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作者:廿去去 回复日期:2011-4-9 22:59:00
坐个吉祥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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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文的第一个支持者,坐吉祥楼层是应该的,多谢
龙蒴故事很多,男主角嘛
88#作者:廿去去 回复日期:2011-4-9 22:59:00
坐个吉祥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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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本文的第一个支持者,吉祥楼层理当送你
龙蒴是男主角嘛,故事当然多
101#作者:懒涩猫咪 回复日期:2011-4-10 11:53:00
什么时候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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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刚才回不了贴,原来是翻页了
这就更新
98#作者:huayuan05411 回复日期:2011-4-10 10:43:00
加油!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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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继续更新来了
由于第一次在天涯发文,很多东西搞不太明白,开头没写上章节分布
从现在开始,故事进入第二章:痴梦
之前的是第一章:人言
第二章 痴梦
两人出门,朝巷口走去,临近翁宅前人渐多起来,衙门里的官差、街坊邻居,还有许多面生之人进进出出,想必是翁老爷子的儿子带回来的。四下一片嘈杂,说话声、招呼声、致哀声、官差走动吆喝声……高低错落,不绝于耳,更隐约听得翁宅后院里传来阵阵细乐,并咿咿呀呀的唱词,离得有些远,也听不清唱些什么。
迎香病体虚弱,咋见这番喧嚣情景,眼前不由一阵眩晕,扶额稳了一下,仔细看去。翁家大门洞开,四处满布白幔白幡,一盆盆青松从大门口一路摆到正堂,挂了许多白花花的纸钱,扎着纸人纸马,妆点得如雪窟一般。院内人皆通身缟素,披麻戴孝,忙乱纷纷,有几人正吆喝指示着人动作,但看不到主事的在哪里。两队僧人双手合十,目不斜视地从后院步出,换两队抄着手的额冠道人次第进去,还有一批僧道等在侧门边。看起来,方才完了一台法事,念过地藏经的和尚们出来,该换道士进去做道场了。一波波吊唁的人扶老携幼,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挤在大门附近,絮絮叨叨地同人说话。院中香烟缭绕,几个大铜盆内纸灰飞扬,不时响过钟鼓之声,一片喧闹非常的白喜场面。
“好大场面。”迎香低声道:“翁老爷子生前连整齐衣服都穿不上一件,死后却给摆这般大的排场。”
“嗯……可不是,现在都夸翁老爷子生前积德,有这么好个孝顺儿子呢。”
“不过,不是说翁老爷子尸身下落不明吗?人都没有,如何做得这些?”迎香皱眉。
龙蒴冷笑两声道:“即便父亲尸骨不存,依然尽心尽力,这才更见孝顺呢。前日翁公子回来,一路从大门口跪着哭喊进去,捶胸顿足、呼天抢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紧跟着布置灵堂,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开道场,哪一项不大把撒银子?旁人看见,几乎要视他为至孝典范了。还请了戏班子来唱堂会,要开足七天七夜,听说请的是省城小清音,曾在京城大名鼎鼎的鱼龙栈学过,名头十分响亮。”
说罢,龙蒴带她站到墙根下,侧耳听去,果然听得后院里传来一阵鼓乐响动,一个千回百转的声音唱道:“百年难度,千载寒暑,与汝花前月下几回顾,念君子荡荡奴心处……”
听到这里,迎香不由噗哧一笑,第一次听丧事上唱这个,未免太不合时宜。龙蒴又道:“听说与翁公子同行回桂川县的,还有他朋友萧公子萧凤合。萧公子父亲是省城的官爷,因与城中萧家沾亲,这次便同行回来看看本家。翁公子为了巴结人家,听说萧公子喜欢听小清音的嗓子,专门请了来,偏偏小清音只擅长才子佳人的浓艳曲调,翁公子也顾不得了,就这么唱起来。”
“那翁公子够累的,不但要孝敬死了的爹,还要孝敬萧公子。”如此丰功伟绩,迎香对这位翁公子更无好感,忍不住摇头冷笑。
“呵。”龙蒴道:“看得差不多了,回去吧,这里人多气杂,乱哄哄的,你身体未愈,不要老呆着。”
迎香应了一声,正要随他回去,巷口忽一阵骚动,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只见几台精致小轿被人簇拥着过来。四下围观之人指指点点,有人悄声道:“萧公子来了。”
迎香有些好奇,看周围人反应,这萧公子似乎是个人物?龙蒴带她往人群外围让了让,避开人多之处,只在暗处观看。
轿子尚在巷口,早已有翁家仆役飞奔入内通报,片刻后,听院内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一名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步奔出,边跑边喊:“萧兄——萧兄!”迎香见这人生得浓眉大眼,看相貌像个正派人,龙蒴却发出一声嗤笑,低声道:“这便是翁笛。”
翁笛奔至门外,三两步直扑当头那一乘小轿,也不用人伺候,手臂一挥掀开轿帘,恭恭敬敬地朝内道:“恭迎萧兄大驾光临。”
轿内人躬身步出,低着头,连连摆手道:“翁兄这般多礼,岂不折杀吾人。”
萧凤合刚下轿,已被翁笛搀住,翁笛满脸掩不住的喜色,语气十分热切,连声道:“萧兄竟亲自来了,淮之好生惭愧。”
萧凤合对这般热情似乎有些吃不消,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微笑道:“翁兄客气了。令尊仙去,我此刻才上门致哀,已是大不敬,怎敢再劳烦你。今日来主要为祭奠令尊,表达我这做后辈的一点心意。”说完,命跟来的几个仆役抬上两个箱子,翁笛更激动得手足无措,连说“受不起,受不起”,一边忙不迭地命人都给迎了进去。
迎香朝萧公子的随行人丛中一瞥,突然发现那日曾出言辱骂她的萧家丫头也赫然在列,身上显然是精心妆扮过了,明艳许多,眉目间颇有自得之色。
萧凤合进了翁宅,按礼拜了灵位,上了香,翁笛又一叠声地请他入后堂落座,用些茶点,语气殷勤备至。翁、萧两家并无亲缘,翁笛与萧凤合二人亦非深交挚友,只是皆曾拜在施先生名下学琴,挂个同门的名分。此次两人同路回桂川,出于礼节萧凤合前来吊祭,本不欲多叨扰,拗不过翁笛再三苦劝,只得随他往后院去。刚刚落座,就有丫鬟沏了上好的大红袍来,又有人端上精美茶点,皆是远近闻名的珍稀之物。萧凤合自幼随父出入,于这些排场上见得多了,对翁笛的把戏也猜到了七、八分,不由生出些许厌弃之心。
翁笛犹然不觉,说不到两句话,竟将小清音请了出来,献宝般说道:“萧兄,听闻你喜欢这戏子,我专门聘了来,让她给你唱两段爱听的,如何?萧兄要听什么,尽管点来!”
