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新民间故事之 魍魉祠


  “后来,弟子们发现了菩萨,都放声哭泣,纷纷说要报仇。垂死的菩萨却训诫弟子:‘诸法原本是空性,没有所谓的我存在。既无害人之人,也无人被害。’”
  “‘被那人杀死,是我的业报,你们莫要为外相所蒙蔽,因愚痴而生妄见。不可愤怒悲伤,也不可去寻求报复,否则就要丢失所学的般若、再去种下那不善之业。’”

  大载讲完,手里的槐花一动不动,好像沉沉睡去。
  众人诵曰:“以一切心识之相,皆是无明。不觉心起而有其念;以有妄念而做种种业、生种种苦。当知世间一切境界,皆依众生无明妄心而得住持。”


  诵赞停息,余音不绝。
  那在河边钩挠沉船的伍长愁眉苦脸等了半天,这时才敢开口报说:“国师、先生,方才我们钩过来的船只榫头脱了大半,拖上岸就垮掉了。那舟桥毁坏殆尽,如今岸上一条齐整的船也不剩。”
  又手指一条略完整些的小船道: “只好请国师回我县里歇息一夜,等明日我们修好了这船再过渡去镇远城罢。”

  那槐花听到此话,忽然一个激灵,又开始扭曲翻动,好像一只白色的鼬鼠追逐自己的尾巴,这串花枝也没完没了的伸开卷起,盘来绕去。
  大载看了许久,脸露微笑说:“你听明白了,想要出来?”那槐花便抖动穗端那尚在含苞的几朵,示意答应。

  大载一躬身,将那花穗放在地上,说道:“你可以走了。”
  葛衷与那四名亲兵大惊,一起叫道:“国师,这小鬼悍恶得很,千万不可轻易放他出去害人!”

  大载不答,手指岸边一艘正在修整的船只,对着那槐花说:“你若还是心中有恨,不想要老僧去给你超度,你可以再去拆了那艘船。”
  那穗槐花在尘土里微微颤动一下,一直流溢于萼间瓣上的光泽蓦然隐去,一瞬间神彩尽失。
  如梦初醒、朴实重现,和地上散落的无数花枝已无差别。

  未过片刻,就听那率人手修船的伍长大呼小叫起来:“那恶鬼来了,国师快来!”
  果然那等待修复的船体狠狠晃动几下,舱内的积水洒了一地。
  小船却没有散开。

  船边杂乱堆放的舱壁、艉板、舷骨、底木残块被一双无形之手抬动,一块块挪动起来。
  又一人大喊:“这鬼抢我的斧子!”
  就见一个兵士手里的斧头脱手而出,悬空挥起,反复敲打合好的船板。敲打一阵,又砍出数只木楔,补在破损脱空的卯眼里。

  当用的散板被一一寻觅出来,修整完毕,合入残缺的部位,小船眼见完整起来。这鬼干得干净利索、令人目不暇接。无人插得上手,都想:鬼斧神工,原来如此。
  不过半个时辰,这残损的小船修复一新。

  外壁舱板凑得齐齐整整、横梁直筋排得合缝紧致。横用子母榫,纵用鱼尾扣,卯得安正严实,扣得稳妥服帖。
  众人齐声欢呼:“真是神仙!”
  葛衷几个目瞪口呆,喟然长叹:“神仙恶鬼,只在一念之间。”

  国师引了弟子,葛衷率了亲兵齐齐登船,船头桨兵划桨一开,小船破浪向河中飘然而去。河水安详、波浪不兴,眼看就要云间传来丝弦声声,伎乐天女起舞空中,金昙罗花下作漫天花雨。
  行了十来丈远,忽然小船的底板和船舷间发出一阵异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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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不见一人回应,开始不淡定了)
  @敢打菲不 2012-11-6 8:31:00
  支持楼主 外带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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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动!
  @我是二猫 2012-11-6 8:53:00
  好看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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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抱!深深体会到草原人民孤独放牧了好几日,忽然一天来了两位客人的欢喜~
  @露水蓝天 111楼
  意犹未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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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行了一半,还有一半
  @ffx2004 2012-11-6 17:56:00
  楼主,加油啊!等的太久了。楼主是不是研究过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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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楼主研究没正经研究过,略知一二而已,但是很喜欢禅宗那种意境。还有早期佛教那些故事。
  @飞羽墨麒 2012-11-6 15:02:00
  看过再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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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一屋子人!
  @敢打菲不 2012-11-6 18:13:00
  楼主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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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打菲~,常来啊
  @我爱的人是洋葱心 2012-11-7 0:55:00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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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常来!
  @我爱的人是洋葱心 2012-11-7 0:55:00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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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常来!
  @敢打菲不 2012-11-7 8:37:00
  楼主我来了,怎么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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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m稍等,这就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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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嘎不断,咿轧连连,听得众人心惊胆战。
  天边阴云密布,河水黄浪呜咽。大载坐在当先的横木上,对那桨兵说:“转头回去罢,今日去不了镇远了。”一船人皆愕然。
  那国师不顾,自管闭目念起经来。

  船只在河心掉转回头后,船板梁骨的声音越来越大,刺穿耳根,刮痛肝肺,一股怪力在船前船后盘绕,如一条巨龙胡撕乱扯、狂噬猛咬。
  一众和尚,滔滔诵经念佛;八名桨兵,奋力挥桨搏水。众人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

  小船终于靠岸,那最后一个桨兵跳上岸时,哐的一声,木楔腾空、卯眼四裂,子母榫,鱼尾扣,横木梁、直骨筋,化作千百碎块。
  那桨兵手里犹自牵着一根拴船的绳索。绳索上除了一个铁环,空无一物。

  大载国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施主迷惑于爱恋怨仇,此生妄念不已,来生业障不止,老僧没有法子度他往生,你们回去和将军等那能超度他的人罢。”
  葛衷被迫转头回来,正沮丧无限,一听这话忙道:“国师不可!今日收服不得他,叫我们如何跟将军交代?”

  大载道:“你们去说与将军,老僧这次帮不了他。不过那六道轮回,无人能免,总有机缘之人去消解业障,超度他的。”
  乔龙急得跺脚:“国师有能耐收了它到那槐花里,就该替我们灭它干干净净,不该再放它出来害人!”大载道:“生死轮回,各依各的天道。渡他灭他,自有自的缘法,老僧只有劝化说服之能,不能替天行道,越职作法,扰乱因果缘法天则。”
  乔虎顾不得礼节,直逼到大载面前道:“国师,这鬼心不死,日后必还要作祟行恶,为害一方,过几日再去我城里害人怎么办?”
  大载举头遥望河水,答道:“你看有人害有人受,我看无人受无人害。诸法本空,无我我所,无有能害,亦无受者。”说完就缄口。
  葛衷还要多嘴,那大载已率众僧合掌告辞而去。

  三次捉拿归案不果,李小正那鬼魂逍遥法外,气焰益发嚣张起来。
  在镇远城里,今日拆座营房,明日捣个市亭,今日逛逛张家店铺,明日点点王村仓库。隔几日犯个案子,从花厅到银铺,从马棚到茅厕,时大时小,忽东忽西,全凭兴致,一无规律。

