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妖说异闻录》——治愈系仙妖精鬼的绮丽悬疑志怪集

  葛夫人倒是一心抚养叶无声,开始倒是为的以后依靠,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真当自己亲生儿子看了。
  这葛夫人是商家女,经济账上一般人比不了的。她进了门就当着家——叶老太太想着可得给媳妇找到事干,省了成天看着自己儿子,又被气死——她明白叶家的家底经不住叶鼎这么个败法。
  所以葛夫人开始也想方设法开源节流的改革一番,可是叶府根本就是个和他们主子叶鼎一样的烂摊子,偏偏还规矩一堆。什么都得按旧例走,哪样也不能裁减,那些个老人各个比主人还摆谱,却有叶老太太保着,个个动不得。
  葛夫人就寒了心,装病把管家的权利还给老太太,你爱咋的咋地吧,反正现在管家不但没有油水,恐怕还得往里头填。
  从此一心带着叶无声过活。不过葛夫人可不是就这么让人宰割的主儿。她先偷偷和谢家通了气,你家姑娘的嫁妆要留给外孙子的吧,你们得和我一条战线,把这些财产从叶府的烂帐里分出来,要不你外孙子喝风去吧。
  谢家又不傻,当然知道,于是和葛夫人一起和叶老太太谈判。按照现在葛夫人处理自己嫁妆的法子,把谢夫人的嫁妆田地、铺面的收益单独设个帐,是叶无声的私产;那些个陪嫁的珍玩首饰,葛夫人都给存到钱庄去了。
  葛夫人最厉害的一招就在这里,她依仗谢家的势力,要是叶老太太和叶鼎签下一个协定,就是说叶家的债务和自己还有前房的嫁妆无关,就是叶家欠下多少亏空债务,都不得动用到媳妇的嫁妆还债。
  虽然按说媳妇的嫁妆是媳妇的私产,但是如果夫家真的欠下大笔债务,尤其是朝廷的亏空什么的,媳妇的嫁妆也不得还债啊?所以葛夫人先防备下来。

  作为对谢家联盟的报酬,她的嫁妆以后留下叶无声,反正自己娘家最不缺的是钱,而自己又指望叶无声养老。这个社会要求,再强大的女人也得依靠个男人,丈夫没希望了,只能靠儿子了。

  叶老太太其实也不是不自知自家儿子情况,又有谢家撑腰,只好依着媳妇,再说这样也是为了孙子着想,这样反而正保证家族不至于一败到底。

  从此葛夫人只是管着自己和继子的私帐,别的不管。叶家多大亏空,只是不管,反正叶鼎也没个实职,也没权力,能贪污受贿多少?反正不到抄家法办的地步。没钱了,你那些庶出的儿子、闺女们受穷去吧。

  可惜好景不长,叶老太太死了。叶家还得葛夫人管,葛夫人就说了:“我管家没问题,不管以后花销用度都是我说了算。”叶侯爷就不愿意了,两人为这没少干仗。气的葛夫人就又撒手不管了。

  要说叶无声学武就是和葛夫人的经济账有关,原来虽然葛夫人把自己和前房的嫁妆都另劈出来,可是却没打算“一生不吃夫家饭,一世不穿夫家衣”,哪能便宜了叶家,所以自己和叶无声的吃穿用度全由叶家开支。

  葛夫人说了:“儿子,穷文富武,练武花钱多,你可得练练武。当然文也不能放下,不能便宜了那些个狐狸精!”在当朝既崇文也尚武,所以习武倒是不错的,何况叶家本是武勋出身。不过叶无声练武的原因就是这么匪夷所思,他可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这么擅长经济账的葛夫人虽然不管叶鼎的事,光冷眼看,就知道叶家的财政危机了。所以她早作安排,拿出钱来给叶无声在外头置办了产业,让儿子从开始就在外头居住。

  因为她算着,等叶鼎死了,叶府大宅非得卖了还债不可,倒时候再临时找房产,哪里那么顺手?

  再说那个时候要分家吧,叶家还有什么财产能分给那么多的庶子们?到时候他们没有立足之地,而自己跟着嫡子去置办大宅,虽然用的是自己和嫡子生母的嫁妆,但是不知情的人难免会闲话。

  不如提前说明了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儿子办外宅,那时候,自己搬过去,谁也说不上什么不是。

  所以叶无声按照葛夫人的战略安排,一般居住在叶府之外的自己的房子里,平时回家不过是看望抚养自己的继母,而且叶母葛夫人本人日常没事,喜欢回娘家呆着。叶无声回叶府探望母亲,其实不如去外家看母亲方便。

  现在叶无声就带着墨九渲去了自己的房子。叶无声的宅邸不算很大,仆人也不多。但是是葛夫人为了长远打算购置的,自然十分舒适精致,房舍也多,从宜居的角度看是很好的宅子。

  两人晚餐的时候,叶无声问墨九渲:“先生,为什么说那盒子不能拿到家里?”

  墨九渲有些答非所问的说:“你是年轻武将,阳气盛,又有官职在身,为人也正派清白。所以不怕什么,重要的是你人品过关,绝对不对那东西起异心,别说想占为己有了,就是看看里头是什么也不会做。所以那老鬼才敢托付给你。不过别人就不一定了。”
  叶无声就说:“如果真的带回来的话,我把它放我房里好了。而且我家的仆人都是可靠的人,不会私下去偷看我的东西,更不要说偷走了。我从来没丢过东西的。”

  墨九渲不以为然的说:“我没说你家仆人,我昨晚给你卜了一卦,你家今晚要进贼的。要是把那盒子偷了去,怎么办啊?”

  叶无声诧异:“这个今晚有贼,也能算出来?”

  墨九渲又像看白痴一样看他,说:“这个都占卜不出来,还卜什么卦啊?”
  叶无声有些委屈,至于么,不就是不知道你们术士的本事么,不能不懂你们的事,就是白痴了吧?不过现在还是求助于墨九渲:“那么贼什么时候,从哪里来?我怎么防御啊?”

  墨九渲摇头说:“昨晚只是看了个大概。要不我再给你看一次卦。”

  饭后,墨九渲拿出卦钱,摇了卦,看卦。说:“你还有一个家,就是本宅吧?出事的不是这里,是本宅。应该是从后花园进,一人,不深入,你家破小财。”

  听了这话,叶无声问:“你确定只是在后花园活动,不去正房吧?”

  墨九渲抬头看他:“看卦是。怎么有什么不同么?”

  叶无声往凭几上一靠,说:“要不去正房,我就不管了。”
  虽然这么说,叶无声还是回去一趟,此时已经宵禁了,好在叶无声在京畿司任职,所以也无妨。临走安排人收拾客房,服侍墨九渲沐浴。墨九渲倒一夜好眠。

  第二天,墨九渲起来,叶无声派人来说他直接去京畿司了。请墨九渲等他晚上回来再详述。

  原来昨晚,叶无声回家,母亲果然又回娘家了。叶无声没有告诉家人今晚可能有贼人的事,因为不好解释,只是为了一个卦就兴师动众的,会被下人抱怨的。再说如果真的准确的话,贼人又不来正房,只是去后院,那是父亲和他那些小妾们的地方,谁管她们啊。

  所以叶无声只是自己在正房防范,而连日赶路疲劳,叶无声在等着贼人就坐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果然有父亲的姨娘们喊失窃了。不过上房这边没有损失,看来就是墨九渲说的,不深入,破小财了。

  叶无声对姨娘们失窃的事当然懒得理,就是连自己那个除了找女人什么也不会的父亲被偷了去,他心里头都懒得管。所以他装作不知道,就去京畿司了。

  早上听下人说,家里一个姨娘早上怎么也醒不过来了,开始以为中了迷香,结果不是,要请大夫呢。这个和叶无声当然没有关系。

  不过叶无声的逃避没成功,一会儿,他家里就来人,说家里失窃,侯爷让他回去。

  叶无声只好又回家一趟,心里抱怨不就是丢了点东西么,要是别人就都恨不得瞒死了,不让人知道,防止丢人。自己那个父亲居然说的京畿司去了,不过想想他的名声更丢人的可能性,这点真的不算什么,起码不是他自己的缘故。
  叶无声对父亲,颇有些隔阂。叶鼎这个人最是不靠谱,儿女情分更是单薄,嫡子完全交给继室照管,自己不闻不问,自己一心只是寻花问柳。

  而叶无声在成长过程中,难免受到了外家谢家和继母葛氏对叶鼎的鄙视和不满的影响,对父亲也有不满。而且父子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没什么感情。

  第二天早上叶无声出门,墨九渲也就出去寻找可以落脚的旅社了,总不能老让人家收留住人家家里吧。

  不过京城这么大,对一直游离于人群之外修行生活而且初次来京师的墨九渲来说,根本是两眼一抹黑啊。他又不好意思请叶宅的人帮忙,于是墨九渲就又拿出师父留下的地图。
  墨九渲很无语,我去长平王府做什么?还不被当刺客抓了!“错了!不去那里。”墨九渲对地图说。

  好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聚集地的来往的人,果然都是见多识广的,见墨九渲这个不和这里氛围的独身少年自言自语也只是看一眼就过去了。

  那地图上的墨线听了这话,就改变目的地了,黑浓的墨线正指向伟大的目标——皇宫!

  墨九渲都在想自己怎么得罪这张地图了。他只好明确的说明:“我要去客栈,就是给旅行的人准备的交钱就能住的那种地方!”

  墨线犹豫了一会儿似的,终于下了决心找好了目标。墨九渲高兴看它终于离开了皇宫王府,兴奋的看着它绕过了大宅云集的贵坊,欣慰的看着它穿过了官衙太庙,满意的看它通向了——不,十分不满意!因为它的终点写着两个漂亮的大字:“北衙”。
  墨九渲算脾气好的,也忍不住要抓狂了!“如果你再这么胡乱瞎指,那么你也没什么用了!我回去就烧了你!”墨九渲威胁地图。
  地图的墨线开始瑟瑟发抖的,墨九渲看着这扭曲的线条,忍着不让自己的脸也跟着扭曲成麻花。
  不过他现在也只能跟着墨线的指示走了,因为现在没有地图的指引,他连叶无声的宅子都回不去了。京城的路可不是墨九渲这样初来乍到的简单少年能一次就认清楚的。
  不过这次的目的地倒是靠谱多了,墨九渲看了是这一处平民所住的坊市的一个街口。既然是平民所住的坊市的街口,那么街口就街口吧,到地方问问不就行了。有民房,有集市,还能没客栈或出租的民宅?
  虽然地图好不容易给指出了个靠谱的目标,但是墨九渲看了看距离,又看看天色,还是决定先回叶宅吧。要是先去那里的话,恐怕不能在宵禁前回到叶宅了。先不说能不能在那里找到客店,就是找的到,也得和叶无声先告辞此是,所以怎么也得先回叶宅去。
  所以墨九渲又拿出地图让它指引自己回到叶宅去。这次地图倒是灵验,非常爽快的指出了会叶宅的路——墨九渲想是不是因为去的地址所以存储下来了,所以才又灵验起来。不过为了不伤害地图的自尊心,他就没有问。
  等他回到叶宅,叶无声已经回来了。两人一起吃饭,然后就说到叶家昨天本宅进贼的事。叶无声夸奖墨九渲占卜的准确,顺便说了某个姨娘昏迷的事。

  墨九渲就问:“后来她怎么样了?醒了没?”

  叶无声不在乎的说:“不知道啊。我去衙门了。”

  墨九渲说:“要不你摇个卦吧。”

  叶无声摆手:“算了。那个姨娘,听说是我父亲新纳的,正得宠,家父自然会管她的,所以不用管的了。”

  墨九渲因为见过城门的印记,今天地图的失灵,相信这京城一定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真要有什么,叶父要找人解决也应该十分容易才是。就不放在心上了,何况完全有可能是胆子小,被贼人吓出病来的。

  墨九渲就说起他的地图今天失灵的事,正说了一半 “那……——谁?”墨九渲猛地站起来,掷出一道灵符,灵符从垂下的竹帘中间如同无物般的穿过,直扑院里。
  天涯又抽了,吞了一段,没发现,因为好一会儿才能出来。我补上,所以有部分重复的了
  这地图果然给力,墨九渲现在打开看,那纸上的图案已经变成了一个城市图。

  可是就是城市地图更是看的墨九渲都晕了:没想到这京城怎么这么大啊!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街坊府宅。好在地图还是显示了指路的一道墨线,墨九渲就跟着墨线走。

  走啊走,走了半日,幸亏他骑着他的木马——当然现在是普通马的样子,要不对于不擅长运动的法师来说早累的走不动了。

  等墨九渲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走到内城去了。原因是墨九渲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路两边都是深宅大院,来往的都是仆从如云的高官贵人。就是他再不懂人间俗事也感觉不对了。哪有这么豪华的客栈?哪有这么多富豪们云集住店的?

