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450 能看见吗？
【原创】 别怕，我在 （来自BG男生子 重开）
路上聆之问我和那位聊了些什么，语气有些不满。大概他以为我和他的“仇人”冰释前嫌了，心里不痛快。
我没告诉他小女孩的事情，只说那位妈妈悔过了，和她交流了一下病情。他也就不再追问。
小女孩的死讯让我难受了半个月，每每看向逗孩子的聆之，都心惊胆战地忍不住去想他会不会也想不开。
好在他的病情渐渐进入了平稳期，阳阳九个月的时候，抑郁情况终于转为中度。
全家都特别高兴，除了他自己。他闷闷不乐地躺在我的腿上嘟囔：“我以为已经好了呢……”
“不着急啊，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爸爸妈妈、公公秦阿姨纷纷跟风，把他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把他夸得羞红了脸，猛地扎进我怀里。
他的动手能力恢复了很多，洗衣服、哄孩子、换尿不湿都学会了，在家里躲着的日子也就比之前充实了很多。所以外婆再次住院的时候，爸妈也就放心地一起去了医院，把我们留在家里。
他们只是去陪护两天，我自信地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之前更大的苦难都过来了。可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只是早晨在阳台吹了会儿风，下午就非常没用地发起了烧，体温直逼三十九。
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嗓子就开始烧灼，脑子也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又痛又胀。我费力凝神听了听卧室的动静，阳阳睡得很安静，便大着胆子想睡几分钟。
睡过头似乎是必然，从睡梦中惊坐而起的时候，天都暗了。虽说初春的天暗得早，但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的错误就变得致命。
脑子依然混沌，以至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一只大手已经覆上了额头。
手的温度很凉，是熟悉的寒意，贴在发烫的额头非常舒服。我扭过头，昏暗的卧室里响起聆之担忧的声音：“还是有点烫，去医院吧。”
“把灯打开吧。”说着嗓子里发起痒来，我掩唇咳了几声，聆之的手就绕到我背后，轻轻地拍着。
他打开暖黄的床头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随时会醒来的孩子，压低声音道：“孩子有我呢。实在不行，我让秦阿姨过来帮忙。你快去医院。”
我摇摇头，逞强想下床。“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你饿不饿……”
不等我说完，聆之强硬地把我按回床上，神色严肃：“希希，你病了，你要看医生。听话。”
对，我病了。我在最不能病倒的时候病了，所以最后能做的，就是不要倒。我也想去看医生，曾经我是最惜命的人，但现在我不能当甩手掌柜了。我去看病，聆之就要一个人看孩子，没有人给他做饭，没有人给孩子泡奶粉，就算秦阿姨过来，他还是心怀芥蒂，不可能自在。我们也不想打扰爸妈，照顾外婆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假期。我不能剥夺他们难得的休息时光。
再三思量，我还是决定和聆之讨价还价：“我不想看医生，你去帮我拿点退烧药吧。反正去医院也只是开点药而已，还要跑一趟，我不想出门。”
估计是我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生怜悯，他叹了口气，找来了退烧药，还贴心地倒了杯温水，看着我服了药，又把我按回去，被角掖得死死的，一点冷气都不放进来。
“快睡觉，明天早上还发烧，我就让秦阿姨绑你去医院。”
他这一句说得有点大声，阳阳一嗓子嚎出来，吵得我头痛欲裂，刚想起身抱抱孩子，聆之瞪了我一眼，凶道：“睡觉，我来。”
他和孩子相处的时候，温柔耐心更甚对待可爱，所以让他哄孩子，我是不担心的。但阳阳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拉了，哭个不住。聆之不会泡奶粉，也不会给孩子洗屁屁，更不知道哪只药膏预防红屁屁，这些事说到底还是要我来。
他很清楚我必须起床，犹豫了一下，居然抱着孩子出了卧室，留给我一声“等着”。
我当然不会等着，但双脚刚着地，他又抱着孩子回来了，手里捏着个口罩递给我，示意我带上。
