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这条路修得不错,一路上又极少转弯。
旅途上人极容易疲倦,这种单调的重复久了,又加上纳西司机在旁边时不时小声念叨的歌曲,就更加催眠了。虽然刚刚在飞机上还睡过,但汽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我还是忍不住犯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了。看了看四周天已经完全黑了,车前灯照耀的范围内路面已经变得极不平整,看来已经驶离了主干道。
莫非要到泸沽湖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将包挪开了些,才发现裴丹已经坐到了前面的引擎盖上,默默地在我和师傅身边坐着。
可能是听到我这边有声音,裴丹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又重新回过头去看着前面。汽车已经变得极为颠簸,我双手需要抓着才能让身子不会随时颠起来。而裴丹却仅仅是弓着一条腿,顶着发动机前盖,就坐的稳稳的。
“姑娘,你很厉害!”车子行走当中,纳西司机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对于这句赞赏,裴丹只是用一丝微笑作答,并不回话。
我看纳西司机尽管嘴里赞赏,但眼睛却依旧不错位地盯着前方的路,又想想裴丹的神情,忽然觉得这条路或许不简单。
正想着,汽车似乎压过了一个大石头,猛烈地颠簸了一下。那石头像是被压得滚了开去,过了好一会听到一声朦胧的撞击声,在黑夜中来回晃荡,显得空旷而深远。
车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这声音惊到了。
我这才明白,现在我们行驶的路不是国道,甚至也不是什么省道,或许里公路的级别都没有,只不过是一条乡民自己开辟的小道。而这条小道,正在山间蜿蜒盘旋,路边的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以前在湖南我和瑶瑶曾经差点被人用车祸害死,难道这怪异的事情又要再次发生了吗?想到这我不禁紧张起来,连手上都开始出汗变得有些湿滑。
正想着,裴丹却再次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可能是发现我有些紧张,她对我笑了笑。或许我之前对裴丹的表情总有些防备,但这次我敢肯定没有包含讽刺或者看不起在里面。这个微笑,没有什么别的感情色彩,仅是安慰或者鼓励而已。
我这才想到裴丹为何突然坐到前面来了。或许,她早就发现司机改变了线路,坐过来既不是为了欣赏夜景也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平衡能力。她坐在这里,意图仅仅是为了监视。
想到这一层,我心里安稳了许多。裴丹也转过脸去,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盘山小路看上去似乎最多能勉强容纳两辆车并排行驶,弯道又极多,但纳西司机虽然聚精会神,但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减速;像是在赶时间一般,不断地踩着油门,大幅度地打着手里的方向盘。
在山里心惊胆战地颠簸了近二十分钟左右,汽车终于在一座两层高的民居建筑面前停了下来。建筑一看就是改革开放后期的成果,洋不洋土不土,方方正正的,充满了中西合璧的城乡结合部的建筑风情。正门上面用红色的胶布贴了“客栈”两个字,算是标示。
看来这里或许就是我们今晚的宿营地了。
纳西族司机把车仔细地停好,拉起手刹后一只手扶着座椅靠背,转过身子对着车厢里面的众人说:“今天晚上走不了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他的普通话听起来很不拿手,因此大家对这种略带命令性语气的句子也就没放在心上。末了,在他弯腰熄火的瞬间,裴丹小声跟他交谈了几句。我没听清楚,但看司机回答时明显没有跟我们说话那么费劲,态度上也十分恭敬,甚至有少许惊叹佩服的感觉。
“你跟他说什么?”趁着下车的功夫,我问裴丹。
“问他到泸沽湖还有多远。”裴丹一边往下走,一边说,“他说还有六七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今晚只能在这里休息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顺着纳西族司机的手势径直往客栈里走去。刚才在车上对我微笑安慰的样子,现在又荡然无存了。
“她是你女朋友吗?”我正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身后却传来了小白的声音。
我转回头惊诧地看着小白,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
“你觉得可能吗?”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小白把行李背到肩上,挽起旁边晶晶的手臂说:“但我还是觉得晶晶姐姐更可爱一点,男人可别被女人的外表欺骗了哟!”
