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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一觉得自己遗忘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千里独行,也遗忘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但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那是严重的冻伤和肌腱劳损。他一个人在寒冷的雪原走了太久走了太长,他认为就算是再长的路程,他也能坚持下来,还认为,其实他应该早就冻死累死在半路上才对。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麻木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他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茫茫白雪严重的伤到了他的眼睛,他隐约的看到了人烟,站在荒原上凭手感卸掉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枪,一路走一路扔。这把手枪救过他的命,他杀过两头狼一只熊,并用狼血和熊肉充饥,还披着熊皮取暖。他寻找到一处汽车站,往来停靠的汽车尾气喷在他身上,凭借着这份热气,他快要枯竭的生命一点点回来,他的精力已经消失殆尽,但是偏偏睡不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跟他一起坐在车站的破烂长木椅上,问道:“孩子,你怎么不回家?”李不一说:“我没有家。”男人说:“你在这里会冻坏的。”李不一说:“我无处可去。”男人说:“你今晚去我家吧。”李不一问道:“请问你是谁?”男人说:“我叫李大龙,你不会认识我的。”李不一认识,但是他没有说,他只是谢了谢。
李大龙抱起孩子放到自行车后座上,才发现这个小男孩身上没有一丝热气,鞋底都没了,脚底板血肉模糊,晶莹光亮,因为血和肉结成了冰晶。李大龙脱下大衣包住李不一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再晚点,这孩子就会落下终身残疾。李大龙问道:“孩子,你是从哪来的?”李不一说:“白云山。”李大龙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李不一说:“沈清欢。”李大龙问道:“你爸妈呢?”李不一说:“都死了。”李大龙问道:“你们家那里出什么事了?”李不一不再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累的睡着了,李大龙说:“孩子,马上就到了,大伯肯定会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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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一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他睡在一张炕上,房间非常简陋,温暖而满是药味儿。这三天里,他变成了那个驮着他回家的男人的养子,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李不一,虽然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其妙,但是没有提出异议。李大龙正在拿着一样东西,有三厘米粗的一根短棒,一头火星闪耀,离他的身体一厘米远炙烤着他的全身,李不一觉得自己凝固的血脉有了流动游走的热气。李大龙见他醒了跟他说:“从今以后,你叫李不一,你不知道你以前的名字,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父母是谁,知道吗?”李不一说:“知道,谢谢。”李大龙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儿子跟父亲不用说谢谢。”李不一说:“爸。”
李不一渐渐的好了,开春后,可以下地走动了。李大龙却憔悴了好多,他总是不眠不休的照顾李不一。
故人之子,当如吾子。
李不一拿着毛巾只穿着短裤出了门,不知道那个无聊的女孩今天又要来做些什么,他每天早上都要到井边上打井水擦身子,他有每天洗澡的习惯,是一种强迫症,他受不了房间有一点凌乱,自己身上有略重的汗味,衣服上有污渍,泥点崩到裤子上……他有洁癖。
李不一提着水桶上来,井水要比气温温暖,他先刷牙,然后洗脸,一个软软的东西打在自己身上,黏在脖子上,李不一嫌恶的把那个东西拿下来,是一枚紫红色的浆果,打烂了,粘稠乌黑的汁液溢了出来,像人体的分泌物。那个女孩又来了,李不一在桶里洗干净手和脖子,倒掉水,又打了一桶。女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喂喂喂。”李不一说:“我爸进山了。”