  镇远百姓,久居边陲,民风剽悍,骁勇不驯,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的屋梁贴黄纸,有的大门抹狗血,以至粪尿盆浇、刀斧厮杀,恶语怒骂、口涎唾吐,各种法子用尽,只应了国师大载的话:它用的不过人间技艺凡人手段,驱鬼辟邪之术哪有用途?
  不知他下一桩又要去哪家作案,满城军民每日提心吊胆,日夜惶惶不安。只有隔几日从不知何处的或尘土飞扬、或烟雾滚滚、或破口大骂里才知道这鬼又得了手。
  城里城外,方圆百里,无不饱受其害、人人深恶痛绝。

  渐渐众人锐气消磨,开始抱怨鼓噪,每日到大营里进言的进言,告状的告状,只要说服将军杀了木匠平息那鬼魂之愤,免得继续殃及自身。
  将军不肯做这逆反纲常之事,却又束手无策,遂挂起免战牌,发话大营辕门前:“本官不语怪力乱神,百姓来告鬼神之事的,一律不许进。”
  转眼端午将至,家家户户洗艾叶澡,张贴画有魍魉图的黄表纸辟邪祛病。传说这魍魉是颛顼氏之子,死后化为疫鬼,居于河水中。
  端午节张贴其图形于门户,可以保得家室百虫不入、疾病不侵。

  因那魍魉是画得越恐怖越好,这一年城里画匠刻工都不约而同把魍魉画成一个面目狰狞的年少童子。
  张贴者言:“管用得很,挂了之后,苍蝇蚊子都不敢进屋,连蜘蛛网、马蜂窝也掉了一地。”

  端午这日,城中父老聚集在王员外家吃酒,又说到这事,众人义愤填膺,怨声不迭。又见王员外家里里外外张贴满了魍魉图形,都问效果如何。
  员外赞不绝口,说:“我家城里城外,田庄店铺,不仅半月不再出祸事,而且水沟不堵,渠坝不坏,简直比大仙还灵。”众人啧啧,员外又道:“老夫看这鬼魂吃软不吃硬,不如就这般。”


  便说出一番话来。
  “尔等不知,死于非命的鬼魂含冤,化为一物叫做厉。这厉鬼如其名,十分厉害,使用各种手段为害人间,害人得多了,自招来天地间恶气,草木中邪力,再生发变化,成为厉鬼中的厉鬼。其中最有名者,唤作魍魉。”

  “魍魉生为帝子,无辜为人所害,死后日夜不安,年年作乱,不是瘟疫,就是洪水,所以端午必须贴它的黄纸来避邪。后人就管这厉鬼都叫做魍魉了。”
  众人惊骇,都道:“原来这几日祭的魍魉是这个来历,那却如何对付得它?”

  员外道:“寻常厉鬼需要设厉坛飨食超度,这魍魉出在本府,自然有些不同,需要盖一祠庙,年节顶礼,适时祭拜。”
  众人道:“哪有这样无理的事情,如此屈服,太也丢人。”
  员外拈须一笑:“列位有所不知,这魍魉和狐仙、蟒仙一般,原是可正可邪。哄得不好,它为非作歹、祸害乡里;伺候好了,它造福一方,有求必应。”

  众人恍然大悟,皆称妙哉,既然可以有求必应,那就给它建个魍魉祠。只赵老成说:“将军火气大得很,只怕不得应许。”王员外道:“不要紧,老夫自有办法说服将军。”便人群里择了两名能说会道的,一同去说与将军。
  众人殷殷拜托:“一城百姓的安宁,都托付给三位。”王员外道:“必不辱使命。”

  三使者寻机私下里求见了乔将军。
  那王员外道:“大人,此事拖下去没个了结。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一年半载下去,莫说我们的家业物产不保,就是大人这些年在本城的丰功伟绩、一世英名,也要叫他搅得毁于一旦。”

  张举人与赵老成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等凡人与那鬼神相斗,只有百害,无一益处。”
  遂二人一齐劝道:“大人不如处死他父亲李木匠,平息这鬼魂怒气,叫他早日超生转世,一了百了为是。”
  众人恍然大悟,皆称妙哉,既然可以有求必应,那就给它建个魍魉祠。只赵老成说:“将军火气大得很,只怕不得应许。”王员外道:“不要紧,老夫自有办法说服将军。”便人群里择了两名能说会道的,一同去说与将军。
  众人殷殷拜托:“一城百姓的安宁,都托付给三位。”王员外道:“必不辱使命。”

  三使者寻机私下里求见了乔将军。
  那王员外道:“大人,此事拖下去没个了结。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一年半载下去,莫说我们的家业物产不保,就是大人这些年在本城的丰功伟绩、一世英名,也要叫他搅得毁于一旦。”

  张举人与赵老成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等凡人与那鬼神相斗,只有百害,无一益处。”
  遂二人一齐劝道:“大人不如处死他父亲李木匠,平息这鬼魂怒气,叫他早日超生转世,一了百了为是。”
  将军皱眉:“这小鬼无法无天,好不可恨。只是本官是朝廷命官,受命天子,蒙沐皇恩,镇守这镇远城,岂能连个伦理纲常也不晓得?”
  那二人道:“满城百姓早就想消停了这事,大人只管处死他,我们担保,这里乡亲人人只有拍手称快的。”

  将军道:“本官要是这样判了,以后还如何依法治境,怎么以理服人?”
  二人道:“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随便派他个差事,找个事由说他办事不力,违抗军令,斩了不就完事?”

  将军摇头:“胡闹胡闹,吾这一生上阵杀人虽多,杀的都是敌将番兵。这回要杀自家子民,如此草菅人命,本官过不得自己良心。”
  张王两个又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大人是我城里父母官,斩杀这木匠一个子民,理所应当,不愧良心。”

  将军仍是不肯答应。
  话到此处,王员外才道:“大人,小人倒是有个计策。记得大人当日刚到我镇远城时,四周匪徒山贼众多。大人率我城军民剿匪,常把那悍匪恶徒收入军中,给他们个官衔,叫他们吃皇粮,便陷阵冲锋,格外的勇猛。这次收服这鬼魂,大人何不依法照做,也用这招安的法子对付那小鬼?”

  将军心动,暗自权衡。一旁陪着的葛衷道:“大人一贯正直不阿,秉公执法,不肯枉法破律。只是几位父老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事终须早日作个了结。不知员外说怎么个招安法?”
  王员外道:“这几日端午,城里众人画了他的图形做魍魉像挂来辟邪,小人家里也试了一试,果然见效不爽,足见这小鬼也不是全然的冥顽不灵。”遂又细说一番这魍魉之奇处,

  “我看大人先依律将这木匠拘来押在牢营里,只当作在诘问审理,平息下这小鬼的火气。我们乡亲出头,给这小鬼修个庙宇祠室,封他个神名,用香烛供奉起来。”
  “过几日他享了众人的供品,受了乡亲的香火,渐渐消了煞劲,磨了戾气,尝了甜头,改邪归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张王二人跟着说:“这城里善男信女最众,见庙就拜、逢神便磕,这祠庙多一个不多。银钱也不须大人操心,我们自去筹集,只望大人应许就是。”
  将军想了片刻,抚须点头道:“那你们权且一试。”

  三人甚喜,王员外又道:“名字已想好了,就封这庙叫魍魉祠。”葛衷赶紧道:“庙名还是将军来题!”
  将军又思忖一会儿道:“这是权宜之计,到底世间邪不胜正,不能开张了歪风邪气,助长了魑魅魍魉,这个庙须叫作镇魍祠。”

