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绝世少年修真系列之《万世神兵》

  第一百一十八节 七宝


  贺云城听得此话,也动了豪情,笑道:“那便看你昆仑,名震天下,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一语毕,其右掌之上,立时毫光四射。那阴生缩居袖笼之中,但听贺云城“嘚”一声呵,倾俄之间,便见一道五彩雷光脱空而起,这五行雷内蕴五气,得金铁之锐、烈火之威、惊涛之势、滚石之力、飞矢之准,五巧相辅,浑然天成,其去恍如电母飞镜、雷公擂鼓,阴生惊骇之余,大是赞叹,叫道:“老匹夫!看你这一纸火灰,能奈之何!”
  孤竹伯玉却是稳若泰山,轻叱道:“太微通真,弼辅华晨!”咒法一动,其飞符之上,立时便放出一道赤色云雷来。这云雷为云泽之气,感霄汉之灵,化生而成,其一显形,声如千军万马,奔踏而至,势如不周山倒,云天倾轧。两雷相会,登时轰然一声巨响,电光迸射,四下涣散。越曦甯、吴懿德修为未精,见此行景,立时并肩而立,齐齐升起刀光护体,但听“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伏,只一照面,两人便被这散乱的雷光迫出满额细汗来。孤竹伯玉首当其冲,身形虽是稳如磐石,其一身道袍,却是猎猎作响,乱扑不休。
  那贺云城却是纹丝未动,便是头发,也不曾见一招摇。阴生又是惊叹,又是艳羡,啧啧两声,道:“贺先生好手段!”又朝孤竹伯玉等道:“你这老糟货!看便是个埋汰像!自家认输便罢了,何苦自寻没脸。”那七宝盘在它颈项之上,一般奚落道:“这老贼货命贱身轻,惯会说嘴,先拿话哄贺先生应承下来,只是三雷比试。便是拼上一死,只怕也要接这三雷!”孤竹伯玉有些雅望,自然闻若未闻,那吴懿德却有些不快,戳指骂道:“你这懊糟的小妖精!好歹一日,要寻个磨盘,熬你作二两胶皮!”
  越曦甯听得此话有些不雅,瞧了瞧孤竹伯玉,悄悄推了推吴懿德手肘,懿德见她神色,略有所觉,怏怏不快,顿口不言。孤竹伯玉却是朗声道:“贺先生,还有两雷相试,请罢。”贺云城听他口中改了称谓,心中暗喜——这老道还算识货。阴生却也拍手笑道:“这老糟货只怕接不下这三雷!连妖道二字,也不敢叫了。”七宝笑道:“便是改口叫爷爷,贺先生也别容情!”贺云城听它两个说得腌臜,恐再说出些不堪来,一声呵斥,再次放出一雷来。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适才两雷交汇,那吴、越二人,便知这贺云城乃是有些手段之人,哪敢大意,眼见惊雷将至,两人飞刀护之在前,人却是斜飞开去,足有数丈。
  孤竹伯玉适才略输气势,虽是绷住颜面,泰然自若,心中却早便存得一口恶气,眼见奔雷来袭,老实不客气,一声轻叱,一般放出云雷来。那贺云城此番之雷,电光之中尚有神鬼幻影若隐若现,显是还有别力蕴藉其中。孤竹伯玉不肯失却颜面,再落小人之口,这云雷之中,也是青白红黑四色符光缭绕盘旋,端的不容小觑。慢说阴生,便是贺云城也识不得内中究竟,只吴越二人暗自心惊。原来这云雷之中的符光,唤作四灵咒,寻常昆仑弟子,炼道多年,如吴懿德等,不过能唤得四灵神力之一,绝不能如伯玉一般,同时唤来四灵。那吴懿德惊异之余,大是欣喜,忖道:“四灵神通非常,这贺云城再是高强,也定要输个屁滚尿流!”
