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发现不该发现的秘密
小王整理卷宗，他觉得这明明就是扯淡，领导还这么重视，湖南湘西一带，六年之间大概有五百例不明原因的猝死，这两年间，北京有将近一千例不明原因的猝死，他要把那些体弱多病上了年纪的人排除。北京的还好弄，有电子档案，湘西的就麻烦了，还要一个个的看卷宗。小王抱怨了一下，还是给领导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多大算是上了年纪？领导竟然没有了决断，跟他说，你先看着，我定下来再告诉你。小王决定先熟悉一下那五百例的湘西案件，他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湘西地广人稀，崇山峻岭，很多地方相当的贫困落后，这里有五百分卷宗，但是真正不明原因猝死的人肯定不止五百例。在一些地区，少数民族聚居，居民好勇斗狠，不同寨子之间世代仇视，发生械斗死伤惨重，只怕都会被当成人民内部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远的小地方，外出务工人员多，有些人就此不回来，也不会被当成一回事儿。他在地方当片警时，就曾经亲身经历，一个被大卸八块装在麻袋里面弃尸湖底的案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因为那个地方方圆百里没有人员失踪。
小王对着一张大得离谱全国地图检测，他把每个死人的地点细致的用荧光笔点上，再标注好死人的年龄和性别，五个多点，直干到下午，把湘西和北京这两地的案件基本上圈画明白，又拿了两张地方地图圈画更加具体的画出出事地点，那些人有些是在家中猝死，有些是在公园里，有些在办公室，有些在饭店，竟然还有在体育场的，任何地方都有，没有一点可以作为依据的共同点。
小王累得腰酸背痛，伸了一个拦腰感叹道：“好好地三张地图被你干废了，一点有用的没得到，真是败家。”其实他是一个很干练的小伙子，干活又快又好，否则也不会被作为先进而选送进京。就这些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事，换做别人，只怕两个月也弄不明白。小王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触类旁通。他蹲在椅子上，把全国地图放在中间，北京市地图放在上面，凤凰地图放在左面，皱着眉头认真的端详。他拿着彩笔对着地图描出一个轮廓，偏着脑袋细看，忽然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手骂道：“手真贱！”粗粗的彩笔的笔划掩住了好几个他特意圈出来的地点。小王敲了几下，便又拿出来卷宗，打开电脑，他发现，跟这些死者住的地方没关系，跟他们的职业工作地点个人喜好也没有关系，只跟他们的死亡地点有点关系，刨除去年纪大于三十五岁的，刨除去那些生活规律不好，饮食不健康的人，他察觉到这些剩下的死者还是很有联系的。但是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生活不规律的人才容易罹患心脏病，血液病这些容易导致猝死的病，为什么这么多年轻健康的人也会死呢？他们死亡的地点攒起来似极了一个……电话响了好久专心致志的小王才注意到，他接听，是领导的电话：“可以把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排除掉，还有那些身体不健康，有吸烟酗酒的习惯的人，胖的也可以排除掉。”领导的效率可还真够低的。小王说道：“知道了，我发现了一点规律，如果真的是刑事案件，北京的与湖南的，应该是同一团伙所为，这个团伙在两年前从湖南转移到了北京，但是我还没太摸清楚。明早我再向您汇报。”领导欣赏的赞叹道：“小伙好样的，加油。”
小王挂断电话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不留痕迹的杀死这些健康的人呢，不懂。”一阵冷风吹到他的后脖颈，小王没有在意，而是立起了领子，大白天的还能闹鬼不成。一个甜美的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你不必懂得。”小王豁然转身，这不是他任何一个女同志的声音，一个女孩站在窗边，美丽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他，小王吓得发抖问道：“你是谁？”女孩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要找的，每十天就要吃掉一个人的女人。”小王想拔腿就跑，可惜他动不了。那个女孩漆黑的瞳仁如同磁石一般吸着他的魂，他想嚎叫，太痛苦了，如同骨骼脱离血肉的痛苦，响起了敲门声，下个月就要退休的李姐在敲门，“小王，我先走了，你走时记得关好门窗，别太辛苦了。”小王咬紧牙关，心道，你快走吧。他咬着牙没有哀嚎，直到死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人们发现了小王的尸体，没有伤口，脸色淤青，他们一致认为小王是过劳死，但是小王桌子上的卷宗和地图都不翼而飞了，包括他电脑里的档案，当然，小王的同事都不知道地图和卷宗的事情。
