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军民正在肩挑车运,人仰马翻,抬来土石,填补塌方之处。只是水流湍急,那土石投下,几乎都随洪流滚滚东去。
将军金刚怒目,立于曾经的旗杆基座前,大吼一声:“今日全城共存亡,哪一个也不准退!” 说完顾不得体面,卷起衣袖,就去身先士卒。
河官忙吩咐手下兵士:“分一半男丁叫去北山,直接运石头过来!”
那用木车运石头的河工里一个站出,指向河堤边的一大片树林,叫道:“石头运不及了,去砍树来!”
不久城中老少男子纷涌而至,当先一群人却是王员外、张举人、李大户、孙掌柜,皆城中有头有脸人士,领着各路百姓。
中有裁缝夫妇、当铺父子、连豆腐店张大娘母子也被街坊吆喝拽了来。
见了将军一齐叩倒道:“大人,事到如今,那李木匠非杀不可,否则河堤溃毁,无人能幸免得!”将军黑面沉沉,默然半晌:“李木匠未曾偷窃木牛,方才是本官搞错了人。”
众人道:“他教子不严,致使儿子死而为祟,祸害乡亲,大人万不可再留他!。”
此时残存的挡石仿佛被河下那莫名的巨物推拱,铜钉散落,方木横斜,石榫只只翘出卯孔,粗如巨木的石桩再次被连根拔掉数根,河堤塌垮处更长,大有溃不成军之势。众河工虽忙碌不绝,却只听怒涛咆哮中,投下的土石几乎连身影也未看清就被席卷而去。
一阵狂风吹过,水面上狂涛顿起,浑浑浊浪,夹着雪白泡沫,中有无数鱼虾龟鳖之类,不知被水底什么东西驱赶恐吓,随着波浪,跃出跃进,如同知晓大难临头,只做垂死之挣,更看得人胆战心惊。
将军钢牙咬碎,心想为了这一城里的百姓,今日不得不冤杀那木匠了!
遂叫带上李木匠。李木匠不再叫屈,只高声说一句:“等我死后化为厉鬼,必把你这城里拆为平地!”
将军转头,看向河水滚滚。
那群差役喝声放肆,撕下一块麻布就塞进木匠嘴里。其中一个胖壮的名唤三喜,经常充作刽子手,此刻便提出刀来,抓住木匠发髻按下了脖子。
四下鸦雀无声,都等着将军这一声口令。将军闭目抚额,却迟迟说不出那个斩字。
河上雾汽弥漫,雨云缱绻固结,眼看又要下雨。
死寂中一名河工开口道:“大人,这城里原有一样镇河的东西。”正是方才喊砍树那人。
众人的目光唰的一声都集在他身上。
那人转头对人群道:“哪一位是豆腐店张大娘?”张大娘错愕,走出一步道:“是老身。”那人又问:“你家可有一把那李小正做的椅子?”
大郎替他娘答说是。那河工道:“那烦你回家拿来。”大郎疑惑而去。众人交头结耳,也是大惑不解。
那人并不理睬,说道木材不够,还要去伐木砍树。就欲去。乔龙一口将之喝住:“莫走!你捣这一番鬼是何用意?”那河工停了步道:“那李小正要是没手段拆得那把椅子,就没法子拆得你那河堤。”
说完也不走了,静静站在堤上。众人看他妖气冲天,卓然不群,大有一方神圣之势,再一个也不敢出言。
乌云四合,水汽更盛,波浪声声,水天一色。众人都觉得此堤、此庙,以致此城、此天地,都已浸在河中。恍惚中不禁怀疑自己身在水下,已化为水族一员,跻身龙宫。
不一时椅子搬来,那河工上下打量一番,又双手抓住椅背,举起看看底面,点点头,说:“嗯,做得还行。”说完猛然扬手一甩,就将那椅子远远扔进河里。
众人眼睛不转,只看那椅子略一仰合,就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浪尖上。
河工扔完说道:“你要想拆河堤,先给我拆了张大娘家这把椅子!”
那鬼魂显然蓄势已久,一鼓作气,直扑上去,只看那椅子在波涛上载沉载浮,扑地掀天,上蹿下跳,忽而一跃三尺,忽而砰然坠落。
摇摇摆摆一番后,即不漂走,也不沉没,依旧四平八稳、泰然自若站在水面上。
河风一荡,扫过堤岸。风过后,老秦手里那鬼斧嗡嗡而震,仿佛一只巨大的蜜蜂振翅不绝。老秦双手抱紧,使尽全力,依然把持不住,眼看就要叫它挣脱而去。
那河工过去伸手一把夺过那斧头,摊在面前冷笑着说:“李小正,这椅子是你自己亲手所做,你拆不得就该认输,动粗耍蛮,愧作匠人!”
那斧子紧紧握在他手里,蓦然安静。
风声更急,看天上那压顶黑云被疾风吹送,车走马驰一般滚滚向河水下游的东边涌去。
众民夫重振旗鼓,随着一阵呼喝着投入数十根巨木,就看河中打起无数漩涡,犹如蛟龙吸水,卷得这巨木根根如利剑,直插入河底淤泥。
又一批新伐来的树干扔下,那河工举起鬼斧,兜空一横,涡卷又起,卷得木材根根横架于木桩上。
眼看那木头纵横交错,连成一排,如同挡坝一般,将河堤缺口外侧堵上。众人士气大振,齐声呼喊,又争先恐后运去碎石砂泥,投入坝里。
那把椅子稳坐河面,气定神闲,若是一个年轻媳妇坐上去,着实可以手抱一个胖娃娃,哼支曲哄那娃儿入睡。
那河工转头对老秦道:“劳驾给我舀碗河水来?”
老秦应着,不一会儿端了一碗浑黄的水来。这河水浑浊,人称一碗水半碗沙,这一碗自然也是黄汤泥浆。
水碗到那人手里,一指扣碗沿,四指托碗底,才端平,表面就泡沫迸起,水花四溅。初时如沸腾开锅一般,少顷平静,沉做半碗泥沙,上面则是一层清亮亮的净水。
四周渐渐光明,雨意已尽。
将军长长松了口气,上前握住那河工空出的左手道:“师傅真神通广大!解我一城危难,本官要好好谢你!”
