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悲剧
一个悲剧!没错。而局面变得更为复杂。这条命值八百万,就看能不能引出金蛊师。
罗妹莲花洞距县城约一公里,洞内发育的莲花盆数量及规模堪称世界之最,奇怪的是,它离通天河距离可不近啊。
我们曾去过这个洞,分上下层,上层洞为化石洞,也就是干洞,莲花盆、穴珠和石田是最有特色的景点。下层洞为现代地下河廊道,呈多级之字形展布,溪水常流。
彭辉表示,老金将把这个女孩带过来,她是目前最新鲜的诱饵,然后她和我们一起,下天坑等待奇迹的发生。
我纳闷:“这事怎么会被老金碰到的?”
“他当时就在罗妹洞里。”彭辉答。
我心想是不是太凑巧了一点。往深处一想,又不寒而栗。
几辆车很快就开进了山庄。一群人护送着一位“特殊病人”进了地下室的房间。
以我们在天坑下的经历,当然一眼就明白了“她”是怎么回事。女孩的舅舅是她的全权委托人,随车前来。他的脸色苍白,表情木然,告诉我们,外甥女叫“小珺”。
“我姐姐姐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这个家毁了。就要毁了。”舅舅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对这个天灾人祸露出绝望的表情。
也许是用衣服蒙头看上去像是被绑架,所以“她”的装扮是把帽檐压低,帽舌几乎扣在脸上。再加上口罩和墨镜,完全看不到脸。她穿着长袖的外套,戴着手套,所有外露皮肤都被严严包裹。两个青年男子分列“她”的左右,几乎是把“她”架了起来。而“她”,耷拉着头,像没睡醒的样子。
我和小林,现在已经成了“吞蛊“的活标本,因此被红蛊师带到地下室的房间向这群人“展示”效果。借着窗外幽暗的灯光,我看见小珺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坐在床上。她的身体僵硬,动作很不协调。
她舅舅把她头上的帽子掀了起来。摘下墨镜。我被她的模样吓得打一个哆嗦。
她的脸部极为浮肿,眼泡很大。甚至看不见眼珠,即使就着窗外的暗淡光线,我也看得出,她的皮肤如死人般的灰暗和苍白。
连她舅舅也不敢直视她,扭头,用苦涩的表情对我说:“红蛊师说她得先消肿。如果能消肿,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他也就能做到这一步。”
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大老板不惜一切代价,要救活爱女,郑远、老金他们想用大老板的资金逼金蛊师现形。
舅舅将信将疑地望着我们。“你们俩也是她这样的情况治好的?”
我告诉他,我俩是健康人,吞了蛊而已。
舅舅问:“找到金蛊师,能治好她吗?”
他的表情非常悲惨。我猜是因为理智上,他不相信起死回生,而情感上,他又想看到奇迹的出现。
小林用眼神警告我,意思是不要信口开河。说老实话,我并不相信金蛊师能让她死而复生。我是唯物主义者。
她舅舅悲伤地说:“别说八百万,治好了。一千万也能给啊。这两口子挣的钱,不都是给女儿留的?”他苦涩地说:“金蛊王真能现身?”
小林告诉他自会有人安排,便拉着我走出门去。据她了解,在本地,偷偷接单的蛊师不少,都是层层“转包”,极少数的人才能转到金蛊师手中。这些都是秘而不宣的。而且金蛊师不见得会亲自动手。、
我不解:“如果是层层‘转包’,我们又如何能见到金蛊师?”
“八百万不是小数,就看这个价格能不能让金蛊师现身。”
我甚至对此表示怀疑:“真的有金蛊师吗?”
她很肯定:“金蛊师是有,而且还不止一位。不过都不是活神仙。”
我回到房间,老金、蒙晋、郑远和彭辉都在房间里。老金神情憔悴得让我大吃一惊。两天不见,他几乎脱了形。
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我的心承受不了太险恶的事情。
老金正在介绍“金蛊师”的诡异行踪。若干年前,一位湖南蛊师来到乐业,据他说,天坑内有高手,因为寻常人请不起,倒是东南亚那边陆续有人过来,见一次面所花费不扉。
老金把他描述得很神秘:“即便如此,他从不展露真容。为了打消客人疑虑,他能在很短时间内让客人相信蛊术的神奇功能。”
我忍不住问:“他真有神奇法术?”
“客人必须对会谈保密。所以我们也没法了解更多行情。”老金说自己伯父曾参与过一次会面。就是由一位湖南蛊师安排的。
“你会见到生平所未见的奇异之事。一定会对他深信不疑。他们算是奇人,无法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他们。他们也不会许诺做不到的事。再加上客人们的身份,基本排除了行骗的可能。”郑远补充道。
“现在如何联系得上他?”
老金接到一个短信,头也不抬地说:“已经联系上了。他在天坑下等我们。他也答应多看几个人。”
“你是怎么联系上的?”我忍不住问。
老金望了我一眼:“是我找人假扮的。”
我打了个寒噤。
“800万。大家人人有份。这是给大家的福利。扣除成本,每人80万进帐,这是协议,大家签字,按手印。”老金说得倒干脆。
除了郑远,其余人都一下傻眼了。
83 再下天坑
这份协议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老金在上面第一个签下自己的名字,郑远随后。
这更像是一次考验。蒙晋默默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确切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有人能出800万救命,自然也会拿钱索命。我们都被拴在了一条绳上。
彭辉签字,接着我也签了。但动作非常僵硬。这钱可是染了血的钱。
郑远宣布道:“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心里有数。消息走漏会带来什么后果。我之所以答应老金这么做,是因为,这钱我们不挣,别人也会挣。没有人能救活那个女孩。她就是一具躯体。”他的表情怎么掩饰,还是有些尴尬: “兄弟们拿了这笔钱,等从天坑上来,如果还愿意跟着我继续探险的。就来,如果想洗手不干的,退出也可。我不强求。”
不过,他还算冷静地说完上面这番话。
老金特别声明:“这钱是郑远给大家挣来的。因为福惠隆的老总认识以前就郑远,相信他的为人才愿意出钱的。等我们做完这一单。大家以后都不要再提起此事。”
郑远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让痛失爱女的父母拿出这么大一笔款,只给他们一个虚假的希望,只有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做得出吧。
这个山庄不知不觉,已成了我们的大本营。谢婉真和妹妹的男友、麦总一行人和小珺的亲属等留守在此,等待“奇迹”发生的那一刻。
吴伟林和郑远等人都提前离开山庄。我确信,他们只是为了遮人耳目,伺机而动。
我们出发了,集队来到山庄一个偏僻的角落,一座山体和围墙连成一片。一扇高高的铁门拦着一个山洞,仿佛怕里面出来什么东西闯进山庄。
开锁声和开门声特别刺耳尖锐。当我们进去后,铁门又锁上了。
一个汉子打开洞壁上的开关,洞内亮起昏黄的灯光。
我们鱼贯而入,红蛊师和老金走在最前面。
几个大汉分别带着小珺、小男孩和谢婉心走在他们后面。
这一回,重下天坑,我有恍然隔世之感。
我不禁在想,如果人生是一幅画,这次经历的一切,将是这幅画中最浓重的一笔,而且是血淋淋的。
每走一段路,在每段路灯的此起彼伏中,总有几秒钟是没入黑暗。
洞壁干燥,鼻腔里涌入时光的尘埃。原谅我,冒出这些泛酸的诗意,实在是,这天坑,在我眼里,越来越像一座巨大的时光的坟墓。
也许这里之前是一座城市,现在却弥漫着亡灵的的叹息。
我们沿着这条通道前行,这里显然是修整过的。可能是六、七十年代,这里曾作为人防工程加以修缮利用,如果仔细看,洞壁上还有相当隐蔽的铁门,这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一队人马默默地走,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我终于听见了水流的声音。我们陡然置身一个开阔的空间,我被风吹得一阵寒噤接着一阵哆嗦。多宽阔的地下河才能起这么大的风啊。
接着我听见了发电机的声响。然后,头顶的探照灯亮了。
我的天,眼前的一切,让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一条汹涌的地下河迎头朝我们扑来,却突然消失在我们脚下的落水洞中。
白浪飞溅的激流在地面上已足够让人生畏,灌进不见天日的地下石灰岩通道中去,那声势就更吓人了。
常识告诉我,可溶性岩石受到雨水径流侵蚀,坍塌而成的落水洞就叫渗穴,我不止一次看到渗穴,但仍然觉得很恐怖,何况危险的坑洞底白浪滔滔。
我以为我们会溯着地下河往前走,没想到红蛊师却和几个大汉走到洞壁边上,我和彭辉想上去围观,被老金拦住了。
他抽起一根烟。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用胳膊拦住我们。接着。我听见一阵轰隆的声音,一辆手动控制式的建筑用施工电梯开始运行。
红蛊师把我们分成几组人马,每组都由一个大汉负责操作电梯。
我想起桂林冠岩景区的观光电梯。难道以前有人想为了开发旅游而配置了这些设施?
