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女纸讲述诡异亲身经历,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走进了深山…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特别的起名规则,在我们那里,小孩子如果和长辈取了中间一样的名字,那就是差了辈了,大不敬呢!

  可在他们姒家,剪刀的爷爷是文字辈的,爸爸是文字辈的,大哥是文字辈的,下一任的传人也是文字辈,只不过下一任的传人目前来说还没出生。

  而那个让我们一直很纠结的姒景莫,果然就是小叔的名字,剪刀的父辈一代,人丁不是很兴旺,总共就只有爸爸和小叔兄弟俩。小叔本来也有个“涧”字辈的儿子,可惜几年前就意外夭折了,他的妻子没过多久也因病去世,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小叔的性格随着一个人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古怪。

  他们的爸爸了解弟弟的痛处,总是尽量的照顾着他的,于是下一辈的四个孩子也是尽量的隐忍着,只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越来越变本加厉,还害死了姒涧澜!

  剪刀对这个小叔失望透顶,她已经知道了三哥的死讯,但是现在想去帮他收尸都不可能了,而且小叔的位置不知道在哪里,她还得提心吊胆的想着独自留在家中的二哥的安危。

  说不定姒景莫没下悬崖,他又返回了竹屋呢?如果他真的决定干掉哥哥留下的孩子们了,姒涧苍那病怏怏的身板谁也打不过。

  我回忆了一下在她家的所见,奇怪的问道:“不应该啊,你家虽然人很少,可是我记得靠近你哥哥房间的那个位置,不是还有个看门的老头,叫什么‘然大爷’的吗?你二哥怎么不把他派下来?”

  “然大爷……是唯一一个外家的人。”剪刀叹道,“他不姓姒,而且,他是小叔那边的人。”

  我觉得更奇怪了,这个家族如此的排外,别说对待我们这些血缘外的访客了,就算是对待他们的亲戚,只要不是本家的,都给发配到了山下村子里,怎么会让不姓姒的一个老头子常驻在山上?

  剪刀扁扁嘴解释道:“他是太爷爷收的义子,本来我爷爷是家里的独苗,后来得了癌症,可能活不长了,太爷爷就到山下的村子里收了个亲戚的孩子带来养着,万一亲生的这个死了,姒家的守陵也不能中断,就用然大爷顶上。不过后来爷爷继续活了很多很多年,癌症没好转,但是也没扩散,就这么让人揪心的生了两个孩子,总算是延续了本家的血统。”

  这个然大爷的存在着实是有点尴尬,他是个本家的替补,一直坐着冷板凳没上过场,可也不能放心的让他回家去。

  “义子……‘定招异姓作螟蛉’?”怪人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我心里一咯噔,对啊,一个义子!这不是应了山岩阵上那个青龙钻怀的凶局了么?

  原先我们只是把目光锁定在了剪刀的几个哥哥身上,没想到再往他们上面一代,还有那么多故事!剪刀的爷爷也是长子,这也验证了“长子凶”啊!

  “我怎么感觉那个然大爷来你们家,不像是巧合……”我回忆着那个小老头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剪刀我问你,你的小叔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会稽山区吗?”

  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姒家的本家都不离山,当然除了我之外,他们最多就是到山下村子里办事情、取供给而已。”

  “然大爷呢?”

  “他不一样,他还是外面挺了不起的大学生呢!”

  “也就是说,本家的活动范围有限,而村里的远亲没有限制的可以跑去外面接触社会是吧?”我看了一眼林医生,指了指身上的冲锋衣。

  “信号弹……红色信号弹不是姒景莫发出的,是……然大爷?”林医生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姒家的情况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它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旧社会,姒涧澜弄了个早已淘汰的老掉渣的铁皮电筒照明,而剪刀更复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的煤油灯。

  那么,不和外人接触的姒家人,如果不经过谁指导,会使用表示SOS的信号弹吗?而且,那发信号弹到底是给谁看的?

  洵山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两个人在寻找禹陵,一个是神出鬼没的小叔姒景莫,另一个让我们想不出名堂的陌生人,就是那个螟蛉义子然大爷了!

  “不是吧……那,那推我三哥下悬崖的人,也有可能是然大爷了?”剪刀的眼圈都红了,“他就算不姓姒,也是我们的亲人啊,我哥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们都快被这个家族里复杂的人际关系搞晕了,随着时代的改变,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以守陵为目的的家族了啊……

  “别急别急……”冬爷看剪刀一副要崩溃的样子,赶忙的拍拍她肩膀安慰着,“咱们不说那些了吧,要是真的想逃离这个家,我们这一帮子人以后全都支持你离家出走!”

  “等一下,那酒窖里的花圈是你小叔给谁准备的?”

  剪刀的情绪刚有些好转,林医生就很不给面子的问了一句。

  “我怎么能知道,别问我家里的琐事了行吗?”剪刀很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还能给谁,肯定还是我走之前就存放在那的老花圈了,写着‘姒涧珏的慈父姒景莫’是吧!”

  她的回答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大喊出来的了。剪刀已经失去了最疼爱她的三哥,而且还得知这个亲人应该是另一个亲人杀死的,我们看着她的模样也不忍心像审问犯人似的逼她招供了,事实上,她能够继续告知我们的信息也所剩无几了。

  她都已经站了起来,我们便也跟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熄火走人。这夜还有很长,就算烤着火也太冷了,而且,我很不想再等待天亮睡一觉。

  我怕我会梦到可怕的东西的。

  怪人把水下的情况给大家描述了一遍,几个人踩掉火苗,将怕潮的物件都收进了防水袋。

  我跟着边朝潭水岸边走,边琢磨着剪刀刚才的话:小叔的孩子早就死了,他给他准备了花圈,但是就那样一直堆在酒窖的仓库中,存放了很多年也没拿去烧掉。

  我不知道了解了姒景莫这个人之后,是不是应该分一丝怜悯给他,他或许是因为丧子丧妻之痛难以承受,所以花圈纸人什么的都舍不得烧,留在那里做个念想,就当做妻儿还陪伴着他吧!

  我停在了水潭边,看着一群人直报怨这潭水的温度,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姒家老大的孩子是个女孩儿,老二那身体保准不能生育,老三已经死掉了。目前的情况是当代的传人姒文德失踪了,如果小叔的孩子前几年没有夭折的话,那么接下来他就变成了唯一一个继位人了。

  可惜孩子已经没了,他连老婆都死了,所以现在,只要确保姒老大回不了家,等姒老二一病死,他自己就是下一任的传人。

  如此煞费苦心六亲不认的要做这个守陵人,究竟是有什么好处?

  那个然大爷又是为了什么?

  冬爷打了个响指把我的魂儿拉了回来,我们收拾妥当,马上就要一起潜下水中去了。

  剪刀有打开石碑的经验,她说单纯的去推那块门板是不行的,得心里想着它的好才行。

  我是完全不知道这块吃人的破石碑到底是哪里好,剪刀很认真的说,它是我们的母亲啊!

