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怪谈系列之殡葬传说

  李淳一一愣,“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在江上,再多加两个人我也不放在眼里。我脸上若无其事,脑子里飞速转动着念头,什么目的呢…

  李淳一眼睛一转,“是那阿生带你过来的吧,我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随即,直直的盯着我。

  凌志飞不顾我的警告,突然叫道:“大师别信他的,把他扔到江里去!”

  我‘哈哈’大笑,把三人都给笑愣了。

  “可笑啊可笑…”我连连摇头。

  “什么可笑?”

  “我笑别人把你们像傻逼一样甩在这里,人家却准备得了《殡葬全书》以后远走高飞呢。”

  从之前他们聊天的话语里,我感觉李淳一和老七之间有嫌隙,对萧山也心存不满。果不其然,李淳一全身大震,黑瘦的脸上,两只眼睛瞪的像铃铛一样。

  “你…你听谁说的?!”

  李淳一跨前两步,我依然镇定的站在原地。

  孙德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萧总不让我们跟着,并且把‘阴尸’也给带走了!”

  “快点说清楚!”李淳一吼道。

  凌志飞‘哼’了一声,“大师别信他,我伯父不是那样的人,这小子故意挑拨的,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问。”

  我心里‘咯登’一下子,随即冷冷一笑:“打电话…呵呵,难道要问,萧总,你们是不是得到书就准备跑路了?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孙德寿已经掏出了电话,李淳一按住了他的胳膊。

  “小子,今天如果说不清楚,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我对李淳一的话恍若不闻,背抄着手,气定神闲的在船上踱着步子,心里却十分忧急,孙德寿心思单纯,想骗他很容易,可李淳一和凌志飞却十分奸诈,我上次都着了他们的道。

  “快说呀!”李淳一不耐烦了。

  忽然间,我想到一件事,萧山一伙人中,少了一个人,临江村的村长,好久没见过这个人了,难道蒸发了?

  “临江村的村长呢?”

  其实,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因为我一下子想不出理由,想先把话题岔开,拖延一下时间。

  没想到,李淳一‘啊’的一声,“你是说,村长告诉你的?”

  他的表情向我传递来一个信息,如果是村长说的,他一定相信。

  我不暇思索道:“没错。”
  李淳一点下头,表情十分黯然,喃喃道:“我明白了,老七一旦破解了‘阴尸’身上的‘阴符’,只有我们联起手来才能对付的了,村长洞悉了萧山和老七的目的,不计前嫌告诉你,并让你传话,就是希望我们不要互相斗了,联起手来共同对付萧山和老七,我猜的对不对?”

  我心头一喜,表面却十分平静,淡淡的道:“李大师果然聪明。”

  李淳一突然发出震天价的笑声,凌志飞笑得在甲板上直打滚,孙德寿也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我暗道一声不妙,李淳一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我道:“小子,你果然太嫩了,被我轻轻一试就露出了马脚。村长早就死了,你陪他一起下地府吧!”

  “死了?”我心头一震。

  “嗯,尸体就沉在这江里,小子,马上就该轮到你了。”

  我‘哼’了一声,怒道:“放马过来吧,就算要下地府,我也要拉你们一起!”

  “德寿,上!”李淳一手一挥。

  孙德寿撸撸袖子,“小冷,对不起了啊,师命不能违,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供个牌位…”

  说着,就要扑过来,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如果真是我告诉他的呢…”

  那声音就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耳朵里,全身的毛孔都有一种冰凉锐痛的感觉。

  “什么人?!”李淳一喝道。

  ‘嗵…嗵…’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人从后舱走了出来,月光下一看,不是那村长又是谁?只见他面目浮肿,整张脸就像一个发涨的馒头,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分不出是睁开还是闭着,一看就是在水里泡过的。

  那村长和师父身材差不多,只是稍微要胖一点。我眼前猛的一亮,莫非,在梅州时,我看到的破屋里的那个背影,还有带我找到萧山他们埋‘阴尸’的地方的人便是他?

