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雁北堂]民国异事《毒王谱》——记录一段毒门往事

  大家好,又是我,我又要开始写书了。《搜救队》在纠结中断断续续的写了一年多,终于告一段落。我纠结来纠结去,到底要不要再继续写下去。后来还是决定继续写文章。
  这次写的题材,说句实话,自己还没策划好。我姑且写之,大家姑且看之,大家可以讨论剧情,给我点思路。这次的内容可能不会有搜救队的那么欢快、流畅,但我尽我最大的努力,给大家讲一段诡异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还是那句话,写的不好大家勿拍,拍多了就没自信了……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句“三百六十行”就能看出中华大地自古以来行业繁多。清末明初,军阀纷争,列强入侵。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各行各业为了生存却都被刺激的无比繁荣。上九流、下九流、撑船的、打铁的、牙行、典当等等数不胜数。较为隐秘的招魂的、赶尸的、倒斗的、风水阴阳、驭兽的也赶上乱世这个好年头。我要说的故事,是一段鲜为人知的秘密,记录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诡异门派——毒门。
  公元1917年,民国六年,山西风陵渡。
  在黄河渡口上做摆渡生意几十年的老周,今天可遇见了新鲜事。清早渡口上来了三个穿黑衣服骑着马的客人,板着脸要过河。河上都是小舟,最多也就是能能装下十几个人的船,根本就装不下这三人三马。本来老周说,一次一人一马,三次就渡了过去。或者再加上旁边的两个同行,每船一人一马,一次就过去了。但那三人铁了心要三人三马一起渡江,最后还甩出三块银元。老周看在银元的份上,让左右的同行把三艘小船锁在一起,勉强做成一艘大船,将三人送过了江。
  过了黄河,三个骑士跃上马背绝尘而去,只留下三个坐在船边分银元的梢公。
  在六月的太阳下,暴晒了十几里路,三个骑士在路旁的林边的茶棚停了下来。“师傅,日头太毒,休息一下吧——”骑士中,一个彪悍青年冲为首身材瘦小的老者说道。
  老者点点头,“嗯——”
  “好嘞——”彪悍青年跳下马背,转身冲茶棚走去。
  老者看了看茶棚里埋头吃喝贩夫走卒、行脚商人还有纹着纹身的帮会分子,警觉的冲那青年喊道,“二牛——”
  彪悍青年转头望向老者,老者冲他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茶棚对面林中的一户独门独院的农家。彪悍青年看了眼林中的农家,又转头看了看茶棚灶台上摆着的烧酒罐,无奈的撇了撇嘴,往那农家小院去了。
  农家小院,柴门紧闭,周围的一圈土块垒起的院墙,看上起已经摇摇欲坠,只要有个人大力推一把,就能把院墙退倒。
  彪悍青年走到院墙边,侧耳倾听,见小院里没有动静,也不扶墙,一个旱地拔葱就没入小院之中。任人想不到的,一个如此魁梧彪悍的青年,却身轻如燕。
  片刻只后,院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老者和他身后那个面色阴柔的汉子,牵马进了小院。那阴柔汉子一手牵马,一手拿着撇下的树枝,将地上马蹄的痕迹扫去。
  小院里,和普通的农家没有什么两样。三两只下蛋的母鸡,在墙角刨食,门口的一只看家黄狗,已经让那彪悍青年砸碎的了天灵盖。
  院中两间瓦房,门边房檐下石桌石凳,石桌上方屋檐下一窝乳燕叽叽喳喳的叫着。
  老者迈进堂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是这农家的男主人。里屋炕上,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个婴儿,两人脖子上都有一个手指粗的洞。三人见到尸体,面不改色,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片刻之间,那彪悍青年已将农家院中的人全部杀死,可谓心狠手辣。
  三人将尸体与死狗一起丢到柴堆中,隐藏起来。
  老者说道,“你二人干紧生火做饭,我们吃完便走。”说着他看那彪悍青年,时不时转头朝柴门处看,便继续说道,“二牛,此地不是饮酒之地,待到今夜过了潼关,便是我们的地盘了,到时任由你喝——”
  那被称作是大牛的彪悍青年听了此话只得点点头,与那阴柔汉子在厨房忙碌。
  灶头的筐子里,还有剩下的窝头。两人随便从菜地里摘了些蔬菜,又抓了只老母鸡宰掉,连毛带皮褪掉后,扔进锅里和蔬菜爆炒,片刻之间,已经可以吃饭了。
  三人坐在石桌前,两人刚要动手吃饭,却被老者拦住。他从袖中拿出一只银针,挨个插入窝头和菜肴中,见银针没有变色,才冲两人招手,三人围坐在石桌前,狼吞虎咽。
  屋檐下的乳燕被菜肴的香味吸引,叽叽喳喳叫得更欢了。
  突然,柴门处传来敲门声,三人警觉的抬头,那面色阴柔的汉子一撩衣襟,手中已经攥着一把钢针。而那彪悍青年的手中,也出现一把两头尖锐的犀牛角。
  老者冲二人摇了摇头,“大牛,去开门——”
  那个被叫做大牛的阴柔汉子,点了点头,走到柴门边,一手扣着钢针,一手拉开柴门。
  柴门外,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穿着青布长衫,背着行囊,脚上的布鞋满是灰尘,看上去像是赶路的模样。
  见大牛开门,那书生说道,“主人家能否给碗水喝——”
  大牛摇了摇头,指了指道旁的茶棚,没好气的说道,“滚——”
  那青年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如常的转身离开,一直看着那青年走出树林,大牛才又插门回来。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三人的食欲,三人回过神来,继续放手大嚼。风卷残云,不一会桌上就已经一片狼藉了。
  为首的老者叫宋遥,空门耆宿,江湖上有名的“雪无影”,一身轻功难得,身骨柔软,只要头能钻进去的栅栏,就没有能拦得住他的。
  身旁的两个徒弟,面相阴柔的叫“大牛”,衣襟下一排梅花针,不论是前清大内的三环套月锁,还是西洋传来的弹子连环锁,开锁在这针下不过是眨下眼的事情。二徒弟叫“二牛”,一对早年空门流传下来的至宝犀牛角,穿墙入室,打洞凿坟,犹如利刀切豆腐。
  不过这宋遥最大的本事谨慎,他偷盗一生,树敌无数,从年轻时起,江湖上就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但不论是杀手刺客,还是下毒高手,宋遥总能凭借机警躲过。
  为了躲避仇家暗算,他和两个徒弟出门很少住旅店,而是专挑僻静的农家下手,杀人占屋,做休息之用,屋中男女老幼皆难幸免。
  三人吃饱后,又灌了一壶热茶,这才放松下来。见头顶屋檐下的乳燕依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二牛喝着茶抬头问道,“师傅,我们坐这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没见老燕子回来给小燕子喂食?”
  宋遥摇了摇头,“想来那老燕子是在外面遇见了危险,回不来了……”
  “正是——”一个声音在院外朗声答道,接着一团黑影从院外飞了进来,三人急忙躲闪,宋遥掀开衣襟,从腰后拽出了一件兵器,形似鹤嘴锄。
  那团黑影落在了石桌上,是个布包。
  宋遥冷眼望着柴门,“尊驾何人?”
  门外没有动静……
  宋遥冲二牛使了个眼色,二牛走到石桌旁,小心翼翼的用牛角挑开布包,里面是两只成年的燕子,还有四只长着绒毛的乳燕,都已死去。
  宋遥疑惑的看着布包里的死燕子,又抬头望了望屋檐下的燕子窝,“不好——我们中计了……”
  说着他一抬手,手中鹤嘴锄闪电一般飞出,将那燕子窝打碎,一窝叽叽喳喳的乳燕落在地上,全都摔死了。那些乳燕和布包里的乳燕有所不同,浑身赤红无毛,头顶长有一个硕大的红肉瘤,看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二牛走近看了两眼,“这是啥鬼东西?咋没见过?”
  “哐当——”一声,院门被推开,那个之前敲门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手里把玩着一只头顶上带鸡冠的红蛇,“这东西叫‘红头血燕’,世上没有几只,你们当然不认识了——”
  两个徒弟闪身将师傅护在后面,宋遥皱眉道:“尊驾何人?”
  青年呵呵一笑,“毒门,朱然——”
  宋遥依然皱着眉头,“老夫闯荡江湖数十载,却从未听过这毒门是什么门派?”
  青年不以为意,继续把玩手臂上的红蛇,“你当然没听过了,因为听过这名字的人都已经死了……”
  宋遥冷哼一声,“凭你想取我们三人的命,似乎还差了点。”
  青年人像是没有听到老者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世间很少有人知道,“毒蛇孵燕”的事情,即使西南的赶蛇人也未必清楚。有种蛇叫鸡冠蛇,浑身通红,头顶鸡冠,剧毒无比。”青年干脆讲起了故事,还一边抚摸着红蛇头顶的鸡冠,“但此蛇并不算是天下剧毒,他真正邪门的地方是,此蛇喜欢在燕子做窝的地方出没,趁燕子外出觅食时,吞吐燕子蛋。被它每日吞进嘴里再吐出来的燕子蛋很少还能孵出燕子,但一旦孵出,那种燕子比普通的乳燕要大许多,通红无毛,头顶上长着一个巨大的肉瘤,叫做“红头血燕”。这种红头血燕的唾液是天下奇毒,人要是误食混有血燕唾液的食物,片刻只见死于非命,身体化为血水……”
  宋遥神色大变,“是你把这红头血燕放在燕窝里的?难道我们已经中毒了?”他转头想想,“不可能,我用银针探过,食物中没有毒!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歇脚?”