  那三个说:“怕那鬼不依。”葛衷道:“那不妨就叫正魍祠。”
  三人齐声叫好,全忘了小正那鬼根本是个文盲,写哪个字他也不认识。

  出门后王员外得意无限,便吩咐张赵二人牵头这事,召集众人集钱选地。
  赵老成一看有利可图,自告奋勇做这香头。打听盖庙的石匠时,就听人说去年修大仙庙的那一班就在邻府修龙王庙。派人去一问,那班石匠乐得做个顺路活计,满口答应。
  张王二人跟着说:“这城里善男信女最众,见庙就拜、逢神便磕,这祠庙多一个不多。银钱也不须大人操心,我们自去筹集,只望大人应许就是。”
  将军想了片刻,抚须点头道:“那你们权且一试。”

  三人甚喜,王员外又道:“名字已想好了,就封这庙叫魍魉祠。”葛衷赶紧道:“庙名还是将军来题!”
  将军又思忖一会儿道:“这是权宜之计,到底世间邪不胜正,不能开张了歪风邪气,助长了魑魅魍魉,这个庙须叫作镇魍祠。”

  那三个说:“怕那鬼不依。”葛衷道:“那不妨就叫正魍祠。”
  三人齐声叫好,全忘了小正那鬼根本是个文盲,写哪个字他也不认识。

  出门后王员外得意无限,便吩咐张赵二人牵头这事,召集众人集钱选地。
  赵老成一看有利可图,自告奋勇做这香头。打听盖庙的石匠时,就听人说去年修大仙庙的那一班就在邻府修龙王庙。派人去一问,那班石匠乐得做个顺路活计,满口答应。

  为首那班头唤做老秦,来了镇远城里随赵老成看了地势,道:“地方选得不错,魍魉居于河水,这庙一定要建在河边。”
  “只是这魍魉不是仙班正神,就和狐仙一般,乃是应了机缘偶尔得道而成。如同这河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不能只供养不防范。”

  “要守防住这庙里魍神,须得大门面朝黑河,门前筑石台抱厦,修上七级水磨台阶;再竖镔铁旗杆一对,下震云雷狮虎才是。”
  老成别事不关心,只反问一句:“要多出银子不?”老秦道:“多不了多少,也就多费三五日工。”老成叉腰冷笑:“那就莫啰嗦!工钱银子只有那些,你一文也休想叫我多出!”

  老秦一笑,并不在意,道:“我说归说,照不照做,还不是全听您老的。”遂找出重锤测量水平。那手下替他们班头不平,都骂铁公鸡不识好歹。
  老秦开了匣子把工具一件件取出来,道:“咳,不能这么说。你们不闻,干活不听东家,累死也是白搭?”

  那正魍祠面对黑河,对面正是本府的河官带着一众民夫徒役在此加固河堤。李木匠拘入牢营后,此时也被遣来修河堤。
  午间吃饭时,两众人马聚在一处树荫下,说起那建祠的详情,老秦大吃一惊,直道:“祠里供的竟是这个孩子?去年他说要上太原找我们搭伙去,我们还说怎不见他来。”

  李木匠更是吃惊,遂问:“小正去太原找你们搭伙?他怎么跟你们说的?”老秦道:“他说跟家里说好了,家人许他出去找些活计挣钱。”
  李木匠怒道:“他胡说,我几时许他的?”几人遂一对质,小正图谋出走之事,真相大白。
  老秦世故老练之人,闻言尴尬,极力推托道:“哪晓得他哄我们?不然凭怎么说也不能答应他的。”又道:“老李你也太鲁莽些,一个做得活计的孩子,打死了实在可惜。”

  李木匠两眼圆睁道:“他罪有应得,老子没冤枉他!他要逃家出走,没得盘缠,可不就是偷了老子钱去?”
  他在牢营这些日喝不上酒,熬得眼中密布血丝,众人见他怒气冲天,形容可怖,都劝道:“死无对证,骂他也无益,莫多动气了。没想到他活着那样安分,化为野鬼竟这般暴戾。”

  说也奇怪,自从兴修这祠后,小正不再犯案。城里一时清净,都赞员外有谋,将军英明。
  过几日地基平完,打造莲台石础,水磨石基,搭设泥塑造像的木架。眼见着石基完成,就等立柱上梁,铺瓦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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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众位捧场)
  @我爱的人是洋葱心 2012-11-7 9:10:00
  好看 勤劳的楼主 继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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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哪,一定努力~~
  @有钱出钱 2012-11-7 14:34:00
  笔触活灵活现,那个老木匠太招人嫌,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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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啥,楼主想把人物再写得丰满一点,不知咋的还是欠点功力,谢谢mm的点评~
  @露水蓝天 2012-11-7 17:19:00

  记号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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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看见你就像看见蓝天
  @jkl11103 2012-11-7 20:51:00
  写的真不错,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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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常来!一定努力!
  @ffx2004 2012-11-7 22:46:00
  楼主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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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加油!谢谢来顶!
  @ffx2004 2012-11-7 22:46:00
  楼主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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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加油!谢谢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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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河堤的一众扎营在堤边,得空就和老秦班里人伙喝酒赌钱,混得烂熟。
  木匠这年命犯岁君,恶事不断,官司缠身,却是大行赌运。与那班里匠人帮工骰子划拳,斗牌博数,无不大小通吃,手到赢来。
  散场时那输钱的便求道:“老李,今日实在无钱,等活计做完拿了工钱还你,老兄宽限宽限。”

  哪知李木匠最是认钱不认人,铁面无情。只说赌场无父子、情场无兄弟,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又不是官租税银,哪有宽限的?
  硬逼那输钱的去赵家当铺当了外衣还钱与他。如此数次,输钱者奈何他不得,又嫉又恨,对这人再无一丝同情,反咒他早日被那忤逆的野鬼缠死。

  其中泥塑师傅魏大与河工里的施二、何三输得最多。这日又自当铺归来,施二便对魏大道:“老魏,我不信我们手气这样背,必是那姓李的偷偷在骰子骨牌里作假舞弊!”
  魏大道:“那骰子舞弊不是倒铁汁就是灌水银,我掂量过多次,不觉得有那些东西。倒是我曾听班头说有个什么法术专是运财宝搬钱银的,姓李的手艺不错,多半懂这个,也使了法术捣鬼。”


  何三忙问:“什么搬财运宝的法术,说来听听?”魏大只是摇头。
  见他有意卖关子,施二便激将道:“莫问了,魏大哥又非石匠,不是班头的嫡亲伙计,班头哪肯说给他?”魏大果然上套:“你们错了,别的法术班头都不肯说,偏这个还说与我了!”

  那二人故作不信。魏大哼了一声道:“横竖无人敢使,我就说与你们听听。这法术叫做偷香火,就是筑庙盖堂时,在庙堂里供奉的泥胎佛像的空心像腹内,悄悄放上一只偷香火的耗子。”
  “这耗子不是最能偷香烛窃灯油之辈?它偷梁换柱,顶替原主受了香火供奉,再如孝子贤孙供养父母一般,把那香火钱银都送给那做法之人。”
  “做法之人此后便是好运亨通、财源滚滚,经商的生意兴隆,赌钱的逢赌必赢。”

  那二人听得喜不自胜,面上却装疯卖傻,只细问详情。魏大并不掩藏,一一说个明白。
  就看那二人终于喜得抓耳挠腮时,才冷笑一声:“做这法大富大贵不在话下,只是得罪那庙里神佛,祠堂本尊,日后断子绝孙!”

