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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谁还活着
黑暗当中难分左右，也没时间让自己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一下脚底踩空，甚至连让我下落姿势的时间都没有。我只感觉耳畔生风，然后胳膊肘、膝盖等这些突出在外的关节被四下里突出的岩石撞得生疼，身体的姿势也随着改变。
本以为这次肯定难以幸免，却没想到落下的高度并不算太长，还没怎么留给我时间想象一下后事，连之前经历过的糗事回忆也都才来得及开了个头，就砰得一声背部着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我只感觉四肢发麻，背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一下子传递到胸口，然后猛地集中起来向脖子上涌去，喉头一阵发甜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然而，张了张嘴，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只剩满嘴的血腥味。
“操！”我躺在地上骂了一句，转过头去看着旁边不远处的手电筒，却怎么也不想起身去捡起来。
刚想伸伸胳膊和腿，试试这些关键部位是否受损，一阵沙石却从空中落下到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我这才想起危险依然还在，赶紧在地上就是一滚，捡起旁边的手电筒，蹲起身子往上照——我落下的地方是个地下裂隙，看样子应该是山体运动造成的；这裂隙并不是很宽，如果有准备的话冲刺一段跳过去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的大小对于头顶上那个大蜘蛛来说却显得太窄了，在手电的光照下我看到裂隙顶端那长满纤毛的足节正不断来回往里蠕动，似乎是想将身子挤进来。
可能是看出下面有光线，这家伙又将长着葡萄串一样红眼的头转过来往里看，嘴张开着，里面的触角不断地在空中对着我伸缩着，让人看了只觉得恶心。
弄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没有希望了，那大蜘蛛又发出像撕布一样的声音，转身离开了。
我用手电筒顺着裂隙顶部的边缘照射了一阵，确认那玩意走开了以后，这才松了口气。刚想找找瑶瑶在哪里，就觉得自己脚脖子被一只手扯了一下。我浑身一个激灵，刚想下脚去踩，却听到脚旁边一个声音说道：“毛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大爷的，吓死老子了！”我骂道，想了想又问：“不是说好了喊三声，你他娘我刚说了个一字你怎么就跑了？”
“你妹，鬼知道它下一步要干嘛？万一被这狗日的听懂了呢？我这叫出其不意！”瑶瑶说龇着牙说，“我才几个亲属，你都他妈骂全了！”
“出你大爷！你以为它带着文曲星呢？还听懂了！”我骂道，瑶瑶这话虽然是狡辩，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作出这样的判断也怪不得他，就跟跑进这个最大的洞穴一样，如果我和他互换位置，头皮发炸地冲出来往前跑，也不见得会有时间考虑哪个洞大哪个洞小。
我俯下身子，想把瑶瑶拉起来，搭上手才知道自己腿脚发软。这一下不但没把他拉起来，自己反倒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一跤跌倒。
我手向后一撑，想借力站起身来，却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正按在了什么人的脚上。瑶瑶离我有几步的距离，他的腿肯定没有这么长。难道是陈教授他们几个也掉下来了？但这脚未免也太干瘦了，而且着手冰凉绝不像是活人。
我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拿着手电筒向那脚照过去，却看到地上正趴着一个人。看我动作异常，瑶瑶也爬了起来，扶着我的肩膀朝地上看。
地上这人从姿势上来说，其实用蜷缩来形容恐怕更合适；这人穿着一件蓝布裤子，上面罩着一件军绿色的上衣，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已经干枯了，只剩下皮包骨头，看样子并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尽管看上去不像是最近才死，但这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保持相对比较完好，没有被腐蚀的迹象，只是身上的肉已经没了，剩下皮耷拉着像牛皮纸一样耷拉在骨架上，在电筒的照射下泛着蜡一般的反光。
这幅尊容在我看来，却远比骷髅更可怕，半天做不得声。
瑶瑶将我拿着手电筒的手向四周照了照，我这才发现地上躺着总共有八具尸体，远远近近似乎隐隐地围成一个圆圈。
在圆圈的最边缘处，有一个修葺整齐的洞口，约莫有两人宽窄，看样子似乎有路可以从这里出去。
我四处看了看，尽管脑子里对目前这山腹里的洞穴仍然没有完整的印象，但却觉得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另一处地底建筑的某条通道。或许多年前，这里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大的地震，引发的地质活动不但在我们上面撕开了一条口子，而且还让这通道的另一端完全坍塌了。
从四周明显的人为修筑的痕迹来看，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这些人是饿死的？”瑶瑶在我后面问。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地上的人不是姿势痉挛就是蜷缩成一团，死前应该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从旁边散落并且还打开着的军用水壶、铝制饭盒来看，我认为他们应该是在休息进餐途中突然暴毙的。
