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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快过去了,春天也很快就来了,因暴雪而失踪的那些人结局不同,积雪融化,有些失踪的人的尸体露了出来,有些人还是踪迹全无。
秦莲娜建议小刘可以考个厨师证,他也不能以照顾秦莲娜为全天的工作,太虚度光阴了。小刘欣然接受,他想到宋家那些或淑女或可爱的女孩们,毫不犹豫的报了湘菜厨师培训。早上起来,秦莲娜站在门口穿鞋,他们现在在音乐学院旁边租房子住,小刘可以照顾秦莲娜的饮食起居,也不想秦莲娜跟同学住寝室露出马脚,到学校还近。小刘送秦莲娜到了学校门口,秦莲娜说:“小刘叔,你今晚做排骨把。”小刘说:“好,你中午时去商店买点大料和花椒,还有姜块和排骨,我晚上回来做。”他们俩现在的关系真的很奇特,秦莲娜完全离不开小刘,很依赖他,关心他,还想霸占他,但是对他没有爱欲,放在现在我们就明了了,男闺蜜。
学艺术的学生浪漫多情,很多人在外面未婚同居,秦莲娜的同学们都猜测她和小刘是情侣,住在一起,有些八卦的还亲自来问,秦莲娜就默认了。在世人眼中,真相更加的不堪。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莲娜的肚子已经有些显了,再过一两个月,等真的藏不住了时,就办个休学,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胎生孩子,小刘跟秦莲娜说了,只要孩子出生,沈先生就过来找她,所以她在哪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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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很少看报纸,也从不听广播,更不看电视,她热衷于胎教,她觉得报纸电视广播上什么消息都有,对宝宝不好,所以她只看弘扬真善美的读物,比如说,西方音乐史。但是今天她碰巧上课没带书,怀孕了的女人会变笨,记性也会变差。小刘以前负责看着她的课表给她装书包,但是最近小刘要考证就比较忙了,秦莲娜很体贴的自己收拾书包,然后丢三落四的生活开始了,昨天没带笔,前天没带本,今天没带书。秦莲娜心虚的坐在了后排,那里是混日子的学生的天堂,大家在传换着报纸看,秦莲娜也得到了一张,那一张是国际时事版面,秦莲娜一点也不关心时事要闻,但是实在是太无聊了,就看了起来,一整个版面都报道的是一件事,中苏边境流窜的一伙犯罪团伙全军覆没,这个犯罪团伙做的很大,涉及到军火走私,毒品贸易。我国猜测是苏联方面采取了雷霆行动,铁血手腕端了这个老窝,但是苏联方面也在怀疑是否是是我国派出军队血洗了这个团伙,这就涉及到了敏感的边境问题。一件扑朔迷离的实情,真相似乎永远不会被人知道。因为据调查,那个窝点里面所有的人都死了,国际刑警在据点找到一份花名册,上面记载了每一个人的姓名年纪籍贯做过什么事之类的档案,除了一个女人之外,警察找到了所有人的尸体,但是那个女人也被认定死去了,因为在一具中年男人尸体身上发现了沾有人体组织的十余枚子弹,这些组织属于同一个女人,大概分布在心脏脑干肾脏肺叶等区域,所以警察断定,那个失踪了的女人也一定死了。警察根据花名册还发现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南亚某个小国国王的大女儿,并致电该国政府,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答复。警察不遗余力的寻找该女子尸体,最终没有找到,综合了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及当时的天气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一次内部的火并。