  二人嬉笑不信:“怎么个断子绝孙?人不晓得拿这钱去买通送子观音,再生儿子?”
  魏大沉着脸道:“说是做法后那东西会变得越来越小。没了那东西,莫说买通观音,就是买通如来也不顶事!”

  见二人终于瞠目结舌,魏大道:“莫瞎想了,回去睡,明日还要做活计!”就自蹒跚走往工棚里去。
  那二人已没钱再赌,怕听他人的骰子声音听得心痒,营房也不回了,往河堤下混一夜去。路上施二对何三发话道:“我们穷得老婆都没有,还怕什么断子绝孙?”

  何三亦输红了眼:“不发财也要赢了老李出口恶气!” 施二点头:“这庙里本来不是正经神佛,不过老李家那个作祟的孩子,扮作个什么魍魉吓唬人,未必有法力害了我们去!”
  二人心想胆小的饿死、胆大的撑死,横下一条心,就照着魏大说的法子,动手做起那偷香火的耗子来。

  因魏大说不拘泥塑木雕,二人想着做泥塑又不会和胶泥,凿石刻又怕敲得太大动静,最后决定把造门槛的木头砍一截下来,刻成一只巴掌大的木头耗子。
  这两个原是不学无术之徒,手工粗糙、技艺拙劣,只刻得那耗子秃头短尾,匪脑贼眉,真是宵小中的宵小,鼠辈里的鼠辈。
  刻到最后,施二忽然道:“老三,这耗子怎么在龇牙?”何三手上一抖,差点把那耗子一只后腿凿了下来。
  再看时,何三只不过勉强将那耗子一头刻得尖些,算是脑袋而已,莫说龇牙不龇牙,就是嘴在哪里也看不清。

  何三便道:“你莫一惊一乍,好好的活人要叫你吓死!”施二依旧心悸,道:“这耗子看着有些鬼气,只怕真要出事,不如莫做了?”
  何三道:“怕它作甚?老李不是照样生儿育女?”施二想想说:“也是。”这时那何三反而自己一惊道:“施二哥,老李去年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一个儿子?”

  这话说出,二人背上都一紧,蓦然头顶掠过寒嗖嗖一阵凉意。何三手托那木头耗子,忽然抬头大惊起来:“施二哥,这是哪里?”
  只见二人身边天空地阔,四望茫茫。
  河堤前树木堤坝,土屋木棚,甚至那造了一半的庙堂都统统不见踪影,二人孓然立于光秃秃一片旷野。

  这一日正是十五,明晃晃的月亮如一个白纸糊的灯笼般挂在当空,照得四下里一片通明。
  惶然失措中,二人在那旷野里奔走多时,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一丝起伏、一件景物。二人急得几乎尿了裤子,只觉得即使出来个妖魔鬼怪、猛兽贼人,也胜过这漫无边际的空寂。

  不知走了多少时日,极远处渐渐现出一栋楼阁。一无声息、黑影幢幢,又比方才的一无所有别有一番诡异。
  二人才走到那楼阁下,就听哗然一声巨响,那楼阁自顶而塌落下,却不见砖瓦飞石,唯见黑雾弥漫,仿佛都化作一股浓烟滚滚。

  何三吐出舌头收不回,施二抱头只喊饶命。
  那黑烟慢慢凝集成一员虎背熊腰的力士,头顶天、脚踏地。俯背躬身,巨大的头颅伸探过来,对着二人张开了血盆大嘴。
  口内黑烟翻腾,暗无天日,直压向二人。二人再也忍耐不得,惨叫一声,都晕厥过去。
  醒来时燕雀杂噪,人声隐隐,二人抬头,发现躺在河堤对面正魍祠堂的魍魉像脚下,对面一只上屋顶的脚架而已。
  东方旭日高升,染红远处群山上的层层白云,已是次日早晨。

  何三背后生疼,一伸手,摸出硌在身后的那只木刻耗子。就听一人大声吆喝:“哪个打翻了我的碳盆!”却是魏大的声音,何三忙藏了那耗子说:“得罪,昨晚看不清,不当心踢了!”
  二人心怀鬼胎,便围着魏大,说昨晚醉了,踏了大哥的火盆,且让我们重新给你点上。

  因着急要用那碳盆烘烤泥胎加快干燥,魏大便点头叫何三去烧炭盆。
  二人一起出去重新在碳盆里生了火,把碳燃起。端了炭盆回来,施二道:“哎哟,忘记火钳了!”那魏大道:“我自己拿去。”

  魏大一起身,那两人就飞也似的绕到泥像身后,一个端着火盆,一个把那泥胎背后预先开好的一个小门打开来,俯下身放了火盆进去。
  何三在黑暗里掏出那木头耗子,哼哼唧唧照那魏大的说法念叨一番咒文。
  正好那时众人帮木匠抬木柱,号子吆喝此起彼伏,那念咒声被压得一干二净。
  念到一半时,施二肩上一沉,就听一人在他身后道:“走,跟我去趟府里。” 却是老秦的声音。

  ****************
  (谢谢各位的支持!)
  @露水蓝天 2012-11-8 13:25:00
  几号啊 搂住 速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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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周末之前连载完,还有一点想修改,一直没改好~
  @敢打菲不 2012-11-8 15:22:00
  药园我是gg不是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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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失礼了,争取本周内弄完
  @敢打菲不 2012-11-8 15:22:00
  药园我是gg不是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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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失礼失礼!正在加油,争取本周内弄完
  @屋前房后 2012-11-8 16:29:00
  写的还真好!麻烦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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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一定加油
  @敢打菲不 164楼
  楼主我又来了,想我了木?怎么还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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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够早的!呵呵,这就来更

  施二吓得面孔煞白,几乎瘫软在地。何三哆哆嗦嗦,急问:“秦班头,去府里作甚?”老秦道:“怎么是你们?我还以为是老魏!”
  二人这才明白与己无关,一场虚惊。

  老秦奇道:“你们怎么不去修河堤,跑来我这里胡混?”那两个胡说八道,编排一番。老秦指了外头对二人道:“赶紧回去做你们正事,莫教你们大人说我用他的工人!”
  寻不着老魏,遂喊了外甥小石同去。

  二人入辕门到大帐里,却是葛衷与本城河防官唤人问事。
  河官开口就问:“前几日下雨,我这里河堤垮了一截,对岸那清河府里的堤坝却是完好无事。我听他们那里的河官说,你们在他那里修龙王庙时作了个什么法术在庙里,班头你可说来与我听听?”又叫人看坐。
  老秦便谢了,坐下说:“传说黑河底下有神牛群,主这黑河的洪水。有言道,‘神牛出水,河没三省。’今年闰八月,必是雨水大、河事险。要克制那神牛,所以雕了一头石牛埋在他们龙王庙靠近堤头的旗杆下。”
  河官道:“‘神牛出水,河没三省。’这话我也听过。我们与他一河之隔,若说雨水河情和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不曾听说埋这石牛可以克制那河底的神牛,你知道是怎么个说法?”