  大家的身上已经浸湿了,尤其小王爷目前行动依旧挺困难的,容不得再墨迹,我们全都摈了一口气,跟在怪人和剪刀的后面,把头没入了水里。

  水底的手电光束静静的照亮着那些字母,小剪刀游泳还不错,她跪在那跟前,脸朝前贴,亲吻了一下石碑。

  我看她那个虔诚的样子,回忆起了酒窖的会客厅里所供奉的那块石头。

  果然姒家人还是很相信传说的,民间流传的故事里,都说大禹的妻子涂山氏变成了石头,他们的儿子是从石头的肚子里蹦出来的,所以大禹的后代都崇奉巨石为母。

  没想到四千年后的姒家也是秉着这个思想的,这是人家家族的文化,我们应该尊重才是。所以冬爷在水里给了作怪的怪人一脚。

  这伙计刚才做了个抓耳挠腮的动作,还在屁股上比划了一条尾巴,他是想说,美猴王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姒家人说不定姓孙……

  我强忍着才没在水中笑出来,这太不严肃了啊,看不见剪刀正一本正经的把手抵在门板上,闭着眼睛好像在默念什么吗?

  吾命,听凭汝手。

  永誓曰,汝乃吾神。

  我不知怎么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这段文字来。

  这是之前我们在通天塔底下的时候,通过大明星的那张表格翻译过来的碑文。

  剪刀的双手很快就看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像那块东西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沙盘做的一样,越来越快的把剪刀的身躯吞没进了它的阴影中!

  林医生挥挥手让我们全都跟上,我把几乎没怎么消肿的小王爷先推了进去,这时我明白过来,打开石碑的确是需要一颗相信它的心才行,剪刀不用说,她敬畏着这种石头,而小王爷呢?他可以看懂一些死海古卷的片段,在他消失的时候,他一定是用手贴在上面,心里在读石板上的碑文啊!

  来不及多想,吃掉了小王爷,接下来就到我了。
  今天有好多人来找我要节日贺礼,可是愚人节这种节也要准备贺礼?那几天后的清明怎么办……

  已经是晚上了,稍微发点什么东西祝大家节日快乐吧,一首剧情填词歌《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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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秘藏·尘光
  曲:Sen O Przyszoci
  词:夜任松花
  唱:夜任松花

  明月光透过窗 将故事拉长
  当回忆定格在 盛夏梦一场
  长明灯微微晃 诱惑的暗香
  等待谁种下离殇

  一壶酒诉轻狂 随情绪流淌
  一缕烟再并肩 陪你去流浪
  一生念只瞬间 命局模样 绘锦绣夜上

  穿越千年的苍凉
  马乱兵荒 追逐着虚妄 永生的方向
  你亲手写下篇章
  灼热目光 窥见了信仰 将生命点亮

  迷雾后暗涌前 深蓝色锋芒
  海尽头火光亮 戎装的战场
  山月圆难照亮 城墙若金汤
  听静谧绝望

  混乱时光 交错过往
  双眼陪我眺望 沉默宿命殇

  蛰伏寒夜的月光
  白衣泛黄 古琴声悠扬 腐化了希望
  黑暗中狂奔匆忙
  在我身旁 等待一道光 揭开这迷藏

  北方远方 哪个地方
  这世界渐渐摇晃
  蝴蝶飞翔 罂粟海洋
  沙哑浅唱再不回响

  穿越寒夜的苍茫
  皓月成霜 冰封的天堂 笑夜太漫长
  蛰伏千年的月光
  沉睡的雕像 神明的假象 将故事埋葬

  寥落时间叹斜阳
  对错何妨 永生太凄凉 别将我遗忘
  我完全不用考虑该怎么进入石碑,我们大家全是一个拉着一个,只要相互的联系不断,那扇门就不会闭合。我的手只是那样抓住了小王爷的脚踝,就跟随着不可抗拒的吸力没入了其中,果然有种皮老虎藏在里面的感觉啊!

  皮老虎扯着我的身体飞快的全陷了进去,黑暗将我吞没以后,我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漩涡,然后就晕晕乎乎的移动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很恶心的觉得自己变身成了马桶中的一坨屎……疏通马桶的时候,如果大便是有思想的,它大概就和我现在的感觉差不多。

  啊,被带走了,飘来飘去摇摇晃晃,会被送到哪里去啊……

  “啊!痛痛痛!别踢我屁股!”

  剪刀叫了一声,我的脚底踩到了前面几个同伴的身子,现在的我们不是逐一列队,而是七拧八歪的全都挤在了一起,这……是要一坨坨凑一块儿通向化粪池了么?

  “挤死我了……一个一个出……”

  我们全停了下来,怪人好像被压在了最底下,艰难的喊道。

  能感觉到出口其实不算小,可我们一窝蜂的全堆在那儿,他们几个个头都太大,剩下来的也就丁点儿大的空间,谁也出不去!

  每到了这种时刻,我就会油然而生一股身高优势来,里面的空间简直转不过身了,我得挺身而出给他们腾个空啊!

  我推开林医生差点儿踩在我脸上的脚,拨开冬爷横在洞口的半截腰部,螺丝一样拧巴着自己的身体,将双腿伸到外面来,在剪刀的帮助下奋力一跳——终于是从那儿掉了出去!

  我稳稳的落在了一块坚硬的地面上,我想起来,鬼路引的前半段我们已经进来了,后半段是指向了另一个方向的,那么这条水下之路应该是一个长条形封闭的通道!

  四下里很黑,我看不清身后的那条路究竟是怎么样的,只觉得这儿的空气超级潮湿,我们身上的水汽显然是蒸发不掉了。

  我稍微挪动了几步,感觉鞋底也黏糊糊的,这里藏在水下,当然湿气更重,我心说只要别渗水我就谢天谢地了。

  “幺妹儿,下面怎么样?我日,道哥你别乱动弹,那是我咯吱窝!”

  冬爷他们借着我腾出的空隙调整着姿势,只不过我的体积也不大,他们还得再折腾一小会儿。

  “反正是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我也没看见耗子。”我抬头汇报道,“手电扔下来吧,我没夜视眼,啥都看不清!”

  电筒的光束从上方坠下,它打着转儿,映的我的眼中一片通红。

  我捡起来往后头一照,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那抹红不是我视网膜上的错觉,而是这个通道里货真价实的颜色啊?

  我倒退几步贴着石壁,感觉到后颈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听着剪刀和怪人在上面的抱怨声,逐渐看清了前路的面貌:这里和通向蜘蛛窝大坑的那个山洞差不多,石头呈现出一种赭石色,潮气从其中散发出来,凝结成水珠挂在表面上,这样光线照亮的就是它放大的石头底色了,看起来像是整个山洞都在流血!

