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女纸讲述诡异亲身经历,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走进了深山…

  似乎要翻页
  “唔……”

  “耗子!先停下!”

  “喀拉”一声巨响,好像什么机关运作了。

  “我……成了……你们进来吧。”

  怪人闪电一样冲了出去,我们顾不得昏睡的冬煌,纷纷往前跑。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大吃一惊:墙壁上、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只插着十余只暗箭,而耗子以及身后的组合盾,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怪兽!

  牛肉干完全被穿透了,几乎钉死在背包上,我们怎么拔都拔不下来。怪人干脆从后面直接割断耗子身上的绳索,先把他从那个开锁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耗子瘫软的像一滩烂泥,他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娘,就一头栽倒在一边开始狂喘。
  林医生把他翻过来,掀起他后背上的衣服:

  他纹了老鼠的后背上,密布着成片成片的乌青,到底还是有几支箭穿过盾伤到了他,露出了翻开的创口。

  “你他妈的,冲击力过大你不说一声!”怪人第一次爆了粗口,“有情况你就停下喊一声,我们再调整啊!”
  “哈……你连吃的舍得都塞包里挡着,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垫子了吧?”耗子趴在地上苦笑着,“老子心里有数,死不了,就是有点痛,咱们不有医生吗,擦点药就好了。”

  林医生一语不发的倒酒精给他清理伤口,我知道他几个小时没活动了,浑身肌肉一定酸痛的不行,就蹲在旁边给他的老腰按摩起来。

  “哎哟喂,小六一你太贴心了,老子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这待遇,值了值了!”耗子舒服的直哼哼,看来他的后背应该是皮外伤。
  猴哥有些心疼的戳了戳师弟满脊背的伤痕、摸摸他的头,跑过去和怪人一起拆散牛肉干和背包的紧密结合。

  我不敢去看那个画面,牛肉干的躯体已经没有任何一处是完整的了,拔下箭头的话岂不是就变成了人形筛子?
  我心里默默的感谢来自西汉的这位朋友,他活着的时候用最后一滴血替我们开了几尊机关,身上仅剩的器件告诉了我们朝代的猫腻,在惨变牛肉干后又英勇献身成为我们的肉盾。

  阿弥陀佛,愿他来世投个好胎吧!
  我们各自忙碌着,眼镜站起来说大表哥还躺密道里呢,要回去把他背过来。

  光顾着耗子了,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伤员正躺在黑灯瞎火的密道中呢!

  几个人纷纷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小心牵动了伤口。
  可他去了好久好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镜和冬煌始终没回来。

  “是不是背不动?”我想想眼镜那小身子骨,有点担心冬煌把他压断了。

  “老子不在,你们就把冬爷扔了?”耗子支起身体想爬起来,“他受那么重的伤,行动多困难,赶紧再去个人帮忙吧!”

  林医生一把按住耗子的头给他叩到地上:“你别动,我在上药,都洒出来了。”

  耗子动弹不得,只好乖乖的趴着,怪人放下清理箭头的工作,起身支援去了。
  我有点着急,想让猴哥也跟着去搭把手,一转头余光扫过我们的背包堆,却突然感觉到怪人走后,他并没有在专心拆解捆绑,而是在翻弄着我们的包起来的东西!

  他拆开怪人偷藏的一塑料袋食物、掀起耗子不锈钢餐盒的盖子,甚至林医生叠起来的白纸他都打开看了一眼。

  我手里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他要找什么?
  这时,林医生伸出一只手掰过我的头,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接着帮耗子搓药。

  他是想掩护自己人?不对,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放任,猴哥连他的东西都翻弄起来了,我倒觉得这是像是在警告我?

  怪人鞋底啪啪啪响着,一路小跑着奔出来,神色有点慌张:“冬冬呢?回来没?”

  我心想他这话真奇怪,回答道:“不就是因为他没回来,才让你去找人的吗,反过来问我们干嘛?”
  “冬煌还躺在那里,冬冬不见了。”

  “什么!”我们几个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

  “这里就一条道,总不能迷路吧!”猴哥怀里还抱着我们的背包,但翻弄出来的东西都被塞了回去,“是不是走回上面的房间去了?”