  “我已经跟了你们许久了,早已把你们的行踪习惯摸的了如指掌了,”青年抚摸着鸡冠蛇,“我刚才过来敲门,就是想吸引一下你们的注意,好让桌上的食物香气能够吸引血燕流出唾液,”说着他又笑了笑,“看起来你那俩徒弟手艺不错……”
  宋遥捂着肚子,却没感觉到一丝异常,但他还是说道,“我们师徒三人与尊驾无仇无怨,不知道尊驾想要什么,如要金银尽管开数,老夫绝不二话。如果尊驾要取什么东西,也请尽管开口,这长江以北还没有老夫取不到的物件。”
  宋遥能说出这话,要是换着一般人,那得是狂喜万分,有他这一句话,即使让他把袁大总统从坟里挖出来也不在话下,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青年人微微一笑,指了指宋遥,“我只要你们的命——”
  宋遥见那青年不识抬举,刚准备动手,却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绞痛,“我们真中毒了……”
  大牛、二牛两人连忙上前搀扶,却不想自己的肚子也疼了起来。三人也顾不得说话,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然后惨哼两声,就没了动静。片刻之后,三人除了毛发,皮肉骨头皆化成血水,地上只留下几件沾满血水的衣裤鞋袜。
  青年人一直那样微笑的看着三人,脸上尽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见三人化成血水,他又笑一笑,将手中的红蛇抛入菜园,转身离开……
  @五香芝麻糕 2012-8-2 17:47:00
  刚开头主角就挂了!!!!这个,蛇吞了蛋还能够吐回燕窝???这蛇会反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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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蛇吞食猎物后,肚子会很大,很难行动,这时候如果遇见危险,蛇就会把猎物再吐出来,然后是打是逃它就都不怕了。不过蛇吞了蛋之后,一般会在地上滚两圈,把蛋挤碎。我写的蛇是种异类,没有记载的。
  同一天,陕西,西安。
  这西安城可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两千多年,做过十三朝的帝都,出过多少王侯将相、能人异士,就连八国联军攻城,慈禧都知道往西安跑。
  西安城西郊,一座深宅大院,独门独户。这宅子修建于前清雍正年间,原本是川陕提督岳忠琪的居所,后来几经易手,到了这一任主人的手里。周围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百姓都觉得有些纳闷,这宅子的大门几乎没见开过,宅子里的人很少出来,神神秘秘的。就算是宅子的主人出门,也是几挺轿子,前呼后拥的带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保镖,行事非常小心。
  寻常百姓当然不知道了,此宅里住的不是寻常人等。民国初年,第六镇统制、革命党人吴禄贞遇刺,他手下的一个叫白朗的参谋愤然落草为寇,后来竟然声势日盛,裹挟几十万人,席卷整个中原地区,白朗也被误呼为“白狼”。袁世凯花费巨大的精力,才平定这股“白狼之乱”。
  这宅子的主人,就是白狼手下的一个大头领,叫李宏兵。当年在鲁山、宝丰一带白狼军和北洋军大战,李宏兵帅部投靠了北洋军,连累白狼军战败溃散。
  这几年,李宏兵带着金银躲在西安城,深居简出概不见客,就连吃喝也只在自家,就是害怕当年白狼军的老兄弟找他报仇。亏他行事小心,出门又多带保镖,这几年虽然也遇见几起刺杀,但都让他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大清早,李宏兵坐着轿子在几十个保镖的护卫下就出了门,去他儿女亲家陕西皮货大老板曹老常家里吊唁。
  曹老常三天以前暴病身亡,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他不能不来。到了曹家,自然有保镖清场,见灵堂里再无外人,李宏兵才下了轿子。
  灵堂里,烟熏火燎的,满是烟味。李宏兵接过女婿递过来的香,捧在面前鞠了躬,插到了排位前的香炉里。
  李宏兵走出灵堂,揉了揉鼻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那柱香的味道有些怪。和女婿说了几句话,李宏兵就准备离开。还没出大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生性警觉的他连忙停下脚步。
  这清民两代,但凡大户人家遇到红白喜事,都会在家门外摆流水席,给周围的乞丐、穷人布施,算是给活人讨福气,给死人积阴德。这曹家也不例外,两天前就在大门外扎起苇席棚,给周围穷人布施素斋,不但管饱,还能带回家去。
  李宏兵刚进曹家没多久,苇席棚里就来了个老乞丐,端着碗连个谢谢都不说就吃起来,吃到一半居然还拿出个酒葫芦喝起了酒。管事的一看,这还得了,没点礼貌也就罢了,还在人家吃素斋的地方喝酒。酒可是荤腥大忌,于是让人把乞丐赶出了苇席棚。老乞丐也不啰嗦,晃晃悠悠的就要离开。
  也不知怎么弄的,门外的保镖一个没看住让他给走到了李宏兵的轿子旁边。等看到时,已经晚了,俩保镖刚上去拉,没想到这乞丐张嘴就是一顿狂喷,将吃过素斋喝过的酒全吐在了李宏兵的轿子上。
  几个保镖见弄脏了主人家的轿子,气的把那乞丐按在地上就打,那老乞丐护住脑袋,一个劲的惨叫。
  已经有曹家的下人将呕吐的东西擦掉,不过依然还能闻到浓重的味道。李宏兵见人来人往吊丧的人越来越多,他这心里就一阵发怵。皱着眉头招招手,“不擦了,回去再说——”说完皱着眉头上了轿子。
  几个保镖也打累了,见主人要走,顺手将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乞丐扔进道旁的水沟,跟着轿子走了。
  待到轿子走远,那老乞丐像是突然活了一样,从水沟中爬出来,见周围没有人,老乞丐拽下粘着的胡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他冲那远去的轿子冷冷一笑,“毒门,穆晓,送你一程——”
  当夜,李宏兵突然吐血暴亡,和他一起死的还有几个一直贴身保护的保镖,李家上下动用了所有力量,也没查出死因。
  李家人不知道,曹家那个给他们擦轿子的下人当夜也吐血而亡,只是李宏兵的女婿害怕惹上官司,让人悄悄的把那下人埋了……
  @五香芝麻糕 2012-8-2 19:03:00
  @ywx255 2012-8-2 17:56:00
  @五香芝麻糕 2012-8-2 17:47:00
  刚开头主角就挂了!!!!这个,蛇吞了蛋还能够吐回燕窝???这蛇会反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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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蛇吞食猎物后,肚子会很大,很难行动,这时候如果遇见危险,蛇就会把猎物再吐出来,然后是打是逃它就都不怕了。不过蛇吞了蛋之后,一般会在地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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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燕是他从外面带来的,原本屋里的燕子大小都被他杀了,你仔细看下文就会看出来,至于为什么他会这样杀人,只是一次下毒而已,不成还有下一次,后面我会再继续写这两次杀人的得失评论,到时可能就清楚一点了。至于为什么不杀朱然,是因为门口的林外有人,害怕被看见。这里还是有点小BUG,谢谢指正!
  数天之后,天津。
  一个高大魁梧的布衣大汉,用一根竹棍牵引着身后一个形同枯蒿的瞎眼老者。老者手持一杆白幡,方方正正的楷书,写着“悬壶济世”。肩上挂着白布褡裢,上面画着八卦和阴阳鱼。二人在巷子里行走,那大汉搀扶老者路过一坑洼之地后,张嘴笑了笑,嘴里空荡荡的,没有舌头。
  天津卫名医众多,又有洋人开设的教会医院,再加上大汉凶神恶煞,老者的样子实在恐怖,自己本身已经行将就木的样子,如何医治别人,所以走了半天也没见有一个上门问医的。但老者似乎却并不着急,只是这样慢慢的走着。
  小巷无人,老者却突然停下脚步,壮汉回头疑惑的看向老者,“弟子朱然,拜见师傅——”风陵渡口杀死“雪无影”师徒的青年从巷口走出来。
  “弟子穆晓,拜见师傅——”老者身后的巷尾转出一个青年,如果仔细看看,依然有几分西安城里吐了李宏兵一轿的老乞丐的模样。
  老者点头点,依然冷着脸,倒是那哑巴看见两人后,一副眉飞色舞的亲热劲。哑巴牵着老者又在小巷里走了半天,两个弟子低头跟在老者身后。
  拐了一个弯,老者进了一户低矮的人家。在正房中坐下,哑巴侍立在一旁,两个弟子这才跪在地上,给老者磕了三个头。
  老者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次出去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两人将毒杀宋遥师徒和李宏兵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给老者听。朱然讲到如何暗中跟踪,摸清那对师徒的规律,如何先一步下手,躲过农家的人将血燕放进燕窝。穆晓讲到,如何打探消息,如何潜行伪装,如何潜进曹府将所有的香后替换掉,如何配制毒药。老者听完,半晌才说道:“阿晓此行计划慎密,香中放半毒,呕吐物中放半毒,合起来至李宏兵于死地,却不伤其余上香的人和曹家的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宏兵当时要是换乘曹家的轿子,你也有办法让他中毒吧……”
  穆晓点了点头,“弟子已经早有准备,从李宏兵踏进灵堂开始,他就已经死定了——”
  老者继续说道,“阿然,此行用到了红头血燕,计策也是精巧无比,杀人无形,而且毒杀的还是空门耆宿,”他点了点头,话音一转,“但此行也有许多的败笔,我且问你,你第一次去敲门,要是宋遥诓你进院,你是进还是不进?进了院要是突下杀手,你能挡得住他师徒三人吗?血燕要是没有将唾液滴进饭菜里,你又该怎么样?”
  “这……”朱然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老者越说越严厉,“一派昏招,居然也能让你成事,那宋遥妄为高手了。”
  待到老者说完,那朱然已是满头大汗,其余两人看在眼里,却不敢替朱然辩解。
  “我毒门创教千五百年,却从未在江湖闻名,何也?”老者问道。
  两个弟子同声答道,“毒门规矩:虽在江湖之中,却不行江湖之名,行事小心,不求名利,只求完成任务!”