“我看过了，宝宝是拉了，要洗屁屁。你什么都别干，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多穿点，不能再着凉了。”他说得硬邦邦干巴巴的，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担忧，让我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他去端小脸盆调热水时，我麻利地给阳阳扯了满是黄色粪便的尿不湿，用湿巾给他的小屁股简单擦了擦，在他小肚子上盖了一条毯子保温。
聆之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扔在地上的尿不湿一下子黑了脸，冲我凶道：“不是让你别干活吗？你需要休息。”
“我错了。”我不敢做任何抵抗，要是说了哪句惹他不高兴，倒霉的还是我。
他无奈地看我一眼，将小脸盆放在地上，蹲在阳阳脚边打算给他擦擦屁股。我连忙制止道：“我试试水温先。”
他憋了一口气，脸色更难看了。
“有点烫，你再去拿半杯冷水来。”
他很不服气地倒了半杯冷水，刚打算再次蹲下，我又操心地打断了他：“你会洗吗？要不我来吧。”
“我不会，你不会教我吗？说话总该比动手轻松吧？我不管，你不许动手，你需要休息！”
我彻底投降，扯着阳阳的小衣摆不让打湿，一句一句地把人给教会了，转身扯过一片尿不湿，还没打开，聆之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把我拨到一边道：“你别动，靠着休息休息。发汗了吗？有没有更难受？换尿不湿我会，你就别操心了。”
我就坐在一旁看他专心地照顾孩子，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凑到他颊边，隔着口罩吻了一下。
他僵了僵，一秒前还笼罩全身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给阳阳穿裤子时还差点穿反。“让你别动的……”他嘟囔一句，偷偷摸摸地笑了。
浑身舒畅的宝宝依然扯着嗓子哭，我想着泡奶粉总该不耗心费力了，结果还是被聆之赶回了床上，孩子躺在我身边，哭得很悲惨。
他进进出出地问我该怎么泡奶粉，水温多少，奶粉多少，连晃几下都要问一句，好不容易让孩子含住了奶嘴，他又把孩子抱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睡觉。”
我觉得好笑，但身上的确也不舒服，干脆就放宽心睡了一大觉，只是睡得不舒服，中途大汗淋漓，把我闹醒了。捞过手机一看，才九点过一刻。
家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父子两个睡了没有。我悄悄走出卧室，客厅灯还亮着，聆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两手抓着可爱的头，正胡乱地揉，低声笑得很开心。
见我出来，他赶紧改成给可爱梳毛，弯了眉眼问：“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发现家里没有任何食物存在过的痕迹，就知道他八成又忘了吃饭。
“你没吃晚饭吗？”我明知故问。
他呆了呆，努力回忆了一下，才尴尬地笑道：“我忘了。可爱也忘了喂了……也没去散步……它会拆家吗？”
我苦恼地抓抓头，破罐破摔：“让它在家里蹦一天吧。”又凑到他腿上坐下，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老公，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他很有男友力地把我抱稳了，问我想吃什么，想了想又道：“你在生病，要清淡，喝粥吧。”
拒绝的话在胸腔里绕了个来回，还是被强压下去。“好……你吃什么？”
他谄媚地冲我笑道：“我想吃炸鸡……可以吗？”
拒绝的话又在胸腔里绕了个来回，被我强压下去。“好……”
最后我还是抢了他一块炸鸡吃。
吃完我就被他扔回了床上，再次仔细地掖好被角，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吧嗒关了灯。
“睡觉。”
他要和我分房睡，说是怕宝宝染病，也怕宝宝半夜把我闹醒。我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害，没有拒绝。但半夜三更再次清醒过来时，我还是耐不住思念，做贼似的溜到客房去了。
手机昏暗的灯光下，聆之靠床坐着，怀里抱着酣睡的阳阳，脑袋都快坠到了腿上。我心疼地爬过去把他晃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弹簧似的坐直了，低头拍着怀里的孩子。“不哭不哭，爸爸在呢。”
“聆之，聆之你怎么坐着睡觉？”我把他的脑袋捧起来，他才算彻底醒了，揉着眼睛道：“他一直哭，不肯睡床，一放就醒，我没有办法……我没事，一点也不困，你快去睡吧。”
我信就怪了。