“这……只怕不妥。”萧凤合料不到翁笛竟如此急迫轻浮,颇觉尴尬,忙摆手道:“清音姑娘我认得,擅长的乃是风月曲调,令尊……令尊仙去仅数日,怎好唱这些?”
“无妨。”翁笛大笑:“我这里已经唱过了。萧兄,太史公有言‘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人死如灯灭,咱们还在生的何必那般不知变通呢?唱两段曲子,一洗这哀丧岂不更好?”
先贤巨著遭翁笛曲解作践,萧凤合心头顿起怒意,面上依旧微笑着,淡淡拒绝:“无妨,咱们作乐不急这一时。我常日所喜只是清音姑娘的声调嗓门,偶尔请她来唱,所点的也并非那些现成的段子,只从《诗经》这类古朴的里头选两、三辞句,谱个曲,清唱了出来就很好。”说到这儿,他不待翁笛插话,低声问:“翁兄,我听闻令尊遗体下落不明,此事可有眉目?”
翁笛皱了皱眉,似乎对此话题有些不耐烦,摇头道:“萧兄,此事衙门已在查了,只是这帮吃干饭的不知使力,成日间瞎忙,一点头绪没有,只会跟我抱怨蹊跷、蹊跷,还反过来追问我许多,我又不在这桂川住,如何晓得?”
“官府查案向来如此,总要问得细致妥帖,才不致遗漏了关键。”萧凤合道:“不过……我看桂川县的捕快并非无能,我来的路上遇到贵县何捕头,同他谈了两句,听他所言,令尊竟是在自家床上于睡梦中仙去后,尸身凭空失踪的?”
“萧,萧兄……你遇到何捕头了?”翁笛一惊,追问道:“他可有在你面前说我什么?”
“你?”萧凤合奇道:“何捕头为何要同我说翁兄你的事?”
翁笛哼了一声,满脸不屑,“何长顺此人十分虚伪,自以为是,案子不知好好破,反而仗着捕头身份在人前训斥于我,说我不忠不孝、弃养老父,还做些掩耳盗铃的勾当。我百里奔丧,一路跪着进门,膝盖都磨破了,又厚葬家父,做这般威赫道场,试问这桂川县里几人舍得?我如此尽心尽力,还能是不孝么?”
“这嘛……”萧凤合低下头,“孝之一字,各人理解不同。兴许,何捕头是希望你在令尊在生时亦能多多给予关照……至于今天这繁华热闹场面,令尊若泉下有知,自然也是欢喜的。”
“唉,我也想啊。可我一人于省城奔忙,成日间皆在各位大人间逢迎,何曾有片刻闲工夫?总想着再奋发几日,再上进一些时候,待到功成名就、挂印冠翎后,方好衣锦还乡,接老父共享荣华,谁知……我可怜的爹竟这般福薄,等不到享我这不肖子的清福,就仙去了……”说到此处,翁笛终于挤出两滴眼泪,舍不得拭去,便由它挂在鼻边,只拿手在眼睛上乱揉,转头看着萧凤合,突然破涕为笑,叹道:“失态,失态,让萧兄见笑。也合该我时运不济,未曾有幸早日遇见萧兄。倘若早识得萧兄这般英伟男儿,跟着你学些进退手段,给你做些粗使活计,得萧兄抬举一二,兴许早就光耀了我翁家粗陋的门楣,家父也不至于抱憾而终了……呜呼,子欲养而亲不在……”
萧凤合听了翁笛这番话,起初只在腹内冷笑不屑,到后头几乎没给恶心得昏死过去,再也坐不住,匆匆起身,推脱还有要事待办,辞了出来。翁笛又狗颠似的一路欢送,直送出巷口,轿子远远看不见了,方才带人回府。
112#作者:廿去去 回复日期:2011-4-10 13:32:00
萧凤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出淤泥而不染还是深藏不漏呢?期待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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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界上最常见的都是凡人
作者:懒涩猫咪 回复日期:2011-4-10 16:14:00
真是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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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确实是个非常不孝且完全不知反省的人
119#作者:懒涩猫咪 回复日期:2011-4-11 13:13:00
还没有来更新啊??等的好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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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不好意思,今天太忙咯
先更一些,顺利的话晚上继续更
回到花厅,翁笛一个贴身的心腹凑上来,悄声问:“少爷,方才萧公子问老爷之事,您为何不说那个梦呢?萧公子大有本事门路,兴许……”
“糊涂!”翁笛啐了他一口,骂道:“萧兄再有门路,是拿来解决这些荒诞不经之事的么?!读书人,又在官道上行走,最忌讳这些怪力乱神,若真有什么还好开口,此刻青天白日,仅凭一个梦就跟人瞎说不成?!”
“可是……您不是担心那怪物……”
“胡扯什么!”翁笛怒了,一茶盅砸在心腹脚边的地下,泼得满地茶水。“痴梦而已,有什么要紧?!老头子尸骨已不见,还能作祟不能?这是我自家的事,旁人能有多大本事来管?”说完,将心腹逐出门外,自己在厅内喝闷酒,一杯接一杯灌下肚,渐渐醉倒在桌上睡熟了。
萧凤合带人一路回到萧府,匆匆下轿,站在院里深吸了几口气,长叹道:“污秽,污秽!”沉默片刻,转头向一旁的丫头问:“倾枝,这城里可有什么新鲜香料?一定要清雅别致的,我得薰一薰。翁家浊臭逼人,委实让人受不了。”
那丫头闻言楞了片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表少爷,你……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怎不记得,你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萧凤合笑道:“七年前,我回来探亲,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他在自己腰侧比了一下,“你同一个厨房大娘斗嘴。我笑话你年纪不大,脾性却不小。那时候你好像叫作……”
“叫小红。”
“对,小红。”萧凤合点点头,“你口齿伶俐,竟把厨娘都给气走了,很是得意。我看你这小丫头模样生得俏,虽年纪尚小,不过已能预见必是个美人胚子,就折了一枝桃花赠你,说你现下倾国倾城做不到,倾倒这一枝桃花应当没问题。小红之名太俗,不如改作倾枝,倒别有意境。恰好此时你家老爷过来,言我这话说得妙,从此后就都依我,管你叫倾枝了。”
倾枝面颊浮起两片红晕,眼波流转,似嗔似喜,偷偷瞥了萧凤合一眼,又低下去,两手抓着衣带玩弄,悄声道:“原来……原来表少爷都还记得……”
萧凤合长在省城,风流倜傥,于这些小女儿情态上见得多了,看她露出娇俏模样,只是一笑,回身吩咐小厮去买些香料,特意吩咐要清雅别致的,万不可拿奢华厚重的来,更添烦腻。倾枝在旁听得,忙喊道:“我知道哪里有,我去吧。”
“哦?”萧凤合一愣,展颜笑道:“也对,你常年在桂川县,自然更清楚何处有上等香品。”他朝身边人吩咐道:“点两个小厮,若倾枝要出门采买便好生跟着,莫让女儿家太过抛头露面。”
倾枝面上绯红,眼底满是春情。
次日,迎香龙蒴两人午饭后又到巷内散心,翁宅前依旧一片忙乱,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迎香远远看了一眼,对龙蒴皱眉道:“昨日那翁笛长得人模人样,可惜满身浊臭,做的也净是些自欺欺人之事。倒是那位萧公子,看起来半身贵气,绵里藏针,算是个人物。”
“半身贵气……”龙蒴笑道:“看不出来,原来你还会望气?”