  老者叹了口气,“自有毒门之日起,多少人一夜暴毙,上至帝王将相、王公大臣,下至江湖豪杰、贩夫走卒,又有几人知道是出自我毒门之手……”
  两个徒弟知道师傅是在感慨,不敢说话。
  “你二人自小跟我学艺,已经十几载了,阿然学的御兽之术,可控天下毒物;阿晓学的是分毒之术,一毒可分千份,杀人于无形。你们也算都是学有小成了,”老者继续说道:“那虎鼠反噬越来越厉害,老夫已经时日无多,定下规矩,你师兄弟二人比试三回合,胜者传我衣钵,得《毒王谱》。虽然你二人都已杀死目标,但阿然行事鲁莽,只能算是运气好罢了。这第一回合,算阿晓胜出。阿然你可服气?”
  朱然跪在地上,“弟子服气,这第二回合一定谨慎行事……”
  老者名叫彭山岳,现今毒门掌门人,一生下毒无数,结果无数人性命。但秉承组训,不与江湖人为伍。为人低调,只住破宅,每日走街串巷做行脚医生,有时也兼做算卦阴阳的生意。依这毒门规矩办事,居然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神秘的门派存在。
  彭山岳继续说道,“既然第一场胜负已分,那我现在就说这第二场的比试题目?”
  “阿然你去大漠,替为师寻找金旋草,”彭山岳继续说道,“阿晓你去湘北寻找玉蜂蟾……”
  两徒弟同时抬头,就连哑巴听了彭山岳话也满脸疑惑,“师傅是不是把我二人的的任务说反?”朱然作为大师兄,只得壮着胆子说道。
  彭山岳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阿然喜追灵兽,阿晓擅寻仙草,故让你二人反其道而行之,先到者得胜……”
  两个弟子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答应。
  彭山岳分配完任务,点了点头,示意两人散去,却听见哑巴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这才想起来,“你二人与哑巴许久不见了,就一起出去叙一叙吧——”
  三人同时面露喜色,退了出去。第二日清早,师兄弟二人打点行囊各奔东西,只留下房间里依然烂醉如泥的哑巴……
  晕 你看我像是写平淡文章的人吗 看着把波澜壮阔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这个我就不解释了,后面迷底会一点一点揭开,我在这给你解释了 后面就没包袱摔了
  
  湘西,武陵山脉深处,穆晓蹲在草丛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一具野猪的尸体。对于师傅安排的任务,穆晓心中是真没有底。要是普通的毒物,穆晓还能对付,但现在让他对付的是和师傅彭山岳所养的虎鼠一般的灵兽玉蜂蟾,他就有些踌躇了。
  所幸他和师兄朱然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现在虽然是竞争的关系,但不损友谊。临别之际,朱然已经详详细细的将如何引诱扑捉玉蜂蟾的办法告诉了穆晓。穆晓也没有什么藏塞,将金旋花的生长习性告诉了朱然。
  这玉蜂蟾算是天地间的一种灵兽,只在这武陵山中存在。而且极为罕见,千万只玉蟾中,也不一定能出一只玉蜂蟾。而且,玉蟾喜欢躲在阴暗的山洞角落中,除非觅食,否则很少出现在山林中。
  武陵山大大小小的山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一个山洞一个山洞的寻找,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而且玉蟾这东西,性格坚韧,大有宁死不屈的精神,如若遇到强敌,宁可运气自爆,也要和强敌同归于尽,而玉蟾中的王者,玉蜂蟾更是如此。
  朱然临行前,告诉穆晓,“要抓玉蜂蟾,先找大王峰”。意思是说,想要抓到玉蜂蟾,就先要找到武陵山脉的另一种特产“大王蜂”。寻常蜜蜂采花酿蜜,恶毒一点的如黑蜂等,捕捉幼小的同类。但这大王峰一不筑巢,二不酿蜜,成群结队在山间飞舞,他们最喜欢吃肉,而且喜欢吃被金环蛇咬死的动物尸体。这山中多金环蛇,常有人畜遇害。相隔数十里,大王峰都能闻到被金环蛇毒死的动物腐烂的味道。
  而玉蟾又最喜欢吃大王峰,每有大王峰出没的地方一定会引来成群的玉蟾。所以朱然让穆晓用被金环蛇毒死之人的尸体做饵,引来大王峰。
  他们师徒三人,彭山岳和朱然二人,亦正亦邪,行事乖张,视人命如同草芥,往往为了完成任务,屠杀无辜生灵心中也无不安。而只有穆晓,除非大奸大恶之辈,一般很少出手夺人性命,即使有所误伤,心中也多有不忍。
  之前在西安城毒杀李宏兵时,曹家那个无辜的下人因此丧命,已让穆晓唏嘘不已。所以此刻,穆晓没有去随意毒杀一个山民,只是用金环蛇毒放倒了一只觅食的野猪。
  穆晓蹲在草丛里,已经整整两天,树林中闷热异常,穆晓看着野猪的尸体一点点发臭、腐烂、生出蛆虫,但却没有一只大王峰出现在尸体旁。
  难道附近根本就没有大王峰?穆晓心中也没有底,但师兄朱然说的话应该没有错,夜幕还没降临,一些食腐的动物,已经出现在了野猪尸体周围,似乎是在等着享用这顿大餐。
  天黑后,穆晓离开了那只野猪,他继续向山里走。第二天,穆晓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吃着随身带的干粮,突然听到了一阵蜜蜂嗡嗡的声音。
  “金色的翅膀,红色的肚子,应该是大王峰,”穆晓躲在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两只正在河边的死水潭上飞舞的大王峰。
  两只大王峰蜻蜓点水似的在水潭上停留了一会就飞舞着离开了,穆晓收拾好包裹,紧随其后。毒门中人,感官远强于常人。穆晓没有惊动那两只大王峰,只是紧紧的跟随着。
  大王峰没有往密林中飞,而是一路往上,在乱石嶙峋中前进。还没到地方,穆晓已经闻到了一股尸臭的味道,大概是到地方了。他放下脸上养蜂人带的面罩,继续往前,大王峰已经聚集了不少,在山间的石石台上,躺着一个死人,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看不清面貌了。
  穆晓赶开大王峰,看了一眼那个死人,不由的吸了口凉气。那个死人应该是普通的山民,穿着粗布褂子,蓝布缠头,一只脚上还穿着草鞋,尸体通体发黑,死后在太阳的暴晒下,尸气在肚子里聚集,已将肚子憋炸开来,内脏横流。
  穆晓见过金环蛇毒的威力,被金环蛇咬死的人,一般只会面色、手脚发黑,但不会像此人一样,浑身从头黑到脚。他不由的一阵感慨,咬死这人的蛇,比金环蛇还要毒许多。
  见周围大王峰聚集,穆晓在高出找了一处隐蔽之地,躲藏起来,等着玉蟾现身。
  大王峰从四面赶来,越积越多,它们根本不在乎尸体血肉里的毒性,前赴后继,一层一层的扑到尸体上,撕咬腐肉。
  穆晓正等着不耐烦时,突然听到一声蛙叫。他顿时打起精神,普通的青蛙不会到这岩石上来,只有玉蟾。
  果不其然,一只只玉蟾已经出现在石台上,穆晓以前没有见过玉蟾,这次也是第一次见。这些玉蟾个头堪比林蛙,一只足有两斤多重。浑身粉红透亮,在近处可以清晰的看到,绿色的血液在身体里流动。
  玉蟾跳上石台后,没有继续向前,伸着舌头已经开始捕食空中零散的大王蜂。跳上石台的玉蟾越来越多,那些贪吃的大王蜂也发现了危险,他们这才从尸体上飞起,成群结队的攻击起眼前的这些玉蟾。
  穆晓四处观察,没有发现有特别突出的玉蟾,这玉蜂蟾还没有出现。
  大王蜂也是用尾部的针来攻击玉蟾,玉蟾的数量和大王蜂比起来,少了许多。大王蜂像不要命似的,一波一波冲向那些玉蟾。玉蟾在大王蜂毒针的攻击下,依然不屈不挠的伸出舌头扑捉空中飞舞的大王蜂,但每次也只能吞下一两只,而更多大王蜂围着玉蟾射出毒针后,就从空中摔落在石台上死去。
  玉蟾皮肉粉嫩,根本抵挡不住大王蜂的毒针。没几下的功夫,原本密集的队形就散开来,四处逃窜。石台上仅留下几只已经被蜇得不能动弹的玉蟾。穆晓揉揉眼睛,觉得是不是看错了。按照朱然的交代,应该是玉蟾狂扫大王蜂才对,怎么这些玉蟾这么不禁打,没几下就全军混乱了。
  这时,石台上一只正被无数大王蜂围攻的玉蟾,突然咕咕的叫了起来,随着叫声,他的肚皮开始膨胀起来,越胀越大,肚子上的皮肤被绷的透明发亮。“噗——”的一声,那只玉蟾炸开来,绿色的血液,卷着内脏四处溅开,周围不管是被喷中大王蜂还没被喷上的瞬间全落在地上。
  穆晓这才点了点头,大王蜂本身就带有毒性,又喜欢吃金环蛇毒,这身体内毒性应该不小。能吃下大王蜂的玉蟾,毒性只会更大,。
  其余几只玉蟾也有样学样,被大王蜂攻击后就自爆,大王蜂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但即便是这样,依然还有更多的大王蜂冲向那些玉蟾。
  穆晓心中一阵焦急,都到这时候了,玉蜂蟾还没有出现,难道说这群玉蟾中并没有玉蜂蟾。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咕咕”的蛙叫,一只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玉蟾跳到了石台上。这只玉蟾虽然个头比别的玉蟾小了许多,但叫声洪亮,粉红色的背后,还有两条金线。
  穆晓心中一阵激动,朱然的话又出现在耳边,“不管大小,背后的金线是识别普通玉蟾和玉蜂蟾之间的区别,玉蜂蟾没成年的时候背上有一条金线,成年后就会有两条,待到最鼎盛时期,背上会出现三条金线,不过那种玉蟾已经没有人见过了……”
  玉蜂蟾一登场,其余玉蟾马上后退,躲在玉蜂蟾后面。偌大的石台中间,只有玉蜂蟾一个。大王蜂没有因为玉蜂蟾的叫声比其他玉蟾洪亮而撤退,它们群起而攻之,密密麻麻的把玉蜂蟾围住。
  而玉蜂蟾却不温不火,只是缩着头趴在石台上一动不动,任由头顶的大王蜂不断射出毒刺。就在穆晓都开始怀疑这玉蜂蟾的实力时,它突然动了,张嘴喷出一团粉红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结,周围的大王蜂纷纷落地。