  我扶着心口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这个场面虽然看起来十分骇人,可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是吗?

  可是就算知道了满眼殷红的的原因,就算曾经走过一条相似的山洞,我这个小心脏怎么还是扑通扑通的平静不下来呢?

  我觉得我都没有这么的害怕过,这儿明明没有什么危险的,也没有蜘蛛,但我腿软的还是情不自禁的坐在了地上。手电光滚在地上一道一道的映出渗血的前路,我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我的后牙根居然在这个时候也猛的一痛——

  不是吧……我心里一紧,渗血的山洞我不是只经历过一次而已,我关于它的记忆被埋藏的很深很深,一直深到……我的噩梦里!

  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我的眼睛里传递给了大脑,有些蠢蠢欲动的潮水即将蔓延到我能够清晰回忆出来的沿岸上,我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断断续续的画面一闪而过。

  泣血山洞,升腾的火?

  我头痛的要死,好像有一股蛰伏在记忆力的暗流爆发了出来。

  我知道现在的我一旦睡觉就会做噩梦,而梦境的内容我是醒了就忘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又能够想起来一些东西了。就在一天以前,我是和冬爷、林医生、怪人、小王爷三个人共同走过一条泣血的山洞不假,但在另一段记忆中,我是独自一人的。

  要辨别这两个地方并不难,只要注意看看空间大小就知道了。我扫了一眼左右石壁和我的距离,可以确定的是,梦中的场景居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这太让我惊恐了,回忆噩梦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梦还在这里成了真?这又不是什么美梦啊!

  到底是他娘的怎么一回事?!

  

  我的大脑都快要裂掉了,梦境的内容极其快速的又闪退了回去,我连个尾巴都抓不住!

  一窝蜂堵在洞口的几个人调整好了位置,剪刀探头出来,听我半天没有动静,便问了一声:“行家,你干嘛呢?接我一下?”

  我的心跳还未平复,剪刀的声音把我从虚实难辨的梦境中拉回了现实,我干咽一口唾沫,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没、没干啥,这个地方太潮了,到处都是水,小心滑跤啊……”

  我扶着地面爬起来,手心里都沾着黏黏滑滑的血珠子,我昂起头想接应她,结果头顶的一颗水珠又滴落下来,打到了我的脸颊上。

  这里的环境真是让人难受死了,我呆不了几个小时就该生霉了吧?

  我擦了一下脸颊,捡起电筒来想给同伴标示出朝下跳的位置。

  我看到,地上也是红的,而且,红中带黑,我的鞋子都像涂了一层没干透的胶水似的,寸步难行了。

  我握着电筒,手掌中的红色也擦到了筒身上去,我心说奇怪啊,我所看到的红应该是水珠映射出的石头的颜色,现在我的手心是浅肉色的,怎么看起来依旧泛红?

  “我的天哪……这个山洞来大姨妈了?”剪刀看见了下方的景象,惊的把头又缩了回去,“行家你……你一身都是血啊!”

  我也疑惑的摇了摇头,眼睁睁的看到另一滴红色的东西掉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伸手一摸——

  我靠,不对劲儿啊?

  血,这是货真价实的血!

  ……我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啊!”

  剪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下子爆发出来,差点儿就刺穿了我的耳膜!她一手打着手电,脸朝着上方,一手捂住了眼睛,很突然的大哭了起来。

  “日,差点儿吓尿了……你鬼叫个毛啊!”石碑里的冬爷骂了一声,从出口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眼见就要滑下去的小姑娘。

  我顺着她的光束一直看到了这个山洞的最顶端,那里……有一张人脸!

  ……

  没搞错吧,我身上的这些黏糊糊的红色,和石壁渗出来的水珠不同,这些东西,是上面那个人的尸体中滴落下来的……

  他被钩住了腰部,像从中间断掉了一样,头朝下,被倒挂在那里,正死死的瞪着我!

  我吓的一动都不敢动了,我的脸上和脚底沾着的液体,都是来自于他的流逝的生命!

  好在……那张脸不是我的耗子哥,我没见过这个人。

  但是,剪刀似乎是认识他的,她哭的厉害,被冬爷像卷被子似的从石碑洞口送了出来。

  她浑身都软了,瘫在地上很可怜的抽泣着,我迈动僵硬的腿走向她,她看到我滴的满是血迹的脸,直往角落里缩,却发现她自己的脚底也全沾上了血迹,根本就没有地方能避开!

  “大……我大哥……”她开口哽咽道,眼泪像珠子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她脸上滑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身上很脏,不敢去借给她自己的肩膀,只能愣愣的蹲在她旁边。

  我是完全懵掉了,头顶上瞪着我的那个人是姒家这一代的长子姒文德,他应该是来守陵的啊,怎么会不给家里打一声招呼就死在了这儿?

  而且,他的死状也太诡异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怎么他妈的发生的?!

  剪刀从石碑中出来以后,剩下的空间就足够他们摆正姿势跳下来了。大家看了看这满地满墙的恶红色,再看看头上还时不时滴答血雨的姒家老大的样子,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连冬爷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架势,我们其他人就更是毫无头绪了。

  “我们招谁惹谁了?三哥才死了没多久,好不容易找到大哥,他居然又……我……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剪刀像小猫一样缩成一团哆嗦着,冬爷张张嘴,也没说出话来,我们全都傻站了几分钟,以适应这个浴血的水下炼狱。

  “剪刀,先别急着哭。”

  林医生首先开了口,他走过来,伸手捻了一点沾在我脸上的血液,转头对旁边的她说道:“你大哥他,还不一定是尸体。”
  剪刀听到林医生这话,顾不得擦掉鼻涕,一下子抬起了头。

  “要么刚死不久,要么快死了。”

  林医生在一块小方巾上擦拭着手指头,这个洁癖患者在努力的忍受着到处都是脏兮兮血液的环境:“他的血能滴落、能流动,看颜色还是很新鲜的。这里这么冷,如果已经死了的话,该凝固了。”

  剪刀眨着满是泪花的眼睛盯着林医生,突然跳起来:“你是说他现在还能流血,就是可能还活着?!”

  我不知道人体里的鲜血全放出来的话,能铺开多大的面积。我望着地上汇聚起来的发黑血液,心想就算他没死,身体也够呛了啊,我们虽然有厉害的医生在场,可是没有血库和输血设备啊,还能把剪刀的哥哥从阎王殿救回来吗?

  冬爷抬头看了看,把手放在剪刀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别急,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大哥的情况这个距离不好确定,得先想办法爬上去把他放下来!”