远远对三喜道:“放了那木匠罢!”那河工躲闪不得,被将军抓住左手,此刻便努力抽脱出道:“大人,那木匠放不得。”
将军一愣:“此话怎讲?”那河工颔首看向那水碗道:“他要他爹爹偿命。”将军脸色一改:“父为子纲,怎用偿命?”
众人也都道:“这鬼胡搅蛮缠数月,就是为做这忤逆事情,师傅万万莫要听他的。”
那河工依然摇头道:“他不依。”
葛衷和老秦看得明白,心知这人高明,已收了那鬼魂在碗里,此刻不知打什么主意。老秦先道:“师傅好手段,想个法子叫它依就是。”
葛衷也道:“师傅替我们收拾这鬼魂去,我府里必有重谢!”又点点头,长看那人一眼,意指花红谢礼,只管开口。
河工却不吭声,只看着将军。将军理会,道:“师傅要怎样谢礼?”
那河工道:“不要谢礼,我也只要他爹偿命。”
这话一出,四下静寂,唯闻滔滔水声。
将军遂敛容正色,手按剑柄:“师傅不可是非不分,纵容这鬼魂。”
他身后乔龙乔虎长枪双双一横,红缨抖擞就抵上那河工胸前衣襟,一起道:“师傅莫要太不识趣!”
那河工不动声色,低头看一眼水碗,道:“李小正,我再不管你。你爱拆河堤,就拆河堤,想做何事,只管做去!”说完左手拍拍衣襟,右手一举就把那碗狠狠摔在空地的石板上。
碗碎落地,瓷瓦飞溅,水洒一地。将军身后龙虎二将手中长枪缨花一闪,枪头和枪杆分开,铁头铿然落地。
将军一咬牙,抬手拔剑,却觉手掌一触,那剑出鞘得异常轻快。低头看时,手掌里握着的只是一截剑柄。
错愕中葛衷拉住他手臂,指着那河工身后的土地,小声道:“大人请看!”那时天色惨淡,众人身后都是浅浅一个黑影,唯独那河工脚下干干净净,一丝儿影痕也无。
风过时,云雾忽开,云缝里射出一缕格外耀眼的阳光来。那地上也焕然一亮,泛出一片霓虹般的光彩。
转瞬阳光隐入,地面又是空空如也。
那河工拾起地上的鬼斧道:“李小正,你要杀你爹,自己动手不得,是不是?那我教你个法子,你在这斧柄里打横装个木楔。”老秦脱口道:“横心见血?”
河工抬眼,瞧着老秦:“你既然晓得,那你给他装。”老秦一愣,心中悚然一动。
随着人群里喊出一声“师傅!”,挤出一个小小人影,原来是李木匠家的孩子小顺。小顺挡在那河工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叩首连连道:“师傅,莫教哥哥杀我爹!”
那河工并不理睬,将那斧子交给老秦,老秦为那人目光所慑,不自觉地接过斧子来。
老秦从斧柄末尾上砍下一缺,做成一个小小横楔,右手一转,拆脱了斧柄。又拿出腰间自己的斧子,在那斧柄榫头中间打横一斧,把那横楔打了进去。
那榫头本是长方形,横中一楔,看起来好像一只阴森森的眼睛。
小顺又怕又急,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捧在手里道:“去年爹爹错怪哥哥,是我偷了爹爹的钱。求师傅莫杀我爹爹!”
说完,见那人还是无动于衷,转向将军跪下:“是我不该偷爹的钱,我实在不晓得爹会打死哥哥。”将军眯起双眼,弯下腰,盯着他眼睛问:“你做什么偷你爹的钱?”
小顺面前又是官爷又是街坊,上百双眼睛看着,自认这作贼之事,心里害怕无比,手指死死拽着那串铜钱的麻绳,直到在手指上勒出两道深深红印。
才开口说:“有一次,哥哥拿回家一包糖分给我吃,我说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哥哥说他也是。”
“后来,哥哥悄悄跟我说他要去一个去处,远得很。我想再也跟他一起吃不成糖了,才从爹爹的荷包里偷了这一串钱。”
“我去问了城里卖糖的,都没有人卖那糖。我想等庙会时再去找找,还没等到开庙会,哥哥就死了。”
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是哽咽起来。
李木匠听着小顺一番招认,愤慨满怀,恨不能当场跳出,再将这孩子也一棍打死。苦于手上有绳索,口中有布巾,出不得言,只能怒目圆睁。
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死死瞪着小顺,眼睛里几乎渗出血来。
老秦已装好斧柄,那鬼斧原本刃光犀利,打入横楔后反而韬光养晦,显得死气沉沉。
那河工打量着老秦手里的鬼斧,慢慢说道:“李小正,凶手也在这里,贼也在这里,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话音一落,那斧柄一振,老秦手一松,斧子从他手里硬生生挣脱出来。
鬼斧嘤的一声闷哼,呼啸腾空,就向木匠头上飞去。
众人惊心动魄,都“啊”的一声,小顺更是大喊出来:“爹爹!”
眼看那鬼斧已近木匠头顶,小顺心急如焚,狠狠扯住手上的麻绳,又竭尽全力喊出一声:“哥哥!”
小顺这一嗓子喊得声嘶力竭,手上那穿钱的麻绳随之而断,手指被绳索磨得鲜血淋漓,铜钱锵啷啷地洒了一地。
那斧子去势凶猛,却在这一喊里应声失力,距离那木匠耳旁一尺开外处嘎然而止,直通通跌下,砸进木匠膝边的土地半寸,硬生生立了片刻,才翻过面来滚落在地。
小顺双手松开,两脚发软,蹲在地上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瞠目结舌,都不能出声。
直到葛衷惊叫:“那河工的人呢?”众人才一齐发现方才那河工已不见踪影。七嘴八舌中,将军向着空中大声喊道:“神仙请留步!”却是一无回应。
雨云流动,疾风阵阵,方才那阳光再也不曾露出一丝。
老秦一挥手,对着身后一众河工匠人道:“还不赶紧跪下磕头!”那一众犹在茫然,老秦当先已叩下首去,口中说道:“弟子秦义谢祖师爷教诲!”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磕头如捣蒜,请安声、阿谀声、感谢声、恭送声连连。
更有其中施二何三两个夹带私货,喃喃不绝:“祖师爷,弟子两个贪财,受了那断子绝孙之罚,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祖师爷教个法子救救我们!”
