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尸(报社记者的真实经历,每日更新,主贴在舞文弄墨)

  第二十七章

  “你是说那个妖女还……”瑶瑶在电话里小声说。
  “可能吧,要不然你上哪里去死出这么多钱来?”我说道。
  “毛哥,那她怎么不来找我们?”瑶瑶又问。
  “我不知道……”讲到这,我又想起了那张写着“裴丹”二字的纸条,觉得气氛一下子沉重了。
  两人都没什么话讲,沉默了一会约定了第二天再见面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父亲从房里转出来,问什么钱的事情。我回答说可能是银行存错了,瑶瑶打来咨询一下。
  “钱的事情来咨询你?”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了书房。
  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了一下神,又走回房去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毕竟裴丹是否真的平安回来,还得用我的银行存款来检验。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询问是否回来吃晚饭;我只“嗯”了一声,就关上了门。
  走到电梯口,我这才觉得对母亲的态度过于生硬了。不过,男性就是这样,只要过了离不开怀抱的年龄,哪怕再有万千的情绪也不会再表现得让人容易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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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存放的衣服都过了时,而且尽管保存得很好没有破损,但因为叠压得久了穿在身上褶皱就难免过于清晰,老远就能看出衣裤上一个个的方格子。
  我想,这也有可能就是进大门时,保安额外多看了我几眼的原因。
  本想在柜员机上查询一下就了事,但进了门才发现柜员机都贴了纸条,告知说系统升级暂时无法提供服务。
  等我挨个将柜员机都看了个遍,保安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干嘛?”他的言语很生硬。
  搁在平时任何一个地方,面对这样毫无礼貌地询问,我都会不屑一顾。但在银行例外,在这里我从来就底气不足。
  “取……取个款!”我说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过于低声下气了,似乎很没出息。
  保安也不回答,冲着旁边的排号机,用下巴颏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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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了号,等了大半天。
  终于到我的时候,我却觉得有点胆怯了,坐到挨着高脚柜台边上的凳子上时,脑子里都几乎空白了。
  我是个花钱从不计数的人,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钱。还记得那年快大年三十的那一次,我在家搜遍了所有的口袋才发现自己彻底穷了,于是只好拿着卡去银行。
  我实在是记得刚发了工资不久,肯定还有不少节余。又想着快过年了,干脆来个底朝天了事。于是,也就自信地和那些取大额存款的人一起排队上柜台。
  看着前面的人取款啰啰嗦嗦弄半天,我就觉得烦。轮到我的时候,卡一递过去我就只说了一句“全取了。”
  可没想到,柜台里的大婶却看了我半天,这才通过麦克风,用那个扩音喇叭对我喊道:“先生,里面一共 48 块 5 毛,真的全取了吗?”
  这声音不算特别大,但周围的人似乎都听见了,原本吵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只好板着脸,告诉她是的,全取了。
  大婶却依旧不依不饶,调高嗓门告诉我说如果全取了,卡就要作废。
  “真的全取了吗?”
  我的底气全没了,只好小声告诉她留两块。谁知道,这话一出口旁边一个一直盯着看的小姑娘居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对于常年以电影里硬派男性作风要求自己的我来说,那次的经历无疑让我对银行产生了阴影。

  “先生,取多少?”我还在发呆,柜台里却传出了声音。
  “全……全取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就回答道。话一出口,我就傻了,生怕再次出现那种尴尬的局面。
  然而,柜台里沉寂了一下,那个戴着眼镜的女性工作人员才又问道:“先生真的全取了吗?”
  “有问题吗?”我听那工作人员的口气似乎比较温柔,立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嗓门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嗯,里面有一百万零几块,要全取吗?”工作人员认真地看着我说。
  一百万?!
  我生怕自己幻听了,赶紧问了一次。
  工作人员看了看电脑,再次肯定地回答说,确实有一百万。