“不是望气,只是一些感觉……”迎香沉吟片刻,说道:“我制香多年,养成了一些看人的习性,见到一人时,打眼望去,似乎就能看出他身上气息气味,适合哪些香料。这仅是我个人观感罢了,望气之术高深莫测,我连皮毛亦不曾研究呢。”
龙蒴点点头,“这倒是。你精于制香,自然对人之气息味道感悟敏锐些,正如一些酿酒名家,品一口琼浆,便知是由哪些物产于哪年哪时酿就,储存于哪间酒窖,甚至于当年气候、土壤状况如何,皆能头头是道,在外行人看来不啻神通了。不论何种角度,具备一些观人之术总是好的。”
听得这话,迎香脸上一红,似被说中了心事,讪讪道:“并不懂观人……”
绕过翁宅,刚到朱家门外,听得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过来一列官差,领头的正是何长顺。迎香想起那日赠药之事,便上前致谢。何长顺这几日忙于追查翁家老爷子尸身下落,日日带着人奔走,却全无头绪。翁笛并手下一干人等又催得紧,只说是官府无能,致穷山恶水刁民横行,连老人尸身都遭窃,无法入土为安,在县衙里闹了个沸反盈天。县令李大人已同何长顺谈过两次,言语敲打他不论如何要将此事弄个交待出来。何长顺日日忙碌焦心,已是面有疲态,眼下挂着黑影,此刻见迎香几乎好了,只说不必客气。忽一抬头看到旁边的龙蒴,不由生出几分警惕。
他并非见不得穆迎香有夫君,自己对穆迎香又没有私情,只是……这人出现得太过突然,以他多年在衙门当差的直觉,总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硬要讲的话……或许是一种不恰当之感,似乎这人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气质……
“何捕头。”正沉思间,龙蒴已走到面前,朝他道:“看你面色有些憔悴,最近辛苦,千万注意保重身体。”
“哦,哦……”何长顺赶忙回神,点头回礼:“龙兄说得是。只是,我身为捕头,这些分内职责若做得不好,如何让全桂川人信服。”
龙蒴点头,似有嘉许之意,微笑道:“不知翁老爷子的事可有进展?若有用得着我们协助的地方,但说无妨。”
何长顺摇摇头,道声惭愧。
作者:wyx1971 回复日期:2011-4-11 16:55:00
这一段的描写让我想起了《钗头凤》的“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的情景。灰常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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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险恶,古今都如此,只是在古代可能稍微直接一些,现代社会光怪陆离,表现形式也更丰富了。
“我知道,我知道!”突然,旁边传来一阵童稚的喊声,在场众人皆吃了一惊,循声望去,见朱家大门砰然弹开,一条小小人影飞一般冲出来,直扑何长顺。何长顺赶忙接住,一看竟是小梨子,不由好笑,佯怒道:“你知道什么?衙门办事,岂容你个小儿插话?”
小梨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面通红,胸口上下起伏,边大口喘着边嚷道:“我知道……翁爷爷的事……我,我看到了。”
“小畜生,还不回来!”朱家门口又是人影一闪,只见朱夫子手持一根荆条追了出来,小梨子忙闪到何长顺背后,抓紧他腰带不放。朱夫子同样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本合体的衣衫已有些不成形,颇为狼狈。见小梨子躲到何长顺身后,他手中荆条举也不是,放也不是,颤巍巍指天骂道:“你个不长进的小畜生,天天在家里乱说不算,还……还在官差大人们面前……立刻随我回去!”几个仆役忙不迭地跟上来,七手八脚扶住朱夫子,为他顺气。
“我不!我看到了!”小梨子梗着脖子,从何长顺身后探出头来,大声道:“翁爷爷被鬼给吃了!”
“小畜生……!”朱夫子暴怒,高举荆条,作势要冲过来抓人,小梨子一扭身滚到何长顺侧面,紧抱他腰不放,一口气说道:“何大哥,你还记得那天半夜我跟你说的那个鬼吧?!就是它,前几天晚上我看到它溜进了翁爷爷家,第二天就听说翁爷爷不见了,肯定是它吃掉的!”
“孽障!还要在捕头面前胡言乱语到何时?!”朱夫子把荆条一丢,扑上来抢人,小梨子如泥鳅般左右乱扭,绕着何长顺跑圈,朱夫子几把都捞了空。众仆役虽觉好笑,又不方便笑,团团围着不知所措。
何长顺心里暗暗叹息,这还嫌不够乱的……伸手一把揪住乱跑的小梨子,另一手隔开朱夫子,低头问道:“小梨子,你说看到鬼怪进了翁爷爷家?”
“是!”
“它有多大?什么模样?”
“我看到它只有一个头,很大,比舞的狮子还要大,长得也有点像狮子,但是脸比狮子长,眼睛是铜炉样的黄绿色,头上有几只角,还有鳞片……”
听得这般荒诞不经,何长顺忙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你是说,一个这么大的鬼怪,既不破坏房屋,又不惊动邻居,悄悄潜入翁爷爷家,吃光了翁爷爷?”
“不是!它不是那种……那种……”小梨子急得额头沁出一层汗珠,努力用他有限的表达力清晰描述那夜所见,突然间灵光一现,大声道:“它不是真的,就像烟雾一样,可以穿透房顶,其他人都看不到的!我没看到它吃翁爷爷,但我看到它半夜飘进了翁爷爷家,多半就是它吃光了,所以到处都找不到!”