  凌志飞吓得叫喊了一声,一个翻滚,藏到了李淳一后面。

  那村长看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可以确信,之前绕来绕去跟我捉迷藏的就是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听不到脚步声…

  “你…你…”李淳一退后一步,差点踩到凌志飞身上。

  “没想到…我又活了吧…”村长幽幽的说,声音也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反正不是从嘴里。

  李淳一定一定神,‘忽啦’一下子抽出桃木剑。

  “这还要多亏了你们。”那村长说,“如果不是我的魂魄被招附到那遗像上,我就没有办法来到江里。”

  遗像?…凌志飞挣扎的踢出一脚,踹翻了那鱼篓,‘咕噜噜’,一只相框滚了出来。

  李淳一只看了一眼,便‘啊’叫了出来,“这么说,‘续魂灯’续的是你的魂气?”

  “当然,没有那灯给我续气,我怎么能还回身体里…”

  “带我找到人贩子,找到萧山的是不是你?”我问道。

  “是我,其实那晚你趴的那辆车是一辆纸车,烧给死人的。这些畜牲吞并了我的财产,并且把我沉进了江里,我的鬼魂一直跟着萧山,只是没法报仇。”那村长说。

  “照这样说来,刚才来回叩舱门的也是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是吸引住你的注意力,把船荡到江心,因为,这只相框和里面的纸都是用特殊材料做的,这种材料困住了我的一个能量魄,被吸附在了里面,出不来,只有借助你的异磁场和江心的至阴之气,才能把那一魄吸出来。”

  “异磁场?”我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你感觉不到的。”那村长说,“你的体质和一般人不大一样,现在,我的七魄完满了,阿冷,拿上那只相框,你走吧,我要向这几个畜牲讨债,后面我再去找萧山。”

  我微微一笑,拣起相框。

  李淳一冷笑道:“我们杀你,并不是为了你的财产,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明白,今天,我就让你再沉到江里一次吧。”

  “阿冷,走!”

  我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袭来,整个人一轻,飘飘的落到了小船里,水波荡漾,小船悠悠的朝江边荡去。水雾中,只见大船上人影晃动,呼喝声此起彼伏。更远一些,那船已经被雾完全包裹,什么也看不到了,呼喝声也被江风掩盖。虽然那村长生前不是好人,而且陷害过我和师父,但人死为大,百恶顿消,我心里不自禁的为他担心起来。再有就是,他是怎么被招附到遗像上的,遗像里面的纳兰元英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小船悠悠晃晃,速度越来越慢,并且缓缓朝下游飘去,我急忙掌住了舵,扳动船桨,很快就来到了江边。朝江里望去,迷迷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只得一步三回头的沿着沙滩,朝临江村走去,感觉这一晚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

  回到住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拆开相框,小心甩掉里面的水,用抹布擦了擦,怎么看都别扭,不知道明天要怎么跟晨星解释。

  躺在床上,疲惫和困顿袭来,终终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一下子憋醒了。睁开眼,我看到了一张瓷娃娃脸,却是那丝丝。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有事吗?”我打个哈欠。

  “我们准备走了,过来跟你打招呼的。”说着,丝丝捂嘴一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瞥着我身体的某一处。

  搭眼一看,我顿时大窘,急忙拉过被子盖住了帐篷…

  我用被子裹住自己,就像怕被人强暴一样,丝丝忍俊不禁,终于‘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怎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们千辛万苦把你送回来,就要走了,你就这样缩在被窝里,连送都不送一下?”

  我‘嘿嘿’一笑,哪儿能呢,你先出去,我换套衣服。

  丝丝一对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转,捂嘴走了出去。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我有一种被人用眼神强奸的感觉,心道,这女孩儿怎么那么猛?!

  匆匆换好衣服,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多了。这时候,我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抬眼,我发现立在窗口的相框不见了!