  一百万,这个数字这太超乎我的想象了,我有点眩晕。
  不仅是因为数字过于庞大而产生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而且也因为这个数字超出了我的预期,让我失去了之前想通过这个判断裴丹处境的判断。
  直到进了家门,我这才从迷茫中走出来。
  到书房里,按照父亲先前寄给我的数目,一张一张地数给他,将剩下的几百块钱揣进了裤兜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毛哥,你妹的这不公平啊!我也是搭上了性命进去的!”第二天晚上,在餐馆里吃饭时,听了我所说的数目瑶瑶拍着桌子说。
  “你他娘的吵吵什么?嫌我们俩不够高调是吗?”我压着嗓子地吼道。
  看他吐了吐舌头坐稳了,我这才说,要把多出来的 50 万拿给相爷治病,两人就相等了。
  瑶瑶却说这根本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数字弄反了。
  我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瑶瑶却掰着手指头说,我是光棍一条,要是挂了顶多就搭上父母两人伤心,说破了天也就是个体事件,安抚安抚也就过去了;他却不一样了,万一他不小心光荣了那得有多少彻夜悲伤……
  “群体事件,知道吗?毛哥!才 50 万?”瑶瑶在我面前晃着五根手指头说。
  我不想跟他扯这个淡,就问他到底如何看待我银行卡上的这一百万。
  瑶瑶想了想说,就他对我的了解来说,基本不会有哪个慈善家慷慨解囊;如果有人在他卡上打一百万,让他修理我个生活无法自理,他倒愿意相信;而且,就他对我穿着的审美和长相的理解来看,也不会有哪个富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花钱雇我做小三。
  因此,尽管这数目有点惊人,但依旧应该是裴丹给的。除了她,瑶瑶想不出在我的交际圈内还有哪个能一次性拿出五千块的。
  对于瑶瑶说的我表示赞同,我自己也想不出除了裴丹以外的什么人。
  看我默不作声,瑶瑶来了劲。说是他认为裴丹给我多寄钱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看上我了;第二,想传达什么特殊的信息,比如,她有麻烦了;向我们求助。
  鉴于前面分析的原因,他认为裴丹看上我的可能性大概呈负值。因此,他确定是裴丹发出的特殊的求救信号。
  对于这个不着调的分析,我却觉得有点不靠谱。如果说是为了传递信息引起注意,那就多存个几万块也就达到目的了;或者弄个特别的数字组合也行。这一百万的整数,实在不像是在告知我们什么事情。
  “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瑶瑶在桌子对面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我猜想裴丹可能是觉得我目前急需用钱,用很多的钱。
  瑶瑶却觉得我的分析更不靠谱,因为对于我这样一个连买衣服都搞不清尺寸的人来说,他实在不知道我会有什么需要大把花钱的地方。
  两人争论了一会,难免话题又偏到外婆家去了。我只好认输罢战,口头上认同瑶瑶精辟入里的分析。
  吃过了饭,又商量了一下关于相爷的事情,却依旧毫无办法。我嘱咐瑶瑶多打听一下,如果方便也可以向三宫六院吹吹风,毕竟人多力量大,加上女人又大多都信鬼神,说不定有门道。
  诸事交代完毕,我这才转道回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也越来越复杂。跟瑶瑶聊起这些,我的情绪也难免低落。
  出了电梯口,头脑里也都是这些事情转来转去;又或者是因为对楼道太熟悉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楼道里黑得厉害,似乎所有的灯都没有打开。
  转过拐角时,我这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刚收住脚步,却听到身后嗄地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人赤着脚或是穿着极软的鞋,保持着和我一样的步调偷偷地跟在身后。
  太他娘的大意了!我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咬了咬腮帮,刚要准备回头查看,却忽然觉得脑后生风。
  这动作来得极快,我还来不及弯下腰去躲避,就感觉后脖子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喊出了声来,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八章

  晕晕沉沉的我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只觉得头很重。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有人把我搬来搬去,最后似乎安放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脑子是乱的,没法思考,只觉得不断有人的相貌浮现在自己眼前。这些相貌,有些是熟悉的,有些却根本不认识。只是每个人似乎都心事重重,脸都阴着并不正面看着,而是从眼角或是转身之间偷偷地瞟着我。
  除去那些完全不认识的,但即便是熟悉的脸,我也根本记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他们要干什么?他们在找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不断琢磨着,想试图记起来这些人到底在哪里曾经碰到。
  但这时越是用力去想,头就越疼,似乎像是要裂开一样。不过,这种剧痛使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现在并不是去琢磨这些古怪的人的时候。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有些清醒了,连头疼得位置也变得越来越明白。只是我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没法动弹。我想去摸一下后脑勺,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后脑勺上像是被人用火烫了一下,从脖子往上一条长长的区域上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终于,我像是醒来了。然而,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我努力睁了睁眼睛,想在这黑暗中看见什么。这才明白,眼睛已经被胶布之类的东西封住了,根本睁不开。
  “擦!”我骂了一声,然而耳朵里却只听到自己含混地唔了一下。
  难道连嘴也被堵上了?
  我开始想抬起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但最终却放弃了——并不是因为我受伤了之后手脚沉重,而是我根本就已经被人紧紧地捆绑在一张凳子上了。

  我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处境,脑子飞速地想着如何脱身。然而,想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头绪。毕竟,像这样被人牢牢地控制住,除非会缩骨,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这时候,耳朵里却传来一阵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这声音显得极为空旷,从外面传进来之后,又在我身周围荡起一片回声。
  这声音多少让我明白了自己所在环境——空旷的车轨声,证明不远处应该是一条大马路;声音十分清晰,并无其他杂音干扰,或许现在正值深夜,车辆不多;我所在的地方回声四起,应该是个并无家具的房间;再加上声音进来并无任何阻塞,看来多半这房间还没有门窗,是栋废弃的居民楼或者厂房。