  我们尽力的克服着对那种妖艳到直让人恶心的殷红的厌恶感,举起手电来打量着这个通道的顶部,商量着怎么才能爬到姒老大的身边去。

  我努力不把视线集中在他那张倒挂的苍白的脸上,从他的位置到地面大约有五米的距离,他的体重是由一个大弯钩支撑的,然后那钩子的上部是半截圆环,另外一半是嵌入了上头的石板中固定住的。

  “那个圈圈不知道结不结实?”

  怪人取了一捆绳索,将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坠子挂在绳头上,然后甩开手臂向上一抛,准确无误的穿过圆环挂在了半空中。

  他拽了拽绳子,圆环似乎很牢固,没有晃动的迹象,他把两条绳子绕在两只手上,朝我们点了点头:“小剪刀先别哭,我去也。”

  怪人就像一只灵巧的大猴子,速度很快的靠近着山洞的顶部。看起来那个圆环像是金属质地的,这里的潮气太重了,上面凝结了一层很厚的锈斑。

  “你先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再碰他,别晃钩子。”林医生在底下叮嘱道,“既然流了血,他的身上肯定有一个伤口,你别把伤口给扩大了。”

  怪人跟运动员似的抓住那个圆环吊在了空中,他伸长了脖子,用那只发光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旁边姿势奇怪的姒文德,疑惑的说道:“这个挂钩不一般啊,你们在下面没看到,它的末尾好长,从腰上绕了一圈盘过来,然后,好像是插进了他的胸口中?心脏里?”

  我听得一阵揪心,旁边的剪刀颤抖了一下,捂着嘴巴。

  被一个钩子直插了心脏……那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们正常人的血液是跟随着心跳一趟一趟的,在心脏中进行交换,然后流动到全身的,如果心脏出现了创口,那么它跳动一次,血液就会喷涌出来的,这样的要害部位受了伤的话,根本就没法去抢救啊!

  “钩子插的深吗?能从他身上拔出来吗?”冬爷喊道,“他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啊……要是没死,抓紧时间救一下,要是死了……也别让他这么难受的挂着,好歹也帮咱们剪刀的哥哥收个尸啊!”

  怪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又看了几眼,摇摇头说道:“不太好下手,我看这个挂钩上还有很多倒刺,插入心脏的那一截有点像个箭头的形状……我怕……我怕一旦把钩子拔出来,他的整个心脏就要破掉了。”

  我听着姒文德身上伤口的描述,觉得他不论死活都遭受了很大的罪,箭头插进心脏里……这得是多么痛苦的感受?

  “卓娅……卓娅……”

  一个咬字不是特别清晰的男声突然响起,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转回头去,居然是鼻青脸肿的外星小王爷微微张开香肠嘴,开口说话了!

  “日……你诈尸了啊!说的啥?出现幻觉了?”冬爷蹲下去看了看小王爷肿的乱七八糟的脸,他刚才呼喊的,好像是二毛子的名字。

  “卓雅……死。”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突然念叨她呢?想起了伤心事吧……我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她已经去世了,我也很想她,你赶紧的消肿吧……我们得替她好好活着不是?”

  小王爷好像有些着急,他边嘟囔着,边艰难的比划着自己的胸口:“不不不……不是的,卓娅死的那个地方,有,钩子。”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什么跟什么?

  林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给我使了个眼色:“你忘了,北极有个棺材山,当时是你和我一起爬上去的。”

  我回忆着卓娅、棺材山、和箭头之间的关系,猛然想起来:在二毛刚咽气的那会儿,我们是处在北极冰墙中,一间堆放着棺材组成的金字塔旁边的。

  在那其中,我们看到了一具空下来的棺材,本来小王爷想把卓娅放进去,让她好歹有个能安躺地方。可谁知那个棺材的底部,在靠近心脏的部位,居然竖立起来一根奇怪的箭头!

  后来我们发现,所有的棺材都是如此。如果把一个人放入其中,那枚箭头便会插进胸腔,扎破心脏,然后,留下来的血液便会顺着棺材底部的小洞,注入到一根布满了倒刺的管子状的东西里。

  那些血管交织成了一张大网,最后将所有来自棺材中的血液都汇集起来,深入地下,运送到了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当时我们猜测,那些血液是会被运输到世界之树的内部,作为它的养料的,那么,现在这个姒文德的血液,也是被送走了?

  怪人接住冬爷抛上去的手电,照亮了姒文德的身体,然后将光束顺着那个钩子的走向,开始向它的源头追溯着:

  这有些像一个超大的钓竿,鱼钩上挂着弥漫着血腥味的鱼饵,鱼线拉的很长,它隐隐约约的一截没入石头中,一截盘桓在顶壁上。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稍微费些力气,还是可以找到它的踪迹的,它被潮湿的空气侵蚀的有些斑驳,在表面会留下和赭石色的石头不一样的痕迹。

  鱼线是顺着这个通道的走向延伸向了远方的,我心想总不会在会稽这个地方,也埋着一棵世界之树吧?

  “道哥你下来吧。”剪刀盯着未知的前方看了一会儿,倔强的抹掉脸上泪痕,“听医生的,现在情况还不明确就急着去救大哥,说不定反而会害死他的。倒钩千万别往外拔了,至少……他现在还有活着的可能!我要去看看,这个禹陵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我哥的血到底被抽到哪里去了!”

  剪刀的模样让我特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刚刚失去了三哥,现在又看到了大哥的这副不人不鬼的躯体,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我大哥才不会那么脆弱呢,我们姒家是大禹的子孙,世世代代都守着约定看护会稽陵墓,四千年的时光都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到我们这一代出现了差错呢?如果禹陵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的祖先们早该发现了,不会有什么事情是专门针对着我大哥来的吧?”

  怪人放下绳索,从空中返回到了地面,他用胳膊撞了一下剪刀的肩膀,鼓劲道:“有志气,就该这样,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呢?如果你大哥死了,哭也回不来,那现在就去给他报仇去!如果你大哥没死,咱们就抓紧去找找把他弄成半死不活的原因是什么!”

  剪刀“嗯”了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抹了一把实在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捡起地上封着她小布包的防水袋,拔腿就往前路跑了过去。

  我觉得这小姑娘真是好样的,这个时刻的确是需要坚强啊!怪人背起包来,也跟在后面,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拉了我一下,凑在耳边说道:“看看,不像某人啊,整天就知道哭鼻子,向人家多学习知道吗?”

  我脸一红,是啊,我的年龄明明比剪刀还大几岁,可我的心智咋还不如人家坚强呢?我果然还是需要更多更多的磨练才是啊!

  我也不管鞋底到底是有多粘、身上是有多脏了,我鼓足了力气抓起防水袋就跟着冲!

  前面两个年轻人,等我一下啊!

  可很没出息的是,我就跑了十来步,双腿就自动的放慢了速度。不行啊,我无论如何都克服不了来自心里的那股恐惧,这个山洞中我不怕遇到蜘蛛,也不怕看见通红的水珠了,我怕的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疑惑:

  我到底……是来过这儿,还是没来过啊?!