  那越曦甯虽一般念头,却又多出几分忧心——这才第二雷,师祖便尽得全力,但不知这贺云城却还有甚秘术藏而未显,三雷之后,只怕胜负难辨。思忖之中,两雷已然交汇,雷光崩裂之时,五行雷中“呼哧”一声,便自窜出数个雷部神将幻影来。这幻影或是大钺,或是牙锤,或砍或劈,绝无容情,齐呼过来。伯玉冷哼一声,道:“五行之雷,也不外如是!”奚落之中,四灵兽齐齐咆哮,一时间灵光烛天,如万炬烜赫。吴懿德看得目眩神离,心摇神驰,越曦甯心口突突乱跳,忖道:雷将神兽,只怕半斤八两,一时分不得胜负。孰料两厢际会,那神将却似纸糊一般,竟是一触即溃,才一照面,便被四兽撕咬得七零八落,不成个形容。越曦甯心中诧异,那吴懿德却是笑出声来——“这妖道原来不济事!雷是真雷,这神将却是泡影!敢是唬人的东西……”笑话未完,却听孤竹伯玉惊道:“糟糕!中计了!”
  吴懿德愕然一望,但见满天满地的破碎雷光灼灼而耀,场面之下,却又哪里还有贺云城同少君的踪影?越曦甯跺脚道:“怪道他这幻影一多至此,却是要连丹炉也要搬走!”吴懿德破口骂道:“这该死的杂毛!看他也是条汉子,怎地这般不要脸!”孤竹伯玉却是一声不响,放出一粒光华烂然的神珠来。吴懿德愁道:“师祖,那贺云城一非妖精,二无煞气,这洞光珠只怕奈何不得他。”越曦甯道:“咱们本是寻蚩尤旗而来。此地妖气不散,能引动洞光珠灵光指引。只怕便是那小妖精之故。而今再随了神珠,顺藤摸瓜,一般能寻出他来!”说话间见孤竹伯玉神色怪异,一脸惑然,忐忑之中,立相询问,孤竹伯玉蹙眉道:“奇怪。这贺云城消散踪迹,不过片刻功夫,如何神珠示下,那妖气竟已向西而去,直有百里之遥了呢?”越曦甯闻得此话,登时脸色变色,讶然道:“这贺云城练的是甚么妖法,如此神速,便是凌烟诀也难以望其项背。”吴懿德急道:“救人要紧,迟缓不得!”孤竹伯玉虽是百思不得其解,然洞光珠神异无双,却是自来无差,稍作寻思,却也别无他法,只得施展神通,飞升追去。
  这厢一去,那祭台之前,却是“噗嗤”作响,传来了阴生的笑声。须臾之间,便幻出了贺云城等形容来。但听阴生道:“好你个贺真人!原来却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贺云城骂道:“这老头子道行盖世,乃是个绝顶的高人,别说我现时有伤,便是完好,也断然不是他敌手。我又不痴不呆,难道为了劳什子声名,当真要跟他三雷比试,断送了这左贼头的性命不成?”阴生嬉笑道:“你先时分明还占得上风,如何倒怕了呢?”贺云城“呸”得一声,道:“你个毛头小妖懂得甚么。那老道不过退得一退,你家祖宗而今两条腿都是僵的!”阴生在他腿上一敲,听得“嘭”一声响,倒似敲中一块铁板,由不得笑道:“你腿脚不利索,见机倒快。”
  贺云城哼了一声,却是摊开掌心,道:“这祸事是你惹来,倒也靠你消停。”阴生定睛一看,他这掌心所立,却正是七宝骞木。阴生奇道:“究竟如何,你倒是说个明白,也好叫我做个明白鬼。”贺云城笑道:“这鹤松有这七宝骞木之名,断非浪得虚名。骞者,飞也。寓振翅远飞之意。这七宝嘛,指的却是这神木有七端异能。察言观色,能言善辩,此为其一;配之在身,延年益寿,此为其二;遇水不溺,如履平地,此为其三;离地为鹤,振翅可飞,此为其四;以之为唇舌,可以通情达理于禽鸟,此为其五;以之为器物,可以令草木皆兵,此为其六;今日你我脱身,却是赖其之七——凡有土石处,皆可隐形。”阴生听得这话,登时眉开眼笑,忙忙将骞木捉将过来,笑道:“我的儿,原来你还有这许多好处哩!”又摇贺云城臂膀,道:“贺真人,你既然已将宝贝送我,这内中法门,也一并与我才是。”