  玉蜂蟾乘胜追击,又跳了起来,再落下的时候已经调个头,朝后又是一口粉红色的雾气。被雾气包裹的大王蜂如同下雨似的落在地上,前后两团粉红色的雾气,周围远处的那些大王蜂悍不畏死的冲进雾气,填补着他们的那些同伴留下的位置。
  可惜在粉红色的雾气中,没有一只大王蜂能坚持住,没几下的功夫就跌落在地上。玉蜂蟾只吐出两团雾气,就又低着头趴在那不动,头顶上的大王蜂不断落下,已经在玉蜂蟾周围堆起一座尸体堆,后来连玉蜂蟾都被掩埋在尸体堆下。
  粉红色的雾气在山风的吹动下渐渐散去,空中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大王蜂,已经对玉蟾构不成什么威胁。
  穆晓一直注视着那堆大王蜂的尸体堆,玉蜂蟾还在底下埋着呢。没过一会的功夫,玉蜂蟾便从大王峰的尸体堆中爬了出来。它趴在尸体堆顶上,用舌头卷起几只大王峰尸体塞进嘴里。
  玉蜂蟾咀嚼了几下,将那几只大王峰的尸体吞下肚子,这才冲石台周围那些玉蟾叫了起来,其余的玉蟾得了命令这才围过来,伸着舌头开始席卷那些地上的大王峰尸体。

  @爱回帖的潜水员 2012-8-3 21:42:00
  有些地方没明白,不过楼主说是伏笔了,那我们等着看。目前故事很吸引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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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也不是伏笔啦,只是情节还没发展到那,所以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说。稍等片刻,后面就要做出说明了。
  这样的灵兽一般感官非常的灵敏,此刻四处都是玉蟾,穆晓也知道此刻不是动手的时候,他趴在石头后面,继续等待。
  这些玉蟾食肠宽大,没一会的功夫,那堆大王峰的尸体便被一扫而空。许多吃饱的玉蟾已经开始散去。
  玉蜂蟾见它的子民们都已经心满意足,也准备离开。这时候是关键时刻,能否抓住玉蜂蟾就在此一举。穆晓小心翼翼的绕到上风口,突然从石头上站立起来,几个跳跃已经到了离玉蜂蟾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一手捧着一个皮兜,一手从皮兜里抓出一把粉末,兜头像玉蜂蟾撒去。漫天粉末瞬间将玉蜂蟾和他旁边的那些玉蟾包裹。
  穆晓屏住呼吸,一把接一把的洒出粉末,待到皮兜里粉末耗尽,才停了下来。这些粉末,不是毒药,对这样的剧毒灵兽,穆晓也不知用哪种毒药才好,而且他要的是活玉蜂蟾,所以他此刻撒的粉末不是毒药,而是产自尼泊尔雪山下的曼陀罗花粉,一种迷药。
  这种办法也是朱然来之前传授给穆晓的,他说从药理上分析,迷倒玉蜂蟾不在话下。
  粉末散开来,石台上一地的玉蟾都仰面朝天,露出粉白的肚皮,它们没有死,只是暂时的昏迷了。穆晓望向玉蜂蟾,此刻玉蜂蟾也没有了刚才大战大王蜂的霸气,虽然没有和其他的玉蟾一样被迷得仰面朝天,但也是四肢无力的趴在地上。
  见玉蜂蟾中招,穆晓赶忙吞下两颗彭山越自制的防毒灵药,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跳下石台。
  地上的玉蟾都昏迷不醒,对穆晓构不成任何威胁。穆晓小心的靠近玉蜂蟾,玉蜂蟾没有任何反应。见玉蜂蟾如此的配合,穆晓伸手,准备将玉蜂蟾抓起来装进盒子,刚伸出手时,却突然见玉蜂蟾的眼睛睁开了。
  “不好——”穆晓连忙向后退去,这玉蜂蟾没有被曼陀罗花粉迷倒。但已经完了,玉蜂蟾遇见危险,毫不犹豫的喷出一团粉红色的雾气,穆晓挥舞手中木盒,将雾气驱散。
  其实玉蜂蟾此刻也是硬撑着的,刚才和大王蜂的决斗,让它体内的毒气耗得七七八八,现在勉强喷出的粉红色雾气淡了许多。虽然玉蜂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穆晓也不敢硬扛。
  穆晓屏住呼吸后退,但那玉蜂蟾却追了上来。眼见玉蜂蟾收缩肚皮,像是要再吐出一口毒气,穆晓憋着的气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这要是再让玉蜂蟾吐出毒气,他必定会中招,万般无奈之下,穆晓顺手将手中的木盒砸向玉蜂蟾。
  玉蜂蟾被木盒砸中,收缩的肚皮突然开始膨胀,就像之前自爆的玉蟾一样,穆晓没想到玉蜂蟾会自爆,大惊之下吸入两口毒气,马上就脚步趔趄了。
  “噗——”的一声,已经膨胀的如同气球一般的玉蜂蟾炸开来,漫天浓重的粉雾扩散开,将穆晓包裹。
  穆晓已经站立不稳,他挥舞了两下手臂想要驱散毒雾,但却没有效果,一股沉重袭来,穆晓闭上眼睛跌倒在地上。
  穆晓从昏迷中醒来,天色将黑,依然在那石台上。他坐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玉蟾和大王蜂的尸体都不见了,石台上干干净净的,就连那具腐烂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他摇了摇脑袋,才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不好,玉蜂蟾自爆了……”没了玉蜂蟾,穆晓有些沮丧,看来这次比赛他是输定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明明中了玉蜂蟾的毒,为什么会没事?
  “你醒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声音阴冷,分不清男女。
  穆晓循着声音抬头望去,高处的石台上站着一个人,天色已暗,穆晓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能依稀看见,那人穿着山民们经常穿的粗布褂子,头包湘北特色的蓝色头巾,手里还握着一根鞭子。
  “是你救了我吗?”穆晓问道。
  “哼哼——”那人冷冷一笑,“我恨不得你死,怎么还会救你?”
  “恨不得我死?”穆晓有些不明白了,“我和你无冤无仇的……”
  “你这个蠢货,没有那本事就不要去抓玉蜂蟾,”那人打断穆晓,怒骂起来,“害得我精心布置了几个月的局就这样被你给破了,你知不知道玉蜂蟾有多难捉?”
  “那具被人毒死的尸体是你摆在这的?”穆晓问道。
  “那你以为会是谁?”那人愤怒的吼道。
  穆晓无言,看起来自己和朱然是真的错了,尼泊尔雪山下的曼陀罗花粉虽然厉害,但好像只对普通的玉蟾管用,对玉蜂蟾没有效果。
  “你中毒也是死有余辜——”那人继续骂道。
  穆晓道,“我中毒了吗?”他摸了摸胳膊和大腿,然后又摸了摸胸口,没有任何不妥。
  那人见穆晓的动作,却以为是在挑衅,更加愤怒的说道,“不要以为你事先吃了几颗护心丹就没事了,你自己掀开衣服看一看——”
  穆晓听了那人的话,连忙撩起衣襟,虽然已经入夜,但穆晓依然能看见,自己的肚脐上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黑斑。
  穆晓的心沉了下来,他小心的按了按那黑斑,一股剧痛瞬间袭来,疼得穆晓几乎弯下腰去。
  “哼哼——”那人冷笑道,“你那几颗护心丹也只是暂时护住心脉和内脏,要不了多久,毒气就会冲上胸口,到时候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穆晓摇了摇头,这玉蜂蟾果然是少有的灵兽,自己之前吃的那几颗丹药都是彭山越采集各种解毒灵药的精华,精心炼制的。即使是中了金环、银环蛇毒,只要吃了这药,也不会有事。
  见中了毒,生死未卜,穆晓也懒得再和那人啰嗦,“该死时死便是了,”他嘴上不在乎的说道,转身就准备离开。
  “慢着,”那人道,“谁让你走的?”
  穆晓没好气的回头,“怎么,你好要管饭不成?”
  “哼——”那人说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说着他手中的鞭子刷的飞出,鞭梢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石台四周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而且声音越聚越多。
  穆晓往石台边望去,密密麻麻的各种毒蛇出现在石台下。“你是赶蛇人?”见到众多毒蛇, 穆晓突然猜出那人的来历。
  “哼哼,不错,居然有几分见识。”赶蛇人说道。
  穆晓记得彭山岳对赶蛇人的评价,赶蛇人是个古老而神秘的职业,一般都是家族相传。他们居无定所,在南方的崇山峻岭中出没,用古老的方法驱赶各种毒蛇为他们所用。
  和毒门一样,赶蛇人也很低调,行事往往不留余地赶尽杀绝,所以外界对赶蛇人的了解一般只限于三个字,“赶蛇人”而已。
  根据彭山岳的说法,毒门之所以对赶蛇人有一定的了解是因为有毒门前辈曾今和赶蛇人结交,用比较时髦的说法就是“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但后来因为志向不同所以就分道扬镳了。

  @爱回帖的潜水员 2012-8-4 22:53:00
  这玉蜂蟾性子也太刚烈了,居然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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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还不睡啊
  穆晓看了看台下的毒蛇,也不客气的说道,“哼——不要以为区区几只毒蛇就能将我困住!”