  “我跑回去看过了,都没人。”怪人脸色有点恐怖,他清点了一下我们的人数,丢下一句

  “我再去看看”,就又转身奔回了黑暗中。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眼镜应该没心思玩儿捉迷藏吧,他大表哥还肩膀穿透躺地上呢,一路疲惫艰苦不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能自己跑哪儿去?
  谁知怪人也没了消息。

  林医生加快了敷药的动作,我心里焦急的厉害,一顿狂捏结束了耗子的按摩享受。

  “怎么回事,三人斗地主呢?”耗子坐不住了,往手指上搓了两下红花油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抓住他裤脚:“你别走!”
  耗子看出我的害怕,拍拍我安慰了一下,让我原地等着。

  我觉得我好像处在了一个毫无感全感的环境中,我只是个带路的,地下的这两拨人马跟我都没有什么往来关系。但这一路过来,从感觉上,我相信冬煌一队比较可靠,至少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害死我。猴哥只是有了耗子的旧相识这一层关系,而谁也不知道林医生的来头。

  如今冬煌小队四个人消失了三个,耗子万一一去不回,我实在无法和剩下的两个陌生人相处。

  我跳起来,追着耗子跑,直觉告诉我,现在只有他是可以信任的。
  “速去速回啊!”猴哥在后面喊了一句,我本来因为他和耗子很像而拿他当自己人,可林医生的警告和他古怪的行为让我有点疑惑。

  如果他们是真心想和冬煌合作往下走,干嘛要翻我们的东西?如果林医生是猴哥一伙的,他们自己人翻自己人的东西干嘛?林医生为什么明知我起了怀疑,还不解释不灭口,反而要警告我?

  路途很短,转眼就跑到了我们躲箭的那个分界点,这里不仅没碰到眼镜和怪人,连受伤的冬煌都没了!
  “人呢?人呢?人呢?”我急得团团转,地上还有冬煌躺下时蹭着的一点血迹,他伤那么重,应该不会自己乱跑啊!

  耗子呆在原地盯了我几秒钟,拔腿就往上面飞奔,我见状连忙紧跑两步,努力跟上他。

  螭吻的房间近在眼前,耗子又突然放慢了脚步,和我并行:“为什么不在下面等着,你怕我也消失?”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说:“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也不认识。”

  我心里一惊:“那个猴哥不是你师兄吗?”
  “八年前他是,可分开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他都干嘛去了!”

  “你们两个有说有笑蛮亲密的,我还以为你们生活在一起呢……”

  耗子苦笑了一下:“老子连个家都没有,还谈生活呢?”

  “这么说你不信任他?”

  “这两天没发洪水,他们没有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三分钟回眸 328楼 2013-02-24 15:16:00
  楼主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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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Q~同乐同乐~

  他说的没错,能进来这里绝对是老天安排的巧合,让他们找到了我。

  98年那次大水后,只有我一个人敢进山,除了我,别人没可能见到白玉龙映出的图腾。

  猴哥和林医生是从蝙蝠洞里进来的,他们只可能和我们是同一条路线,要不就是跟着他们后面,要不就是我透露了线索。

  我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你……怀疑我?”
  “怎么能不怀疑?先不说白玉龙,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就有胆量跟我们出生入死的走到这儿,遇到点情况马上就能根据古书说出个一二三来,还有,你刚才给我擦药的时候,为什么和林医生使眼色?”耗子停下脚步,叉着腰,他手里有刀。

  我完全懵了,哆哆嗦嗦的跟他解释:“我身体里缺少生长激素,从小就长的慢……家里快穷死了,你们给的钱多我才愿意多带两步路多赚点……古书是因为我在图书馆上班,使眼色……那是……那是……”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使眼色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没理由骗你们……我不认识他们俩,我冤枉死了!”
  耗子把刀架在我脖子后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里是颈椎,里面有推动脉,我一刀下去,你死不了,但你这辈子就瘫了。”

  冰凉的刀锋紧贴着我一身汗的皮肤,我牙齿都不受控制的开始上下打颤:“耗子……哥,我真没骗人……我是被朝闻道从图书馆找来的,要不是你们,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和宝藏有什么关系!”

