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脑洞

5
  连续加班之后才迎来的休息日,昨天耗能巨大,这一觉我睡得相当沉。
  “干嘛?”我开门哑着声音问。
  “……陈六六?”他愣了一会,迟迟问道。
  “没事关门了啊。”
  到第二句他就确定是我了。
  “你昨天让我拿着的东西。”赵云川他手上拿着一沓纸,我一眼就认出是老板送的各种优惠券。
  我回想起昨天除了生气,我们回去路上还遇到了流浪狗。为了方便把包里的火腿找出来,于是就把包里的券全塞给了赵云川的这件事……
  “哦。”我接过,翻开发现里头竟然还夹着张国际信件,一看就是赵云川的。“你的信。”我把信放在他手上。
  赵云川把信摸了个遍,又把信递给我:“没有盲文,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接过信,努力辨认过后,磕磕巴巴道:“是从奥地利寄过来的,一位叫斯蒂芬先生……我看不懂了。”
  “陈六六,有兴趣学德……”
  赵云川还没说完我就把门关上了。好险,幸亏我关得快,不然又要学德语了。我拍了拍胸口,正准备回房间里继续补觉。结果听到了妈妈在门外的大嗓门。
  “云川,怎么站在门外?”
  “菁姨帮你看看……这外国字看着眼熟,娃娃以前好像学过,让她帮你看看。没事儿,她都睡一天了,来,菁姨先扶你进屋,慢一些啊。”
  紧接着,我家钥匙锁孔开始转动。说时迟那时快,我拔腿就往房间里窜,并悄无声息地钻进被窝。
  不出两秒,妈妈的声音穿过墙壁直击我的耳膜。
  “闺女,别睡啦。”妈妈在门外敲了敲。“娃娃,起床啦。”
  我装作睡眼惺忪起床,问:“妈妈你怎么回来了?”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小侄女的周岁。
  “老陈同志忘把礼品带上了,妈妈回来拿。”说着,又对着赵云川笑道:“云川坐啊,冰箱里有刚切好的水果,待会想吃什么让娃娃给你拿哈。”
  “谢谢菁姨。”赵云川笑着回道。
  看着妈妈走进卧室,我俩一阵沉默。我盯着赵云川“哼——”了一声。
  只是没想到赵云川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头,笑得人畜无害:“谢谢。”
  “你昨天不是‘不用你帮。’吗?”我说着说着不自觉压低声音模仿他的语气。
  我说完,看他手上渐渐捏到变形的信件,又看看他脸上处变不惊的笑脸。知道自己在疯狂踩雷。
  ……所以这人是吃了什么药吗?为什么转变来得这么快?
  这时,妈妈从卧室走了出来。我立即停止吐槽。她匆匆在玄关边换鞋边道:“对了娃娃,你的词典妈妈把它收到书房的顶柜上了。”
  赵云川一听我妈妈说完,便立刻对着我道:“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妈妈便向我投来了欣慰的目光,临关门前对着赵云川道:“云川,菁姨先走了啊。”
  ……于是我接下了这活。
  一边拿着词典一边在赵云川面前磕磕巴巴的翻译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我干脆在他面前用我蹩脚的发音现场念了一遍。反正我在他面前早就没有脸了,倒也不碍事。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听懂了。
  “赵云川,你没事儿吧?”我犹豫了一会才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昨天之前还……”
  好吧我敢没说下去,因为我怕他到时候怼我,所以低头默默看书。
  “你待会有事情要做吗?”赵云川问。
  “给鱼缸里的黑美人摘叶子吧。”我说着起身去书柜把德语书换成了漫画,又走回了原位。
  “叶片又没地方铺了?”赵云川轻轻偏头听我的脚步声。
  “是啊,所以等这月的奖金下来了就换个大一点鱼缸。”我边说边看着赵云川,确认他没有察觉到我换书之后才心安理得地坐下。
  “陈六六,你换书干什么?”
  没想到才刚一坐下赵云川就开口问了。我吓得一抖,没敢说话。
  最后,我实话实说:“那书我看了直犯困……”
 ……
  好吧没想到我已经到了看漫画也会睡着年纪。
  我醒来发现身上盖着外套,赵云川静静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我抬头一看,睡了两个小时。
  “醒了吗?”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但又不确定,所以他抬头轻轻问道,声音温柔得让人恍惚。
  “怎么不叫醒我啊?”
  “……叫不醒。”
  “那你不就坐了两个小时呀?”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喝水吗?我给你倒。”赵云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云川你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我不禁警觉起来。
  “嗯。”赵云川摸到桌面,把盲杖放到一边。摸索着茶具,给我倒了一杯水。他把杯子递了过来,另一只手碰碰我的指尖,确认我接好了才放手。
  “十年前脚手架倒塌,我被砸中了。当时醒来眼睛还能看到一些,手术失败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我越听越觉得难过。
  我不知道该回他什么,感觉无论说什么都很苍白。
  “说句话。”大概是因为我没了声息,赵云川似乎有些不安。
我刚想说话就被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答:“哦,我知道了。”
  “对不起。”
  “怎么又道歉啊?”
