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老金发飙
“逗你呢。”彭辉见我着急了,笑着招认:“昨天你睡着以后,吴伟林把它取下来。和我仔细研究了一下。”
吴伟林也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突然愣了,只掏出一块手帕。他悚然呆立,半天没回过神来。彭辉拿过手帕,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吴伟林忽然蹲下来。毫无预兆地眼睛湿润了:“是谢婉心的手帕。有人在警告我。”
我急了:“我的项链呢?”
吴伟林茫然地望着我。举着那块手帕,说:“被人调换了。”
我一急就口不择言:“你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对我动手动脚干什么?”
吴伟林站起来,难堪地:“我想给你戴回去的。你睡觉时缩着脖子——”
我连珠炮,指着他继续斥责:“你才缩脖子呢,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还敢说谢婉心不是你害的?你把人家弄到这儿,就算作为朋友,拿乱七八糟的事来诱惑她,让她受骗上当,你提醒她了吗?你保护朋友了吗?你还在这里装情圣呢。”
吴伟林转开脸,低下头。
彭辉拍拍我的肩膀,刚想来打圆场,我连他一并炮轰,“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能信任你吗?”
彭辉沉默了一会,呐呐说:“我和吴伟林负责帮你找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气了。他俩倒结成联盟了。我恨恨地说:“你们是玩二人转吧?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我扔下他们就往前走。我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好听,也有一点点的后悔。不过人在情急之下,确实不会有那么好的涵养。
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后面的人也一路小跑着撵上来了。红蛊师已无生命之虞,意识已经清醒。
郑远的队伍和我们在半路上汇合了。
见了我们这群人的狼狈相,听说我们把“躯体”都丢了。郑远一言不发,返回了周家湾。老金留下两个大汉,其余的人负责护送红蛊师去附近医院。
洞内原来也有时差。我们全部人马聚集到周家湾那个半露天的洞穴大厅时,黄昏的光线在天坑底部被峭壁和植物过滤,盘剥后只剩下微弱的日光阴影。
天坑,是太阳和月亮交配后的阴影。我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灵感。
周家湾的交易一般到中午就散了。所以现在基本就成了废墟。蒙晋招呼那两个大汉当帮手,给我们熬了一锅汤。每人发了两个大馒头。
大家都没有心思吃饭。各自都沉默着。老金是因为把小珺和小男孩丢了,懊恼不已,大庞是因为把“躯体”丢了。也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交代。彭辉和吴伟林是因为丢了我的项链,受了我的冷眼而郁闷吧。
我专门过来告诉郑远,玛瑙项链丢了。估计郑远心情不好,听了也没作声。
小林的状态不太好,嗜睡,脸上的疹子越来越多,却不肯和红蛊师一行人一起撤退。
吴伟林毫不掩饰他的目的:“我没看到你们请来的金蛊师,他来了么?”
郑远没有说话,闭目养神。他的表情很严峻,大家都望着他,他睁开眼,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
郑远道:“金蛊师已经到了。我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把躯体找回来。”
“他在哪?”吴伟林问:“我们可以去找。”
“你是死人吗?你拿钱来了吗?”老金的怒火爆发了,“我很怀疑,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偷偷跟在我们后面,他娘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老金站起来,情绪激动。突然拽起吴伟林,一下把他摔到地上,彭辉想上去阻拦,被他推了个趔趄。
蒙晋拽住老金,警告我们:“这家伙喝酒了。”
老金打开他的手,突然转身,猝不及防地给了我一个大耳光:“你这么做,对得起郑队吗?你连郑队给你的玛瑙都丢了啊。”
92 分组
我被打得一下懵了。周围的人也都惊住了。倒是彭辉反应快,转眼间就把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郑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这情形让我的心突然凉了。我们还是一个团队吗?