秦单凤坐在房顶上守了一小会儿,那个来路不明差点把李不一气死,不不不,是前任李不一,现任李不二气死的小孩终于提着牙具披着毛巾出来了。大舅在大街上捡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一见如故,非要收养,姥爷作为一家之主不反对,老光棍总算有一个人养老送终了。但是姥爷一定要给这个孩子起名,他问大舅,这孩子大概多大,大舅说十一岁吧。姥爷一锤定音,好吧,就叫不一吧,去办手续吧,改名我通知你弟弟,他家老大以后就叫不二了,那两个双胞胎小鬼就叫不三不四。李不二从那时起就开始恨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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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单凤觉得这个小男孩像个小老头,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很好玩,她特别想抹他一脸的浆果,但是她不敢,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怕这个阴沉的小男孩。她还想逗他,笑道:“我不找大舅,我来找你,你陪我说会儿话嘛。我家来客人了,我姑姑,很漂亮,长得像洋娃娃,你见识一下呗,你是不是都没见过外国人。”小男孩仔细的擦着身体既不回头也不理她,秦单凤轻飘飘的跳下房顶,落在地上,走到井边掐着腰站着,嬉笑道:“你比我矮呀,小不点。”她要比李不一高上一头。李不一默默的擦着身体不理她,秦单凤说道:“小男孩,我可是你姐姐,你就这样一直不理姐姐吗?”李不一冷冷的道:“我没有姐。”秦单凤本来想做怒吓吓这个小男孩,虽然她知道这个老成的男孩八成没反应,但她还是打算装哭,皱着眉头和鼻子刚哼了一声,那个男孩开始脱短裤,秦单凤方寸大乱问道:“你干嘛?”男孩说:“洗屁股。”秦单凤红着脸到花园里摘了一朵最盛开的花朵,看都不敢再看那边一眼,她倒是很想看,但是怕那个小男孩看到她偷看。
李不一擦拭好身体,洗干净短裤,裸着身体回到房间,那个无聊的女孩已经无影无踪了。他说,美人是祸水,红粉骷髅。
秦单凤往回跑,姑姑身上的气让她非常不安,她晚上还要回一次家,再看看。她看的次数多了,判断那是祥瑞之气。
秦单凤翻着姑姑的衣服,觉得哪一件都好看,都爱不释手,要那件好呢?秦莲娜把那一堆都推到她面前说:“你都拿去。”秦单凤说:“不行,说好只要一件的。”秦莲娜说:“我现在也穿不了了,你就拿去吧。”她的下腹已经高高的隆起了,秦单凤说:“不行,你生完小弟弟身材恢复了,还要穿呢。”秦莲娜说:“以后我要是想穿,我就要回来,你先留着吧。”秦单凤说:“好,我还想试试你的高跟鞋。”秦莲娜说:“穿吧。”秦单凤穿上裙子,踩着高跟鞋敲一个房门:“李不一,李不一,你出来看看,我……”李不一把门打开那双大眼睛也不知是看与没看,说了一句:“好看。”就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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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凤和秦一发相视一下,都没有说话,但是表情都不太自然,他们挂心的当然不是小朋友之间的别扭。秦莲娜有那么多很高档漂亮的衣物,还有很多钱,李大凤和秦一发都认为她当了有钱人的情人,但是谁也不问。
他们家现在的房子非常的大,在那个时代,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彩电冰箱洗衣机。秦一发的单位房改,交一笔钱买断房产,秦一发只想也只有钱买下自己原先住的房子,需要八千。秦莲娜知道这件事,非要资助他们换一件大点的房子,她的理由无法拒绝,将来这么多孩子,我可不想孩子们都挤在一间屋子里,长不大了。李大凤因为某次意外怀孕,本来想打掉孩子。但是在计生办工作的弟妹建议,不差这一个,留着。他们夫妻本来就在做手脚,要把秦莲娜的孩子挂在自己的名下,准生证,社会抚养费什么的都要交,这俩孩子不如记在一起,算是双胞胎,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放在一起还有个伴儿,自己打个招呼疏通一下,同志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李不一因为上学的缘故暂住在他家,秦单凤虽然才十二岁,早就不念了,住在姥爷家学艺,偶尔回次家。孩子真不少。
但是秦一发没想到妹妹的底气这么足,换的是这么大的房子。
秦莲娜的秘密只有李大凤和秦一发知道,他们对外宣称,秦莲娜已经结婚了,但是老公死了。春城这个消息闭塞民风淳朴的小地方,人们都以为苏联大街上天天满大街的砍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们都是对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心存怜惜,而且秦莲娜的衣着和行为昭示着她深爱着丈夫,沉浸在丧夫之痛中那难以自拔。
秦莲娜看着报纸喝着嫂子煮好的热牛奶,心道,这个小国怎么总出事,太点背了。
在南亚小国锡兰,经过连年的内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年轻的国王积劳成疾,突然病逝,三岁王子继承王位,王妃把持朝政,百废待兴。这只是官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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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兰的国王年轻英俊,是本国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他二十岁时迎娶了邻国的小公主,击碎了所有少女的梦,公主的嫁妆丰厚,她的整个国家,在这一场半政治半爱情,美妙坚固的婚姻下,两个国家合二为一。小公主号称南亚第一美人,一对儿完美的璧人。两人结合十年还没有子嗣,引得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传宗接代只是恩爱夫妻的一种责任,幸福甜蜜的夫妻生活才是他们真正追求的东西。迫于一种自身利益和政治稳定的考虑,夫妻俩结婚十年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孩子,男孩,这个孩子就是未来的国王,再三年之后又有了一个女儿,用来政治联姻,公主一出生跟邻国定下了婚约。铁血的国王还残酷的镇压不服从王室的异己分子。看起来,这对美丽聪明恩爱的夫妻排除了一切威胁到他们的人或事儿,他们豪华梦幻令人艳羡的生活将一直继续下去,如城堡一般,坚不可摧。