  “那时说好一起看鲑鱼洄游的。”
  “洄游每年都可以……”我把“看”字硬生生给吞下去了。
  赵云川了然,他笑道:“你说给我听不就好了?”
  ……
  十六岁的暑假。
  赵云川看了洄游鱼类相关书籍,放暑假的第一天就打电话问我去不去看。
  我当然去。
  我和赵云川约好了一起参加津岸市的夏令营,但是在各市队伍在津岸市集合那天一直都没有等到赵云川。
  我向都城的带队老师询问,得到的回复是:赵云川同学临近赛事,家长希望他放弃此次夏令营机会。
  反常,总之非常反常。
  我向老师借了手机给赵云川打电话,但奇怪的是无人接听。但不一会,赵伯伯回电了。
  赵伯伯说,云川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个问题。赵伯伯仅用三言两语就打破了我的疑虑。
  上车的时间到了,一直占用着老师的手机也不太好,末了,我只能说,那我尽量拍多几张照片,回来之后寄给云川。
  赵伯伯沉默了一会。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赵云川的声音。
  “好。”少年独一份温柔的音色,微哑却好听。
  我听他语气如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语气不自觉轻松了许多:“那我先替你看啦!回来告诉你哈。”
  “好。”
  “我要把手机还给老师了,回去再说吧。”
  “娃娃!”
  “啊?”突然被赵云川叫回小名,我不禁觉得有些别扭。
  “你一定要好好代我看看。回来的时候问你问题可不要答不上来啊。”
  “哼!不要小看人!”我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上了车,于是急道:“我真的得把手机还给老师了,拜拜!”
  “再见。”他低低说道。
6
文彤问我昨天休假做了些什么。我回想了一下,无非就是养花养鱼看书,便照常说了。
  文彤听完,道:“真好诶!我嫂刚生了对双胞胎,我家全在忙着照顾孩子呢。”
  她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了似的,问:“六,你是不是有男人了?”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连啪嗒啪嗒的键盘声也消失了。
  只剩下满脸震惊的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嗯……就是女人的直觉,就是感觉你要谈恋爱了。”文彤食指敲着下巴继续道。
  文彤说完,我有一瞬间想到了赵云川。
   “没有啊。”我说着不禁往左边看。
  我说完,办公室的声音又都回来了,键盘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响。
  “是吗?我不信。”她翘起二郎腿,身体往椅背上靠。
   “是啊。”我无视文彤的梗,看着自己养的仙人掌答道。心下祈祷文彤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这时,救星来了。万新把文件夹放在文彤桌上:“鲁女士,把这份文件送到财务处。”
  文彤当即趴在桌上:”我睡着了。”
  “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了。”万新没好气道。
  部长让我们提前下班了,说是老板特许的。意外惊喜,正好最近都没有去换更新的角色卡了,想着这波集齐之后能找隐藏剧情,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游戏城。
  ……
  我还是第一次见赵云川戴墨镜出门。
  游戏城的工作人员两眼放光地正在与他说话。不过离得太远我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赵云川在抽卡。
  ——他抽卡干嘛?
  于是我走上去,正要开口打招呼就听工作人员说:“中了!这次是稀有卡!”
  工作人员红着脸抬头看着他道:“我已经把剩下的都装好了。”说着把袋子递给了赵云川。
  “好。谢谢你。”他说着,可能是因为周边嘈杂,他举起手机放在耳旁,一手滑动手机屏幕,设置好之后,把手机递给工作人员道:“麻烦你了。”
  赵云川付好钱之后,拎着花里胡哨的包装袋转身走了。
我实在是好奇得紧,决定跟上去。
  赵云川并不熟悉这个路段,所以走得比平常慢许多。游戏城的盲道大多被自行车占用,赵云川被困住了。
  于是我上前拉着他往空地上走。
  “你怎么在这里?”赵云川问。
  “老板提前放人了,我来抽卡。”我瞥了眼他手上的包装袋发现是我们公司908期的插画。
  “好啊!我说呢!”文彤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一看。文彤腋下夹着她哥哥的人形立牌,肩上挎着周边购物袋,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她快步走到我们面前道:“我说那天你怎么哭了呢!原来是这样!”
  我拼了命地用眼神示意文彤,文彤咳了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原来是没有找到那张插图啊……所以,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啊?”
  “他叫赵云川,是我的好朋友。”我说完,又对着赵云川道:“她是文彤,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同期。”
  文彤明显是记得赵云川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介绍了。只是没想到她听完之后邪魅一笑,我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你男朋友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人就不自觉攥紧了我的手。我看着文彤,发现她正一脸八卦地观察我和赵云川的反应。
  我一下乐了,拍了拍文彤道:“文彤你又开玩笑。”
  文彤也笑了,随口问道:“你们家应该离这儿很远吧?”
  “唔,是挺远的。”我回答。
  “看来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你说对吧?赵先生?”文彤笑眯眯地看着我身后的赵云川。
  “我们打车回去。”赵云川认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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