看小梨子急成这样,何长顺几乎要同病相怜了,如果自己也只得五岁,只需用一套鬼神故事就能应付翁笛和李大人的要求,那该多好……
作者:wyx1971 回复日期:2011-4-11 20:11:00
应该是现代社会更直接一些,有时候现实的让人生厌,那些所谓的神马神马。不过是小猫洗脸,那么会事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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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不论如何,社会总是险恶的,充满各种问题
作者:iwangshui 回复日期:2011-4-11 21:18:00
现代社会更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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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确实冷漠,远的不比,就比二十年前,都更冷漠不少了
134#作者:huayuan05411 回复日期:2011-4-12 10:02:00
楼主细水长流。不断更新!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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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之余业余时间码字,最近工作很忙,力争每天更新
迎香在旁看这场追逐,起先也同旁人般暗笑,忽然间想起自己从北山返回的那日,脑中似有一个惊雷划过,再也笑不出来。
记得那日,小梨子见了她,如见鬼一般哭着跑开,那时……自己怀里正揣着玄元观得来的簪子。她偷眼看向龙蒴,簪子仍稳稳插在他发间,和暖的阳光打在上面,似乎劈开了缕缕云纹,透出若有若无的氤氲。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或许,龙蒴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是个山鬼,而小梨子说的也都是真的……
就在此时,小梨子透过人丛看到了她,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她道:“穆姐姐!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
朱夫子一声怒喝,再度扑上,这一回如有神助,竟从何长顺手上抢下了小梨子,抡圆了巴掌,劈头盖脸朝他打去,边打边“小畜生、混帐种子”地痛骂,小梨子被揍得哇哇乱叫,又哭又扭。仆役们见状忙一拥而上,有的架住朱夫子,有的帮衬着说教,有的为小梨子开脱。何长顺同几个官差也忙着劝解,说些小孩子不懂事信口胡言一类的话,当下好一番混乱不提。
龙蒴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一笑,朝迎香道:“有趣得很,这孩子……”说罢拉了她就往回走。迎香心里疑窦丛生,又不便在此问他,满心忐忑地回去,进了院子插上门,方问道:“小梨子看见的……莫非是你不成?”
龙蒴点头道:“那孩子生来便有些特殊,眼睛与常人不同,才看得到我那般形态。其实他看到的也并非我真正的模样,不过是刚刚脱出禁制时,缺乏身体支撑,又因力量不足显得散乱不羁的魂体而已,换了旁人是绝计看不到的。”他朝迎香一笑,又道:“你不用怕,即便是我当年的真身,也没有那孩子描绘的可怖。况且,如今我既在这里,此身便是我的形态,没有什么露出原形一说。”
迎香点点头,她并非惧怕龙蒴所谓的妖鬼本相,不过外表有异而已,世上还有千百种东西,比这些可见的利爪獠牙更可怕得多。她又问道:“你去翁家做什么呢?”
“我去见翁老爷子,与他谈了谈,他同意赠我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直觉此物非比寻常,迎香的语气不由凝重起来。
龙蒴看了她一眼,转头沉默片刻,方缓缓说道:“讲出来怕吓着你……我非神灵,能力有限,若无此物,我便不能以如今的面目现身世上,至少数年内不能。此物……是人的脊骨。”
迎香轻轻“啊”了一声,后退两步,上下打量龙蒴,龙蒴由她细看,闭口不言。片刻,迎香走近他,又围着左右看了一通,说道:“果然吓我一跳。其实,我方才以为你是盗了翁老爷子的尸身为己所用,还在想你们面貌、年龄、身高全然不同,如何用得?原来并非如此……既是翁老爷子自己同意给你的,那便不是盗用,只是……有一点冒犯了。”
见她不怕,龙蒴也觉诧异,一般女子谈到生死、血肉往往惊惧咋呼,她能这般沉着,颇为难得,不由点头道:“你倒是沉稳。”
“我已见过了。”迎香扯出一抹淡漠的笑意。也不知她说的这见过,到底是指什么。
龙蒴并不追问,又解释道:“我并非直接使用翁老爷子之身,只取了两段脊骨,借这一点血肉有情之灵,以自身力量炼化成就此身。此身同翁老爷子的尸身并无关系,更非霸占别人身躯。毕竟,让我凭空塑造一个活生生的人体,以现今的力量是万万不能。”
“原来如此……你既仅用两段脊骨,那……那翁老爷子其余的尸身又去了哪里呢?”
“烧掉了,骨灰埋在北山僻静处。这也是翁老爷子自己的意思。”
140#作者:廿去去 回复日期:2011-4-12 17:16:00
今天还有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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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争取再更一次
日影西斜,四周渐暗,冷风从花厅门边溜进来,在人身畔回旋。桌上残羹已凝成一团团冻脂,油水裹在上头发出朦胧的白光。翁笛霸道惯了,下人不得令,从不敢擅自来收拾。此刻他醉酒趴在桌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外头喧嚣似被隔绝在极远之处,一丝不闻。
翁笛在沉睡,渐渐的,他于睡眠深处察觉一丝朦胧的刺痛,唤醒了浸润在酒浆中的意识。四下一片漆黑,让翁笛难以分辨是真是幻。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他不由提高警惕,凝神四探。是了,又是那个梦……
“怎的又是这梦。”翁笛嘀咕:“爷爷我怕你不成?”
周围被沉沉的漆黑包围,但这黑并非全无动静,细看能分辨出是一团团翻滚的黑雾,彼此挤压着、推搡着,形成如棉般密不透风的软墙。翁笛在这雾中蹒跚而行,渐渐焦躁起来,为何这讨厌而无聊的梦还不结束。
“老头子……你死都死了,还搞这些名堂作甚。”
“……孩儿,你唤为父了?”翁老爷子的身影从雾中浮现出来,站在他前方五步之遥。苍老的脸,萎顿的身姿,裹一身破旧长衫,拄了条歪脖子柳树上折下的枝条,权充拐杖。翁笛一愣,停步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似惧怕又似欣喜的神色,低低唤了一声:“爹。”。
翁老爷子定定看着他,听他这声爹,脸上渐露出笑容:“笛儿。”
“爹,你去吧。”
“往哪里去?”翁老爷子一动不动。
“你已过世,莫再留念世间,早入轮回去吧。”
“呵呵……轮回。”翁老爷子笑起来,声音有些刺耳:“吾儿,你是不知,爹已将脊梁骨都卖与了别人,如何还入得轮回?”