  贺云城嘀咕两声,道:“那也须得这姓左的贼头伤势见好,那才行得。”阴生闻此一说,立时骂道:“这妖道害得我家主子生死难测,而今又害得我学艺不成,倒是早死了才好!”喝骂两句,又奇道:“咱们倒是藏了,那小贼道却是在哪里?”贺云城哈哈大笑,面露得色,道:“我这袖里乾坤,自然也不是徒有虚名。”阴生掐笑道:“原来却在这里。”贺云城道:“也好叫你见识……”说嘴之中,便已自施展神通,放出火炉。孰料这火炉一现,却见炉身破败,火光全无,少君扶在炉壁之上,衣衫焦烂,满身黑灰,早便不成个形容。贺云城乍见此状,登时一愣,迟疑片时,才犹豫道:“这一晌功夫,便痊愈了么?”少君微微抬眼,看他两眼,默不应声,阴生在贺云城腰上一戳,低声道:“他虽是能动,只怕是回光返照。定是要死了!别理他,咱们悄悄去吧。”
  贺云城心中发毛,步将过来,俯身将少君扶住,歉然道:“这昆仑山的大小糊涂蛋坏事,可也不能全怪我。你放心,你便是死了,我也定会替你救出葛真人来……”一语未完,却见少君微微抬头,轻吁一声,道:“世事缠身,我怎能轻易赴死?仇未消,恨未了,那也罢了;但这恩未报,情未偿,却又怎能瞑目?”说话之际,又苦笑一声,道:“你这袖笼乃是五行之外的限界,我一进去,便熄了焰火,断了供给。先时龙火冶炼,我得益几分,如今倒也还能略作动弹。只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中,却满是岔乱的魔火,只管扑腾乱窜。我身有师尊封印的灵兽镇台封印,虽断然不会丧命,然乱了内息,却怕三五数日,便要走火入魔,失了心性。”
  贺云城愁道:“那却如何是好?你既是丹炉坏事,这老法子如何再敢启用?我年轻之时争强好胜,这草木之方,只会克敌制胜,却不会济世救人。早知如此,倒不如放你出来,只怕那昆仑山的老道,还有些法子。只是而今他稀里糊涂朝西去了,看他去时光景,便是星火也不及他,待我撵上,只怕你这小命也完了。”少君苦笑道:“我虽身在丹炉。外间之事,却也听得明白。他依仗洞光珠寻那妖物蚩尤旗,却误打误撞寻来此地,只怕是因为五通之故。而今五通为葛真人收服,那妖气自然也在葛真人身上。他这一去,却是要寻到吕叔敖。彼时际会,却不知是个何等行景。”
  贺云城道:“那两个真龙后裔不是尚在前方么?你快派遣一个,叫他回转,传个消息。我这厢赶上,只怕还来得及。”少君抬起头来,细瞧了贺云城两眼,默然片刻,才道:“那也迟了。先不论嬴殊敖弃智回转头来,是否能同孤竹师叔两两相会,便是遇上了,孤竹师叔也未必能有良策。如今我有个法子,不但要你装丑弄鬼,还有可能误伤了你。却不知你肯不肯。”贺云城跌足道:“已是这般地步,有何不肯。你只管说来。”少君瞧他两眼,道:“我这法子,源自德诫,一个唤作过阴,一个唤作打獞。”贺云城摇头道:“闻所未闻,还请细说。”少君轻声道:“这打獞之术,乃是将自身魔障或是伤痛,转嫁出去,或是精怪,或是鬼魂,令其代为受罪。这过阴之法,便是拘禁之术,凭借符咒,可以召唤并拘束真身的精怪鬼魂。”
  贺云城哂然一笑,道:“有这等法子!早不言说。何必受炉火之罪。依得依得,你只管传我。管保放心。”少君摇头道:“说来容易。行打獞之法,须得一人,赤膊跣足,披头散发,身着赤红亵裤,口含木炭火灰,作个獞子。行法之时,那魔障苦痛,便会自我身上,经獞子之体,传给那精怪。这苦痛是慢性之毒也好,是褥疮之疾也罢,若一过身,定会立时发作,其痛苦之甚,还要十倍于原体。倘或那精怪承受不住,当场毙命。我自然是走火入魔不消多言,怕只怕你,却是难以活命。”贺云城闻这一说,还未开口,那阴生却是叫嚷起来:“这还得了!你这痨鬼新伤旧病无不齐全,哪里有精怪能受你这磨折!定是送命的行当!贺真人,我家真人命悬一线,可还指望你呢。这可万万使不得!”