秦莲娜不知为何,看完这么大幅的报道,忽然觉得无限的寂寞和哀愁,掉了几滴眼泪,她归结为因为自己怀孕了,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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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娜,你还关心国家大事啊!”是秦莲娜的一个同学姚源,男生,很温婉,不与男生交往,总是爱与女生们混在一起,但也不是那种很色的人,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是一个同性恋。秦莲娜说:“没有没有。”说着低着头擦了一下眼泪。姚源说:“你怎么哭了?”秦莲娜说:“眼睛有些痛,我怎么会哭?”姚源说:“你老公欺负你吧,哎,你也看了这个报道啊,你觉得这事儿是谁干的?我觉得说是什么火并啊,苏联啊,都是胡扯,我看是老天爷开眼了,收走了这帮王八蛋。”秦莲娜打了姚源一下骂道:“人家都死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你也太不善良了。”姚源说:“土匪,活该,其实啊,我听说……”姚源故意神秘兮兮的放低声音,秦莲娜听不清凑了上去,姚源小声地说道:“是恶鬼作祟。”秦莲娜白了他一眼道:“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你亲眼所见一样。”姚源说:“嘿嘿,我就觉得有件事挺奇怪的。你说那里面怎么没有一个孩子?”秦莲娜记得死者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十九岁,籍贯中国云南,她说:“土匪窝里怎么会有孩子?”姚源说:“总得有两个吧,比如那个土匪头子,连老婆都放在山里了,孩子还不带在身边,我看估计是孩子年纪小没有登记在册。”秦莲娜笑了,这个小男孩还真的很幼稚。姚源拿出一袋子毛茸茸水灵灵的大桃子,放到报纸上包起来说:“这是我们无锡特产的水蜜桃,温室里种的,你拿回去跟你老公一起吃。”秦莲娜没有客气把桃子装进包里,在想,土匪窝里可不可以有孩子。
晚上秦莲娜拎着排骨生姜等回到家里,小刘已经在了,焖着一锅米饭,饭香四溢,小刘不喜欢用电饭煲,他觉得什么食物只要沾上电就会有奇怪的味道,所以他用瓦罐焖饭,用砂锅炖排骨,每顿饭前都要忙乎上两个点。秦莲娜先自己洗个桃子吃了起来,在厨房里跟小刘聊天,问道:“小刘,你说土匪窝里会不会有小孩儿?”小刘明显没有仔细听她的问题说道:“这里烟大,你到屋里呆着去。”秦莲娜说:“我同学给的无锡水蜜桃,我放在鞋柜上面了,你一个我一个。”小刘应道:“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秦莲娜拿着啃了一半的水蜜桃在客厅里做运动,据说这种下蹲的运动生孩子时会容易,产后身体也恢复得快,秦莲娜只有十七岁,对她来说,要做足一切的努力,减少生产的痛苦,和对自己外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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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在寻思一句话,土匪窝里会不会有孩子?他想到了白云山,严格意义上,白云山确实是一个世人眼中的土匪窝,那里面在年龄上还可以称作孩子的人所剩无几,大公子沈清欢虽然才十一岁,但是阴沉老成,看着像个小老头。大小姐多大小刘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比秦莲娜小上一点,真的是个早熟的要人命的妖精。真的说孩子的话,云南那个小伙天真可爱,但已经十九了……小刘胡思乱想,一股蒸汽冲开瓦罐,浓香四溢,小刘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太香了,接着这火再炒两盘菜,今天又学了几样,让屋里的小馋猫尝尝鲜!”小刘的心思又全放到了菜板上的荠菜上了。
秦莲娜已经睡了,小刘拿着拖布拖地,拖倒了门口,看着鞋柜上一团报纸,才想到那个水蜜桃,他拿着报纸到厨房,拨出桃子,一看就知道鲜美多汁,洗着桃子开始吃,味道真好。小刘蹲在地上吃着桃子看报纸,手里的桃子掉落在地上,小刘跌坐在刚擦完还有些潮湿的地面,把报纸铺展开仔细的读起来每一个字,读的泪水涟涟。
他一夜都没有睡觉,坐在厨房冰凉的地面上边哭边想该怎么办?本来他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现在那个命令他,他所依靠的人不再了,他该怎么办?最主要的是秦莲娜该怎么办?