  耗子眯着单眼皮直勾勾盯着我,我心想完蛋了,我的死可能真比窦娥还冤屈!
  突然他眼睛一弯,松开手嘿嘿的笑了起来:“吓唬你玩儿的,你没问题,快接着走吧!”

  我浑身一松,顺着墙就滑了下去,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哗哗流个不停。

  我造什么孽了啊……

  耗子也不管我是什么心情,伸手给我抹了把眼泪,一把拎起我拖着就走。

  他手上的红花油蹭进了我眼里,我辣的鼻涕混合着眼泪喷涌而出,在他的拉扯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踉跄着进入螭吻的房间。
  爽肤水瓶子倒在一边,一地熟悉的骚味,牛肉干在底下浑身插满箭,螭吻都沉在了脚下,我和耗子还健在,可另外三个哪儿去了?

  耗子喊了几声,照亮了房间所有黑暗的角落,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去洞口了?”耗子疑惑的接着往外走,我害怕自己一个人,揉了揉酸软的腿跟在他屁股后面。

  拱洞、石廊、蝙蝠洞口。

  三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分钟回眸 340楼 2013-02-24 18:16:00
  楼主,再更啊,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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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吃元宵了 晚上更吧 要不你就去磨铁看 http://www.motie.com/book/18873
  现在是第十九章左右吧
  @圆圆小字 343楼 2013-02-24 19:56:00
  顶楼主啊,墨铁的名字是啥啊,我去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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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秘藏》 谢支持啦
  “难道他们爬出去了?”耗子走到洞口下朝上面张望,“不对啊,下来以后根本出不去,外面也没有能固定绳索的地方啊!”

  我敲了敲结实的岩石墙壁,这是发生在我身边明目张胆的消失。

  如果人间蒸发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他们下去了还是上去了?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没人能回答我,看着我们曾经等死和绝处逢生的地方,我突然想起来眼镜之前告诉我的猜测:下面的两个人事先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我赶紧把眼镜告诉我的情况原封不动的汇报给耗子听,他摆摆手说:“我都听到了,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不是在旁边吗?”

  “你那时不是精神崩溃了吗?”

  “装的。”
  @荷塘月色醉九天 345楼 2013-02-24 20:58:00
  楼主上元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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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楼主点了一盏灯
  顿时我又觉得我弱爆了:“你早就怀疑他们了?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冬煌以前教我:思考问题要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耗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让我很不习惯,“张小爷是老子亲自灌醉的,当时在场的只有他、冬煌和我,老子心想这张小爷名酒洋酒大概喝腻了,为了巴结他才特意带了两瓶绿豆烧去的。”

  “你是说冬冬猜的没错,他知道你们的饭局,知道你们要来这里?”

  “我绝对不会突然问一个美女说:‘卫生巾很好吃吧?’但我很可能无意间就这么调侃你。”耗子做了个吃烧烤的动作,“因为我知道你吃过。”

  我很憎恨耗子这个恶心的比喻,但他说的实在有道理,猴哥无意间的调侃,泄露了绿豆烧和张小爷的秘密。
  “所以刚才我没向你下刀——他们是跟着我们来的。”

  苍天有眼,我的冤屈终于得以洗清!我问道:“张小爷是怎么提起他们的?我现在是冬煌说的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说不定能帮你分析分析。”

  “他吹牛说最近手头很宽裕,因为有个人花大价钱买了他祖传的一个秘密。”

  我心里很感激耗子对我这个外人的信任,暗暗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们找到宝藏,我帮他分析道:“也就是说,他们得信儿在先,然后你们抢先下手,可是他们还是知道你们来了?”我排列了一下先后顺序,“不对啊,时间上他们在先,怎么能得到全程的信息?”
  耗子的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八哥犬的脑门:“这倒是个关键问题,张小爷向来不记得醉了以后干了些什么,肯定不是他告诉他们的……我操我知道了!”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保镖!保镖在包间门口站着,张小爷醉了是他给硬塞车里带走的!”