我们这个小组就我、彭辉和小林三人。当我们坐着电梯慢慢升上去时,下面的灯光灭了。一切都陷入黑暗。上升了估计有四五层楼的高度,电梯停了。我们走进一个亮着灯光的洞穴中。
这个洞穴虽然被人工改造过,但仍然保留了不少原始面貌。地面比较平整,洞壁的一面,居然有一连串的小洞,或更确切地说,是经过改造的小房间。
大汉把我们分配到几个小洞里,我们三人走进去后,惊讶得无以复加。这里居然被设计成了一个洞穴旅馆,所谓床是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窗口是凿出的一个洞,窗口前有几个小石礅,权当椅子用。
我站在窗口,外面是漆黑一片,但仍然可以听得见水声。可见这个房间是面对地下河的。
大汉迅速走过来把灯灭了,说:“不要开灯。河里有东西会被灯光吸引。”
我们都吃了一惊,追问他是什么东西。
“让你们大叔跟你们说。”大汉没有耐心解释。他指的大叔应该是指老金。我摸黑走出门,只见老金拉着一个人和红蛊师用方言交涉。
小林和彭辉也出来了,问出了何事。
老金说:“女人让女人带着。她们脏,不要麻烦大老爷们。”他说着就把一个人来过来,推给了小林,然后悄声对我们说了句:“你们带着她。”
接着,一群人又用方言激烈地说着什么。小林反应很快,二话不说,拉着谢婉心摸进了房。
老金交涉的成果是,他们在隔壁又给我们开了间房。老金这个举动是正确的。让谢婉心跟着小林,对我们是有利无弊。
红蛊师走过来,再次交代我们进房后不要随意走动,不要开灯。不要出门。十二个小时后,他们会过来开门。
彭辉忍不住问:“为什么?”
“那三个人刚服了药,需要12个小时醒药。”老金代答,把我们推回去,显见是不希望我们多事。
彭辉对他的态度很不满,说:“我们问清楚怎么了?”
老金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纸条,我心领神会,赶紧把彭辉拉进房。我们一进房,铁门就给砰地从外面锁上了。
我拿不准这个纸条是否应该和彭辉共享。先看看再说。
我先趟在石床上。加装看手机,闪过一眼纸条上的字句:
2点,等着。我来开门。
老金似乎要把我们带出去。不过这事显然瞒不了彭辉,我抬头,正要叫他,和他商量此事。却发现窗口处空无一人。
84 瘴气杀人
我们明明是一起进了房的。我清楚地记得铁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借助手机的亮光,在房间里照照,这家伙居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头脑一片空白,我扑到窗口,赫然发现窗边的一只脚。天!他站在窗台上,整个身体都探到了外面。
我大惊地问你在干什么。他不停地发出压低的“嘘”声,意思是让我不要声张。我的手摸到了绳索,这才稍微放心,他原来是拴了保护绳的。只是未免这动作也太神速了。
他一点点地挪出去了。他要去爬谁的窗口?我又恼又惊又担心。如果我没有记错,小林和谢婉心在我们的左侧,右边房间应该是没有分配人住进去的。他抽哪门子风要往那里钻?
他大约是成功进入了隔壁房间,然后一点声息都没有。我胆战心惊,坐立不安,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一会儿到窗口,一会儿到门口,倾听外面的动静。
砰的一声,绳索一下被扯了出去。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我冲到窗口,他已经被悬挂在半空。我用电筒照着他,他给我打了个手势。我只好关闭手电。过了好一会,他才一点点地蹭了回来。
等他爬到窗边。我把他拽了上来。他大概累坏了,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正要追问他的所见所闻,窗外突然划过一阵奇特的光。我跑到窗口,一下就呆住了。
洞底的探照灯把下面照得如同白昼。那条奔腾的地下河突然消失的场面看上去非常不真实,像梦境,光线是苍白的,而岸边空无一人,通道出口处的铁门被封闭,上方还挂着一盏灯泡。
老天!河里会有什么东西跑上岸?
探照灯大概持续了两分钟,重又回复黑暗。彭辉爬起来,探身窗外。
我拽着彭辉的胳膊,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仍旧发出“嘘”的声音。
我打开电筒,他急忙闪开。但就这一下。我已经血液冰冷。
这家伙根本不是彭辉,我的天,见鬼了!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要叫。彭辉在下面。”
听声音,我知道他是谁了——吴伟林。
这两个人居然串通一气,也没跟我打招呼,来狸猫换太子这有手。我又惊又怒。吴伟林在窗口忙乎一阵,把彭辉拉了上来。
我纳闷,如果彭辉要把吴伟林带上来,只需把绳索放下去就成了。为什么要折腾这么一回?他刚才爬到隔壁的窗口又是什么意思?
“我得确认下面的人是他啊。”彭辉笑着说:“顺便去隔壁房间偷了点东西。”
恐怕只是他操作失误,直接牵着保护绳摔下去了,只好将错就错。
吴伟林主动解释:“再晚一点。下面瘴气就会飘过来。我是给你们带解药的。”
我懊恼,自己大意了,居然毫无察觉,问;“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吴伟林摇头:“我提前过来的。原来以为你们会沿着地下河往前走,没想到你们上了石屋。”
我追问:“你以前来过这里?”
吴伟林点头。
我忍不住问:“下面还有其他人?”
彭辉故意吓唬我。“我们怕的不是人,而是其他物种。”
吴伟林从怀里掏出几瓶酒。我没看错,是二锅头。他们把纸包里的药粉撒进瓶中,摇匀,先递给我一瓶。
彭辉交代:“等下瘴气就窜上来了。赶紧先喝一口保命。”
这里面实在有太多疑点。我不解,问彭辉:“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事先让我们准备好?”