老秦站起,愤愤踢了一人一脚:“这事也配问祖师爷?你们两个回家好好吃斋念佛,过个三五年,看看有没有起色!”
老秦骂完,又眉花眼笑道:“方才祖师爷说与我这鬼魂已往生去了,河堤填好不得再有险情,大人们直管放心。”
将军大喜:“当真?那鬼已走了,这府里以后就太平了?”老秦笑曰:“祖师爷说的还能有假?”
将军为首,再次一起跪下为本城太平叩谢神仙,个个涕零,感激不尽。
谢了一会儿,赵老成呼地站起,结结巴巴道:“那魍魉神去了,那这祠怎么办?不行,班头,你去叫他回来!”
老秦摸摸头:“祖师爷说他去了,怎么叫得回?这祠么,你们继续拜就是。天底下云游神祗、缥缈仙灵那么多,香火够,心意诚,过几天不晓得哪个神明进来,就灵验了。”
老成不依,坚持问老秦:“班头可晓得有什么法术,快快去请位神来?”老秦急急摆手:“方才祖师爷还叮嘱我莫再滥用法术的。”
王员外道:“班头古道热肠,助人为乐,用用法术何妨,你祖师爷不得生气。”老秦还是色作为难。赵老成终于一咬牙:“花红财礼算十日工钱与你!”
不对,为什么一大段消失了呢?楼主有点蒙啊。
过一会看看显示不显示,不显示再发一遍,显示了咱就更完
好几段没有了,楼主记得原来天涯叔吃了帖子还会吐出来,为了不混乱,先不重发,等涯叔吐完我再发吧。
今天一定更完。
@拜月苍狼 2012-11-10 12:48:00
今天下午就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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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叔终于还我帖子了!这就来!
@拜月苍狼 2012-11-10 12: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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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前房后 2012-11-10 13:16:00
在更个万把字留着我凌晨下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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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木有那么多了
众人瞠目结舌,都不能出声。
直到葛衷惊叫:“那河工的人呢?”众人才一齐发现方才那河工已不见踪影。七嘴八舌中,将军向着空中大声喊道:“神仙请留步!”却是一无回应。
雨云流动,疾风阵阵,方才那阳光再也不曾露出一丝。
老秦一挥手,对着身后一众河工匠人道:“还不赶紧跪下磕头!”那一众犹在茫然,老秦当先已叩下首去,口中说道:“弟子秦义谢祖师爷教诲!”
上一段重复,对不住,大家自动过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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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憨厚一笑:“客气客气。既然各位东家说得这样恳切,我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就对着老成耳朵说起来。
老成一边听一边点头道:“务必请一位管发财的。”张举人插口:“也要一位中功名的。”王员外补充说:“还要一位生儿孙的。”
小顺跟着老秦一众跪拜完,远远里瞧见那三喜在解他爹爹的绳子。
抹抹眼泪站起身,才要走过去,忽然觉得脸上一凉,胸口一紧,气也透不过。还未来得及叫喊,那寒意好似一幅冰冷柔滑的缎子轻拂过他脸颊,倏忽飘卷而去。
就听李木匠粗声吼道:“把钱捡起来!”小顺本就胆战心惊,闻言赶紧重新蹲下,弯腰去拾起地上的铜钱。
过不多时,小顺看见他爹爹揉着手腕过来,便觉脊背生硬,寒毛倒竖,闭目只等着痛挨一顿老拳。等了半晌,不觉拳脚下来。睁开眼,才看他爹蹲在身边,正在一声不吭地帮他捡着钱。
二人默默无言,一枚一枚把铜钱捡在手里。即将捡尽时,小顺又看到一枚,正落在那柄鬼斧旁边。
小顺伸出手,磨破的手指恰恰就碰到那斧柄。被他手指上血迹一触,那柄鬼斧从木柄开始,一点点灰尘黄渍泛起,越积越深。
斧身上生出无数污迹,继而凝成斑斑锈痕。铁锈延伸,布满斧身,又堆积到刃口,化作点点朽烂缺痕。
转眼间那斧子变得面目全非,正是一柄无主将近一年的斧子应该有的样子。
二人的目光钉在那斧子上,许久不能移去。最后木匠小心翼翼避开斧柄,把那枚铜钱拾起来,放进小顺手里。
父子俩互看一眼,各自眼中的泪水都如方才那河堤般决口涌出。
只是小顺的清亮如雨滴,他爹的浑浊如河水。
(魍魉祠 完)
第一次发故事,不完美处颇多,谢谢大家的耐心和宽容!
我想写成一个系列,都发在这里,但是本人写得很慢,下一个还没写好一半,万望期待!
第一次发故事,不完美处颇多,谢谢大家的耐心和宽容!
我想写成一个系列,基本就这风格,都发在这里,但是本人写得很慢,下一个才写好一半,需要一到二周再来贴,万望期待!
@拜月苍狼 2012-11-10 14:39:00
你想想,一个人看着小说,坐着车,唱着歌,突然楼主就不更了,涯叔大人,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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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你这帖子是早上的吧?涯叔才给你吐出来!
喏,楼主更完了,你快来看!
@午夜提神小说 2012-11-10 15:02:00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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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午夜支持!
@午夜提神小说 2012-11-10 15:02:00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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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午夜支持!
@龙马精神W 2012-11-10 15:42:00
楼主讲对好故事,高潮迭起引人入胜,期待楼主有新的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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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偶感动ing!一定努力!
@龙马精神W 2012-11-10 15:42:00
楼主讲对好故事,高潮迭起引人入胜,期待楼主有新的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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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偶感动ing!一定继续努力!
@ffx2004 2012-11-10 17:25:00
楼主,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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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x,谢谢支持!
@ffx2004 2012-11-10 17:25:00
楼主,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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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x,谢谢支持!
@拜月苍狼 2012-11-10 21:30:00
更吧,亲爱滴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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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次写好哈
@路过飘魂 2012-11-10 23:16:00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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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路过~
@屋前房后 2012-11-11 1:48:00
用悟空的金箍棒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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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八戒的钉耙回挠~
@路过飘魂 2012-11-12 17:27:00
一个不够~求下一个~(^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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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路过,正在继续写,稍等一二周啊!