秦莲娜早上起床洗漱好后,发现小刘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好早点放在餐厅,她喊了几声:“小刘叔,小刘叔。”没有人回答她。秦莲娜叹了口气,或许小刘今天碰巧有急事吧,她到外面随便吃点吧,走到门口穿鞋,玄关处支着一根拖把。虽然小刘又勤快又贤惠,毫无怨言,但是秦莲娜不想成为一个油瓶倒了都不扶起来的少奶奶,她拿着拖把送到卫生间,路过厨房就看到了小刘靠着墙坐在地上,吓了一跳,他担心小刘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忙过去晃着小刘喊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叫救护车。”小刘目光呆滞眼睛肿的像两大颗核桃,秦莲娜只能确定他没有死,说道:“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站起来就要往餐厅里跑,那有电话,小刘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没事,我们必须要离开了。”秦莲娜问道:“你看你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没事,我……为什么要走?”小刘说:“沈先生死了。”秦莲娜腹中一股翻江倒海的的搅动,心如同掏空了一般,流下两行清泪,头脑一片空白,很久都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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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她才听到小刘说话:“……然后,我带你去医院,先把孩子打掉,你大概休息一个月就能回去上课了……”秦莲娜面色苍白毫无表情的说:“我不打胎。”小刘劝道:“你傻了吗?沈先生死了,你还留着孩子做什么,争财产吗?他一点财产都没留下……”秦莲娜说:“我跟他在一起重来就不是为了钱!”小刘说:“你是为了人吗?人也没了,你留着孩子干什么?快起来,你先去学校请假,我跟你一起去,请好假咱俩去医院,找家正规的好医院,别对你以后有影响……”秦莲娜怒道:“你没听明白吗?还是你聋了,这个孩子我要留着。”小刘也怒道:“你这个傻子!”秦莲娜说:“对,我就是个傻子,我从来没聪明过。”小刘说:“秦小姐,你就算是看在沈先生的在天之灵,你把这孩子打了吧,你这么年轻,这孩子出生了也没有爸,活在这个世上也是受罪,你就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沈先生,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秦莲娜抓住小刘的手说道:“我跟你结婚,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对宝宝很好的。”小刘说:“不行,你把孩子打了,这孩子我……”秦莲娜说:“我这么漂亮,还年轻,以你的条件,你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只要宝宝一生下来,我就会很好的履行我做妻子的义务,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活的男人的……”小刘斩钉截铁的说:“不行。”秦莲娜忽然反手打了小刘一巴掌骂道:“你给脸不要脸啊,以我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一定会有人对我和宝宝都很好的,沈叔叔这么信任你,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我除了生过孩子,哪点配不上你!”小刘又哭了,委屈愤怒的喊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看这张报纸,上面写的边境犯罪团伙就是沈先生,他是军火商,有很多仇人,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他又不在了,保护不了你们,你们在这个世上只有死路一条啊!”秦莲娜似乎并没有被这条消息造成很大的震动,偏执的喊道:“我就是要这个孩子,沈叔叔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他不在了,如果宝宝也不在了,我活在这个世上了无生趣你懂吗?要是我现在没有它,早就自杀了你懂吗?”小刘愤怒的扇了秦莲娜一巴掌,秦莲娜樱桃般的小嘴都破了,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小刘怒道:“你理智点,你别胡闹了,你明白点事吧!”秦莲娜也吼道:“我就不理智了,我就这样,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打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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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院的教学楼走廊灯光昏暗,潮湿腐败的气息萦绕着古老的砖墙,姚源刚从卫生间出来,他每次上厕所都被同行的女孩子戏弄着要拉进女厕。一个身材中等纤细的女孩脸贴着墙,看着那头天然的及腰的波浪大卷发就知道是秦莲娜,姚源上去拍了一下秦莲娜,警告道:“你还是先到女厕所里躲起来吧。”今天是一周一次的小班教学,系主任亲自上阵,竟然有人没来。秦莲娜还是贴着墙一言不发,姚源说:“系主任现在就等着抓你呢!”秦莲娜回过头来,问道:“系主任在哪?”姚源吓了一跳,她的脸色非常差,像丢了魂一般目光呆滞。姚源说:“办公室。”秦莲娜说道:“谢谢。”往办公室走去。姚源喊道:“你别自投罗网啊!也行,早死早超生吧,你从来不旷课,今天怎么回事……”秦莲娜完全没有听到她话唠同学的话。
