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晶晶并没有贴得太紧，嘴唇与我之间仅仅保持着好像无意中擦碰到的距离——只是轻轻地挨着，似乎是在等着我的进一步行动。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各种平日里看的爱情片、动作片以及爱情动作片里那些激吻的镜头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纷繁芜杂地扑面而来。
昏暗里我看不清晶晶的表情，只知道她的眼睛一直闭着。我弄不清楚女人这个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是打算任由我随便动作呢，还是那种死刑犯临刑前的听天由命。越是这样，我反倒越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按上“臭流氓”的帽子。
这样僵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我突然觉得这时男人似乎该主动点，即便不在嘴唇上进一步行动，也似乎应该安慰性地搂住女人的腰。
然而，我手刚准备抬起来，晶晶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股与我们这些“臭男人”混杂着烟酒颓废气息截然不同的温暖气流，轻轻地扫到我脸上，让我似乎觉得她可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想回报一个微笑，以昭示自己宽大为怀坐怀不乱心怀叵测等等的各种想法。但是，嘴角一动才知道脸部肌肉已经紧张得纠结在了一起，是以展现出来的可能终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们……开灯吧！”晶晶轻轻说了一声，身子也往后撤了撤。
“好！”我答应了一声，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确定与晶晶之间有一定距离了，我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墙边开始摸索电灯的开关。
“是不是灯坏了？”等了一会还不见灯亮，晶晶奇怪地问道。
“没坏……一般……我……”我说了两个字，终于摸到了墙上那个并不明显的开关，一把将灯点着。我松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一边我晚上不开灯。”
“晚上为什么不开灯？”晶晶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灯光后环顾着四周问道。
我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开着灯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里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脏乱，再加上本就没购置什么使用的家伙事，所以开灯就越发显得多余了。
黑暗最大的优点就是掩饰，灯一旦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漆黑一片，绝不像现在这样满眼狼藉触目惊心，再配上狭小的空间里升腾着的若有若无的“男人味”——白色灯光下的房间简直与垃圾场无异。
“我……怕有人盯梢。”想了一会，我眼盯着几个“小强”慌慌张张地散出来又迅速消失在洗手间兼厨房的黑暗中后解释道。
晶晶抿着嘴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窗口撩起窗帘的一角对外瞧了瞧，又转身对我说：“房间里拉着窗帘，你又上下出入，晚上却不亮灯，不是更加惹人注目欲盖弥彰吗？”
晶晶与裴丹不同，说话声音很轻柔也从不直来直去，但一旦切到点子上，她所问的问题却会让人很难直接回答。关于这一点，被她采访过的人早有反映。
记者分好多种，像我这样的习惯于表示强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题材讲话往往咄咄逼人，又或者让人感觉出一股强烈的热情和是非分明的态度；而碰到晶晶这种貌似柔弱的女记者，很多被采访者从第一印象上就莫名其妙地优越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自以为已经从气势上将对方压倒，直到听到对方慢条斯理地问出第一个问题，才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信心满满的拳击手，空着手狠狠一拳打向沙袋，却不曾想上面竟暗藏着一枚尖细且坚韧的缝衣针，力量越大受伤越深。
被女性点出自己的窘迫，我不由得出了一阵神。
好容易缓过劲来，这才发现晶晶已经找出了我的背包，此刻正蹲在地上整理那一堆衣服。
男人与女人不同，没那么多扭捏的秘密害怕人发现。但眼下这堆衣服里内衣外衣纠结在一起，残渍交织气味极其浓厚，毕竟不好如此唐突地让她来伸手。
我赶紧蹲下身去，将晶晶往身后推了推，身子挡在那堆衣服前面，又顺手把打开的背包一把捂住。
“怎么了？”看我一脸窘迫，晶晶问道。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讪笑着说不用她费心了，我一个人住能将就……
谁知道，晶晶却没理会我，轻轻地把我挡着的手推开，一边皱着眉踮着指头，把纠缠在一起的衣裤分开，一边跟对我说道：“谁让你在这鬼地方住了，今晚就走……”
晶晶的声音依然柔和悦耳，但话里却透着一股女性特有的坚决，听着像是有点生气却又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命令式的语气。
我摸不清楚这话后面所透露出的情感信息，但隐然觉得似乎很不妙，不禁心跳有点加快。
“走，走去哪？”我没头没脑地问道。
晶晶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在电话本里翻找了一会，然后递给我说道：“自己问。”又埋头去整理。
我疑惑着接过电话，看到屏幕上却写着“瑶瑶”两个字，不知道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喂~~”按下拨号键不久，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出一个故作深沉，又余韵不绝的男声，咬着一个“喂”字腔调还特意从低到高又逢高跌落，弄得跟广播剧里的那些磁性嗓音一样，让人鸡皮疙瘩直翻。
“你大爷！”我龇牙咧嘴地说道。