@ffx2004 2012-11-14 14:48:00
楼主难道你不再继续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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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谁,楼主正在努力写,等一两个星期~
@路过飘魂 2012-11-14 17:00:00
@药园 244楼
谢谢路过,正在继续写,稍等一二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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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等着~话说~某只眼残了刚开始以为写的是稍等到周一二····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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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魂~
@路过飘魂 2012-11-17 9:17:00
喵~~~更新啊~~~~更新~~~~某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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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魂,再给俺一周,已经写得有点眉目了。
@追究未来 2012-11-15 12:04:00
《新民间故事之 魍魉祠》***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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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整理
@路过飘魂 2012-11-23 12:29:00
@药园 252楼
那魂,再给俺一周,已经写得有点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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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写吧~一次多方点上来~~~~偶这几天忙的要死···也不能唱来逛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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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鸟~过几天一定发上来
@路过飘魂 2012-11-23 12:29:00
@药园 252楼
那魂,再给俺一周,已经写得有点眉目了。
-----------------------------
······努力写吧~一次多方点上来~~~~偶这几天忙的要死···也不能唱来逛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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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鸟~过几天一定发上来
@路过飘魂 2012-11-28 12:20:00
过来飘一下~~~~偶棉等这么久了~~~上更新的时候要给力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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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魂,终于写得差不多了,决定不求完美了!今日开更!
@爱蹦的豆丁 2012-11-24 19:24:00
好看,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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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今日更新!
@ffx2004 2012-11-30 23:23:00
楼主,你怎么还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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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X,俺写得差不多了,估计不会太监了,今天就来更新了!
北京的北海公园里,东北角上有一个小院。打开《首都旅游交通地图》,图上名曰:“先蚕坛”,为昔日天子九坛八庙之一。
楼主慕名前往,不想大门紧锁。转来转去,但见红墙碧瓦,高不可攀,作者无有穿墙破门之神技,也不擅飞檐走壁之轻功,站在墙下报栏前,惟有望墙兴叹。
万般不甘中,询问卖门票的大嫂,大嫂笑答:“我来此数年,从未见它开过门!”
遂问既然不开门,可否退还门票,大嫂又笑:“要人人都跟您似的,进去兜个圈儿找着个门儿不开,就来退门票,咱这公园还怎么干哪?”
作者哑然。
第二篇 先蚕坛
话说地球是圆形、世界分五洲。不偏不倚正中心有个中华大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
这国自远古以来,天下分合、朝代变更,出了不晓得多少之数的皇帝。
这皇帝有的传自世袭、有的起于布衣、有的出身异邦;有的好儒、有的好释、有的好道。
有的修长城,有的挖运河、有的造假山;有的喜欢打仗、有的喜欢杀人、有的喜欢唱戏,无有定性。
历经沧桑,坎坷艰辛,小民百姓却男耕女织,亘古不变。
以这男人耕田种粮食,女人养蚕织布匹为国家之两大支柱产业,支撑着千百年来儒道释法纷纷争议、长城假山巍巍耸立、打仗唱戏走马灯般转个不息。
这事情百姓明白,皇帝也明白,所以在京城除了天、地、日、月的祭坛以外,南郊建一祭坛,名为先农坛;又在北郊建一祭坛,名为先蚕坛。
以示国家对这两大产业的敬重和扶持。
为了教导百姓,诚谢上天,每年春季吉亥日,皇帝到南郊的先农坛躬耕,手扶犁头,耕耘御田;三月吉巳日,皇后到北郊的先蚕坛亲蚕,采摘桑叶,饲喂蚕虫。这上古礼习,兴自商周、传于汉唐,无一朝敢怠惫。
只是时过境迁,终于礼崩乐坏,至本朝这一代天子,已有数世不曾祭过这二坛。
这一年才过了年,禁城春冷,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早朝时,有礼部侍郎郝慎奏曰:“躬耕、亲蚕二礼,多年未行,徒有其名,不如废止。
皇帝耳朵听着,心里想的是去月华宫听珍美人弹那新样曲子,诺诺连声,道:“有理,有名无实的礼仪,该废去就废去。”
不想那朝班里噌的一声站出一位老臣,原来是户部李尚书。
这李尚书颤巍巍、气哼哼,奏道:“陛下,此礼万万不可废除!耕桑,王者重事也。古者天子躬耕、王后亲蚕,以劝天下。”
为了教导百姓,诚谢上天,每年春季吉亥日,皇帝到南郊的先农坛躬耕,手扶犁头,耕耘御田;三月吉巳日,皇后到北郊的先蚕坛亲蚕,采摘桑叶,饲喂蚕虫。这上古礼习,兴自商周、传于汉唐,无一朝敢怠惫。
只是时过境迁,终于礼崩乐坏,至本朝这一代天子,已有数世不曾祭过这二坛。
这一年才过了年,禁城春冷,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早朝时,有礼部侍郎郝慎奏曰:“躬耕、亲蚕二礼,多年未行,徒有其名,不如废止。
皇帝耳朵听着,心里想的是去月华宫听珍美人弹那新样曲子,诺诺连声,道:“有理,有名无实的礼仪,该废去就废去。”
不想那朝班里噌的一声站出一位老臣,原来是户部李尚书。
这李尚书颤巍巍、气哼哼,奏道:“陛下,此礼万万不可废除!耕桑,王者重事也。古者天子躬耕、王后亲蚕,以劝天下。”
“古兴此礼,只因粮米丝帛,万民所依。近年来天灾频出,人心不古,农务不兴,桑事没落。导致库银年年减少、流民四处出没。更应当教化百姓晓得那男耕女织是天下之本,不能废此衣食大事。”
郝侍郎反驳:“尚书所言差矣。那钦天监的西洋天文士说过,天灾是大气流转、地理变化之必然,乃天然现象,与人心不古无关。而老百姓趋利求财,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并非今日一时之事。”
李尚书嗤鼻:“灾祸顺其自然,百姓为所欲为,那还要我等官员作甚?这躬耕亲蚕之礼,正是由帝后亲历亲为,一则表心天地,二则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做出表率。不仅不能废除,反而应当复兴!老臣以为,今年就该重行这祀先农、亲先蚕之礼!”