但是人心最难测。
王妃已经到国外游玩一个月了,夫妻俩从未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国王躺在卧榻之上,他虽然思念王妃,却觉得少有的清闲自在。即使现在是中国的寒冬腊月,南亚小国依然温暖。女官举着一个金色的食盘,上面有各种花色的糕点。精致芳香,国王问道:“这都是你亲自做的。”女官笑道:“当然了。”一个美丽活泼的少女,贵族子弟,只在国王面前不掩饰自己的爱慕,她纤纤玉手捻起一块糕点说道:“您尝尝吧,我做了好久呢。”把糕点送入国王口中。国王说:“王妃要回来了。”女官低眉顺眼的说:“我知道。”这么乖巧明事理的女孩子怎么不让人怜惜。
王妃从远处款款走来,国王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女官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垂着手退下。国王觉得即使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他见到王妃时总会有新婚时的喜悦与新鲜,全世界的美女也及不上他心爱的王妃美貌的万一,华丽的宫殿和身上的华服在王妃光彩照人的美丽下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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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半跪在卧榻之侧,行礼道:“陛下。”国王连忙爱怜的把王妃拉上卧榻,说道:“我怎舍得你给我行如此大礼,折杀我了。”王妃问道:“我这身衣服如何?”国王看着王妃身上的华服,淡雅素净高贵,调笑说道:“不好看,这身衣服怎及得上你自己的皮肤。”拉下白裙,露出王妃光华璀璨的肌肤……
王妃拿过金盘看着里面精致的糕点递给国王,国王深情地看着自己的爱妻,就算这是一块泥巴他也会吞进去,他虽然口干舌燥不想吃这么干的食物,不忍拂妻子的好意,还是随意拿起一块吃了进去,问道:“你不尝尝?瓦力将军的小姐做的。”王妃说道:“我不吃,你知道这条裙子的颜色为什么这么的单调吗?”国王瞳孔在收缩,嘴角的肌肉催促。
王妃拉起滑落在地上的白裙说道:“这是孝服。”国王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怎么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奸险的政局,一个人度过慢慢的长夜……”王妃看着躺在卧榻之上面色越来越差的国王忽然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下毒暗害陛下,来人啊……”
侍卫冲过来时,正好看到王妃抱着国王的头泣不成声,两人衣衫不整,侍卫队长冷汗淋淋,虽然他们一直很有眼力价的保持一定距离,但是原则上他们不该躲那么远。
瓦力将军的爱女苏拉要拿小姐因爱生恨,下毒谋害了国王,盛怒的王妃下令血洗将军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放到中国古代就是满门抄斩。
宫廷的医官化验了那盘引起血流成河的糕点,觉得一件事很奇怪,这种糕点是锡兰的传统名食,上面需要撒糖霜吗?糖霜里面含有微量的氰化钾。
医官有个猜测,王妃和瓦力将军是政敌,她也是借机剪除了异己,把持朝政。
但是国王死后几十年,王妃一直沉浸在丧夫之痛中,天天都把自己绝世的容颜隐藏在孝服中,裹着幽魂一样的生活,医官觉得自己曾经的怀疑很可笑。
巫师说,我让你们每个人都活着,长命百岁,生不如死。
下回分解了。。。。。。
我知道乃们在想什么。。。。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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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看完报纸,叠好放在沙发边上,哥哥嫂子去赶集了,中午就能回来。她本来也想去,但是早上起来晚了。
外面阳光真好,想出去走走。但是自己又不想一个人出去,怎么办?家里只有那个叫做李不一的小男孩了。秦莲娜敲着李不一的房门喊道:“不一,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你陪我好吗?”那个一天到晚都愁眉苦脸的小男孩把门打开,屋里面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李不一说:“我不想动,不好意思。”说着就要关门,秦莲娜扶住门甜笑着,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现在肚子大了,美貌还在,对所有年龄层的男人都很有杀伤力,但是这个男孩好像不吃这套,她求道:“求你了,陪陪我好吗?我现在不方便,一个人出去不敢啊,你看看,天气这么好,你也不能总关在房间里,会不长个的,女孩子都喜欢大高个……”李不一拿起小外套穿在身上说道:“走吧。”像是被她烦到了一样走在前面,秦莲娜吐了吐舌头,但是目的还是达到了嘛。
命运已经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不一问道:“你要去哪?”秦莲娜说:“随便溜达溜达,嗯,去我哥以前那个家看看吧。”这个男孩目的性似乎很明确,不知道何为随便。