  一阵凉意爬上来,本来,遗像里的人不见了就够诡异的了,相框也长脚了不成?我只觉处处匪夷所思,若不是鞋帮上还有干了的沙子,我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有没有去过江里…

  来到外面,阳光刺眼,小院里一片幽静。

  “阿冷,你女朋友一早就出去了,她没吵醒你,说等你醒来让我告诉你一声。”娜娜站在一棵树底下说。

  再问时,她只是摇头,说不知道晨星去了哪里。

  “对了,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说让你只管休息,他们负责帮那什么佘老伯准备东西。”娜娜说。

  我点下头,丝丝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想到之前的一幕,我脸上一热,不敢接触她的眼神。

  “走吧,为了报答你们送我回来,我备桌酒菜给你们送行。”

  我先去了袁本兴家,把昨晚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佘义。佘义说,对于道家的东西,他根本不懂,不知道李淳一用的什么阵,怎么会招来那村长的鬼魂,并且给他续气…

  清冷的饭馆里,只有我们一桌食客。酒气阵阵,菜香扑鼻,我却没有半点胃口。只是想着昨晚发生的事,还有那只诡异的相框,也不知道李淳一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外面,阳光照得村路一片亮白,廖廖行人不时走过。丝丝吃的十分开心,娜娜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时抬起头瞥我一眼。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座椅的报纸上,应该是食客留下来的。正中一道醒目的标题:‘男子携带违禁品拒绝检查,暴力袭警后飞车逃逸’,画面上,是我和巡警打斗的场面,应该是监控摄像头拍的,居高临下,看不清脸。此外,还有拍下来的车牌号,小字上说,经查,该车系广州某某公司商务用车,负责人称,驾车者系公司一名高级白领,名叫白娜,疑遭人绑架…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饭也不吃了,匆匆结帐走出了饭馆。

  “老娜,这下玩大了吧,我们被公安部通缉了。”丝丝两手一摊。

  娜娜有些不知所措,我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竟然上了报纸,说不定,要累的娜娜饭碗不保,心下十分歉疚。为今之计,只能先避避风头,看赵欣到时候有没有办法解决,那辆车现在是不敢再上路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我说她们一时片刻走不了了,娜娜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丝丝嘟着嘴,满脸哀怨。

  回住处转了一圈,晨星还没有回来,我暗自有些担心。却又很想知道江里的李淳一他们怎么样了,我托娜娜和丝丝留在住处等晨星,孤身一人来到了江边。

  辽阔的江面上,水波粼粼,一望平静。循着记忆,我来到昨晚那地方,只见江面上空空荡荡的,那渔船和李淳一他们都已经没了去向。

  接着,我又去了纳兰元英的墓地,一切还是先前的样子,墓碑倾倒,坟土凌杂。我心道,李淳一他们可能凶多吉少,那村长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感觉很难对付的样子,估计,李淳一他们早已经和渔船一起葬身在了江底。

  想到江底,我便想到了那具女尸,如果一切顺利,让‘阴尸’带着我们找到袁崇焕,就能得到《殡葬全书》对付她了。

  红日西斜,晚风四起,我对着纳兰元英的棺材拜了几拜,心道,元英伯伯,你再忍耐一两天,回头我一定将你好好安葬。

  拜完以后,我起身朝山外走去。快到老宅时,远远望着宅后的那座荒山,我又想到了从山里出来的那个‘东西’,这段时间,它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倏地,我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被我从梅州山里带回来的‘死孩子’,自从回到临江村以后,我把它放在了袁本兴家的一个角落里,就没有再管过了…

  还有,师父他们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就这样,我一会儿想到这,一会儿想到那,脑子里就像一锅浆糊,各种思绪纷乱杂陈,剪不断,理却乱…

  突然间,我看到从老宅二楼一间房的后窗里透出隐约的亮光,那里应该是灵堂的位置。我心中一动,回过神,加快了脚步。

  来到老宅,只见晨星正呆呆的坐在灵堂的地板上,对面的灵桌上,那遗像的相框正摆在那里。

  “晨星!”我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万一李淳一他们来了,撞到你怎么办?”