吴伟林、大庞和蒙晋把他俩扯开。
郑远冷酷地宣布:“你们不是想把人找回来吗?那好,唐摄影,彭辉,吴伟林,你们三人一组。小林,我们的队伍不会收留你。你想留下来的话,就跟着他们。”
人群变得肃静。大家都仿佛在等待宣判。
“大庞,你是我花钱请的,你跟着老金。”郑远看着两个大汉:“你们两个也是老金请的,跟着他。蒙晋和我一组。食品、水,我们都带来了,我已通知地面,再送一些装备过来,你们到时候各取所需。明天早上出发,三天后在这里碰面。”
我的头脑仍然是一片空白。郑远放弃我了,就因为彭辉和吴伟林那两人完全失去了他的信任,把我也拖累了?
老金居然动手揍了我!我到现在都没真正回过神来。我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我的脸开始火辣辣的。我是不是得找老金要个说法?奇怪的是。我对他还没有酝酿出愤怒的情绪,只有茫然。
老金恶狠狠地盯着我,挑衅地:“不服啊,我们两个去单抽。”
他朝我走过来,彭辉和大庞赶紧阻挡着他。
我茫然中迎着他走过去去。
郑远很粗暴地把我扯开:“他喝酒了。你就受点委屈吧。”
他偷偷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我一瞬间全明白了。这是计策!我得配合。
我终于爆发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他自己无能,把人都丢了。拿我出什么气?”我像红了眼的野兽,要朝老金冲过去。郑远抱着我的腰,把我摔倒在地,悄悄说:“小心彭辉。到时候有人会跟着你们。”
我仍然愤恨不平,指着老金,嘴里骂骂咧咧的,郑远冲我吼了两句:“脸面是自己挣回来的。不是别人给的。他说醉话,你跟他计较什么。”
小林到了现在,才真正如梦初醒。她对郑远嚷嚷:“你又没出钱请我。我干嘛要跟着你们?”她对郑远竖了下中指,“我自己组个小队伍。队员嘛。我自己来挑选。”
她分明是在赌气。不过大家都没心思和她玩。
“唐摄影,你过来。”小林故意放大嗓门,对我招招手。我很烦她,恨不得把她强制遣送回去。她现在的表现,就像一群幼稚的女中学生在拉帮结伙。
我一脸懊恼地走近她。
“你什么表情。”她不满地拍打一下我,悄悄地说:“你别忘了。我可是这里唯一的考古专家。彭奇是和我单线联系的。”
我倒也不放过任何机会,问:“他们下来了么?”
“这个不重要。”她又拍我一下,责怪道:“我们不是结盟了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吐了实话:“跟了你,我们就成了蝉了。”
她庄严地反驳:“胡说。我们是黄雀后面的狐狸后面的猎豹后面的猎枪的主人,也就是,猎人。”
她倒很自信,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想跟她耗费时间,说:“你少在这里瞎扯。我可以帮你说句话,让你来我们队。”
她狠狠拧了我一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壁画?”
“你没跟我说过,是你自己漏嘴说出来的。”其实,我得承认,听了这个,我心里一动。
她抛出一个诱饵,建议:“我俩跟着那对帅哥也成。但我单独和你成立一个小组,这样,我们赢的概率更大。”
“成交。”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了。我们两个人,可能按她说的,确实掌握一些线索和渠道,但我们两人的生存技能基本为零,如果命都保不住,谈其他的还有什么意义。
“她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彭辉听我的收留建议,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他又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了。谁都知道她是彭奇的人。她这条线意味着彭奇拥有的资源或存在的危险。你防它还是利用它,至少它在明处。
我把头转向吴伟林。看他是何态度。
他居然很认真地望着我,有些迟疑地说:“她好象有点喜欢我。她到了我们队伍里,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啊?”
这两人堪称是最招人烦最自恋的帅哥二人组。彭辉是那种潮的。装酷的,吴伟林是那种亲和力强的,装萌的。
我就纳了闷了。这吴伟林老这么一副无辜单纯的表情,跟他的身份根本不符合。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事。碰上这样的演技高手,简直颠覆了我积累十多年的社会经验。
我质问:“姓吴的。你今年多大了?”