吴伟林答:“我以为他们要带你们去九曲桥。也就是沿着河往前走。我们在这里有个基地。”他先给自己灌了口酒。
听他说的,好象我们是来逛公园的。他又给我解释,九曲桥是一个阴风四起的地方,胆小的人在那里都会被吓出病来。
彭辉说:“红蛊师虚晃一枪,把我们带到这里。现在真正的考验到了。”言下之意,体内有没有蛊,或蛊有没有作用,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老金怎么办?还有小林。”我担心地说。还纠结着要不要把老金今晚的约定透露出来。
彭辉倒很干脆:“老金不怕。他在这行混久了。小林嘛。我们得想办法把酒传过去。她自己有药粉。”
吴伟林告诉我,天坑下有很多瘴气,而我们即将等到的“瘴气”,是最厉害的那一种。本地人把这股气体叫“阴阳瘴”,夸张的说法,说正常人一般被这股瘴过一道,非死即伤。
当时我们在迷魂谷里的那股湿漉漉的雾气还让我记忆犹新,看来这个才是大单。
吴伟林告诉我们,“阴阳瘴”之所以厉害,因为此处是天坑群中最大的咽喉要道,各处的瘴气在此汇聚,变异。
后来,我查阅许多相关资料。可以在这里普及下瘴气的知识。
中医中的瘴,“是指南方山林中湿热蒸郁能致人疾病的有毒气体,多指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
瘴气也是古代壮族地区的常见病,而我们广西素有“瘴乡”之称,《桂海虞衡志》曾说:“瘴,两广惟桂林无之,自是而南,皆瘴乡矣”,广西气候炎热、多雨潮湿,是导致瘴气的主要原因。
其实,壮医倒是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除了唐宋时期的本草著作收载不少岭南治瘴的药物外,《岭南卫生方》记载了大量的岭南人治瘴经验,《岭外代答》则记载了壮族地区使用针刺疗法治疗热瘴的经验:“南人热瘴发一、二日,以针刺其上、下唇,……发瘴过经,病已入里而濒死者,刺病人阴茎而愈”。
吴伟林当时没有告诉我们,如被瘴气毒到,严重的要针刺“小鸡鸡”。如果那样就真囧了。
吴伟林介绍说,瘴气分有两种。一种有形,一种无形。有形的瘴像云霞,如浓雾,这个最毒。
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
听吴伟林说,还有一种,初起的时候,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人受到这股气味,立刻就病,叫作瘴母,是最可怕的。
而有些地方瘴气氤氲,清早起来,咫尺之间人不相见,一定要到日中光景,雾散日来,方才能辨别物件,山中尤其厉害。所以居民晓起行路,必须饱食;或饮几杯酒,方可以抵抗瘴气,否则触着之后,一定生病。夏天甚热,挥汗如雨,但是居民终不敢解开衣裳,当风取凉,夜间就卧,必定密闭门户,这些都是为防有瘴气侵入的原故。
至于药物治疗嘛,一种是薏苡仁,久服之后,可以轻身辟瘴。还有一种是槟榔子,亦可以胜瘴。其余如雄黄、苍术之类,时常拿来烧了熏,亦可以除瘴。
现在想来,当天我们遇到的这种类型的瘴气,也算是奇观了。
彭辉把一瓶酒和一张纸条拴在一起。用绳索投进了左侧的窗口中,不一会就被人取走,小林写了回复:明白。谢谢。
我终于还是把老金的纸条给彭辉看了,彭辉又给吴伟林通了气。
吴伟林笑道:“老金这是想赶在瘴气之前把你们调到安全地方。”
原来,不是每人都能经得起瘴气的洗礼。那几个大汉很有可能会被转移到一个密闭的地方。而我们,则成了他们的试验品。
不过,对于谢婉心这样的状况。被瘴气过滤一道就至关重要。对此,吴伟林解释说:“残余的阳气全没了。体内的蛊虫就开始活跃起来。”
他伏在窗口监控着地下河,彭辉四肢摊开,躺在石床上小寐,我困得不行,也爬上石床去迷糊了一阵,没想到一下就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诡异的事发生了,那两人都没影了!
85 谜雾
诡异的事一桩接着一桩!我又一哆嗦。接着就怒火万丈,亲们,哥哥我要发飙了!
因为这个晚上,我实在是受够了。这两人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
我冲到窗口,下面已是漆黑一片,没料到的是,铁门突然被打开,几个人影闪了进来。
原来是老金和他俩走了进来。看来是我睡得太死,他俩倒按时出门和老金接上了头。三个人耳语几句,老金出门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轻轻把门锁上。他肯定对我有所不满。
接下来,彭辉和吴伟林一直守候在窗口。彭辉把酒瓶塞到我手中,看来时辰快到了。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光景,下面的灯又亮了。显然有人一直在密切监控着神秘物体的出现。
我们三人开始往喉咙里灌酒,呼啸声开始响起,如同警报。我明白当初我们听到的那声音是什么了。
似乎所有的孔穴的气流,四通八达地朝这里汇聚,远近强弱各不相同,不同的频率,慢慢地开始被一个强大的节奏所吞噬。
天!地底下藏着多么令人惊骇的一幕。
一群黑影几乎是压着地下河的浪花冲了过来,是无数的蝙蝠,当河水灌进了落水洞,它们似乎也被扰乱了导航系统,漫天飞舞,然后,被一种看不见的强大的力量所诱惑,它们坠落到河面,一起被河水卷了进去。
“快来了。”吴伟林警告,我们又扬着脖子灌酒。
它真的来了!
我没有想到。所谓的瘴气,居然不是想象中的灰黑色的。这团云雾是如此绚丽,金黄,鲜红,翠绿,还有蓝紫色,它慢慢地长大,随着呼啸越来越大,我不由感到恐怖了。就像森林里的毒蘑菇。
云雾扩散,眨眼间就弥漫了视线所及之处。冷,是我的第一感觉,然后是虚脱无力,彭辉突然把他手里的酒瓶塞进我口中,我条件反射地吞了两口酒,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种疲惫稍微减轻。我摇晃着坐到了石床上,越来越多的浓雾从窗口灌了进来,直到我完全失去知觉。
在我有生以来的记忆中,无梦的夜晚似乎只有过一次,少年时某次打球累了,倒头睡,一睁眼天就亮了,睡眠质量好,当然可以让人神清气爽。
这一回,又让我体验了一次“无梦”的睡眠。我一睁眼,如同被重新充满了能量,活力四射,彭辉在咳嗽。我看他看得很清楚,因为灯亮了。
他担心地问我:“你没事吧?”有事的应该是他,他的脸上起了红疹,声音也变了。
我环顾左右,吴伟林那小子又不见了。彭辉说他溜走了。
我疑惑道:“我以为他和红蛊师是一伙的。他犯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
彭辉承认,道:“他们是一起的。不过这次红蛊师没答应让他过来。他们各打各的算盘。”彭辉说着,不停咳嗽。
门开了,老金和小林也走了进来,这两人状态都不太好。小林神情萎靡不振,眼睛布满红血丝,老金的脸发灰,很明显,连手臂的皮肤上都起了斑点。
小林皱着眉,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地望着我,道:“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
老金问我是怎么捱过来的。彭辉说我睡得像猪一样,他还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担心有事,不停地拿针刺他。”
是开玩笑吗?我可一点没有知觉。
老金倒吸一口冷气,答:“可能这家伙肚里的玩意儿,真变成了金蛊了。”
他们都带着嫉妒的表情望着我,恨不得把我开膛破肚似的。
红蛊师带着人也走进来,他们三人的状况似乎是在预料之中,红蛊师盯着我的脸,露出敬畏的神色。
小林酸溜溜地附和说:“不但没有事。小脸蛋还红扑扑的呐。”
红蛊师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我悄悄问小林,谢婉心情况如何。
小林看似不在意地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就当真跟着她走进隔壁房间。屋子里关着灯,点着蜡烛。谢婉心坐在窗口,腰杆挺得很直。
小林拍了她一下,她回头。原来我已鼓足勇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这她这一回眸融化。
她的眼睛那么黑,嘴唇那么红,皮肤虽然无血色,却白得鲜艳。
她仍似梦中初醒,凝视着我,悄悄地说:“帮帮我。”
我蹲在她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那手温热。
我伤感地咕哝:“我要把我身上的金蛊给你。”
小林扯我一把:“快走吧。”
小林的声音不对劲。我瞄了她一眼,顿时大惊,她眼里含着泪。
我呆了一下:“你没事吧?”