  地图错了?墨九渲仔细一看墨线的终点,正是一处大宅邸,上面写着“长平王府”。

  墨九渲很无语,我去长平王府做什么?还不被当刺客抓了!“错了!不去那里。”墨九渲对地图说。

  好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聚集地的来往的人,果然都是见多识广的,见墨九渲这个不和这里氛围的独身少年自言自语也只是看一眼就过去了。

  那地图上的墨线听了这话,就改变目的地了,黑浓的墨线正指向伟大的目标——皇宫!

  墨九渲都在想自己怎么得罪这张地图了。他只好明确的说明:“我要去客栈,就是给旅行的人准备的交钱就能住的那种地方!”

  墨线犹豫了一会儿似的,终于下了决心找好了目标。墨九渲高兴看它终于离开了皇宫王府,兴奋的看着它绕过了大宅云集的贵坊,欣慰的看着它穿过了官衙太庙,满意的看它通向了——不,十分不满意!因为它的终点写着两个漂亮的大字:“北衙”。

  墨九渲算脾气好的,也忍不住要抓狂了!“如果你再这么胡乱瞎指,那么你也没什么用了!我回去就烧了你!”墨九渲威胁地图。

  地图的墨线开始瑟瑟发抖的,墨九渲看着这扭曲的线条,忍着不让自己的脸也跟着扭曲成麻花。

  不过他现在也只能跟着墨线的指示走了,因为现在没有地图的指引,他连叶无声的宅子都回不去了。京城的路可不是墨九渲这样初来乍到的简单少年能一次就认清楚的。

  不过这次的目的地倒是靠谱多了,墨九渲看了是这一处平民所住的坊市的一个街口。既然是平民所住的坊市的街口,那么街口就街口吧,到地方问问不就行了。有民房,有集市,还能没客栈或出租的民宅?

  虽然地图好不容易给指出了个靠谱的目标,但是墨九渲看了看距离,又看看天色,还是决定先回叶宅吧。要是先去那里的话,恐怕不能在宵禁前回到叶宅了。先不说能不能在那里找到客店,就是找的到,也得和叶无声先告辞此是,所以怎么也得先回叶宅去。

  所以墨九渲又拿出地图让它指引自己回到叶宅去。这次地图倒是灵验,非常爽快的指出了会叶宅的路——墨九渲想是不是因为去的地址所以存储下来了,所以才又灵验起来。不过为了不伤害地图的自尊心,他就没有问。

  等他回到叶宅,叶无声已经回来了。两人一起吃饭,然后就说到叶家昨天本宅进贼的事。叶无声夸奖墨九渲占卜的准确,顺便说了某个姨娘昏迷的事。

  墨九渲就问:“后来她怎么样了?醒了没?”

  叶无声不在乎的说:“不知道啊。我去衙门了。”

  墨九渲说:“要不你摇个卦吧。”

  叶无声摆手:“算了。那个姨娘,听说是我父亲新纳的,正得宠,家父自然会管她的,所以不用管的了。”

  墨九渲因为见过城门的印记,今天地图的失灵,相信这京城一定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真要有什么,叶父要找人解决也应该十分容易才是。就不放在心上了,何况完全有可能是胆子小,被贼人吓出病来的。

  墨九渲就说起他的地图今天失灵的事,正说了一半 “那……——谁?”墨九渲猛地站起来,掷出一道灵符,灵符从垂下的竹帘中间如同无物般的穿过,直扑院里。
  结果他们冲到院里一看,那灵符贴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子倒是生的十分美貌妖冶,可是身上只有睡衣。这宵禁以后了,这么打扮出现在人家家院子里,到底是什么人?叶无声是个正派人,不敢看那不自重的女子,努力扭着头不看她,但是也知道问题不对,所以戒备的握着刀。

  就听墨九渲说:“这个是生魂,而且好像受了些损伤,怎么会跑到这里啊?原来是这样,这个镯子保护了她,要不就完全让吃了。”

  “什么吃生魂啊?”叶无声好奇的问,正好把视线转到墨九渲身上,来努力忽略院子中间的那个睡衣美人给自己带来的影响:“算了,先不管那些了。墨先生,你能不能把这个生魂放回她身体里啊?而且消掉她出现在我家的记忆,要不,这,这于理不合。”

  墨九渲倒是毫不在意的打量那女子,眼神和看叶无声家的门板一般无二,叶无声不禁想着孩子不会是因为修行,要断了七情六欲吧?哪有看个穿睡衣的美人和看邻居黄狗一样啊?这是男人么?
  叶无声正胡思乱想来控制自己非礼勿视,就听墨九渲说:“我又不认识她,到哪里给她找身体送回去啊?倒是你看看她是谁,你应该认识。”

  “我不认识这等不自重的女人啊。”叶无声马上说。

  墨九渲扫他一眼:“什么话啊,她是睡梦里被惊了魂,自然这样打扮。你以为人家愿意啊?”

  “那就更不能看了。良家女子的清白问题啊。墨先生你问问她是谁不就行了?”叶无声出主意。

  墨九渲说:“不可能,她的生魂被伤了,虽然有这个镯子护身逃了出来,但是估计神智受损了,一时不可能记得什么了。”

  “那怎么办?”叶无声听说没有危险,就收刀转身背对这那女子,问墨九渲。
  墨九渲却走过去观察那女人的生魂,说:“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你的,虽然她自己失去神智了,但是这个镯子的灵性还在,应该是这个镯子把她引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叶无声无奈,这个墨九渲不食人间烟火到这个程度了,人家穿成这样的女人,自己一个男人怎么看啊?正人君子不好做,我好不容易做到了,你就不要捣乱了。所以叶无声说:“你把那个镯子拿下来,给我看看不就行了。”

  “你只有心里没有杂念,有什么不能看的?你只要去掉心里的情欲,看她和看你对面的那棵树也没有什么区别。”墨九渲用陈述的语气说。

  *&%#……&¥@,叶无声心里暗骂:我又不是你这样没有七情六欲的生物,我是个正常男人啊,什么叫没有杂念,去掉情欲,那还是男人么?
  墨九渲见叶无声执迷不悟,只好先用一个固魂符贴在那女人的灵身上,然后把那玉镯子取下来,拿给叶无声。

  叶无声奇怪的接过来,心想,什么镯子能和我有关系啊?我真的没有招惹过女人,怎么会和女人的头面有关系啊?

  结果一看,顿时无名火起,气的浑身发抖。连一边的墨九渲就能感觉他的那灼热的火气了。

  “恩?你……”墨九渲还没说出问句,就看见叶无声一下子转过身来,也不管什么于理不合,走到那女子跟前,指着那那女人不可置信的问:“这个镯子真的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取下来的?”

  “……是啊,要不我从哪拿到的啊?!”墨九渲对叶无声的变换无比疑惑,但是看得出叶无声正在气愤的顶峰,就要气的失去理智抽刀砍人了,这个女人是生魂,倒是不怕砍。不过为什么啊?

  不过现在他真的是心无杂念了,一丝情欲也没有。看!现在也能坦然面对暴露的美女了吧?不过也不是坦然,他的样子很想要把这个美女掐死。但是能面对就是一个进步,是吧?——全天底下除了墨九渲估计没人能这么“乐观”的看问题。
  “这个镯子是你家的么?”墨九渲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禁小心翼翼的问。

  叶无声压了压火气,才能清楚的表达:“是的。这是我们家传的玉镯,是给家主的正妻的。

  当年我祖母在我生母嫁进叶家的时候给了我生母的。后来我生母病逝,我父亲娶了我现在的母亲,我祖母说按规矩,继室是只能给一只的。所以另外一只放在我这里,让我父亲给我母亲一只。结果他没有给过,这就算了。可是……,可是怎么能戴在这个女人手上?”

  “原来你有另外一只,所以就把这个女人的生魂引导到这里了。”墨九渲明白了其中缘故。

  叶无声努力吸了一口气,才说:“把这个女人的魂赶出去吧!”

  “那你就是在杀人了。她的生魂已经受损了,放到外头,一会就让什么东西吃掉了。”墨九渲说。

  “我不想看到她!否则我会杀了她的!”叶无声冰冷的说。

  墨九渲看看叶无声,努力理解一下他的感情,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杀不了她的魂魄,要不你就对着这生魂,砍伤几刀吧,出出气,她也死不了的。你的刀只能伤人不能杀魂。”
  “那就让她滚!”叶无声还是做不出来对着连神智都没有的魂魄挥刀的事,就自己冲进屋去了。

  墨九渲想了想,去一边的树上折下一支未开的桂花枝,念动咒语,把那女人的生魂收到树枝上,然后把树枝放进自己房间的花瓶里。才又去看叶无声。

  叶无声已经平静下来。见墨九渲进来,说:“抱歉,让先生看笑话了。”

  “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家的事,但是如果我认为重要的东西被人随便的对待,我也会生气的。”墨九渲郑重的说。

  “谢谢你这样说。”叶无声说,“那女人的生魂,你打算怎么办啊?”

  “想办法送回去吧。”墨九渲说,“这个女人应该是和你们家有关系的女人吧?”

  叶无声无奈的说:“也不一定啊。虽然我认为很大可能是我父亲正昏迷的小妾的生魂,毕竟她在昏迷。但是虽然说子不可议父,但是我那父亲再次让我意识到他的没有下限的……程度。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怎么说?”墨九渲不明白。

  叶无声羞愧的解释:“可能是我家里的某个不知道应该编号多少的姨娘,也可能是哪个青楼的红牌,还有可能是他不知道在哪里勾引上的情人。”

  “这么说,不是和在街上找人一样没有目标么?”墨九渲发愁了:这京城不比自己家乡,人少鬼少,游荡的生魂就更少了。京城这么多人,鬼魂和人一样是自己想不到的多,那么生魂恐怕也少不了,没有限定条件的情况下,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啊。

  难道要去逼问叶无声的父亲?算了吧,怎么说也是自己朋友的父亲啊。“人类一定要洁身自好才行。”墨九渲一本正经的说,叶无声刚想赞同,就听他接着说:“否则会给别人的工作带来难度的。其实妖怪不洁身自好,更加要不得,混血种族产生很多麻烦的。”
  叶无声:…… ……算了,不能让术士的思维和正常人类一样吧。

  墨九渲从这个生魂身上感觉到某个灵念。这个灵念他好像在哪里感觉到过。因为灵念残留,所以很微弱。那个镯子有相当的灵性,不但保护了这个女人的生魂,也压制了施术“人”的灵念残留,所以眼前的这个生魂实在提供不了多少信息。

  但是这个女人的生魂的确被“人”狩猎过,就是说这京城里有狩猎人类灵魂的危险妖鬼存在。不过这么大的城市,上百万人居住在此,反而是某些仙妖狐鬼们隐藏于世的好地方。

  对此说法,叶无声却不担心:“这里是京城啊!有什麽事的话,司天台的人自然会处理的,不可能让什么妖鬼在京城为所欲为的。所以不用担心了。”
  墨九渲想想有理,比如门口那个司天丞和他的女伴,对付几个猎魂的妖鬼绝对没问题。

  这时候,叶无声到冷静下来了,说:“那女人的魂,很可能是家父那个昏迷姨娘的,要不你先把她放回去试试。不是的话,就不要管她了,这也没处找去,因为……家父估计自己都记不得了。只能让她自己听天由命了。”

  叶无声虽然生气,但是这本来应该给正室的传家宝就是真的给了妾室,也是叶鼎自己荒唐,不能完全怪到妾室身上。所以叶无声没狠到真的让人这么死掉不管,再说家里的妾室真要莫名死掉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虽然叶府的名声已经让叶鼎败坏的不能再坏了,但是叶无声母子还是要脸的。

  但是如果不是那妾室的魂魄,谁也没办法了!总不能问叶鼎,你把应该给正室的传家宝给了哪个相好?这话……叶无声想着就气的发抖。再说估计问也没用,就叶鼎这样的人能记得么?
  墨九渲虽然不通世事,但是单纯的人有自己看人的本能,他一看就知道叶无声本质是个善良的人,知道他再怎么也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的,所以刚才就把那女人的生魂先收起来保护。

  墨九渲就去拿了那藏了生魂的桂花枝,说:“这生魂越早回去越好,要不人的生气耗尽了,就没救了。我们现在去吧,正好赶上子夜前。——好像这城里要宵禁,是不是不能出去啊?”

