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星月皆无。越往西走,街上更加冷清。市井人家早早吃了晚饭,关好了大门,街边的商铺食馆也已经打烊,门口连个灯笼也不挂,黑黝黝的街道,漫长而寂静。
沫儿走得脚酸,缩着脖子叫道:“怎么还不到?”
小五笑道:“到了到了!”摸黑拐进一个小巷子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半晌,又绕过两排街区,走到一处低矮的破草房前推开了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小五点了里面的一个小油灯,一个简易床板,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堆着一个分不出颜色的烂被子。沫儿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道:“你这些天就住这里?”
小五往被褥上一躺,惬意道:“对呀。这里安全。”
沫儿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味道,脱了外套拉起被子,一会儿功夫便呼呼睡去,他今日着实累坏了。
睡了一大觉,困乏劲儿稍减,沫儿便迷迷糊糊醒了。小五这些稻草不知多少天没换了,被窝里虱子跳动,咬得沫儿浑身发痒。醒来就更了不得了,顿时觉得四处都痒,双手挠都挠不过来。
抓了一遍,直痒得沫儿彻底清醒过来,却发现被窝那头是空的,小五不在。
沫儿侧耳细听,除了偶尔的犬吠,周围并无动静,便将身体往下缩了缩,伸脚往下一探。被窝那头冰冷冷的,小五显然已经不在多时了。
沫儿被那些虱子闹得心慌,翻了个身仍然睡不着。心里暗自纳闷,自己以前住土地庙的时候,睡的也是稻草,怎么没感觉到虱子兵团的厉害?
门轻微响了一下,小五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沫儿折起身,揉揉眼睛叫道:“小五。”
小五显然吓了一跳,顿了一下,笑道:“嗯,我去拉尿了。赶紧睡吧。”
沫儿翻过身继续睡,小五手脚冰冷,斜着钻进被窝,尽量不冰着沫儿。
天色终于放亮,沫儿一脸疲惫地起了床,从被窝里捉了七八只肚子鼓鼓的跳蚤,恶狠狠将它们全部处死。小五去外面买了两个油饼作为早餐。
吃过饭,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做什么了。沫儿已经对着光线将被褥稻草翻了好几遍,直到再也找不到虱子的踪影。小五坐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沫儿聊天,但多是问沫儿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对自己的事情讲得不多。
沫儿看小五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担心那个“老虎”掌柜,便一心想逗他开心,将大半年来在闻香榭里的见闻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迎蝶粉,还魂香,焕颜霜,美人霜;公孙玉容的豪爽,卢护的痴情,焕颜霜的奇特等,从沫儿口中说出来,精彩得犹如说书一般,听得小五一愣一愣的,连呼“不信”。沫儿也不多解释,对卢护、元镇真人的身份什么的也含糊地带过,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