小林恶狠狠地答:“如果有事。你肯给我金蛊啊?”
不知道怎么又惹着她了,我只好怏怏退出。
“你是个好男人。遇到这事。我可怜你,同情你,又敬佩你。羡慕她。”她一口气说了这些大实话。
我囧。这女人心啊,真是海底针。
她惟恐我误会,便立刻变脸,恐吓我:“快滚。我没有爱上你啦。女生的心都软。”
我哭笑不得。心里怕怕,女生都麻烦。
她推了我一把:“快滚,别让我爱上你啦。”
我赶紧转移目标,道:“吴伟林也跟来了。你爱的是他吧。”
小林没理会我的调侃,惊讶:“什么?”
我把昨天的事跟她说了。
她大惊:“彭辉这小子,不得不防啊。”
我惭愧,看来在她脑里,安危第一,男女私情靠边站,我无趣地告退。
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顺利通过了考验。谢婉心和小男孩的“治疗”效果最好,据说小珺的情况还不明朗,出现了一些排斥反应,红蛊师正忙着给她用药。
大汉们对我特别客气。呵呵。彭辉说我是“活药引”。
其实,只要小珺的状况稳定,红蛊师的第一阶段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下一步要去“死海”。至于再后面的事,就要交给老金了,因为老金已把金蛊师请来了。
我趁彭辉去串门的工夫,静思了一会,把目前的局面分析在脑海中过滤一下:
1、胡、龙将军的后人,如今在乐业本地势力越来越大。吴伟林还不是这个家族的核心人物,但在某个程度上代表着这个家族的利益。
从他介入飞猫队就可以看出,他们在密切关注着天坑的动向,或更确切地说,是关注那批失踪的宝藏?
珍宝,赝品,拍卖,这些关键词又和谢婉心有什么关联?
2、从客栈蓝老板那里,我们了解到,当时胡、龙将军把蛊师蓝小清带下了天坑。从此,蓝家分裂成了势不两立的两派,一派是蓝的妻儿,鬼魂骷髅就是他们后人的产品,另一派则是以红蛊师代表的,蓝小清兄弟们的后代,他们的据点就是在天坑内制蛊。
3、关于地下国。还有个关键家族——李孔书家族。我们亲眼看到,李孔书300年前被人残害致死,证明了所谓组建“地下国”应该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4、南明王朝的财富如果安然无恙,百姓当年捐献的金银珠宝,很可能被胡、龙家族的后人侵吞,几万军民消失在天坑下,胡、龙将军的家眷是否真的逃出了天坑,本身就充满了疑问,目前尚无实证。
5、天坑下不但有南明王朝的珍宝,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祭祀品,如陶俑,和许多神秘的物种和地质奇观,如人形怪物,冰冻的草海和传说中的血羊。那些零星的线索,更是扑朔迷离。
6、那个湖南蛊师,据说他做的蛊已经最接近“金蛊”,却神秘失踪,还带着一个关键的知情人一起消失。他在哪里?
7、郑远手里有两条线索,彭奇也是。他们手里的具体线索是什么?
8、小林说漏嘴,“壁画”是什么意思?和彭奇的线索有关吗?而郑远跟我提过的那首洞壁上的诗,与此有什么关联?
9、郑教授真的死了么?为什么小张说看到了他的幽魂?
10、客栈蓝老板的弟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11、那曾下到天坑内的两兄弟,一死一失踪,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使弟弟变成了“太监”?
12、红蛊师他们对天坑的秘密肯定知道得更多,他们此行下来,除了挣钱,(比如,挣小男孩和小珺的钱),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真想弄出我肚中的金蛊?
13、郑远如此孤注一掷,真是为了钱?我一直怀疑,以郑远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决定。那么,他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14、何人绑架了小张?小张掌握了谁的把柄?陶俑、人形怪物还会出现吗?水晶洞、玛瑙洞到底和珍宝有什么关系?
等等。等等。
这些线索,有些是公开的,有些是我的“私房钱”。我把它们在头脑中迅速过滤了一下,镇定,镇定,正好有时间让我好好审审彭辉。
我把他从别的“房间”押回我们住所,把他推到石床上,因为刚渡过“瘴气”,他身体虚弱。我对他拳打脚踢,他只好“低下了一贯傲骄的头颅”,微弱抗议:“原来你有暴力倾向。”
听他这话。我想起他是怎么对付小张的。
我恐吓:“如果你不说老实话。我就让你的下半身曝光。哦,对了。我替你检查下,手术效果还好吧?”
“龌龊。”他胆怯了:“你问我答。”
我审问:“你是怎么和吴伟林搅到一块的?”
他居然取笑我:“原来如此。问世间,情是何物——”
我按捺不住,立刻要扑上去,他赶紧坦白:“是他找我串通的。在餐厅。你也在场的。”
我扭住他耳朵:“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背景?”
86 洗浴
虽然从小林口中,我对吴伟林的来历有了一定了解。但我相信,这家伙一定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然,彭辉老老实实给我补充了一些资料。
吴伟林对天坑下的珍宝掌握着更多的资料。否则就不会有那个轰动一时的“赝品事件”。
这个我已从小林口中听过,就不用劳烦他费太多口舌。
彭辉望着我,迟疑地说:“他还有个秘密武器。”
我心里一动,莫非他指的是谢婉心?
彭辉唠叨说我们要和吴保持联系。“他花重金,请来不同的科考队,走不同的线路,然后把它们拼凑起来,以此构勒出了天坑的地下河走势。他对我们其实很重要。我们可以利用他。”
我忍不住问:“你觉得,他和谢婉心的事有没有关联?”
他懊恼地说:“废话。肯定是有关系的。这事吧,我这么看,水很深,他这人也深藏不露。其实,他跟过来也是好事。就看谁能利用谁。”
我不客气地问:“你对他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这么说很伤人哦。”他夸张地叫道:“哥不想说了。”
我二话不说去扯他皮带,他一下就把我压在身下:“哼。你哪里是我的对手。说!你自己又知道些什么?”
这家伙一旦体力恢复过来。我就拿他没辙了。
他凑在我耳边:“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什么部位有变化吗?”