  如果08年的夏天,我没有在图书馆遇到怪人,那么我至今为止都还是待在徐州的。我的家庭条件不可能到处旅游,会稽这个地方,我绝对绝对不会曾经来过的,可是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像记忆一样的梦境?

  如果这个地方是我梦境中场景的真实再现,那难道说,我被开了天眼,得到了什么可以预见未来的功能吗?

  我摇摇头觉得太不实际了,我要是做梦真的可以看到没经历过的某些地方,那以后我今后就算失业,也能在路边支个摊儿,号称刘半仙儿了啊!

  我跑跑停停的,看着石壁上渗出来的血色水珠,觉得满口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儿,我好像紧张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从怪人的身后落下了队,要不是因为不甘心被瞧不起、不甘心跑在他身后,我根本是连一步也不想挪动的。渐渐的,他们跑远了,连背着小王爷的冬爷都超过了我。

  大家谁都不想看着那具倒挂的滴血尸体再耗下去了,现在我们的队伍里有姒家传人,有血液钥匙,尽快的冲向禹陵找到玉牒碎片才是目的啊!

  还好林医生放慢速度,愿意留在后头陪着我,他掏出一条被潭水浸湿的毛巾来,很温柔很细心的帮我把遗留在脸上的血痕擦掉了。

  “很害怕?不用逞强,跟着我们就好,不会让你发生危险的。”

  我心说世上只有小爸好,这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如果是我亲爹,那我该幸福死了!也不知道他在看着我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很别扭吗?毕竟小爸这个称呼就意味着,我是他老婆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大……大姐夫!”我开口就改了个称呼,“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你觉得梦境会表示着某种预言吗?”

  “会。”

  他早已被我磨练的无论称呼他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可还是在给我擦手的时候,使劲捏了我一下。

  “呃……也就是说,没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如果在梦中经历了,然后又出现在现实中,这不算是什么新闻?梦境是可以成真的?”

  “人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大脑是不会睡的,它还会继续处理无数的信息,有些皮层反而会在睡眠时变得更加活跃。”林医生一副教授范儿的说道,“你所谓的‘预言’是哪一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大脑在你睡着的时候自动处理了已经存在于其中的信息,那梦境成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预言’只是你一次准确的‘预测’罢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果,我梦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保证绝对没有来过,但在某一天,我真的走进了一个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这也是预测吗?”

  “没去过不等于没看过,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西藏,只是听别人描述过、从电视里看到过那儿的景色而已,可是我的大脑就会根据那些信息,编织出很多个我到那里旅游的画面,后来我真的去了一趟,果然和梦中一样,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会稽山我没来过,但是,我也从来没见过这里的照片啊!尤其……我梦中的还是一个来了大姨妈的山洞!我自己都没来过大姨妈呢,白活了二十年了!

  在剪刀以前,我不认识姒家的人,所以也根本不会有人给我描述过这种地方的景象的,林医生给我的解释完全不顶用。

  “你……是不是想说,现在的这个地方,你曾经梦到过?”

  林医生看我不说话,很敏锐的发现了我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梦中的内容是什么,我醒来就忘了,可是……你看我的腿到现在还在抖……我是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害怕这个地方,因为我能确信无疑,这里就是那个噩梦。每次噩梦我都会牙痛,刚才,我又痛了。”

  “牙痛是个标识?每次出现牙痛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重复的梦境出现?”

  我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只要牙痛的劲头一过去,我就完全想不起来刚才梦中的内容具体是什么了!”

  “恩,和另一个人一样,那只不过是一个作为标记的标识罢了。”

  我一听这话,就好像在医院见到了一个罕见病的病友似的:“你是说我这个症状不算太奇怪,还有人和我差不多?!”

  “往前走吧,下次牙痛的时候,告诉我。”

  他又变得冷冰冰起来,加快了步伐想要结束这段对话。

  我很敏感的就脱口而出一个名字:“那个人不会是刘晚庭吧?!”

  他没回答,我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四下里打量了一遍,靠近了我一些。

  大家根本没前进多远的距离,最前面奋勇冲刺的两个人早已经停下了。他们一个眯着眼睛,一个打起手电来,仔仔细细的盯着上方观察着什么。

  我一抬头,原先那些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斑驳血管,已经彻底的看不见了。

  剪刀觉得跟着那些东西追溯过去,一定是会找到吸收她大哥血液的罪魁祸首的,谁知道这条通道还没走到尽头,线索就断了。

  这里不像北极一样,所有的墙壁都接近于透明,一旦运输管的走向藏进了石头里,我们就无可奈何了,怪人不是透视眼,而我们也不可能去给顶壁剥掉一层皮。

  水潭的面积是很小的,此刻的我们显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同心圆的范围内了。

  通道没有岔路,也没有任何阻挡我们的机关,它会这样一直通向大禹的坟墓吗?

  剪刀不甘心,疯了一样一遍一遍的照射着顶板,血管好像突然拐了个弯,伸向了另一个方向的石头更深处,不再沿着通道前伸了。

  “小剪刀,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在山上一点点长大的,真的就对禹陵里的情况一丁点儿了解都没有?”冬爷搓了一下胡子,突然问道。

  “禹葬,衣衾三领,桐棺三寸,葛以绷之。下不及泉,上不通臭。”

  她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开口就回答了一段口诀似的句子。

  这段话好像是在描述禹陵的状态啊!

  这是我们至今为止,所知道的唯一一句关于禹陵内部的描述!

  我的大脑里立刻开启了自动翻字典自动查阅古籍的模式:“衾是裹尸布,桐棺是桐木棺材,葛是葛藤搓成的麻绳,泉是地下水,臭是五谷作物的腐根!”

  我有些小激动的宣布道:“也就是说,大禹死后,穿了三层裹尸布,躺在三寸厚的桐木棺材里,由葛藤紧紧的捆绑起来,埋在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位置!这个位置往下还不够碰到地下的水源,往上又不会和地面作物的腐根相通!”

  冬爷朝我们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是家里记载的吗?还是爸爸或者哥哥告诉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时候太好奇了,听说族本上写……”剪刀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捂了一下嘴巴:“我刚才说啥了?走神了……”

  “先不管这个,说不定再走一段路,锈迹又出现了呢?”怪人没发觉刚才是冬爷故意在套剪刀的话,他好像只觉得自己被身边明亮的手电光束照射的很难受,催着剪刀继续赶路。

  “你们先走吧,我得弄明白那些血液跑哪儿去了?”