这是阳阳身为小恶魔的特质之一，尤其是三个月大之前，也就是聆之一直沉睡的时候，经常会半夜哭闹着醒来，就不愿意再回床上睡，要抱着哄，甚至走着哄，常常后半夜就在我怀里睡过去。那段时间我累得头重脚轻，不得已白天疯狂补觉，家务都交给了爸妈。随着孩子长大，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小恶魔的触角了，没想到今晚被聆之遇上。估计从小不和爸爸亲近，他不习惯单独和爸爸睡觉，没有安全感，才再次化身小恶魔。
我想把孩子抱过来，聆之却微微躲了一下，眼圈不知怎么红了。“我想抱着。他从来没有在我怀里睡过这么久，我想让他睡一晚上，我想做好爸爸，我想他和我亲。”
我愣了愣，伸出的手又涩然收回，默许了这个自虐的决定。
坐在他身边，胳膊搂住他的肩，我静静地陪着他们，直到怀里的人脑袋又垂下来。我轻轻扶着他躺下，小心地把孩子放在离他心口很近的地方，等了一会儿，见小恶魔没醒，才猫着回了主卧。
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体温计显示37.1，我松了口气，洗了个热水澡就去做早饭。估摸着阳阳还要一会儿才醒，我又拉着可爱去散步。小家伙憋坏了，差点变成撒手没，被扯着回家时还呜呜地不肯挪步，我只能又陪它溜了十分钟。
进门时聆之已经抱着孩子坐在了沙发上，眼睛闭着，眼眶下一圈淡青，显然是没睡好，而且没睡醒。
我把孩子接过来，换了尿不湿，又给他喂辅食。聆之一头扎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爸爸辛苦啦~”我把一勺米粉塞进阳阳小嘴里，看着他兴奋地甩手蹬腿，觉得生活呀，真是妙不可言的东西。
---------
我记得之前说过，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剧情高//潮。原本这个高潮打算写聆之自杀的，但是我发现看这个故事的读者，有一些是真的抑郁症患者，有些是曾经的抑郁症患者，甚至有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我一个疑似的，不知道写这段内容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段剧情删掉，换成希希生病，就当发了个小甜饼吧~
当然了，删减的剧情是一大段，所以接下来会加速结局，但不好说还有几更，毕竟我很磨叽……
接下来都是向日葵一样的剧情啦，大家放心食用！
我没告诉他小女孩的事情，只说那位妈妈悔过了，和她交流了一下病情。他也就不再追问。
小女孩的死讯让我难受了半个月，每每看向逗孩子的聆之，都心惊胆战地忍不住去想他会不会也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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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都特别高兴，除了他自己。他闷闷不乐地躺在我的腿上嘟囔：“我以为已经好了呢……”
“不着急啊，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爸爸妈妈、公公秦阿姨纷纷跟风，把他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把他夸得羞红了脸，猛地扎进我怀里。
他的动手能力恢复了很多，洗衣服、哄孩子、换尿不湿都学会了，在家里躲着的日子也就比之前充实了很多。所以外婆再次住院的时候，爸妈也就放心地一起去了医院，把我们留在家里。
他们只是去陪护两天，我自信地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之前更大的苦难都过来了。可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只是早晨在阳台吹了会儿风，下午就非常没用地发起了烧，体温直逼三十九。
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嗓子就开始烧灼，脑子也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又痛又胀。我费力凝神听了听卧室的动静，阳阳睡得很安静，便大着胆子想睡几分钟。
睡过头似乎是必然，从睡梦中惊坐而起的时候，天都暗了。虽说初春的天暗得早，但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的错误就变得致命。
脑子依然混沌，以至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一只大手已经覆上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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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逞强想下床。“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你饿不饿……”