翁笛不语,脸上神色渐冷下去,似乎正从彩色的活人变成黑白剪影。片刻后,他道:“你又说这样的话。”
“这次是真的,真的把脊梁骨都折变给别人了。”翁老爷子朝前走了两步,在翁笛身前站定,细细打量他。“唔……你这几年在省城,倒是长好了,壮实了。”
“是,比当年吃不饱饭还得挨打的日子,自然是好多了。”翁笛口气冷硬。
“呵呵……”翁老爷子摇了摇头,正待说些什么,四周黑雾涌动起来,深处传来隐约嘶吼声,翁老爷子的身影渐融入雾中,很快便看不到了。远方出现一似光亮,翁笛“哼”了一声,大步朝那光处走去。
唉,今天太忙,只出来这么点
尽量保持每日更新的承诺吧
昨晚加班回去,发现家里电脑坏了,不能开机,我郁闷
T T
今天一定更新上
龙蒴拿起香炉,里面短短三支梦甜香已燃尽了,空余香灰还散发着余温。他摇摇头,正欲将灰烬拿去倒,迎香推门进来,闻得屋内香味,奇道:“哪里来的梦甜香?”
“我买的。”龙蒴道:“有些事需焚香为引,你制香不易,此处焚了有些可惜,就去街头买了点梦甜香来对付着用。”
迎香闻言,把炉内香灰撮了些来嗅,摇头道:“这香制得实在不好,偷工减料得厉害,看起来一根有三寸长,其实顶多一刻就得烧完,你十文钱买来,只得七文钱的受用,还不如我给你制呢。”
“呵,估得很准,确实只燃了一刻,害人话都没能讲完。”龙蒴摇头笑道:“既如此,就劳烦你做点可靠的。”
“这容易。”迎香爽快应承下来。两人一起生活已有数日,比初见时熟络了不少,迎香对龙蒴的戒心也去了好些。龙蒴淡漠有礼,以君子待她,从不提什么要求,也未曾给她添过麻烦。近日几次出门遇见人,那些扫在两人身上的眼光总有暧昧不明的意味。还有些人大约是念念不忘之前她受欺辱的局面,见了他们,便忍不住出言挑衅,皆被龙蒴一一挡了回去。只是,有些话难以轻易平息。方才在院里,她就听外头有人交谈,那般响亮的声音,也不知是否故意说给这宅里人听的。什么她轻浮无礼,爱慕虚荣,明明有夫君,为何之前不交待,让人“穆姑娘,穆姑娘”叫了那么久,莫非还想冒充黄花闺女骗人不成?好不要脸。
让她惊讶的是,今日听到这些,她竟已能做到心如止水,即便恶言纷纷,又怎样呢?这些人顶多在墙外嚼舌根,没有打上门来将自己赶走的胆。况且,有龙蒴在,情况确实好得多了,至少……若再遇到张硕那般无耻之徒,不会是自己一人挨揍受辱。想到张硕那浪荡子,她脸上突然一红,此前还担忧龙蒴会否趁夜对自己不轨,为此两三个晚上都惶惶不敢安睡,谁知他每日夜间回西厢房入睡,不往自己这边多靠近一步。白日间言行也十分坦荡,虽不像夫子般讲究男女之防,但大方有礼,从未有轻薄神态,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对了,制这香是用来做什么的?若是供神,就需浓醇些;若是熏染,那得清透些。”
“都不是,是拿来引路的。”龙蒴道:“翁老爷子那里,我用了他的脊骨,需得为他传些话给他儿子。”
“不是说他赠你的吗?”
“呵,人世间哪来那么多赠,多少是有条件的。何况,翁老爷子与我非亲非故,我以那形象去见他……”龙蒴抬头看着窗外,低声道:“这世间同我离去时并未有不同。”
“那这些梦甜香算我赠你的。”察觉他似有心事,迎香忙打趣道:“你拿了人家脊梁骨,这可不是寻常东西,要你做些事也正常,莫在意了。我正好有备料,给你赶制些梦甜香出来,早日了了这承诺,无牵无挂才轻松。”
151#作者:廿去去 回复日期:2011-4-14 12:25:00
浮屠你的更新就是我们顶帖的动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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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昨晚加班,回去发现电脑又坏了,不能开机
今天继续更新,没意外的话,晚上再更一次
龙蒴不语,转头朝外看了看,对她道:“出去吧,要有人来敲门了。”话音方落,听得门口传来敲击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外问道:“龙家娘子在不?”
迎香初次听人唤她“龙家娘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龙蒴已走了出去,应道:“在的。”
打开门,门口是个青年,一身仆役装扮。这人打过招呼,自我介绍道:“小人是萧公子的随从,唤作六斤。我家公子闻得贵府上穆娘子擅作各色香品,特命我来采买些。”
见是买香的主顾,龙蒴便请他进屋来谈,六斤却扭扭捏捏,只走至院中,在石桌旁站住,眼睛总往外头瞟。龙蒴有疑,顺他目光望去,见对面屋檐旁露出一抹翠绿裙边,似有个女子藏在那里。他也不问,顺势请六斤就在石桌边坐了。迎香沏上茶出来,听他所言,摇头道:“抱歉,之前制好的香皆已售出,手头没有现成的。不过各色原料均已备下了,几日间便可制出,不知萧公子想要怎样的香品?”
“嗯……这个。”六斤朝外看了看,说道:“小人并不懂香,只听萧公子说要新巧特别的,去去浊气和晦气。”
“如何新巧特别法?”迎香又问。
六斤挠头,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小人……小人一个粗使下人,实在不懂这香啊粉的。”他抬头朝外看了看,又支吾道:“我家公子只说受了浊气,感觉臭得了不得,需得新奇别致的香,莫要用那些沉香啊,速香啊一类的俗物,最好……最好……”说到这里,他再次抬头往外瞅,这回连迎香也注意到了,见巷子对面斜前方的屋檐下站着一人,此刻正探头往此处看,露出半个身子。迎香仔细一看,竟是萧家那丫头。
“哎,想起来了!公子的意思呢,应是说翁家那少爷太俗,浊臭。”六斤拍掌道:“公子是官家的读书人,清贵,受不得这些污秽气息,因此要不流俗的香,最好就跟那个,那个掏钱一样,质朴些,不用名贵料子,方是读书人的品格。”
“掏钱?”迎香不解。
“呵呵,六斤兄弟的意思,是指陶渊明陶潜吧。”龙蒴抿了口茶,笑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确是读书人品格,萧公子果然风雅,甚懂得这些讲究。”
“对,对,就是这个!”六斤大笑。迎香听他要求,心下已有了计较,思索片刻,问道:“萧公子的意思是只要香味清雅别致,陶人心脾,有出尘之气便好,并不需用名贵的香料,是么?”