  第一百一十九节 器灵


  贺云城听得这话,心口却也突突直跳,要说拒绝,却也说不出口。犹豫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可能多寻几个鬼怪来,分而受之?”少君摇头道:“虽是一次只能传得一个,然多传几次,却也不妨。只是一则召唤打獞之法,痛苦难捱,非常人所能忍。我怕你忍得一次两次,断乎没这三次。”
  贺云城听他说得一半,却是动了豪气,立时披散头发,褪去衣衫,脱去鞋袜,将内衣化作赤红之色,又信手一扯,自阴生头顶扯下一把焦炭,含在口中,在胸口一拍,含糊道:“某别的没有,这贼胆却大,韧性却强。你只管做法,看是如何。”阴生那焦炭乃是头皮,痛得两眼泛泪,在贺云城腿上连踢数脚,骂道:“你这贼头!只是作死!”它痛得厉害,便踢得发狠,贺云城颇不耐烦,眉头一皱,“呔”一声猛喝,阴生登时吓一大跳,“嗖”一声响,便跳到祭台之后,再不敢探头出来。
  目睹此状,耳听此言,少君却是一声叹息,轻声道:“二则我道行有限,要打破五行,穿山过界,召来精怪鬼魂的真身,却也有些作难。一个两个也还罢了,似这等要上六七个才罢,那是决计不能。”贺云城登时泄气,道:“那如何可行!天下虽大,要一时凑齐这些许妖物,哪里是易事。你这法子虽好,却不中用。”少君闻说,却是侧头一笑,道:“若不中用。我又何苦费事言说?我且问你,你有个师弟,唤作萧月庭,他有一座府邸,唤作广寒宫,你可知道?”
  贺云城闻得这话,登时悻悻不快,皱眉道:“什么广寒宫!我这白帝城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乃是神迹。他那破烂窑子乃是通天教的废墟无底洞改建而来,当年师父寻得那地头,凭吊风流,感慨世事,便令他修葺一番,好叫后人知晓。他便恬不知耻,自封了什么广寒宫。也不怕晦气!”说着瞧见少君神色,迟疑一番,又道:“这无底洞藏在亶爰山中,距此也不甚远。若要急赶,一日一夜,便可蹴就。只是他同我一般,于医理一窍不通,你去寻他,却是无用。况他门下,可不像我有五通守门,要寻魔怪,也是不能。”
  少君道:“你有所不知。往昔也罢了。而今他那门中,却是困有一头魔兽,唤作穷奇。这穷奇为上古遗留,皮坚肉厚,慢说病痛,寻常的术法也难以动他分毫。倘或寻得了它,这打獞之法,定然可行。”贺云城愕然道:“穷奇也算得稀罕之物,他却是从哪里得来?”惊讶之余,又犹豫道:“虽是如此。咱们便去了,他也断然不会有这起好心来救你。”少君道:“便是你也有几分善心。何况他呢?”贺云城摇头道:“他那破窑之前,有一个极厉害的玄门阵法,唤作太乙迷仙阵。这阵法自来无人可破,他便连个看门的童子也无,哪里来人通传?那广寒宫深在山腹,咱们立身在外,便是叫破喉咙,也惊动不得。如今巴巴去了,只怕见面都难。况且不知门道,咱们围困阵法之中,一生一世,也未必走漏得脱呢。”少君应道:“我自有方法可行。但去无妨。”