郝侍郎慢条斯理曰:“男耕女织也不是必然之事,那西洋天文士说他那里有个红夷国,百姓半数经商,半数做工,只好追名逐利,一点也不淳朴天真……”
李尚书激愤,一口打断:“如今百姓正是受了这些西洋谬论、奇巧淫技的蛊惑诱引,追名逐利,罔顾廉耻。男子不耕作,但想巧取豪夺、一本万利,妇人不纺织,只思卖弄色相、不劳而获。不予教化,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说得激动,涕泣交加、老泪纵横,险些把个金銮殿变做水晶宫。
皇帝深受感动,又想着实在不能让珍美人再等,便道:“准奏!李爱卿说得对,我泱泱中华,怎能跟那红夷小国相提并论。自当弘扬传统,净化民心。今年春天,朕祀南郊享先农,皇后祀北郊享先蚕,着李爱卿与太常寺前去添置器物,整备排演。”
李尚书大喜,还要啰嗦,那太监十分眼力劲,尖声道声:“退朝!”,天子应声站起,拔腿就去。
兴冲冲奔到月华宫,不想珍美人却被太后叫去。只得恹恹来到皇后宫里,说这亲蚕礼之事。
皇后掐指一算,眼泪汪汪落了地。原来这一日是御花园里开湖游船的日子,众美云集,争风吃醋,何等重要的日子,到那个天寒地冻的北海祭先蚕,真是打死也不愿去。
先问:“臣妾自己以外,还有什么人去?”皇帝道:“梓童以外,丽、容二贵妃,荣、华、富、贵四嫔,各位公主、夫人命妇都要去的。”
皇后略略舒了心。又问:“珍、珠、宝、玉四美人去不去?”这四美人新承皇恩,正是炙手可热。皇帝笑曰:“四美人才有封号,连个嫔都不是,没资格去。”
皇后眼前立刻浮现出那日珍、珠、宝、玉四美人跟皇帝坐游船、唱新曲,和风骀荡、春光旖旎的情景,心里酸楚怎按捺得?
委委屈屈道:“先蚕坛在北海之北,那样遥远,妾身从未出过午门,怎好抛头露面,去得那里?”
皇帝道:“那一日从到西华门北安门,大街小巷都禁严了,再叫内侍太监们开道,梓童坐着凤辇,转眼就过去了。”
皇后又道:“这亲蚕礼从未曾听闻,宫人们都不晓得礼节,怎么调教得及?”皇帝道:“还有一个月,多少歌舞都调教得出,莫说一场礼仪,明日叫太常寺写个本子来!”
见皇后终归是不愿去,皇帝皱眉:“要不就叫丽贵妃替梓童你去主祭?”皇后一愣,想起方才皇帝说这亲蚕礼上告天地、下训黎庶,乃一国之母的神圣使命,怎能叫丽贵妃去得?
当即道:“不不不,臣妾还是自己去。”。
皇帝见她上套,眉间笑意流淌,道:“梓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朕不也要到那先农坛去扶一扶犁,鞭一鞭春牛,要叫老百姓知道农为邦本,当男耕女织,安分守己。”
“不然你以为朕闲疯了,无端端喜欢到那先农坛喝西北风去?”
皇帝道:“那一日从到西华门北安门,大街小巷都禁严了,再叫内侍太监们开道,梓童坐着凤辇,转眼就过去了。”
皇后又道:“这亲蚕礼从未曾听闻,宫人们都不晓得礼节,怎么调教得及?”皇帝道:“还有一个月,多少歌舞都调教得出,莫说一场礼仪,明日叫太常寺写个本子来!”
见皇后终归是不愿去,皇帝皱眉:“要不就叫丽贵妃替梓童你去主祭?”皇后一愣,想起方才皇帝说这亲蚕礼上告天地、下训黎庶,乃一国之母的神圣使命,怎能叫丽贵妃去得?
当即道:“不不不,臣妾还是自己去。”。
皇帝见她上套,眉间笑意流淌,道:“梓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朕不也要到那先农坛去扶一扶犁,鞭一鞭春牛,要叫老百姓知道农为邦本,当男耕女织,安分守己。”
“不然你以为朕闲疯了,无端端喜欢到那先农坛喝西北风去?”
又眉花眼笑道:“那耒、犁朕只在书本上见过,不晓得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这皇帝还年轻,原生得俊俏,又性格有趣,众妃嫔在宫里直爱他爱得咬牙切齿,争他争得头破血滴。
此刻旁边四个宫女见他眉飞色舞、口无遮拦,不禁怦怦心跳,眼里都亮晶晶露出笑意。其中一个竟不经意嘴角一弯。
这四人表情变化都叫皇后看出,心中正是有气,皇帝一走,当即发作:“贱婢,竟敢在皇帝面前调笑失礼!翠香,去叫王姑姑来!”
皇帝在门外遥遥听得,不禁大是好笑,对随身的太监小钱说:“梓童上了朕的当,把气都出在宫女头上。”
“梓童自己相貌平平,选宫女皆是故意选得丑怪村俗,免得把本人衬了下去。这四个贴身宫女更是粗的粗、丑的丑,个个不堪入目,不然朕没准还怜香惜玉,替她们说个情。”
小钱道:“万岁爷圣明。这四个丫头,真是黑、粗、糙、蠢,四丑俱全,一样不缺。”
其实这宫里宫女都是遴选而来,丑也丑不到哪里去。只是这皇帝带着小钱每日在万花队里转,眼睛里就是西施重生,也看她不过而而,对这四个宫女的评语,还不算刻薄至极。
可怜这四个黑、粗、糙、蠢的宫女当场就被关入禁室。过了两天,王严二位女官来传宫正司之令,你们四个在帝后面前调笑失仪,违反宫礼。罚去先蚕坛,做蚕娥侍奉蚕神。
四人嚎啕大哭出来,直道:“姑姑,我们这样被赶出了宫,还怎么有脸见人!宁可挨一顿打,多关几日禁室,莫打发我们出去!”