“比你们俩大。我儿子都两岁了。”他亲热地拍拍我的手,说:“不过我们也都是同龄人。大家难得这么有缘,我们结拜兄弟吧。”
我哭笑不得。晕了。彭辉嘴角泛出一抹笑意,好象在说,你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小林板着脸替我解围了。“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大家把手上的线索都拿出来汇总。我们分析下。”吴伟林很自然地说。有些人有强韧的神经,或者说脸皮很厚,凭借着自己的优势,或漂亮,或帅气,或可爱,或某些才艺,然后肆无忌惮。而有些人就被他们克住了。吴伟林显然从小到大,都是深谙此诀窍的人。
小林倒不客气:“先说你的。”话虽然说得尖锐。她却一直回避他的目光。这女子已经被这个男人的气场干扰了。所以她在生自己的闷气。
吴伟林老实说:“如果带走小珺和谢婉心的是同一伙人,他们的目的之一应该是冲着陶俑去的。在这方面。我倒有一些线索。可以贡献出来。”
“谢婉心就是从你这里得到的线索?”彭辉反应之快,几乎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吴伟林愣了一下,承认:“我给她看过一个陶俑真品。”
我赶紧建议吴伟林,是不是把这事跟郑远反映一下。
彭辉冷冷地说:“他已经放弃我们了。”
吴伟林得意地说:“我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拿这个线索和郑远交换。”那一刹那,我产生了大家是在玩游戏的错觉。
我转向彭辉。“你的线索和建议呢?”
“我们去找水晶洞。”彭辉说:“找到它,可能会找到更多关键的线索。”
大家把目光转向小林。
她的目标倒很明确:“我想会会金蛊师,这不是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吗?”
吴伟林反问:“不把谢婉心他们弄回来,拿什么理由去见金蛊师?”
“既然他在天坑下。我们自然会有办法。”小林提醒:“别忘了我和唐摄影肚子里可有蛊的。”
胡言乱语,简直没有一点可操作性。彭辉望了她一眼,“如果你和我们在一起,就得服从安排。我们先去找陶俑,然后去水晶洞。”
小林望望他,再望望我们,很老实地点头答应了。
93 整装待发
彭辉刚搭好一个帐篷,小林就伺机冲了进去,抢先占领。
彭辉只好又搭了第二个,然后恭敬地请我先进。项链事件牵连我被老金揍,他心怀内疚。
我躺下,脑子里又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彭辉侧卧在旁,悄悄在我耳边说:“我推断,谢婉心他们是我哥哥的人劫走的。”他停顿下:“我只是想不到他们下手会这么狠。肯定是小林在给他们通风报信。我哥哥没有单独和我联系过。信不信随你。”
我问:“他们劫人的目的是什么?”
彭辉的猜测是:“打乱郑远的计划。把金蛊师拖延在天坑下。”
“他们相信有金蛊师?”
他想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他们,金蛊师是郑远虚构的,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我无语,也承认,后果可能会更严重。不过作为兄弟,真到关键时刻,难保他不会把实情向哥哥吐露。他本身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上。
彭辉微微叹了口气。
我提醒他:“你都想到了,难道郑远想不到?”
这时,吴伟林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进来挤一挤吗?”
彭辉撵他,让他挤那个帐蓬去。
吴伟林咕哝着:“我不想去。会出事的”他也一头钻了进来。现在三个人一下都挤进来,谁都转不了身了。
吴伟林怕我们强行撵他,赶紧说:“我带了个好东西来。你们把电筒关了。”
彭辉又犯贫了:“我靠,你不会给我们哥两个献吻吧。”
“关灯么。呵呵。”
我把手电关了。吴伟林坐起来,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彭辉对我吹气:“他不是想暗杀我们吧?”