系主任勃然大怒,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长相过于漂亮,作风甚至有些轻浮大胆的女孩,但还是很欣赏她的音乐才华,他执教几十年,最痛心的莫过于天资得天独厚的人自毁前程,最气愤的莫过于年轻人好吃懒做不求上进。而且面前的这个女孩很不把他放在眼里,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不念了,怎么办手续。系主任说:“今天旷课的事写篇检讨就过去了,退学绝对不行。”秦莲娜说:“我直接去找校长。”系主任睥睨的说:“你连我这关都没过还去找校长,还是得打回来我这里。”秦莲娜说:“反正我以后就不来了。”系主任也很不爽的说:“你别威胁我,我又不是你爸!你毁的是你自己的前程,你退学干什么?出国?还是结婚,你总得有个理由吧,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系主任发现自己面前这个女孩坚硬的壳就像是玻璃一样脆弱,一次恰到好处的敲击就能把整个壳子敲得粉碎,秦莲娜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系主任没则了,劝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退学要慎重啊,你看我的年龄跟你爸爸应该差不多啊,你就当我是一个长辈,别紧张,也别担心,告诉叔叔,是不是碰上什么困难了?”主任说的和颜悦色,还在想要不要中午吃饭时把这姑娘带回家去,老婆倒是不会多想,但是自己那个愁人的儿子要是看到了天天往学校跑倒是挺闹心的。秦莲娜哭得更厉害了,“我……爸爸死了。”嚎啕大哭,泪如雨下。系主任站起来说:“走吧,咱们去教务处,先休学,休学可以,退学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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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候诊室的外面,小刘觉得那些女人们刻薄尖利的目光一点也不忌讳的全扎在自己身上,自己就这么像一个始乱终弃,玩弄女性的人吗。秦莲娜哭得太伤心了,确实很像一个不小心怀孕被那个玩弄她的男人逼着堕胎的失足少女。小刘无奈的劝导:“秦小姐,你别哭了,你再哭就有人过来打我了。要不咱聊会儿天吧,你看天气不错。”秦莲娜哭道:“看不见,呜呜,我想我妈妈。”小刘说:“你最好还是别让你妈知道这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秦莲娜哭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小刘问道:“我听老板说,你爸爸不只你一个孩子吧。”秦莲娜说:“我还有个大哥,是爸爸前妻的孩子,比我大二十多岁呢。”小刘问道:“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秦莲娜说:“挺好的,就是挺长时间不见了。”小刘问道:“你哥现在在哪?”秦莲娜说:“在春城当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主要是他跟我妈关系有些尴尬,没办法在家呆着,就跑远了,我还挺想他的。”小刘说:“等你身体恢复了,去外面散散心吧,去你哥那里吧,我送你过去。我知道春城,那里风景气候都不错,民风还淳朴。”秦莲娜说:“我才不去呢,我嫂子家里人都不太正常。”小刘问道:“是不是你哥是入赘的,受气了。”秦莲娜说:“不是我说气话,我嫂子家里人近亲结婚,还总是整些五迷三道的事,迷信,愚昧,还爱打打杀杀的……”护士叫号道:“十三号,秦莲娜。”秦莲娜站了起来,吓得浑身发抖,小刘扶着她到了手术室门口被护士很不客气的拦下,小刘本以为秦莲娜还会闹一下,但是她没有,她安静而决绝的跟着护士走进了手术室,那扇惨白的大门轰然关闭,小刘知道秦莲娜也是个坚强而理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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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手术室外忐忑的等待,回想着他们俩刚才的谈话,秦莲娜对她嫂子家的评价可真是刻薄,甚至有点恶劣,这个女孩对她的嫂子得有多反感啊,他想着一个真的能配得上这些评价的家族,这个家族也在春城,世界不会这么小吧!小刘冲进了手术室大喊了一声:“刀下留人!”手术室的门没有锁,连条帘子都没有,秦莲娜就劈开腿光着身体躺在手术台上对着他,一个护士受了惊吓,手术盘咣当掉在地上,钳子剪子掉了一地,医生大怒的喊了一声:“滚出去。”立刻就有回过神来的护士推搡他出去,小刘接着喊道:“秦小姐,先别打孩子,护士姐姐,孩子还在吧!”护士还是很有人情味的骂道:“算你良心发现,你的种还在!”