“是这样。”六斤点头道:“但是……但是也不可太随意了。跟着我家公子这些年,揣摩他性子吧,是既要讲究,又不能那么讲究的。我不懂香,随口瞎说,其实我觉着,这香就算不要名贵香料,也一定得给做精细了,随意应付不得,所以……若龙家娘子你觉着为难的话……”
“无妨。”迎香道:“我为萧公子做些草木真天香吧。香道高低与否不仅在材料贵贱,更在此香是否契合用者需要和心境。此香所用皆为天然常见之物,但经长时间热蒸熏制后即可成,保准是萧公子在其他名贵香品上不曾嗅到的独特香味。三日,只需三日,我便可将香料奉上。”
“哎呀,那多谢小娘子。”听她这般担保,六斤大喜,留下定金便告辞了。
发现上段有个错误,没改过来就发了
【“嗯……这个。”八斤朝外看了看,说道:“小人并不懂香,只听萧公子说要新巧特别的,去去浊气和晦气。”】
这里是六斤,不是八斤= =
天涯没有编辑功能,就是这点麻烦,下次要更仔细了
真是对不起,昨晚有事,没能更新,今天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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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六斤,龙蒴锁了门,问迎香:“你这香打算如何做?”
“呵呵,萧公子不要名贵材料,我便从地里捡些东西给他好了。”迎香笑道:“此香只需采些橘叶,再找些旧竹篾片即可。做的时候,先把橘叶分多次捣烂,同旧竹篾片一道密封在小罐里,放入蒸笼内,架火上长时间热蒸。将橘叶香气都逼入陈年竹篾中去,再取出竹篾片来切细密封好。用时只需放到香炉中慢慢炷着,自有一股别样清香出来。记得我家那本香谱上记载,此味‘其香清,若春时晓行山径’,你说别致不别致?”
“果然有趣。”龙蒴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这个萧公子……似乎太过讲究读书人风骨,不太像官场上进出的人。”
“我也觉得他太过了。”迎香道:“我制过许多香,当年也听老师傅们说过各种客人的故事,像萧公子这般……还真没见过。一般说来,出身清贵者即便追求返璞归真,也不至如此刻意,一点上等香料不用,反倒显得虚伪了。这草木真天香,最初是个用不起香料的穷书生制出来的,虽有此做法流传,但严格说来并不算正统制香之道,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
“虚伪、上不得台面么?这倒是很贴切了。”龙蒴似乎话里有话,朝门口看去,大门紧闭,铁锁横插,将宅内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他看了两眼,回头问道:“那躲在檐下的姑娘,你认识么?”
“……算认识吧。”迎香想起那日在萧家门口遭遇的羞辱,身上不由有些僵,那丫头的言行她至今记忆犹新,棍子虽没打在身上,但打在心上,岂不比打在身上更痛许多?那般泼辣大胆的丫头,今日竟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回忆六斤的态度,这是怎么个情况,迎香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六斤离了龙家,一路往斜对面的屋檐下跑,见倾枝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跟前,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顿足道:“哎哟,倾枝姑娘,你这可是把小人逼上梁山了。”
“香跟她说好了吗?”倾枝急切地问。
“说好了,说好了,这不,定金都付了。”六斤展开钱袋给她看,嘴里一叠声抱怨道:“小人从不懂这些香啊粉啊的,这辈子也就听得沉香这一个同香有关的词儿,你既在公子面前说你晓得哪里有好香料卖,到了这里,又执拗着不肯进去谈,推我过去说,我哪懂什么香,一进了人家大门,更是紧张得满身汗,这要是说错了,公子怪罪下来……你是亲戚家的人,公子自不会多加责罚,我可跟着他许多年了,知晓他的脾气……”
“哎,六斤哥,不是我害你,实在是无法过去。”倾枝听他絮絮叨叨埋怨个不停,皱眉道:“我难道有意要你出丑不成?只因我与那女人……”她顿了顿,看四下无人,悄声将自己当日追打穆迎香之事讲给六斤听。说完问道:“你说,我打错了没有?明明就是太太小姐们吩咐的,说不用她写的经文,也不要她再上门来。”
“可是……也没说把她打出去嘛,你使棍子撵人……”
“我不撵她,她兴许隔天还来呢!当时城里说得那般难听,人人都知她是个肮脏的粉头,对这种女人,难道不该狠一点?”倾枝振振有词,叉腰道:“我当日没打错她,今日也不上门去请她做香!当初打骂,现在又请她做东西,好似赔礼道歉一般,岂不是朝她低头了?所以……”看六斤不语,倾枝顿了顿,仍旧执拗道:“所以我才不去呢,只能劳烦你了,六斤哥。哎,你不也很厉害吗?讲得清清楚楚,定金都付了。”
听得这些话,六斤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倾枝姑娘,论理这话不该我说,你莫气。其实咱们都是做下人的,犯不着如此在意。你一个丫鬟,给太太公子们办事,何必一点亏吃不得,有啥不能低头的?你这火爆执拗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一年大似一年的……”
倾枝闻言,冷笑两声打断他的话,扬眉道:“我现在是丫鬟,不见得一辈子是丫鬟。”
“怎不见得?”六斤奇道:“你不是萧家的家生子吗?爹妈都在萧府里做,在府里生的你,又不是外间买来的。”
倾枝嘻嘻笑起来,似鄙夷他的短视,“家生又如何,你没见表少爷一直都记着我呢?”
“少爷?”六斤不解:“这同少爷有何干系?”
她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六斤哥,难怪人笑你是个榆木疙瘩,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表少爷七年不曾回来,仍记得给我起名时的情形,岂不证明他心里头有我?你看表少爷这些天都是我跟着服侍,他同我说话时的语气如何?办事时待我如何?就连这趟出门采买香料,也专门派了你来看顾着我,莫让我太抛头露面。你看看,这能说没有一点干系不成?”
