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鬼游记》——一部荒诞怪异的奇书

  这家伙非但长着一张猫脸,就连皮肤也硬的跟牛皮一样,一口咬下去,连个牙印都没留下。尽管如此,那畜生却是受了惊吓,松开我就要逃。把老子折腾了一通,就想轻易开溜,门都没有!翻身而起,扔掉手电,一把抓住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握着剔骨刀狠狠的扎了上去。这一刀若是扎在正常人的腿上,肯定是一个窟窿,而扎在这畜生身上,刀子竟然滑开了!趁我一愣神的功夫,这家伙腿向后一蹬,大脚丫子正好踹我脸上,然后连滚带爬的逃窜,眨眼间就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晕头转向的坐在沙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呸呸!尽管嘴里没有什么,还是狠狠的吐了两口唾沫,可想到刚刚竟然咬了那么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仍觉得有些恶心。“瘪犊子,算你跑得快,下次再让小爷碰上,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嘴上恶狠狠的骂着,心里却是一阵阵后怕。那到底是一个啥东西,难道是个修炼成精的猫妖?从老辈人口中听过不少关于畜生修炼成精的事儿,但向来都只是当个故事听,从未当真,而今晚遭遇这个半人半猫的家伙,让我以往的观念开始有些动摇,难道那些流传下来的神怪传说是真的?
  中国是个有着五千年文化传承的古老国度,流传下来的神怪故事异常丰富。有些老外对于中国人的信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中国人信的东西太多了,除了一些宗教信徒信仰的宗教神灵,更多中国人信仰的是自然神(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之流)和祖先神(三皇五帝),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中国人的生活中充斥着各色各样的神灵,搭个灶台还得拜拜灶王爷呢。而中国人与西方国家对待神灵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在西方人信仰中,神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是god他老人家闲着没事弄出个洪水之类的大灾难,那也是人们生活太过奢华淫靡,太过堕落。而中国人则完全不一样,事儿顺了,烧香叩拜,高呼老天(老天爷,中国人心中的宙斯、上帝)开眼。事儿不顺,碰到点灾难,指着天跳脚骂:老天爷,你他娘的瞎眼啦!(元曲为证:地也,你不分好坏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与这些神灵相比,那些妖魔鬼怪的传说更为丰富多彩。随便拉出一个上岁数的老人,那些邪乎故事能给你讲上三天三夜!在这些老人的口中,长虫兔子狐狸刺猬甚至是花草树木,都成了“身怀绝技”的主儿,常人招惹不得。光是一个狐狸精的故事,都能翻出百八十个版本。猫妖虽然没有狐狸精的腕儿大,却也是众多妖魔鬼怪中的重要角色。可翻遍脑海中关于猫妖的各个版本,却与今天遇到的人身猫脸的家伙都对不上号。尽管如此,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这东西,就像听完老人所讲的那个故事后的感觉一样,觉得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
  晃了晃脑袋,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办正事儿要紧。虽然那家伙长得十分奇葩,但毕竟看得见摸得着,除了会抓会咬,也没其他本事,倒还不至于把我吓退,大宝是个实在人,今天说什么也得帮他找回羊群。刚刚从沙丘上滚下来,失去了羊蹄印的踪迹,正要返回沙丘寻找蹄印踪迹的时候,不远处晃过一丝亮光。沙窝子里这么晚还有人活动,那十有八九是先出去找羊的大胡子一帮。思量了一下,放弃返回沙梁的计划,先与前边那人汇合再说,万一再碰到那鬼东西两个人也好应付。
  从沙土里扒拉出手电筒,这破电筒刚刚掉在地上的时候就灭了,然后彻底罢工,怎么也不亮。摇了摇头,暗道:这种老古董还真是不靠谱。摸着黑凭感觉向前走了不到两百米,一座与大宝家类似的小瓦房出现在视线里,看上去比大宝家的房子还要破败,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地方还真是够穷的!
