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奇诡长卷《醉龙池》:一个古老酒坛的惊世之秘

  李狂药被抓起逃向地面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个人坠落后,炸出一堆血水,一股刺鼻的酒气波散而开。这味道和泥垒的酒尸差不多,躯体肥大,砸到地面后就裂出几条黑蛇来。那些黑蛇被震死了大部分,只有一条稍微粗一点的没死,并与白蛇紧紧地缠绕着,似是想狡死对方。

  李狂药边跑边仰头,想看看穹顶上怎么会有死尸,莫非头顶上也有酒气扑鼻的坛子?起初,他们隔着白气,看得不清楚,等跑出石坑了才发现穹顶上面有许多植物的根须。那些根须鱼网一样,一张结住一张,网了许多泥石、酒坛、尸体。李狂药瞠目结舌地望了几眼,心想黄牧笛是怎么把东西挂上去的,几十年前植物根须肯定还没这么发达,再说也爬不上去,总不会那个苗女长了翅膀吧。

  石坑里的阶梯不算长,可王欧阳的身体处于最虚弱的时候,爬回地面几近要了他的老命。李狂药一出地面就背起师傅,想要找地方暂避。还没走远,李狂药就在黑暗中听到乒乓声,许多坛子、石头都砸入石坑里。若非王欧阳急着逃开,他们有铁头功也顶不住。再回头望一眼,一条白影隐约地闪过,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李狂药急促地喘着气,琢磨着继续朝里走,这么长时间了,万长青还没退回来,估计那边的路是安全的。王欧阳一阵惊动,耗掉了最后的力气,已无力再指点,只得任新徒弟背着他乱跑。其实,王欧阳并不能未卜先知,刚才他急着逃走,那是算到夜晚月逢大破,仰头之时注意到了穹顶上的古怪。

  踏白古城震动不断,再坚硬的山体也会裂开,上头的酒坛与尸体很可能是深埋在地下的。经过数十年的震动后,地下的泥石多年来不断地掉落,因此石坑下才会有这么多乱石。月破时,植物根须、酒尸、蛇都在蠕动,会有更多的东西掉下来,王欧阳一见尸体掉下来了,便算准还会有更多的东西砸落。

  李狂药又背人,又夹着手电,一时间急得团团转。看到白蛇逃了,他想跟过去,毕竟人家是地头蛇,肯定熟悉地形,知道哪里能躲。可蛇是蛇,人是人,白蛇要去的地方容不下人的体积,李狂药只能另寻他处。泥垒的洞里不断地倒塌,不仅石坑里积满了碎石,连坑外的地方也不能幸免。李狂药心想,踏白古城里的植物是不是都成精了,趁着月逢大破,想要学人参抽动根须,离地而跑吗?
  奔逃之际,夹着的手电晃得厉害,李狂药直觉得眼花缭乱,有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好在李狂药跑得快,坠下的东西没砸到他,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跑到了洞边,李狂药石壁看了看,竟发现了一扇虚掩的石门,他欣喜地想要打开,到里面避一避,王欧阳就虚着一口气,忙叫别进去。

  “先靠在旁边绕一圈,别急着进去。”王欧阳吃力地说。

  “为什么?你怕里面有问题?”李狂药疑问,再回头一看,洞内简直下起了石头雨,哪里还能待下去。

  “这是鬼门,我们不能走这道门。”王欧阳伏在李狂药的背上说。

  “鬼门?你是说去阴曹地府的那个门吗?”李狂药边问边迅速地靠着石壁,小心翼翼地绕圈。

  王欧阳气行不足,说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讲鬼门不是鬼门关的意思,而有另外的意思。在《吴越春秋》里有言:“是古经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西南为人门,东北为鬼门。”后世风水遂以东北为鬼门,认为邪气、煞气多由东北来,因此古府、县城墙会在东北方以一完整墙面抵挡邪气,诸如古徽州民宅东北向也不设门开窗,那就是怕邪气入侵的缘故。