  在深圳,像这样的废旧房屋并不少见。尤其是关外,楼房在交易后闲置,很快就会被卖废品的拾荒者拆成一栋根本无法使用的破楼。
  眼下,虽然大致知道了自己周边的情况,却根本不知道所在的具体位置。更何况这样的推测,更是断了我求救的希望。
  我学着影视剧里被困的那些求救者,开始努力晃动自己的身体,好让椅子最终倒下发出一些声响,或许还能引起过路人注意。
  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头回被绑经验不足,还是因为身上绳子实在绑得太紧了。晃了好几次,我却根本挪动一星半点。

  我开始后悔没听父亲的嘱咐,平时不锻炼身体;也后悔没听瑶瑶的,就活着至少找个女朋友——因为据他说,这样也能从某种程度上达到锻炼的目的。
  我再晃动了两下,依旧没有效果,却似乎听到耳旁轻轻地有人笑了一声。
  这笑声来得很突然,我像触电一样弹了一下,瞬间停住了动作。
  “是谁?”我把头慢慢地朝刚才笑声地位置转过去,想弄清楚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在这房间里。
  虽然我极想有人能来解救我,但刚刚的笑声却明显不怀好意。
  我屏住自己的呼吸,静静地听着。终于,我听到自己身后确实是有一阵细微的呼吸声。不过,这呼吸却很轻,听着就像刚才那人离我很近,甚至此刻就附在我的耳边,刻意让我听到一般。
  “谁他妈的装神弄鬼!”这细微的呼吸从耳孔里钻进来,就像一根根地针一样扎着耳膜,我不由得大吼一声。
  不过,嘴被堵住了。再大声的吼叫,发出来的依然是一阵呜呜的声音。
  我的愤怒并没有让这呼吸声音消失,反而却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了一阵嘶哑的大笑。吱吱哑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在房间里回响着,笑的让人心脏都跟着缩成一团。
  伴随着这古怪的笑,我鼻孔里同时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刺鼻恶臭。
  小的时候,家附近的公共厕所旁有人丢弃了一个女婴的尸体。我虽然没有围观,但路过时哪怕离着好几米,却也分明闻到了那股冲天的臭气。
  此刻鼻孔里的气味,却与那臭气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嘴被严严实实地堵住,我恐怕早就吐了。
  我开始更加剧烈地晃动自己的身体了,但这仅仅是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别急……”那笑声停止,转化为同样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同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等那biao子养的过来,我就放了你……”那沙哑的声音说着。但奇怪的是,这声音虽然很难听,但我却觉得很熟悉。自从这人开了口,我倒总觉得应该是在哪里听到过。
  “你肯定在猜我是谁!”那人说着,却已经绕到了我的前面,“你别想了,连我也不知道了……”
  我停住了动作,仔细琢磨这声音究竟是谁,却听那人问道:“你死过没有?”
  我摇了摇头。
  “你不会死的,那biao子养的肯定还想你长命百岁……”沙哑的声音说着,喉头哽咽了一下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然而,这个吐痰的动作却让我心里一亮——一个卷着裤腿,坐在沙发上,尖嘴猴腮的形象立时显现在眼前——难倒是老狐狸?
  “我也不会杀你的,我会让你活着,永远活着……哈哈!”虽然得知自己不会死,但我却分明觉得下场或许会比死还难受。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老狐狸那原本有些尖锐的声音,居然会沙哑成现在这幅摸样。同时,他身上那股不明所以的恶臭,更让我觉得无法想象。
  “你在发抖,你怕……哈哈!”那声音继续说着,我却更加确认,在我面前的就是裴丹曾经找来的那个所谓的教授,“当时,我跟你一样怕……不过,现在好了,等那biao子养的来了,你也就不会怕了!跟我一样不人不鬼!哈哈!”
  老狐狸说完,张开嘴不断地笑着。
  我不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biao子养的究竟是谁,但现在这处境来看,他似乎想用我来引那人现身。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现在反倒为那个可能会要出现的人担心。这倒不是因为我深明大义,而是我担心这个人如果一旦中计,我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不过,知道有人会来相救倒让我心宽了不少。
  但这人会是谁呢?
  听老狐狸的话,他似乎十分肯定这人会来,我却不知道有谁会在危急关头来解救我。不过,我确定这人不是瑶瑶。因为,老狐狸既然能找到我,也就能轻易找到瑶瑶这个行踪暴露得十分充分的都市浪荡子弟。
  老狐狸不断地笑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无法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能任由这声音折磨着。
  但,听着这笑声,我却仿佛觉得这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已经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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