  叶无声虽然狠毒不到见死不救,但是还是对居然得到本来应该给自己养母的传家宝的女人有心结,所以有些意兴阑珊的说:“这倒无妨,我是京畿司的武官,宵禁之后也能出行,说是任务则可。”

  不管叶无声多么的有心结,他们还是带着那生魂往叶府走了,墨九渲出发前画好了咒符,只要把那女子的生魂贴上咒符,放到叶府外头,那咒符就能让那女子的生魂自己回到身体里面去。

  这个操作,叶无声比较满意,现在他实在不想看见自己那个父亲。就是这样他也心里不快,有些走神。

  突然墨九渲一下拉住他,叶无声一抬头,正看见一道金光从墨九渲手里飞出去,在他们前面好像和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金光消失了,前面的本来看着空空的路面上出现里一个红衣少女。

  月光很好,所以虽然是夜晚,视觉还是很好的,叶无声看着那凭空出现的少女总感觉那里有些别扭。

  就听墨九渲说:“何方妖孽?为什么要暗算我们?”

  “你抢我的猎物!让我回去没法向我主人交代,你还有脸说?”那“少女”的声音完全像个女童的声音。
  “原来就是你夺人魂魄!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岂能容你?!那李庄的两个姑娘也是你们害死的吧?”墨九渲分辨了一下,那“少女”身上正是那坟墓里的阴气,应该不是活人,是个至阴的邪物。是什么呢?明器?不!好像更复杂。
  墨九渲手中又飞出一张灵符,那“少女”不敢正面抵挡,就往后一退避开了,刚露出嘲笑的表情,突然脸色大变:“你好奸诈!”

  原来墨九渲刚才那道灵符不过是个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定身符用了隐藏术,绕到那“少女”后头定住了她。

  见一举成功,墨九渲手下不停,又发出一张灵符正贴在那“少女”头上。那“少女”正努力想要挣脱定身符,没想到第二张灵符更让她惊恐:“住手!啊!我要杀了你!”

  叶无声想,虽然已经宵禁了,但是同一坊内还有人走动的,不由担心会不会引来人,还得解释一番才行,却见那“少女”的身体瞬间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六七岁的女童。难怪她的声音是女童的声音,而且就是少女形象出现总有些别扭。

  墨九渲看了敌人的原型:“原来你就是那墓里丢失的童女啊!谁带你出来的?你主人是谁?”难怪阴气这么重,本来是活生生的女童制成的明器,当然怨气加上阴气,不可小窥。幸亏这“童女”分了一部分力量实现自己本来就不擅长的变幻术,所以自己才能如此容易的把她制住,要不恐怕的费些周折了。

  “你管不着!”那“童女”愤愤的说,不过恢复了女童形象,表情就自然多了。

  墨九渲走过去又在她身上贴了一张符,观察那灵符没有变化,才对叶无声解释:“这就是李庄那两个被害的姑娘死去的那个坟墓里,丢失的那个童女。看来那个掠走了李家那两个姑娘魂魄的妖物把她带到了京城,要不她自己没办法离开那墓室的,更不要说能进城了。还学了些妖术,居然已经会变化术了,不过施展还是实在勉强了。”

  叶无声也胆子大,见到会动会说话,还会妖术的陪葬童女居然一点怕的感觉也没有,反而好奇的打量一下说:“是够勉强的。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这样自然多了。”

  “胡说!我,我……”那“童女”听了顿时气得嘶喊,要不是她惨白的皮肤不可能变化,估计早气得满脸通红了,不过她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还是没说出个什么来。

  墨九渲对她说:“你身上没有血腥气,也没有杀气。你应该还没有真的害死人呢。现在你迷途知返还来的及。只要你能说出驱使你的人,带着我们去把其他的受害者的魂魄救出来,我就送你入轮回。”
  “哼!”那“童女”转过头去,完全不为所动。

  还是叶无声过去,弯下腰对着那“童女”说:“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感谢那人把你从那墓室里带出来,所以不肯出卖他,但是……”

  “你才是孩子!谁要当好孩子?!滚开!”不想那“童女”听了这话马上大声尖叫。

  叶无声灵光一闪,阻止要开口的墨九渲,继续说:“你主人只能教给你变化术,让你假装是个少女,但是实际上你还是长不大。而且你根本没做过少女,完全不知道成年的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你永远也装不像,总是那么别扭。”

  “你胡说!你去死!”那“童女”的怨气暴增,要不是墨九渲及时又贴上一张灵符,没准刚才的定身符就被她的怨气冲破了。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知道我说的对。但是现在你有一个能真正长大的机会,你可以真的成长为一个少女,然后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爱上一个人,穿上大红的嫁衣,成为一个幸福的新娘子,从此变成一个成熟的女子。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能有个漂亮的女儿,看着她也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你不想么?”

  叶无声温柔的说,好像不是对那虽然被困住,但是怨气重的让叶无声这样没有丝毫灵力的人也能看见那发黑的怨气的轮廓的童女那狰狞青白的恐怖脸孔,而是一个天真可爱活蹦烂跳的小孩子一样,描绘一个幻想长大的女童最憧憬的未来。

  果然那“童女”也渐渐听进去了,似乎真的憧憬起叶无声所说的美好前景,面孔渐渐恢复成人类的样子,虽然还是尸体的青白色,但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五官面目,那黑色的怨气轮廓也渐渐淡去了。眼睛有所期待的看着叶无声。

  叶无声微微一笑:“不是我能做到,是他能做到。”他一指墨九渲,“他能送你入轮回,你就能从新做人,然后就能和其他人一样长大,变成一个花朵一样漂亮的姑娘的。”

  那“童女”低下头,似乎有所动。叶无声给了墨九渲一个眼神,墨九渲也不笨,马上动员这“童女”说:“如果你一旦真的害死了人,你就再也没有入轮回的机会了,一直这样非人非鬼的样子,直到身魂俱灭。
  你不是只勾了这女子一个人的魂魄吧?你要是不说出驱使你的妖物,让它把那些人的魂魄吃了,或者因为离魂时间太长,死了人。都是你的罪孽了,你就再也不可能转世轮回了。”

  “……我就勾了两个人的魂魄。因为我们在京城落脚,需要用人类的生魂掩护,要不就被京城的法师或者大妖发现了消灭了。

  在墓里弄来的那两个魂魄已经被消耗掉了——那个,虽然那两个人不是我骗去的,也不是我抽取的她们的魂魄的,不过,不过我跟着小姐进城,也是用的那个姐姐的魂魄掩护才进来的。……现在那个姐姐的魂魄被消耗掉了,……不会也算我的吧?我不会就再也不能转世了吧?”那“童女”着急的问墨九渲。

  “不算的。因为驱使她们灵魂的人不是你,你虽然受了她灵魂的掩护,但是不是你自己所为。你身上没有害过她的痕迹,所以你还是能够轮回的。不过你总归不是完全的清白,到了地府会审判你的,不过不是什么不得超生的大罪,你还是能轮回转世的。”墨九渲指着那“童女”身上的灵符确定的说。
  “童女”低头也能看见那张灵符,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也没看见那灵符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就放下心来,说话也痛快了:“因为那两个灵魂被消耗了,必须找其他人的灵魂做掩护。

  小姐——就是,就是不久前,来我们墓室的一个女妖,她还有个姐妹。然后住在我们墓室里,逼着我和小宝给她做下人,叫她小姐。我们打不过她们,只好认她做了主人。

  然后一天,她带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回来,都是活人的女人孩子,不过她们不让我们和那女人孩子说话。

  后来她就让那女人出去,就带了两个大姑娘回来,她抽走了那两个大姑娘的魂魄。

  结果有一天晚上,我们都感觉到一个很强很强的杀气,很冷!

  小姐和她姐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偷着跟我说,问我要不是离开这个墓室。我当然要了,我恨死那地方了!能出去的话,怎么样都好。

  她就给了我一只钗子,说我带上这个铜钗就能走出墓室了。她让我带着那两个大姑娘的魂魄到外头等着她。

  我问她能不能带着小宝一起走。我和小宝一起被抓到那姓王的王八蛋的家里,不,他说他是被卖给王家的,总之我们虽然活着的时候就认识几天,但是在地下一直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我不想和他分开。

  小姐说没问题,她姐姐会带着他走的,到什么地方就汇合了。

  然后我就带着那两个魂魄在外头等她。反正那两个魂魄也没神智,也不会跑,过了一会儿,小姐就出来了,拿着一片墙皮,然后看她念了什么咒,那个墙皮上的马车就变成和真的马车一样了,她一挥手,那马车就自己走了。

  然后小姐就带着我们走了。后来路上一直没和小宝他们见到,不知道小宝他们怎么样了。

  到了京城外头,小姐就用个什么法术,那个矮个大姑娘的魂魄就粘在我身上了,另外那个高个大姑娘的魂魄粘在她身上,我们就进城了。虽然我进城的时候很不舒服,但是居然没有注意我们这个奇怪的样子,小姐说因为外人看来我们就是人类的样子。

  到了京城,小姐找了个没人住的地方住下,然后就说那两个姑娘的魂魄快不行了。我也看出来了,那两个灵魂都淡的很了,快看不见了。过城门的时候一下子就淡了很多的,我也不懂为什么,小姐说是为了掩护我们的气息消耗掉了。
  然后小姐就教了我几样法术,让我去找新的魂魄来。我就趁机缠着她学了变化的法子。

  ……真的出来了,要抓人的生魂,我心里没底。就不敢进别人家里,正好看见一个人从墙上进别人家,我就跟上他。

  然后一个女人居然没睡觉看见他了,就要叫,被他打了,我就看见那女人的魂魄出来了一点。我就,就按小姐说的法子,把她的魂抓住,没想到真的抓住了,一拉就出来了。

  然后我就胆子大了,把一个正睡觉的姑娘的魂也拉出来,就带着回去交给小姐了。”这么说着她一边偷看墨九渲,见墨九渲没什么表情,才继续说:“结果小姐看了,不但不高兴,反而生气了。骂我,说那个不睡觉的女人不是处女,不能用。

  我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小姐说就是大姑娘。可是那女人披头散发的,又穿着睡衣,我怎么知道她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啊?

  然后小姐就看上那女人手上的镯子了,想要取下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人就清醒过来,然后就跑了。

  小姐说什么她什么有什么灵念,什么什么的,总之要马上找回来,要不我们就会被人发现杀掉了。

  我就出来了找,找不到。小姐就说她可能会回家,让我在这里等着,然后就真的感觉到她的魂魄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知道是她来了,谁知道还有你们……”
  墨九渲看她不像说谎,话也合理,作为一个小小年纪就被杀死封闭在墓穴里的“童女”应该也没有太多的心机编出没什么漏洞的谎话来,就相信了她,问:“你们那个小姐是个妖而不是鬼?”

  “应该是个妖吧?我其实也不懂什么妖啊,鬼啊的,只是有时候有些妖或者鬼的来我们墓穴里住,我见过几个。”那“童女”多年都是被困在那墓穴里,没有正式修炼过,理论的东西一窍不通。

  墨九渲就思索起来。

  那“童女”见他态度还好,就怯怯生的问:“那个,公子,能不能让小宝也轮回转世啊?他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的!”

  “你是说那个‘童男’么?他的魂魄已经被斩杀了。”叶无声来不及阻止,墨九渲就已经实话实话了。

  “童女”听了又惊又怒,想哭但是却没有眼泪——作为一个被处理过不腐的童尸是没有眼泪的:“怎么可能?谁会去杀他啊?”

  墨九渲分析说:“你说的那个女妖,估计压根没有打算让你的同伴一起上京。就是之前想过,当让你带着那两个李姓姑娘的魂魄出去等她的时候,也已经决定把他们当做替罪羊或者吸引敌人的道具了,和那马车一样,那马车是和你们反方向走的吧?”

  “可是不是还有她姐姐么?”那“童女”还抱有希望。

  墨九渲正考虑这个问题:“她那姐姐恐怕只是一时权益之举现认的,两人可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没什么情意可言。”

  那“童女”听了黯然的低下头,一会儿才说:“我领你们去找小姐。”
  “很好。我把你的定身符和现形符拿去,不过这张符的留着,等你带我们救出人来才能给你去掉,然后就送你去阴间。就是你有错,也不是什么不可恕的大罪,顶多在地府受些处罚,就能再入轮回重新做人了。”墨九渲把定身符和现形符撕去,“这个验罪符也不用——啊?”只见那验罪符上半部分变成了红色。

  “这是?”叶无声和那“童女”一起问。

  墨九渲检查了那验罪符:“那个被那抓去的灵魂出事了!”

  “出什么事?小姐还靠她做掩护呢,不能害她啊!”那“童女”急了。

  叶无声虽然完全不懂法事,但是还是推测,恐怕出现什么原因,是的那个灵魂魂飞魄散了,就是说着“童女”已经有人命的罪孽了,恐怕不能轮回了,但是还是不要戳破才是。要不万一她自暴自弃,不肯带他们去找她说的小姐,恐怕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

  所以叶无声抢在墨九渲开口之前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呢!只有看见了才知道啊。我们赶紧去,没准还能来的及救人。”一边在墨九渲背后拉了拉想要反驳的墨九渲。

  墨九渲刚想说那女子的魂魄已经消失了,所以这验罪符上才显示那“童女”犯下协同杀人的罪孽。不过叶无声拉他,他就问:“怎么了?”