秦莲娜看到了一个女人,金黄色的头发,蹲在大哥家以前的那个楼道口,那时候,染发还是个很时髦的事儿,秦莲娜还是第一次在春城见到有女人染发,便走进了瞧,那个女人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眼看了一下,湛蓝的大眼睛,眼中有怒火在燃烧。秦莲娜脸色惨白抱着胸口,腿吓得发抖,终于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娜塔莎这次过来就是打算送点东西给继子,没有提前打招呼,放下东西就走,没想到继子搬家了,她便坐在路边歇口气,她长得胖,体力也不好。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本该在北京上学的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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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娜塔莎一直铁青着脸,秦一发和李大凤尴尬的坐着。秦单凤推开房间嚷嚷着:“爸爸妈妈,给我买什么头花卡子了吗?娜塔莎?”她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李大凤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推进李不一的房间,命令道:“不叫你,别出来。”
李不一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秦单凤敲敲桌子问道:“小弟弟,外面怎么了?”李不一说:“不知道。”秦单凤趴在李不一身后看着他写写画画,问道:“你这是在画简笔画?”李不一把椅子往里面拉了一下,离这个刮噪的女孩远一点说道:“我在写作业。”秦单凤问道:“什么作业?美术吗?这是三角形吧。”李不一说:“你安静点,不要打扰我。”秦单凤抢过作业本,上面写着几何,她撒娇道:“你就陪我玩会儿嘛,少写一会儿作业就上不了大学怎么了?”李不一说:“不要乱动我东西,还给我。”秦单凤说:“我偏不给你。”
李不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秦单凤好奇的站在他身边问道:“你看什么呢?”李不一什么也不说,外面只有一片空地,杂草丛生。秦单凤知道这个男孩就算是发呆,也不愿意搭理她。秦单凤跳到床上躺下,李不一看了他她一眼,秦单凤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躺在床上啊!”李不一接着望着窗外发呆,秦单凤转身面对着墙,闭上眼睛。
娜塔莎终于开口了,打破了房间中令人窒息的沉默:“谁的?”秦莲娜哭着说:“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个男人,我们本来是要结婚的,但是那个人出意外死了,我去过医院要流产,但是医生跟我说不能打掉孩子,以后就不生不了了。”她哭得很伤心,说的情真意切。秦一发跟娜塔莎关系有些微妙,见到她通常说不出话来,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李大凤帮腔道:“嗯……阿姨,”她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也不习惯像秦一发直接称呼本名,“我和老秦都商量好了,到时候这孩子算我俩的,不影响小姑以后嫁人,这事咱们保密。”娜塔莎反问:“保密得了吗?”李大凤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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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放在桌子上一张卷轴画说道:“这是你爸留给你的,我前天收拾屋时找到了,中国的古董我不会保养,你们收好了。谢谢你照顾莲娜。”秦一发终于憋出一句话:“谢谢,应该的。”娜塔莎拿起手拎袋子,里面有一瓶水和几片面包,说道:“我走了。”秦莲娜哭道:“妈,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李大凤也说:“阿姨,怎么不多待会,住几天吧,有地方。”娜塔莎说:“我买好票了,本来也没打算呆多久,送了东西就走,莲娜就拜托你们了。”秦一发说:“我送你。”秦莲娜也哭着说:“妈妈,我也送你。”娜塔莎说道:“你别送,你好自为之吧。”
秦单凤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她还以为是李不一呢,却是自己的妈妈,李大凤说:“那个……要走了,你去送送。”秦单凤惊讶道:“这么快,还是我睡了几天几夜?”跳下床往外面走去。李不一在窗前已经站的腿酸了,他把床单被罩枕巾卸下来捧到外面,只有秦莲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李不一洗东西时就听到嘤嘤的哭声,像苍蝇一样,觉得烦不胜烦,沾着满手的泡沫站在那个泪人前面劝道:“你别哭了。”秦莲娜索性放声大哭,地板都湿了。
林森踩住刹车打开车门,跳下车,打开后备箱,拎出好几桶染料,递给唐甜甜几把刷子说道:“甜甜先挑房间,咱们把甜甜的……嗯……寝宫粉刷成公主的房间。”唐甜甜嬉笑着捧着刷子跟在林森身后,林森说:“要不就这间房子给你吧。”唐甜甜窜到林森前面说道:“不要,我已经选好了。”走到厨房后面的那间房子,林森说:“咱们换个吧,行不?”唐甜甜骄纵的喊道:“不行,我就要这间房,其余的我都不要,你们要是不给我,我就睡到大街上去。”这个九岁的女孩真是被惯坏了,林森对冬天的那场惨祸记忆犹新,说道:“真的,求你了,除了这间房子哪间都行啊。”唐甜甜说:“不行,我就要这间房。”说着就要往里面闯,林森提着两桶油漆挡在她面前,唐甜甜无论往哪里钻都会撞上林森的肚子,气的放声大哭,林森无奈的劝导:“你别哭啊,什么事好商量。”唐甜甜收泪道:“我要这间房子。”林森说:“除了这个都好商量。”唐甜甜接着放声大哭:“你大人欺负我小孩,你男人欺负我女人……”林森的苦瓜脸都要苦出苦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