我又急又恼,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了。这家伙肯定学过擒拿,我是一点力也使不上。
他轻佻地笑:“感觉一下。”
我咬牙切齿:“我翻脸了。”
他狠狠在我脸上吹了口气,用手指点在我的胸口上:“这里没有发现少了点什么?”
我的天!我一下醒悟过来了:我的项链!
他从我身上跳下来,我用手抓着胸前,空空如也。
我喝道:“是谁拿的?吴伟林?”
他嘲笑道:“你睡得像头猪一样。幸好只是被人劫了财,如果是劫色,你叫天不灵——”
我大怒:“这家伙去哪里了?”
“别急。”他轻松地望着我。带着戏谑的目光。
彭辉酸溜溜地说:“郑远把护身符给你了。真让我羡慕嫉妒恨啊。”
我能安全渡过“瘴气”,这条项链也有一定关系。
他慢悠悠地说:“吴伟林把它从你脖上取走了。我同意的。因为我想你也会同意。”
我真急眼了,一下扑到他身上。
他大叫:“在谢婉心脖上挂着呢。你没发现?”他又说:“这串东西是宝物。它们不是一般的肉玛瑙,它们真的是一堆肉。郑远从哪里得到它们?找到它们,就可以找到顶级蛊师的行踪。”
我怎么没想到呢?醍醐灌顶。这些玛瑙粒里面肯定是放了蛊的,才能和人体体温保持一致。
彭辉觉得我一惊一乍的表现十分幼稚,他摇头:“吴伟林这家伙对谢婉心还是有点内疚的。他建议把这玩意儿给谢婉心试试。你去看她了。她的状态有改善么?”
我点头承认。放在她身上。我愿意,也安心。
他总结道:“这串玛瑙可能是非常关键的线索。你睡着了,看不到。这串项链在变色。它是活的。它肯定是制蛊高手制作出来的。”
由此可见,郑远对我是真的好。我可要对关于他的秘密守口如瓶。
我摇头,装傻:“蛊师真那么重要?”
“太重要了。胡、龙将军最看重的人就是蓝小清。”这家伙也挺狡猾,见我嘴严也就把话题刹住了。
从红蛊师的表情中看不出小珺的状态是喜是忧。小男孩倒是和谢婉心一样,如同补充了能量,又成了行动自如的“躯体”。问题是,当有毒的阴阳瘴对正常人健康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威胁,却被“他们”迅速吸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是离阳间更远了?所谓蛊,是不是造成了南辕北辙的效果?
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好了。我甚至不敢提出来。对于谢婉心,我深呼吸,冷静地想一下,但愿我肚里的金蛊能让她焕发生机,虽然我对此并不抱有奢望。
我们重又分成了几个小组,分别由大汉护送着站到了施工电梯上。不同的是,电梯一直下行。直接穿过漆黑的地层。我们仿佛坠入一个矿洞深处。
我估计这次距离有六七层左右,如果每层是三米。也就是到达了二十多米的地心深处。
我们从电梯里走出来,用电筒照着,发现眼前是一个安静的地下湖泊,没有风,没有浪,纹丝不动。
如果我们刚才头顶上的地下河水流泻到了这里,至少看得到一丝波澜。但两者似乎毫不相干。也许亿万年前,它就存在于此,连尘埃都被封存。
想想又是不可能,有人都把电梯都建到了湖边,哪里还有什么千年的秘密可言?
这里很空旷,很静。过滤了一切声音乃至空气和水。
“这就是死海。“老金悄悄向我们介绍,很形象的称谓,阴阳瘴是气体,这里则是液体。这里的水,是有毒的。也是天坑几千年乃至几万年前的沉积,和外部没有发生过水体交换。
地狱也许就是这样吧。死寂,千年的积怨。深不可测的水。这是在噩梦中出现的场面吧。
老金一副不虚此行的表情:“本地人把这里叫做炼蛊池。真正能看到这个的人不多。我其实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红蛊师走过来,说那三个人要下水泡几个小时。我们想不想泡,则悉听尊便。
彭辉好奇地问道:“泡了有什么好处?”
“增强体内蛊的火气。”红蛊师答。注意,他没有说“活力”。
我问:“曾经有健康的人泡过吗?”
红蛊师摇头,对我这个问题看似哭笑不得:“你们不算是健康人啊。”
男女有别,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小林负责帮助小珺和谢婉心脱衣服,小男孩则已经被脱得赤条条地,由一个大汉领着,站在湖水边了。
这个场面看上去如此悲惨和凄凉。如果说“黄泉”真是一潭水,就一定是这里了。
小男孩被套上游泳圈,腰上拴着绳,被慢慢地推下水。他在水里慢慢地走,大汉则牵着绳索在岸上慢慢地遛。
我不能忍受谢婉心也被如此对待,就跑到小林那里,提出抗议。红蛊师不想和我多费口舌,把泳圈和绳索给我,让我看着办。
我把谢婉心领开。来到一个人群看不到的地方。我慢慢地脱下她的衣服,似乎是条件反射,她也慢慢地解开我的纽扣。
黑暗中我的手指碰触到了她的肌肤。我忍不住拥抱着她。没有任何邪念。我心里说,如果能让你活过来。为你受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
她的男友就在山庄,她的绯闻男友也在天坑内。她何曾属于过我?
我把衣扣扣上,牵着她的手下了死海。
87 劫持
这水并不是想象中的药渣水,而是出乎意料的柔软顺滑。我用水轻轻地濡湿了她的脸,抚摸着她的秀发。她的呼吸在这个末日的场面里,让我的生命归于宁静——直到被彭辉粗暴地打断。
他用电筒照着我们:“你这个疯子!你赶紧给我上来。这水你知道是怎么沤出来的?”
他跪在岸边,抓住我的肩膀。小林也举着电筒跑过来了。
“真他妈的疯了。”彭辉大骂,“你不上来我就打爆你的头。”
小林说:“把她的手给我。我来牵着她。你赶紧上来。”
见这情形,我只好爬上岸,彭辉把毛巾扔给我,让我擦干身体,赶紧换衣服。
我和他回到营地,在他的监督下把衣服换了。
他生气地说:“你以为你在演倩女幽魂?你看看那边。”
我听见一阵毛骨悚然的哭声,是小珺的。像笑像叹息又像哭泣,游魂尚未归来。
他余怒未消:“这水不是给我们泡的。我就纳闷了。人家的未婚夫就在山庄,你干嘛还要自作多情?”
我不吭声。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他说:“你难道没感觉。这水像是用尸骨泡的。站在岸上没感觉,闻一下,又腥又臭啊。”
我惊奇地否认,闻闻身上的衣服。
他也惊了:“我的天,你真感觉不到。你这家伙,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忽然,我们就听到岸边一阵骚动。有人扑通跳下了水,我和彭辉跑过去,只见老金把小男孩扯了上来,小珺在大哭,小林在尖叫:“来人啊。”
我们第一时间赶到小林那个位置。小林浑身颤抖,指着远方:“她游走了。”
彭辉的第一个念头是抱住我的腰,他怕我跳下水。
其实我很冷静。循着小林的电筒灯光,谢婉心向远处游去。她一定是游泳的好手,她游得那么自如,那么优美,我热泪盈眶,也许,死海深处,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小林急了:“我们得把她带回去。不然怎么交代?”
