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别怕,我在 (来自BG男生子 重开)

无聊的我又来更新无聊的故事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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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呆了一多小时,他才愿意出来,回家路上仍然害怕地要我搂着,间歇性哭了好几次。
爸爸妈妈心疼得不行,端茶倒水喂他吃了药,就把阳阳抱了出去。
“聆之你先睡吧,孩子我们会帮你照顾好的,别担心啊。”妈妈抱着睡得正香的宝宝,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宝贝跟爸爸说再见。”
聆之微微点头,目送老人孩子出了房门,才又无精打采地钻进我怀里。“想抱抱。”
我陪他躺下,哄孩子一般哄他睡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突然从我怀里挣出来,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扑去。我慢半拍追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趴在马桶上吐得失了力气,若不是勉力抓着边缘,可能早就躺在了地上。他还在坐月子,哪里受得了冷,早上已经在地上坐过一次,要是再来一次,恐怕要留后遗症。
我使劲把他扶起来,看他坐在马桶上发呆,心里绞痛。
“好点了吗?”
他恹恹地点头,轻声说:“没关系的,医生说这是正常的……”他努力想了想,“副作用。”
“那我们回去睡觉好吗?”
他又点了点头,敲着脑袋说:“有点头疼。”
我把他裹紧了,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就怕他头更疼。他拉着我的手放在心口,皱着眉尝试睡觉。大概是药效的关系,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连我挣出去都没反应。
从这天开始,我们的小家开始了相当于没有男主人的生活。
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短的时候睡16个小时,长的时候睡二十多个小时,短暂清醒时,人变得木木的,眼神不聚焦,脸上一片空白。起初我看着这样的他,心生惧意,总觉得他身体里住进了一个邪恶的傀儡,抽干了他的意识,霸占了他的躯壳。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后,我才缓过来一些,和他说话时不那么害怕了。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头痛”和“不知道”,常常几天才吃一顿饭,手脚还不停地抖。
我们总会在他和阳阳都睡着的时候围在一起哭,哭完再给自己打气。秦阿姨和公公也经常过来帮忙带孩子,陪我们聊天喝茶,日子慢慢地过了下去。
三个月后,阳阳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聆之也越睡越少,有时候会主动跟我们讨点活干,虽然什么都干不好。
聆之沉睡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和阳阳搬去了小客房。毕竟阳阳要喝夜奶,晚上还总哭,他本来就不舒服,要是被吵醒了,恐怕会影响病情。
阳阳百日那天夜里,我们依然早早就睡了。半夜我被轻微的动静吵醒,下意识就去拍孩子的小胸脯,却感觉到床尾一沉,似乎有什么爬了上来。
这个重量,一定不是可爱,难道是聆之?还是我妈?
我没吭声,气息离得近了,很容易就分辨出是谁。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半夜的从主卧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睁着眼等下文。他在我身后躺下,先是圈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背上,过了一会儿突然哭了。
我再也装不了睡,摸索到他的手握住,轻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似乎吓到了,抽手想跑。我抓紧他的手,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腰,轻轻地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鼻音说:“想你。”
我心里又甜又暖,不禁加大了箍着他的力道。“我也想你。”
话出口后,忽的没有人说话了。我们在黑暗里紧紧相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是被阳阳的哭声吵醒的。
聆之在我身边又陷入沉睡,从他身体里滑出的小东西扯着嗓子讨奶喝。我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样的生活异常满足。