  “赶紧去找那女鬼吧。要不不知道多少人要被伤害的!”叶无声一边用这样暗示的话截住,他不想墨九渲明说的真相,一边给墨九渲使眼色。

  墨九渲果然点点头:“也是,我们赶紧去吧。不过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灰尘迷眼了。”叶无声掩饰。

  “可是刚下过雨,怎么还有灰尘浮起来?”墨九渲疑惑的看着叶无声。
  叶无声忍着不让嘴角抽搐,说:“不要管这些小事了。我们赶紧去吧。”

  墨九渲本来是担心叶无声眼睛有病,不能成行,既然只是迷眼,虽然刚刚雨过天晴,也没有风,迷眼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真的没有眼病是最好了。所以墨九渲就把注意力恢复到眼前的大事上。

  他把验罪符也撕下来,对“童女”说:“你身上的符越少,你行动越方便。但是我必须留着最后的抑魂符,因为我信不过你。本来我想在……”

  “现在的事是越快越好,我听说吃了其他鬼魂可以增加鬼的力量,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要到事情不可挽回。”

  叶无声知道墨九渲怕是要说,“本来我想在送你进轮回的时候才除掉这个符,但是现在你进不了轮回了,所以就不给你取出来了。”或者“你要进轮回要先被地府审判,可能进畜生道……”什么的,让这“童女”反悔不干的话。所以叶无声赶紧拦住他的话头,看那“童女”低着头,赶紧继续向墨九渲使眼色。

  可是“你的眼睛里的灰尘没有弄出来吧?很难受?我来帮你看看吧。”墨大法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纯良”?
  “我没事了。已经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叶无声拉了墨九渲要走。

  那“童女”还低着头,但是听了这话就走到前头领路。

  这“童女”看着身体小小的,步速却快的很。

  墨九渲拉住了要追的叶无声,然后取出自己的木马变成骏马,对叶无声说:“她走的不是阳间的路,你上马吧,要不你追不上的。”

  叶无声心说,我上次不就上去什么阴阳道了么,不过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
  两人追上去,发现那“童女”真的没有乘机跑掉,就在不远处等他们。可是叶无声一想:不对啊,刚才分明她已经走得看不见了,怎么现在就像一直站在附近等他们啊?

  不过现在也不好问墨九渲,就见那“童女”不多时就走到一片荒废的街坊。多么繁华的城市里都会有这么一片或者几片被人遗弃的街区。

  里面黑暗一片,看不见一丝灯火,即使子夜的黑暗也不能遮蔽那破败的景象,朦胧月光的下那破旧的房舍好像一个个聚集着的不怀好意的恶兽,随时想要把人吞下去一样。
  “应该是。”墨九渲说。

  叶无声自认为自己是分不清人类和妖鬼的区别的,所以墨九渲说是一定是看出来了,他是个行动派,所以破门而入,当然也没什么可破,那破门板轻轻一推就倒下了。

  那角落里的黑影听了这动静,抬头看了看,就好像受惊了一样往角落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入侵者。

  可惜墨九渲不会怜香惜玉,事实上他连什么叫怜香惜玉都不懂,可能是因为女妖女鬼的战斗力从来不弱于男妖男鬼的原因,所以作为除妖驱鬼的术士来培养长的墨九渲来说,不可能有怜香惜玉的概念的。

  所以他的咒符在他进屋的那一刻就发出去了,但是居然没有贴在那女人身上——这一般说明的是这女人和精怪妖鬼没任何关系的。

  这时候,“童女”也进来了:“小姐用那女子的魂魄伪装,不过坚持不了多久的效果。你多用几张符,估计就能想在城门口一样把那魂魄的力量用完了,她就显性了。”

  墨九渲果然握了一把灵符在手,那女子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给了你自由的?谁教你法术的?”

  “你也没白干啊?都是有目的的啊。”那“童女”头脑着实不错。
  @一杯蓝河 2012-8-26 13:02:00
  楼主终于又看见你了!当初原帖看得正酣时发现停更了好失落呢。。。感觉新发的和原来的小幽默不同了,更凝重一些。不知道楼主的京城是以哪里做的原型啊?
  来自UC浏览器
  -----------------------------
  原型是盛唐的长安,建筑和家具之类都是按唐朝写的。
  那女妖一边和他们说话,忽然暴起直扑墨九渲,墨九渲的灵符纷飞,但是对这女妖并不起作用,眼看要被她掐住。

  这女妖虽厉害,却忽视了没有丝毫灵力的叶无声。

  叶无声抽刀来为墨九渲解围,可是刀砍在那女妖身上,只听“铛”的一声,如同金属相撞。拼尽全力挥刀的叶无声也感觉虎口发麻,就像砍在铁块、岩石上一般。

  不过这一刀虽然没能伤到那女妖,但是也把女妖的攻势阻挡住了一时,墨九渲趁机避开。

  那女妖完全无视叶无声,继续追杀墨九渲,应该是她认为叶无声的刀并不能给她造成什么伤害,而术士才是大敌,要趁着现在墨九渲的灵符奈何不了她的时候先除掉墨九渲。

  可是叶无声也明白她的心思,挡在墨九渲前头,他的刀法不错,虽然不能对这女妖有什么杀伤力,但是阻挡一下女妖的物理进攻还能做到。

  大概那女妖此时靠着用少女生魂掩护的法术,能够让墨九渲的灵符无效,但是也不能施展妖术,只能进行物理进攻。所谓万事有弊必有利么。局面进入僵持。
  @水水水水水2013 2012-8-26 16:55:00
  看到一处BUG,叶无声只是听到的“夜神马什么滟”,怎么就知道是夜晚的夜,是国姓。。。。。。。他自己不也姓叶吗
  -----------------------------
  因为他认识夜潋滟,而且知道夜潋滟的儿子姓萧,自然潜意识就联系上了,很正常啊。
  但是时间一长,那女妖刚才好像已经消耗了很多生魂的力量,再说那被害少女因为生魂受损,已经死去,这魂魄的力量不如生魂强,何况是已经损耗到不全的魂魄。于是墨九渲那些本来找不到目标,只在室内盘旋的灵符们开始向那女妖聚拢。

  女妖也发现了。她虚晃一式,用手臂挡开叶无声的刀锋,一转身扑向站在门口的“童女”。

  “死吧!”那女妖在“童女”脸上一抓,顿时抓破了“童女”的脸。

  坏了!墨九渲赶紧把叶无声拖到自己身后,一边张开结界。好在叶无声是个聪明人,一看见女妖抓破那“童女”的脸,就本能的往后退,要不墨九渲哪里拉的动他。

  这“童女”能保持身体不腐,是因为体内被活生生的灌入水银,就是说她血液里都充满了水银,这要喷洒出来,是有毒的。叶无声想的是避开,放着被和水银混合了几百年的亡人的血溅到身上——那恐怕不是人类的肉体能抵御的吧?这个不用懂法术也能知道的常识吧。

  可是墨九渲却知道,那女妖既然伪装已破,会施展妖术,所以那“童女”体内的水银一定不只是喷溅出来这么简单。

  果然那“童女”的伤口里出现一道银色的带型浓雾。墨九渲赶紧在自己和叶无声四周张开结界,放着有毒的雾气攻击。

  那女妖也不恋战,趁墨九渲张开结界,灵符无法攻击自己的时候,放开那“童女”转身就逃。看来她还是以脱身为主要目的的。

  那“童女”从被她抓住就不能动了,就是自己的脸被撕破,也没法动分毫。不知道是那女妖临时的妖术,还是之前就有准备。

  墨九渲见她逃走,也不能解除结界追赶,只能变化结界形状,想要把“童女”和那水银雾气包住。要不水银雾气一旦散开,后果很可怕——毕竟这水银已经在这“童女”尸体里几百年了,“童女”都成精怪了,这可不是仅仅水银的毒性了,没准变成带来瘟疫的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一时顾不得那女妖了。

  那女妖估计早就算好了,带着“童女”出来就是为了必要时拖着敌人,自己脱身。虽然“童女”没什么法术,但是她体内的变质水银可比她本身可怕多了。

  而且正是因为“童女”没什么力量,所以自己控制不了这变质水银。

  眼看那女妖要逃脱,墨九渲的结界还没完成。叶无声自然完全没有办法。

  而这“童女”身上喷出的银雾却变了形状,变成了一条很细的银色带子,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向那女妖追过去。

  那女妖本来已经脱身了,却感觉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不由摔倒。回头一看原来是“童女”。

  她还没开口,就听墨九渲说:“小姑娘,快停止!你现在操纵你的血用的是你灵魂的力量!这是在消耗你的魂魄啊!”

  “童女”还是不能动,连做个表情也不能,也说不了话,但是她的行动说明一切,那银色的雾带不但没有收回,反而沿着那女妖的腿往上缠绕。

  “你发什么疯!快松开我!你这不鬼不妖的邪物!”那女妖喝道。

  但是那银色的雾带不但没停,反而分化成无数银丝,快速的缠住了那女妖全身。
  “你发什么疯!快松开我!你这不鬼不妖的邪物!”那女妖喝道。

  但是那银色的雾带不但没停,反而分化成无数银丝,快速的缠住了那女妖全身。

  “小姑娘,别!”墨九渲焦急的喊,其实他也明白已经晚了。

  随着大量的混合了水银的血离开身体,“童女”感觉到自己些须能动了,起码能说话了:“你不该定住我的时候,让我感觉到你心里想的。我的确是不鬼不妖的邪物,没存在的地方。如果是这样,我反正要毁灭,为什么不杀了你,而要随你心意,杀那两个人啊?他们又和我没怨没仇的。”

  “你怎么可能这么强的力量,不可能……啊!”女妖被缠的透不上气。

  “小姑娘……”墨九渲也感觉不对。

  “童女”看了墨九渲一眼:“你很笨啊,你的那个什么检验咒根本不灵。是我把那王家那小王八蛋的魂吃掉的。我吃过很多鬼的啊。”

  “啊!”墨九渲蒙了,虽然他知道他的实力不算很好,但是也是相当于某些大妖啊,没想到居然……

  “你们说的投胎转世,我真的很想去,可是我去不了,我的魂魄已经被那个叫金凤的女妖抽走了一部分了。但是我还是想听,不是故意戏弄你们的,我只是真的想要听一听,好像真的能转世一样。”那“童女”的声音开始微弱了。

  “什么?金凤她……”那被缠住的女妖也吃惊,不过好像气愤更多。她已经不能维持正常人形了,肤色已经变成银色:“怨不得她非让我带着这童女。我也是为了给主人报仇才不得不扔下她的……”

  “反正都要死,就拖上你一起吧。”那“童女”露出微笑,虽然她那死人的面孔上的微笑并不好看:“我跟小宝拉钩说要一直在一起,都消失了,也算是我说话算数吧。”她的身体开始燃烧。

  “啊!”那女妖发出一声痛极不像人声的惨叫,消失了,就听见一声金属坠地声。
  而“童女”小小的身体也在绿色的磷火里迅速燃烧殆尽了。

  墨九渲收起了结界,叶无声抢上几步来看,“童女”所在的地方只有一点焦黑的痕迹,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剩下。

  “她体内防腐的水银已经流失出去了。而且她用的是灵魂之力,最后全部耗尽,她就连身体作为燃料连延长自己的灵魂之力。灰飞烟灭是她自己最后的选择。”墨九渲也看看那痕迹,有些哀叹。

  等他们走出去,到外头看那女妖坠落的地方,地上一只银镯子。

  墨九渲垫着手帕把那银镯子拾起来,上头有一道道细细的腐蚀过的印记。但是上头的花纹还是依稀可见,和那墓穴里的金凤上的花纹很相近。

  墨九渲虽然知道,可能是因为那“童女”的一部分的魂魄被抽走,才使得验罪符失灵。因为“童女”成精,这样的至阴之物,本来就不同其他妖鬼精怪,少掉一部分魂魄也不好发现。

  但是还是有种挫败感,他之前在边远地方,自小运用灵力法术都是一帆风顺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师父才留下遗言让自己进京的?这里才能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欠缺?