见她神采飞扬,脸上满是即将飞上高枝的热望,六斤暗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莫胡思乱想。少爷他……他就这个性子,对女儿家都很和气。”讲到这儿,六斤压低了声音,“少爷省城上已有了几房妻妾,正房奶奶娘家同相国沾亲,人又厉害,即便少爷有意,你也别指望有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我又不求做奶奶,哪怕做个房里人,只要能随表少爷上省城去,离了这桂川县便好。老憋在这儿,再过得一年,府里或许就会给我指个小厮配了,一辈子跟爹娘那样。”
“你既有这样想法,那走街串巷的货郎,贩皮毛瓷器的客商,不同样来往省城,还时常上京都、去关外呢,岂不更自在。你家府上虽有规矩,但比真正的大户人家好说多了,若你真有意看上了谁,禀明当家主母,请人来提亲,也不是脱身不得。”
“六斤哥你好糊涂。”倾枝摇头道:“贩夫走卒,下九流的营生,也让我去嫁不成?跟着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纵使赚了钱,也坐不得大轿、乘不得大车,出门遇到个破落秀才芝麻官儿,也得敬人家是老爷。表少爷可是读书人,家里又做着省城的官,我跟了他,哪怕就当个通房丫头,也胜过那些下等人家明媒正娶的奶奶。”
“有啥下等不下等的,当正房夫人,难道不强过做通房丫头?好歹自己当家作主……”六斤见她顽固,也不多说,嘟囔两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我劝你莫做这些痴梦……”
倾枝浑然不闻,两人远远地去了。
作者:labrador马甲 回复日期:2011-4-16 17:25:00
喜欢这样不紧不慢、疏疏朗朗的故事!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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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这种风格也是我会坚持的
169#作者:懒涩猫咪 回复日期:2011-4-16 19:51:00
唉……倾枝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就这样的……我做主,给了六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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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六斤没这艳福
这日刚过正午,天已阴起来,一层层灰黑色的云气从北山方向涌出,乌压压盖住了半个天空。何长顺带手下刚巡过一遍县城,一切如常,除了翁宅里乌烟瘴气的法事与不合时宜的唱曲外,未见任何异状。桂川县这段时间不算太平,省城盗匪尚未抓获,被劫的财物也一件不曾露面,州府发了几遍公文要求各县加强戒备巡查,协助抓捕盗匪,却连盗匪是哪路人马,来自何方都说不明白,弄得省城人心惶惶,各县疲于奔命。眼前翁家又出了这桩怪事,翁老爷子尸身不知去向,翁笛手下人每日轮着去县衙门口折腾,要么指桑骂槐,要么坐地嚎哭,嚷着要见知县。知县李赋声李大人已接待过他们几次,翁家人每次只会哭闹,要衙门给个交待,对具体问题却一问三不知,半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拿不出来,连问他们翁老爷子日常在家怎样过活,吃多少饭,可有疾病,看过哪位大夫,吃些什么药都不清楚,反倒是两个伺候的老仆明了情况。然而,对翁老爷子过世之事,两位老仆并不见十分悲痛,说去了是解脱,尸身不见,就当仙解了,后人立个衣冠冢,表表凭吊心意便罢。
想到这里,何长顺叹了口气。翁家父子有何纠葛,他身为外人不便评论,但在桂川县做了三年捕头,本地民情了然于胸,什么乱七八糟的掌故没见过?翁老爷子日常过得如何,人皆看在眼里。老父活着不照料,人一死,儿子就大张旗鼓奔丧来了,还搞那么大的排场。若说只为博取孝子名声,又何必日日在县衙胡闹?保不齐……翁笛醉翁之意不在酒,父亲尸身是否找到怕并非那般要紧,让官府下不来台才是他真正目的。
“……捕头,要变天了,莫不是回衙门去?”何长顺正想得入神,手下人过来问道。
闻言,他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太妙,北边已全黑了,怕是有场大雨要下来。见弟兄们个个面露疲态,何长顺心下有些不忍,这几日委实太辛苦,今日巡视已毕,干脆早些回去。遂点头道:“大家都累了,回去吧。”
走至县衙门口,没见到翁家人,何长顺有些意外。门子出来迎接,何长顺问道:“今日翁家人没来?”
“怎的没来。”门子悄声道:“来过了,李大人还见了他们,结果他们嘴里不干不净说些……把李大人气得了不得。”
“怎么,他们还敢在县衙放肆不成?!”听得知县都受了气,几个捕快当场炸了,嚷道:“翁家刁奴如何拿话排揎李大人的?!”
何长顺忙止住众人喧哗,细问门子当时情景,门子犹豫片刻,说道:“他们也不敢排揎李大人,只是,只是其中有个人说什么李大人若解决不好此事,就让大人丢……丢乌纱。”
“大胆!朝廷命官也由得他们这般侮辱?!”捕快们闻言皆怒了,七嘴八舌骂起来,有骂翁笛不知好歹的,有骂翁家藏污纳垢的。何长顺心里也有火,强压下了命众人安静,又问门子:“李大人做何表态?”
“大人……大人没说什么,也未令人责打这些不敬的刁奴,只是将他们赶出去,说以后再不接待翁家仆役了。但看得出大人十分气恼,回头就令何师爷去书房密谈,现在还未出来呢。”
竟是这样。何长顺心头有些不安,莫非自己的猜测靠上了?