  老秦道:“这石牛传自灌口二郎神。灌口二郎神与他父亲李冰造都江堰,退却洪水,造福一方百姓。又作石牛埋于堤坝,用于镇压他蜀中大江的水土。”
  “石牛经后世河工匠人改造,用在各处河防,有桩定堤坝之力,各地作法不一,借那阴兵地力,定河稳土的法力却是万变不离其宗。”


  葛衷问:“你们修庙之时,明明看见我们在修河堤,怎不说与我们?”老秦呵呵一笑:“我们是匠人,不是法师,做这些法术违背阴阳,得罪水神,要减阳寿、损子孙的。”
  河官道:“河堤关系我一城百姓生死大事,班头你见义勇为,只有积阴功的,怎会减阳寿?”老秦还是嘿嘿不语。

  葛衷道:“将军这几日只是挂心此事,办好了,必有重重赏赐。”老秦便说不敢不敢,二位大人既如此说,小人只有遵命。
  河官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将军。”出去一时又进来道:“班头,这事就交与你们,给我这府里河堤上也做一头石牛埋下去。”

  老秦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那清河府在对岸已经埋了一头石牛镇压水土,这边便不能再埋石牛,不然致使两岸相冲。”
  河官急问:“不埋石牛,如何是好?”

  老秦道:“此岸要仿着那大禹治水的法子排导溲通,疏河引气。就在我们今日修的正魍祠前,有一处两府相望的险要之地,作法就在那里。”河官道:“那处我晓得的,那个地方名叫龙口。”
  老秦道:“就在龙口处竖上一根云雷座的旗杆,旗杆下埋下一头木牛,用那木牛的巧力溲导水土,牵通地脉,理顺河气,就不得再泛滥溃堤。”

  河官道:“这个容易,我府有个巧手的木匠就在营里,这就给你叫去。”
  遂命帐外的兵士喊来李木匠。木匠听完冷冷道:“这什么木牛我不曾听说过,做不出。”

  老秦道:“这木牛只有尺寸,不限样式。一分巧一分力,做得越机巧越是有法力,老兄只管尽你全力做就是。”
  李木匠道:“你说得不明不白,莫不做完又要挑三拣四,寻我的不是?”老秦道:“老李你忒多心了。老兄的手艺我看过,只叫你拿出十分的力气做给大人便是。”

  木匠又道:“这是你说的。做得不好,日后出了乱子不要赖着我担责。”老秦见他不近人情,哭笑不得:“好,好,都是我担责。”
  回去后河官喊人给李木匠打下手,李木匠毫不领情,一口回绝,独自在庙场的角落里锯开木料做起来。

  施二和何三那一日都在那正魍祠前磨来蹭去,一直不得时机,何三窃窃道:“难道是那小鬼故意做出这些事来,不许我们偷他香火?”
  二人不禁摸摸裤裆,发现一无异样。施二恶念重生,便道:“管他娘,一不做二不休,这事做都做了,就索性做到底!”

  总算等到天黑,众人收工离开,二人找个借口留下,何三掏出那木头耗子一看,却不知什么时候改头换面,被挫得光滑干净,断掉的腿脚也被开了个小榫装了回去。
  这东西如今尖头圆耳,毛光细密,稳稳妥妥四足立在何三手掌,如那年画里老鼠嫁女的鼠王般喜庆,倒真有些道骨仙风之气。
  何三惊问:“施二哥,我昨日做成好似不是这个这样子?”施二皱眉想想,道:“多半是耗子神不喜欢你做的那样子,自己修补了一番罢。”

  二人点了香,泼了酒,念完最后一个咒,蓦地就刮起一道扑天阴风,平白卷来一阵盖地黄沙,只吹得月色昏昏、星宿无光,天地一片混沌。
  好在此后并无昨日那异事,二人抚着胸口道:“好了,好了,就等日后这庙开光,香火敬到这魍神,耗子神助我们发财罢!”

  次日中午,那魏大用粗泥塑完神像大体,又糊上细泥。将那泥胎整出脸型,描出衣饰,隐约可见这童子方面大耳、唇红齿白,眼露聪明、鼻耸威严,说不出的神气活现。
  众人都来看,李木匠第一个诧异道:“这是小正?”

  同班的众人亦不以为然:“不像不像,老魏你去年不也见过他?他是单单瘦瘦一个孩子,无有这般白胖富态。”魏大嗤鼻:“神像不喜庆富态,怎么保人平安富贵?哪有香火来?”众人道:“只怕那小鬼不认得,不肯进去开眼入神。”
  魏大不屑道:“你们是做神像的还是我是做神像的?我自然有法子叫他认得。”


  过几日魏大给那神像磨光修润,修到最后,问那李木匠这魍神有什么黑痣胎记,与众不同之处?李木匠横眉竖眼:“没事你们人人都问这事做甚?”
  魏大道:“二郎神三只眼,关老爷长美髯,弥勒佛大肚皮,铁拐李翘着拐。凡个神明佛像总要有这一处与众不同之处,叫人一眼认得出来。神佛就是从此处入神。”

  李木匠道:“他牙齿缺了一粒。”
  魏大咧开嘴指着自己那满口黄牙问:“哪一粒?缺在哪一边?”李木匠不耐烦:“你先做好,到最后我帮你敲下来。”


  当天下午李木匠那镇河木牛完了工,这木牛做得妙手生花,栩栩如生,四肢头颅皆有活榫活轮连接,身体和腿蹄之间更装有四道连杆。
  李木匠双手一拍,那三尺高的木牛蹄下的木轮受了这一丝微震,就径自滚动,如同在地面上走了起来。行了数步停下来,木匠再拍拍手,牛头缓缓转过来,好像在观看聆听四周的动静。老秦伸出大拇指:“巧!”众人亦赞不绝口。

  李木匠依旧没个好脸色,道:“巧不巧我也不管。官里吩咐的事,这就算交了差与你。”就拍拍手要走,老秦道:“明日来和我们一起埋了木牛去!”李木匠说:“莫喊我,挖土我也不是内行人。”
  众人却好奇,都说明日有热闹看,议论纷纷。

  老秦骂道:“正事浑不做,闲事乱操心!”遂拿来两只骰子,在场的都轮流投了一遍,结果李木匠赌运亨通,还是掷得点数第一。第二把小石夺魁。
  老秦道:“老李你当之无愧,明日必来。”


  当天下午李木匠那镇河木牛完了工,这木牛做得妙手生花,栩栩如生,四肢头颅皆有活榫活轮连接,身体和腿蹄之间更装有四道连杆。
  李木匠双手一拍,那三尺高的木牛蹄下的木轮受了这一丝微震,就径自滚动,如同在地面上走了起来。行了数步停下来,木匠再拍拍手,牛头缓缓转过来,好像在观看聆听四周的动静。老秦伸出大拇指:“巧!”众人亦赞不绝口。

  李木匠依旧没个好脸色,道:“巧不巧我也不管。官里吩咐的事,这就算交了差与你。”就拍拍手要走,老秦道:“明日来和我们一起埋了木牛去!”李木匠说:“莫喊我,挖土我也不是内行人。”
  众人却好奇,都说明日有热闹看,议论纷纷。

  老秦骂道:“正事浑不做,闲事乱操心!”遂拿来两只骰子,在场的都轮流投了一遍,结果李木匠赌运亨通,还是掷得点数第一。第二把小石夺魁。
  老秦道:“老李你当之无愧,明日必来。”


  次日请了将军与河官来,就在那龙口处的旗杆下,设了香案烛纸。小石捧出那木牛,放在旗杆下的土坑前。李木匠拿出一根五彩丝绳,拴了木牛前蹄。
  将军镇河敕文念完,老秦又拿出一只金项圈,上缀五只小小金铃,悬在木牛项下。放入土穴,填回泥土后,齐齐焚香叩拜。

  临去了河官问:“这里有金银,要派个人看守么?”老秦回头一指,道:“这是魍魉大人的境内,哪个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这本尊风头正盛,怕不吃了他?”
  木牛埋于这庙场前的旗杆下后,又数场大雨,河堤安然无事。将军甚是满意,喊了老秦来赐酒赏银。

  老秦得了赏赐的银子,感激不尽,不免畅谈高论风水法术、择吉消灾之事,只说得神乎其神,玄妙莫名。
  将军与葛衷听得正中下怀,葛衷便开口问道:“秦班头,我这里还有一件烦恼之事,班头可有风水妙术解这难题?”