  叶无声听了墨九渲说明的前因后果,说:“也许她吃掉的是把她活生生灌入水银陪葬的那鬼魂,所以不能算罪吧?不管怎么说,那墓穴里跑出来的隐患终于解决了。”

  这话不能安慰墨九渲,他知道自己在修行的路上还要学的多呢。不过到底前路有多远,他就不知道了。

  上次那金凤钗妖已经受伤了,所以好对付的多。这银镯妖就难缠多了,但是她好像对在京城暴露身份很有顾忌,所以才会被“童女”干掉。

  有时候顾及太多,反而是致命的硬伤。

  也许这京城里有她不得不回避的天敌,又或是如她所说要给主人报仇,所以想要隐藏起来。金钗,银镯,都应该是有主的东西,她们的主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京城》完
  《异店》
  虽然有所疑惑,但是那墓穴里跑掉的妖物总算解决了。
  墨九渲又开始去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处。这次地图居然靠谱起来,指出的地方和那天的居然完全一样。
  等走到附近的时候,墨九渲还想地图的水土不服症已经好了,有可靠起来了。
  那里还看起来是个合适的地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街道两侧都是店铺商户。还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实在是热闹非凡。
  墨九渲闻到各种食物的香气,虽然不饿,也忍不住买了两个胡饼吃。一边吃一边走,边看四周的,他感觉已经开始适应京城的繁华了。
  间或有一两个布衣的少女为他英俊的容颜吸引,盯着看时却与他的目光相遇,倒是墨九渲先不好意思转回去。
  要说墨九渲是有些迂的,你路上看见客栈了就进去不就行了。可他不,一直走到地图上墨线所指的街口,却发现这里却没有客栈。
  难道这京师,帝王城池,天灵地杰的,这地图没见过世面,所以不灵了?
  墨九渲正踌躇间,一个秀美但是有些奇怪的声音问:“小哥儿,你转来转去的找什么呢?”

  墨九渲回头一看是个美丽的胡姬,金黄的秀发好像金丝一般灿烂,绿色的眼睛像湖水一般深邃迷人,冰肌雪肤,细腰长腿,长身玉立的。

  京城里胡姬不少见,不过这么美丽的绝对不多。

  何况原来根本没见过胡姬的墨九渲,不由一愣,没想到不在传说中西市也能见到胡姬,不过又想也许人家也逛街呢,所以墨九渲老实的说实话:“我在找客栈,我想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胡姬看看这个看着有些迷茫的少年,就说:“真是的腼腆的孩子,还好遇到了我,要不可要让人当肥羊宰了。”

  墨九渲腹诽说:我就是被人骗了也有能力脱身。不过墨九渲没说出来,因为他看的出这个胡姬倒是好意。不过怎么叫自己孩子,你又多大?

  墨九渲突然发现他看不出这个胡姬的年纪,她的容颜身姿都如同二八少女,可是眼里的沧桑是成熟的女人才有的。一般只有妖族才能如此,不过她确实是个百分百的人类。

  胡姬侧侧头,说:“你要不太讲究就住在归老伯那里吧。”

  墨九渲没意见,他在生活上从来不讲究,就跟这那胡姬去看房。

  事实上胡姬说的地方就在他们站的街口边上,一家小小的包子铺。现在还是下午呢,就没有人了,不过胡姬轻车熟路的穿过店铺,进了内院。

  里面的院子居然不小,厨厕库房之类一应俱全。不过墨九渲有些奇怪,因为一般人建房的间数,通常是要为单数的;可是这里的房舍,不论房舍的总数还是正房的间数全部是双数。
  这时候,后院出来一个十分俊朗的少年,虽然短打麻衣,但是就是这么走过来,举止气度如同累世富贵的世家公子一般。

  墨九渲看的出他是个修行的人,但是是哪一种却完全看不出来。正观察那少年,少年也一边观察他,一边说:“老板娘,你这是?”

  被叫做老板娘的胡姬说:“是这样啊,悠然!我刚才在路口看见这个孩子正找房子,就带到你们店里了。这孩子实诚,别让人骗了去,还是住你们这里吧。”

  那叫悠然的少年仔细打量了墨九渲,说:“还是让这位公子看看再自己决定吧。”

  胡姬伸手要点点那个叫悠然的少年的额头,但是悠然退了一步躲开了,胡姬也不在意,笑着说:“悠然啊,你这孩子还是不行啊,哪有这么做买卖的?”又对墨九渲笑笑:“不过这地方还真的是看好了,想好了才行的。”

  这是什么意思?墨九渲有些反应不上来。

  “那么,这位客人,这边请。”又出来一个白衣少女,明眸皓齿,眉眼如画,乌发雪肤,端是个人比花娇的美人。

  就是一般人看见这样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小店里,一双画笔难描的金童玉女,还有一个熟不拘礼的绝色胡姬,如果没有色迷心窍的话——这个不色迷心窍的恐怕不多——也应该感觉不对了,这样的事也太罕见了吧。
  不过墨九渲知道更罕见的是那少女是个山鬼。山鬼一般被称为山神,是最接近神的妖怪。可是一个山鬼为什么会出现在闹市里?
  墨九渲因为回不过神来,就被胡姬拉着进了少女打开介绍的房间。要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房间,陈设简单但是简而不陋,一间小室反而有一种大气的感觉。
  靠外墙有青石砖的灶台,有竹筒引进室内的水源,里面铺着蒲草编的地席,一架屏风隔开,分出内外两个不同功用区。黑漆的长案上陈设着蓝釉灯台,瓷猫镇纸。靠窗放着竹编的茶籯。
  墨九渲在门口一眼就喜欢上这个房子了,所以就决定住下来。至于那山鬼为什么出现在闹市,那少年是不是和这种小店格格不入都是人家的私事,和他没有关系。反正山鬼不是邪恶的,那少年的气也很正。应该住下无妨的。
  墨九渲虽然是个术士,但是却难得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对没有危害的非人生物,或者死物比如鬼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对租用山鬼家的房子并不在意。
  于是谈了价钱,这价钱对墨九渲这样对京城陌生的人也知道算是便宜了,不过对方也有许多奇怪的条款,比如不能进入后院厨房什么的,墨九渲也不在意。

  这样房子就定下了。墨九渲就回去向叶无声告辞,感谢他这些天的收留。叶无声出言挽留,但看墨九渲心意已决,就作罢了。吩咐人第二天帮着墨九渲去料理打扫,墨九渲还是婉拒了,反正他没多少东西,而那里又十分的干净。

  墨九渲当然没有告诉叶无声那里的房东之一是个山鬼,他认为是人家的个妖隐私。

  就这样,墨九渲搬到了新住处,开始了自己的京城生活。

  这个地方的规格是,临街是门面店铺,店铺后头是一个院子,然后是客房,在后头才是老板师徒居住的院落——墨九渲住进来的协议之一,就是不许进后院。

  这家店的老板姓归,是个健硕的老人。墨九渲刚来是看见的那一对金童玉女是他的两个弟子,那少女叫嫣然,少年叫悠然。

  这一对弟子不一般,可是这做师傅的老人,墨九渲却怎么也看不出他的不凡之处。可是,能收一个山鬼做弟子的人,能是一个普通人么?可是墨九渲怎么看他都是个普通人。墨九渲只能认为他实在法力高深所以能深藏不露了。

  前头的铺面,归老板自己开着一个包子铺,另外的店铺租出去了。

  这归老板的包子可是十分的有名的。

  早上早早的开上一次炉,蒸上足足的十大屉,附近的人家都会来买,早起上工的,做生意的,都要转个弯来卖包子当早点。就是附近一些小富的人家也会打发仆人来买包子,因为包子的味道实在好。连大酒楼的伙计也要来买上一些作为自己酒楼的主食。

  因为只有老板一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徒弟做,所以数量上不会太多,一直是限量供应的,玉品楼和烟雨楼这两家大酒楼每天早上个要两屉,剩下的还有几个老板的老主顾必然留下的份例,能卖的不过五笼屉多些,先到先得,排队购买。

  就是出身候门的叶无声吃过一次后经常早上来排队。

  常听见买不到的顾客要求老板增加供应,老板总是笑,不理会那些多做能发大财的建议。

  不过老板不是一天只做早上一次,他晚饭后还会蒸上一次。要是这个时间做的包子,只能当夜宵了,要不就剩着明天吃。就是墨九渲这样的不通俗务的人也知道这时候卖一定不如晚饭前蒸出来卖的好。毕竟都宵禁了,还有多少人出来啊?好吧,这家店的包子实在太好,就是宵禁以后,同坊里面也不愁销路。

  但是墨九渲发现自己想错了,这次的包子根本就不卖的。

  当然也不可能是老板师徒自己吃,怎么也不可能吃完啊!这些包子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
  归老板每晚上都把这些包子在炉上温着,等过了丑时,就会有各路妖鬼来享用的。
  至于看炉火的自然是墨九渲能感觉到,但是外人不知道存在的归老板家的神秘“劳工”了——墨九渲怀疑所有的做包子的工作都是这些神秘“劳工”们完成的,而不是那归老板和他那两个怎么看也不像能做这些粗活的宝贝徒弟做的。
  墨九渲不是多事的人,所以对于人家的行为自然装作不知道。这老板和两个徒弟的奇异的地方不在墨九渲的管辖范围内。
  虽然知道那小姑娘嫣然不是人类,那少年悠然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包子铺里成长起来的小伙计,而他们的厨房里有着神秘尽职的劳工。
  虽然他很想问问那些妖鬼们为什么不子时来,一定要过了丑时,难道是京城妖鬼们的用餐时间的习惯?
  这天晚上半夜,墨九渲正睡得好,突然听见一阵铃声,十分清脆动人的铃声。这铃声清越优美的只能用仙乐来形容。
  墨九渲十分奇怪怎么会半夜出现这么美妙动人的铃声呢,而且越来越近了?难道是妖?可没有一丝妖气,准确是什么气息也没有,没有妖的气息,也没有鬼的气息,甚至没有人的气息!除了铃声外,感觉来的就是一片虚无!
  墨九渲一下子惊起了,躲在窗口往外看。

  就听那铃声在包子铺门口停住了,那老板在刚能听见铃声时就起来了。外面一个少年的声音:“老伯起来了么?”你也知道是半夜人们睡觉的时间啊?

  不过那声音实在是动听无比,让人生不起气来,反而仅仅听了这声音就感觉全身说不出的清耳悦心。如果说刚才的铃声可谓金声玉振、天籁之音形容,那么这声音只能说此音只应天上有,鸾吟凤唱、钧天广乐了。

  然后听见归老板开门声。后来有很多比如搬笼屉声,做水烹茶声等殷勤待客的声音。——墨九渲作为一个术士,耳力也不同凡人,或者这些本来不是一般人听得到的声音。

  那妙不可言的声音:“悠然的刀工越来越好呢。”

  然后听老板说:“一夸他,他就飘飘然喽。”

  “师傅,我什么时候飘飘然了。”悠然的声音。

  就听老板问:“你怎么又想出来了?”

  “睡不着啊!就想出来走走。没事了,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嫣然的花露还是那么好喝。”

  老板的声音:“小心点吧,你最近怎么总不想睡呢?”

  “每年到这时候都这样啊。”

  墨九渲想看看来人是什么人,就想施展法术,结果发现居然失灵。

  就听那钧天广乐般的声音说:“老伯啊,看来我把你的房客吵醒了。”

  听见老板说:“墨先生,您先睡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墨九渲就感觉到一道水幕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又消失了。他知道不是消失了,而是隐形了,能把结界任意固体化,说明这个老板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

  说起来他虽然知道这个老板不简单——否则能有悠然和嫣然那样两个弟子,还会半夜留食物给妖鬼,但是居然没有发现他有法力。

  从这个结界出现,他就听不见外头那少年和老板师徒的声音了,但是深巷里的打更声,远远的犬吠声依然和平日里一样。

  他想推门试试,门是一推就开了,墨九渲反而不敢迈步出去了。

  门外似乎是和平时一样的院子,但是却看不见前头的门店里的灯火,事实上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是本来尽在咫尺的前面店面却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剪影,似乎遥不可及。
  他一咬牙就走出来,但是怎么走都在门口三步距离内。

  迷幻术(就是俗称的鬼打墙)?不!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法术。

  他突然想起一种法术——难道是‘扩地术’?他不由汗透重衣了。

  扩地术对应缩地术,一个是扩大路程,一个是缩短路程,都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

  墨九渲这一刻深刻感觉到自己的不足,本以为可以继承师傅的衣钵了,没想到京城里一个小店铺里就藏着如此的高人。这帝王都城果然卧虎藏龙。

  他只好退回去,真的三步距离又走了好久才回到房里。一进到屋里,一切就立刻恢复如常了。

  第二天一早,他听见外头老板师徒的动静,看来结界已经解开。他推门出来,跨出几步,恩,扩地术也已经解开。

  这时候,嫣然拉着前面租用她们店铺的崔寡妇的小女儿离歌,从前面进了院子,一边浇花一边教育这个不过十岁大的小姑娘:“男人这东西生下来就是为了骗女人啊。”

  而她师弟——人类男子——和往常一样对嫣然的这些话毫无反应的经过,看见墨九渲还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好像昨晚只是墨九渲的一个梦境,墨九渲终于什么也没有问。

  《异店》完
  《十年局》
  说起离歌,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跟着她母亲崔寡妇一起生活。崔寡妇好像也没什么亲眷,只是租用了归老板一间店铺,开个裁缝店,靠手艺和辛苦为生。
  这崔寡妇不过二十七八岁,不能说多么美丽,但是也清丽婉转。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儿,自己做活挣钱养家也着实不易。

  她手艺好,性格也温婉,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所以不时有热情的大妈大婶的劝她找个合适的男人改嫁。就是墨九渲搬进来几日也见过一两次。

  和离了的女子和寡妇改嫁,在民间的风气里可以说是约定俗成的。倒是像崔寡妇这样坚持要守节的寡妇倒是罕见了,所以附近的人都以现实的角度,为了她着想,劝她改嫁。不过这崔寡妇倒是意志坚定。

  但是墨九渲看来这个女人恐怕不是个普通女子,但是人家一个寡妇,他也不好关注。反正怎么不可能比归老板师徒更奇怪吧?