  我们狼狈不堪的一行人在此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冬爷他们当然是要继续前进,杀到尽头一探究竟;小剪刀失去了血管的指引,想要往回走找找其他能救她哥哥的办法;而没出息的我压根儿是一步也不想前进了,我希望原地就坐,等着两拨人分别带着玉牒和活过来的哥哥跟我汇合。

  几个人争执起来,剪刀急的直咬指甲,姒老大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而林医生一点儿要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

  “我爬上去也没用,伤口在心脏,我能做的只有缝合他的胸腔,血我是止不住的,他死的会更快。”

  冬爷被她吵吵的头痛,大手一挥说道:“我们不会勉强你,如果死活都要去守着你哥哥,那就去吧,你回去也是束手无策,顶多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吧。”

  “长胡子的老乌鸦,闭上你的嘴!”剪刀一听冬爷这话,跟听到了诅咒似的,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们姒家人用不着外面来的家伙说生叨死的!”

  我看她是真的快被逼疯了,想拉住她让她冷静一下,结果她倒退着走了几步,瞪着我们骂道:“一定是你们的错,这里是由我们家族来看守的,可是你们却偷偷摸摸的跑到了这里来!是姒家失职了,祖先生了气,他在惩罚守陵人!”

  “剪刀你情绪起伏太大了,想的太多了,不是那样的……”

  怪人的辩解很是苍白无力,剪刀说的是实情,我们一群外人拉拢了姒家的四小姐作为卧底,还一个劲儿的像审问犯人似的朝她的嘴里逼问姒家的老底,小姑娘一个哥哥死了,一个哥哥快要死了,我们还拉着她赶紧去找大禹的坟墓,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你还想不想见到王浩大师了?”

  冬爷突然转了个话题,剪刀一下子就闭了嘴。

  “你知道的,他以前和你的祖宗大禹一样,是个东王公,他已经来了这里,应该就在前面了。”

  “师傅……在前面吗?”

  “一起走吧,见到他就好了,你得相信,他是什么办法都有的。”

  抱歉今天更晚了,刚到家→
  
  剪刀像被我们抓住了小尾巴一样,皱巴着脸犹豫了半天,终于是乖乖跟着冬爷的后面,继续向通道前方行进了。

  锦夜的大家都说冬爷以前就是一浪子,还是一情场高手,原先我是怎么都不信,他分明是稳重成熟又正义的那一款啊,现在这么一看,传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位大叔看起来很会哄骗小女孩啊?

  我们停滞的步伐再次迈开,大势所趋,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赶路了,我尽量的让大脑回想着剪刀对禹陵的描述,好把注意力从恐惧上转移出去。

  下不及泉,上不通臭。

  我们跳入的这个水潭,深度大约是十米,地表的作物最多最多能有一米的根须吧,如果说这个通道的尽头是大禹的陵墓,那么两米到九米的距离刚好可以满足描述中下不及地下水、上不连通根茎的条件啊!

  我们已经用掉了拓印上最后一个标识的I了,那么也就意味着,禹陵不需要再辗转到其他的方向去,除了下水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当我们顺着前方一直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应该就会有一具厚约三寸的桐木棺材,外面还缠着一圈一圈的葛藤,赫然陈列在目了!

  泡在水里的葛藤早已经腐烂了,这个山洞中如此的潮湿,我认为四千年的时间也完全足够让大禹棺材上的葛藤腐烂殆尽。而且,那个年代的棺材不可能有多么精巧的设计,八成就是几块桐木片把大禹的尸身盖在下面而已,不然还至于用葛藤给拴起来?就算木头还没腐朽成灰,我估摸着,上面也该是覆盖着一厚层的霉菌和蘑菇了吧?

  那么,裹尸布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里面的尸体……恐怕是烂的非常彻底。我本来还想着瞻仰一下伟大英雄的仪容,这个愿望看来是很难实现了。

  葛藤,葛藤。

  我在想,为什么一定是葛藤呢?传说中锁在水底的那条龙,也是被葛藤给捆住的,看来在大禹的那个时代,葛藤是很普遍很方便的捆绑工具吧?

  但是大禹好歹是个王,他的棺椁真的要寒酸到必须使用葛藤才能固定住吗?还是说,这样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知道在有些墓葬中,墓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尊贵,会一并葬入什么龙啊凤啊虎啊之类的形象。大禹是擒住过一条活生生的龙的,按理说,在他的观念中,龙是个手下败臣,可他却用了困住这个败臣一样的手法,也缠了一圈葛藤在自己的棺材外面……这是想说……自己也是一条龙吗?

  我摇摇头,“人中龙凤”是后来才兴起的词汇,用到上古时代好像不太合适吧,虽然大禹绝对是帝王龙脉……

  我突然想起来,在大禹的上一辈,关于他的老爹鲧这个人,是有着这么一段记载的:

  【洪水滔天,鲧窃息壤以堙洪水,悖天意,违帝命,殛之于羽山。

  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腹生禹,化之以黄龙,入于虞渊。】

  我心里一亮,诶?化之以黄龙?咦?虞渊?!

  在那段时期里,洪水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所有的古老文明里,都有关于上古大洪水的相关记忆,而在我们中国,早在大禹以前,有一个人已经带着百姓治理了整整九年的洪灾了,不过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这个人就是大禹的父亲——鲧。

  他在九年的时间里,尝试了各种阻拦洪水的办法,却统统效果甚微。于是,他和盗取圣火的普罗米修斯一样,为了百姓的安危,违反天意和帝命,盗取了一种被叫做“息壤”的东西。

  “息壤”是一种什么宝贝呢?这是一种完全违反了物质守恒定律的东西,传说它可以快速的、无限的自我生长,鲧偷来这个宝贝,就是希望用它的力量来对抗洪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有了用不尽的土壤作为填埋,那么不管是多大的洪水,也就能够被堵住了。

  可是就在鲧将要借着息壤成功之际,天帝发现了异样,他追杀这个小偷一直到东边的羽山,把他的生命终结在了那个地方。

  后来,时间过去了三年,羽山脚下那具鲧的尸体一直没有腐烂的迹象。有人用刀子剖开了他的身体,结果大禹就从鲧的肚子里出生了,然后那具尸身化成了一条黄龙,跳入了东方的虞渊中消失了。

  再往后,便是大禹接替了父亲未尽的工作,改堵为导,平定洪水,划分九州,开辟了这天下。

  我的兴趣从大禹身上转移到了他老爹的身上去,我很好奇他死了以后,是怎么生出的大禹,怎么变成的黄龙,又怎么跳入了虞渊?

  从虞渊是可以通向北极的,那么最后,鲧这个人其实是漂到了终北国去的?

  神话之所以被称为神话,是因为它们的内容都是常人无法做到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越传越神,越来越夸张。所以,这些故事我们不能太过计较。

  也许【剖腹生禹】只是想突出他俩真是亲生父子,也许【化为黄龙】只是表达了人们对他的崇拜。

  大禹应该也是听到了人们对于父亲的赞颂,所以在遇到了另一条黄龙的时候,才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把它悲悯的锁在了水底,而他在自己的棺椁上也缠上了葛藤,八成也是为了纪念这个未曾谋面的生父。

  我吧啦吧啦一讲起故事,怪人就自动的凑到我旁边儿来了,他挠挠头发,疑惑的问道:“如果‘化为黄龙’是个比喻,那也就是说,鲧这个人是保持着人模人样到过北极的,他在那个时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咱们会不会在冰棺森林的某个角落里,其实早就跟他见过一面了?”