  房子周围一没围墙,二没栅栏,就三间光秃秃的小瓦房,周围既无牛羊也无鸡鸭,一丝生气都没有,好像一座废弃的房子。正打量着,屋里透出一丝亮光,一闪即灭。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是哪个孙子,在里边搞啥飞机!由于刚才的教训,不由得谨慎了一些。悄悄走到房前,房门大开着,里边黑咕隆咚,抬脚正要进去,房门突然关上,门板一下拍到我的鼻子,顿时眼泪鼻涕全下来了。用胳膊捂着鼻子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道身影突然从门后窜出,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便直奔我面门。下意识的举起剔骨刀去挡,手腕子一麻,剔骨刀脱手飞出。虽然没能挡住这一棍子,却给了我躲开的机会,微微侧身躲开木棍,同时将那老旧的铁皮电筒甩了出去。
  “哎呦我操!”对面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大胡子?”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狗子兄弟?”对方的声音透着惊讶。揉着鼻子凑上前去,那人果然是大胡子。我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他娘的干啥玩意,脑袋瓜子差点让你砸漏汤!”
  大胡子揉着眼眶道:“操,还说我呢,你悄声不响的过来,我哪知道你是谁,还以为那妖怪东西又跟上来了呢!”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眼睛,抱怨道:“你小子这一电棒(手电)够狠的,眼珠子差点让你揍爆了。”
  妖怪?不理会他的抱怨,赶紧问道:“是不是一个长着猫脸的家伙?”
  大胡子抬头愣愣的瞅着我,惊讶道:“你也碰见了?”
  我心道:何止是碰见啊,小爷我差点让那畜生咬死!将自己路上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大胡子的遭遇跟我差不多,只不过这家伙比我惨,被那猫脸人偷袭,一路滚打中,从大宝家带出来的砍刀不知丢哪了,胳膊还被那家伙撕下来一条肉,直到现在还往下滴血。说完各自的遭遇,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苦笑。俩人合计了一下,现在已经快到凌晨四点,再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羊群在这沙窝子里应该丢不了,不如先在这里将就两个小时,等天亮了再去找。
  初秋天气已经很凉,沙窝子里昼夜温差很大,凌晨三四点钟正是最冷的时刻,在门口做了一会儿,就冷得浑身打哆嗦。大胡子站起身道:“太TM冷了,整点柴禾生火吧。”我也感觉确实有些扛不住,于是俩人四下里寻摸能生火的东西。大胡子晃着门板,这房子也不知道废弃多少年了,杨木门板已经有些朽烂,大胡子呵的一声将一扇门板拆了下来,支在墙上几脚踹的粉碎。从沙土里捡回剔骨刀,收拾碎门板进了屋,在厨房架起柴堆,点了一堆火。等火烧起来,大胡子竟然从兜里掏出一小瓶套马杆,嘿嘿笑道:“出来的时候从大宝家顺的,一起整(喝)点吧。”对于这家伙,我实在是有些无语了。
  喝着小酒,烤着篝火,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自从桥下打完架,这逃跑之路一波三折,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大胡子没我那么多感慨,撸起袖子骂骂咧咧的查看自己的伤口。看来这家伙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主儿,这么诡异的事儿要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吓尿裤子了,他竟然还有心情骂娘。看他处理伤口,我才觉得自己肩膀有些疼,扯开衣领歪着头看了一下,肩膀上有几个小眼,已经结了痂,周围一片红肿。他娘的,这畜生的爪子还挺尖!到了一些酒在手心,轻轻揉着肩膀。耳边突然听到一丝响动,瞅了瞅大胡子,他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正抬头看着我。
  两人都没有说话,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最后确认,声音来自我们的头顶!缓缓抬起头,向上一瞧,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我把剔骨刀握在手里,大胡子捡起一条燃烧的木板。在我们头顶的房梁上趴着一个人,一个长着一张猫脸的人!(早些年老旧的房子不吊顶,房梁裸露在外)