吴伟林轻笑一声。接着,我们两个顿时崩溃了。
原来,他怀抱一个绿色的乌龟玩具。可以当枕头,其实是灯具。打开开关,它漏出了满满一帐蓬的星光。
“这是骗小姑娘的。你肯定没安好心啊。想什么呢。”彭辉用脚去踢他。
“别闹。这是我儿子目前最喜欢的玩具。晚上睡觉都离不开。”吴伟林呵呵笑着说。这真是个极品老爸。
我们都不说话了。听见帐蓬外面响起一片骂声。
是外面那群人在拿我们开心。
“三个大男人躲在里面看星星呢。”
“嘿,兄弟们,忍忍吧。过几天就上去了。”
“听说现在小帅哥都好这一口。时髦。”
“其实,这里也有个女人的。”
外面人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扑了进来,把我们压得大叫。是小林。她抱住绿乌龟就不撒手了。彭辉只好把帐篷撤了。四个人躺在防潮垫上,看着那星光一点点淡淡地染在了洞穴的顶上。
“好象读书的时候,在野外露营。”我忍不住说。荒唐和有趣就这么混搭在一起。
彭辉和我面对面,用手拽我耳朵:“发生过什么事?童子身没了?”
“龌龊。”
彭辉笑嘻嘻地说:“我就是在露营的时候失身的。”
小林听了这番对话,只好狼狈地爬起来,“你们两个成闺蜜了。”
终归还是女生。她被迫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我好奇地问彭辉:“真的?说来听听哦。”
彭辉踢了我一下:“你以为我真想和你聊这个。不是为了撵她嘛。”
他转身。而吴伟林把身转过来,和他面对面,笑说:“我也想听。”
彭辉恐吓:“你闭嘴。你把人家的项链都弄丢了。低调。”
我坐起来:“肚子有事。我去解决下。”
彭辉嘴贱:“我靠,不洗手别回来啊。”
94人心莫测
我打着电筒,躲到一个无人角落,假装方便。悄悄地打开手电,看郑远给我的是什么玩意儿。
手心里是一只小巧的润唇膏,还有张小纸条:蘸在必经之地。我们可看到。盒盖镶镜片,亦可看到。阅后即焚。
我悄悄把纸条撕碎,然后挤了一丁点在地上。用盒盖的透视镜去看。果然,眼前出现蓝色荧光。我想涂掉它,光晕却越来越大,似乎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充分挥发。
一支电筒照了过来。我赶紧拉下裤子,问:“谁?”
声音很低沉:“是我。”是郑远。
我赶紧提上裤子。
他问:“方便呢?”
我答:“没。”
他悄悄蹲在我旁边。
先安慰我一句:“委屈你了。”
“没事。”
我悄悄告诉他,吴伟林说他给谢婉心见过陶俑的珍品。
郑远的反应非常快:“那就让他去那里拦截谢婉心。”
我又说:“彭辉推断。劫走躯体的人是他哥哥。”
郑远回答:“未必。”
瞧瞧,我们的对话可谓是言简意赅。
我不解:“为何?”
郑远的理由是,“如果大家都这么猜。也太明显了。”
“彭辉下一步建议大家去水晶洞。”
郑远深思熟虑:“还缺一条线索。水晶洞就差那么一点。”
我问:“和你说的血诗有关吗?”
郑远极其敏感:“你有线索?”
我坦承:“小林说过类似的。”
“跟紧了。有人来了。”他突然闪过一边,沿着洞壁退下。
这时,一束电筒光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快关了。方便呢。”我警告道。一边赶紧收好了“润唇膏”。
彭辉过来,一道光线在我前面晃了一下。说:“这么久。干什么呢。咦,还真脱了裤子。”
我有点担心他发现郑远的迹象,清了清嗓子。
“要烟不?”他说着自己点起一根:“这年头,谁信谁啊。我还担心你和谁在这里碰头呢。”
我让他递一支过来。他把烟递给了我,然后隔着一段距离,蹲下了。
他笑嘻嘻地:“憋了两天了。”
“你带环保袋没有?”我故意问。
他不理我了。烟头一闪一闪。
我问:“吴伟林那人可信吗?”