  次日请了将军与河官来,就在那龙口处的旗杆下,设了香案烛纸。小石捧出那木牛,放在旗杆下的土坑前。李木匠拿出一根五彩丝绳,拴了木牛前蹄。
  将军镇河敕文念完,老秦又拿出一只金项圈,上缀五只小小金铃,悬在木牛项下。放入土穴,填回泥土后,齐齐焚香叩拜。

  临去了河官问:“这里有金银,要派个人看守么?”老秦回头一指,道:“这是魍魉大人的境内,哪个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这本尊风头正盛,怕不吃了他?”
  木牛埋于这庙场前的旗杆下后,又数场大雨,河堤安然无事。将军甚是满意,喊了老秦来赐酒赏银。

  老秦得了赏赐的银子,感激不尽,不免畅谈高论风水法术、择吉消灾之事,只说得神乎其神,玄妙莫名。
  将军与葛衷听得正中下怀,葛衷便开口问道:“秦班头,我这里还有一件烦恼之事,班头可有风水妙术解这难题?”

  老秦道:“大人请说来听听。”葛衷道:“就是我们在修的正魍祠。”遂说一遍本府对那鬼魂李小正如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众乡亲不得已才修这正魍祠之事。
  老秦想了想道:“将军莫怪小人直言一句,先时我曾说与那祠里香头,这祠只怕当初建得有些欠妥。”

  ****************

  “我们建庙的晓得,立了金身、供了香火它就真得了神性,有了那呼风唤雨、翻江倒海之能。它若真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罢,若是不肯,哪一日惹着了它,为非作歹起来,祸患无穷。”
  将军与葛衷大惊,脸色都灰白,一起问道:“那班头的意思是这祠还是不建为好?不建这祠,那鬼必是继续作乱,却又如何对付它呢?”

  老秦皱眉思索一回,道:“将军既然都许诺它建庙安身,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只是需要想个法子圈治住它,让它有所顾忌,不敢为所欲为。”
  “我倒是有个祖师爷传下的镇梁之法。就是做这法有损阴骘,少不得以后我那班里大灾小病,祸事不绝。”
  (下午再来更一次)
  @似水流年ZQ 2012-11-9 12:10:00
  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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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MJ662011 2012-11-9 12:31:00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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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夸奖了,开心!
  @屋前房后 2012-11-9 13:02:00
  快更!我在等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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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来了~~~

  葛衷立刻道:“务必请班头出手相助,我们谢礼花红多多的与些,班头自拿去烧香买纸,消灾减病就是。”
  老秦想了想道:“罢了,帮人帮到底,我既揽了你府里建庙的生意,总要做个圆满活计。只是这镇梁之法需要一样东西。”

  将军道:“要什么东西?本府不怕出银子,只管去买来。”老秦道:“不用银子的。我要一把斧头放于梁上,那魍魉若要为非作歹,我传大人们一个法子,就能作法镇它的。”
  将军道:“我这里河工库里斧子多得很,班头要哪一把自己择去。”老秦道:“这鬼魂生前是做木匠的,我要他生前常用的一把旧斧子。就叫他爹爹拿来他旧日的斧子罢。”

  李木匠领了令回家,满屋翻寻,不见小正的斧子。问他娘子,娘子冷眼道:“都卖与当铺了,没得处寻。”木匠着急,吼道:“府里老爷要这东西,你去与我赎回来!”
  娘子回道:“卖了半年了,哪里赎去?” 木匠本是个火爆性,不免迁怒恶骂。娘子也不省力,劈头就对骂,转眼夫妻混战起来。一双后生的儿女看局势不妙,早已躲了出去。


  两败俱伤时,娘子披了头发只喊:“你这杀千刀的,无一丝计谋,没半点胆略,怪不得养出那小鬼来!那官里哪知道那小鬼的斧子什么样,你任意拿一把去哪个晓得?”
  一语惊醒梦中人,木匠哼了一声,随手捡了一把不用的斧子,撩起衣襟擦擦干净,拿回去交与老秦。

  老秦接了,左右翻看看说:“老李,去得这样快,也不家里歇一晚?”木匠回道:“如今官里羁押在籍,你叫我犯那在案私逃不成?”
  说完甩手便去。

  过几日魏大那泥胎几乎做完,因为李木匠说小正缺了一颗牙,魏大特意把那童子做得开怀露齿,一排光闪闪齐整整好白牙,赛似剥开皮的石榴粒。
  魏大将凿刀塞到李木匠手里:“来,烦你老把那缺的神牙打掉。”李木匠左手对着左侧的门牙将凿刀贴上去,右手就一锤挥将下去。
  “叮”的一声,凿刀打得火花只迸,神牙上连个痕迹也没。李木匠又挥数锤,照样纹丝不动。

  魏大吃了一惊道:“我来!”不想叮叮有声,也是死也钉不进。跳下脚架,跺脚骂道:“娘的,做了几十年,未见过这样作祟的泥胎!”
  赶紧连唾了几口口水去晦气,又道:“只听说过泥胎入了神以后动不得,未见过这没入神就动不得的!”

  老秦在一旁看见了道:“莫急,待我去给你换柄斧子!”遂在自己工具箱摸出李木匠拿来的那把斧子。
  李木匠怒不可遏,一把抢过,对着那神像边砍边说:“老子叫你作祟!”那架式莫说一颗牙,就是鼻子嘴巴也叫他砍下来。

  眼看那泥胎就要脑袋开花、人头落地,魏大大惊阻止,已来不及。然而李木匠数斧下去,那神像依旧如铁打的一般,坚不可摧。
  魏大忙拦腰抱住他,老秦夺了他手里斧子,左看右看,恍然大悟: “老李,你可是看走了眼,这斧子拿错了罢?”


  李木匠闭口不吭声,老秦指着那斧上卷刃口说:“人死不得动心,鬼斧不会伤刃。鬼斧是死人的斧子,怎么会卷刃?”
  老秦强扯他回到李家,找完厨房又翻仓库,一家子找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木匠娘子在院里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不绝。

  二人才要出柴房,就看到李家那孩子小顺怯生生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铮亮的斧子。老秦大喜,一把夺过来:“就是这个了,你哪里找出来的?”
  小顺小声说:“在鸡窝里,去年补鸡窝时忘在里头的。”

  只见那斧子在鸡窝扔了快一年,日晒雨淋,却是雪亮铮明,熠熠如新,无有一丝儿锈迹。木柄油油光润,正如每天使着似的。
  木匠一巴掌打了他儿子一个趔趄,“老子上次那样找,叫你藏着不拿来!”