  在一些酒庄中,东北方向却有门窗,那扇门附近用来置放一些酒。那种酒和在月破时下窖的酒一样,都不宜长年饮用,因为酒里凝聚了鬼门流溢出来的邪气,会伤害活人的阳气。普通的酒喝了会全身发热,而那种酒喝了只会让身体更冷,如果喝完酒感觉不到热气,那就要注意送酒人是不是对你有恨意了。
  “你是说,在东北方向开了门窗的酒庄,那些酿酒师傅都心术不正了?”李狂药不大相信。

  “我都快死了,骗你干嘛!”王欧阳不乐了,“你虽然不得李家真传,但总该听说过夏商两代因酒而败亡的传说吧?你真以为喝酒能把一个国家喝败了?真能喝败,武松喝完为什么却能把老虎打死,没被老虎吃掉!月破酿酒和鬼门置酒都是害人的方法,我们怕还有人会用,所以都不传给下一代了,知道这方法的人也越来越少。”

  “不是说他们喝酒是因为青铜器有毒吗?”李狂药还是纳闷,并心想武松打虎不是编的吗。

  “那只是一个原因而已,打败夏商的士兵就不喝酒吗?”王欧阳哼道。“再说了,青铜器在那时提炼不易,你以为每个士兵都能用青铜酒器吗?还不都是用陶器比较多。行了,别废话了,快去找找,应该还有其他门的。”

  李狂药收住话头,绕了一圈,除了鬼门和退回棺材洞的那条裂洞,没有再发现别的巧门暗阁了。可万长青与江连海已经走掉了,要么是他们找到了路子,要么就进入鬼门了。李狂药怕王欧阳中毒深了,算错了方向,于是回忆看到月亮时的情景,又推算了一番东北方向是不是在鬼门哪里。算来算去,东北方向都在鬼门附近,绝对错不了。

  “没有别的门了,怎么办?”李狂药急了,想要把鬼门推开,或许里面没有危险,黄牧笛也不大一定会按酒人的方法来埋阵。

  王欧阳刚才说了一堆话,此刻气提不上来,讲不出话了,只能无力地呼吸着。李狂药不想再劳烦师傅,索性自己想办法,不去多问。可洞里真的只有一扇门,如果里面有危险,丁家父女和万长青那伙人怎么进去了却没事,此刻仍不见他们退回来。李狂药不习惯畏首畏尾,心说任瓶那个苗女再精明,也不可能把鬼放在门后,用来吞食闯入西天宝洞的人。

  接着,李狂药回头看了看,泥垒已经被石头雨砸塌了,洞壁四周也雨势加大,再犹豫下去就没时间了。想了想,李狂药就不顾师傅的嘱咐,想要把门推开,走进去暂避。只要不往深处走,就在门后站着,躲过这阵石头雨就好。万万没想到,李狂药辛苦地下了决心,准备要推虚掩的鬼门时,那扇石门竟然不推自开,一只带血的手从门后伸了出来。


  抱歉过年期间更得很少,谢谢各位一直顶贴了。
  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出来时,李狂药就吓了一跳,可手电在胳肢窝里,不能随意晃动,一开始他看花眼了,还以为是鬼从门后跑出来了。那只血手色咪咪的,人还没穿过石门,手就先朝李狂药裤裆抓去了,吓得他一边退了几步,一边想门后来了个色鬼。

  退避中,李狂药渐渐吃不消了,肩膀一抖,夹住的手电就掉到了地上,一下子就灭掉了。洞内轰隆不断,根本听不到人声,失去了手电的光亮,等于变成了瞎子。李狂药着急地弯腰去捡手电,可背上的人滑了下来,顾此失彼。黑暗中摸了摸,李狂药抓回手电,甩了一下,光亮才恢复过来,但一直闪烁,像是风中残烛一样。

  虽然过程只有几秒中,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李狂药很怕鬼门后的人趁机下手,可手电照去时,门后的人竟不见了。身后的泥垒洞厅里砸下的石头越来越大,除非那个人活腻了,否则不可能趁黑跑向石雨里。李狂药强撑着一口气,背着人,凝着气望向鬼门后,心想难道真见鬼了,不然那个人怎么几秒钟就不见了?
  皱眉看了一眼,李狂药才肯定门后的人不是鬼,因为石门上有一抹刺眼的血迹,那是门被打开时留下的。李狂药心想,会不会那个人被石头雨吓坏了,又退回门后面去了。眼看石头雨加大了,绕着边际逃也来不及了,李狂药心一横就闯进鬼门里。