  我脑子里想象着当时场面,渐渐清晰了两边的立场:“你说他们仨的消失是不是底下那俩搞的鬼?”

  “闹不明白,他俩明明一直在我的视线内,搞不出什么花样。冬爷受了伤,道哥不吭一声就没了,这地方确实也没其他出路。”
  我们在螭吻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地上喷洒的水尿混合物还没完全蒸发,事态紧急,我顾不了先前的烦恶,和耗子一左一右在八只小螭吻沉下去的石板上摸索着,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我停下来想了想,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触发过了:从暗河的水下通道进来,蝙蝠洞里的石柱是陷阱,怪人从上头破开机关,我们进入地下。门环的铺首锁被耗子打开,口渴的大螭吻是致幻的陷阱,螭吻的机关喝饱水,我们遇到了小螭吻连环陷阱。这时猴哥和林医生出现,破开了有关水的机关,接着我们遇到了暗箭的陷阱,眼镜提出了解决方案,耗子打开了凤凰石门的机关。

  至此,我们经过的这条路应该是明晰且安全的,按常理,该打开凤凰石门往下进行,才会遇到其他阻碍,那哥仨没有可以消失的原因啊!
  耗子看我一脸担心的神色,安慰道:“没事,消失不等于死了,找不到人就不找了,我们有这个默契!”

  “他们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想着冬煌的伤口就感到很揪心,耗子却摆摆手示意我回到下面,我不敢愣在原地,又跟着咚咚咚的往下跑,“那我们还和他们一起下去吗?”

  “下,老子得看看他们要的是什么玩意!”
  回凤凰石门前,猴哥老远就满脸焦急的迎了过来:“谢天谢地,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其他人呢?”

  “没找到,消失了。”

  “怎么会?是不是从洞口出去了?”猴哥又开始抓耳挠腮。

  耗子没说话,蹲下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行囊装备。
  布质的衣物、睡袋和背包全都烂了,不锈钢餐盒、耗子的工具箱和罐头壳不同程度的凹陷变形,金枪鱼的汁水顺着缝隙黏黏的洒了一地。

  耗子一脸心疼扔掉了眼镜兄碎了屏幕的笔记本,嘴里嘟囔着:“老子送的生日礼物,好几千块钱呢!”

  “等还是走?”淡定的林医生发话了。

  耗子从残渣里拣出一个塑料袋扔过来,说:“走,先吃饭。”
  我们把完好的食物装起来,散开的都吃掉,怪人最爱吃的能量棒都碎的可以冲茶喝了,鱼罐头的香味馋的我吞了口唾沫。

  所有的装备重新分配成五个包,耗子留下了一个,说是如果冬煌他们回来这里,还不至于马上死。

  林医生总是冷着脸,他的想法根本猜不出来,但猴哥和耗子都是一副准备好向下赶路的架势。

  我心里是想等等看的,三个大活人的消失怎么说也太诡异了,但我明白自己完全没有提出建议和决定的地位,只得背上最轻的登山包,提了提又破了一个洞的球鞋。
  “都准备好了吧?我来开门。”猴哥重新戴上头灯,把手按在凤凰石门上,“我和小耗子开路,小姑娘就交给林医生了!咱们分开点走,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呢?”

  林医生抓着我的包就往后拽,我一心想和耗子靠近点,祈求的看了他一眼。

  谁知道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就把手也按在石门上,和猴哥站一起了。

  兄弟齐心,合力断金吗?

  你们是齐心的吗?

  不等我多想,两人数着一二三推开了致命的凤凰石门——
  又是一条空空如也的黑暗长廊。

  耗子踢过去一把地上的三棱箭,金属箭头呯呯嗙嗙一阵响,什么都没发生。

  “走着!”耗子舒展了一下筋骨,踏了上去,慢慢的走了几米,“好多土啊,上来吧,没事儿!”