被小女孩谈论自己的感情问题,我多少有点不习惯,再加上晶晶在旁边,就更加让我觉得局促。原本我的反问是想让小白无言以对,现在反倒被她抢白得自己没法开口了。
晶晶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扯着小白就往客栈中走去。
经过我身旁是,小白满脸歉意地冲我吐了吐舌头。
这一路旅行时间非常长,除了在飞机上吃了点饭不像饭菜不像菜的食物以外,一路上我们就指着零食和饮料填充着。
这会真的脚踏实地了,才觉得腹中空空,十分饥饿。
好在客栈的老板娘似乎知道有客人要来,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等我们在自己房间放下行李,楼下的桌子上就已经摆上了各色菜肴。
来到异地,饭菜难免不对口味,但比起飞机上的东西来说,客栈老板娘的手艺简直就是巧夺天工。我和瑶瑶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这会上了桌,等有教授落座也就不再装什么师兄的斯文和大度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其他人也吃得很欢快,倒也没注意我和瑶瑶俩个丢份的样子。闷头吃喝的空间,我抬头起来看了看,晶晶和小白她们坐在一起说笑着。裴丹却伴着教授坐着,不时交谈着点什么,只是偶尔象征性地吃上一两口。
相比起对面的女性,我和瑶瑶的吃相就未免过于狼狈了。我看了看我俩面前杯盘狼藉的场景,捅了捅正提着一块骨头准备一口咬下去的瑶瑶,让他多少斯文点。
然而,刚刚捅下去,瑶瑶还才来得及喊了一声“你妹!”头顶上的电灯却突然熄灭了。
@卤卤咻 19830楼 2013-05-27 23:44:00
哇。。。。。。。。。。。一上来就看到瑶瑶的“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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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
第五十五章
这客栈地处荒郊野外。
晚上,周围除了屋子里的灯,除了满天的星光,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光源。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女性急促地惊叫,然后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瑶瑶那声你妹,还在黑暗的空间当中来回荡漾。
我听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正在心神凌乱之际,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我先是一惊,却又立即平静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让我有心理准备,这只手掌上来得并不突然,再加上握着的力道,就更加让我觉得这人并没有恶意,或仅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
不过,我敢确定这一定不是瑶瑶的手,因为手腕上被握着的地方感觉十分柔软,尽管瑶瑶也不是干体力活出身,但皮肤绝不会细腻得像这样。
黑暗里,翻找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纳西族司机似乎已经有些喝醉了,这时扯着嗓门用纳西语对房里喊了几句。房间里,那翻找的声音停了一下,老板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虽然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两声对话之后,手腕上的被握的感觉却已经悄悄消失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刚刚老板娘声音传来的方向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火光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一个微弱的火苗燃了起来。眼见它晃了几下,似乎点燃了另外的什么东西,一个更大的火光出现了,而且离我们越来越近。
等到了门口,我终于看清了老板娘手上端着的蜡烛。
有了光亮,人心里就踏实了很多,而且翻找东西的速度也就更快。不多久,更多的蜡烛被找了出来,屋子里也越来越亮。
我四周看了看,裴丹依旧保持着跟教授并排而坐的样子,没多大改变,似乎停电倒没有吓到她。只有晶晶正关切地望着我,看我的眼神转过来,她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酒喝多了,说汉语就更不利索。纳西司机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一边望着点蜡烛的老板娘的身影,一边跟我们解释说,这里原来有个村子,但因为大路修好了,大家都逐渐搬出去了。
他妻子舍不得经营了多年的客栈,因此守着没走。他只好狠心买了辆小车,借着跑长途的时候,将客人来到这里来过夜。