  说时迟,那时快,李狂药刚迈进鬼门,身后就落下一块棱角锋利的巨石,并震起一道凛冽的腥风。李狂药心惊地转身,本能地想看看情况,却忽然发现鬼门外西北方向的石壁上有一个人。由于隔得远,石头落下时又阻隔了视线,李狂药看得不真切,只依稀分辨出那个人好像长了三头六臂,此刻正慢慢地往上爬。再往上一看,离地面才四、五米的有个洞口。

  “那是天门!”李狂药大喜,心说原来真有其他的门,只不过开在岩壁上了。

  正当李狂药想要试着出去,外面就轰隆地砸下一卡车的泥石,像是整个地面都因为月破的关系而塌陷了。顷刻间,还有一堆臭烘烘的泥土涌进门后,弄得师徒俩都向后仰翻,再摔了一次。李狂药暗骂一声,果真不能进鬼门,还没往里走就这么倒霉了,多走几步岂不是要丢掉小命。

  手电甩出去时,这次没有灭掉,李狂药忍着擦破皮的疼痛,爬起来先扶稳王欧阳,然后才想着去捡手电。可是,忽然间李狂药就僵住了,因为这条狭窄的门道里塞满了凄凄白骨,铺到看不见的尽头,在不稳定的手电光线里,就像真的到了阴间。
  “看来人自有天命,怨不得旁人呀!”王欧阳靠在一旁,好不容易吐了一句话。

  “我刚才没注意到上面有门,要不然……”李狂药捡回手电,内疚地答。

  “不怪你!其实你注意到了,背着我的话,也爬不上去。”王欧阳不以为意,反而说,“换作万长青那老家伙,肯定早丢下我,自己先跑了。”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好多骨头?”李狂药吸了口冷气,凝望着洞内厚厚的积骨,双脚别扭地不知怎么站了。说罢,李狂药就想起50年代有几千名土匪退入踏白古城内,后来集体失踪了。这件事被传得很神,大部分认为土匪们被山神收了,可现在看来,土匪们肯定葬身在鬼门之后了。

  鬼后门的洞道很窄,如果要装下几千个人,那么必须延伸得很长。李狂药想着,现在筋疲力尽了,再走下去的话,万一又遇到情况,实在应付不来。王欧阳和李狂药想得一样,现在出不去了,外面的石头也砸不进来了,不如先趁着间隙缓一缓。况且,鬼门后有千百具尸骸,这么多人要同时死在这里,说明鬼门后的确不太平。当然,也可能是土匪们死后被扔到这里,但谁会那么无聊,把数千名土匪的尸体丢进来?

  “坐下吧。”王欧阳一屁股坐在尸骨上,不嫌脏地说,“这里到处是骨头,你想站着休息?”

  “可是……”李狂药坐不下来,只好站着问,“刚才门后面的人是谁?我看的样子,不像人,又有点像人,搞不懂是谁。”

  “别管了,那根本不是人,就是他们说的山神!我们在石坑下,不是见过地面上有个黑影走过去吗?”王欧阳边说边咳嗽。

  李狂药心想,还是别问了,省得师傅说多了,又要晕过去了。当务之急,先让王欧阳静养一夜半日,任阎王来了也绝不能再乱动了。可王欧阳觉得苗毒攻心,体力渐散,即使现在不死,待会儿说不定就撑不住了。王欧阳比谁都清楚,现在再不说话,死后就说不成了。想了想,王欧阳就拍了拍身旁的地儿,叫李狂药坐下来,他有话要说。
  “别说了,你先休息吧。”李狂药劝道。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趁我仍有一口气,听我说完。”王欧阳沉沉地道,“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丁老妖和万长青会在这时候找到踏白古城。他们不笨,如果真心要找的话,不会拖到今时今日。退一万步来说,万长青贪图名利,他来这种地方还说得过去,可丁老妖自视清高,就算他早就知道踏白古城里有宝贝,肯定会碍着面子,死要脸皮地不肯来。既然他们现在都来了,我想他们也应该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事?”李狂药万万没想到,王欧阳还有事情瞒着他。