  “我操NMD!”大胡子骂了一句,甩手将正烧着的木条向那猫脸人扔去,猫脸人张口发出一声怪叫,一耸身子从房梁上蹿下扑向大胡子,速度快如闪电。大胡子反应也不慢,抱着脑袋一弯腰躲了过去。然而那猫脸人只是虚晃一下,从大胡子背上越过,窜出门口就跑。再次遇上这怪东西,哪能轻易地让他跑了,攥着剔骨刀追了出去。猫脸人那敏捷的动作再次让我吃惊,松软的沙地上,这家伙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奔跑如飞。
  一口气追出去二里地,感觉肺都快炸了,正准备放弃的时候,沙地上突然窜起一个人,拦住了猫脸人的去路。让人惊讶的是,那人手里竟然提着一柄一米多长的朴刀。猫脸人见前边有人拦路,掉头就要向另一方向跑,那人嘴里喊了一声:“猫崽子还想跑!”手起刀落,一颗猫头飞了出去,身子直挺挺倒在沙窝子里。
  @漠然疯之殇EA 2012-10-4 9:18:00
  回复第73楼(作者:@w79894941 于 2012-10-04 08:38)   晚上大胡子我们四人睡东屋,大宝媳妇跟老爷子将就着睡西屋。   我靠 大宝不陪他媳妇陪你睡了,他媳…… ==========
  同迷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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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俺原本打算让大胡子跟大宝睡西屋的……
  @大叔控的兔子 2012-10-4 22:12:00
  然后让你超哥叫中秋小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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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哥中秋吃饺子啊,应该叫中秋小月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那人就好像没看见我一样,掏出一块破布,蹲地上把猫头包起来。“这位……”我走上前去,想要跟他打个招呼,原本想说“这位兄弟”,可看到此人那一身装扮,后边“兄弟”俩字愣是没说出来。头戴一顶斗笠,上身穿一件灰色棉布对襟短褂,胸前挂着一个褡裢,腰间缠着一条红色腰带,脚穿一双千层底。乍一看,活脱脱一个旧社会的老农,可配上手里那把一米多长的朴刀,又有些像独行的侠客。本来很简单一个打招呼的见面语,愣是让我磕巴了。这位什么?壮士、好汉、英雄?该用哪个称呼呢?这家伙那另类的装扮,彻底让我神经错乱了。
  包好猫头,这位旧社会的老农站起身,瞄了我一眼,用长辈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瞎晃悠啥!”看这家伙的面相,大概三十多岁,一脸的苦大仇深,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子已经打了卷,简直跟旧社会里深受地主压迫的老农一模一样。
  他这样的语气让我很是不爽,你大爷的,小爷还没问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呢,你倒先教训起我来了。撇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小爷我睡不睡觉关你屁事!”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在琢磨该怎么跑。就凭他刚才斩猫头那干脆利落的劲儿,手上肯定有两下子,那把朴刀要是向我砍来,单凭手里这剔骨刀可招架不住。
  老农把包着猫头的布兜子系在红腰带上,嘲讽的道:“不知死活,没让这猫崽子扒开你肚子,掏光你的下水(肠子)算你小子走运!”说完紧了紧身上的褡裢,扛起朴刀大摇大摆的走了。站在原地看着老农的背影,我深深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碰上个穿越的?直到老农消失在沙窝子里,我还没回过神。
  “狗……狗子!”背后传来大胡子气喘吁吁的声音,“那畜生呢?”
  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道:“那不是搁那躺着么。”
  大胡子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弯腰看了看,又猛地站起来,惊呼道:“我操,脑袋咋没了?”说完,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着我。我苦笑道:“行啦,别看着我,不是我干的。”看着沙地上的无头尸体,有些无语,那该死的老农管杀不管埋,他提着头潇洒的走了,这无头的身子放在这,万一让人看见,我可就要沾惹麻烦了。无奈的蹲下身,招呼大胡子一起挖坑。把刚才遇见的那个老农跟他描述了一下,他经常在这片走动,兴许认识那个家伙。可谁成想,大胡子听完压根就不相信,哈哈大笑道:“狗子你就别扯淡了,还扛着一把朴刀,说的跟武打片似的!”