不等我说完，聆之强硬地把我按回床上，神色严肃：“希希，你病了，你要看医生。听话。”
对，我病了。我在最不能病倒的时候病了，所以最后能做的，就是不要倒。我也想去看医生，曾经我是最惜命的人，但现在我不能当甩手掌柜了。我去看病，聆之就要一个人看孩子，没有人给他做饭，没有人给孩子泡奶粉，就算秦阿姨过来，他还是心怀芥蒂，不可能自在。我们也不想打扰爸妈，照顾外婆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假期。我不能剥夺他们难得的休息时光。
再三思量，我还是决定和聆之讨价还价：“我不想看医生，你去帮我拿点退烧药吧。反正去医院也只是开点药而已，还要跑一趟，我不想出门。”
估计是我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生怜悯，他叹了口气，找来了退烧药，还贴心地倒了杯温水，看着我服了药，又把我按回去，被角掖得死死的，一点冷气都不放进来。
“快睡觉，明天早上还发烧，我就让秦阿姨绑你去医院。”
他这一句说得有点大声，阳阳一嗓子嚎出来，吵得我头痛欲裂，刚想起身抱抱孩子，聆之瞪了我一眼，凶道：“睡觉，我来。”
他和孩子相处的时候，温柔耐心更甚对待可爱，所以让他哄孩子，我是不担心的。但阳阳也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拉了，哭个不住。聆之不会泡奶粉，也不会给孩子洗屁屁，更不知道哪只药膏预防红屁屁，这些事说到底还是要我来。
他很清楚我必须起床，犹豫了一下，居然抱着孩子出了卧室，留给我一声“等着”。
我当然不会等着，但双脚刚着地，他又抱着孩子回来了，手里捏着个口罩递给我，示意我带上。
“我看过了，宝宝是拉了，要洗屁屁。你什么都别干，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多穿点，不能再着凉了。”他说得硬邦邦干巴巴的，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担忧，让我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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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吃晚饭吗？”我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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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男友力地把我抱稳了，问我想吃什么，想了想又道：“你在生病，要清淡，喝粥吧。”
拒绝的话在胸腔里绕了个来回，还是被强压下去。“好……你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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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昏暗的灯光下，聆之靠床坐着，怀里抱着酣睡的阳阳，脑袋都快坠到了腿上。我心疼地爬过去把他晃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弹簧似的坐直了，低头拍着怀里的孩子。“不哭不哭，爸爸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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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伸出的手又涩然收回，默许了这个自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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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都是向日葵一样的剧情啦，大家放心食用！
456↑
阳阳过完周岁，在聆之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搬回了乡下。和上次不同，这次和我们一起来的除了可爱，还有我爸妈、两只小龟，还有当年买的几盆花。阳阳毕竟还小，聆之也没有痊愈，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过来。乌龟和花都是活物，这次也不知道会住多久，万一饿死枯死在家里，回去聆之又该伤心，所以索性全部搬了过来，让他有点慰藉。