不过,由于住的人少了,电水之类的供应就变得断断续续。一到晚上这里基本上都会断电,所以为了不让我们在黑暗中吃饭,他才紧赶慢赶开回家来。虽然赶得快,但还是晚了,饭吃到一半就停电了。
“跟大路边上的比,我们的便宜,东西好吃,不会骗人的。”纳西司机又晃了晃身子,强调说。
我们这才明白,原来一直忙前忙后,只干活不说话的老板娘,就是纳西司机的妻子。
“没事的大哥,我觉得烛光晚餐挺好的。”小白在一旁说道,又捅了捅还在边上发愣的瘦子,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瘦子手里的筷子被撞到了地上,他也不敢立刻去捡,赶紧随身附和。看他们这样子,我倒觉得奇怪,因为瘦子这时脸上那公事公办的七十年代知识分子形象就荡然无存了。
小白的话获得了大家的附和,也都笑着宽慰纳西司机说,没错我们也觉得挺好。
@mophyx 19867楼 2013-05-29 01:37:00
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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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无端端断网了
速度快、不挑食,这一向是我的优点;不过瑶瑶并非具备此天赋。但今天可能实在是饿坏了,瑶瑶也吃的出奇地快。
尽管烛光下的这顿晚餐,看上去十分精美,加上晶晶等女生又都沉浸其中。但我却没有心思欣赏,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温饱问题,和瑶瑶一起在旁边抽着烟看小白如何在两个男生当中游刃有余。
城里人习惯了有电,尤其是八零年以后出生,伴随着各类电器长大的我们这一代。没有电就没有生活,更谈不上娱乐。
所有人都吃饱喝足,等纳西司机也终于被老板娘搀扶着回房休息,我们几个就只剩下干坐着了。
游教授和瘦子低声讲了几句,也先行去房间了。
又坐了一会,听几个女性扯了一会谈,小白忽然说想听师兄讲故事。所有的人就都眼睛齐刷刷地向我看过来。
我偏了一下头,发现瑶瑶也正看着我,就骂道:“你他娘的也跟着装纯情?你也跟着变师弟了吗?”
瑶瑶笑了笑说,今晚他觉得自己特别年轻。又嗲着声音对我说,师兄~你就讲一个嘛!
我看他的样子肉麻,跟他之间挪开了几寸。
其实,我不是没有故事可以讲,但突然这么多人看着我,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正琢磨着讲点农夫与蛇、狐假虎威等的陈年旧故事时,小白突然说道,夜间就要讲个恐怖的,不要讲那些破坏气氛的小孩子故事。
我这人平常就不太爱搬弄是非,更是很少听街头巷议。加上做了记者以后,一直被要求用事实说话,所以鬼故事这类东西的存量就更少了。
不过,小白这番话倒让我想起了做记者初期碰到的一件事情。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接下来我要讲件事情,但并不是什么故事而是自己采访亲历的,至于恐不恐怖的各人按各人口味划分吧。
我停顿了一下,看到周围没人有意见,都看着我开讲,于是就真的讲起来了:
我记得那是2005年,那时我刚当记者不久,一直挂着见习记者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新人的料总是很少,因此我基本不放过任何一次采访的机会。
有一天夜里大概两三点的时候,正在值班的我接到一个热线电话。按我的经验,一般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有两种,一种就是骚扰;另一种就是无聊。
尽管这样,但按规章制度电话却不能不接。
于是,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来听了。
这次电话里并没有醉汉的高声大叫,或者是急不可耐的笑声。
电话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我小声地对电话里喂了一下,仍然没有人回应。
我以为又是恶作剧,于是就想把电话挂掉,然而就在听筒刚刚离开耳朵,我却好像听见那里面传来一些响动。
我赶紧把电话筒再次贴到耳朵边上,却略只略微听到一点沙沙的声响。还没等我听仔细,电话就被挂断了。
新人总是勤快的,因为怕错过突发新闻,我那时值班也是通宵呆在办公室。所以,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整栋楼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样的电话在夜里多少有点让人觉得发寒。
我慢慢地把电话挂上,竖起耳朵听着楼道里的响动,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声音,这才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了。
那时候虽然有点害怕,但毕竟是小伙子睡凉炕,挺一挺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天一亮,这事就被我忘到了脑后。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想到晚上连夜班编辑也都下班以后,电话铃却又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