  毒蛇种类众多,毒性千奇百怪,又南北分布皆有,是毒门炼制毒药的最好材料,所以从懂事开始,穆晓和朱然就开始与毒蛇为伍,寻常毒蛇不但不会伤害他们,还会很愿意与他们亲近。
  “哼——不要以为会几样下毒的本领,就能来去自如,害得我失去抓玉蜂蟾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得算算账,”赶蛇人说道。
  “你要怎么算?再抓一只玉蜂蟾还你?”穆晓这人吃软不吃硬,赶蛇人阻断去路让他也是一肚子火,所以故意奚落道。
  “你——”赶蛇人怒火中烧,“你以为那玉蜂蟾是普通的蛤蟆啊,满地都是,一个上万只的玉蟾家族,千年都出不了一只玉蜂蟾,我要你赔——”
  赶蛇人手中皮鞭在空中挥舞,夜色中响彻鞭声。听到鞭子的声音,台下的毒蛇动了,它们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在石台下游走,穆晓望去,大大小小的毒蛇在石台根底下聚集,粗的细的缠绕在一起,不断蠕动的向上拱,有几只已经爬上了石台。
  穆晓冷眼望去,金环银环、五步百步、竹叶青、白眉蝮蛇、还有俗称饭铲头、过山峰的两种不常见的眼镜蛇。
  如此多种类的毒蛇居然能聚在一起,这让穆晓不得不刮目相看。穆晓解开背上的包裹,拿出一个皮兜。
  “看你搜集这些毒蛇也怪不容易的,没走过十来个省份,都赶不齐这些蛇,所以我劝你最好让开一条通路,不要逼我下狠手,”穆晓说道。
  “通路就在前面,有本事自己走过去,”赶蛇人说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穆晓从皮兜中掏出一把药粉,向台上的毒蛇撒去,但凡是沾着药粉的毒蛇,不论品种,无不在地上翻滚,没一会的功夫就成了瘫成一堆的死蛇。
  赶蛇人见满地死蛇,怒道,“你还我的蛇!”他收起皮鞭,从怀中掏出一支竹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台下大部分毒蛇都散开来,只有眼镜蛇聚在了一起爬上了石台。
  穆晓伸手刚要撒出粉末,却见那眼镜蛇昂头冲他喷出毒液,穆晓连忙躲闪,却失去先机,更多的眼镜蛇爬上石台。这些眼镜蛇身体粗壮,毒液能喷老远且剧毒无比,穆晓也不敢与它们硬碰,主要是怕毒液滴进眼睛。
  在这石台之上,要是被眼镜蛇的毒液喷入眼睛,就算是有解药也没水冲洗。
  穆晓单臂卷起衣襟,护住脸颊,一手拽着皮兜下部,将皮兜里的药粉全撒了出来,但因为人在躲闪之中,所以失去准头,药粉没有洒中几只毒蛇。
  不断有毒蛇爬上石台,穆晓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站在高处的赶蛇人冷笑的望着他。
  危机时刻,穆晓背靠身后石墙,从怀中掏出几颗红色药丸,甩了出去,一阵火光四射,火光中烟雾缭绕火花四溅,有些毒蛇被火花溅上,当即便燃烧起来,而没有溅上火花只是闻了浓烟的毒蛇也纷纷倒地,一片惨象。
  “停——”赶蛇人大喊一声,“你是毒门中人?”
  穆晓疑惑的抬头,“你怎么知道的?”见赶蛇人不答,穆晓指尖扣着一排刚才扔出去的红色药丸,“既然知道我是毒门中人,今天,你是必死无疑了——”
  烟雾散去,台下的毒蛇圈着死去的同类的尸体,继续爬上石台,那种“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响,穆晓粗略的估计,台下的各种毒蛇足有上万只。
  赶蛇人掏出皮鞭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听到皮鞭的响声后,毒蛇开始退去,有些大的毒蛇在临走时,已经将死去的同类吞进了肚子。
  “我不和毒门的人动手,”赶蛇人收起皮鞭,“你走吧——”
  穆晓冷冷一笑,师门传有规矩,不相干的人如果知道毒门消息,必须杀死以绝后患,这也是为什么毒门存在这么多年,却鲜为人知的一个原因。“现在不是不走不走的事情了,是你必须要死——”
  赶蛇人没有理他的话,而是跳下石台走到穆晓的面前,穆晓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从赶蛇人身上传来,再看那人面容,是个俊美少年。
  穆晓微微一笑,“我说这赶蛇人怎么脾气这么大呢,原来是个姑娘。”
  赶蛇人没有否认,而是不甘示弱的回击道,“我一直以为毒门中人各个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子,没想到也有年轻人啊。”
  穆晓没讨上便宜,正色道,“姑娘既然知道我是毒门中人,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毒门的规矩,你再不老实交代,那我只能下死手了……”说着他抬手示意指尖扣着的红色药丸。
  赶蛇人丝毫也不害怕,说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吧——”说着也扬起了手中的竹哨。
  穆晓微微一笑,“我是中毒之人,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还怕你不成。毒门规矩,知道我毒门消息者,毒门弟子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封锁消息。”
  赶蛇人瞪大眼睛,看着穆晓,好半天才收起竹哨,露出一幅小姑娘的神态,“好啦,看你笨的和个木头一样,一点也不好玩,和你说实话吧……”
  穆晓不为眼前美色所动,依然扣着药丸,等待下文。
  “你知不知道,我们赶蛇人中有位先祖曾今和毒门中的人交好,”赶蛇人说道,“他说毒门中有一种武器叫五行珠,我见你刚才扔出去的带火的珠子,就在想可能是火珠,于是就猜出你是毒门的喽——”
  穆晓点了点头,毒门一位前辈和赶蛇人确实有段交情,这事他也知道,只是年代久远,连他师傅彭山越也只是知道有这件事,却不知道具体内容,他就更不清楚其中的内容了。不过现在看来,当时那位赶蛇人的前辈对毒门了解的还真不少。
  “那位先祖留下遗言,说不与毒门为敌,所以今天我就不和你打了,”赶蛇人说道。
  穆晓也收起手中的火珠,“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毒门的秘密这么久,我也没必要再赶尽杀绝,你走吧。”
  “嗯,那我就走了,”赶蛇人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又转过头来,“见你人还不错,我就帮帮你吧——”说着她冲穆晓头顶上方喊,“小青——”。
  穆晓抬头望去,“你能帮我什么?”正说着突然感觉脖子一紧,就被一股大力拽着顶到了石墙上。穆晓呼吸困难,仰着头摸去,入手滑腻冰凉,居然是只大蛇的尾巴。
  “你……要……做……做……什么?”他此刻是恼羞成怒,没想到一不小心着了这小姑娘的道,原来刚才这赶蛇人真没有下死手。她那些冲上石台的毒蛇不过是诱饵而已,真正的狠手是背面石墙上一只不声不响的蟒蛇。穆晓这才知道,小看了赶蛇人。
  那只蟒蛇力大无比,一点一点的蠕动身躯,将穆晓的上半身缠紧,穆晓根本就动弹不得,手指上扣着的火珠也掉在地上,他只能仰着头不断挣扎,但他越挣扎,那蟒蛇缠的越紧,连骨头都发出响声了。
  蟒蛇不长,通体青绿色,蛇头游走下来,却在头上额头上有两条白色,就像是长着两条白眉毛,头顶来长有一对分叉的角,蛇头正好对着穆晓的眼睛。
  赶蛇人走过来,冲穆晓说道,“你不要乱动啊,小青很乖的。”
  此刻穆晓确定被赶蛇人算计,连她说的这些话,在穆晓看来都是一种折磨对手的讽刺。他发不出来声音,昂着头甚至连一个威胁的眼神都做不到。
  “小青啊,”赶蛇人抚摸着蟒蛇的头,“这个哥哥中了玉蜂蟾的毒,你能不能帮帮他啊?”
  没想到那青蛇蟒蛇居然冲赶蛇人乖巧的点了点头。赶蛇人上前,将穆晓的衣襟掀开,露出腹部的那块黑斑。蟒蛇凑到黑斑上闻了闻,又转过头来,冲赶蛇人吐吐信子,把头偏向一边,就像儿童和人赌气一样。赶蛇人上前,抚摸着蛇头,“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就帮这一次忙吧!”
  青蛇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又转回去,侧着头上下颚张开,四只毒牙插入黑斑里,拔出毒牙后,黑斑居然没有流血,青蛇的信子又在那四个伤口上来回游走,深黑发臭的血液这才留了出来。青蛇的信子将流出来的血全部吸干。
  青蛇像是干了一件极大的工程,它缓缓的松开了穆晓,滑落在地上。穆晓终于又能动了,他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此刻他也知道了,赶蛇人和这青蛇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他,连忙向腹部的黑斑看去,黑斑的颜色变得淡了许多。
  青蛇慢慢的游走,顺着赶蛇人的腿爬上她的肩膀,然后就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赶蛇人说道,“小青体内的毒和这玉蜂蟾的毒互不相属,谁都奈何不了谁,这次他可真是用尽力气了,”说着她轻轻的抚摸着青蛇。
  青蛇挂在赶蛇人的脖子上,虚弱的摇了摇头,又睡了过去。
  穆晓疑惑的问道,“毒还有相配的属性?”
  赶蛇人瞪大眼睛看着穆晓,“你不知道?”
  穆晓摇了摇头,“我从懂事起就跟着师傅学用毒,但从没听师傅说起过不同的毒还有属性这么一说。”
  赶蛇人依然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不同的毒有不同的属性,就说蛇毒吧,有些毒属性相同加在一起会更厉害,有些毒相互抵消,加在一起毒性会减弱,”说着她看了看穆晓,疑惑的说道,“以前我们赶蛇人并不清楚里面的关系,还是那位和毒门交好的先祖从毒门得到的消息,你们毒门怎么会不知道呢?”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你要是不知道毒有属性,那你这五行丹是怎么炼出来的?”