彭辉目瞪口呆地指着前方:“快看。”
所有的电筒灯光都聚焦在一艘小船上。水中那个模糊的影子被船上的人打捞起来。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船上人的面貌,谢婉心被拉上船后,一行人就迅速地驶离了我们。
小林带着惊吓:“我只抓住了这个。”
她手里是那串肉玛瑙。这一切,难道是天意吗?
是谁把她带离了死海?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吴伟林。彭奇也有可能。
吴伟林知道我们的下个目的是死海,早已在此恭候,趁机部署好,带走了谢婉心。
彭辉小声说不可能。因为吴伟林根本没必要费劲心力来做此事。谢婉心目前这种状况对他没有威胁。
老金和红蛊师也被这意外弄懵了。他们猜测,有人打捞她,是为了那十万酬劳。
连傻瓜都明白,这不太可能吧。不过,我纳闷,究竟有多少人可以下到死海?
红蛊师说在水库那边还有个入口。而死海的沿岸,则和天坑下至少七八个洞口相通。
看来,有人已经赶在我们前面采取行动了。
小林慌乱地对我说:“我们该怎么向她姐姐交代?首先,你得把钱吐出来了。”
我其实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咕哝道:“我已经把钱退给她了。”
彭辉内疚地对我说:“是我的错。如果你在水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迷惑,其实,看她游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都解脱了。我心里的酸楚如何能对外人道来。
彭辉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担心她?”
眼泪终于涌出,在黑暗之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子,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带走,我该担心吗?可她都是一具躯体了。还能碰到什么厄运呢?
彭辉悄悄地跟我说,“你们还会见面的。”像是在安慰我:“你和她。所有的人马都冲着同一个目标。”
是的,就仿佛一句谶语:“所有的人,最后都将殊途同归。”
88 受阻
红蛊师确认,经过死海的浸泡,小孩子目前的状况是最理想的。小珺则还在观察中,她的动作仍旧不太协调,不停发出怪声。
这个地方就像是阴间阳界中的“奈何桥”,让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此地远远不是天坑的最底部,这里的水,毒性如此之大,是因为沉淀着千年万年的积怨,还是地心深处的一汪苦胆?
我和彭辉琢磨,死海的位置奇特,类似天坑下的一个死角,得以千年的发酵。其水腥臭,而滴于我身,却气味消失。死海上方,则是一个气流水流都相当活跃的区域,真正是“井水不犯河水”。
瘴气和地下河和这表面死寂的湖泊有何关联?
红蛊师走到我们面前。神情肃穆地告诉我们,小珺的状况也就如此了,他们已尽力,下面就看金蛊师能否妙手回春。既然他们的人已完成任务,便准备撤了。不过,如果我们有需要,他们也可以协助我们一程。
老金倒也干脆,当场就报了个价,把他们全部留下了。我们也都指望他们能全程照料小男孩和小珺。他们答应了。
于是,从现在起,他们是我们的跟班了。天坑下的世界真是奇妙啊。
老金悄悄对我们阐述真实理由:“我们不能放他们回去。他们会走漏消息。”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借此机会,来到天坑下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再往下,局面一定会更复杂。
而郑远,则已带着人,在下个目的地等候着我们。
老金带我们沿着死海向前方行进。我们要到天坑最著名的一个“中转站”等候金蛊师的到来。
天坑下地形复杂,各通道纵横交错,出于各种需要,旅游、矿产、仓储,不少地方已经被人工开发,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天坑群落的边缘。
我们目前所在的山庄,已经接近天坑群落的中心位置,地势很低。我们估计,从这里抵达所谓的“中转站”应该不会太远。
“中转站”的真正地名叫周家湾。其实就是一个天坑下的天然洞穴大厅。是乐业天坑群最早开发的景点之一,近两年来因经营不善,人迹稀少。
这个景点的最大特点是从坑底到东面的坑口有个坡度达120度的缓冲带,游客可沿修筑过的石梯步行走下天坑,如同逛一个“大公园”,刚开业时着实热闹了一阵,很快就因为缺乏刺激体验,吸引力大减,加上后来的大石围等后起之秀的名声渐起,周家湾就门庭冷落了。
后来这里自发形成了一个本地人为主的山货交易的集市,因为曾被披露非法买卖国家保护动物而被取缔,沦为地下黑市,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显得鬼鬼祟祟的。
老金估算,从山庄到周家湾,我们走天坑地下通道,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沿着死海岸边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就转入一个洞穴通道,一路都是上行。
兴亏老金重金聘了那几位大汉,小珺和小男孩才没成为我们的负担。他们很卖力,又扶又背的,保证了我们的前进速度。
这一路上的景观乏善可陈,因为缺水的缘故,是所谓的干洞。干洞的安全系数大大提高,要提防的是坍塌和剥落的岩石。
老金说他自己其实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周家湾的特点是,山路水路都可在那里交汇。曾经有人在天坑下沿着地下河打捞盲鱼,也有人偷偷非法采集洞内钟乳石,天坑兰花的非法买卖更是惊动过警方。
但有个洞穴却不得不让我们停下脚步。洞口居然刻着几个被损毁的大字,依稀看见“龙宫”的字样。
我坚持要进去看看,红蛊师和老金都满脸不高兴。彭辉和小林也附和着我。于是红蛊师就让一个大汉领我们进去转转。
老金也骂:“你们又不是来旅游的。”
其实,我好奇的是,是谁在试图开发这个项目,又因为什么原因匆忙下马?这里而且地处干洞区域,按理说景观会打折扣。
洞穴门口被人用木条封住,大汉费了番周折才开通一个入口。我们拿着手电进去,走了十几米,我就打了退堂鼓,都是平时常见的洞穴景观,钟乳石、流石坝、石幔、石盾之类。
正要回去。彭辉的手电照在一个小洞口,那里也用木条封住了。我们又是折腾了一番才钻进去。
刚一抬头,我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洞穴里果然不同寻常。正中间,有一棵圣诞树形状的钟乳石,高约17、8米,树身为伞状,银光闪烁,树身分成几节。树冠披着几十层的花瓣,每一层都在积蓄力量,怒放。叶片晶莹剔透,显然,叶片是碳酸钙沉积物,妙的是,叶片上有充满生机的绒毛,是飞溅水和毛细水共同作用的方解石晶体。
我脑子里只给出四个字:绚丽精美。再来四个字:不虚此行。
最高超的雕刻大师也会对这样精品望尘莫及吧。
彭辉分析,这棵“树”的成长,应该分为三个阶段:洞顶滴水形成塔状石;滴水对下部溶蚀,分割成松球状石笋;顶部水使叶片加快生长,形成瓣状石笋。
我在思考,如果天坑下开发旅游,那该吸引多少游客啊。光是我们看到的这几景,足以笑傲国内的知名洞穴,如黄龙洞、织金洞等等。
眼前的洞穴不是干洞,意味着这个通道其实离水源不远了吧。
我们不敢久留,赶紧回归到大部队中。大家又走了约半个小时,整段路程的二分之一。奇怪的事发生了。
我们居然被堵住了。位于一个洞穴通道的拐角,有个几乎垂直向上,只容一人进出的狭窄的洞口。现在被完全堵死了。是积塌方还是人为?目前还难以下定论。
这个洞口位置本来就像是俗话形容的,一夫当关,万无莫开。真是易守难攻。费了老半天周折,我们都无法推开障碍物。难道有人预先算计好了我们的线路,偷偷在此设障?