  “我就是在等他们,已经等了整整一天了…阿冷,你昨晚出去和他们照面了,对不对?这相框是你从他们手里夺过来的,对不对?我就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阿冷,请你告诉我,他们对我父亲施了什么邪法,为什么遗像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把晨星搂在怀里,感觉就像搂着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没事了,乖。”我轻轻拍着晨星的背,“原来这相框是你拿了,回去我再告诉你,好么,先跟我回去吃点东西,听话。”

  回到村里,我点了几个晨星最喜欢的素菜,看她吃完,我才把昨晚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不要太难过了。”我握住晨星的手,“李淳一他们可能已经遭到了报应,他们不知怎的,招来的竟然是那村长的鬼魂。关于相片的事,我会查清原因的,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元英伯伯重新入葬的事,我来料理。”

  把晨星送到住处,我准备去帮佘义,可是,看晨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很是放心不下,恳求娜娜和丝丝帮我照料。

  “你家大美人交给我,你就安心的去吧。”娜娜嘴一撅。

  “呵呵,那就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把我通缉犯的身份想办法洗脱掉就行,不然我就真告你个绑架…”

  来到袁本兴家,月亮已经升到了树梢,阿强他们还没有回来,佘义正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那‘阴尸’正直挺挺的躺在屋门口。

  “小冷儿,你来了。”佘义看到我,停住了脚步。

  “嗯,佘伯,等下要怎么做?”

  佘义说,他下的这‘阴符’不是很容易破,即便他自己破,也要费一番周折,不然,老七也不会那么久都破解不开了。

  “如果有‘活体婴尸’就好了,那个东西是‘阴符的克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佘义说。

  我心想,老七之所以带着‘阴尸’去梅州,就是去寻那‘活体婴尸’的,没想到,阴差阳错,‘阴尸’竟然落到了我的手上。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巧合,没有那‘神秘人’给我带路,我是找不到‘阴尸’的,那个真的是临江村村长的鬼魂么?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妥…

  正想着,外面一阵车声,阿强和阿力回来了。

  佘义脸色一喜,走出了屋子。

  “东西都备齐了吗?”佘义问。

  阿强点点头。

  我这才注意到,阿力手上提着一只袋子,他把袋子解开,倒提着往地上一抖,‘扑簌簌’落下来一大团东西。一股浓烈的腥味儿扑面而来,我仔细一看,那袋子里装的全是用过的卫生巾…
  
  月光下,那么一大团红红白白的东西,看着很让人恶心,我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阿强和阿力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寻来这么一堆。我忽然想到,那‘活体婴尸’就是用月经血养大的,估计陈阿旺当初也没少寻觅这个东西。

  佘义磕了磕烟袋锅,往腰里一别,叹道:“若不是你们现代人如此浪费,这个东西还真不好弄,想我们那个年代,妇人一条‘骑马布’最少要用好几年…”

  这时候,阿强抖开另一只袋子,从里面滚出一只很大的槽,绑着木杵,估计是药店里捣药用的。正看时,‘扑楞楞’从袋子里飞出一只怪鸟,把我吓一跳,仔细一看,却是一只被绑住脚,缠住嘴的乌鸦。

  乌鸦性阴,经常出没在深山老林,或者坟茔附近,传说,乌鸦的眼睛可以看的到鬼魂。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另有一只锈迹斑斑的古怪瓶子。

  “这是什么?”我小心拿起那只瓶子。

  “佘老伯让弄的,这是…”

  佘义打断了阿强的话,“这是‘百家腐谷’。”

  我心下好奇,用手拧开盖子,刚放到眼前,一股恶臭差点没把我呛晕。什么‘百家腐谷’,明明是从化粪池里挖出来的x…

  我差点把瓶子给扔了,佘义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在‘阴术’里,它可是好东西,百家粮化成的,所以叫‘百家腐谷’。”