  贺云城虽有几分疑惑,然见他胸有成竹,也只好就行。一行出来,便直奔亶爰山而去。一时间高上霄汉,穿山过云,不在话下。行进之中,贺云城寻思之际,冷不防却突听少君道:“你魂魄飞行,高空之上,只怕不便。而今应龙、冰夷都化作了我的器灵。你的肉身再是偏远,我都能感知所在。你放心去罢,不必担忧我同葛年。”贺云城听得这话,吃了一吓,愕然道:“你是在同谁讲话?”说话间信手一招,放出七宝玲珑宝塔,却见少君身侧,不知何时,竟匍匐得有一只双头巨龙的幻影。乍然相见,登时吃了一吓。
  那龙影听得少君此言,两头齐齐一扬,须臾之间,便在白云之间,化得一干二净。贺云城惊异莫名,忙忙闻讯一番,知道究竟,由不得感慨唏嘘。少君却也赞道:“你这法术倒也厉害,能照见虚影魂像。”贺云城道:“这是凌霄的秘法,唤作七宝玲珑之术。凌霄门下,有三大护身之术,一为白玉金刚镯,一为混沌镇元大法,一为七宝玲珑之术。三法限界之内,均能照见虚影魂像。白玉金刚镯炼成之后,能得竖亥神力,其身如铜铁,力能开碑裂石;混沌镇元大法得道之后,能得于儿神力,但凡魑魅魍魉,稍一近身,便会被灵光灼伤,万难伏击暗算。且此术一成,便有搬弄水泽之气的神通。只怕那广寒宫,便是得名于此。”阴生嬉笑道:“这七宝玲珑炼成之后,可有甚异能?你这法术唤作七宝,莫非也有七种神通么?”贺云城嘀咕两声,指着身前端立的七宝玲珑之塔,叹道:“我倒也想哩。只是这七宝,指的却是塔上纹饰的紫金、白银、琉璃、水精、砗磲、珊瑚、琥珀。此法若是小成,也能得泰逢神力,但凡凡火,绝难伤我分毫。且日月之光,均可籍借,化作阴阳火,供我驱策。”
  阴生奇道:“这阴阳火的名号倒是奇了。是个甚么由来?”少君道:“这阴阳火乃是日月之辉修炼而来,只要是五行之内的东西,无不一触即燃。便是金铁岩石,也能当做蜡炬点燃。只是这法子修行不易,少有人炼成。”说着感叹一番,道:“从前我倒是识得一个道友,精通这阴阳之火。只是阔别良久,已然久违了。”阴生哪里理会得他这怅惘,只是撇嘴道:“这阴阳火也罢了,想来这三界内的道家之火,只怕都有这等神通。倒是那个什么混沌镇元大法,才的的讨厌!直该失传才是。”说着却突然拉下脸来,愁道:“也不知我家真人,现而今是个何等形容了。吕叔敖老朽不堪,又疯又傻,不要害了她性命才好。”贺云城“呸”了一声,道:“她若丧命,你早便风流云散了,还有闲情在这里呱噪!”