  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黑心伐木商解释,挖好坑埋了那具无头尸体,两人又返回那座空房子,大胡子把另一扇门板也拆了下来,踹碎了填到火上,把火烧得旺旺的。坐在火堆旁迷迷糊糊的过了两个多小时,天边总算是露出一抹鱼肚白。把篝火扑灭用沙子盖住,俩人又踏上寻羊之路。上午八点多,终于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二十多只瑟瑟发抖的羊。将羊赶回大宝家已经快到晌午了,大宝和小海也把其他丢失的羊找了回来。
  坐在炕上,嚼着风干牛肉,眼皮不住的打架。喝了二两白酒,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大胡子和小海也累的够呛,琢磨着车在沟里,别人也弄不走,也躺炕上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大宝招呼了一大群人,说是帮大胡子去把卡车弄出来。十几号人,三辆四轮子,两辆三崩子,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栽进沟里的卡车拖上来。车没有什么大问题,小海和大胡子把车修好便继续深入沙窝子去拉木头,我则是暂时住在大宝家,等他们装好木头回来的时候再把我捎回市里。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里我彻底感受了大宝的热情,即使生活已经如此困难,仍然是保证顿顿有肉菜,那头被猫脸人咬死的小羊羔在第一天就被我们消灭干净,然后大宝不顾我的阻拦又杀了一头羊。顿顿羊肉下酒,吃的我浑身烧得慌。这三天,我和大宝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他看来,我那天晚上不顾危险一个人出去帮他找羊,这就是够义气。蒙古人性子直,你对我够义气,我就能拿命跟你交。
  三天后,我搭大胡子的车又回到市里。之前耗子打电话告诉我,被砍的那家伙同意私了,现在正在商量赔偿问题,不管咋样,不用到处躲着了。莫名其妙的去沙窝子里走了一遭,又遇到了一些诡异的事儿,再次回到市里,感觉这四天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回来之后原本想找耗子好好喝一顿,跟他讲讲这一路的见闻,让这小子羡慕一下,可半路上想起一些东西,临时改变主意,直接坐车回了乡下老家。到了到家翻箱倒柜一通找,最后在一堆旧衣服里翻出一本蓝皮线装书。之前大宝的老丈人讲完那个故事,我就觉得似成相识,见到猫脸人之后那种感觉更加强烈,终于在回来的路上让我想起那似成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是一本没名字的书,或者说它根本就算不上是一本书。几年前我闲极无聊去逛古玩市场,其实就是瞎逛,我自认没有捡漏的眼神和运气,所以兜里只揣了二十块钱。逛到旧书摊,蹲下来随意的翻看了一下,便翻到了这本书,外观看上去像是有点年头。大致浏览了一下,好像是一本游记,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它与常见的游记不同,既不像山水游记那样描绘名山大川的瑰丽秀奇,也不像人文游记那样记录风土人情的有趣阜盛,而是记录一些稀奇古怪的民间传说。内容之荒诞怪异堪比《聊斋》,而且作者有些文字功底,以自述口吻将那些故事描绘的异常生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块钱买下这本书。尽管这本书作者毫无名气,但也不觉得买亏了,毕竟路边买一本盗版小说也得十块八块的。只不过买来之后,一直当做神怪小说来看,并且根据署名自作主张的给起了个名字——《五鬼游记》。
  回来的路上,我猛然间想起,这本书上好像记载着一个故事,与我这几天所见所闻有些相像。再次翻看这本荒诞怪异的游记,果然找到了一篇关于猫脸人的故事。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心里忍不住的惊讶。故事的主人公仍然是张大孝子和狸猫,可内容却截然相反,如果说老人口中所讲的是这个故事的阳光版,那么书中记载的则是完全相反的阴暗版!
  故事仍然是由那万恶的活埋制度引发,不同的是,张大孝子并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大胆使用木头换爹的手段,而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老爹活埋了!因为孝顺,所以在活埋前,张大孝子尽一切所能满足老爹的愿望。老头也知道必死无疑,早就做好了准备,就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生前养的那只大狸猫在死后仍能陪着自己。一向孝顺,对老爹言听计从的张大孝子这下子可为难了。老百姓都知道一个传说,不能让猫靠近死人,否则死人必会诈尸。但面对老爹临死前的愿望,张大孝子思量再三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下葬的那天,老人从容的躺进棺材,张大孝子趁人不注意将狸猫也放了进去。老人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不喊不闹。张大孝子担心的就是那只猫,养过猫的都知道,猫是好动的动物,困在狭小的棺材里,万一这一叫唤,村里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将猫陪葬。可令人奇怪的是,狸猫进了棺材便眯着眼睛老老实实的趴在老人身边,自始至终都没叫一声。
  老人下葬了,陪同的还有那只狸猫。一连三天,张大孝子都没睡好觉,虽然为老爹去世而伤心,当更多的是担心那个诡异的传说变成事实。三天无事,张大孝子的心也就慢慢放下了。第七天夜里,给老爷子烧完头七,张大孝子刚刚入睡,便被一阵嘎吱嘎吱的挠门声惊醒。披上衣服下床,掌了灯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瞧了一眼,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张大孝子吓得妈呀一声坐在地上,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下葬七天的老爹!
  没发上来?