  还有崔寡妇给独生女起名叫离歌。这名起的也太不吉利了吧?!
  离歌这个小姑娘,聪明又乖巧,长的也可爱,除了她母亲对她总是淡淡的,其他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墨九渲想崔寡妇可能因为生活辛苦,所以没什么精力表现对女儿的疼爱吧;当然也可能天性疏离,不喜欢小孩。

  这天,墨九渲想要出门,走到自己门口,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就听到嫣然和那崔寡妇在院子里说话。

  就听嫣然说:“崔姑娘!我知道你恨他,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不过离歌叫我姐姐呢,我不能不管她的。希望你不要连累到小孩子。”

  那寡妇平淡的说:“离歌是我女儿,我自然不会害她,我是为了她好。”

  嫣然有些着急说:“你说为了她好,有没有问问她自己呢?你认为好的,她不一定认为好啊?蝼蚁且偷生,她还是个孩子!”

  崔寡妇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无波:“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呢?”
  嫣然有些哀伤的劝说:“再不好也是活着的,谁知道以后呢。没准就有造化的呢。再说离歌也不小了,也不是不能自己生活了,你放过她吧!之后我会安置好她的。”

  墨九渲听了发愣,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难道崔寡妇要害自己的女儿离歌?于是不由在门口停住了,虽然偷听不好,不过这个时候出去好像更加难堪吧。

  就听寡妇坚决的说:“我很感谢你们师徒的收留,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尊严。”

  “这不是尊严问题啊!留下离歌,你自己去复仇,不伤害你的尊严吧?”嫣然有些生气的说。

  崔寡妇却不再说话了。

  就听嫣然长叹一声:“崔姑娘,你们母女的事,别人是管不了,不过……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就听嫣然跑走的脚步声。

  院子里就剩下崔寡妇一个人,墨九渲不好出来了。因为崔寡妇平时根本不会和男子单独相处,又是这样的对话之后,而墨九渲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也不好规劝什么。

  墨九渲听得关系离歌生命,就放心不下,等那崔寡妇等了一会儿,听脚步声走了,就出来去问嫣然。

  虽然偷听不光彩,但毕竟是自己无意中遇上的,不是故意偷听别人谈话的。何况这样事关离歌的生命,墨九渲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还是向嫣然打听怎么回事的好,也好能帮上什么忙才是。

  嫣然听见墨九渲来问,就说:“不过是崔姑娘想要复仇,但是这复仇的办法是以命相搏,她却非要拉上离歌。你们人类的男子都是毒药,专门还害人的。不过她要和那负心人同归于尽,自己去就好了,偏要把离歌搭里面算什么?”
  “以命相搏的复仇?还有带上离歌?嫣然姑娘,怎么想办法劝劝崔嫂子吧。负心人?也不是杀人血仇。离歌固然不应该涉足危险,而崔嫂子也没必要为了个负心人连命也不要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墨九渲听说是负心人,认为不值得以命相搏。你若无心我便休,完全可以忘了负心人重新生活么,何必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赔自己的性命啊,更不要说女儿的生命了。

  嫣然却蹙起娇美的秀眉,说:“没有经历别人的痛苦,就不要擅自替别人下结论!幸福的人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仇恨!”
  “啊?”墨九渲一愣,想了一下嫣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是崔寡妇,不知道崔寡妇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维标准,可能也比较大众的标准去衡量崔寡妇的决定,对崔寡妇来说也许是不正确。

  墨九渲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别人都是旁观者,是不能完全体会当事人的心情的。不过按照我的看法,还是希望崔嫂子能珍惜生命,多为离歌考虑一下。”

  “要是她肯考虑离歌,我不就不担心离歌了么。”嫣然对离歌还是挺爱护的。
  “既然墨先生感兴趣这件事,可否来我房里小叙?商量个方法来救离歌,比让嫣然去劝崔碧烟恐怕要有效的。”一个清亮的声音说。

  墨九渲回头,原来是住在自己隔壁的青年人。

  这个年轻人自称是卦师,平时做书生打扮。不过墨九渲从来没见过他的卦幡,当然也没看见他出摊。不过他成天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没准也高明到有人慕名上门,不用自己出去招揽生意吧。墨九渲虽然不因世事,但是也知道这个店里住的人小觑不得。

  归老板师徒都叫他廉大师,大家也就跟着这么称呼他了。能被归老板师徒叫做大师的人,想必有不凡之处。不过墨九渲对非人间的东西研究颇深,反而对人间的修行门派不了解,对人类的力量也感觉不出。可能是个很厉害的人也说不定。

  廉大师请墨九渲做客,墨九渲自然答应了,看来着廉大师对离歌母女的事也很了解,而且还想要帮忙解决。墨九渲怎么说也和崔寡妇做了这几日邻居,而且离歌也很可爱,怎么能看着她们母女去死而袖手旁观呢。

  墨九渲进了廉大师的屋子,发现和自己那间外头看着一样,里面却大相径庭。而且屋里用一道屏门隔着开,隔门紧闭着。

  外间相当凌乱,廉大师随便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到一边,清理出两人座谈的地方。还是漏下一张画着一枝桃花的请柬,墨九渲拿起来放在他桌上。
  “有点乱,你别在意。”廉大师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毕竟你请人家进来做客,屋里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这叫有点乱?一向喜好整洁的墨九渲强忍着想要替他整理的欲望,可是实在对这房间的状况说不出什么体谅的话来,就开门见山的说:“在下刚才无意中听了嫣然和崔嫂子的对话,所以问嫣然……”墨九渲没想好怎么问。

  廉大师笑着说:“你是听见崔姑娘的复仇计划了吧?是狠了点,不过考虑她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说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为民除害了吧。”
  墨九渲直说:“在下并未听到什么复仇计划,也不知道崔嫂子的过往恩怨,只是听见事关离歌的性命,所以放心不下,才追问嫣然的。”

  “就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啊?”廉大师一边努力的在那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的物品堆里翻找茶具,一边说:“既然归老伯肯让你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而且要是出现什么意外,还得请墨先生助一臂之力,防止殃及池鱼、伤害无辜呢。”
  墨九渲本来想阻止廉大师找茶具的行动,这样的情况下,茶具找出来也不好吃茶吧。现在听了居然可能殃及池鱼、伤害无辜,就忘了这些小事:“还会伤及无辜?崔嫂子复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墨九渲可以肯定,崔寡妇一定不是用带着女儿持刀冲上去直接手刃仇家,这样不大可能完成的方式,可是到底用什么呢?

  廉大师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这个恩怨说来话长:离歌的娘,就是崔姑娘,她不是个寡妇,而是娘家姓崔,闺名叫做崔碧烟,是道术世家的后人。

  她当年不顾家族反对嫁给个书生。结果那书生拿了她的财物上京谋前程,就入赘豪门抛弃了她们母女。这也罢了,可是这负心汉居然还想斩草除根的杀了她们母女。

  崔姑娘母女虽然被人所救,但当年已经被驱逐出族了,所以也无处可去。因为她叔父和归老伯有些旧交情,她叔父就私下求了归老板让她们在此落足。
  这崔姑娘从此就一心要报复这狠毒的负心人。这不,十年一局,马上就要达成所愿了。只是她担心女儿留着人间会受苦,非要把女儿也带了去。”

  “就是说这十年的杀局是要生死相搏的,这崔姑娘要与负心人同归于尽?”墨九渲听出了重点。

  廉大师面带无奈的说:“是啊。这也罢了,只是我日卜一卦,卦象实在不佳,担心伤及无辜。到时候还请墨先生相助。”

  “如果需要在下,在下自然全力以赴,只是不知道需要在下做什么?”墨九渲虽然想的,还是应该劝阻那崔小姐,何必金石俱焚啊?
  但是看着廉大师的意思,想法也和嫣然一样,不想干涉崔小姐的复仇行动,只是反对她把离歌牵扯进去,一起同归于尽罢了。恩,这个廉大师还担心牵连其他无辜。就是只想保护无辜者,当事人的生死行为自己决定,不会干涉。

  廉大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厉害的法术,但是看人的心思还是很准的:“墨先生是不是认为崔姑娘不应该为了报复负心人,不惜同归于尽?而且担心崔姑娘的复仇是不是会涉及那负心人的家人之类的旁人?”

  这么看这大师果然灵验的,墨九渲点头:“是的。就是这负心人再可恨,都十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何必金石俱焚啊?再说如果累及那人的家人,负心人虽然有罪,但他家人还是无辜的吧?廉大师不能劝劝崔姑娘么?”墨九渲担心这崔碧烟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死都不在乎,恐怕也不会考虑避免误伤仇人的家人吧。

  “都十年了,就该放下了?你以为崔碧烟为什么要等十年才报复那负心人啊?不是她愿意等十年,是这十年她都没有办法。她花了十年才设下了杀局,以命相搏,定要那负心人的性命!”廉大师淘腾了半天,只找到部分茶具,看看那小山一样的杂物,终于决定放弃了,正坐认真的回答墨九渲。

  墨九渲吃惊的睁大眼睛:“十年布下的杀局?”
  “那负心人既然知道前妻是道术家族出身,自然有所防备,要不怎么能这么有恃无恐呢?”廉大师说到这里时一脸厌恶反感,而刚才说那人负心的事的时候,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感情倾向。

  墨九渲就问:“可知道那人用的什么防备方法么?”

  墨九渲想看着廉大师多半是知道的,如果知道了那人的防备方法,自己大不了帮着崔碧烟解了,让那负心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省了崔碧烟连女儿的生命也不要了,还相当可能伤及无辜。

  虽然墨九渲反对杀戮,但是也没天真的认为,世间的仇恨是能轻易化解的,多半的结局都是拼的你死我活,甚至金石俱焚。

  他想的只是尽可能的避免伤亡,没有不知人间疾苦到认为别人不应该复仇。所以对墨九渲来说,如果崔碧烟一定要复仇,那么她们的恩怨情仇自己解决去吧,不要伤及无辜才是,包括她们的女儿也不应该被连累。

  听了墨九渲的问题,廉大师脸上的厌恶之色更浓,终于还是说了:“婴鬼!”
  “婴鬼?!”虽然墨九渲想到那人一定有相当厉害的防护方法,所以崔碧烟才用了十年布局以求复仇的,可是没想到是婴鬼!

  一个可用的婴鬼的形成,方法十分邪恶,手段非常狠毒,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婴儿虐待致死,然后配合邪术才能造出婴鬼这样的可怕邪物。难怪这廉大师说那人的防备方法是一脸厌恶唾弃。

  “是啊,就是婴鬼!还是那人自己的亲骨肉呢!要不能阻挡崔碧烟十年啊?!”这个时候悠然一开门进来,正听到这里,就说出了如此惊栗的话。他身后站着他师姐嫣然。
  虽然悠然说话还是他一贯的不带丝毫感情的风轻云淡,但是把墨九渲惊的不可置信:“亲骨肉?怎么可能?怎么有这么狠毒的父亲?他太太能同意么?”

  “当然不是他现在的老婆生的。他可不是就骗过崔碧烟一个女人啊!所以说男人这东西都比恶鬼还可怕呢。

  不过他老婆可不是无辜的,那女人起码知道崔碧烟的,也知道那婴鬼,只不过不知道是她男人背着她亲生的就是了。

  那婴鬼的可不是那混蛋自己能做出来的,请那邪师的钱还是那女人出的吧?他是入赘的,大笔的钱财不经过他老婆他哪里动的了?!”嫣然跟在悠然后头进来,姐弟两在廉大师这里,完全是熟不拘礼,不用廉大师招呼,随便把廉大师四处堆放的杂物踢到一边,就自己坐下来。

  墨九渲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一个能把亲骨肉制成婴鬼的人——不!他根本就不能算人了吧?一个能把婴儿制成婴鬼的,就不能算是人类了,根本就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何况用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用亲骨肉做出的婴鬼,确实更加厉害,但是鬼怪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啊?就是有这样的男人在,所以嫣然鄙视起男人来,才如此理直气壮。不过嫣然难道被男人骗过么?可是看她们师徒的能力,那人也太不要命了吧?
  墨九渲都忍不住想这样的夫妻,就让崔碧烟赶紧杀了他们算了。可是婴鬼恐怕不好对付……墨九渲想起一事:“那人是谁啊?这么多年驱使婴鬼做下许多恶行了吧?”