小刘想着刚才那香艳的一幕,他为何用了一个这么情色的形容词,他没见过成年女性的裸体,怀疑是不是因为秦莲娜是混血儿所以毛发浓密,还是女人都那样。小刘赶紧摇头,秦莲娜穿好衣服走出来看小刘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知道这个单纯的男孩还为刚才那件事纠结呢,放开了说道:“姐姐不介意,你也别太当回事,就是看一眼,你又摸不到。”小刘的脑袋渐渐停下来,问道:“你嫂子姓李是吗?”秦莲娜说:“你蒙对了。”小刘问道:“叫什么?”秦莲娜说:“李大凤。”小刘问道:“她是不是还有三个亲兄弟,分别叫做李大龙、李二龙、李小龙?”秦莲娜说:“好像是吧,反正他家人起名都是稀奇古怪的。”小刘说道:“我送你去你哥那里,你给他打个电报或者有电话更好,通知一下,我把这里的东西都处理掉。换成现钱给你。”秦莲娜问道:“我去他那里干嘛?我才不去,一家子精神病,我和我嫂子也不熟,她孩子正是最闹心的时候……”小刘说:“去你哥家,是你孩子唯一的活路,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真的不想去,就回手术室。”秦莲娜问道:“为什么?”
沈夫人那个飞扬跋扈变态嚣张的妹妹不会放过秦莲娜肚子里的野种的,但是她就算是再张狂,也不敢去李家的地盘里杀人去,而且因为沈家和李家百年的渊源,她也不会明说这件事的。现在就看看李大凤肯不肯收留这个落难的小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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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开始着手处理沈先生的不动产,比如那辆车,比如那套房子,比如一些贵重的餐具。沈先生早就做了准备,把这些东西转到小刘的名下,就差小刘办一些手续了。等小刘办房产证时,才知道那栋房子里竟然发生了一起差不多人尽皆知的凶杀案,这下子本来地处偏僻就不好卖的房子就更加不会有人买了。别的东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沈夫人说要给秦莲娜三十万,自己怎么也得完成这个已经成为遗愿的命令吧。他现在只有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林朗很和气的问道:“我还是花四十万买吧,这栋房子很雅致也清静,我很喜欢。”小刘说:“姨老爷,你的大恩大德我记一辈子,姨老爷,就二十万,多一分我也不卖,您也知道,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但是我不能丢沈公子的人。”林朗问道:“你要现金吗?喝杯茶,一个点之后,我拿来。”小刘又要哭了,都说人走茶凉,人走了茶还是热的。
小刘把存折放在床上,说道:“都存在你的户头下面了,咱们明天就走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秦莲娜默默的收好存折问道:“是不是你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小刘没有正面回答:“这是你该得的。”
秦莲娜想着上回见到哥哥,那时候爸爸还在,哥哥嫂子带着女儿一起来莫城看望他们,是夏天,莫城的夏天很短暂,也不热。他们的女儿很漂亮,但是野性难驯,穿着裙子和好几个男孩子比赛爬树,都十岁了,没有一点羞耻。她还记得哥哥通知爸爸他大孙女的名字已经起好了,孩子的姥爷起的时,爸爸明显的不快,但是作为文化人的父亲还是心平气和的问道:“名字是什么?嗯,好名字,秦单凤,百色丹为首,百鸟凤为王,又文雅又经得起推敲。嗯?单一而单,凤呢?还好不是缝隙的缝,嗯,好名字,大俗既是大雅。”爸爸偷偷地抱怨过,什么土的掉渣文理不通的怪名字,还好还是姓秦。小刘问道:“你紧张?”秦莲娜淡然的说:“没什么!”看着车窗外慢下来的逝去的风景,火车开始进站减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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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发胶着的站在站台上,一个头两个大,妹妹上个星期忽然来了一通电话,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秦一发慌乱了,吓得都想钻过电话线到妹妹那里问问她到底怎样了。妹妹终于哭哭啼啼吞吞吐吐的说了:“大哥,我有了,妈妈不知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要的,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我不能打胎,会一辈子都怀不上的,我可不可以下星期去你那里,我现在在北京呢,呜呜呜……”秦一发连忙答应下来,再问什么就都问不出了。当晚和老婆李大凤商量这件事,李大凤认为,应该把那个男的招出来再说。秦一发问道:“什么男的?”李大凤说:“占了小姑子便宜的男的,她还能自己就怀孕了?”秦一发说:“还是先等莲娜来了再说吧。”