  佘义命我们将‘阴尸’抬到院子正中,月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此刻我才注意到,在院子墙脚边的一棵树下,不知何时支了一口大锅。

  那锅里盛着半锅水,佘义把‘骑马布’扔进锅里,倒入‘百家腐谷’。我心道,看样子,这药槽是用来捣这只乌鸦的,莫非,佘义是想炖一锅‘经血腐谷肉泥乌鸦汤’给这‘阴尸’喝?…看着那乌鸦可怜的眼神儿,蹬腿儿的样子,想到它即将被捣成肉泥,我不禁心生怜悯,还不如一刀杀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佘义从一窝乱草里取出一只包裹,打开来,里面包着一只人头,却是他养的那只‘丝罗瓶’。

  “娃儿。”佘义爱怜的摸着那‘丝罗瓶’,“今天要牺牲你一下了。”

  说着,老泪不禁流了下来,我一直都很纳闷,这佘义不吃不喝,也不知哪来的眼泪。

  “小冷儿,你,你来动手…”佘义把‘丝罗瓶’放进药槽,背转过身。

  原来,药槽是用来捣这个东西的。我拿着药杵,犹豫了一会儿,咬牙狠狠捣了下去,就听‘吱’的一声,黑水四溅,我感觉捣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把心一横,闭上眼一下接着一下,不一会儿,那‘丝罗瓶’就被我捣成了烂泥,我身上已经溅满了黑水。

  佘义颤抖着将那‘肉泥’倒进锅里,点起了火。木柴‘噼啪’燃烧,不时爆裂,炸开一个个火星。不一会儿,锅底便‘滋滋’的吐起了螃蟹泡。

  看着蒸腾的水汽,我心道,‘阴术’的确够邪门儿的,只看这锅‘汤’就知道了。火越烧越旺,锅里的水终于沸腾起来,一种奇特的香味儿弥漫四溢,香气中,却又夹杂着一种腥骚之气。

  佘义将锅里的卫生棉一只只捞出来,扔到地上,又煮一会儿,弄熄了木柴,那锅里的水呈现出一种暗红的颜色。冷却了片刻,佘义令我们将那‘阴尸’抬进了锅里。

  原来,这锅汤不是给‘阴尸’喝的,而是给它‘洗澡’的。蒸腾的烟雾中,那‘阴尸’坐在锅里,看起来十分诡异,却又有些滑稽。

  佘义围着那锅转来转去,手上拿只木勺,不时舀起锅里的水,从那‘阴尸’头顶往下淋。足足淋了有半个多小时,他让我们将‘阴尸’抬出来,放到了地上。

  那‘阴尸’刚刚洗过‘桑拿’,身上冒着热气。佘义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针,在它浑身的穴位上刺来刺去,从头刺到脚,一遍刺完,热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我突然发现,那‘阴尸’的身体就像变得透明了一样。皮肉吹弹可破,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筋脉和一根根骨头。忽然,我发现在它的身体里散布着很多光点,就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那是一种朦胧的光,忽隐忽现,仔细一数,竟有十个之多。

  “这就是阴符。”佘义说,“这叫‘十点慑魂符’,这种符下进去以后,会分成十个点,分别控住三魂七魄,正常人如果中了这种符,就会变成白痴。‘阴尸’的记忆和它的强大能量,就是被它给控住的。”

  “那要怎么破?”

  佘义微微一笑,显得非常自信,从地上抱起那只乌鸦,“让它给啄出来。”

  “啄出来?”