  “没!因为他不敢让婴鬼离开他,要不崔碧烟还用等到现在?不是他不想利用婴鬼为恶,不过是因为惧怕崔碧烟索命不敢放出婴鬼罢了。”悠然说着讽刺的话,语气却没一丝起伏。

  “那还好。”墨九渲想总算没什么人因为婴鬼受害,而且婴鬼是越沾了血腥就力量越强,要是已经害了十年人了,又是那人亲骨肉所制,怨气比一般婴鬼还要大,恐怕要成鬼煞了,那就麻烦了。不过既然还被控制着,就是说还没有成煞呢。

  嫣然却不以为然:“好什么?要是他真敢放出去,没准那婴鬼早就被干掉了。这京城里能对付婴鬼的可大有人在呢。”

  墨九渲心里还是同意的,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充分认识到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宝地啊。比如那城门口的抓痕的主人,那力量别说对付婴鬼,就是鬼煞也不在话下。其实自己那神秘的房东归老板,怕是对付个婴鬼也是容易的。

  不过换成崔碧烟,这婴鬼怕是不能算好对付的,墨九渲就问:“那崔姑娘有把握对付这婴鬼?”

  “崔家的七煞天灭阵,十年生死局。没有意外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回答的人是悠然。

  “七煞天灭阵,十年生死局?崔家的不传秘法。这崔姑娘是……可惜了!”墨九渲不由感慨。

  嫣然冷冷的说:“崔碧烟还倒罢了,连即墨净沙都没逃过男人的骗局,什么样的阵法也狠不过男人的心!”包括墨九渲在内的三个人类的男人,只能对嫣然的某些话装没听见。
  廉大师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的问题是,七煞天灭阵,从理论上说一般婴鬼应该绝对能一击必杀。可是——事有万一,我们就是要防备这意外的发生。如果婴鬼趁机噬主,摆脱崔家的七煞噬魂阵跑出去的话……墨先生可以想象后果吧?”

  墨九渲当然知道廉大师说的事件万一出现会有多么大危害,不过:“七煞天灭阵,十年生死局!应该不会连个婴鬼也对付不了吧?”

  “问题是崔碧烟到底能掌握多少七煞天灭阵呢?她的灵力并不算好,否则崔家也不可能放弃她。”悠然说。

  “那么诸位打算怎么做?”墨九渲只能对某些话忽视了,要不从心底发冷,所以还是只是问当前吧。

  廉大师直视墨九渲说:“我约了几位朋友想要再外围设个六丁六甲金锁阵,如果有什麽意外也能封住了,而且能够避免影响其他人。不知道墨先生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六丁六甲金锁阵?这个阵法如果使用得力真的能够把阵内空间和外界完全封闭,倒是个好办法。就是崔碧烟真的因为实力不济,七煞天灭阵没能消灭那婴鬼,这六丁六甲金锁阵也能防止这婴鬼跑出来祸及他人。

  何况崔碧烟就是再实力不济,既然敢用七煞天灭阵,十年生死局,也能有些把握吧?七煞天灭阵一出,就是婴鬼没有全灭也必然重伤,再被六丁六甲金锁阵一封,应该很容易消灭了。

  不过能用六丁六甲金锁阵的办法,一定还有更容易的方法。但是六丁六甲金锁阵的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就是此阵一张,崔碧烟在里面的复仇就不会被外头的人发现了。就是天监司的人也只能事后看残局了。
  看来廉大师是故意要帮助崔碧烟了。墨九渲想不出怎么阻止崔碧烟的复仇,而且她的仇人如果真的用亲骨肉做婴鬼来自保,这样的人实在死有余辜。可是,除了那夫妻外,其他的人,比如仆人什么的,难道也该死?

  廉大师见墨九渲还有犹豫说:“墨先生要是信不过我们,自可去验证一下。
  墨九渲说:“不是我不信你们,而是信了,所以不能接受。那户人家的家主夫妻都该死,但是他家的仆人们怎么办?”

  “崔碧烟的七煞天灭阵不会伤害到无辜的。如果出现意外就是婴鬼的问题。要是顺利的话,七煞天灭阵能够一下消灭婴鬼,不会有误伤问题。就怕崔碧烟的七煞天灭阵力量不足或者其他的,不能一下杀死婴鬼,反而使得逃出封印之所,跑出去害人。”廉大师分析。

  墨九渲对七煞天灭阵有所耳闻,崔家不是什么阴狠邪佞的家族,而是著名的道术世家。七煞天灭阵是崔家的密传绝技,虽然厉害,但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阵势,反而是除妖降魔的利器。所以崔碧烟的七煞天灭阵应该如廉大师所说不会伤及无辜。

  但是婴鬼这东西就不好说了,就怕崔碧烟的力量不足控制七煞天灭阵,反而给婴鬼逃脱的机会,或者让婴鬼害了无辜的崔碧烟仇人家里无辜的仆人们。

  廉大师看出墨九渲的顾虑说:“墨先生可是担心那婴鬼?可是就是崔姑娘这次不复仇,那婴鬼也已经形成多年了。如果不是忌惮崔碧烟,恐怕早用它做了过些事了吧?婴鬼不除,只能越来越强,这样下去……总的有个解决的时候吧。”
  这话说的在理,婴鬼这样的存在当然越早解决越好,可是他的主人一直不放他出去,固然不会害到人,但是也不好清除。而崔碧烟的复仇,正好消灭他,以绝后患。

  虽然那婴儿实在可怜,有这么个比地狱里的恶鬼还狠毒的父亲,生下来被制成了婴鬼,而且一旦被消灭,连轮回转世也不可能了。但是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不是妖族修炼,还是可逆的。

  不过“那婴鬼不会弑主吧?要是发生了弑主的情况,那个家里的人就危险了。”墨九渲还是有担心。

  “这个谁也没办法控制。不过以王西明的性格,做婴鬼之前一定先准备好一切保护自己的措施,所以恐怕不容易被婴鬼杀了。”悠然说。

  这个倒是,婴鬼的主人当然都有防止反噬的措施,一般没有问题。只是墨九渲没听说过用自己亲生骨肉做的婴鬼,原则上这样的婴鬼要凶的多,所以墨九渲有些担心。但是婴鬼不除,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墨九渲点头说:“我参加。不过你们应该还有其他人选吧?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要找我?”墨九渲是有些天然呆,但脑子绝对不笨。
  廉大师对他的问话,并不意外:“本来我们已经约好了朋友,偏偏他受了伤。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备选的人选,但是这一位呢,其实不好参与这样的事,本来说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了,只能找他了。

  但是既然墨先生在这里,那么就请墨先生助一臂之力吧。”

  墨九渲于是答应了,但是:“离歌的事怎么办?”

  “我正和崔碧烟谈判,我帮她布下六丁六甲金锁阵,保证她复仇顺利,条件是她放过离歌。她有些松动,毕竟对她来说复仇最重要。”廉大师说,怨不得他肯帮那崔碧烟复仇,原来是为了救离歌。

  “这样就好,一定让她答应。离歌并没有什么错,崔姑娘不应该迁怒到她身上,谁都不能选择父亲的。”墨九渲对廉大师的计划很同意,这样虽然六丁六甲金锁阵麻烦了些,但是如果崔碧烟同意了,就既能救了离歌,又能保证除掉那婴鬼的隐患,同时防止殃及无辜。

  悠然却说:“以我对崔姑娘的了解,她未必答应。因为她知道你也想要除掉那婴鬼,谁也不想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而且也怕伤及其他人,所以这六丁六甲金锁阵,不管她放不放过离歌,你都会做的;或者换个方法,总之,不能不管的。她何必和你谈条件啊?”
  嫣然胸有成竹的说:“这个我想好了,就是她不答应,我也有办法。”

  “怎么办?”墨九渲问。

  嫣然狡黠一笑:“移花接木,偷天换日啊。”

  “什么?”墨九渲没明白。

  还是廉大师给解释:“嫣然请一位傀儡大师给做了个离歌样子的傀儡,到时候用那里傀儡代替离歌蒙混过去就行了。”

  傀儡?瞒过离歌的生母?难道“难道是傀儡术?”墨九渲忍不住问。

  “这位傀儡大师不愿意暴露身份,还请墨先生帮助隐瞒。”廉大师拱手说。

  用缩地术的小店房东!做包子店伙计的山鬼!会六丁六甲金锁阵的卦师!施展七煞天灭阵的裁缝!再加上一个使傀儡术的什么人,也真的不稀罕了。

  所以墨九渲以自己都不可思议的,被这里迅速锻炼起来的接受能力,接受了这一现实。
  最后真的如悠然所说的,崔碧烟没有接受廉大师的条件。墨九渲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母亲,为什么不能放女儿一条生路?难道因为她的父亲是她仇恨的人?

  不过六丁六甲金锁阵依然要摆,那婴鬼不能不除,而且如果崔碧烟失败了,那婴鬼如果噬主,就可能变成鬼煞——它因为是被亲生父亲所害,所以比一般婴鬼要凶,进化成鬼煞的可能行要高的多。要是一旦变成鬼煞,那危害相当可怕了,所以不能不防,六丁六甲金锁阵必须布下。

  好在嫣然那边早又准备,离歌应该没事。
  等第三日,廉大师来找墨九渲:“墨先生可否准备好了?”

  墨九渲当然准备好了。廉大师又递给他一个面具,墨九渲奇怪的看着那面具,又看看廉大师。

  廉大师还是保持他一直不变的微笑:“大家此次合作,不过一时权宜之举,再说也不一定是道术中人,所以还是不必真的见面了。”

  墨九渲也没说什么就接过来了。到了那永宁坊,廉大师带着他经过一处宅子,对墨九渲说:“这就是王西明的宅子。就是崔碧烟的仇人家,今晚她就在这里动手。我们的六丁六甲金锁阵就布在这个外围。”

  墨九渲利用他师父留下的地图和叶无声的解说,总算对京城的居民分布有些了解。这永宁坊这一带住的一般是中下层官员和一些富商。比起他上次走错了的地方,可是不可同日而语了,那边临近皇宫的那片区域才是权贵们的聚居地。

  不过这样的宅子也是富贵人家才能住的吧?比起崔碧烟那小小的裁缝铺,这就是那个王西明负心的原因么?可是再大的宅邸,难道不是只能睡一张床么?为了这荣华富贵,抛妻弃女,虐杀自己的骨肉,这还算人么?

  墨九渲跟着廉大师绕着这宅子转了一圈,看看方位什么的。墨九渲没有问其他人,因为六丁六甲金锁阵最少需要六个人,就是不通世事的他也不认为一群陌生人围着人家宅子转,还不会引人注意。

  何况那王西明连把亲骨肉做成婴鬼都干的出来,应该很忌惮崔碧烟,不会不小心的。这个时间还是不要引起他怀疑才是。
  “那我们晚上先到其他地方走走,等夜深了再过来吧。要不怕是会被那人发现吧?”墨九渲想到晚上布阵前都回避一下才好。

  廉大师微笑说:“不用。有位朋友借了个在附近的宅子给我们用。等我们看好了,就去那边和大家汇合。”

  看来廉大师准备很充分啊,墨九渲就不在管傍的事了,只考虑怎么适合布阵了。

  等他们探好地形,就去了廉大师说的那宅子。那宅子离王家不近,但是,是在一个坊里,不受宵禁限制。就是说可以在晚上宵禁之后,再前往王家宅子附近。

  廉大师借的这个宅子规模比王家宅子小,开门的是个五官精致,高髻,水红长裙的少女,对廉大师一点头,并不说话。
  墨九渲知道她不能说话,因为“她”是个做工精湛的傀儡。这时候墨九渲看了这个傀儡少女,开始相信嫣然用傀儡冒充离歌的可行性了。因为这个傀儡姑娘除了道术中人,一般看不出不是真人。

  墨九渲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技艺精湛的傀儡师,能做出这么完美的作品。

  廉大师打断了他的惊叹,让他带上面具,自己也带上了。墨九渲奇怪难道他不是组织者么?为什么也要隐藏身份呢?还是只是为了和大家一样,不显得别扭呢?