  冬爷也很有兴趣的转头说道:“身体放了三年都没有腐烂,应该是没死透吧……而且,虽然羽山就在东海边儿上,可怎么着也还有个跳到虞渊里的动作吧?尸体又不会自己行动。”

  剪刀虽然一开始连连否定我的鲧腹生禹说,这样的话,他们一族岂不是就变成了单性繁殖的奇葩了?可大家讨论了一会儿,小姑娘显然也觉得祖先的爸爸的故事很有吸引力了:“可是……山脚下的那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而且不是有人用刀子划开了他的肚子,他才离开的吗?”

  “是不是僵尸啊?死而不腐,还会一跳一跳的……”我的思维又开始大幅度跳跃了。

  最冷静的林医生想了想,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在北极的时候,我们见到过一副连续的壁画草稿,上面描绘的那个人,我们是根据之后的很多条线索,才推测那个人是大禹的。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同样的形象,同样的身份和能力,为什么不能是鲧?”

  我们都愣了一下,壁画上得到了玉牒碎片作为赏赐的那个人,显然是一个一直在奔走忙碌的劳动者,大禹是如此,他爹也是如此啊!这两个人除了结局不一样,其他方面都是出奇的相像,我们凭什么认为成为东王公的那个人是大禹而不是鲧,或者,干脆这父子俩都是?

  事情因为我的一个故事而陷入了一种很有意思的境地中来:我们所认为的,全都是大禹以一人之力完成的事物,或许是由父子两人打造的。

  你看这个会稽山脉中,出现了那么多从北极带回来的文化和联系,说不定就像治水工程一样,是由爸爸给儿子先打下了很多年的基础。

  很有意思,按照传说来看,他们两人根本都没有见过面,可是大禹在之后所走的那些路途,其实都是烙印过了鲧的足迹的。

  我想着四千年前发生的这些故事,想到了林医生念念不忘的刘晚庭。

  这是一个多么巧妙的巧合,我和她也没有见过面,可是我会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和我关系非常紧密的。我跟她太像了,我走了很多她的老路,就连我们的面貌也在逐渐的接近,我和她之间的血缘关系,搞不好还真是母女!

  我们在北极分不清留下了踪迹的人到底是鲧还是禹,那只硕大无比的三足青鸟也分不清同样拥有那颗心脏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它的老熟人刘晚庭。

  说话间,我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因为越靠近通道的深处,透骨的寒意就越加强烈的侵袭而来。

  尽管我们早就远离了那个圆心岛下方的水潭,可石壁上渗透出来的水珠并没有那么快的消失,随着温度的变化,它们都没有向下流淌的趋势了,转而像凸出的颗粒一样,在表面凝结出一层冰晶。

  可想而知我们一行人现在抖的有多么的厉害,这里跟北极越来越相像,可是还不如在北极呆的舒坦!我们身上能够御寒的衣服少的可怜啊,在北极那会儿,怎么说里面还有贴身的绒衣,外面还套着超级保暖的皮衣呀,那里的冰墙也是密不透风可以隔绝寒气和存贮热量的,对了,还有那些遇到空气就发热的给力暖宝宝呢!

  我变得很困,很想坐下来睡一会儿,要不是害怕做噩梦,我早就提出休息的要求了!冬爷看出我满脸的疲惫,非但没安慰,还一脚踢我屁股上就把我惊醒了:“感觉到寒冷还想入睡的话,就是要冻死的前奏了,当心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还时不时的就去戳弄一下背后小王爷高高隆起的肿包,听到他“嗷”的惨叫一声,表示没睡着才继续前进。

  本来我的考虑是,既然这个地方存在着北极的众多元素,会不会最后的那个棺材也是一具冰棺,寒气就是从此而来的呢?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就违背了剪刀那句桐木棺材的祖传描述了。

  剪刀现在没有三心二意的犯迷糊,并且对我们还存在着一丝敌意,我们是没法再向她详细询问姒家的老底了,但是她刚才好像说到,那段描述是因为小时候好奇,所以偷偷的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既然这样,我觉得还是来自于她这边的信息比较靠谱,毕竟一个是外人的推测,一个是守陵人的祖传,大禹还是应该安葬在普通的棺木中的。

  那这些冷气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大家都觉得这样脚关节都快僵掉的前进很不是方法,怪人从他的包里翻弄了半天,摸出来一小截木棍。

  这个玩意儿原来是登山时防滑使用的拄拐,后来折断掉了才被他收起来的,他用毛巾彻底蘸干净了破烂煤油灯里的最后一丝油底子,然后将它包在木棍上点燃,做了个简易到家的小火把。

  虽然说这玩意根本提供不了多少的热量,但是看着有火焰闪烁,人的心里总是能觉得暖和一丁点的。

  怪人像个奥运火炬手似的走在了队伍的中间,我赶上他的步子,看着那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四周鲜艳如血的凝固水珠,突然觉得后牙根猛的抽痛了一下。
  凌乱的画面在脑海里,随着疼痛的加剧,开始走马灯似的不停流转。

  火。

  燃起了一片大火。

  凝固的血珠渐渐地开始融化,它们从墙上和地面缓缓的流淌着,汇聚到了我的脚下。

  那些热气使得四周的白纸人疯狂的跳着一种诡异的舞蹈,写着朱砂字的黄纸微微的颤动着,很快就要被点着了。

  “怎么了?”

  林医生看我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状态,急忙的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没有很冲动的摇晃着我的身体迫使我清醒,我的眼睛中,那些重叠了现实和虚幻的景象仍然还在。不过有了他这只手的介入,我的第一视角代入感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我牙痛,又看到了那个梦了……”我站立着一动不能动,呼吸变得很艰难,林医生交代过,如果再有什么异常,要先告诉他的,“止痛片,有没有?”

  “把你所有能瞬间看到的,都说出来。”林医生没有去拿药瓶,而是任由我保持着那个状态,轻轻扶着我说道。

  “火焰把一切都引燃了……”

  我在半梦半醒中的声音,小的实在是可怜,林医生朝着前面叽叽喳喳问我怎么回事的大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被定在了那里,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明明有个人在我身后的……我看不到他的脸。”

  画面模糊了起来,我觉得好累,我想休息一下,我得回到现实中来啊!我们分明是一群值得信赖的同伴正在赶路呢,我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林医生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前方的视野,他护着我的耳朵隔绝了怪人的声音,我只听到他附在耳旁一直在若有似无的让我闭上眼睡觉,也不要害怕,无论看到什么,告诉他就行了。

  他的这些举动变得有魔力起来,我站在那儿觉得头重脚轻的厉害,我把脑袋顶在他胸口上,心里忍不住的埋怨:后牙的疼痛一点儿也没有减轻,他身为医生不但不给我止痛药,还不把我叫醒,就任由我这么继续白日做梦?