  “我以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王欧阳奄奄一息地说,“我们五个老不死在文革前运了一批东西出海,那些东西都是每个酿酒师傅的几代心血,如果不出意外,我肯定会把东西都物归原主,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事。这些年,我一直在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如果主人死了,就还给他的下一代。要是全家死绝了,我就送给博物馆了。可前一个月,你太爷爷……就是李狐那老家伙托人来找我,告诉我有人要杀他。”

  “有这种事?那太爷爷怎么不报警?”李狂药惊讶地问。

  “我们拿了别人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没还回去,谁有脸报警?”王欧阳摇头道,“其实有人拿不回东西,想杀人泄恨,我能理解。我本来想去找李狐,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些人以前不报仇,为什么现在才报?可我居无定所,等李狐派出的人找到我时,李狐已经死了。如果我没猜错,李狐当时应该也托人去找万长青了,所以我们才会一起出现在李家的酒馆。”

  “杀人?”李狂药乍舌,不可思议地问,“我太爷爷不是得病才去世的吗?那天他病倒了,我就在场……”李狂药话音刚落,想起李狐是看见酒坛有个猿猴头骨才惊吓而倒,莫非真和王欧阳说得一样,是有人故意使坏?

  “我猜应该是当时的某个人,可那些人有几百个,究竟谁想报仇,我现在理不出头绪。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人认得我们几个老不死。那时没有照相机,没人拍下我们的照片,所以一定是交递东西时见到我们的人。”王欧阳肯定道,“很多年前,我把很多东西都还掉了,就差李狐谎称翻船坠海的那批东西了。”
  “这么说,报仇的人是想拿回踏白城里的东西?”李狂药醒悟地想,“难怪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因为报仇的事!”

  王欧阳长吸一口气,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怕那个人会对你不利,所以告诉你,以后你要小心一点。如果找到那些东西了,一定要还回去,不要贪心!至于李家的债,你不用担心。还记得我们在中山见面时,我把你和丁丫头支开的事吗?那时我就已经帮你们把债全部还清了!”

  “什么?”李狂药睁大眼睛地问。

  “怎么?你看我穿得破烂?以为我没钱,在骗你?”王欧阳疲惫地笑了笑。

  李狂药坐在满是白骨的地上,摇头道:“不是不相信,是太意外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

  “钱财都是身外物,我本来就不花钱,留着也是发霉。那都是王家留下的家底,能帮你就花得值了。”王欧阳说罢,吐了口气,靠在石壁下就闭上了眼睛。

  李狂药下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却听王欧阳懒洋洋地答我还没死。李狂药轻呼一声,慢慢地消化刚知道的秘密,琢磨到底是谁要杀人报仇。这种恨意肯定不是酒人的子孙,电视剧里虽然经常有子孙报父仇的情节,但现实里发生这种事不大可能,肯定和王欧阳猜得一样,一定是从文革中活下来的酒人。只有特别爱酒的人,才会有这种执着。

  想来想去,李狂药想不出谁要杀人,毕竟那时把东西运出海的人不是他,他也从没见过那批酒人。就在这时候,王欧阳又睁开了眼睛,对李狂药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李狂药连忙点头,毫不犹豫,毕竟师傅帮忙还了巨债,又倾囊相授,即使叫他去死也不过份。哪知道,王欧阳却说:“我以前有个徒弟,他老喜欢叫我欧阳公,因为醉翁亭的那篇烂文章嘛!可惜后来他出事了,留下他老婆和孩子在湖南挨日子。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偶尔抽点时间,帮我去看看他们?”

  李狂药早想问这事了,可一直不好意思提,听到师傅提起,他就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家在湖南哪个位置?”