  猴哥跟上去,和他一前一后的开路,等到我们稳稳的拉开了一段距离,林医生推了我一把,示意前行。
  我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人少了一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可就不一定有人照应我了。

  “后面的别急,老子快走到头了!”

  我知道耗子这话是安慰我听的,我心想这一趟如果能活着出去,这些人和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暑假社会实践的报告就写这个吧。

  “我操!回……”

  耗子的声音刚传来,就瞬间被“嗡”的一声巨响堙没,我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倒退着向后仰,直接栽了下去!
  走在好端端的平地上,我忽然掉了下去!手里的电筒被甩的老高,重重的砸在脑门上。

  我疼的眼冒金星,张开嘴想呼救,可突然一大口泥沙一样的东西就灌进了口鼻中。我本能向外呕吐了几口,紧闭嘴巴努力抬高头。

  手电滑出去很远,我隐约看到光斑闪烁着沉了下去,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又黏又湿、越来越重!

  我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脚下也没有着落点。
  “别乱动,平躺!”

  我突然听见了林医生的声音,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先不管他是敌是友,至少他是个活人啊!还有人能救我!

  “手掌张开放平,抽出腿!”

  我的胸口被压迫的喘不过气,四肢像绑了沙袋一样沉重,一头一脸都是黏糊糊的东西,甚至嘴里也含着一口!我无法开口说话,口腔的温度和唾液使它慢慢流向我的咽喉,这种感觉就像一口没吐出去的浓痰又吸回来一样恶心!
  我按照林医生说的,把脚努力往上拔,可刚用了点力气,屁股就沉了下去,我又一头扎进了浓痰里。

  上面传来模糊的呼喊,可我耳朵都被堵住了,根本听不清。

  这下要死了。

  死在浓痰里!

  我的脑门突然猛一生疼,有个什么重东西砸了过来。

  手电筒砸的那一下还没消肿,这在同一个地方又来一下!我痛的呲牙咧嘴,脑袋都被劈开了!
  我使劲抽出一只手去捂了把额头,那个劈开我的凶器就在脑门上,我抓住拉了一把,头部居然借力浮出了浓痰表面!

  鼻孔都被堵住了,我用尽肺里的最后一口气向外喷了一下,浓痰和鼻水喷涌而出,我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使出小狗甩水法晃掉了脸上的东西,艰难的睁开眼:

  林医生像个马猴一样吊在空中,一只手缠着垂下来的绳索,一只手上缠着皮带。

  皮带的另一头在我手里,原来刚才砸中我的是金属皮带扣!

  “仰面朝天躺下,我拉不动你……”他腰上挂着手电,我发现自己正深陷在屎黄色的浓痰状泥沙中。
  有了皮带的牵引力,我终于静止住不再下沉,我看林医生快撑不住了的样子,赶紧慢慢向后躺下,张成一个“大”字浮在痰面上。

  林医生拉回皮带单手扣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圆环,做了个引体向上,在腰带和手腕的绳头之间捣鼓了一下。

  他突然猛一松手,身体向下坠了几十公分!我以为他撑不住了要掉下去,没想到他脑袋一下插入浓痰里,腰却被挂住了!

  林医生腰部发力,把头拔出来,他的脑袋就像个大菠萝,沾满了黄黄的泥浆。
  我看清楚他腰带上挂的小圆环是个攀岩扣,我们入学军训的时候见过这玩意。

  “救命稻草。”林医生脖子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角度尽量不和浓痰贴面,指着吊绳说。

  这条绳子我认识,本来是捆绑背包用的,后来怪人直接割断了一头,剩下的一堆散绳就和暗箭缠在一起没解开。我仰视着上方,顶板的距离并不高,没有一丝缝隙,可绳子就这么突兀的伸下来了。

  对了,耗子抓了一把扔过来探路,这应该就是缠绕箭上的其中一根!