  少君说的道友,是獬豸……
  少君沉吟片刻,左手一摆,身前便团团而立一面玄光之镜,对阴生道:“葛年行景我虽瞧不见。这嬴殊、敖弃智二人,却尽在我眼皮之下。你若是忧心,也可从这镜中一览。便看他二人,究竟如何救下葛真人来。”阴生瞄得两眼,奇道:“他两个这一行赶路,如何倒不说话?”贺云城笑骂道:“蠢材!这是镜子,哪里能听见声音!”少君却是一脸奇特的瞄了他两眼,道:“我这镜子神通盖世,要听那声响,有何为难?只是他两个而今为我器灵掌控,心智全无,两人心中,只得我一人的念想。虽是寄身有二,难道我也要自言自语么?”贺云城顿时脸色酡红,阴生哈哈大笑,道:“你也有绊脚的时候。”贺云城破口骂道:“你这丑鬼,也好来奚落!再是多言多言,休想我教你七宝骞木的半点法门!”阴生立时缩作一团,盯住镜面,笑道:“且看着两个呆子如何救人。”
  然嬴殊二人,既未追上吕叔敖,又未同被孤竹伯玉两两相会,只是发狠赶路,也无可看,阴生打个哈哈,道:“这两条蠢龙脚力倒快,却是比贺真人还要来得迅捷。”贺云城闷声道:“你再多话,我便将你煮熟下酒。看是如何。”阴生嘀咕两声,缩回其袖笼之中,再不则声。一行急赶,堪堪过得一日,贺云城行路及半,那厢嬴殊、敖弃智却已然到得中曲山。
  这中曲山漫山遍野皆有櫰木,其形状如棠树,而今当季,枝桠之间,满挂櫰果。这櫰果形如木瓜,红艳爱人,其树下卧有异兽兽,身如白马,头生一角,后悬黑尾,足下无蹄,却是虎爪;或三或五,集结成群。虽是夜半,阴生自镜中窥视,却也见敖弃智、嬴殊二人喉间不住吞咽,未免有几分好笑,道:“这两条龙倒是嘴馋,瞧见这两个果子,直是这般形容。”少君淡淡道:“那树下坐卧之物,唤作驳兽,生性嗜吃虎豹,其自身却是龙族的美食。这敖弃智嬴殊,闻见它们身上的膻味,食指大动,却也是天性使然。”贺云城道:“看你年岁不大,倒是见闻广博。”少君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这是他两个脑中所有,我也是刚刚知晓。那明烛宫藏于何方,你同我讲来,才是正经。”
  贺云城不敢拖沓,立时详说。嬴殊二人按下云头,循其所言,径直访去,果然于一峰之顶,寻得了这明烛宫。这明烛宫所在之峰,高上云霄,独秀于山峦。这宫庙限于地势,并不见大,不过五六进院落,然其建筑,却端的是富丽堂皇。这宫庙正中,有一方高台,其上立有一尊数十丈高的电母铜像。这铜像手执铜镜,镜中明光盈盈,将个明烛宫照得通透光明,直如白昼。近得宫庙,贺云城便道:“这铜像乃是远古遗留,寻常潜藏隐形之术,镜光一照,立时显形。若要救人,恐要多花些心思,暗中下手才好。”话语落时,却见嬴殊掐指一捏,一声咒念:“风遁,太阴若隐。”咒声一动,嬴、敖二人,立时通身冒起一层红雾。阴生瞧得莫名其妙,道:“这是作甚?”
  少君淡然道:“风遁乃是峨眉五行遁中的第一神术。你也是镜中看来,能看破神通。若是行藏暴露,这红雾自会消散。便看这上古之法,能不能破得了我峨眉这千锤百炼的秘技。”说话之际,二人已自步入宫中,那电母明光映照其身,那红雾却果然不减分毫,贺云城倒也有几分佩服,道:“高明。我凌霄门下,就决计没这法子,能在这电母镜光中潜行。”议论之中,那嬴殊敖弃智二人,已然搜寻开来。然寥寥数进院落,寻了个通透,慢说吕叔敖葛年,便是连个活物也不曾见。阴生奇道:“奇怪。这宫苑干净明白,定是有人惯常起居,如何竟空无人烟?那吕叔敖也不见踪影,难道这嬴殊腿长,两相错过,竟赶在了吕叔敖前头不成?”
  鹤松一般道:“那吕叔敖老朽不堪,腿脚慢些,恐怕也有。”少君却侧过头来,道:“这明烛宫中,可有甚密道地宫?”贺云城摇头道:“这明烛宫有神术扶持,便是无人,也不至于尘灰满布。至于暗道地宫,断然没有。”又有些迟疑道:“白帝城被五通挟持这许多年,明烛宫宫人风流云散,也是有的。但而今不见吕叔敖踪影,说不得,难道他竟真是老了,腿脚不快么?”少君蹙眉道:“看他去时,风驰电掣,哪里来的老态?难道是遇上了孤竹伯玉不成?”阴生却已自在贺云城肩头哭喊起来:“我叫你别管这姓左的,你偏是不听,而今可好,茫茫大海,却去哪里捞针!”贺云城侧目一看,这阴生眼眶之中,泪光全无,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那依得你,该当如何?”阴生立时转涕为笑,道:“你将鹤松的七宝之能都传于我,也就罢了。”贺云城哼了一声,骂道:“想得倒美!”