严姑姑不理。四人又道:“无颜见江东父老,不如去投河上吊!”王姑姑冷笑,递过一条闩门的绳子。
见这四人不接,二位姑姑嗤了一声,甩手就去。丢下这四个,哭得死去活来,各自收了一包行李衣饰,抹着眼泪上了宫车。
宫车碌碌,出了保奉门。
经过北安门内,两旁都是尚衣监、司设监、司礼监、酒醋局、织染局、针工局、巾帽局、火药局、司苑局、钟鼓司、供用库、蜡库、帘子库、兵器库、皮房、纸房、安乐堂,这么一大堆子为皇家服务的衙门。
又穿过针线铺、裁缝铺、染坊、绒线店、绸缎庄、茶叶铺、乐器店、薪碳行、蜡烛店、纸笔行、毛毡铺,无数为这些衙门供奉的商贾店铺,一路向鼓楼方向驶去。
平时要路过这样热闹地方,宫女们求之不得,早就悄悄从帘缝里偷看,然而今日被谪,再一无此般雅兴。
待到得达北海边先蚕坛的琉璃门前时,四个宫女已经哭得眼睛和烂杏一般,只有呜咽的份。
经过北安门内,两旁都是尚衣监、司设监、司礼监、酒醋局、织染局、针工局、巾帽局、火药局、司苑局、钟鼓司、供用库、蜡库、帘子库、兵器库、皮房、纸房、安乐堂,这么一大堆子为皇家服务的衙门。
又穿过针线铺、裁缝铺、染坊、绒线店、绸缎庄、茶叶铺、乐器店、薪碳行、蜡烛店、纸笔行、毛毡铺,无数为这些衙门供奉的商贾店铺,一路向鼓楼方向驶去。
平时要路过这样热闹地方,宫女们求之不得,早就悄悄从帘缝里偷看,然而今日被谪,再一无此般雅兴。
待到得达北海边先蚕坛的琉璃门前时,四个宫女已经哭得眼睛和烂杏一般,只有呜咽的份。
先蚕坛位于禁城西北,南面是湖,北面是市,周长一百六十丈,一抹红墙高二丈五尺,环绕这坛院内青青桑林,寂寂瓦舍。
南面偏西处有正门,入门即为先蚕坛,台前为桑园。台后亲蚕门,入门为亲蚕殿。
亲蚕殿左边有一条浴蚕河,河上有南北两座木桥,南桥东为先蚕神殿,北桥东为二十七间蚕所,皆西向。
先蚕神殿左右有牲亭、井亭各一,再往北有神库、神厨,并有蚕署三间。
先蚕坛设蚕宫令、丞各一人,由内监中选派,管理蚕坛的事务,还从各地征召来富有养蚕经验的蚕母若干名。
四宫女拜过蚕宫令与蚕宫丞,又见了众蚕母。
这蚕宫令姓冯名允,年近五十,不苟言笑,一本正经。而那蚕宫丞张兴两眼聪明,倒是个机灵人。
另有数十个使唤的太监,都是十六七岁年纪,才欲喊姐姐们,就给冯允老大白眼翻了回去,说:“没有规矩,喊蚕娥!”
冯允带四人先去先蚕神殿拜了二位蚕神:天驷星和西陵氏。
这天驷星又名天驷龙精,头似马、身如龙,为二十八宿之一。这神物本在大荒之境的桑树上自由自在、吃叶结茧,黄帝之妻西陵氏嫘祖怜悯百姓无衣寒苦,将它驯化为家蚕,授予人间,自此开始了栽桑养蚕的历史。
天下养蚕人家尊西陵氏为始祖,称之为蚕花娘娘。年年春季从皇帝到养蚕人家都设坛祭这蚕神,以保佑蚕虫康健,茧丝丰产。
不过这皇帝祭坛严谨,只祭这二位蚕神,而乡间百姓滥神迷信,又追加了三姑、马头娘、菀窳妇人、寓氏公主、马明王数位,以致成为一大家庭。
冯允道:“四位宫娥来此侍奉蚕神,须照我这里蚕坛规矩改个名。”遂为她们分别改名为春分、夏至、秋分、冬至。
四宫女原先的名字也是入宫后皇后赐的,改不改都无所谓,点头互看,渐渐有了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
蚕宫令丞对四位宫娥多少有些忌惮,遣人打扫干净蚕宫署里最大的一间,恭请四人住进。
吃过晚饭,这春夏秋冬四个围坐暖炕,看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静悄悄的院落,哪有昔日在禁城里那灯烛若白昼,宫人如穿梭的场面,不由得再次哭了起来。
哭着夏至就忍不住道:“都怪冬至,若不是她笑得那样显眼,娘娘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冬至辩解:“姐姐们,我哪里笑得显眼,我眉毛也没敢动一动。”春分哼了一声:“你眉毛未动,嘴角却动了。”秋分也道:“怎么不显眼,你牙齿都快露了出来!”
三人越说越气,把那冬至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抱着包袱灰溜溜地坐到门口炕尾边。
冯允道:“四位宫娥来此侍奉蚕神,须照我这里蚕坛规矩改个名。”遂为她们分别改名为春分、夏至、秋分、冬至。
四宫女原先的名字也是入宫后皇后赐的,改不改都无所谓,点头互看,渐渐有了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
蚕宫令丞对四位宫娥多少有些忌惮,遣人打扫干净蚕宫署里最大的一间,恭请四人住进。
吃过晚饭,这春夏秋冬四个围坐暖炕,看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静悄悄的院落,哪有昔日在禁城里那灯烛若白昼,宫人如穿梭的场面,不由得再次哭了起来。
哭着夏至就忍不住道:“都怪冬至,若不是她笑得那样显眼,娘娘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冬至辩解:“姐姐们,我哪里笑得显眼,我眉毛也没敢动一动。”春分哼了一声:“你眉毛未动,嘴角却动了。”秋分也道:“怎么不显眼,你牙齿都快露了出来!”
三人越说越气,把那冬至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抱着包袱灰溜溜地坐到门口炕尾边。
春分道:“算了,说她也没用,也是合该我们大家命运不济。下个月娘娘要来祀先蚕,到时候想个法子求求情,最好能求得娘娘回心转意,叫我们回宫。”
那三个道:“正是,宁可回禁城洗茅厕、罚提铃,那也是宫里的人,胜过呆在这荒郊野外养蚕!”
恰好此时小太监小邢进来送灯油,就道:“蚕娥们莫想了,去年这里死了两名蚕娥也是宫里罚来的,这不是到死都没回去咧!”