  我和林医生刚才的处境没差别,为什么同样掉了下来,我一头扎痰里,人家就有本事力挽狂澜?
  我对自己怎么中的招一点都不知情,问他道:“我们既然掉了下来,上面怎么说也该有个洞吧?为什么是平整的石板?”

  “这是连环翻板,绳子被翻板复位夹住了。”

  我脑子里闪过七巧板、积木板、我的硬床板,我追问道:“翻板……是个什么东西?”

  “靠这个保持平衡的陷阱。”

  林医生用半坐的姿势挂在空中,他用手电往旁边照了照,我才发现在这个空间斜上方的位置,还悬挂着一枚微微反光的铜球!
  这枚铜球的直径和我145cm的身高差不多,由一根长链条拴着,从漆黑一片的头顶垂下来。

  “上面翻版承受的重量比它沉,平衡就打破了。”林医生接着说,“人掉下来,多出来的重量消失,它们又会翻回去。”

  我努力想象着他描绘的画面:“你是说,上头的地面被耗子一踩,原地翻了个前滚翻?”

  林医生旋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思考了一会儿我的修辞手法,说:“恩……也能这么比喻,好几块翻板同时翻了前滚翻,另外两个掉进了其他翻板里。”
  无数小板板在我脑海里开始闹腾起来,我赶紧眨眨眼,把思绪带回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场景中来。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逐渐漂浮到了林医生的鞋底下,“从哪儿出去?”

  “不知道。”

  “那……你就吊着?我就漂着?”

  “恩。”

  我多希望他能像刚才一样,滔滔不绝的说出一大堆让我豁然开朗的话,虽然我知道我俩的处境差不了多少,他如果是百事通,我们也不会掉进来了。
  “你往下看一眼我身子底下是啥?烂稀泥?”我怕再沉下去,不敢乱动,只能对着他的鞋底发问。

  他从头上抹了一把黄色浓痰在手里摊开:“是流沙,有沙粒,细土,和水。”

  “我的妈呀,沉下去岂不是和活埋一样?”

  “表面应该有张力,你乖乖不要动就没事。”

  “难道就这么等死?”

  “恩。”

  我恨死了他的惜字如金和波澜不惊,换做是冬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好,别让我和这个大冰块死在一起啊!
  可他虽然嘴上说着等死,实际行动却在拼命的寻找着出路。

  我啥忙也帮不了,只能看戏一样躺着,看他用手电照过这里的每个角落。

  这是个密闭的陷阱,黄沙浓痰覆盖了一半的空间,我脚下有多深、最底层是什么,谁也没法知道,沉下去等于被活埋,躺着不动就得饥渴而死。空间有限,空气有限,我们的死因也可能会是缺氧。

  “你离开我脚下。”林医生的手电这回对准了悬着的球体,“我失手就会掉下去。”

  “你打算干嘛?”

  “荡上去。”
  我想起眼镜惯用的数学法,按照他的思路,把眼前的场景构建成了带对角线的矩形,目测了一下林医生和铜球的位置:纵向看球略高一点,横向看,吊绳再怎么倾斜,长度也不够一个对角线的距离,荡过去也碰不到球体。

  “别冒险了,太远了。”我提醒了他一声,“你不但碰不到球,还可能把绳子扯断的!”

  林医生从腿挂包里掏出一把折叠钢刀,在身上擦了擦说:“对,就是要割断。”

  我一下就慌了,他如果在荡出去的瞬间割断绳索,角度对的话确实能碰到铜球,但这不是杂技现场啊!一旦失手掉下来我也拉不住啊!那我们俩可真一点儿救都没了!

  “别别!别冲动!”他已经开始前后摇晃身体,准备赴死了,我吓得连忙大叫,“你不想活了?你要那破球干啥?你这样会比我先死的!”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我这样做是唯一的活路,你闭嘴。”他冷冷的打断我,晃动的幅度更大了。

  “别激动啊!冷静一下!会有其他办法的,你等——”我紧张的要命,双腿乱踢了几下,马上我的头又浸入浓痰中了。

  火烧眉毛了啊!我急得全身僵硬,努力半天都浮不起来,好不容易露出了头,我赶不及甩掉泥沙,用力挤了几下眼睛。

  一睁开我就心脏骤停了:林医生在据我脑袋一米处上方,像空中飞人一样大幅度的荡了过来!