  穆晓摇了摇头,表示真不知道,“这五行丹不过是依照师门传下来的秘方而已,我现在急着赶回去复命,回去我会将这件事情详细告诉师傅,如果却又这样的情况,我会到湘西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深谈一番。”
  赶蛇人笑道,“还能有下次?小青没有帮你解毒,它只是帮你把那毒液吸出来一些,让你能多撑几天而已,我看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师父吧,你们毒门应该有解毒的办法,”说着她沉声不语,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但如果你们真不知道毒的属性的话,”她摇了摇头,“我想……除非找到‘绝世玉’,否则很难救你——”
  穆晓听了赶蛇人的话, 凄惨的笑了笑,“绝世玉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赶蛇人听了穆晓的话有些失落,她扛着青蛇跳上石台,“我会继续往西南走,希望还有见面的一天。”
  穆晓可以感受到赶蛇的心情的变化,这赶蛇的小姑娘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感情很容易外流,他感受到这个姑娘对自己中毒表示的惋惜,于是他说道,“下次见面,我还你一只玉蜂蟾——”
  赶蛇人说道, “你就胡扯吧,玉蜂蟾千年难得一见,你以为是你家水渠里的癞蛤蟆啊。”
  穆晓笑了笑,“那就后会有期吧——”
  “后会有期——”赶蛇人挥舞着鞭子,夜空中响起清脆的鞭子声。四周发出声响,那些大大小小的毒蛇在移动。
  赶蛇人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她又转过头,冲穆晓笑了笑,“你要小心教你用曼陀罗粉抓玉蜂蟾的人,他要么是根本就不懂,要么就是故意要你的命,曼陀罗花粉能迷倒玉蟾,却伤不了玉蜂蟾,反而能让玉蜂蟾感觉到危险。玉蜂蟾遇到危险,就会自爆……”
  见穆晓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呵呵,也许是我胡说的,”赶蛇人冲穆晓嫣然一笑,“后会有期——”
  穆晓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赶蛇人赶着蛇群离开后,穆晓一个人坐在石台上。四周一片寂静,群蛇过境,山林间的活物,老早就都逃了,连只飞鸟都没有。今天接触到赶蛇人,可以说是穆晓接触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同行,而且两家还有些渊源。赶蛇人说的话,不得不引起穆晓的深思。
  穆晓和朱然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跟着师傅彭山岳。多年来彭山岳不论是在生活上还是毒功上,都对二人照顾倍至,没理由连毒性相生相克这样的基本道理都没有传授。
  穆晓再仔细分析,觉得要么是赶蛇人性口开合,要么是师傅确实不知。因为师傅所教的解毒之术都是用解毒的草药化解毒性,即使是以毒攻毒,也都是些轻微的毒药。
  那么如果赶蛇人和师傅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这毒门连毒性相克的道理都不知道了呢,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穆晓摇了摇头,掏出青、红、白、黑、黄五色丹药,却研究不出来个名堂。看来有些事情要仔细的问师傅才行。
  至于赶蛇人说的另外一件事情,穆晓倒没有当真,黄口小儿,空口白话的当不得真。师兄朱然从小就和穆晓一起长大,虽然现在两人都在争那本《毒王谱》,但穆晓深信,朱然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穆晓相信,是朱然不了解曼陀罗对玉蜂蟾的功效,因为朱然以前也只拿玉蟾做过实验,没有见过玉蜂蟾。
  所以虽然失去了玉蜂蟾,但穆晓并没有特别的失落,在他眼里,师兄拿上那《毒王谱》,或者他拿《毒王谱》都是一样的……

  @爱回帖的潜水员
  嗯嗯,谢谢支持,还是你提醒的我,我才改变了一些情节,让文章的可读性增强了些。
  穆晓晓行夜宿,连夜从湘北往天津赶,一路上腹部的那个黑斑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快到天津时,又恢复成深黑色。进了天津城,穆晓急匆匆的赶到彭山岳住的那所破宅中。
  宅门大敞,屋里没人。穆晓在桌上找到一封信,是师兄朱然留下的。
  信上说师傅病重,让穆晓接到信道河北一处古庙见面。穆晓接到信后,也顾不得什么,连夜向西。此时,正直直皖军阀在山东河北一带大战,一路上不但要躲过大军混战,还要小心各路和土匪一样的小军阀。
  穆晓花了几天时间,才赶到那个古庙。这座古庙在河北靠近热河的燕山山脉上,背靠长城。古庙依山建在松树林中,庙门上没有牌匾,只在门口立个石碑,上面写着“兰若”二字。
  从宋元开始,官府加大对寺庙的管理力度,每个地方只允许建一定数量的寺庙,剩下的那些由信徒捐资修建的小庙,不允许有名字,一律称作“兰若寺”。
  穆晓走进寺门,正好看见朱然站在佛堂门口。朱然看见穆晓,突然愣住了,见穆晓看着他,朱然觉得也有些失态,“我以为你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朱然拍拍穆晓的肩膀说道。
  穆晓急匆匆的问道,“师傅怎么样——”
  朱然还未答话,就听见佛堂里传来彭山岳的声音,“还死不了——”
  穆晓和朱然赶紧进了佛堂,彭山岳盘腿坐在佛像下的蒲团上,面对庙门,身穿袈裟和僧衣,头发也剃光了,清瘦的面容宛如一得道高僧。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人,一个是哑巴,一个却没有见过,是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穿这一身西装,像是洋行的买办。
  穆晓看见师傅奇怪的模样,却不敢发问,连忙上前叩头。“事情办的怎么样?”彭山岳问道。
  “办砸了,不但没捕到玉蜂蟾,还被它自爆所伤,”穆晓说着掀起衣襟,这才想起来彭山岳眼睛看不到东西。
  “师弟——”一旁的朱然见到那黑斑,连忙上前,哑巴也是一脸焦急,只有那胖子不动声色的站在那。
  穆晓将经过详细的讲给他们听,就连和赶蛇人的对话也没有漏掉。
  听完穆晓的话,彭山岳仰天长叹,“天意如此啊——”
  朱然痛苦的跪在穆晓的身边,一连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学艺不精,害得师弟中了这样的毒……”
  穆晓连忙抓着朱然的手,“师兄这事真的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大意了。”
  彭山岳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兜,“这里面是为师炼制的六颗解毒丸,虽然不能解毒,但一颗也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那药吃完了呢?”朱然问道。
  “听天由命吧——”彭山岳叹道。
  朱然说道,“师傅请您告诉我这药的配方,我去找材料炼制。”
  彭山岳摇了摇头,“里面有一味药叫万年雄龟骨,可遇而不可求,我也是几十年前得到一点,这次感觉大限将至,本来是想留给你们两兄弟做防身之用,没想到阿晓出了这样的事情,就都留给他吧。”
  穆晓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了,听了彭山岳的话,穆晓的心已经凉了,听天由命吧。“师傅,那个赶蛇人说,不同毒性有不同性之分?还说这是我们毒门里和赶蛇人交好的那位前辈说的。”
  彭山岳道,“有这样的事情?”
  朱然问道,“毒王谱上没有说吗?”
  彭山岳摇了摇头,“毒有不同性之分,也是我这两年从五行丹上才悟出来的,却也是不得要领。这么说来,我门前辈早有总结。”
  穆晓问道,“既然是我门前辈总结出来的,为什么师傅会不知道呢?”
  两只干瘪的眼睛空洞的目视前方,陷入沉思之中,众人不敢打扰,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的开口,“也许是你们该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了……”
  “毒门如果仔细的推算一下,已经有两千两百多年的时间了,他的创始人是秦朝的赵高,”彭山岳淡淡的说道。
  朱然道,“是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吗?”
  彭山岳点了点头,“但我们毒门历来不齿赵高为人,我们真正尊崇的祖先是一个叫陈然的太监。也是我们毒门的祖师。”众人不再说话,仔细的倾听彭山岳的下文。
  “赵高为了一己私欲,搜罗的一班能人异士,选些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教制炼毒药之法,这就是毒门的前身,有人说嬴政就是那些小太监下毒害死的,”彭山岳笑了笑,“那时,我们毒门干的都是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彭山岳继续说道,“刘邦建立汉以后,许多当年的小太监依然隐藏在皇宫中,白登之围,刘邦几十万大军被困,内外忧患,当时的皇后是吕雉,匈奴冒顿单于势大,谁也奈何不得,吕雉只能焦急每日在宫内哭泣。突然有一日,一个太监闯进宫中,说:‘大事已毕,君王近日得脱’ 。吕雉连忙问其缘由,那太监说他原本是赵高的心腹,一身下毒本事。这些年隐居在皇宫中,宫中的人都待他不错,所以见家国危难这才起了报效国家之心,几天前他单骑千里,到了漠北单于牙帐,毒死了镇守的两位左右贤王,匈奴后方已大乱,因此估计皇帝能脱险。”
  “可史书上说的是吕雉派人行贿匈奴宠臣,这才让冒顿单于放了刘邦一马啊?”穆晓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彭山岳缓缓的说道:“这就是毒门,当你了解毒门后,你会发现历史其实只是假象罢了。”彭山岳继续说道,“这个太监叫董和,也算是我毒门中的先辈,虽然有几分侠义之风,但他后来帮助吕后助纣为虐,把持朝政,甚至毒杀刘邦之后的两位皇帝,其人也和赵高一般……”
  “董和之后,接任者是一个叫陈然的太监,他不忍刘氏江山毁于一个女人之手,联合当时还是代王的刘恒想毒杀吕雉,不过吕雉处死韩信后,得到了韩信的一件宝物,就是后世说能解百毒的‘绝世玉’,陈然刘恒二人,几次下毒都没有得手。”
  “什么?世上真有绝世玉?”朱然一直以为传说中的能解百毒的绝世玉根本就不存在。
  彭山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韩信的绝世玉是当年大破项羽后,刘邦从胡亥处得到的宝物中赏赐给他的。正是因为有绝世玉,韩信才会让刘邦发誓,说他‘不会死于刀下’,因为他根本就不怕毒。不过韩信没有想到,不用毒、不用刀,刘邦照样有办法杀他。”彭山岳休息了一会,继续说道,“一直到吕雉死后,刘恒联合周勃陈平二人,在陈然的帮助下消灭了吕家后人,重掌帝权。这时才有了毒门,毒门建立之初,其实是为君王服务的,排除异己,整肃朝纲。本来毒门全是太监,后来因为太监不能轻易出宫,而毒门需要在各处搜集毒药材料,这才吸收许多的普通人。当时陈然创立毒门的宗旨是‘消除乱世,天下太平’。”
  佛堂中静悄悄的,只有彭山岳一人苍老的声音回荡,“不过后来,毒门走了许多的弯路,这‘消除乱世,天下太平’的旗号也成了空文,西汉末年依附王莽,东汉末年又依附宦官,毒杀政见不和的百官。到了两晋时期更是沦为各大门阀的帮凶,参与门阀之间的争斗。那个时期,毒门的实力是最大的,人数过万却能人辈出,但盛极而衰,任何事情都逃不过这个道理。各大门阀未得势时,都对毒门信任有佳,但是一旦得势又会恐惧毒门的势力,对毒门赶尽杀绝。反复如此后,毒门高手凋零殆尽,只好从庙堂隐入民间……”
  朱然穆晓二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事情,虽然满肚子疑问,却不敢发问,生怕打扰彭山岳的思路。
  “所幸的是,隋末时毒门出了一位绝世高人,重整毒门。此人姓李名药师,后来更名为李靖。初唐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李靖之名如雷贯耳,没想到他也是毒门中人,这次不但是两个徒弟,连彭山岳身旁站着的西装胖子也忍不住惊讶道,“什么?李靖是毒门中人?”