其实聆之一直睡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压力相比之前减轻了很多,至少不用同时顾及两个。他恢复正常睡眠时间之后,工作压力才是成倍增加。不让他干活,他觉得自己没用,我们嫌弃他;让他干活,他也记不住,总是把事情做得乱七八糟。我们花了很久才找到正确办法——给他一些机械重复,干砸了也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整理书房。
他能一个人在书房静坐四五个小时,什么都不干,好不容易想起干活了,搬几本书后又陷入无尽的呆滞。
等他“收拾完”书房,两三个月已过,阳阳已经能躺着踢腿了。我教他怎么抱孩子,爸妈出门买菜的时候,我就能抽出身来洗衣服。
有一天他醒得很早,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穿戴好,偷偷出了房门。他动作很轻,以为没有吵到我,但这几个月照顾阳阳,我早就养成了极度易醒的习惯,在他刚坐起来的时候,脑子就清醒了。
我装作迷糊的样子,翻个身抱住他的腿,问了句“梦话”:“去哪里嘛~”
他僵了片刻,发现我只是在做梦,遂又偷偷地逃了,走之前在我耳边轻声道:“去看太阳。”
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这几个月状态也越来越好,所以我很放心地继续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阳阳已经睁开了眼,正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房间,手脚还不是很听话,动作有点可爱的滑稽。
我抱着阳阳去客厅,打开门却见口口声声看太阳的人正抱着半大的可爱躺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知,后脑勺的头发还翘起几根。可爱吐着舌头看我,一动都不敢动。
我觉得好笑,给这两个家伙照了相,正好爸妈也起了,就把孩子交给老人,去解救可怜巴巴的小可爱。
我轻轻拨开聆之圈着可爱的胳膊,又微微抬起他的头放在腿上,看他的睡颜入了迷。可爱得了松快,一溜烟跑进书房自己的窝里躲着,继续睡大觉。
聆之睡了好一会儿才醒,见是我抱着他,顺势就黏上来抱作一团,睡眼惺忪地蹭着我的脖子。
“醒啦?”我好笑地问。
“嗯……”他的声音带着半梦半醒的绵软,调子拉得老长。
“去刷牙洗脸吧?”
“哼……”他又往我身上贴了一点,估计眼皮又合上了。
我没了办法,只能等这只树袋熊自己爬下来,放我去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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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是为了后面四天的不更新
这一更是言谈高潮,不爱看说话的可以随便看看







从这天起,聆之开始暴饮暴食,极度嗜甜,极爱那些高热量的食物,一天中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嘴巴里没有东西就会非常焦虑。起初几天他会看着体重秤自责到痛哭,全家人都安慰他没事,爱吃就吃,别人的看法就当他们是屁,听得多了,他也就释然,放纵自己满足激素紊乱带来的生理异常,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只偶尔坐在沙发上默然,见我走过就拉着我追问几句:“我是不是太胖了?”
“没有啊,和没生病的时候差不多。”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视他越来越圆润的脸和腰腹。
他的确胖了很多,半个月重了十斤,增重的势头依然如脱缰野马,一路往前狂奔。医生说他还会胖很多,一定要及时安抚,让他接受自己。抑郁症最无**服的就是自己,说到底聆之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实,总是太在乎外界的看法,总想着将自己和没有生病的人作比较,争个高低。
“没事的聆之,你就遵从自己的身体,想吃就吃,就当把怀孕时欠的都补回来嘛。你这么瘦,再胖能胖到哪里去?爸妈以前就跟我唠叨,说你太瘦了,要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现在好了,他们的愿望能实现了。”
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迟钝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我做好了他胖二三十斤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新年后再次站在体重秤上,跳动的数字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比刚生完阳阳时还重了四十斤。朝夕相处,我们都对他的体型变化很迟钝,如果不用之前的照片做对比,甚至觉得也没怎么发胖。但是每次出门遛狗,邻里之间投来的好奇异样的眼光还是深深刺激到了他,多次之后,他便不愿意再出门,在家里发脾气,又哭又闹地逼我给他买跑步机。我知道买了他也不会用,但还是顺着往家里搬了一台。他跑了两天就崩溃了,要我把跑步机藏起来,不要让他再看见。
这么大的家伙我也不知道藏哪里,最后把书房的榻榻米收了,做了遮挡的屏风。从此他就再也不踏进书房一步。