  老爹回来了,张大孝子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如同三九天当头浇了一桶凉水。坐在地上哆嗦了半天,张大孝子哆哆嗦嗦的爬起来,颤声道:“爹,您……您回来啦。”老爷子没有理会张大孝子,双手扒开门缝,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尽管知道事有蹊跷,但此时张大孝子的孝心又泛滥了,想起老爹竟然被活埋,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最后一狠心,管他什么情况,总之老爹是回来了,又有机会尽孝了。
  强压心中的恐惧,到厨房给老爹端来一碗饭,可谁知道老爹竟然不吃,并且大骂自己不孝顺,说不给他肉吃。张大孝子心中刚刚压下的恐惧再次冒了出来,老爹生前几乎从不吃肉,就连荤腥都很少沾,如今竟然张口向自己讨肉吃,眼前的这个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老爹?犹豫再三,张大孝子还是给老爹端来满满一大碗肉。
  一个晚上,张大孝子都是在恐惧中度过。终于挨到天亮,张大孝子心里有些慌了。老爹回来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就不是二次活埋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被乡亲们抓住一把大火烧成灰。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晚上都特别精神的老爷子打起了哈欠,推开门来到院子,掀开菜窖的挡板,弯腰进了菜窖。整整一天,老爷子都在菜窖里呼呼睡大觉,直到天黑了才出来走动。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张大孝子见老爹除了行为比以前怪异一些,也没有其他的不妥,一颗心也就渐渐地放下了。唯一让张大孝子发愁的是,老爷子自从回来,顿顿吃肉,几天下来便感觉有些撑不住了,再这样吃下去,早晚养不起老爹。
  时间又到了晚上,张大孝子端着一碗肉给老爹送去,然而掀开菜窖挡板,发现里边空无一人!放下碗筷,院里院外的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老爹的踪影。张大孝子害怕邻居听到,也不敢高声呼喊。整整一晚上,老爹都不见踪影,就在张大孝子以为老爹走丢了的时候,老爷子竟然在天亮前回来了,而且手上嘴巴上沾满了血。张大孝子以为老爹出去被人发现挨了打,再三询问有没有伤到哪里,老爷子也不回答,继续躲在菜窖里睡大觉。
  这天上午,村里炸了营,老李家的羊死了一只,肚子被扒开,肠肝肚脏全都不见了。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有说是狼掏的,有说是狗咬的,争来争去也没挣出个结果。张大孝子闻听这个消息如坠冰窖,想起老爹身上的血渍,心里冒出一个自己不敢相信的念头,难道是老爹干的?打那以后,老爷子每天晚上都出去,第二天村里必有牲畜遭祸害,小到鸡鸭,大到牛马,无一例外都被掏光下水而死。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说啥的都有,甚至有人说,是村里人得罪了恶鬼,恶鬼来报复了,吃光了牲畜之后就该吃人了!
  出了这些事儿,张大孝子心知肚明,罪魁祸首肯定就是老爹。但自己能怎么办,难道大义灭亲将老爹交出去?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决定继续瞒着此事,同时劝解老爹,不要再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了。然而老爷子非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行为也越来越怪异,坐卧起行越来越像一只猫!看着老爷子的变化,张大孝子心里越加的不安,村里也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最初老爷子只是行为有些像猫,可渐渐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指甲变得锋利尖锐,脸越来越瘦,紧缩在一起,如果粘上毛,活脱脱就是一张猫脸!这下张大孝子终于明白,此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老爹,而是那只给老爹陪葬的狸猫!
  想明白这一点,张大孝子异常愤怒,老爹的尸身竟然被一只畜生控制着到处作恶,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有心想要将这些情况通告乡亲,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如此一来那老爹的尸身怕是保不住。怎样在保住老爹尸身的情况下灭了那畜生,又成了张大孝子头疼的问题。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距离村子五十里外的县城,有个黄道士,据说会追鬼除妖,很有本事,于是星夜起程前去请黄道士帮忙。
  黄道士听了张大孝子的讲述,险些被气炸了肺,大骂张大孝子蠢货。在得知狸猫控制尸首回来已经月余,顿足捶胸的高呼:“劫难啊劫难!”张大孝子被黄道士的神态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问缘由。黄道士长叹一声道:“那狸子占据你父亲尸身,借此修炼,又祸害了这么多牲畜,已经成了气候,若要降它恐怕不易!罢了,你我赶快动身,万不能让那狸子伤了人命,否则天师下凡也降不住它!”尽管黄道士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人加紧赶路,但还是晚了一步。等二人回来的时候,村里已是一片死寂。一天之内,村里老老少少无一例外,全部被开膛破肚而死!而张大孝子的“老爹”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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