  彭山岳点了点头,“他不但是毒门中人,而且是那一代的毒门掌门。也许是为了吸取两晋时毒门凋敝的教训,李靖将毒门细分为儒、释、道三派,又称为儒者,释门,道家,三派各有分工。儒者自平民出身,进庙堂,左右引导君王安心向善、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释门以僧为掩饰,专业下毒,替儒者排除异己、收敛钱财,虽显得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却能为儒者上位提供快速的保障;道家行走山林游历天下,寻找各种毒物草药,研制毒药,发展壮大毒门。李靖用这种办法继续实现‘消除乱世,天下太平’的目的。又见两晋时期毒门中人良莠不齐,李靖定下规矩,每派一代只能传一人。”
  穆晓、朱然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疑问,既然只能传一人,为何师傅会收两个徒弟。彭山岳虽然眼瞎但却早已人老成精,他不用眼看也能猜出二人的想法,“稍安勿躁,为师之后自然会讲到此事——”
  “李靖乃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他搜寻两晋制毒之法,每日研习,撰写出《毒王谱》留于毒门后世,”彭山岳继续说道,“而且他还用千年寒铁铸造出毒门至宝,后世称之为‘药师鼎’的奇宝。”
  “药师鼎?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朱然问道。
  彭山岳继续说道:“这药师鼎带有天然异香,若再焚烧特定的材料,便能引来各种世间灵兽,为我所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只是后来,药师鼎丢失,我毒门痛失至宝啊,”彭山岳显得有些心痛,“那是宋末,我毒门儒者陆秀夫为毒门掌门……”
  穆晓朱然对视一眼,李靖都已经是毒门中人了,这陆秀夫又有何不可呢。
  “那一代毒门中人见元朝残暴,于是便力图匡扶宋室,但元军强大,陆秀夫被逼的扬帆逃至崖山。元军主帅兀良合台率水陆大军,将崖山团团围住。陆秀夫见兵败在即于是将《毒王谱》藏于崖山某地,而那药师鼎就是开启《毒王谱》埋藏地钥匙。”
  “当时情况紧急,陆秀夫托手下谋士将药师鼎交于当时的道家清风道长之手,希望他能够和释门高手一起找到《毒王谱》重振毒门。但陆秀夫担心那个谋士叛变,没有交代出具体的埋藏地点。后来陆秀夫抱着宋朝最后一个皇帝从崖山上跳入海中,《毒王谱》也就不知所踪了。”
  “师傅,毒王谱不是在您手中吗?”朱然问道。
  彭山岳摇了摇头,“我手中不过是三张誊抄的残卷而已,”他空洞的目光眺向远方,“陆秀夫没有想到的是,叛变的不是那个谋士,而是后来赶到的道家——清风道长(应网友一掠清风强烈要求,将其写入书中)。清风道长得到药师鼎后,毒杀那个谋士,带鼎投诚兀良合台。他在元军的帮助下,在崖山挖地三尺但也没有找到《毒王谱》,只能败兴而归。而此时被陆秀夫派往元大都毒杀元朝官员的释门高手也回来了,他发现清风道长叛变后,数次下毒,想铲除这个毒门败类。清风道长生性狡猾,几次都让他逃脱,为了躲避释门高手的追杀,清风道士带着药师鼎随西征的元军一路往西域去了。释门高手怎会放过他一路追杀到西域,却终于失去了踪迹,只知道那股大军最后一直打到一个叫德意志的国家,在一条叫做多瑙河的地方停了下来。”
  彭山岳停了下来,缓缓的出了口气,那个胖子说道, “这个德意志大家应该不陌生吧,天津城里就有他们国家的领事馆。”
  穆晓和朱然都点了点头,他们虽然很少和洋人打交道,但还是有些见识的。
  彭山岳继续说道,“清风道长不知所踪后,儒者和道门都没人了,而释门高手,手中也没有其他二门的东西,只有陆秀夫手誊给他的《毒王谱》中的三页。释门高手凭借这三页纸和自己之前掌握的知识重建毒门,又发展出儒释道三派,只是相比较以前的毒门,许多绝学都永远消失了。”
  “待到明末,释门中人李岩在李闯处闯出了名堂,本来他打算影响李闯,早日结束战争,建立新的皇朝,使百姓能安居乐业,但他碰到了宿敌大顺军的宰相牛金星。这牛金星本是落地的举人,为人奸猾歹毒,嫉贤妒能,在朝中与李岩争斗,想要至李岩于死地。”
  “那李岩既然是毒门中人,为何不下毒解决牛金星,即使他是儒者,不会下毒,但也应该有释门的人跟随吧……”穆晓问道。
  彭山岳点了点头,“不是不想杀他,是因为牛金星身配绝世玉,任何毒都奈何不了他……”
  众人大惊,“这……绝世玉怎么会在牛金星身上?”
  彭山岳说道,“自吕雉之后,绝世玉一直是皇家至宝,不亚于和氏璧。几经周折,后来传至明朝万历皇帝,赏赐给了他最喜爱的儿子福王。那福王本就是一草包,封地在洛阳。洛阳城破后,福王被李自成用大锅蒸着吃了,那绝世玉就落到了宰相牛金星的手中。”
  “大顺军在定州被明军打败,归降者众多。李岩请缨要去亲往弹压。牛金星密告李闯,说李岩要率众投降明军,昏庸的李自成信以为真,设宴款待李岩,席间用毒酒毒杀李岩……”彭山岳说道,“这之后,儒、道两派就与释门决裂了,因为李岩虽说是儒者,但也对毒多有研究,天下除了释门,再没有人能毒杀李岩,所以儒、道两派皆认为释门投靠了李自成。”
  李岩悲惨的人生牵动众人的心,穆晓甚至都忘了他是身中剧毒的人,“那到底我们释门有没有毒杀李岩?”
  彭山岳摇了摇头,“李岩是自杀,李闯听从牛金星的意见,打算在宴后将李岩明正典刑,以震慑那些有投降之心的将领,李岩知道事不可为,无奈的吞下早已准备好的毒药。”
  众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能凄惨的笑笑,“但释门众人百口莫辩,从此之后儒、道两派再也不与释门来往,五百年时间,我释门的用毒功夫已经退化到了只能按照那三页毒王谱残卷下毒的地步,哎……”彭山岳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那绝世玉呢?”朱然问道。
  彭山岳怅然若失,“大顺军失败后,牛金星不知所踪,绝世也就和他一起消失了……”
  休息,下午可能继续!
  @爱回帖的潜水员 2012-8-5 14:10:00
  楼主你这更新的频率也太奇特了,本以为你是一天一更。要不是我习惯常来看看,就错过最新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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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不定期的,有思路就一直写一直更,没思路了你几天看不见我的人。怎么样,是不是现在有些情节已经开始明了了啊
  众人不在言语,都各有所思。穆晓心道,怪不得毒门中人不知道毒有属性之分,原来五百年的时间,这些知识都已经退化了。还真难为赶蛇人了,居然代代相传。
  彭山岳继续说道:“我毒门创建有2200年之久,从汉文帝开始,就秉承‘消除乱世,天下太平’的宗旨,传到我这一代,虽然少了儒道两派,但依然也秉承这个宗旨。当年广州黄花岗起义后,我曾想去日本,毒杀孙文,因为我觉得他会带来一个乱世。清廷虽说腐朽,但只要在一天,就不会有天下四处纷争爆发。后来我见清廷已经烂到骨子里,已经到了非改朝换代不可的地步,于是又将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但袁世凯却控制不了局面。这共和的呼声日渐高涨,终于自己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彭山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要老百姓有饭吃,我们毒门不在乎是不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也不在乎到底是帝制还是共和。我们只是消弭战祸,让百姓免遭杀戮和流离之苦。”
  穆晓点了点头,毒门创立之初,因为是在朝廷内部,所以见多了龌龊事,对国家基本没什么忠诚可言,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天下百姓。
  彭山岳整理着身上的袈裟,“老夫虽然是释门中人,但却一辈子没念过佛,待到临死怎么说也得做一次和尚,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身旁的这几人都知道彭山岳大限将至,反而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彭山岳继续说道,“我释门一派凋敝,所以在择徒方面更加严格,我还算好,只收了你二人为徒。我师傅当年却收了四十二个徒弟。”
  朱然和穆晓二人大为惊奇,“师傅,那怎么从没见过你和那些师兄弟来往?”