  佘义对阿强和阿力道:“年轻人,你们两个去守住门口,等下千万不要有人进来。”

  二人领命,佘义冲我招了招手,来到那锅前,他迅速解开乌鸦嘴上的束缚和脚下的绳子。一松手,那乌鸦便‘扑楞楞’飞了起来,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落在了锅沿上。

  就在我疑惑时,那乌鸦‘嘎嘎’的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显得十分兴奋,拼命的喝着锅里的水。

  这时候,佘义已经围着那‘阴尸’摆了一圈火盆,点燃以后,佘义走到锅旁,抓起那只乌鸦用力一挤,它喝下去的那些水全部被挤了出来。佘义随手盖上锅盖,把那乌鸦一扔,它就像疯了一样到处乱撞,眼睛通红,全身的毛也炸了起来。

  佘义围着‘阴尸’团团旋转,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暴喝一声:“千万别动!”一口气喷下去,那火盆‘噗噗’的全灭了。

  这时候,那乱撞的乌鸦飞了过来,围着那‘阴尸’转着圈子,拍动翅膀,带起一股股的阴风。正要往下扑时,佘义一把抓住了它。

  “着!”

  佘义蹲下身,朝‘阴尸’身上某一处一点,那乌鸦便狠狠一下啄了上去。就这样,佘义连点了十下,那乌鸦便啄了十下。

  最后一下啄完,佘义‘扑嗵’一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那乌鸦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斜斜的坠落到了远处。

  “佘老伯!”我急忙抢过去扶住佘义。

  佘义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快…快贴到那‘阴尸’头上去!”

  贴好符纸,佘义终于长出一口气,坐在地上,月光下,只见他脸上满是欣慰之意。

  “小冷儿,看看那十个光点是不是都没了?”

  我看过去,点点头道:“嗯,都没了。”

  佘义‘呵呵’一笑,看了看天色,“明天晚上,我损耗的精力就能恢复,到时候,就可以让‘阴尸’带着,去找我家老爷了。”

  佘义告诉我说,刚才那只乌鸦在喝水的时候,散在水里的‘丝罗瓶’的魂魄全部沾在了它身上。那种水对于阴性之物来说,有强大的吸引力,越喝越想喝,佘义挤出它喝下的水,那乌鸦便会疯狂乱扑,‘阴尸’在那水里泡过,用火盆催动它身上的气味儿,熄灭火盆以后,乌鸦便会朝‘阴尸’扑来。

  佘义抓住乌鸦,将‘阴力’作用在它身上,催动‘丝罗瓶’的魂魄。在佘义的引导下,那乌鸦朝‘阴符’啄去,随着每一啄,‘丝罗瓶’的魂魄便被导入了进去,化解掉了‘阴符’…

  我听的头昏脑涨,心想,这可真够复杂的。

  “所以说,‘阴符’是被娃儿的魂魄加我的功力给化解掉的,不是被乌鸦给啄出来的,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佘义先是一笑,随后叹了一口气,“只是娃儿它却,它却魂飞魄散了,唉…”

  我安慰了他一番,佘义摇摇晃晃站起身,突然在腿上拍了一下,“小冷儿,去买酒,今晚我跟你们好好喝一场!”

  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佘老伯,你,能喝酒?”

  佘义表现出很少有的兴奋,“少喝一点,不要紧的,酒很容易吸收。”

  这老头儿虽然是大明朝的遗民,说话却没有一点古味儿,除了苍老以外,和现代人区别不大,他如果不提酒,我甚至忘了他肚子上的那个窟窿。

  走出大门没几步,我又退了回来,对阿强和阿力道:“两位大哥,有件事麻烦你们。”

  “阿冷,赵小姐说让我们一切听从你的吩咐,尽管安排。”阿强说道。

  我便道,佘老伯为了破‘阴符’耗损了很多功力,今天他和‘阴尸’的安全就要拜托二位了,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

  到市场除了买酒肉以外,我还给晨星她们买了宵夜,先送了过去。来到住处,只见三个女孩儿正坐在床上打牌,晨星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见我进来,脸上一喜。和三人说笑一番,我放下宵夜,走了出来。

  还不到十一点,村子里已经完全静了下来,本来也没有多少住户了。清凉的月光沾上屋瓦,薄薄的雾气轻轻弥荡,空旷的路上,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脚步声‘嗵嗵’回响。

  ‘阴符’已经破了,我们会找到袁崇焕的阴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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