睡前脑洞

与文彤道别后,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道:“云川你能自己回去吗?”
  “你有还有其他事情?”
  “嗯,前段时间有熟人开了家店一直没有机会去,这不今天得空了吗,正好去看看,你要是……”我低头扣上衣服扣子边回答。我还没说完,赵云川左手自觉地攀上了我的手肘,我抬头看他。
   “现下我也没事可做,就陪你去一趟吧。”
  大概是因为我没反应,他晃了晃我的手臂,问:“怎么不说话?”
   我咳了一声,接着说刚才还没说完的话:“要是不介意集市人多,可以一块去。”
我记得赵云川一直不太喜欢人多的场所,打算先送他回家来着,结果他少见地提出要跟着我去,这让我有些意外,同时也在担心赵云川和未曾谋面的韦俊成可以好好相处吗。
   集市人声鼎沸,赵云川跟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肘的力度明显大了许多。我反握住他的手。赵云川耳朵往我这边偏了偏,而后笑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周末再过来。”
  “来都来了,不要总是这么顾及我。”
  毕竟是集市,所以赵云川的瞩目程度自然是不用说的。他被人这样注视,心里应该多少有些难受,但他那样讨厌还要忍着,我也不忍心拆穿他。
  店里只有正在打游戏的小王。
  我扶着赵云川坐下后,上前问:“你们老板没回来呀?”
  小王收起手机伸了伸懒腰,问:“还没呢,陈小姐剪头吗?”
  “啊,不用,简单洗个头吧。之后告诉你老板我来过就好了。”我说着将礼物盒放在桌上:“这是礼物。”
  “谢谢!”小王说着,看向赵云川,愣了好一会才凑过来小声问道:“陈小姐,他是谁啊?蛮帅的,能让他坐在离店门近一些的地方不?”
  “这得你去问他愿不愿意呀。”我小声笑着说道。
  “不了,和这种级别的帅哥说话,本帅哥也会自卑的。”小王说着,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我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工作吧。”
  “陈小姐有过染烫经历吗?”小王随口问。
  “很久以前染过一次。”我没多思索随口答。
  “很久以前是多久啊?”
  “高中时期吧。”
  “诶……原来陈小姐曾经也和我一样叛逆啊?”
  “那时候觉得染头发好酷啊,就试了一下。”
  “想象不出来,不过一定不合适。”
  “正相反,超适合我的。这可是你们老板亲自……”我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在不远处坐着的赵云川,登时闭上了嘴。偷偷瞟了一眼赵云川,发现他似乎在听,不禁心虚了起来。
  
  十六岁。
  关于我短暂的叛逆。
  为期一个月的夏令营终于结束了。从津岸市到枫州的火车是路过都城的,所以我想着顺道去看看赵云川,并且趁新鲜的鲑鱼知识全都和赵云川说清楚然后再回家。
  但是被赵云川拒绝了。
  好吧。
  于是我只能回家整理好笔记和照片给他寄过去了,但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很奇怪,明明以往会兴致勃勃地和我科普各种各样的鱼类,但是从匆匆说几句便挂断到完全不接电话的时间跨度才半年不到,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高二暑假,都城生物博物馆的海洋区开放展示了,我一大早拉着杨优买了最早的票一块去看,但杨优好巧不巧在路上吃坏了肚子,我只能先站在厕所外等她。
  只是没想到,我遇见赵云川了。见他挽着栗色头发的女孩子在展厅里不紧不慢地走着,我脑袋里忽然轰地一声炸响,头脑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怎么了啊……
  我站在原处呆了好一会。犹豫着要不要去给他打声招呼,但没想到的是,我也吃坏了肚子。
  我回想起刚才在前往博物馆的路上,杨优在路边买了份芋头糕,吃着吃着突然说:“嗯?味道怪怪的。”说完递给我。
  我咬了一口:“没有啊一直都这么甜。”
  “……”
  于是我和杨优两人因为身体原因,浑浑噩噩地走个过场就回枫州了。这次的都城之行给我俩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阴影。杨优说,她再也不吃路边的芋头糕了。我想,也许今天就不适合出门。
  比预期时间更早的回家了,我特别失落。
  ……应该是原本想认真观察标本却因为闹肚子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才会这么难过的吧。
  今天一大早坐了快三个小时的高铁赶到都城,结果因为闹肚子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返程了,简直就像是梦一样。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离爸妈下班的时间还不如很早,得找点事情做,对了,写作业。
  于是我开始写暑假作业。写着写着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放在桌边的镜子,从未有过的念头从脑海中升起。
  ——要不我也染个栗色试试吧?
  我鬼使神差地跑下楼,火速在附近的化妆品店买了染发剂,跟着教程学着染了一遍。但由于笨手笨脚不小心在额头上留下了一块很大污渍。
  原本想着没事,待会一起洗掉就好,结果发现怎么也洗不掉。
  这下我慌了。
  要是爸爸妈妈回来发现我头顶上这一大片该怎么办啊……
  要是一辈子都洗不掉该怎么办啊……
  眼看着时间流逝,我最终决定去楼下理发店求助。
  于是我便认识了韦俊成。
  那时候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好像是楼下理发店新来的学徒,年纪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上下学的时候总能见他蹲在店门口吸烟。
  我起初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摘下帽子和他说了头发的情况。
  结果韦俊成听完嗤笑一声,拿着烟头指着我的额头说:“你这样的乖孩子也会想着叛逆啊?”他说着,把烟灰弹到我头上,这种场面我没见过,登时就被吓哭了。
  “啧啧啧,叛逆期就这点儿胆。”
  韦俊成烦躁地边说边用毛巾蘸着水就着烟灰,替我把头上的污渍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了。而我看着镜子里从未见过的自己,猛然惊觉今天的所作所为十分反常。
  我花了好久才说服自己这就是韦俊成说的叛逆期。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抬头问:“可不可以也帮我把头发染回来啊……”
  他又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看着我道:“感情你这叛逆期就两小时啊?我觉得这样还蛮适合你的啊。”
  “那个,我会付钱的。”
  “啧,四百块。染吗?”
  “……好。”
  韦俊成一定是在忽悠我,但因为我的头在他手里,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他猛吸了一口烟后掐灭,起身麻利地动手调试剂。
  于是我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韦俊成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虽然我很想吐槽他只是单纯地把头发染黑了,但因为是初次见面,所以我忍住了。
  后来,他给我买了包辣条,没头没脑地说和我说:“受伤的心可以用辣条来治愈。”
  我的心情很微妙,因为这是他用坑我的零花钱给我买的,但还是接过了他给的辣条。
  我吃完回家写作业。遇到了怎么解都不开的题,越解心里越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不是因为没能好好看展才这么难过的,也不是因为头发染坏了还被韦俊成坑了四百块钱给气的,可能是那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都在喜欢着某人。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