  “他叫李小北,家住湖南永州……”王欧阳没说完,嘴里就咳出一口鲜血,后面要说的话就断断续续的,“95年的时候……李小北和一个姓木的女人去了四川蒙山……后来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那时留了一封信给我,说可能知道那批酒器藏有一个秘密,他去四川蒙山一是帮朋友,二是找点线索。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因为两年前,我还不知道有人要报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这些事。”

  李小北?李狂药听到这名字,脑海就闪过许多画面,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个在外地的朋友!那个朋友就叫李小北,而且家住湖南永州,难道是同一个人?
  发晚了,不好意思啊。
  李狂药的朋友不算多,仅在中山的舞龙队里有几个,可那些人都只会喝酒,不懂酿酒。80年代末,李海洋曾带着李狂药去湖南永州,结识了一个酒家,那个酒家的儿子就叫李小北。从那以后,李狂药和李小北成了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朋友里少数懂酒的人。可惜到了95年后,李狂药听说李小北失踪了,只剩下他那快要分娩的老婆,苦苦地挨日子。

  都说缘分自有天定,这话果真不假,谁会想到李小北曾经拜王欧阳为师呢?李狂药正暗叹命运很奇妙,想多问问李小北的事,却发现王欧阳已经睡过去了。他们一路折腾到这里,身累心也累,别说躺在尸骸上睡觉,就是窝在老虎嘴里同样睡得着。李狂药不敢打搅王欧阳,于是就半醒半睡地靠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李狂药发觉有人拍他肩膀,睁眼时他打开手电,发现王欧阳已经醒了。昏暗中,李狂药看见王欧阳气色稍微好些了,便问:“你现在走得动吗?”

  “我们应该睡了几小时了,现在走吧。”王欧阳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说道,“既然没办法从鬼门出去了,我们就往里面走吧。”

  “可是……”李狂药抹掉脸上的油腻,不放心地问,“昨晚不是有个怪人从洞里溜出来吗?你不怕还有几个?”

  “怕什么?如果真的还有,我们睡觉时就遇害了。”王欧阳轻松道,“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走。”

  话音刚落,王欧阳就拎起酒葫芦,拿起一支手电,慢慢地扶墙向前。李狂药警惕地跟去,心说土匪们全死在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危险暗伏?沉默中,李狂药还有很多话对王欧阳说,但怕让师傅分心,所以就把话吞回肚子里。他们步步惊心,踏在一层层的白骨走了约几十米,空气的流动就明显了,偶尔还能感觉到丝丝腥臭的微风。
  鬼门后阴气森森,李狂药总觉得脚下的尸骨在骂,别他妈踩到我们的脸上,你的脚挪一挪。每踩下去一次,李狂药的脚心都在冒汗,可王欧阳无所顾忌,似乎经过一夜的休整,他体内的苗毒已被克制住了。李狂药对死者有种莫名的尊敬,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他想叫王欧阳尽量别踩到尸骨上,却忽然看见身旁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古代士兵,此刻正要抡起大刀砍向他。

  李狂药心惊肉跳,因为洞内没有别人了,如果有的话,也不会是古代的士兵!本能地,李狂药握起腰刀去挡古代士兵的大刀,可手上却传来一阵电击般的麻木感——腰刀劈到石头了!仔细一看,原来那不是古代士兵,而是一幅被尘埃覆盖的壁画,因为褪色了,所以不走到跟前是不会注意到的。

  王欧阳听到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回头一看就说:“傻徒弟,你劈石头做什么?饿了还是渴了?”

  李狂药不好意思地收回腰刀,解释道:“我以为石墙上的画是真人,谁知道……”

  王欧阳没有走回去,而是看了看身边两道石壁,手一抹就出现了一排栩栩如生的画面。李狂药一阵惊叹,在鬼门之后居然会有这种古壁画,看起来应该不是黄牧笛所作,而是几百年前留下的杰作。踏白城除了吐蕃人盘踞过,元朝也曾在此打造铁器,储存武力。看壁画里的士兵,不像是汉人,而是少数民族。李狂药不知是吐蕃人,还是蒙古人,只听王欧阳说壁画上的士兵是蒙古士兵,因为他们手上拿的大刀就是积石山县腰刀的前身。
  “元朝那时不是兵力强大吗?他们不用躲到地下吧?”李狂药纳闷地问。

  “谁知道呢!我们快走吧,别理会这种傻里傻气的壁画,我最讨厌琴棋书画了!”王欧阳哼了一声,便不再去观望两旁的古壁画。

  可李狂药发觉这些壁画有点古怪,好像画里的士兵会忽然冲出来,将他们杀死在鬼门后面。更甚,李狂药竟发现一个士兵的刀上有血,他抹过去时还能搓掉血迹,而颜料却搓不掉。想了想,李狂药觉得这不可能,因为洞里已经没人了,就算士兵要杀人,总得有人给他杀才行。那抹血迹可能是昨晚鬼门后的那个人擦上去的,鬼门上不就留了点血迹。