“中毒？”瑶瑶问。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这样一个看上去明显有组织的队伍，为何会突然集体食物中毒。
手电筒扫过旁边一具仰面朝天的尸体，我发现他上衣口袋似乎有些鼓涨。想了想，我狠下心来，哆嗦着伸手解开他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胶皮封面的本子。
年代久了，软胶皮发硬得厉害，我抖了抖刚打开就裂了口子。
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写着：“1972年，3月1日”
“日记！”瑶瑶在旁边说了句，我应了一声开始往下看。里面多是一些跟生物有关的学习笔记，也间或着谈着自己的人生感悟，上纲上线的，让我看得有些头疼。粗粗地翻了几页，内容不外乎如此，也会经常提及一些人名，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我们所”这几个字；可是到底是什么所，看了一大半了也没有任何眉目，一提到工作单位他就用“我们所”，似乎有些避讳。
到了后面，开始提到他随着“勘探队”出发，但里面既不提地名也不说目的，尽是途中他看书的学科笔记和在队伍里“同志们亲密无间”的阶级感情，看来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也就是那个时代常说的“白专份子”或者“臭老九”。
不过，从日记中看得出，出发时队伍里都是男性，用词也比较中肯。我有点不耐烦，翻得也就快了一些，却突然看到某天的日记里居然出现了一首诗，开头就是“万绿丛中一娇娜”。我愣了一下——有女人加进来了？
赶紧往前翻了几页，又都是老一套，看来这女人是中途入队，而且应该是个美女——连这个书呆子见了她都立马换了笔调。
往后，这家伙写诗的频率越发高了，都是赞颂和讴歌女性的，间或谈谈自己的学术构想。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1973年的一只神秘勘探队和我们一样不明就里地往山腹里走，而且里面也有一个漂亮的女性，这是巧合吗？
日记本有字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的话：“T说，到了这就不能再写任何字了，革命事业高过一切，队里所有的同志都必须用无产阶级的觉悟和高度的责任心来要求自己，我们这十一个人……”
看到这里，我抬起头数了一下，一、二、三……地上总共只有9具尸体，这就说当年这个勘探队里有两个人没有死。
下面都是些废话我也懒得看了，合上本子我让瑶瑶举着手电筒开始一个挨一个地在这堆尸体里翻着。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人，我心里暗暗吃惊——没错，那个女人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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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当中难分左右，也没时间让自己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一下脚底踩空，甚至连让我下落姿势的时间都没有。我只感觉耳畔生风，然后胳膊肘、膝盖等这些突出在外的关节被四下里突出的岩石撞得生疼，身体的姿势也随着改变。
本以为这次肯定难以幸免，却没想到落下的高度并不算太长，还没怎么留给我时间想象一下后事，连之前经历过的糗事回忆也都才来得及开了个头，就砰得一声背部着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我只感觉四肢发麻，背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一下子传递到胸口，然后猛地集中起来向脖子上涌去，喉头一阵发甜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然而，张了张嘴，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只剩满嘴的血腥味。
“操！”我躺在地上骂了一句，转过头去看着旁边不远处的手电筒，却怎么也不想起身去捡起来。
刚想伸伸胳膊和腿，试试这些关键部位是否受损，一阵沙石却从空中落下到脸上呛得我直咳嗽。
我这才想起危险依然还在，赶紧在地上就是一滚，捡起旁边的手电筒，蹲起身子往上照——我落下的地方是个地下裂隙，看样子应该是山体运动造成的；这裂隙并不是很宽，如果有准备的话冲刺一段跳过去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的大小对于头顶上那个大蜘蛛来说却显得太窄了，在手电的光照下我看到裂隙顶端那长满纤毛的足节正不断来回往里蠕动，似乎是想将身子挤进来。
可能是看出下面有光线，这家伙又将长着葡萄串一样红眼的头转过来往里看，嘴张开着，里面的触角不断地在空中对着我伸缩着，让人看了只觉得恶心。
弄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没有希望了，那大蜘蛛又发出像撕布一样的声音，转身离开了。
我用手电筒顺着裂隙顶部的边缘照射了一阵，确认那玩意走开了以后，这才松了口气。刚想找找瑶瑶在哪里，就觉得自己脚脖子被一只手扯了一下。我浑身一个激灵，刚想下脚去踩，却听到脚旁边一个声音说道：“毛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大爷的，吓死老子了！”我骂道，想了想又问：“不是说好了喊三声，你他娘我刚说了个一字你怎么就跑了？”
“你妹，鬼知道它下一步要干嘛？万一被这狗日的听懂了呢？我这叫出其不意！”瑶瑶说龇着牙说，“我才几个亲属，你都他妈骂全了！”