宋南地气得大喊：“你有没有长脑子，你有病吗？你还敢去他们的地盘撒野，你活的不耐烦了吗？”宋南垠躺在丝绒的大床上一片一片的撕着一沓一沓的卷宗，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宋南地骂道：“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把这些拿到了就可以了吗？一点用都没有，这些东西都已经登记在案。你以为你毁了一份就高枕无忧了吗！他们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宋南垠庸懒的躺在床上撕着纸玩，撕碎一张便扬起来，碎屑便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床，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彻底的惹怒了宋南地，但是宋南地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而是拿华丽的摆设撒起泼来，她砸碎了花瓶，踩烂了玉器，像一个泼妇一样大喊：“你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你为什么要我操碎了心，我这过得还叫做人的日子吗？我受不了了，只有我一个人承受你的秘密的重量，我已经被压垮了。”宋南垠淡淡的说：“也不是我要求你为我做这么多的，是你自己哭着喊着求着要为我做的。”宋南地屋里的跌坐在地上，披头散发仰望着天花板，无声的流泪，这是一栋豪华而且精致的别墅，每一处都彰显着主人的品味。就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都精雕细刻，比如天花板就是一幅完整的色彩艳丽的油画，一只七彩的凤凰遨游于九天之上。但是这栋别墅却显得异常的冷清与凄苦，不只是因为它远离于闹市区还是因为这一片是个烂尾的建筑群，这么多的房子，只卖出去一栋，当然也只有这一栋有人住，就连流浪汉都不屑于栖居于这个荒凉阴冷的地方。这或许是幸运。
宋南地触到了地上的一块碎瓷片，手心上有一道深深地伤口不停地流血，但是她感觉不到了一样，呆呆的望着那片瑰丽的色彩。宋南垠已经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跪下，足不点地，嫩白的双足上什么也没有沾到，她拉起宋南地的伤手给她边轻柔细腻的包扎边道：“他对我多好啊！你看这么华丽的宛如宫殿一样的地方，像是对待公主一样对待我。”宋南地反问：“他真的对你好吗？他现在人哪去了？他躲起来了吧，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入绝境，也是他把你拉入的地狱……”宋南垠的食指放在宋南地的唇边说道：“不许说他的坏话，要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宋南地闭上嘴无声的流泪，宋南垠接着含情脉脉的说道：“他是男人，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况且不是他硬把我变成这样，是我自己自愿的，我要永远的陪伴他，永远的年轻貌美。人要得到一些就要失去一些，我失去的只是阳光，得到的却是永恒。”宋南地泪眼朦胧的喃喃道：“永恒？这就是你要的？”宋南垠接着道：“还有姐姐，我不是不听的话，也不是故意惹事，总是吃不新鲜的东西真的很难受。”宋南地说：“你再忍忍，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就脱离苦海了，很快就好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凝神看着窗外飞进来一只金色的小蛾子轻巧的落在了宋南垠的发髻上，宋南地轻声道：“别动。”捻起它放到一只随身携带的小小的笼子里，那里面已经装了好几只这种漂亮的小蛾子。宋南垠笑道：“应该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才是，谢谢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照顾。我要睡了，姐姐你也请回吧。”