“废话。”他简短地说:“当然不可信。”
“可是他那性格——”
“他男女通杀。所以这小子能挣钱。天生就是去哄人的。业务能力特别强。”
我也同意:“他进天坑来干什么?进娱乐圈算了。”
“这家伙帅得有点厚颜无耻。把我们那个男人婆都迷倒了。不过。我不相信他是谢婉心的菜。”
我心里一动:“为什么?”
他嘲笑:“你看看谢的未婚夫就知道了。人家大美女,对小白脸不感兴趣。你没注意到,她未婚夫的小腿。”
“你注意到了?”
“我靠,粗得跟像象腿一样。人家看中的是体格,MAN一点的。你明白的。我们都不合格,老金还凑合。”
我没好气地:“真恶心。”说着提裤子站了起来。
他忽然奇怪地:“你干嘛不用纸啊?”
“什么啊。”
“没听见声音啊。”他揉揉手里的纸,给我示范下。
这小子实在是太敏感太细致了。还真不好糊弄。他让我等他一下。我等他完事,他居然还带着一个矿泉水瓶,我俩配合着洗了手。
“其实。你的项链在我手上。是我调换的。”他悄悄地说。把项链塞到我手上。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
“我就是想查看吴伟林的反应。这家伙流露了真性情。”
“那是谢婉心的手帕?”
他点头。
我好奇地:“你得出什么结论?”
“谢婉心未必爱他,但他对谢有意思。”
我不知该如何表述此刻心情。失而复得的项链,变幻莫测的人心。我们参与的这部剧,剧情是越来越好看了。
为了感谢大家这么辛苦地跟帖,赠20本签名本,从现在开始,每个整百楼送一本,如果有重复的,就顺延。
抢楼规则:
1、本次活动将抽取整百楼层赠签名书一本。
2、同一ID可重复抢楼,如果出现一个ID同时抢到多个中奖楼层的情况,可中奖楼层数往后顺延给下一有效跟贴ID。如果LZ不慎抢到获奖楼层,那么同样顺延。
3、活动结束后,会有专门负责人员以短消息方式通知获奖人,确定收取奖品事宜。呵呵
95 遗失
设备已由客栈老板带人送来的,信号发射台也直接设在了洞穴大厅内的大本营。甚至吴伟林从飞猫调来的橡皮筏和潜水设备也到了,还有两个队员,也四他的手下,加入我们的队伍。
出发前我在大本营呆过,没见过这两人。我记得飞猫里有几个非常张扬,桀骜不驯的,而这两个人的面相老实,憨厚。一个矮壮敦实的绰号叫“都安”,话头多,爱笑;另一个叫小赵,非常结实,“骨头里都是筋肉”,有一口洁白整齐可以做广告的牙齿,在太阳穴位置有个很显眼的疤,大约是小时候顽皮闯的祸。
从他们口中,我们得知,林奇和几个探险队员前几天已经进入了天坑,他们这次测量的洞穴是我闻所未闻的“桃花源”。真是这个雷人的名字。
吴伟林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多少还是得端些老总的架子,和我们虽然依旧谈笑风生,但视手下人为工具,说出嘴的话字字都是指令。
这两个小伙很听话,也很勤快,脾气也好,倒让我们几个省了不少事。聊了几句,才发现他们虽然资历不浅,但都是从另一个户外组织里合并过来的,所以在飞猫队里还算是新人。
彭辉向郑远通报我们的计划后,队伍就出发了。
那俩小伙,一个推着装备的小车,走在后面押阵,另一个则在我们前面开路,都很有分寸地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似乎是为了不妨碍他们的老板和我们攀肩搭背,口若悬河地谈笑风生。这一幕也好笑。一群人好象是去郊游。
吴伟林显见对这些线路非常熟悉,手下跟他核对线路图的时候,他都是轻瞄一眼,答复:“OK”。
他向我们解释道:“这是我们的要求,每个岔路口都要两人以上确认。雨季的时候,太危险。”
彭辉问他为什么不上定标带,他说:“这些在我们眼里只能算是公路,还没进山路呢。”
我没想到吴伟林的话头会这么多,堪称“话篓”。他聊自己如何与老婆相识,他老婆是大学教授的女儿,他俩如何瞒着她父亲,互通款曲。还有两人恋爱时的诸多囧事,等等,后来他投资建了个宾馆,如何跟地方官员打交道,让他很是头痛。虽然现在就清架熟,他还是如履薄冰。他说自己不喜欢喝酒,所以总要配能喝酒的女秘书,一度引起周边的人误会,“以为我老是换不同的美女。”
为什么?