  彭山岳凄惨一笑,“当年我师傅临死前,也留下三个题目,让我们四十二个师兄弟比试,最后一个题目……是四十二人相互用毒,谁活到最后,便是我毒门掌门……”
  两个徒弟听了师傅的话,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你的那些师兄弟……”
  “都死了,”彭山岳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日的惨况,“相互毒杀,即使不愿意杀人也被迫卷了进来,最后只有老夫活了下来……”
  “这也是李药师当年立下的规矩,儒释道三派一代只可有一个传人……”彭山岳道。
  穆晓和朱然对视了一眼,“师傅,那我们?”
  彭山岳默默的叹了一声,“本来我这第三次比试,也是让你们兄弟二人相残,但也许是天意吧,阿晓已经中了玉蜂蟾的毒,即使有我给他的解药,也无济于事,所以就不用比了。”
  虽然知道彭山岳有让他们师兄弟骨肉相残的意思,但穆晓却生不出一点的不满之意,朱然也是如此,两人跪在彭山岳面前。
  “而今这释门当代掌门,就是阿然了……”彭山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朱然,“这里面便是那三张《毒王谱》残卷,希望你能认真研习,找寻恢复我毒门秘技的法门。”
  朱然恭恭敬敬的冲彭山岳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接过布包。
  彭山岳对朱然继续说道,“现在又逢乱世,军阀混战群雄割据,你需谨记我毒门宗旨 ‘消除乱世,天下太平’,你掌我毒门之后,切记要为天下苍生造福。”
  朱然又恭恭敬敬的磕头,“徒弟谨记师傅教诲——”
  看着彭山岳将《毒王谱》交给朱然,再想想自己身中剧毒,穆晓第一次有种凄苦的感觉。看着神情肃穆的朱然和油尽灯枯的彭山岳,穆晓只能将这种凄苦压了下去。
  彭山岳身体坐得笔直,接受朱然的磕头。彭山岳道:“这些年,你们二人替我解决了不少人,我却从来没告诉你们,我为何要杀他们。其实,我也是受雇杀人的,老宋是中间人,替我接受订单,还有收款。”
  朱然和穆晓抬头向那胖子看去,胖子冲他俩眨眨眼,说道,“我叫宋平,天津英国洋行的一个小买办。”
  彭山岳缓缓的继续说道,“这世间有太多该杀之人,我也是顺应而为之,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钱。”说着他转头用他那空洞的眼睛望着宋平。
  宋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单据,“这是美国花旗银行在天津分行的一个保险柜的帐号和密码,里面有十万两黄金……”
  朱然和穆晓都吃惊的望向彭山岳,他们平日里从来都不愁花销,但从来不知道师傅会有这么多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再说我当初决定接单做这没本钱的买卖时,只想将这些钱散给穷人。可后来又觉得这样也改变不了纷争的局面。所以我把这些钱留了下来,想找一个有能力统一全国,结束战乱的人。”
  彭山岳盯着朱然,“阿然,这些钱也留给你了,希望你能用好他。”
  见朱然点头答应,彭山岳继续安排自己的身后事,“老宋不是我毒门之人,只是一个知情人而已,以后他会继续帮助你。还有哑巴,伺候了我一辈子,以后也让他跟着你吧——”
  安排完毒门大小事宜,彭山岳这才冲穆晓说道,“阿晓……也许是天意如此,为师有愧,研习毒药多年,却无法解你身上的玉蜂蟾毒。”
  穆晓心中一片茫然,但却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是我命中本该如此,师傅不必担心。”
  彭山岳说道,“如果能找到道家的传人,或许还有解毒的希望,但这茫茫人海,到哪去寻找呢?”彭山岳摇了摇头,手指弯曲放在最边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如同大猫一般的白色老鼠从佛堂外跑了进来,蹲在彭山岳身边。
  “这虎鼠也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毒物,浑身皆毒。一直是我用心血喂养,这些年日渐长大,也将我反噬成如此下场。”彭山岳继续说道,“我让你二人一个去采金旋花,一个去抓玉蜂蟾原本用意就是在我死之时,用玉蜂蟾的毒性将虎鼠毒死,以免它流落在外,为祸人间。”
  穆晓磕了个头,“是徒弟没用,没有抓住玉蜂蟾。”
  彭山岳摇了摇头,“没有玉蜂蟾也无妨,你已身中玉蜂蟾毒,只要用你腹部黑斑处的毒血混着金旋花给它喂下,想来也应该毙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穆晓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知道这金旋花的作用,能隐藏毒物的毒性。这些剧毒的灵物,对毒都有天生的认识,不用金旋花掩饰,很难毒死虎鼠。
  彭山岳越来越虚弱,说话也越来越没有力气,“我死以后,你们好自为之,阿晓,你可用这半年时间去寻那道门传人,如若能寻到,或许可以活命,如若寻不到,也就听天由命吧……”
  他又冲朱然说道,“记住我毒门宗旨,消除乱世,天下……太……平……”
  彭山岳端坐在那,半天再没动静。众人围上去,发现他已经死了。
  将彭山岳的尸骨焚化,就埋在古庙的后院。朱然问穆晓,“师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穆晓道,“先把虎鼠处理掉再说,我也没什么想法,打算在这个古庙里住一段时间再说。”
  朱然惊讶道,“你不打算去找道家传人?”
  穆晓叹了口气,“这茫茫人海的,到哪去找啊,再说都过了五百年了,道家还有没有人都不一定了。即使有,当初已经决裂,人家肯不肯帮还不一定呢。”
  两兄弟默然无语,好半天之后,朱然拍了拍穆晓的肩膀,“我会帮你找到道家传人的!”
  穆晓凄然一笑,“师傅去世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做呢,你就不用管我了——”
  朱然沉默了一会,点点头,用手拍了拍穆晓的肩膀,“你还是去找道家传人吧,总还有点希望,解了毒,来帮我!”
  穆晓望着朱然的眼睛,心底却突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虽然朱然还是一贯的亲切,但穆晓还是感觉到心底里一些不一样了。
  穆晓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朱然带着哑巴和宋平离开了古庙。哑巴对穆晓依依不舍,可他又要听彭山岳的遗言,所以最终还是跟朱然走了。
  只剩下穆晓一个人的古庙,显得无比冷清。穆晓这才想起来,那只虎鼠。他用刀在肚子上那个黑斑上割了条口子,没有疼痛的感觉,但也没有出血。他又硬挤了一会,才挤出几滴鲜血,然后将朱然留下的干金旋花搓成粉末,和血搅在一起,弄成一个圆球。
  弄好这一些,他将手指放在最边吹了一声口哨,虎鼠已经跟了彭山岳许多年,和穆晓也很熟悉,听到穆晓的召唤,从一间破败的僧房中钻了出来,蹿到穆晓脚边。
  穆晓看了它一眼,“师傅死了,你以后没有血可以喝了,”说着他将手中的圆球送到虎鼠眼前,“这是最后一顿了……”
  虎鼠当然听不懂他的话了,眨巴眨巴小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穆晓看着虎鼠,突然觉得这家伙和自己太像了,都是等着死的。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虎鼠把鼻子凑到那圆球边闻了闻,加了金旋花,他已经闻不到那血中的毒味。
  虎鼠嗜血,没有闻到毒味,却闻到了血味,就在它准备张嘴吞下那圆球的时候,穆晓一把将圆球甩进了远处的松树林中。
  虎鼠没吃上东西,抬头冲他龇了龇牙,准备离开。穆晓叹了口气,虎鼠太像他自己了,“师傅去世几天,也没空管你,我就先喂你一顿吧……”
  说着他撩起衣襟,摸了摸心脏,找准静脉的位置,划了条小小的口子,虎鼠闻到血腥味两眼冒金光,转过身来就扑到穆晓身上,用力的吸允那个伤口。穆晓本来还担心血里有毒,但看虎鼠的样子,就知道身上只有那块黑斑有毒。也许是当时抓玉蜂蟾前吞下的几颗解毒的药,将玉蜂蟾的毒性逼到了肚子上。
  待到虎鼠心满意足的离开,穆晓这才给伤口上涂了些止血药。这就是彭山岳饲养虎鼠的办法,所谓的心血就是心脏附近的静脉的血。彭山岳这些年就是这样饲养虎鼠的,只是这虎鼠越来越大,吸的血越来越多,彭山岳的身体渐渐不能承受,早就油尽灯枯了。
  穆晓笑了笑,师傅让他将虎鼠解决掉,他不但没有照办,还用自己的血喂它。虎鼠吃饱了,心满意足的趴在穆晓脚边。穆晓看着虎鼠说道,“就让你再多活半年吧,到我死的时候,你也就该死了,不能把你放出去啊,要不天下就真要大乱了……”
  古庙寂静,周围也没有人烟。穆晓就安心的在古庙中住了下来,身边只有虎鼠陪伴。从懂事起,穆晓就开始学艺,之后又跟着师傅大江南北的寻找各种毒物、草药,也出手解决一些人。到后来又开始自己单独行走,很少能如此的放松的休息下来。
  穆晓心道,也许在这幽静的古庙里结束生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穆晓干脆不再去想解毒的事情,每天安心的带着虎鼠在这群山之中游山玩水,或者在古庙的佛堂里静心打坐。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
  这天清晨,林间薄雾还没有散去。穆晓带着虎鼠从佛堂中走了出来,刚拉开庙门,就看见外面的石台阶上趴着一个人。穆晓上前将那人翻了过来,居然是朱然。
  穆晓大惊,连忙将朱然背进佛堂。朱然昏迷不醒,浑身都是泥污,一只鞋也不见了。穆晓发现朱然眉宇间有黑气,像是中毒了。于是赶忙翻出几样解毒的药物,给朱然服下,好半天之后,朱然才醒了过来。
  朱然看见穆晓,第一句话就是“哑巴下毒害我,抢走了《毒王谱》——”

  @0青瓷0 2012-8-6 21:47:00
  虎鼠,就是只白老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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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吧 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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