可爱在城里乖巧懂事得不像话，刚下车就化身撒手没，窜出去把隔壁的猫按趴下了。我吓得拽它的狗绳，怕它把小猫弄死，后来发现这厮只是在调戏人家，也就不管了。毕竟是新邻居，熟悉熟悉，交流交流感情，也挺好。
搬过来三四天后，我妈突发奇想，在后院角落里搭了个棚，从市场上买了五只小鸡仔，圈在里面养。小鸡仔才手心大，毛茸茸的，我真怕下点小雨给淋死了，但这是老妈的事情，我就提醒了一句，算是为保护它们尽了一份力。
没想到聆之上了心，第二天就和爸妈一起捣鼓了一下午，给五只鸡盖了个避风避雨又透气的豪华小窝。他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站在鸡窝前呆呆地笑，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
诶，脏就脏吧，多洗几次就是了。
晚上睡前，他缠着我的手脚撒娇，不知道又从哪里得了灵感，非要搞个水生生态系统。
“什么是水生生态系统？”我装作不懂的样子，问完就闭眼装死。
他不依不饶地扒我的眼睛，动作倒是很有分寸，没把我戳瞎。“就是水族箱那样的，有鱼有虾有水草的。小龟太孤单了，没有东西跟它玩，太可怜了！”
“……”当初买两只乌龟，不就是怕一只孤单吗？现在又搬出这个理由，真当屡试不爽？“它们俩相亲相爱的，一点都不孤单。”
“不，它们很孤单！”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了，他自己孤单，所以觉得什么都孤单，越热闹他越开心，前提不是人聚起来的热闹。
“好好好，明天我们买鱼买虾去。”再次妥协的我心里惴惴，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微小的开端。
“不用买！我们去河边抓嘛！”
“……”
他已经把计划拟好了，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我们换一个大鱼缸，在鱼缸下面铺一层泥和鹅卵石，种点水草。小鱼小虾不用太多，十几条就够啦……再抓几个小田螺养着，再把小龟放进去，那么多朋友，它们一定很开心！”
我的心忽的有些酸胀，将他搂紧了些，问：“聆之，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孤独？”
他愣了愣，支支吾吾地回答：“没……还行吧……”停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迎上我的目光，眼中有几分落寞，“希希，有些事情……你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吧。”我伸手擦过他的眉眼，用以证明此刻的怜惜。
“有时候我看着很高兴，对吧？”
“嗯。”
“其实是假的……也不是假的……是……是空的，是虚的……那种快乐很奇怪，不是来自心里，像飘在空中，没有扎根……你能明白吗？就是……就是虚有其表……我说不清楚，总之很空虚……就像……”他拧眉想了想，“像一个美丽的泡泡，在空中飘啊飘，风吹到哪里，它就飘到哪里，而且随时可能破掉。你们看到我高兴的样子，其实是泡泡表面的光彩，但我心里，是空的……我不记得真正的高兴是什么样了，所以我不确定你们的快乐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要实实在在的，在心里扎了根的快乐。你……你明白吗？”
我细细地咀嚼了一番他的形容，还是心疼道：“对不起聆之，我好像不太明白。但你相信我，你的实实在在的快乐，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帮你找回来，哪怕花一辈子的时间，我都陪你找，好不好？”
他眼里又氤氲起雾气，埋首在我怀里低喃道：“我现在只有这样的快乐，只有和这些不是人的东西在一起，才有这样的快乐。也不对……现在和人在一起，也有一点点能感觉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好像也能感觉到一点点实在的扎根的快乐。我的脑子快好了吧？我的快乐就要回来了，对不对？”
“对，就要回来了。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我们慢慢等，等大黑狗变成小黑狗，变成小蚂蚁，变成灰尘，再也看不见了，你就好了。”
他往我怀里钻了钻，似是笑道：“等我好了，我们就去大理吧。”
“好啊，不许赖皮。”
他轻轻“嗯”了一声，合上了眼。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梅雨季节总是让人烦闷，热得当真别出心裁，一点都不痛快，好像憋着股坏，要蒸了对流层的诸位。
我躲在家里吹空调避暑，聆之却闲不住，看了眼外头暗沉沉的天，拉着我要去履行昨晚的约定，去河边给他捉鱼。