虽然现在我习惯性地把什么问题都和吴伟林联系起来,但也不排除彭奇那个队伍和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比如小林就猜测:“是不是从小船上捞谢婉心那帮人做的?”
至于郑远,按老金的计划,我们既然是到“中转站”与他们会合,他有何必要做此事?所以首先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至于红蛊师,他已完成任务,没必要在此设障吧?何况他们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老金会继续聘请他们参与后续行动。他们的嫌疑也不大。
这条通道一直畅通无阻,惟独这次出了状况。红蛊师自己都不讳言,“肯定有人使坏。”
我有不妙的预感,正欲开口。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我们被震得七倒八歪。
老金让大家原定等待,让我和彭辉先到前面看个究竟。
我俩一溜小跑,谁都没有开口,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这是爆炸啊,连致人于死地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我们能不紧张吗?
但奇怪的是,我们嗅不到爆炸后的烟尘,我们是沿着来路跑过去,反而感到这条路的空气越来越清新。因为在干洞里走久了,其实鼻腔特别干躁难受。在这一点还是比较敏感。
彭辉突然拉住我。他的手抖了一下。“不会是,不会是水来了吧?”他深嗅了一下,说话也结巴了一下。
我的后背顿时全湿了。因为我也感受到了风,老天!一股风迎面扑来,在几十米深的天坑下,有风意味着什么?我太明白了。
89 熟人
我来面面相觑,魂飞魄散!我俩当时的脸色都是灰白的。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除了呆若木鸡,人在受惊的时候还有一种状况,就是大喊大叫。反正我是这么做了。
我大喊着开始往回跑。如果内心的极度恐慌不通过这个方式来发泄。我一定会先自行爆炸。
彭辉一边喝止我,一边情急之下抓起小石块砸我。跑了好一会,我才停下。因为我听他的喊话中有一句“死不了。”
我停下,浓浓的恐惧感让我窒息。人在这时候,根本就不会考虑所谓的“面子”问题,命都快没了啊。
彭辉宽慰我:“你也不想想,这是上升通道,要多大的水才能倒灌上来啊?概率不大。”彭辉的解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们脚下一震,然后又是轰隆一声,如同一艘船行驶在波涛中。
这下是彭辉拉起了我,带着我继续往前面跑。他还说:“你不是差点给淹死在海王龙的洞里吗?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他不是在调侃,而是在批评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愤地反驳:“谁都怕死好不好?”
他很内行地分析:“你肯定掌握了不少财宝的线索。很不甘心就这么了结。否则上次就不会视死如归。因为没有遗憾。”
闭嘴吧。我们一定会逢凶化吉。我心里祈祷。也许有人用了炸药,把我们两头堵住了。这个至少比灌水要仁慈,可以让我们苟延残喘。
这个通道像是一具狭长的棺材。我们终于赶到了出事地点。那不是废墟,而是一面石壁,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比这面冒出来的石墙更惊人的,是三个人的背影。他们背对我们站着,也是冲着那面墙发愣。
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是如此眼熟。彭辉揉揉眼睛:“是我们眼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没错。是大庞。他回过头,用胳膊挡着电筒的光亮。
我脱口而出:“你怎么冒出来了?”
看到他身旁的吴伟林,其实我的脑筋在那一秒已经转过来了。他是吴伟林的手下,在此刻出现,也合乎逻辑。
大庞的老毛病又犯了,轻佻地跑过来,先是拥抱,然后揉我的头,搂我的肩,故意肉麻地问:“想不想见到我啊?”
彭辉给他的腰上戳了一下,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她是谁?”
即使是在黑暗中,这个女人也带着墨镜和口罩。唯一能肯定的,她不是谢婉心,因为此人明显身材娇小。
“我们也是试着带她来找金蛊。”大庞含糊其词,看来又是一具躯体。
彭辉警告。“我们有麻烦。后面的路也被堵了。”
“看你们一路跑过来。我就猜到了。”吴伟林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结论,道:“有人打开了水库的放水闸,地下河水位暴涨,我们这个洞所处的板块,被水流抬起来,错位了。”
当时我们曾将水蛇洞误认为蟒蛇洞,就是因为水位的突变。吴伟林显然也很熟悉天坑的这个特点。
我问他,什么时候水位可以回落?
大庞望着我们,开玩笑说:“别担心,郑远会拿炸药把我们弄出去的。”看样子,他似乎并不紧张,这个一贯胆小如鼠的家伙,如今是借了谁的胆子?
他的老大,吴伟林倒是挺严肃:“如果那么做,我们就全没命了。在这里,稍有差池,就会有连锁反应。”
我记得郑远说过,天坑下错综复杂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可以任意转动的魔方,每一次转动都会组合成新的洞穴通道。我原以为这是大自然的魔力,没想到也可人为操纵。
看我们还不太明白放水闸是如何操控的,吴伟林解释,附近有一个被废弃的小水库,有个闸门和天坑内某条地下河的通道相连,只要将闸门打开,水库的水涌入该段地下河,即会局部启动天坑复杂的地质“活动”板块,我们遇见的封洞即是其连锁反应之一。不过,储水量充其量在一个周期内也只能升降这么一次。一次可以维持五六天。
关键问题是:“谁可以控制那个闸门?”
吴伟林的回答让我们都吃了一惊。闸门为手动,只要两个壮汉即可操作。这是很多年前遗留下来的“工程杰作”,开启那个闸门,一方面可以直接借水路进入天坑内,一方面可以在枯水季节调节水库库存。
所以正确答案是,谁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洞悉了这个秘密。
吴伟林比较熟悉这段通道,他甚至猜到了我们在前方遇阻的准确位置。
我问他,是不是有人想致我们于死地?
吴伟林摇头,能精确估算我们的行程的,只能是内部人士通报,既然是内部人和外部人员串通一气,肯定是另有他图。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想,他这家伙是不是贼喊捉贼啊。如果按这个推断,他们三人此刻就显得非常可疑,说不准谢婉心也是他们的人劫走的。
90 意外
见我们迟迟不归,红蛊师派一个大汉过来看个究竟,大汉见我们凭空多出来三人,也是满腹疑虑,他催促我们赶紧回去。
既然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当吴伟林问我谢婉心的情况如何时,就把谢婉心的事跟他说了。谁可信?谁可疑?反正真真假假我也分辨不清。
吴伟林听得呆了一下,拍拍头:“谁劫走了小张,就是谁劫的谢婉心。”
这个推论倒也合理。劫走小张的人,毫无疑问是冲着谢婉心来的,很可能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便伺机抢走了谢婉心。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冲着谢婉心去的,肯定和吴伟林也脱不了干系,环环相扣。
我追问:“你个人觉得,谢婉心掌握的资料,对他们究竟有什么价值?”
吴伟林看上去倒也坦诚:“我说老实话吧。谢婉心对陶俑很感兴趣。她曾经找人下过天坑,至于是不是发现了存放陶俑的洞穴,我也不清楚。如果有人对她感兴趣,肯定是冲着陶俑去的。”
而以我所掌握的关于吴伟林掌握的资料来看,一年前,一块重达八十斤的和田籽玉雕件“月印荷池”进入拍卖市场,一度引发哄动,由此推断,吴伟林有可能接触到南明王朝的珠宝,或第一手资料。
他是不是在避实就虚?