  洞内的气流时断时续,李狂药走了近百米,还没看见出口,心里就做好要走一公里远的打算了。走着走着,李狂药又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回头一望,昏暗中却不见人影。他们身后被封死了,不可能有人跟来,但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是挥不掉。王欧阳一样有这种感觉,他不仅发现身后有这种现象,连前面也有。

  想了想,王欧阳就回头问:“张老头给的酒还剩吗?”

  “还剩半瓶,在我的包里。”李狂药会意地答,然后把包里的酒掏出来,递给王欧阳。

  “我不渴,就是舌头痒了,你先喝一口再给我喝吧,不用让来让去的,那样很没意思。”王欧阳心直口快。

  李狂药不好意思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递过去,心想喝点酒也好,借酒壮胆嘛,免得总是疑神疑鬼的。可张老头的酒不够味,喝了像白开水,李狂药尚能接受,王欧阳就嫌弃了。无奈手上没有好酒了,王欧阳酒瘾犯了,难受得厉害,只能拿张老头送的酒解解谗。半瓶酒下肚了,王欧阳才舒服了一点儿,但他和李狂药仍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像是真的撞鬼了。

  再走了几步,王欧阳就喘气急促了,虽然他现在能走了,但还是很虚弱。李狂药见状,想要背人,王欧阳却说自己能行,不必老背着他。说罢,王欧阳就讲,他收李狂药做徒弟,不单是因为昨天情况危急,也因为李狂药底子好,而且为人不错。李小北出事了,这与李狂药同样没关系,不存在谁是谁的替代品。

  “欧阳公,你不必说这些话。”李狂药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吧?李小北是我的一个故人,关系很好……”

  话没说完,李狂药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想起了在大海石上的事。当时,在大海石上有一个神秘的蓝衣女子,她出手帮忙,并说这么做的原因是看在“真”李狐以及一位故人的面子上。蓝子女子自己说,李狂药的和她的那位故人关系匪浅,难不成是指李小北?除了李小北,李狂药想不到谁会和蓝衣女子扯上关系,因为他在中山认识的人都不太懂酒,而且不配和蓝衣女人那种神仙般的人物相识。

  王欧阳根本没听过蓝衣女子,自然不懂“那位故人”是不是李小北了,只说:“看来我们当真有缘,老天待我不薄,死前还肯送给我这么好的徒弟!”

  李狂药呸了一声:“什么死不死的,谁都不准死在这里!”

  “你……奇怪!”王欧阳本想接话,却忽然面色大变,忙说,“你快看,这两边的壁画什么时候……”

  李狂药奇怪地抹了抹旁边冰冷的石壁,双眼圆瞪,然后又走回去看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起,这些古壁画上的古代士兵竟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空空的云雾背景。李狂药哪里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前不久这些壁画上明明有一排鲜活的人物,怎么可能消失掉?鬼门后面不是密封的,常年有空气流通,如果要褪色消失掉,也不会那么巧地现在才发生。再说了,壁画上只有士兵消失了,背景里的云雾还好好的画在石壁上呢!

  “别往回走了,看来这些画果真有问题。”王欧阳叫住李狂药,说道,“把刀拿好了,估计再过一会儿,我们真的要见鬼了!”

  “鬼怕刀的话,那就好办了。”李狂药低声说,同时晃了晃手电,想看看身后的洞道有什么情况。

  不料,身后狭窄的洞道里,郁结了一团蒙蒙的雾气。李狂药和王欧阳沉住气,往那边一瞧,竟隐约地看见后头站了两排士兵,此刻正朝他们杀过来。


  作者:@马泥光儿 回复日期:2012-2-8 20:29:00  
  第一次离坐着这么近,激动啊
  金大侠,你这个是不是最正式额版本啊,是不是以后醉龙池就是这个版本了啊?

  这是正式版哦,以后出书也是这个版本的。之前没删除完毕,不好意思啊。斑竹可能太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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