“好热，我不……”我眼看着他高涨的兴致一下子跌落谷底，忙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趁着没下雨，快快快。下雨前鱼虾最多了，抓紧机会。”
他又开心起来，提着小水桶拿着小网兜，笑嘻嘻地催我快走。
我以为下水捞鱼的会是我，没想到聆之亲自上阵，我只需要坐在阶梯上欣赏他的“飒爽英姿”即可。他弯着腰，裤腿卷到膝盖淌进水里，出其不意地进攻水草堆。每次直起腰，他都笑得像个孩子，向我炫耀网到了多少米粒大的小鱼小虾。天上没有阳光漏下，他的脸却比阳光更耀眼，晃得我心跳加速。
他献宝似的提着小水桶来到我面前，又高兴又苦恼地问：“这么多够了吗？”
我往桶里一看，两条水草之间穿梭着数十条小鱼小虾，还有五六个小螺蛳攀着桶壁伸出触角，正慢悠悠地挪。
“够了吧，不够再来，反正就几十米。”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拉着他往家走。他高兴得就差跳起来，走几步看一眼桶，裤子被晃出来的水打湿也丝毫不在意。
我又想起他晚上说的快乐和不快乐。现在的他是真的快乐，还是虚假的快乐呢？我想问，又怕扫了他的兴，话到嘴边好几次，终于还是没有问。他在我身边，他很高兴，虚假还是真实，又有什么关系？
我陪他去买了一个大玻璃缸，在缸底铺上一层三四厘米厚的泥土，又倒了三分之二的清水，沉淀之后把他的宝贝鱼虾螺蛳水草统统放进去，又用鹅卵石铺了一条直达水面的阶梯，让小龟晒太阳。
他能对着这个水族箱发一整天的呆，时而微笑时而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撒点面包屑给它们吃。
我估计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往里面再添点什么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总之从这天开始，他就爱上了出门，总喜欢沿着小河流小沟渠晃晃悠悠地闲逛，有时候兴冲冲地跑回家拿了水桶网兜就跑，再回来时衣服裤子都脏得好像掉进了沟里。水桶里有时候是没见过的鱼，有时候是小蝌蚪，有时候又变成了小龙虾。有一回他不知去了哪里，回家时手里拎着棵菱角苗，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一个月之后，他的水族箱也容不下那么多小东西了，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每天守着一亩三分地，傻呵呵地笑。
可爱在城里乖巧懂事得不像话，刚下车就化身撒手没，窜出去把隔壁的猫按趴下了。我吓得拽它的狗绳，怕它把小猫弄死，后来发现这厮只是在调戏人家，也就不管了。毕竟是新邻居，熟悉熟悉，交流交流感情，也挺好。
搬过来三四天后，我妈突发奇想，在后院角落里搭了个棚，从市场上买了五只小鸡仔，圈在里面养。小鸡仔才手心大，毛茸茸的，我真怕下点小雨给淋死了，但这是老妈的事情，我就提醒了一句，算是为保护它们尽了一份力。
没想到聆之上了心，第二天就和爸妈一起捣鼓了一下午，给五只鸡盖了个避风避雨又透气的豪华小窝。他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站在鸡窝前呆呆地笑，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
诶，脏就脏吧，多洗几次就是了。
晚上睡前，他缠着我的手脚撒娇，不知道又从哪里得了灵感，非要搞个水生生态系统。
“什么是水生生态系统？”我装作不懂的样子，问完就闭眼装死。
他不依不饶地扒我的眼睛，动作倒是很有分寸，没把我戳瞎。“就是水族箱那样的，有鱼有虾有水草的。小龟太孤单了，没有东西跟它玩，太可怜了！”
“……”当初买两只乌龟，不就是怕一只孤单吗？现在又搬出这个理由，真当屡试不爽？“它们俩相亲相爱的，一点都不孤单。”
“不，它们很孤单！”
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了，他自己孤单，所以觉得什么都孤单，越热闹他越开心，前提不是人聚起来的热闹。
“好好好，明天我们买鱼买虾去。”再次妥协的我心里惴惴，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微小的开端。
“不用买！我们去河边抓嘛！”
“……”
他已经把计划拟好了，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我们换一个大鱼缸，在鱼缸下面铺一层泥和鹅卵石，种点水草。小鱼小虾不用太多，十几条就够啦……再抓几个小田螺养着，再把小龟放进去，那么多朋友，它们一定很开心！”
我的心忽的有些酸胀，将他搂紧了些，问：“聆之，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孤独？”