彭辉单刀直入:“他们感兴趣的,是陶俑还是月印荷池?”
吴伟林面不改色:“我承认,月印荷池是赝品。但当初我们就是当现代工艺品出售的,是拍卖公司建议我们冒充南明王朝军的宝藏,弄个大价钱。其实,我们算是给拍卖公司坑了,是他们拉我们下水。我们后来不承认它是赝品,因为实在是骑虎难下了。就因为如此,谢婉心对误导我们这事也挺内疚的。”
彭辉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么凑巧,居然和真品描述一模一样?”
吴伟林说:“其实原因很简单。是大家想得太多了。我们当时做这个雕件的时候,就是按真品的临摩图仿制的啊。临摩图是我们的传家宝啊,几代人传下来的。”
我纠正他:“月印荷池不属于南明王朝的宝藏,也不是你们的传家宝,是李孔书家族的传家宝。”
吴伟林没想到我们的研究如此深入,便有些尴尬,说他也不是很清楚,是他老大的。他还真会推脱。不过,看这情形,吴伟林也一肚子委屈。
我硬着头皮问:“你跟谢婉心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纠葛?”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谢婉心来乐业,不是因为和我在感情上有纠葛。既然大家也是兄弟了。我承认,我是挺喜欢她,暧昧是有,大美女啊。但我真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人家大城市来的。什么人,什么事没经历过?会为我这样的男人要死要活?”
听他那口气,仿佛他才是那个感情上受伤的人。
既然聊到了陶俑,我就接着追问:“谢婉心怎么会把注意力转到陶俑身上了?”
他苦笑道:“被人忽悠的啊。你们郑队长不是一直在追查此事嘛。既然快见到他了。我们见面再聊吧。”
这家伙对我们的计划似乎了如指掌。
彭辉见我的眼光不对了,急忙撇清嫌疑:“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见到郑远?”
吴伟林笑道:“郑远跟我说的啊。你们办完事,就要去跟他汇合。”他的表情居然十分天真。这个男人的杀伤力真的很大。真的假的从他嘴里出来,就像从新闻联播里听到的,无可置疑。
所有的人都是亦敌亦友。但愿有一天我能活着写回忆录,可以微笑着喝口茶,厘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大庞磨磨蹭蹭,刻意回避着我和彭辉。
我俩纳闷,即使在这一刻危机关头,他的言谈举止也都透着懒散,心不在焉,和我们初下天坑那会儿的表现完全不一样。那个一心想发财,喜怒一览无余的家伙好象被人洗了脑,调了包。
“他是不是在老板面前要装X啊。”彭辉搂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胸口的项链,“奇怪,它在黑暗中也会变色的啊。”
而每当我低下头,它的颜色就会转瞬消失。没来得及让我俩细细研究,两队人马就汇合了。
老金和红蛊师见我俩带了三个人过来,一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和头脑。
彭辉替他们作解释:吴伟林带了他的手下,大庞,还有一个客户委托的“躯体”,想和我们一起会会金蛊师。
其实,谁都心知肚明,一切都是以金蛊为幌子,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寻找各自的目标。
吴伟林又巴拉巴拉地拿刚才的分析跟他们探讨一番。
老金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们目前携带的食物和饮用水有限,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四到五天的时间。但我们现在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救援。
如果郑远他们发现我们未按预定时间赶到,应该会循路前来,到时候自然会替我们清除障碍物。
而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大家都困倦得不行。小林脸上又起了好多红斑,神情萎靡不振,一个人和衣而卧。从我们发现危险开始,她基本都没有表态。
我当面表扬她,说很佩服她的镇定。
她居然哀怨地说:“破相了破相了和死有什么关系。”
这人还是从前那个假小子吗?
我安慰道:“破相不怕。我强迫彭辉娶你。”
她惊恐:“不要。我宁愿要旁边那个已婚的。”
她确实喜欢上吴伟林,杯具了。
大庞和老金坐在一起,聊着聊着,两人都打起了鼾。
金蛊师和大汉们把“躯体”们围在中间,他们也是昏昏欲睡。
吴伟林选择和我们扎堆,聊着天坑里的奇闻轶事。谈笑间,他的笑容让人完全没有戒心,看上去心无城府,眼角眉梢都带着盈盈笑意,我不禁有个无聊的假设,如果我的性取向改变的话,说不准我还真会被这个男人迷住。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惨叫惊醒。身边的彭辉和吴伟林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
三个大汉围着一个人在喊叫,而老金和大庞不在原地,但我听到老金在远处说话声,急促,紧张。
再定睛一瞧,那四个“躯体”无影无踪。大事不妙!
等我挤进大汉们的包围圈,血腥的一幕让我腿肚发颤。红蛊师的胸前全是血,口吐白沫,意识也似乎不是很清醒。
大汉说他们已经对伤口做过紧急处理了。但以目前这情形看,得赶紧送医院。
老金和大庞赶紧去排查,但一无所获。
老金真急了,说话也哆嗦了:“这里没有岔洞,他们跑哪里去了?”
大庞忽然哀嚎起来。他一再要吴伟林给他作证,那个“躯体”跑了,不是他的责任。
吴伟林拍拍他的肩膀,等他冷静下来,然后指着被封堵的出口,问:“他们是不是从这里出去了?”
彭辉用电筒照,那个洞口还是堵得严严实实。
吴伟林提议:“再试试,我们大家一起推推看。”
彭辉似乎醒悟了,他跑上去。用力顶了一下,似乎真的移动了,他立刻招呼两个大汉,三人一使劲,果然,障碍物被挪移,通道口露了出来。
看来,有人趁我们熟睡时,把四个悄悄“躯体”带走了。他们走后,还刻意把障碍物调换了。这说明达到目的即可,他们并不想继续把我们困在此处。
我是万万想不到,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惧油然而生。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先把我们堵在一截通道中,然后不惜对红蛊师痛下杀手,为的就是抢走四具躯体。他们居然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不露一点痕迹地带走“躯体”,本身已经匪夷所思。
可这活计既然是老金郑远接下来的,他们抢走“躯体”又有什么意义?想以此要挟我们?这个推断比较牵强。
彭辉拉拉我,指向小林的位置。她木然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看见有人带走他们?”我扳着她的肩膀问。
她摇摇头,推开我的手,跑到角落里呕吐起来。我们猛然醒悟,大家休息时,一定被下了迷药,只是我们没有觉察而已。
我们一行人赶紧穿过洞口。虽然明知徒劳,我和彭辉、吴伟林还是小跑着往前面撵了一阵。
几个大汉后面抬着红蛊师,一阵紧跟着。真切地体验到和死神面对面的感觉,让我冷汗狂飙。
我悄悄问彭辉:“是不是红蛊师手下自己人做的?”
“难道你没发现,他被人捅了一刀,居然不吭一声?他一定给人下了药。”彭辉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也不排除你,我。”
我最烦他这么自作聪明。除了给红蛊师一刀,他们居然有办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把四人干脆利落地带走,确实不排除有内应的可能。不过,四个大汉如果全部是内应,未免太离奇了。
“不可能给我们都下了药吧。”我自觉还正常,没发现什么异样。
倒是彭辉发现了异样:“你的项链呢?”
我一摸颈脖,心一沉,可不是嘛,脖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