  我甚至来不及呼喊,他已经利索的在空中划断了吊绳,整个人呈一条流线飞向铜球!
  他像蛤蟆一样张开四肢扑过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嘎吱——嘎吱——”

  谢天谢地,他没掉下来!

  挂着铜球的链子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林医生成功趴在了上半球上!

  虽然他的脚滑了下来,但橡胶手套与铜链之间的摩擦力足够支持他安全登陆了。

  “我的妈呀……差点吓出心肌梗塞……”我猛一放松,浑身都酸软无力的。

  林医生吃力的爬了上去,蹲在铜球顶部:“不要随便用这个医学用语,想出去你就闭嘴。”

  心里有那么多疑惑没解开,我知道我显然闭不了嘴,“你打算怎么出去?蹲球上学石猴?”

  “切掉。”他在身上擦了擦刀子,对准铜链和球体的连接处开始来回锯,金属与金属的碰撞摩擦发出极其刺耳、极其尖锐的噪音,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回荡,我耳膜像被刺穿了一样难过!
  “先停一下……给我理由,切它干嘛?”

  “因为是连环翻板,切掉坠物才能再次翻动翻板。”

  他的解释更让我一头雾水,我不依不挠的问道:“没听懂,这球球和板子的前滚翻有关系?”

  林医生叹了口气,停下来淡淡的说:“当它是秤杆,球是秤砣。”

  说完,他不给我反应过来的时间,又继续锯铜链制造噪音。

  我开始后悔在物理课上织毛衣浪费的时光,我恨不得立刻翻书看看力学公式,也像眼镜兄一样计算出点儿能救命的数据。
  抄作业的时候似乎有过关于支点和力臂的题目,我回忆着教科书上的示例图,结合着买大白菜的经验,把刚才的情景重现了一遍:

  如果项羽是做买卖的,我们都是大白菜,那么他先按住秤杆,保持水平调好了刻度,再把耗子慢腾腾塞进了秤盘里,接着猴哥不甘寂寞的也往秤盘里挤,结果这两颗白菜的体重加上背包里水的重量比秤砣要沉,货物把秤砣都翘了起来。这样的买卖是要亏本的,于是平衡打破,这俩白菜从秤盘里滚了出去,秤砣猛一下沉,把第一块石板带动的滚翻起来。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后面相互盖压的石板挨个翻转,平衡依次失效,后面的白菜们也全掉了下来。这样,翻板的水平线得以恢复,陷阱重新闭合,买卖又能继续了!
  物理老师说杠杆原理是两千年前阿基米德发现的,可在同一时期,我们的秦朝古人已经将其灵活应用至此了。想想我期末考试那点可怜的成绩,我觉得我不仅考大学无望,而且是人类智慧的倒退。

  “你想切掉球球,打破平衡,让石板翘起来露出缝隙是吗?”我渐渐理解了林医生的行为。

  他没理我,认真的挥动着手里的工具,急切又坚定。

  “但还是不对啊。”我看着他石猴一样的姿势,还是有点晕乎,“链子一断,你不没地儿蹲了吗?就算上头打开了,你一掉下来,咱们怎么爬上去?”

  林医生做了一个双手抓住链子的动作。
  “那也没有区别吧,你体重加背包至少也得140斤以上,把铜球换成你,重量减小不了多少,翻板另一头能不能起来还不好说呢!再说你人力作业要锯多久啊……”

  “时机到了就换你。”他毫无感情的打断我,手都没停下。

  “换我锯?还是?”我猜测着他只言片语里的意思,突然明白那个动作的意义,“你要我抓住链子翻上去?!”

  他又不回应了,专心的嘎吱嘎吱。

  对哦,我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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