他愣了愣，支支吾吾地回答：“没……还行吧……”停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迎上我的目光，眼中有几分落寞，“希希，有些事情……你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吧。”我伸手擦过他的眉眼，用以证明此刻的怜惜。
“有时候我看着很高兴，对吧？”
“嗯。”
“其实是假的……也不是假的……是……是空的，是虚的……那种快乐很奇怪，不是来自心里，像飘在空中，没有扎根……你能明白吗？就是……就是虚有其表……我说不清楚，总之很空虚……就像……”他拧眉想了想，“像一个美丽的泡泡，在空中飘啊飘，风吹到哪里，它就飘到哪里，而且随时可能破掉。你们看到我高兴的样子，其实是泡泡表面的光彩，但我心里，是空的……我不记得真正的高兴是什么样了，所以我不确定你们的快乐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要实实在在的，在心里扎了根的快乐。你……你明白吗？”
我细细地咀嚼了一番他的形容，还是心疼道：“对不起聆之，我好像不太明白。但你相信我，你的实实在在的快乐，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帮你找回来，哪怕花一辈子的时间，我都陪你找，好不好？”
他眼里又氤氲起雾气，埋首在我怀里低喃道：“我现在只有这样的快乐，只有和这些不是人的东西在一起，才有这样的快乐。也不对……现在和人在一起，也有一点点能感觉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好像也能感觉到一点点实在的扎根的快乐。我的脑子快好了吧？我的快乐就要回来了，对不对？”
“对，就要回来了。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我们慢慢等，等大黑狗变成小黑狗，变成小蚂蚁，变成灰尘，再也看不见了，你就好了。”
他往我怀里钻了钻，似是笑道：“等我好了，我们就去大理吧。”
“好啊，不许赖皮。”
他轻轻“嗯”了一声，合上了眼。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梅雨季节总是让人烦闷，热得当真别出心裁，一点都不痛快，好像憋着股坏，要蒸了对流层的诸位。
我躲在家里吹空调避暑，聆之却闲不住，看了眼外头暗沉沉的天，拉着我要去履行昨晚的约定，去河边给他捉鱼。
“好热，我不……”我眼看着他高涨的兴致一下子跌落谷底，忙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趁着没下雨，快快快。下雨前鱼虾最多了，抓紧机会。”
他又开心起来，提着小水桶拿着小网兜，笑嘻嘻地催我快走。
我以为下水捞鱼的会是我，没想到聆之亲自上阵，我只需要坐在阶梯上欣赏他的“飒爽英姿”即可。他弯着腰，裤腿卷到膝盖淌进水里，出其不意地进攻水草堆。每次直起腰，他都笑得像个孩子，向我炫耀网到了多少米粒大的小鱼小虾。天上没有阳光漏下，他的脸却比阳光更耀眼，晃得我心跳加速。
他献宝似的提着小水桶来到我面前，又高兴又苦恼地问：“这么多够了吗？”
我往桶里一看，两条水草之间穿梭着数十条小鱼小虾，还有五六个小螺蛳攀着桶壁伸出触角，正慢悠悠地挪。
“够了吧，不够再来，反正就几十米。”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拉着他往家走。他高兴得就差跳起来，走几步看一眼桶，裤子被晃出来的水打湿也丝毫不在意。
我又想起他晚上说的快乐和不快乐。现在的他是真的快乐，还是虚假的快乐呢？我想问，又怕扫了他的兴，话到嘴边好几次，终于还是没有问。他在我身边，他很高兴，虚假还是真实，又有什么关系？
我陪他去买了一个大玻璃缸，在缸底铺上一层三四厘米厚的泥土，又倒了三分之二的清水，沉淀之后把他的宝贝鱼虾螺蛳水草统统放进去，又用鹅卵石铺了一条直达水面的阶梯，让小龟晒太阳。
他能对着这个水族箱发一整天的呆，时而微笑时而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撒点面包屑给它们吃。
我估计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往里面再添点什么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总之从这天开始，他就爱上了出门，总喜欢沿着小河流小沟渠晃晃悠悠地闲逛，有时候兴冲冲地跑回家拿了水桶网兜就跑，再回来时衣服裤子都脏得好像掉进了沟里。水桶里有时候是没见过的鱼，有时候是小蝌蚪，有时候又变成了小龙虾。有一回他不知去了哪里，回家时手里拎着棵菱角苗，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一个月之后，他的水族箱也容不下那么多小东西了，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每天守着一亩三分地，傻呵呵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