  带好了面具,他们跟着傀儡姑娘去了正厅,里面有已经有了三个人了。都带着面具,不过看服装还是看到出,一个僧人,一个胡人,还有一个书生打扮,大家只是点头致意。

  又坐了一时,那傀儡姑娘又带着一个人进来。这是一个道姑装扮的女人。这时候,大家开始开口讨论起布阵的安排和细节了。

  墨九渲想,其实大家带着面具,但是别说作为道术中人,根本不靠视觉,而是靠灵力和气来判断对方,就是靠视觉部分和口音,以后要是遇上了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带着面具,只是让大家装作不认识,从来没见过的暗语罢了。
  今天发帖子真费劲,总发不上去啊
  是因为大家发帖都费劲,才有没人发言么?还是根本就没人看啊?哭~
  虽然未必认识,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其他的灵力和气,所以也能大体知道别人的程度,所以安排起来也不难。而且可能因为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对廉大师的安排,大家也没有意见。

  墨九渲没看见崔碧烟,不过想那崔碧烟为了离歌的事,和廉大师没谈拢,应该也不接受廉大师的帮助吧。所以不知道躲在哪里。

  等宵禁之后,大家就鱼贯而出,分批根据自己应该在的方位,从不同的路前往那王宅附近。墨九渲因为方位分配,和那道姑一路 ,一路无话,但是墨九渲总感觉那道姑暗自观察他。

  估计是好奇吧?墨九渲刚才感觉那些人还是相互认识的,或者不认识也有些了解。毕竟都在京城里生活,真有能力的术士就是这个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其实不会太多的。而自己却是完全陌生的,突然出现的替补人员,对方好奇也正常。
  到了要分开的地方,那道姑说:“虽然这崔家的十年局厉害,但是崔碧烟的力量还有有些勉强,而那婴鬼因为十年都没放出过,又是这么特别的婴鬼,也不知道具体会怎样。所以此事未必顺利。还请小先生多加小心。”

  “谢道长提醒,在下一定全力以赴,做好万全的准备。”墨九渲礼貌的说。

  好像大家都和那道姑想的一样,都足够谨慎,所以等那充满杀气的七杀天灭阵一出现在王家上空——墨九渲还是第一次看见七杀天灭阵的实体,当然没有灵力的人是看不见的——他们也不敢怠慢,马上发动了六丁六甲金锁阵。

  虽然是初次合作,但是六丁六甲金锁阵不是什么罕见的阵型,所以大家都熟悉这个阵法。这六丁六甲金锁阵要求布阵的人数,而且阵势的威力以布阵人的能力决定。他们六个能力都不错,所以阵势很成功。

  但是随着那七杀天灭阵开始沉入那王家宅院,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强大邪恶的力量出现了——婴鬼?
  但是这时候,他们听到一声惨叫,伴随惨叫而来的是血腥味。虽然血腥味的加重,他们能感觉到那邪恶的力量也在增强。

  难道婴鬼噬主了?难道这王西明没有丝毫防护么?

  噬主之后增强的婴鬼?墨九渲看着王家的宅院,崔碧烟的七杀天灭阵已经完全沉入王家了。

  这七杀天灭阵当然不是都必须准备十年,而且和敌人同归于尽的阵法,要不先别说崔家哪里损耗的起,就是这么漫长而且代价巨大的阵法不可能是能让崔家立足道术世家的法宝的。七杀天灭阵唯一的缺点是对施术发动阵法的人的力量要求比较高。

  而崔碧烟不幸就是力量不足。而如果力量不足要施展七杀天灭阵,就是另外一种方法——生死十年局了。生死十年局,是积累十年的力量,以自己的生命催发阵法,释放十年积累的力量,完成七杀天灭阵。
  但是生死十年局发动的七杀天灭阵的缺点是一旦发动就不能停止了。就是一旦发动崔碧烟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这个阵势要消耗完她全部的力量才能终止。
  就是说现在崔碧烟已经死了,这七杀天灭阵和婴鬼的战斗才开始,虽然婴鬼应该已经噬主,就是崔碧烟的仇人已经死了。

  不过这婴鬼本来为了防备崔碧烟的报复而出现的,那么就让崔碧烟用生命完成的复仇之阵结束它吧。

  然而,那婴鬼完全不顾逼近的七杀天灭阵,只顾吃人嗜血,而它的目标和七杀天灭阵的目标一致,都是王西明一家。

  七杀天灭阵是因为发动人崔碧烟复仇的对象是王西明一家,所以这么设定的;而婴鬼是吞噬主人一家的血肉更能增强力量,何况本来就是它相关的血脉,所以更加有效。

  因为婴鬼的速度吞噬杀人的速度太快——本来王西明家只有他们夫妻和两个孩子,七杀天灭阵没来的及发挥威力,就失去了目标。

  崔碧烟虽然不肯放自己亲生女儿一条生路,但是却不是杀人狂魔,她的七杀天灭阵只设定杀死王西明一家和保护他们的婴鬼,并没有设定杀死其他人比如仆人。而婴鬼因为及时噬主,产生巨变,和崔碧烟设定的目标有所不同了。
  崔碧烟已经死了,这七杀天灭阵没人操纵,只能按原来的设定消灭敌人,对巨变了的婴鬼居然被它漏过去了。七杀天灭阵只把地上王西明一家的尸骨消融的灰飞烟灭了,婴鬼——噬主之后突变成婴煞了——居然没事。

  这就是失去控制的七杀天灭阵的最大问题,没法变通。要是有人控制自然不同。

  这婴鬼也发现这七杀天灭阵的厉害,但是好像自己越进化反而越安全,就扑向因为听到主人惨叫而赶来的仆人们,一时惨叫连天,血流成河。

  六丁六甲金锁阵隔断了里面和外界的空间,就是里面发生的事,不管有多么大的声音,王家隔壁的人都不可能听见;就是王家着火烧成灰烬,阵外的人看来,都是六丁六甲金锁阵成阵前的景象。就是说,不到撤阵,外头人是不知道阵里面发生了什么的。

  但是布下六丁六甲金锁阵的六个人对阵中的事,却一清二楚。墨九渲本来担心累及无辜,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那道姑和胡人比他先一步忍不住,先行撤阵,去阻止那婴煞,想要救人。

  六丁六甲金锁阵必须六个人一起发力,一个人放弃,阵势就破了。现在不止一个人放弃了,自然六丁六甲金锁阵就结束了。

  不过这婴鬼已经变成了婴煞,就是艺高人胆大的道姑和胡人也不得不谨慎的新观察一下,所以虽然是她们两个先松力卸阵,但是第一个冲过去救人的反而是那僧人和书生。
  那婴煞虽然是还未开智的婴儿所成,但是显然这些年头脑还是发展了,甚至可以说很有智商。他的战术是速战速决和保存实力。

  等他们冲进去的时候,那婴煞已经把仆人都杀死了,速度之快,实在出乎他们想象之外。而这婴煞不知道是担心这六个人的威胁;还是那虽然放过了他,但是还是存在的七杀天灭阵的威胁;居然趁他们被院子里的血腥场面惊呆的一瞬间,夺命而出,像外面窜出去。

  要是他们还维持这六丁六甲金锁阵,那婴煞一定出不去,就是成了婴煞也一样,可是偏偏他们为了抢救幸存者,放弃了六丁六甲金锁阵。或许这就是那婴煞大开杀戒的原因。

  当这些非生物也非妖族的邪物进化的高级的时候,他们的智力也会很神奇的迅速增长。这个原理,别说人类的术士,就是强大的妖族也不明白其中的秘密。
  所以这婴煞的智商也没准很可怕,所以以屠杀的方式,使得他们自己放弃了能困住这婴煞的六丁六甲金锁阵。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墨九渲的位置里那婴煞的逃亡路线最近,但是他并没来的及阻挡。

  墨九渲转身追着那婴煞冲出去,这婴煞本来凶恶,这只看起来尤其恐怖。要是让它跑了,所到之处恐怕也会是这样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府宅处在永宁坊的边缘,那婴煞出去就冲到大街上。偏这个时候,早宵禁了,街上居然还有人—— 一队人马正悠闲的行进在那婴煞正面的方向。

  墨九渲就急了!这个时候早就宵禁了,还在街上的应该是缇骑的马队吧?可是就是缇骑也是没有法力的人类,那里可能是这在恶灵里都排的上凶恶的婴煞的对手啊?!

  墨九渲赶紧扔出灵符,但是那婴煞速度更快,直扑远处的那队人马。墨九渲眼看自己的灵符已经来不及阻挡,只怕前面要有人血溅当场了。
  却听一个声音:“伏倒!”一道凌厉的杀气瞬间弥漫过来,不带任何的恶意,却强大冰冷的杀意,直入人骨髓。

  墨九渲睁眼望去,只看见一道绯红的光痕正劈上了那婴煞,那婴煞不是被劈开,而是在那炫目的绯红的光芒里消失了。

  那绯红吸收了那婴煞,一瞬间变得赤红,不过马上褪去了。

  墨九渲作为有相当修为的人,视力自然不受黑暗的影响,他凝神看去,看着那绯红的光芒很快平息下去——本体原来是对面一个骑士手上的一把长剑。那光芒消失之后,那剑身恢复成粉红色,那持刀的少年就收刀还鞘。

  虽然这一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墨九渲已经识别出这把红色的刀——正是他之前在京城外遇到过的,劈开那孟家坟墓的那把刀,那孟姓墓主人所说的凶刀“桃夭”!

  就是这不带丝毫恶意,仅仅充满单纯的杀气,就足以让人寒澈骨髓的灵力,他不可能认错。
  不过现在这把刀,可不是一把那孟姓墓主人说的“凶刀”那么简单的了,她已经成为一把“妖刀”了。

  不是每一把充满灵力的刀都能进化成“妖刀”的,更容易的是坠落成魔刀。何况“桃夭”这样本身的凶刀,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际遇,总之她现在是一把妖刀。事实上她成为妖刀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不是近年的事了。

  可是即使是妖刀,她身上的那凌冽逼人的杀意不弱于一把魔刀,还是一把凶性多于灵性的刀。
  谁能驾驭这样刀呢?墨九渲不禁观察那刀主人,可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锦衣玉带,宝马雕鞍,周围的同伴也是如此招摇的装扮,就是一群游冶夜归的纨绔子弟。要说那刀主人有什么与众不同,恐怕只有生的实在漂亮这一项了。

  现在那刀主人正问刚才差点被那婴煞咬住的同伴:“炎华,你没事吧?”

  “还好了。那是什么东西?还没到我跟前,就让人难受的厉害,这要让咬住了——哎呀!疼!”那被叫做炎华的公子哥想要从马脖颈上起来,却发现背上疼的厉害。

  “我背上也火辣辣的疼!刚才被阿鹤的刀气伤了吧。阿鹤啊,你的刀该重新封印了,会出人命的。”傍边一个也受到波及的白衣公子说。

  “得了吧,雪重!要说伤到了,除了炎华就应该是我了吧?我都没说,你喊什么疼啊?要我说,幸亏阿鹤的刀的封印破了,要不咱们都得给刚才那东西做了点心。”又一个刚才在那婴煞和那刀主人之间的少爷呲牙咧嘴的在马上直起身来。
  一发大段就卡,一点点发好麻烦。
  那刀主人正看那炎华的后背:“天!血都渗出来了!怕是伤的不轻。如冰,雪重你们呢?——如冰你刚才什么意思?那东西很凶?

  我看就是一个婴儿的鬼魂啊,血肉呼啦的,比他变成的煞,看着还让人受不了!那个煞顶多难看点,本体却一看就是被虐待死的婴儿,让人看着难受!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混蛋如此虐待婴儿,真该凌迟!

  不过他身上这么重血腥味,熏得人作呕!应该是刚杀过人的,还杀了不少吧?”

  墨九渲站在原地远远的听了他们的对话,终于发现这刀主人的不凡了。虽然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灵力,但是他居然在刚才那情况下,还能看清那婴煞原型——王家那婴鬼已经成煞鬼,一般法师不做法的话,都看不出它的原型。
  而那少年只是一瞬间就看的如此明白,难道他的灵力远在自己之上?现在看来,起码他的目力绝对是在自己之上的。

  当然这样可怕的事,他说起来,就好像和说昨天雨太大,路上泥泞不好走路真讨厌一样普通,这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公子哥的态度。
  墨九渲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是靠看就能判断宅子里的情况:死人,厉害的阵法残留——这个他不知道是真的不认识,还有术士。

  这少年的眼睛不能用通常的阴阳眼,或者什么鬼瞳、鬼眼来定论了,应该说是传说中的灵瞳,或者是妖瞳。

  “还有什么脏东西么?”他的同伴问。

  “没了!你还想有什么?难道还想要见那鬼婴他娘?口味也太重了吧?”这时候还有心调侃,果然是妖刀的主人。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