打理网店去,上架东西真是个体力活啊……晚上争取再更新一次
何长顺安抚了众捕快一阵,嘱咐他们莫在衙门里多话,令众人自去休息,自己往内走去。来到后院,遥看了眼书房外,只见房门紧闭,四下悄然,看起来父亲同李大人仍在内谈话。天上黑云更厚了,几丝阴风嚣叫着在人身边打旋,这场雨看来不会小。
他在院里寻了个僻静处,坐在游廊下,边看院内花木,边等父亲出来。仲春时节,草长莺飞,近日天气回温得快,廊下一株株九重葛正怒放,这树长得不高,却开得十分旺盛,姹紫嫣红配上油绿叶片,一路簇拥过来,使得弯曲游廊像浮在花海上的一条船。墙角几株高大的桐花树满挂粉色花团,压得枝条都弯了,略有风过,便有花朵纷纷扬扬跌落下来。院中央一方小小澄塘,偶有游鱼浮上,吃那落在水面上的花蕊儿。塘水如一面大镜,映着花影,越发绚丽多姿。
何长顺想起来,自己初入县衙,便是在这里拜见李大人的。他也算读书人家出身,但自小就不爱做八股文,颇喜拳脚功夫,父亲苦劝过几次读书考功名的事,都无效果,只能依了他,带他拜入杨老师傅门下学武,日日勤学苦练。后托父亲身为县衙主簿的福,谋了个捕快的活计,三年前又提了捕头,虽十分辛苦,但护得一方平安,也算得偿所愿。不论如何,好过逼他日日头悬梁、锥刺骨,净做些无用的笔头文章,却挑不起半担柴米,认不得葱蒜区别。记得那日,他因初见县令心头紧张,还失手打破了一个茶杯,回去惹得父亲好一顿训斥。
若早知李大人不是乱摆官威的迂腐之人,那只茶杯估计还能活许久。
忆及往事,何长顺自嘲地一笑,又坐片刻,开始有雨点大滴大滴落下来,很快密密匝匝,连成一片,打得树叶噼啪乱响,砸在地上便迸出一个个边缘纷乱的疤痕,天边传来隐约雷响。何长顺看着这阵急雨,心头突有些不安,这份不安让他感觉更不踏实起来。通常,这是身为捕头的直觉在告诫自己:要出事了。
“红袄妖妖,盖住几分窈窕,裙儿淡淡,遮去两朵金莲……”咿呀曲调从女子口内唱出来,配上精心描画的眉目,拿捏准确的进退,一颦一笑,一呼一吸莫不勾魂摄魄,听在耳里是千回百转,撞在心上是荡荡悠悠,真让满地人都要醉了。
一曲终了,小清音上前行礼道:“翁公子,就这样罢,明日我便要回省城去了。”
“哦。”翁笛顿了顿,仿佛大梦初醒,“不再唱两天么?我多给你银子。”
“不了。”小清音笑得有些勉强,“之前说好只唱七天,如今日子已到,省城上还有客人等着,确实不能久留,望公子见谅。”
“可是,萧兄若哪天过来,又想听你唱……”翁笛还想挽留,小清音已摇头道:“这是令尊仙去之处,我日日在此唱些市井风流调子,心里委实不安,还是早日归去的好。萧公子那边我是相熟的,听说他不日也要回省城,回了省城再唤我去唱也一样的。”
闻听此言,翁笛脸色有些难看,想了片刻,还是挥手让小清音去了。
173#作者:南湖莲女 回复日期:2011-4-16 21:59:00
文笔清新舒朗,好看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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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作者:1234琴宝宝 回复日期:2011-4-17 21:56:00
写得很有味道,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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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力争每天更新!
作者:忆回眸 回复日期:2011-4-18 13:15:00
倾枝的性子不喜欢,如果被她得偿所愿,飞上枝头,恐怕就会忘记自己丫鬟出身,作威作福了。不过这样的人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楼主继续写,很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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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我会继续写的
倾枝是个糊涂的傻丫头
小清音离去不久,一名心腹手下匆匆奔进来,朝翁笛耳语:“赖老爷的信来了。”
“哦,那老货……”翁笛皱眉,伸手道:“拿来吧。”
心腹四下看看,确定左近无人,方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恭敬递给翁笛。翁笛一把抓过来,努努嘴,这心腹便低头退下,带上了门。
“哼,老货。我按你吩咐,日日派人去那李赋声门前闹腾,你许我的东西呢?”翁笛并不急于拆看信件,只夹在手指上晃着,边晃边说,似乎正对着赖老爷本人诘问。薄薄一封信被他捏着挥来挥去,仿佛挥动一面旗帜,又似舞动一柄利剑,这头是桂川县的乡土人情,那头是省城的官道富贵。信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在空中跃动,渐渐舞出了韵律节奏,翁笛盯着信,眼神迷蒙起来,脑袋随着它左右摇晃,双肩起伏,嘴里用方才小清音唱的调子哼唱着:
“卖了老父,换来荣华富贵,作践知县,赚得锦秀前途……”
他声音渐大,音调越唱越高,如九曲回旋的惊鸟,盘旋着直往云端里去,突然,嗓子提到顶,再高不上去,用力一挣,腔调却早尽了,那惊鸟便似从九天里直落下来,只发出两声嘶哑的赫赫。
“你说看见翁家仆役同赖融的人接触?”萧凤合斜倚在榻上,边翻书边问道:“何时的事?”他身旁鎏金镶宝的博山炉里散出缕缕香烟,如兰香味晕染在半明半暗的房里,竟发出丝丝缕缕暧昧不明的诡秘气息,熏得房里似乎又暗了几分。
“就方才的事,小人出门办事,见翁公子贴身伺候的那人,好像叫翁三的,鬼鬼祟祟,同一人在街角僻静处不知说些什么,那人塞了个东西给他便匆匆去了。”
“你怎说翁公子的人鬼鬼祟祟呢?”萧凤合笑骂:“看清楚了是何人么?”
“是赖老爷家的,公子您出入赖老爷家时,那人也曾在后头伺候过,嘴角上有颗黑痣,很好认。”
“哦,那人我也有印象,真抬举赖融了,他也配称老爷……”萧凤合话音未落,只听门上咔嗒一响,一人大刺刺推门进来,娇笑道:“表少爷,给您送桂糖藕粉糕来。”
房内顿时静了,连呼吸亦能听清,只缕缕香味在空中浮动,萧凤合面上冷若冰霜,那仆役也别过头,一脸不耐。倾枝浑然不觉,依旧笑道:“表少爷,我给你做了些糕点,来尝尝。”
“出去。”萧凤合将书一扔,冷冷吐出几个字。
“表少爷……”首次见他如此冰冷的态度,倾枝有些怕,却不死心,娇滴滴唤他。
“姑娘,爷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更别说这么大刺刺进来了,成什么样子。少爷这谈正事呢,你有点规矩没有?”那仆役冷笑道。
“你!”倾枝仗着萧凤合对自己和颜悦色,早存了当偏房奶奶的心,此刻听这仆役训斥自己,顿时怒了,指着他骂道:“我给表少爷送糕点,同你有什么相干,你一个下人,凭什么说我?!”说罢,转头朝萧凤合撒娇:“表少爷,你怎么也不骂他……”
“滚出去!”萧凤合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三分怒意,腾然坐起,不待倾枝反应过来,扬手已将塌边一个小巧的玉枕砸了过来。倾枝一声尖叫,抱头躲闪,却躲得慢了些,被重重砸到肩头,痛不可言,吓得脸色煞白,再不敢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188#作者:蓝纸纸 回复日期:2011-4-19 9:06:00
楼主写的好有画面感啊,文字精致不用怎么修改都可以直接出版了,不要是坑不要是坑不要是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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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放心吧,这个不是坑,大纲都写好了=v=
189#作者:jqjiayou 回复日期:2011-4-19 9:21:00
好喜欢楼主的文风. 加油. 天天来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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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今天也会更新
作者:huayuan05411 回复日期:2011-4-19 9:43:00
每天关注
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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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作者:忆回眸 回复日期:2011-4-19 11:33:00
楼主真勤快。看了更新欢喜的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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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快是美德
今天也会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