电话那头瑶瑶沉默了一阵，突然又反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毛哥！”
我嗯了一声，眼瞅着晶晶正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着，只好赶紧嘱咐他有屁快放。
瑶瑶电话里显得很激动，先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述说了一阵“相爷有救了”之类的话，随后又询问我现在的详细地址。
我把地址告诉了他，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糊涂。再要细问时，瑶瑶却说电话里讲不清，见面详聊，马上就来接我。
挂了电话，晶晶也早已将衣服整理完毕，将背包放到了我的床上。
“能开一下窗户吗？”晶晶问道，同时用手在鼻子面前轻轻挥舞了一下。
想到反正也不在这里住了，保密措施可以解除，我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将窗帘拉开推开窗子。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城中村的气味并不好闻，但此刻从窗子里一股脑飞进来的空气，在我闻起来竟然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清香气息。
晶晶走到窗口，撑着窗棱向外探出一点点，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着晶晶将左脚背搁在右脚脚踝上，我一时有些模糊，本来有很多想问她的问题，此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瑶瑶的车开得飞快，还没等我理清头绪，这时晶晶的手机却已经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说了一声“马上来”就挂断了。
我从床上拿起背包，打开门顺手将电灯关上，转过身才发现晶晶依旧背对着我站在窗口。
“怎么了？”我问道。
“你看，对面那栋楼里，是不是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晶晶小声问道，似乎生怕这声音被人听到一般。
“哪儿？”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晶晶没答话，只是将手指微微转动斜斜地指着对面楼上的一扇窗户。
城中村的农民房建筑没有任何规划，村民们只想着在有限的土地上盖出更高更大的楼，以此收取更多的租金。是以，有些楼之间仅隔着不到一个手臂长的距离，媒体上称之为“握手楼”。
我对面这栋楼的距离虽然没有窄得如此夸张，但也十分近。如果真有人在对面的窗户里窥视，那么不但房里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就连稍微大一点的说话声也可以听见。
不过，这时天已经黑了，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对面那扇窗户里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在哪儿啊？”我奇怪地问道。
“看不到吗？就在那里，好像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晶晶偏过头来小声说。
我再次认真地看了看，依然什么也没看见，只好摇了摇头。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说完，晶晶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晶晶并没有贴得太紧，嘴唇与我之间仅仅保持着好像无意中擦碰到的距离——只是轻轻地挨着，似乎是在等着我的进一步行动。
我脑子里转得飞快，各种平日里看的爱情片、动作片以及爱情动作片里那些激吻的镜头都在以极快的速度纷繁芜杂地扑面而来。
昏暗里我看不清晶晶的表情，只知道她的眼睛一直闭着。我弄不清楚女人这个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是打算任由我随便动作呢，还是那种死刑犯临刑前的听天由命。越是这样，我反倒越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按上“臭流氓”的帽子。
这样僵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我突然觉得这时男人似乎该主动点，即便不在嘴唇上进一步行动，也似乎应该安慰性地搂住女人的腰。
然而，我手刚准备抬起来，晶晶却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股与我们这些“臭男人”混杂着烟酒颓废气息截然不同的温暖气流，轻轻地扫到我脸上，让我似乎觉得她可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想回报一个微笑，以昭示自己宽大为怀坐怀不乱心怀叵测等等的各种想法。但是，嘴角一动才知道脸部肌肉已经紧张得纠结在了一起，是以展现出来的可能终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们……开灯吧！”晶晶轻轻说了一声，身子也往后撤了撤。
“好！”我答应了一声，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确定与晶晶之间有一定距离了，我往旁边挪了几步，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墙边开始摸索电灯的开关。
“是不是灯坏了？”等了一会还不见灯亮，晶晶奇怪地问道。
“没坏……一般……我……”我说了两个字，终于摸到了墙上那个并不明显的开关，一把将灯点着。我松了一口气，把话说完：“一边我晚上不开灯。”
“晚上为什么不开灯？”晶晶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灯光后环顾着四周问道。
我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开着灯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里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脏乱，再加上本就没购置什么使用的家伙事，所以开灯就越发显得多余了。
黑暗最大的优点就是掩饰，灯一旦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漆黑一片，绝不像现在这样满眼狼藉触目惊心，再配上狭小的空间里升腾着的若有若无的“男人味”——白色灯光下的房间简直与垃圾场无异。