春夏秋冬大怒,齐骂他乌鸦嘴、缺心眼,下辈子还要做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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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暖,北海里白塔下桃李盛开,迷迷蒙蒙如绯云红雾一般。先蚕坛里的桑树上也冒出了新芽,不久满树就缀满晶莹碧绿的叶片。
蚕母和小太监们忙碌起来,洒扫蚕室,粉刷墙壁,燃药熏蒸,杀虫防病。又磨砺采桑的钩、剪、斧;清洗养蚕用的各种大小席、箔、筐、匾、箩。
春夏秋冬虽遭谪贬,到底曾经是皇后的人,无人敢差使。这四个吃饱了就坐在炕上描眉画目,针黹闲聊。
四人原本不是十分和睦,到此处后同病相怜,反而生出些友爱来。心宽体胖,半月间不见清减,个个都胖了一圈。
这一日寂寞中口里发淡,就叫小邢去买些吃食来。不久小邢回来,喜滋滋道:“姐姐们,甜滋滋糖耳朵、香喷喷驴打滚、滑溜溜豌豆黄、酸津津山楂糕,都买回了,可得叫我们抽个头!”
四人呸了一声,给他拿了一包去。然后打开纸包,尝了一口,都吐出来说:“从前吃的点心菓子都是御膳房点心局里做的。这街上买的粗货,没法子吃!待会儿还是送给小邢!”
不过蚕娥们做作归做作,没了使唤的,打水、烧炉这些粗活也不得不自己干起来。
夏至冬至提了木桶前去打水,才到井亭小毛就张开手说:“姐姐们,今日这里提水要点香一炷。” 冬夏道:“胡说,从未听闻提个水还要烧香的。”
小毛说:“是我这里井龙王的规矩,初一十五,不上些供品,提不得水。”
夏至道:“我们偏不想供它,那又如何?”小毛道:“今日若是非要提水,姐姐们请到浴蚕河里提。”
冬至道:“浴蚕河里水苦,洗脸伤面皮,要这井里的水才好。”
说完轰走小毛,二人转动辘轳打了一桶水出来,回房倾在铜壶里烧热。
不想这一壶水七烧八烧不见沸腾,直烧了一个时辰,冬至伸手进去探探,还是一片冰冷。此刻小毛提了水桶进来道:“蚕娥们不信我言,还是请用这河水罢。”
夏至本是个火性,心中不服,就骂:“死龙王、叫你阴,明日我填了你的井!”遂揭开壶盖,不想一股白腾腾蒸汽冲出来,喷了夏至一脸。
夏至捂面,哇哇喊痛,那三个才发现这水不知何时又沸腾开了。
秋分最是心眼多、脑子灵,嘿的一笑,就端出那几盘众人吃不下的点心:“把这个拿去供与那龙王!”
不想那菓子供上去后,一连数日,蚕娥们屋子里的水缸、水壶、水桶、水瓮,全都自动的满满当当,装满了井水。四蚕娥哈哈大笑,只说死龙王,叫你狂,少不得喝咱迷魂汤!
不久,宫中的女官和太监来探看路径,安排亲蚕礼之事,恰其中有王严二姑姑。
春夏秋冬百般讨好巴结,哀恳求问。王严二姑姑一丝不苟,莫说替她们去求情,就连好脸色也不给一分。四个无奈,心想要想回宫里,只得靠自己。
议论半晌,就只亲蚕礼这日是最大的时机。春分道:“皇后娘娘最喜欢绣裙罗衣,我们寻一匹稀罕的绸缎绢帛那日献上去,娘娘一高兴,说不定就召我们回去。”
众人点头称是,又那秋分道:“我有个远房舅舅家是开绸缎铺的,识得红夷商人,常有奇宝异珍的布匹,就找我舅舅去。”
四个遂各自拿出多年的积蓄,凑了一堆银子,狠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此番只有孤注一掷了。
到蚕宫令处软磨硬赖,利诱威胁一番后,夏至冬至道:“你不叫我们去,我们就告诉皇后,你要强奸我们!”冯允大惊道:“咳,咳,我一个太监怎么强奸你们?”
春分秋分道:“那我们说你背后嚼舌头嫌蚕坛没油水,私卖皇蚕子、贪污桑叶钱!”
不久,宫中的女官和太监来探看路径,安排亲蚕礼之事,恰其中有王严二姑姑。
春夏秋冬百般讨好巴结,哀恳求问。王严二姑姑一丝不苟,莫说替她们去求情,就连好脸色也不给一分。四个无奈,心想要想回宫里,只得靠自己。
议论半晌,就只亲蚕礼这日是最大的时机。春分道:“皇后娘娘最喜欢绣裙罗衣,我们寻一匹稀罕的绸缎绢帛那日献上去,娘娘一高兴,说不定就召我们回去。”
众人点头称是,又那秋分道:“我有个远房舅舅家是开绸缎铺的,识得红夷商人,常有奇宝异珍的布匹,就找我舅舅去。”
四个遂各自拿出多年的积蓄,凑了一堆银子,狠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此番只有孤注一掷了。
到蚕宫令处软磨硬赖,利诱威胁一番后,夏至冬至道:“你不叫我们去,我们就告诉皇后,你要强奸我们!”冯允大惊道:“咳,咳,我一个太监怎么强奸你们?”
春分秋分道:“那我们说你背后嚼舌头嫌蚕坛没油水,私卖皇蚕子、贪污桑叶钱!”