90．无法回头
深夜已经没有了回市区的车，宋南地只好一个人孤独的走回去，无论多晚，宋南垠也不留她在那栋别墅里过夜，即使凤先生根本就不在，宋南地苦笑了一下，要是那个男人在的话，她这么懦弱的人，怎么敢踏进房间半步。灯火辉煌的市区近在眼前，宋南地觉得很疲惫，她只想快点回到寝室赶紧睡觉，她看到了一棵树，很多人围着那棵树，远远地围着指指点点，却没有近前，那棵树的树干趴着几只金色的小甲虫，围成一个三角形，在过往的车灯闪过下熠熠发光，宋南地装作漫不经心的靠近，她担心周围有人别有用心的观看着围观者的反应，她不住的留意，最终确定这些围观者都是打酱油的，便装成一个好奇的小女孩，走到树下，一只只的把那些小虫子都按死，她这些日子真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随身携带着杀虫剂，这些漂亮的小虫子都很脆弱，耐药性很差，一喷就死，但是扛不住它们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北京的老市民都在议论纷纷，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是环境污染太严重产生的新物种？这些虫子太过显眼，抵御鸟类的能力也差，好在市区内没有鸟类，它们也在慢慢地往郊外扩散，农民担心这会是一次灾难性的新型蝗灾，但是有关部门并没有预警，全国山河一片大好，农民伯伯喜获丰收，没有任何机构解释或者报道这种奇怪的小虫子。但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却神神叨叨的说观音菩萨显灵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忍心看人间受苦受难，派下天庭仙物救苦救难，说得还一套一套的，旁征博引，不由得人不听，比单田芳的评书还动听，经常有中年人听完之后击节赞叹道，大爷再来一段，真好听，气的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无语。
一个长得精瘦的男人提醒道：“小姑娘，别玩了，你捏死它们对你不好。”宋南地警觉的看着他，这个人不像是什么身怀绝技身负绝学的人，她问道：“除四害，怎么不好了，他们是害虫吸取树的养分？难道这些东西是有灵性的？我捏死它们会遭天谴？”她故意试探，没想到真是自作多情，那个男人完全不懂这些，只是提醒道：“这些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许上面有细菌，有毒，你就这么拿手按，万一感染了？”宋南地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竟然是她学校的一个病理学老师，谢了一下道：“我这真是没注意。”这里已经是离宋南垠藏身的地方很近了，这些有灵性的东西快要找到她了，虽然宋南地布了很多迷魂阵，那栋房子周围也有结界，但是这些无孔不入的灵物迟早会找到的。
能拖一时是一时，宋南地拧开随身携带的杀虫剂洒在地上，她为了毒害力度大点，还用脚碾了一下树根下的泥土，飞虫和钻地的虫子相辅相成，阴阳配对，她要把地底的那几只泥虫子也杀了，但是她傻眼了，踹开一层泥土，下面竟然是耀眼的金光，一片一片重重叠叠的小虫子盘亘在大树的根部，一点金粉落到了她的脸上，宋南地麻木的抬起头，深秋的时节，树冠竟然亭亭如盖，嗡嗡的声音不绝，像是风吹过浓密的树叶，更像是千万只虫子在鸣叫。
宋南地失态的爬上了树，拿着杀虫剂一阵狂喷，把围观的人都吓傻了，他们看到闪闪的金光扑簌簌的从树上落下，厚厚的铺了一地，地下钻出无数条金色的小虫子爬向落下的金光处，嗡嗡的悲鸣声响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个中年女人忽然大叫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宋南地喷光了所有的杀虫剂从树上跳下来，无视围观的人群，往学校的方向飞奔，她不是体育特长生，也不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但是跑得并不比李不一慢。
那亭亭如华盖的树冠朝着北郊的方向长得最茂密，时间真的不多了，她响起一个月前，顾诤巍曾经把她叫道办公室里，单独对她说了很多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顾诤巍说道：“我不强求你，你考虑考虑。”当然她没有告诉顾诤巍她和李肆龙的关系。