“我……怕有人盯梢。”想了一会，我眼盯着几个“小强”慌慌张张地散出来又迅速消失在洗手间兼厨房的黑暗中后解释道。
晶晶抿着嘴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窗口撩起窗帘的一角对外瞧了瞧，又转身对我说：“房间里拉着窗帘，你又上下出入，晚上却不亮灯，不是更加惹人注目欲盖弥彰吗？”
晶晶与裴丹不同，说话声音很轻柔也从不直来直去，但一旦切到点子上，她所问的问题却会让人很难直接回答。关于这一点，被她采访过的人早有反映。
记者分好多种，像我这样的习惯于表示强硬，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题材讲话往往咄咄逼人，又或者让人感觉出一股强烈的热情和是非分明的态度；而碰到晶晶这种貌似柔弱的女记者，很多被采访者从第一印象上就莫名其妙地优越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自以为已经从气势上将对方压倒，直到听到对方慢条斯理地问出第一个问题，才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信心满满的拳击手，空着手狠狠一拳打向沙袋，却不曾想上面竟暗藏着一枚尖细且坚韧的缝衣针，力量越大受伤越深。
被女性点出自己的窘迫，我不由得出了一阵神。
好容易缓过劲来，这才发现晶晶已经找出了我的背包，此刻正蹲在地上整理那一堆衣服。
男人与女人不同，没那么多扭捏的秘密害怕人发现。但眼下这堆衣服里内衣外衣纠结在一起，残渍交织气味极其浓厚，毕竟不好如此唐突地让她来伸手。
我赶紧蹲下身去，将晶晶往身后推了推，身子挡在那堆衣服前面，又顺手把打开的背包一把捂住。
“怎么了？”看我一脸窘迫，晶晶问道。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讪笑着说不用她费心了，我一个人住能将就……
谁知道，晶晶却没理会我，轻轻地把我挡着的手推开，一边皱着眉踮着指头，把纠缠在一起的衣裤分开，一边跟对我说道：“谁让你在这鬼地方住了，今晚就走……”
晶晶的声音依然柔和悦耳，但话里却透着一股女性特有的坚决，听着像是有点生气却又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命令式的语气。
我摸不清楚这话后面所透露出的情感信息，但隐然觉得似乎很不妙，不禁心跳有点加快。
“走，走去哪？”我没头没脑地问道。
晶晶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在电话本里翻找了一会，然后递给我说道：“自己问。”又埋头去整理。
我疑惑着接过电话，看到屏幕上却写着“瑶瑶”两个字，不知道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喂~~”按下拨号键不久，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出一个故作深沉，又余韵不绝的男声，咬着一个“喂”字腔调还特意从低到高又逢高跌落，弄得跟广播剧里的那些磁性嗓音一样，让人鸡皮疙瘩直翻。
“你大爷！”我龇牙咧嘴地说道。
电话那头瑶瑶沉默了一阵，突然又反应了过来大叫了一声：“毛哥！”
我嗯了一声，眼瞅着晶晶正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着，只好赶紧嘱咐他有屁快放。
瑶瑶电话里显得很激动，先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述说了一阵“相爷有救了”之类的话，随后又询问我现在的详细地址。
我把地址告诉了他，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糊涂。再要细问时，瑶瑶却说电话里讲不清，见面详聊，马上就来接我。
挂了电话，晶晶也早已将衣服整理完毕，将背包放到了我的床上。
“能开一下窗户吗？”晶晶问道，同时用手在鼻子面前轻轻挥舞了一下。
想到反正也不在这里住了，保密措施可以解除，我点了点头，走过去伸手将窗帘拉开推开窗子。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城中村的气味并不好闻，但此刻从窗子里一股脑飞进来的空气，在我闻起来竟然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清香气息。
晶晶走到窗口，撑着窗棱向外探出一点点，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着晶晶将左脚背搁在右脚脚踝上，我一时有些模糊，本来有很多想问她的问题，此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瑶瑶的车开得飞快，还没等我理清头绪，这时晶晶的手机却已经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说了一声“马上来”就挂断了。
我从床上拿起背包，打开门顺手将电灯关上，转过身才发现晶晶依旧背对着我站在窗口。
“怎么了？”我问道。
“你看，对面那栋楼里，是不是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晶晶小声问道，似乎生怕这声音被人听到一般。
“哪儿？”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晶晶没答话，只是将手指微微转动斜斜地指着对面楼上的一扇窗户。
城中村的农民房建筑没有任何规划，村民们只想着在有限的土地上盖出更高更大的楼，以此收取更多的租金。是以，有些楼之间仅隔着不到一个手臂长的距离，媒体上称之为“握手楼”。
我对面这栋楼的距离虽然没有窄得如此夸张，但也十分近。如果真有人在对面的窗户里窥视，那么不但房里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就连稍微大一点的说话声也可以听见。
不过，这时天已经黑了，从我站的地方看过去，对面那扇窗户里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在哪儿啊？”我奇怪地问道。
“看不到吗？就在那里，好像站了有一段时间了。”晶晶偏过头来小声说。
我再次认真地看了看，依然什么也没看见，只好摇了摇头。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说完，晶晶转过身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