冯允斗不过这帮小人,只得叫小邢小毛跟了她们,一起到北安门内的秋分舅舅家去。
秋分舅舅家商号用的本人大名,叫做贺祥号。那路段又好、人气又盛,一个铺面十分打眼。
秋分见过舅舅,哀哀哭诉一番自己的遭遇,以及今日来此的目的。
贺祥原是个远亲,听得就不上心,又闻说外甥女被主子贬出宫里,益发冷淡。秋分再三恳求,又道此事千万先莫说与我爹娘,过几日我想法子回去娘娘那里,定来关照舅舅的生意。
贺祥面色这才转热三分,安抚几句,就叫人去请来一个会说华夏语言的红夷商人。
冯允斗不过这帮小人,只得叫小邢小毛跟了她们,一起到北安门内的秋分舅舅家去。
秋分舅舅家商号用的本人大名,叫做贺祥号。那路段又好、人气又盛,一个铺面十分打眼。
秋分见过舅舅,哀哀哭诉一番自己的遭遇,以及今日来此的目的。
贺祥原是个远亲,听得就不上心,又闻说外甥女被主子贬出宫里,益发冷淡。秋分再三恳求,又道此事千万先莫说与我爹娘,过几日我想法子回去娘娘那里,定来关照舅舅的生意。
贺祥面色这才转热三分,安抚几句,就叫人去请来一个会说华夏语言的红夷商人。
这商人名唤李若望,三十出头年纪,一把沙黄胡须,两只青绿眼睛,满手长毛打着卷,大冬天还装模作样摇了一把折扇。
听闻得是中国皇后的宫女,进门就跪下叩了个头。然而四宫女和二太监未见过夷人,不觉恭敬,只感稀奇,呆呆看他看得转不动瞳仁。
又听他语言流利,更是惊叹。
李若望道:“小人自幼善学各国语言,在海船上和中国商人水手漂泊半年,就说得这样了。”,说完笑着打开一只黑乎乎的巨大皮箱,只见里面分作数格,琳琅满目放满了绸缎。
李若望拿出一幅光彩夺目的花锦说:“这一匹是万花缎,有我西海各国万种草花图样织在上头,一匹四丈,一朵花也不重样的。”
挥手一抖,缤纷夺目,耀得众人眼睛也睁不开。
“这一匹是玉鹅绒,采自我西国女王御苑的天鹅绒羽。是王家圣母庵的女尼纺织而成,三年出产一次,一次只产得二匹。一匹女王自用,还有一匹,由国中三十名有红印的商人抽签竞价,今年恰叫小人家里得来。”
说着摊开一幅白晃晃的绒缎,叫四宫女抚摸。但觉指上轻柔细软,绵如云彩,腻若婴面。
四宫女是跟着皇后见过世面的人,只略点点头。春秋二分道:“还有甚么,尽管捡最好的拿出来。”
李若望有些吃惊,想了想,又从箱子夹层里拿出一只小小金匣。喀腾一声按开匣盖,只见匣子里卷了灰蒙蒙一团东西。
然后从那皮箱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在手上,才拎起那件物事。因那金匣极小,众人以为不过是剪了一段绸样,未想到他越拉越长,最后竟有一丈许。
展开后原来是一整匹丝绢。极轻极薄,人常说细丝薄如蝉翼,然而若将此物比作蝉翼,实在是有些抬举了蝉翼。
李若望把那丝递给秋分道:“宫女美人可以拿起来披在身上看看。”
此时中午,屋中阳光明媚,照得那丝飘飘缕缕、光彩变幻。秋分将它搭在肩上,那丝绸上蒸蒸然升起一层琥珀色的光晕,将秋分那张原本扁扁平平的面庞笼罩其中。
日光游移,正照着鼻尖,就见秋分的面孔忽然间精巧光润,玲珑有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秋分本人无知无觉,见对面三宫娥如见鬼魅,骇得立刻放了下来,忙问缘故。那三个结舌不答,秋分更加惶惑,一下把那丝丢在案上,又抓住对面的冬至双手,摇晃不停。
冬至强行从她手里抽出手掌来,这一双手肥肥厚厚,说得好是富态,说得不好,就是粗蠢。
冬至将这双肉乎乎、呆愣愣的笨手放在那丝上,日色中光线轻颤,那丝上的双手立刻纤柔娇嫩,细若柔荑,白如羊玉。
秋分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又提起那丝搭在自己身上:“我现在到底是何样子?”春夏冬三个怯怯道:“你,你,你就跟丽贵妃娘娘一样好看。”
秋分在朦朦胧胧的光环中目瞪口呆,而在其余人看来,她那双单调臃肿的小眼此刻又柔又媚,顾盼宛转,明眸善睐,而那双唇娇艳欲滴,又如刚咬开的桃子一般。
原先的脸面虽然依稀还在,只说不出怎样一只圣手点石成金,生生叫她脱胎换骨、超凡脱俗。
秋分叫着拿镜子来!看完后,四人齐声大喊:“就要这东西!”
见秋分举着那丝久久不肯放,李若望摇摇头,道:“你这女人原先的样子更好,那才是小人心中的中国美人。”
秋分白了他一眼,终于把手放了下来,问道:“这东西叫什么?”李若望道:“这东西叫做琥珀丝,是琥珀蚕结的茧子缫成,又名浑不似。”
四宫女叹道:“浑不似,好名字,可不就跟原先的相貌浑然不似!”
心里却都想着不敢说的一句:这东西要献给丽贵妃娘娘还用不着,然而献与皇后,真是再合适莫过!
小邢小毛也想动手,李若望一扇子打过去:“男人的手沾不得!”二太监笑道:“我们不是男人!”李若望绿眼翻起:“那也不行!”
李若望开了个价,比四人凑的银子多出一倍还不止。
见秋分举着那丝久久不肯放,李若望摇摇头,道:“你这女人原先的样子更好,那才是小人心中的中国美人。”
秋分白了他一眼,终于把手放了下来,问道:“这东西叫什么?”李若望道:“这东西叫做琥珀丝,是琥珀蚕结的茧子缫成,又名浑不似。”
四宫女叹道:“浑不似,好名字,可不就跟原先的相貌浑然不似!”
心里却都想着不敢说的一句:这东西要献给丽贵妃娘娘还用不着,然而献与皇后,真是再合适莫过!
小邢小毛也想动手,李若望一扇子打过去:“男人的手沾不得!”二太监笑道:“我们不是男人!”李若望绿眼翻起:“那也不行!”
李若望开了个价,比四人凑的银子多出一倍还不止。
讨价还价中,这李若望一直色迷迷的望着秋分。
说了半天,那三个道:“实在不行,咱们问你舅舅先借几文?”秋分哪有这个胆子,情急之下顾不得嫌那李若望貌异毛多,故意装得要哭出来,然后又哀婉无限地递了他一个媚眼。
这中国媚眼细悠悠、弱生生,钻子一般钻进去,从眼到心,只钻得李若望心里痒嗖嗖的,骨头酥了一半。
一咬牙说:“那就卖与你们了!”
四人欢喜得恨不得把那金匣顶着回了先蚕坛。
回去后将那幅浑不似轮流披在身上,余者举着镜子,看来看去,叽叽喳喳,闹个没完。都说这一匹做什么都不如裁作中衫内衣,贴身穿着。
最后春分夺过去收进金匣道:“莫弄污了送不成娘娘,那我们就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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