收起跑步机的第三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吃东西,吃着吃着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暴怒地把零食包装撕个粉碎,以手抱头开始痛哭。
我正给阳阳换尿不湿,见状只能喊来我爸接手,跑去抱他。可刚抱住人,他就显得更激动了,左右手齐上,不知道痛似的往自己脸上扇,一边扇一边自责:“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这样了?我好没用,我给你们丢人了……都不喜欢我了……我是怪物……”
我控制住左手,右手又逃了,控制住右手,左手又挣了。等把人死死抱住,他的两侧脸颊已经发红肿起,手指印叠加得都辨不清了。
我心疼地和他一起哭,哄着劝着把人又拖进了医院。
又是那条幽深的走廊,我又坐在外面,心力交瘁。对面的阿姨看着有点眼熟,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后知后觉想起是那位学妹的母亲,和我吵过一架。
她看着和记忆里很不同了。上次和我吵架时,她神气活现的,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可现在却低垂着头,眼中全无光彩,面容也憔悴衰老了很多,似乎活力都被抽干,变成了祥林嫂。
在我打量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冲我礼貌地笑了笑。
我也就笑了笑。
“你老公病了多久了?好点了吗?”她居然还记得我。
“一年多了,好点了。”我提起些精神,答了一句。
她的眼中流出泪来,似是感慨,又似是欣慰:“好点了就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一定会好的。”
“谢谢。你女儿也会好的。”
听了我这句话,她干裂的嘴唇抖了抖,眼泪汹涌而出,颤声道:“不会了。”
我心尖一颤,不敢再问下去。
“我女儿没了。”她自顾自说下去,“五个月零十天。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忽略她了。那天她们考试,考得不太好。以前她学习很好,梦想是考上复旦,但是得了这个病,成绩就不好了,一本都难。我常常骂她,知道她生了病还是骂她……她和我吵了一架,就从阳台跳了下去……十三楼……当时就没了……”她说不下去,捂着脸绝望得泣不成声。
我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时手都在抖。“对不起……请节哀……”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安慰这位可怜的母亲,只能坐在她身边,局促不安地捏手。
女人没有擦,只是把纸巾死死攥在手里,埋头哭了很久。
“以前我很忙,她总是一个人来看病,半个月一次。我总觉得这个病没什么,谁都有压力,谁都会不高兴,过段时间自己就会好了……我怎么这么蠢!都上报国家了,我怎么就不知道重视!”
心里又是一惊,我迟疑着开口:“您女儿不是抑郁症?”
“我女儿是双相情感障碍,重度抑郁,中度躁狂……”她现在对这些专业名词非常熟悉,想必这段时间一定了解了很多。
“医生建议休学,但我们都没在意,后来在学校发了一次病,老师给我们打电话,也建议休学治疗,我们就想着考完这次试,再去办休学手续……谁知道……”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崩溃,苦笑着摇摇头,“女儿没了,我工作也没有意义了,就离了婚,换了轻松的工作,等着她看病的那天,就来医院坐坐。虽然已经没用了,但她生前我不能陪她,走了陪一陪也好。或许哪天她会回这里看看呢……要是遇到和我一样愚蠢的家长,我就劝劝他们,让他们一定要重视,别和我一样,孩子没了再后悔……能救一个是一个,你说是不是?”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我女儿小时候最怕一个人了,长大了,我却总是让她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病……我以前觉得这是独立,见人就夸,现在想想,她一定很害怕,很孤单吧……我不是好妈妈,她一定恨死我了……”
“不会的……”我弱弱吐出一句,自己也知道有多荒谬。
聆之有多恨,那女孩只会多不会少。
但她解脱了。在那个世界,她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我们沉默地坐着,不觉气氛压抑,只觉得沉重。
聆之从诊室出来,见到这位“熟人”瑟缩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连忙走过去抱住他,迭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还好吗?医生怎么说?要休息一下吗?还是吃点东西?”
他疲累地靠在我身上,不吭声,过了好久才道:“有点反复,没关系。坚持吃药,别管体重,先治病,体重会恢复的……”他声音闷闷的,显然还是低落。
我抱着他起身离开时,那位母亲突然喊住了我:“加油,一定会好的。”
我感激一笑,说了声“谢谢”。
我不敢再去看那位母亲,她眼里的光被抢走了,脸上的笑被扯碎了,心尖的血想必也被抽干了,躯壳变成了行尸走肉,令见者惊惧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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