  呵斥之中,却见嬴殊飞身而上,咬破指尖,却在电母那铜镜之上画了一个血符。咒符一成,那铜镜之上,便颤颤巍巍爬起一个凸眼吊颈的恶鬼来。嬴殊携了敖弃智,罔顾这恶鬼,却是飞离宫外,径直去了。贺云城愕然道:“这是什么法术?有何效能?如何他两个倒去了?”少君摇头道:“吕叔敖启程较早,断无腿脚不灵一说。定是路上出了变故。死守明烛,也无益处。倒不如四下寻上一寻。孙眠鹤被奇人挟持,也在左近。倒不如叫他两个刺探一番。总有个寻处。也免作那无头苍蝇四下乱扑。那血符唤作关亡术。此符以血画成,能画地为牢,令恶鬼身陷囹圄。只要这恶鬼存之一日,我便能遥看这明烛宫一日。”听得此话,阴生却咂舌道:“这恶鬼倒也可怜。那血符一天不散,便一日不得自由。”少君听得这话,却是调转头来,看了它一眼,道:“这是缢鬼,处于阴司,怨恨恐惧,无一日不郁结心胸,在世之时自恨生不如死,过世之后又自悔好死不如赖活。而今为我术法召唤,立身效命,前世的苦痛便可暂忘。只怕也不是坏事。”

  作者:xiapmajia 何止三年。。。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但是绝对有5年了。。。。那下面是多打了一个字。。。
  第一百二十节 玄鬼


  阴生“呸”了一声,道:“是好是坏,也由得你说。我哪里知道。”正自牢骚,却突觉身子一沉,贺云城已自按下云头,落在地面。但见他往前一指,唤道:“到了!前方便是无底洞!”阴生闻声,立时跳上贺云城肩头,抬眼细看。却见前方有一处巨大的深谷,四面环山,内中不知大有几许。这深谷之中,却又突起一座水晶之山,巍峨高耸,映日生辉,端的是毫光万丈,气象万千。这深谷之前,有一处狭小隘口,其前立有一方影壁。影壁之后,却是一条青砖小道,通向水晶之山。这水晶山上,雕饰有无数神像,这神像眼瞳之中,均有一洞,逶迤盘旋,通向水晶之峰内里。贺云城道:“越过法阵,穿过影壁,便能进入广寒宫了。”阴生指着一处神像瞳孔,笑道:“你也这般糊涂。那满山之上都是窟窿,咱们何必破什么阵法,走什么正门。从旁翻越,岂不是简单省事?”贺云城哼了一声,道:“名震天下的通天教圣地,焉能这般任人来往!你是有所不知。这水晶峰中,内有乾坤,只有正门这条小道,才能进出广寒宫。其余门户,皆是无底之洞,你便是走上一万年,也没有个尽头。”又指着那影壁道:“这区区一面石墙,便是太乙迷仙阵的门户。只要能走到那影壁前头,便可大功告成。”
  阴生笑道:“怪道唤作无底洞,却是这般缘由。”鹤松嬉笑道:“将来若是遇见麻烦人,倒有这个好着落。”阴生捂嘴笑道:“你倒是我肚里的虫哩。这也晓得。”贺云城问道:“已然到此,倒不知道你如何破阵?”少君微微一笑,道:“这个太乙迷仙阵,乃是古圣所作。我修道日浅,虽说也知晓些阴阳八卦,但要破这阵法,却是不能。”贺云城愕然道:“难道你说的方子,是硬闯阵法,碰碰运气不成?”阴生立时扯住贺云城衣领,叫道:“这还了得!你看他这背时主意!断然不能!”