小刘拎着四个旅行包,里面都是秦莲娜的衣服和鞋子。秦莲娜自己只挎着一个小坤包,里面装着存折和钱,她穿的很朴素。小刘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秦莲娜后面,秦莲娜走得很慢,像只蜗牛。一个长得高大黝黑的男人走过来,一副勤恳老实的摸样,跟秦莲娜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小刘陪笑道:“这就是大哥吧。”然后一记老拳就重重的打在他清秀的脸上了,他仰头倒在地上,旅行袋脱手落下,秦一发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小刘脸上很快就开了颜料铺,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重,一屁股压下来简直要了他的命。小刘虽然在白云山长大,但是生性奇特,不喜欢打打杀杀,而且这个男人的身手了得,别提还手,小刘根本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他被打懵了,都忘了求饶。
秦一发一再的警告自己要冷静,但是他离那个面目可憎一脸奴才相的小白脸越近,他就越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要揍一顿这个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自己的妹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是玩完了就可以当抹布丢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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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愣了,然后赶紧扑上去想法设法的拉开自己的哥哥,秦一发怒吼道:“别管我,我打死这小子,别拉我,小心伤到你。”秦莲娜哭喊道:“不是他,不是他。”秦一发怒喝:“那他还能是谁,巴巴的送你过来。”秦莲娜哭道:“他……他是一直追求我仰慕我的男孩。”秦一发连忙停下手把猪头一样的小刘拉起来道:“小伙,真对不起,真对不起,大哥带你去医院吧!”他现在的样子委实像个奴才,小刘忽然抱着头喊道:“英雄饶命。”秦一发忽然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小伙子长得挺俊的,妹妹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李大凤在家里做饭,也是一直的忐忑不安,她跟秦莲娜只见过几次,对这个小姑子的脾气秉性都不太了解,但是小小年纪就未婚先孕,没爸的孩子就是可怜啊。小姑子很漂亮,她喊过自己自己的女儿,才十二岁,身量就很高了,快到一米六了,绝对的美人坯子,李大凤语重心长的教导:“小辣椒,你别一天到晚的疯疯癫癫的,心里想点事,别跟男的走得太近,别让人碰你。”李大凤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了,只有十二岁啊,已经十二岁了,再说下去是不是对少年儿童传播淫秽思想了。秦单凤问道:“妈,你还要说什么,我洗耳恭听。”李大凤说:“没了。”秦单凤说:“我忙着呢,我先走了。”李大凤问道:“你去哪?一会你姑他们过来!”秦单凤说:“我回屋里,练习画画,明天姥爷要检查。”李大凤说:“赶紧去吧。”画画指的是画符,李家做的事可不是跳大神那么低级,他们可以与鬼神通灵,父亲对秦单凤的要求一直很高,把孩子逼得有些紧。
敲门声响了,这个粗心大意的秦一发又没有带钥匙,李大凤好歹有了准备,喊道来啦来啦,寻思着该怎样让小姑子宾至如归。她打开门不安的微笑,显得像一个慈母,然后秦一发就扶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伙子进来了,肩上挎着三个袋子,秦莲娜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大旅行袋子,没有一个人看她,秦一发喊道:“小辣椒,快出来,有人受伤了。”小刘只剩下一只左眼还能睁开一条缝,他看到一个明艳的短发女孩的脸出现在那条缝前,问道:“叔叔,你是……被我爸打了。”然后他轰鸣的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那个行凶的大汉的声音:“快拿药,快治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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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躺在一张有些窄的床上,床板很硬,稍微伸伸腿就能搭在外面,有股淡淡的香味,冷冷的,沁人心脾,平静身心。