“因为那些女孩子做不久啦。我也不让她们做得太久。我们应酬多,喝一年下来,不要影响生育能力哦。”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有三个都嫁给我们的客户老板了。”其中还有一位漂亮豪放的能喝的,居然是黄花闺女,感动得她的新婚丈夫,一个胖老板,“专门请我吃饭,说我人品好。以后要和我多合作。最近我们就一起在靖西投资宾馆啦。”他的语气倒没有炫耀,也不是吹嘘,就是在说一些生活中有趣荒唐的事情。
“你在哪里读大学啊?”小林忍不住问。
“不是大城市哦。眼界不如你们宽广。”他谦虚地说:“重庆大学。”
吴伟林和手下人一起,将设备整理捆扎。我和彭辉乐得清闲。彭辉仰着头看着洞顶猜测,出口也许在上面。我仰头望去,暗暗心惊,因为攀爬的难度相当高。
他们三人整理完毕,就齐刷刷站在洞壁下,我们起初还以为他们要方便呢,谁知就眨眼的工夫,他们居然消失了。
我大骇,冲过去一看,只见洞壁根下,有交错的犬牙状石齿,而那个缝隙从目测看,根本不可能容得下一个成人。
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接着是一颗人头。老天!!小都安让我们把脚下的装备分批塞进去。我们把东西一件件“喂”了进去,他们则在下面进行接力传递。
装备运送完毕,小都安让我们也爬进来。我傻眼了,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犬牙状石齿和洞底的夹角非常小,而岩石到地面的垂直距离,基本就是人体的厚度。猛一看,还以为他是被这万吨巨石压在下面,确切地说,是卡在下面。
小都安见我们都傻站着,只好给我们亲身示范,他一点点挪出来,身体像某个不可思议的瑜珈姿势,最大限度填满胃犬牙状石齿和洞底的空隙后,也仅有半个身体,然后他以看似与地心引力无关的一个倾斜的角度,从里面探出半个身体。
在他指导下,我们三人依葫芦画瓢,费劲力气才把自己的身体“镶”了进去。没等我们平躺下来,已经感觉到半条命都悬着了,身体也被犬牙石戳得疼痛。好容易能够平躺身体,一点点挪进巨石下,那压抑、窒息的恐惧感,让我几乎想立刻逃离。
人被夹在巨石间,如果是纵向的还好,横向的滋味,是我无法用语言能描绘的。
小林和彭辉在我后面大口喘着粗气,在三人的指令下,一点点地横挪。这段距离之长,让我们三人没多久就全部崩溃。
吴伟林在我们前面,他像哄孩子一样说:“哦,亲,勇敢一点,很快就到了。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呢。”
这腔调让我羞愧,被人当孩子一样小看的感觉不舒服。而这腔调让彭辉恼怒。
他大怒:“吴伟林,你丫给哥闭嘴!”
吴伟林用温柔的声音哄骗说:“耳环哥脾气好大啊。呼吸乱了,难过哦。放松。放松,就快到了。坚持下,亲。”
彭辉大叫一声;“哥被卡住了。”
吴伟林耐心地说:“错觉哦。你又不胖。”
彭辉咬牙切齿:“你要再用这样叫床的腔调。哥的某个部位就卡得更紧了。明白了吗?亲。”
那两个手下本来还憋着,听见小林爆笑,他俩也大笑。小林倒好,笑得都快抽了。
吴伟林这下只好收声了,默默地挪,挪…….