  小顺哭道:“哥哥的东西都叫娘当铺里卖了,若不是我留着,爹还找得出?”,说毕抹着泪退了出去。
  老秦捧着鬼斧,吁了一口长气:“亏得今日来了趟这里,不然要出大乱子。”

  不想鬼斧出山,依旧奈何不得那门牙。
  一群人叮叮当当如打铁般折腾了一下午,那泥胎咬紧牙关、死不松口,呲着一口白花花的牙齿,仿佛在嘲笑众人。


  老秦着急,只催魏大:“这泥胎打不出神牙,怎么入神?”魏大道:“罢了,就用墨笔涂个黑色,大意也差不离。”
  魏大拿墨汁小心翼翼地涂黑了那魍魉童子的门齿,远远看起来倒是真像打缺了似的。
  只是这一涂后那童子的笑容说不出的阴险诡异,原先喜团团的富贵祥和一扫而去,真有了几分魑魅魍魉之气。

  不久这正魍祠大功告成。开光那良辰吉日,将军原请了玉泉宫里道长来,然而玄钧一则忙于修炼更加厉害的法器,没有功夫,二则耻于跟这鬼魂谈和妥协,就叫清明二徒代替。
  华明见面就问木匠:“你家可是太原人?”木匠听见太原就来气,恶声回道:“哪个讲的?我这辈子去也未去过那里。”

  华明愤愤,四看不见他家那孩子,便道:“你那小儿子说的!”木匠一愣:“小顺怎会说这话?他只怕晓也不晓得世上有个太原城。”华清亦走出道:“若不是他说得那般铁定,我师兄怎会相信?”
  老秦那一伙的听见,一旁打岔:“呵呵,他们哪里是太原人,道长听听我们这口音,才是正经太原的!”

  **************
  (明天继续~~)
  @敢打菲不 189楼
  快点吧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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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别着急
  @ffx2004 190楼
  楼主,努力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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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完~
  @屋前房后 191楼
  快点更!我明天下午看!看完你在更,我后天凌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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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今日就给你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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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二人主持做完科仪,就看那童子面色霍然光鲜,口唇朱红,眼波流转,俨然是已有灵力在身,神明驻进。
  众人齐呼:“魍神在上,保佑平安!”又鞭炮齐鸣,锣鼓声声,热闹非凡。

  华元心中诧异,悄悄对华真道:“我等修行这些时日,也没修成个金身。这魍魉为非作歹,行恶多端,倒弄出个庙来有香火吃!”
  华清竖耳听见,恨恨瞪他一眼:“都不是你们几个惹出来的事?”

  老秦带着班众来祭门,口中先念道:“凤凰飞上正魍殿,鲁班先师保平安,一请此城风雨顺,二请军民无瘟患,三请魍神香火旺,高香玉烛照年年。”

  一众匠人跟着齐声附和,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地念一遍鲁班祭梁文。老秦则禹步站立,闭眼掐指,抬头一望,就看栋梁上正襟危坐着一个红布包袱。
  原来上梁之日老秦将那鬼斧用红绸束了,包成一个包袱形状,扎扎实实绑在栋梁之上。

  内心里暗自默念另一篇:“天灵灵地灵灵,祖师叫我来镇魂。不偏不倚,红斧在顶;封于泥胎,头禁脚禁;鬼斧压镇,永不翻身。”
  念完自觉得了祖师法令,变了鲁班化身,无限得意在心。

  那几日连日暴晒,天气炎热,众人心里都盼着降雨取凉。祭拜仪式完毕,就见满天里风雷渐起,黑云滚滚,顷刻霈然砸下豆大的雨点来。
  众人一边四散躲雨,一边说:“神,真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心悦诚服,叩拜不已,香火油钱,扔了一箱一地。

  唯有老秦站在檐前,只觉这雨中充满土腥之气,伸手一接,指上几个浑黄泥印如铜钱般大小,仿佛直接从河里舀出水撒下来的,哪有半分甘霖普降的纯净?。
  忍不住心里疑惑,嘀咕一句:李小正,你虽是个学徒,也算得同行同师,本不该出手镇压,但是你闯祸太多,惹得你父母官求上我门,若要不服气,你上祖师爷那里说理去。
  想到这里雨点已化作滂沱而下,老秦一身布衣立刻淋得透湿。

  这场雨及时是及时,却一连下了三日,日日瓢泼桶浇,如同打破了玉帝家的水缸,倒翻了龙王家的鱼池。
  眼看着黑河的水就漫漫涨了起来。

  老秦本准备回太原去,困于大雨,出门不得。好容易这日清晨看雨势小些,就招呼众人,扛箱负匣,上路南去。
  出了城门,乌云疾走,沉沉天幕下正魍祠的屋顶划出一道黑色的曲线。两只鸱尾紧紧咬着屋脊,在雨水里闪闪发光。
  这几日连雨停渡,积得过渡人群黑压压一大片。渡口上等了半日,直到将近午时才排上上了船。只听得后来上船的议论纷纷,只说河堤上丢了一头牛,将军在拿那偷牛的人。
  老秦心里喀腾一声,急忙对跟着的伙计道:“不好,有事,我要回去!”

  那时艄公已经点开船篙,就要摇桨而去。老秦央求:“船老哥,叫我下去,有件急事!”说着就挤到舷边,硬生生跳了下去,只溅得一身黄水河泥。
  众伙计突如其来,不知所措。独魏大和小石两个麻利,口里喊着班头,也跟着跳下船去。老秦回头,对余者喊:“莫跟了,都去对岸等着!”

  三人才跑上河堤,就听叮令哐啷一阵,魏大叫唤一声:“我的工具匣子!”
  看时,魏大的工具匣自肩头落下,散成一堆木块,各种凿刀、木刷、锥子、榔头撒了一地。魏大还未骂出口,又看小石一阵手忙脚乱,他那箱匣也是一般下场。

  老秦反应最快,双臂一合,死死抱住自己的木箱,那只木箱在他怀里挣扎撕扯,如同里头揣了一窝野兽似的动个不停。
  老秦干脆放下,双膝压住箱顶,两手按着侧翼,用尽全身力气,与这鬼魂角力。魏大和小石也索性扔了自家的箱匣,扑过去帮着老秦。

  老秦全身重量压了上去,箱子里呼哧呼哧声如急喘。又木料变形承力下吱吱扭扭不绝。终于扑通一响,老秦膝盖狠狠砸在一堆破裂的箱板上,若不是跳起得及时,里头凿刀铁钎都是利器,几乎将他腿肉刺穿。
  老秦指着小石:“你帮我收拾!”只揣了把斧子在腰里道:“老魏,我们回那庙里看看!”

  二人才到正魍祠前见人山人海,纷繁杂乱,吵闹喧天。已挤了一堆人,士兵戒备环绕,将军官吏,父老乡绅,贩夫走卒,无知妇孺,满满围了十几层。
  老秦道:“列位让让,我有事。”
  众人终于让出条缝隙,老秦从中挤过去后,只见那旗杆倒在地上,拦腰折为两半。石座下泥土仿佛被什么巨兽刨开翻出,曾经埋下木牛的泥土里空空如也。
  再细看时,泥穴里还有一样东西,却是一只巴掌大的木头耗子。这耗子仰头摆尾,龇牙咧嘴,脚下踩着那根五彩丝绳,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葛衷道:“班头,你们来得正好,昨晚不知什么人把这泥土刨开,偷走了镇河的木牛,换成这么只老鼠!”乔龙道:“还能有哪个?只找木匠问责!”
  忽地众人闪开,差役押了大喊大叫的一人过来,果然是李木匠。差役道:“大人,犯人带到!”

  木匠直着嗓门叫屈,连说此事与己无关。乔虎道:“你抵赖不得,”指着那木头耗子:“这东西这般伶俐手艺,我这城里还有哪个做得出?”
  木匠喊道:“我偷便偷了,怎会扔下个赃证在此?”乔虎哼了一声:“我倒正要问你,你是是用了什么妖法用这老鼠换了那木牛去?”