  少君道:“我虽不能破阵,却是有个蹊径可走。我有位师兄,曾经误闯此阵。于阵中偶逢一人。此人曾道,这太乙迷仙阵,暗合南斗星位,以北斗经纬行之,当可出阵。”贺云城听闻此言,登时大失所望,摇头叹道:“我倒当真以为你有方子!此人所言,确乎一语中的。然这太乙迷仙阵,并非单单一个南斗星宿之变可以一言概之。我虽不才,倒也偶听师尊说过,这阵法制宜天时,能应春秋而生变化。四时不同,晨昏有异。神通种种,不一而足。咱们不懂阴阳化生之理,还是不要贸然行事才好。”
  少君闻言,却是将手一摆,道:“不必多虑。既然知道南斗变化为其阵眼。我就自然有办法寻出道路。”贺云城奇道:“你还有甚么能耐不成?”少君脸色沉着,左手一摊,掌心便缓缓升出一段白绫。这白绫明光惠色,正是阴阳旗。少君在旗身轻抚片刻,叹道:“江湖游历,落难之时,已自多多仰仗了。”阴生吊在贺云城肩头,笑道:“我看他已经有些糊涂,竟对着神兵言语了呢。”鹤松身量娇小,又在阴生肩头,撇嘴道:“我也算是神兵,你也还同我言语呢。”阴生登时一个巴掌盖将过来,“啪”一声响,直打得这鹤松眼冒金星,手足发软,阴生“呸”得一声,朝贺云城道:“你不是说这小东西最是善解人意,如故旧知交么?”贺云城懒洋洋道:“你也算得人哩!可怜它从何揣摩得来!”又嫌恶道:“只别啰嗦,且看左真人作何道理。”
  说话之时,但见少君伸手过来,竖起食指,划破贺云城手背,蘸得鲜血,三五数下,便在他胸口之上,画得一个血符。贺云城心头发毛,道:“左真人!你已自给我埋得一个什么劳什子情理,已经害人不浅,而今又要作怪么?”少君脸色一板,闷闷道:“那倒不至于。但我身上有伤,却是吃不消这关亡术!无可奈何,还得借你肉身一用。”贺云城嘀咕两声,道:“你列印咒法,一般可行,何必非要借血画符?我也不是胆小之人,但一看你蘸血作法,也有些怕呢!这堂堂峨眉,名震天下,如何这道法却是这般邪气冲天,荒诞不经?”少君暼他一眼,闷声道:“我真气紊乱,内息颠倒,哪里还能经行周天,借天地之轮?如今虎落平阳,不借法器神通,不行巫祝之道,我哪里还有别法可想?”
  言说之时,已自擎起阴阳旗,咒道:“人之至灵,尸之至秽。”咒声一动,登时听得“嘤”一声响,须臾之间,便自贺云城胸口血符之上,冒起一蓬黑烟。这黑烟缠绕飘忽,短短一瞬,竟幻出六七个白发苍苍的老鬼来。这几个老鬼个个身着葛衣,足踏麻履,甫一现身,便嘈杂无休。贺云城愕然道:“这是什么精怪?这般呱噪?”少君道:“此是玄鬼。其生前皆为能测阴阳、善治运道的玄门道人。饶是如此,一个个或是管不住嘴,罔顾天道,擅谈天机,或是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呕心沥血,终至于亡。”贺云城闻言,登时哭笑不得,道:“这样的糊涂鬼,能有何用?”少君微微一笑,道:“你别看它们老朽不堪,如今虽是令名散佚,当年也定然是一时之选。既然阵法枢要已然了悟点拨,要寻个门道出来,决非难事。”贺云城闻言,朝这几个玄鬼“呔”一声喝,厉声道:“拘你等来此,便该你几个出些谋略,如何初来乍到,不齐心协力破那阵法,却是吵嚷作甚?”云城生来雄壮,面目英武,自有一股威严,哪知这几个玄鬼却是听之任之,置若罔闻。阴生嘀咕两声,朝少君道:“你这几个一时之选只会吵架,却是不会听任消遣,哪里使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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