“出你大爷！你以为它带着文曲星呢？还听懂了！”我骂道，瑶瑶这话虽然是狡辩，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作出这样的判断也怪不得他，就跟跑进这个最大的洞穴一样，如果我和他互换位置，头皮发炸地冲出来往前跑，也不见得会有时间考虑哪个洞大哪个洞小。
我俯下身子，想把瑶瑶拉起来，搭上手才知道自己腿脚发软。这一下不但没把他拉起来，自己反倒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一跤跌倒。
我手向后一撑，想借力站起身来，却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正按在了什么人的脚上。瑶瑶离我有几步的距离，他的腿肯定没有这么长。难道是陈教授他们几个也掉下来了？但这脚未免也太干瘦了，而且着手冰凉绝不像是活人。
我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拿着手电筒向那脚照过去，却看到地上正趴着一个人。看我动作异常，瑶瑶也爬了起来，扶着我的肩膀朝地上看。
地上这人从姿势上来说，其实用蜷缩来形容恐怕更合适；这人穿着一件蓝布裤子，上面罩着一件军绿色的上衣，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已经干枯了，只剩下皮包骨头，看样子并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尽管看上去不像是最近才死，但这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保持相对比较完好，没有被腐蚀的迹象，只是身上的肉已经没了，剩下皮耷拉着像牛皮纸一样耷拉在骨架上，在电筒的照射下泛着蜡一般的反光。
这幅尊容在我看来，却远比骷髅更可怕，半天做不得声。
瑶瑶将我拿着手电筒的手向四周照了照，我这才发现地上躺着总共有八具尸体，远远近近似乎隐隐地围成一个圆圈。
在圆圈的最边缘处，有一个修葺整齐的洞口，约莫有两人宽窄，看样子似乎有路可以从这里出去。
我四处看了看，尽管脑子里对目前这山腹里的洞穴仍然没有完整的印象，但却觉得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另一处地底建筑的某条通道。或许多年前，这里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大的地震，引发的地质活动不但在我们上面撕开了一条口子，而且还让这通道的另一端完全坍塌了。
从四周明显的人为修筑的痕迹来看，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这些人是饿死的？”瑶瑶在我后面问。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地上的人不是姿势痉挛就是蜷缩成一团，死前应该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从旁边散落并且还打开着的军用水壶、铝制饭盒来看，我认为他们应该是在休息进餐途中突然暴毙的。
“中毒？”瑶瑶问。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这样一个看上去明显有组织的队伍，为何会突然集体食物中毒。
手电筒扫过旁边一具仰面朝天的尸体，我发现他上衣口袋似乎有些鼓涨。想了想，我狠下心来，哆嗦着伸手解开他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胶皮封面的本子。
年代久了，软胶皮发硬得厉害，我抖了抖刚打开就裂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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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瑶瑶在旁边说了句，我应了一声开始往下看。里面多是一些跟生物有关的学习笔记，也间或着谈着自己的人生感悟，上纲上线的，让我看得有些头疼。粗粗地翻了几页，内容不外乎如此，也会经常提及一些人名，但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我们所”这几个字；可是到底是什么所，看了一大半了也没有任何眉目，一提到工作单位他就用“我们所”，似乎有些避讳。
到了后面，开始提到他随着“勘探队”出发，但里面既不提地名也不说目的，尽是途中他看书的学科笔记和在队伍里“同志们亲密无间”的阶级感情，看来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也就是那个时代常说的“白专份子”或者“臭老九”。
不过，从日记中看得出，出发时队伍里都是男性，用词也比较中肯。我有点不耐烦，翻得也就快了一些，却突然看到某天的日记里居然出现了一首诗，开头就是“万绿丛中一娇娜”。我愣了一下——有女人加进来了？
赶紧往前翻了几页，又都是老一套，看来这女人是中途入队，而且应该是个美女——连这个书呆子见了她都立马换了笔调。
往后，这家伙写诗的频率越发高了，都是赞颂和讴歌女性的，间或谈谈自己的学术构想。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1973年的一只神秘勘探队和我们一样不明就里地往山腹里走，而且里面也有一个漂亮的女性，这是巧合吗？
日记本有字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的话：“T说，到了这就不能再写任何字了，革命事业高过一切，队里所有的同志都必须用无产阶级的觉悟和高度的责任心来要求自己，我们这十一个人……”
看到这里，我抬起头数了一下，一、二、三……地上总共只有9具尸体，这就说当年这个勘探队里有两个人没有死。
下面都是些废话我也懒得看了，合上本子我让瑶瑶举着手电筒开始一个挨一个地在这堆尸体里翻着。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人，我心里暗暗吃惊——没错，那个女人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