  遂叫拿上板子来打。木匠不服,向人群叫喊:“你们都怕了那小鬼,要杀我灭口泄愤,莫以为我不晓得!”众人杂然鼓噪,一个多事的接口:“你惹出事端,不收拾结局,连累乡亲,还不自省,才要落得阎王也不收你!”

  人群里挤出木匠娘子,手扯一双儿女,痛骂众人。乔龙手一指道:“将这闹事的泼妇带到府街去,枷号了示众!”
  两个兵士上去硬拖了这娘子就走,她小女儿喊着娘亲紧跟了去。那男孩小顺不知该去哪边,跑出去数步又退回来,惶然立在当地。

  将军背身看着漠漠云天下的黑河,河中黄浪翻卷,恶雾滔天,百十个民夫正在堤上忙碌一车车地运土投石。
  堤坝不断被冲刷溶解,显然是失了那木牛的神力,在急流冲激下如面团见了热水般无力,大不似昨日那坚不可摧的光景,。
  心中愤怒,虎目生威,大喝一声:“天灾当头,偷窃财物,贻误军机,人赃俱在,就地处斩!”
  李木匠叫冤中一眼瞥见老秦,如见救命稻草大声喊道:“是这班头叫我做的,他说过出了乱子他担责!”
  老秦挤出人众道:“大人,叫我来看看。”走去坑边托起坑里的的木耗子,对着那耗子念出一句,弯腰放在地上,众目睽睽下就看耗子身后出现一道淡淡的灰痕。

  这灰痕如蛛丝似蛇迹,慢慢延伸到人群脚下。众人哪见过这等奇事,近旁的跳脚躲闪,远处的倒挤拢来观奇,你推我搡,大呼小叫,一锅粥般热闹无比。
  老秦冲着人群呼喊让让,跟着那灰痕穿过熙攘人群,一直向正魍祠的庙堂里而去。老秦在殿门口停下,迟疑思索一时,看着魏大道:“老魏,你看这耗子带出的香灰?是不是哪个做来偷香火的?”

  魏大一拍头:“这城里有两个修河的工人,问了我许久这事,定是他们两个做的!”拍着胸脯道:“我知道那木牛哪个偷的,先去正魍祠里!”又对乔龙道:“请将贵府里一名施二一名何三的民夫叫来,都是这二人的干系。”
  魏大一马当先冲入庙堂,转到神台背后,那魍魉童子神像后的小门已在完工时封死。魏大轻车熟路,一脚踢开泥糊的门洞,弓身探入门里。

  就听他哈哈一声大笑,自门洞里慢慢拖出一只三尺高的木牛来。犄角威武,体格颟顸,四足活榫,昂首挺立在水磨青砖上。
  稳如泰山,坚若磐石,身上还有些泥水淋淋,仿佛才从河里走出来似的。却不是叫老李做来镇河的木牛是什么?

  众人跟随进来,满满挤了一殿的人,挤不进来的在窗孔人缝中东张西望,甚至爬上门口大树的高枝,向殿中窥探。
  此刻唏嘘喟叹此起彼伏,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不解为何那木牛换成了耗子。李木匠醉眼里灵光一现,大声道:“一定是那小鬼!他偷了木牛栽赃与我!”
  众差役未听清魏大说的人名,直接把当日修堤的干连人等全部拘来,一时形形色色锁来二三十人。
  那施二何三抵赖不得,瑟缩颤抖着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施二哭丧着脸道:“当日开光之后果然赌运亨通,大发横财。只是财运如期而至,报应也毫厘不爽,前天在勾栏陈妈妈家才知道大事不妙。”
  何三最后说:“小人两个正后悔得不得了时,回去路上河里升起一个黑面力士,身高如小山,面黑如锅底。告知说胆敢得罪神明,若不把那偷香火的耗子跟河堤的木牛调换一个个子,不仅莫想子孙,小命也保不得。”

  “小人两个怕这神将生气,才连夜偷换了这鼠牛两只。”说完磕头不断,只叫饶命。
  李木匠挣脱两个差役,一跳而起,指着那神像骂道:“逆子,你好不狠毒,竟想出这等毒计!老子今日要跟你斗到底!”

  骂完伸手指向木牛喊道:“李小正!这是老子做的,你拆来试试看?”那木牛的头尾股足立时轻轻抬起,前拱后伏,好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捏揉。
  那只巨手折腾了半天,不得其果。遂放弃拉扯整只木牛,改为攻击一处,下力在木牛颈项处,似要拧断木牛的脖子。

  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心中想的都是这小鬼软硬不吃,今日害他爹不得,必还是没完没了,连累我一城里百姓,如何是好?
  木匠怒目狰狞,几乎瞪得眼眶也裂开来,指那泥胎大叫:“你拆不开!老子未教过你,这法子叫二郎榫。二郎榫,三只眼,活榫头,死不开!看你怎么拆!”
  这一声喊得有气势,却看满天风云涌动,殿堂里立时暗无天日。那硕大一只木牛蓦的翻了身,又腾空翻回去,头拧脚伸如同活了一般。
  只是那二郎榫正如其父所说,活动自如,却咬合无限严密,无论如何也拆不散。

  木匠满面赤涨,放声大笑,状若疯癫。
  笑声直上屋梁,梁上一幅红布飘飘坠落,随之又一柄利斧凌空而下,明光如电,蛮力果断,只听哐的一声,就将那木牛拦腰砍断。

  木牛腰斩后一折两段,原先的脚蹄失衡,立时伏地不起。
  众人只觉鼻中中隐隐一股血腥之气,又耳膜鼓起,耳洞里如进水般被强行灌入一片哞哞哀鸣。庙里黑沉沉,几乎已看不清人影。

  血腥之气渐渐化作泥土的阴凉与河水的寒湿,而耳孔里的牛鸣越来越沉闷,汩汩嗡嗡,似乎无数细小的水浪在啃咬什么东西。
  脉脉不息中杂沓声起,轰轰隆隆,遮天盖地,夹杂无数牛鸣,仿佛万千只牯牛合成的牛群从蛮荒大泽,越过混沌河床,满载风声水汽奔涌而来。

  有人大喊一声:“是黑河里的神牛出水!”又一人道:“神牛出水,河没三省!”
  这时一个兵士慌不择路跑进门来,只跑得草帽歪,号牌斜,进了门就脚下发软,索性直接跪下叫道:“河堤出事了!”

  将军瞪眼:“快说!”那士兵叩首道:“龙口的河堤塌了一半!”
  将军头脑中嗡的一声,铙钹俱响、钟鼓齐鸣。一跳而起,出门就奔去河堤。
  原来那龙口处险要,堤防自也与他处简单的堆石垒土河堤不同,原是在河下淤泥中砸入了成排的巨大石桩,石桩取自北山寒砂岩,沉重无比。

  石桩靠河一侧打横挡立一尺见方的长条方石,方石的两端开卯口,与石桩上暗扣榫头相衔接,又用铜钉卯上下连接,形成一堵坚不可摧的挡板墙,内里再填入砂石黄土,赛似铁石,固若金汤。此处一失,全城皆要葬身鱼腹。
  而此时那石桩莫名地被连根拔掉数十根,方石俱砸下河底,挡石既失,土沙滚滚而下,三丈宽的堤坝塌得只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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