  不对,这也不叫白日做梦,我原本是在正常走路的,只是看到了某些很熟悉的场景,才突然导致了牙痛,然后林医生引导我跟随着那个疼痛带来的记忆片段,就这样走进梦境中了!

  忽明忽暗的光线再次从大脑里蹦了出来,我张开口缓缓向他叙述道:“那口棺材很大……比我大多了,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好恶心,又黏稠颜色又深,都能微微的映照出舞动的白纸人来。”

  “棺材是打开的?金属、石板、木头还是冰的?”林医生依旧耳语着,像一个画外音指示着我关注的方向。

  “颜色很暗,毫无光泽,我触摸不到它……但是……但是我看到它的边角有些毛刺和断裂的尖儿,好像已经腐朽的很厉害,材质变的很脆弱。”

  “嗯,那应该就是木质的了,你知道里面原先的主人被抬到哪里去了吗?”

  我在努力的思考,我觉得我的智齿已经长成了一颗尖锐的獠牙,刺破了我的面颊了。可是我看不到,即使我再深入这个梦境一些,我也确实想不起来林医生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火焰明明就在我的四周烧灼了起来,可是我没觉得多热。滴答的水声越来越密集,除了融化的血珠子以外,还有一些液体从我的脚底下流淌了过去,它们非常的冰冷!

  “这是……冰水?那把火不是用来烧死我的,而是,需要热量来融化一些东西!”

  “这些冰是来自地下的吗?”

  “对,寒冷的源泉那里带过来的!”

  我的所见只是局限在同一个场景中而已,可我凭什么那么肯定在这个场景之外的一些推测呢?

  寒冷的源泉……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我脚一软抓着林医生的衣服就坐在了地上,我再也没法儿往深了回想,我从噩梦中清醒了!

  “辛苦了,擦一下汗。”

  林医生把大汗淋漓的我放在墙边靠着,拧开水瓶给我喝了一小口。

  “他妈的,怎么回事?!”

  怪人一掌把林医生推开,皱着眉头看着我:“矮子,你刚刚被他催眠了?”

  我很难说出话来,看着他就只能流眼泪,刚才我说了什么,现在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但是林医生记得!

  梦境会来了又走,可是如果把它记录下来,或者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这段记忆可就再也跑不掉了!

  “不是催眠,是让她回忆的更细致而已。”林医生话刚说一半,又被冬爷一掌给推到另一边去了。

  “我回忆的……是梦中的经历吗?”我扶着冰凉的墙壁站起身,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总是会用‘回忆’这个词……”

  “你是在回忆一段回忆,只不过那段回忆是以梦境的形式出现而已。”林医生用一支笔在纸上飞快的记录下什么,然后递给我,“如果不刻意记录下来的话,没有标识你是想不起来的。”

  我们全都凑过脑袋看着他虽然很快、但是依旧很漂亮的字迹,阅读着像是场景设定的那个梦。

  这是我头一次如此清醒的,而且还是在疼痛消失后看到的自己大脑中埋藏的画面。剪刀疑惑的问道:“这是啥意思?渗血的山洞、一具木头棺材、有来自地底的寒冰,这不就是我们大禹陵么?小行家你可以未卜先知?等等……不对啊,我听说大禹的棺材是桐木做的,我们家守护的这地儿可不是公共坟场,如果这里真有一具木头棺材,那说不定就是大禹的那具桐木棺啊!我都没见过的,你居然连桐木棺材里面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看了看那张纸,然后穿过围着我的同伴们走到林医生的面前,盯着他冰冷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你知道的这些,甚至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多,在我之前,刘晚庭也是如此的吧?”

  他不再回避了,直视着我点点头。

  “我和她有着相同的记忆吗?”

  “不太清楚,但应该是。”

  “我日……怎么她也来过这里?真是哪哪儿都有你老婆……”冬爷纳闷道,“刘晚庭这种牛逼女人到过哪里我们都已经不感到奇怪了,可是去徐州找咱小幺妹以前,锦夜那边把她从小到大的记录都调出来发给我看了,她是真没来过这个地方啊,记忆这种东西不能遗传,搞什么?这个梦是哪来的?”

  我都已经弄不清自己的脑子是个什么东西了,这事儿怎么都说不通啊!我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到重新可以啃排骨的后牙,向林医生问道:“你所说的‘标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身对自身的一个提示,是一个辅助记忆的方法。”

  他居然接过冬爷散的烟吸了一口,让我还蛮不习惯的:“比如,我在这样全神贯注看着你,跟你说着某件重要事情的时候,正吸着这个牌子的香烟,这是嗅觉提示,这支烟就是标识。”

  烟雾氤氲,将他的面部轮廓模糊起来,他又深吸一口,好像把我跟他的记忆也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里:“如果我们分开了很多年,有一天我在人群中又这样看到了你,我在记不起我对你说过什么的时候,有人递给了我这样的烟吸了一口,那么这个标识就会起到作用:我借着这样的一个味道会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恰巧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你,除了时间的改变以外,其他的元素都在,那么我就很可能重新回想起当时的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面对着面,我又对你说了些什么。”

  “渐渐的,这段记忆会被不断重复的标识激发起来,我如果一直在纠结于这件事情,那么我就会发现甚至在当时都没有留意到的细节:比如当时的你眼睛中是我的倒影,比如你的嘴角流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一番话说的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感动,虽然只是他在举个例子向我演示什么叫做“标识”,可是如果我们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面,有一天他吸起这根烟,我从人群中出现的话,他是能够记得这一刻的对视的吧?

  “就是一个提示记忆的关键词吧。”冬爷已经理解了林医生的意思,“我以前看书的时候喜欢听歌,后来一看到和那本书有关的东西,脑子里就有当时那首歌的背景音乐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似懂非懂的自我解释道:“那就是说,梦中的这个记忆在我的脑子里原先就存储着,牙痛是我的标识,它在我遗忘的时候,会激活那个记忆,让它从梦中出现,然后我终于有一天来到了这个山洞,这个景象又刺激到了我的标识,那段记忆便可以复活了?”

  “可问题是这个记忆是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你的脑子里的?”怪人把我从林医生面前拉开,警惕的问道,“林大庸医,你先跟我们说说,你老婆来这里是干嘛的?她如果走过这个山洞的时候刚好牙痛的厉害,那她是怎么把这样一个巧合给了我们的矮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不,不是她给我设置的标识。”我替林医生辩解道,“也不是林医生对我做了手脚,这牙痛,是北极的女巫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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