这感觉就好像在世界尽头漫无边际地跋涉。
我哀叹道:“还有多久啊。”
吴伟林小声说:“再坚持下。”
彭辉在郁闷地大骂:“谁他娘的发现这个通道的,简直不是人养的。只要进点水。我们就全变气锅鸡了。”
这段距离让我烦躁,想哭,想喊。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比如,如果我突发阑尾炎,突发心肌梗塞,或一场小地震,那岂不就直接葬在这里了?后人就只能看见一具白骨了。
就这么挪、挪、挪,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小林刚开始还能爆笑,现在有气无力,她说自己得歇歇,因为她有幽闭恐惧症,已经开始喘不过气来了。
吴伟林轻柔地对她说:“我在这里等你。你慢慢靠近我。拉着我的手。不要怕。”
我知道彭辉要吐槽。果然,不一会,彭辉也恶作剧地说:“唐摄影,你也拉我一把吧。”
我有些怒了。这家伙也太过分,这时候还拿人家吴伟林调侃,实在是没教养。
我没理他。其余人也都没说话,只听到哧哧的喘息声。
彭辉又叫了我两声。我几乎发火。还好,他识趣地闭了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快虚脱了。模糊地估计,小林和吴伟林对接上了。小林的声音很虚弱,全没有平时的假小子泼辣。而吴伟林轻声安慰她,这一刻我心里满触动的。
彭辉又在轻轻唤我。这家伙是精力旺盛还是怎么的?他越来越让我反感了。
我挪得更快。心里责怪他,他真有这个精力,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里搞怪。
时间在这里全乱了套。一秒成了大于一分钟的煎熬,它超过了人体的极限的60倍。
等我猛然发现,胸口上没了万吨巨石后,身体条件反射地蜷曲起来,重重地吐了口浊气。
小赵和小都安最先出来,他来还拖着装备,看样子也是累坏了。像大虾一样弓着身体,粗声喘息。
接着我后面,下一个出来的是吴伟林和小林。他俩也累坏了。小林的反应是,站起来,冲着石壁大喊起来:“林瑞,林瑞。”
用喊自己名字的方式来解压,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看到吴伟林还从后面拉扯出一包装备,我顿感惭愧。他是一手拉着小林,一手拉着这么重的装备,还在鼓励我们,还要给彭辉呛声,吐槽,我们真是愧对人家。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吴伟林说,经历过那么多希奇古怪的事。危险的场合也见得不少,就是被这个打败了。
“哦。后面还有比这个更难过的呢。”吴伟林说话倒很实诚:“其实,我也怕啊。每次过都像脱了一层皮。”
彭辉到现在还没出来。小赵趴在缝隙口喊话,没听见回复。
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我听到了吹哨声。不光是我,其他人也大吃一惊。
是谁?难道是我们的人?我屏息静听,果然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留在原地。
难道是郑远他们跟来了?这动作也忒快了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但这声音又不像是从缝隙里传来的,而是从我们身后,或者是头顶,总之声音的来源很模糊。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打开手电。眼前这个洞穴并不大,但洞顶非常高。我的左手边,显然是连着另一个洞穴通道,哨声却不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个暗号是我们队伍下洞前设定的。我和彭辉在队里;老金、蒙晋和大庞在一起;小张失踪,是谁发出这个暗号?他在提醒我们注意什么?
接着,哨声再次响起,我也再次确认:留在原地!!否则危险!!
哨声越来越急促。
吴伟林开始冲空隙处大声叫唤彭辉的名字。大家也都开始焦虑了,一起喊着他的名字,但都没有回应。
我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难道他出事了?
几个人探下身,用电筒往里照,视线所及,据说连个人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