医学馆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顾院长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他勤奋起来不是人。宋南地冲到楼上，顾院长正好关门要走，宋南地一下子就扑进他的怀里了，气喘吁吁的说道：“顾老师，我想好了。”顾院长捂住了她的嘴道：“进来再说。”
这么晚了，但还是会有勤奋刻苦的学生还在实验学习，他打开门返回到办公室，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问道：“你怎么急成这样？喝点水先。”到了一杯茶水给她，宋南地捧着茶水一边颤抖一边说道：“顾老师，我答应你，我不需要保研，也不想出国，也不用您帮我介绍工作，我更不要钱，我只需要您帮我一件事，这件事只有您能帮我了……”顾诤巍打断她道：“你怎么全都是汗？这头发上沾的都是什么？你是害怕我？”宋南地嗫嚅道：“没有，跑得太快了……”
顾诤巍打断她道：“着急见我，怕自己后悔，我是不会亏待跟过我的人的。”宋南地嗫嚅道：“没有。”顾诤巍道：“进去洗洗，我在这等你，不用着急。”宋南地把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默默地站起来走进盥洗室，顾诤巍是院长，有单独的盥洗室，他偶尔会工作一整晚，那张大沙发可以当床用，小憩一会儿。当然这套配置别的用处早已全校知名。
宋南地在漆黑中打开水龙头，慢慢的细致的清洗每一块肌肤，她的肌肤苍白如雪，头发漆黑似墨，她自认为姿色平庸，怀疑顾诤巍是否只是看上了她的雪肤黑发，她很纠结，异常的纠结，希望自己的头发短皮肤黄，但还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资本，她要赎罪。门外脚步声响起，灯光咋亮，晃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顾诤巍问道：“怎么不开灯？你看得见？”宋南地没有说话，她本能的用纤小小手想挡住身体，但是顾诤巍抓住了她的双手，一个别有风味年轻的胴体完全的呈现在他的面前，小小的骨架，扁平的臀部，几乎没有凸起的乳房，漆黑的长发，尖尖的瓜子脸，眉目清秀。鲜红如樱桃的乳头，洁白无瑕的肌肤如同透明一般，能看见表皮下淡青色的血管，纤细的四肢……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暴露在强烈的灯光之下，顾诤巍问道：“你想要什么？”宋南地说：“我要您帮我妹妹在清雅山安排一个工作。”顾诤巍笑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却不是那么值得，他问道：“如果只是安排工作，可以有更好的去处。”宋南地说：“我妹妹一定要去清雅山。”顾诤巍想到了他的那个高徒，那小子因为在PPT里引用了清雅山的地形图而被赶回到了德国，军事基地，门规森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奇怪的女孩，但是他没有接着问，只是说：“我尽力而为，我顾诤巍答应的事都会做到，你放心。这事如果你不往外说，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不影响你以后嫁人。”他抱起宋南地放入浴缸，她的皮肤贴上冰凉的浴缸，全身立起了寒毛，身体因为冰冷而蜷缩。顾诤巍温柔而技艺高超的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慢慢的往下滑动，吮吸她胸前的花骨朵，含糊的说道：“会有一点疼，但是会很快乐。”水龙头被打开了，温暖的水汩汩的流进浴缸。宋南地任由他摆布，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呢喃着叹息。
李不一就是一个勤劳的孩子，他不敢肯定顾诤巍是因为觉得他勤劳有天赋而器重他，还是因为他姑姑（秦莲娜）和姐姐（秦单凤）而高看他一眼。他今天一直在忙乎着一个实验，终于忙完了，顾诤巍说过，只要他还在办公室，李不一随时可以找他汇报，李不一便拿着数据走到了院长办公室外面，灯是关的，但是他听到里面有声音，他笑了一下，没有敲门就离开了，人要是连这点眼力价也没有就不用活了，他走到明亮的大厅，忽然注意到鞋边沾了点金粉，他知道最近市里很多金色的昆虫，闹得人心惶惶，他走出大楼，回望了一眼院长办公室，有隐隐的灯光。他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拿着试验本回到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