女孩拿着一瓶药酒进来了,坐在小刘身边,冷香更加浓郁,小刘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的体香吧,女孩说:“叔叔,你鼻梁被打歪了,下巴也脱臼了,我给你正正骨头,有点疼,别害怕,正过来就好。”小刘心想,你能行吗,还是叫你家大人吧,但是他说不出来话,他下巴掉了,只会流口水。秦单凤托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小刘惨叫了一声,小姑娘怒道:“闭嘴,再号我把你下巴再卸下来。”然后小刘的鼻子一酸又叫了一声。秦单凤并没有把下巴卸下来,而是往小刘脸上涂药酒,道歉道:“忘了往你嘴里塞团东西了,是我的失误,没有下次了。”小刘脸上一阵清凉,这药酒真是好东西,他谢道:“谢谢你,小妹妹。”心道,不会有下次了,我再看到你爸离我近了,我撒腿就跑。
秦莲娜不停地哭泣,小刘的两声痛呼声反而吓得她不哭了。李大凤不失时机的问道:“你是被……强奸的吗?”秦莲娜摇头,李大凤问道:“你是自愿的,你爱上了那个男的?”秦莲娜拼命地点头,李大凤问道:“小妹,这孩子的父亲是谁?”秦一发识趣的在阳台抽烟,不时的往厅里瞟,老婆在进行女人间的问话。秦莲娜只是摇头,李大凤心想,就算说出名,她也不会认识,她接着问道:“他结婚了?”秦莲娜还是摇头,李大凤有些希望了,问道:“他现在在哪?咱去找他说说,干嘛不结婚呢,对你好,对孩子也好,没爸的孩子可怜啊!”秦莲娜哭着摇头道:“他死了。”李大凤热情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李大凤推醒呼呼大睡的丈夫说:“这孩子咱肯定不能送孤儿院。”秦一发睡眼惺忪的说道:“肯定了,只要我还有口气在,就不能让我外甥受别人欺负。”李大凤说:“咱多个孩子热闹啊,小辣椒都长大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秦一发说:“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李大凤说:“那小伙真不错,一看就是老实人,心地还好,就怕嫌弃小姑。”秦一发说:“我妹妹那么漂亮,算是便宜他了,要是没这事,他哪有机会。”李大凤说:“明天跟那小伙说说,我看他脸皮薄,就算心里想也不敢说。”秦一发说:“你真是我老婆。”李大凤忽然嗔怒道:“你干嘛,老实点,还有客人呢。”秦一发说:“咱小声点,我说了两句话就睡不着了。”李大凤推着他说:“你去拿个套来,你急什么……”然后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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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发早上起来有些疲惫,看到秦莲娜已经起床了,在他家小小的客厅里面来回的踱步,鼻青脸肿的小刘坐在沙发上发呆,秦一发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呢?”他昨晚把女儿打发走了,还特意拿出家里最好的被褥铺在了秦单凤那张冰冷梆硬的铁床上,秦莲娜愁眉不展的说道:“睡不着。”秦一发说:“到小辣椒的房间去,我有些事跟你商量。”
秦一发颠三倒四的大概把事情说明白了,秦莲娜只是哭一句话都不说,但是秦一发知道她同意了,秦一发劝道:“别老哭,对孩子不好。”秦莲娜抱住秦一发有些赘肉的腰大哭起来,她恍惚间觉得这是沈叔叔。
屋外,李大凤热情洋溢的劝说着,小刘吓得只知道摆手,李大凤说:“这怎么能叫乘人之危呢?这叫急人之难,小伙别想太多……”在未来的几天她都在不遗余力的游说小刘,直到有一天小刘不辞而别,就连秦莲娜也不知道小刘会走,能去哪,秦莲娜伤感的觉得,也许这一生,她也不会再见到小刘了。
秦单凤在绿草茵茵的山间疾跑,她要在两个小时内,从姥爷家跑到大舅家里,在大舅家的院子里摘一朵盘桃花,然后再返回姥爷家。姥爷家在村里面,大舅住在远处的深山里。她已经接受了四年这种训练,以前她经常因为往返的太慢而被姥爷责罚,现在都可以有时间卖个呆。大舅家的院子里四季都有新鲜的两个小时就可以凋零的奇花异草,她都不能偷懒,她不是没试过,每次她藏在半路上的鲜花总是凋零了,只能去大舅家再摘一朵。
她现在心里有着深深的不安,但是她已经学会了把这种脆弱的感情隐藏在内心,她昨天趴着门看到姑姑的第一眼就发觉到她身上有一种很奇怪很模糊很混淆的郁郁之气。人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观气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只适合女人学,女人天生敏感,李家还活着的人里面,秦单凤是唯一学明白的,其余的都是打酱油。秦单凤记得自己两年前参加一个堂姐的葬礼,她说在堂姐遗体上看到一团黑气,本来已经走好关系打算偷偷土葬的堂姐最终连葬礼都没有举办完,就被急忙的送到火葬场火化了。因为父亲是入赘的,堂姐实质上是她的表姐。她现在可不敢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别人,但是她自己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