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章大可很郑重地又一次说道,“云松,最好去外面看一下,刚才那一声震天响,真的很有可能被听到。”
周云松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章大可,又转头朝王素投过去一眼。王素摇了摇头,说,“感觉不是很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章大可见王素这样说,只得露出悻悻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
“这么看来,这个菠萝绝不是什么珍奇的摆设,倒像是有什么功用的器具。”周云松说着走回到方桌旁边,再一次仔细观看起这个怪异的东西来。在叶片弹出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细孔,孔内隐隐可以看到一根像机括一样的东西。
“周云松……”周远这时候突然开口说道。他一说话,所有的人都立即朝他看过去,脸上都有期待的表情。
“你能不能将叶片朝我这边弹过来,”周远说,“并同时说一句话……”
周云松不由地一愣,没想到周远会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
换作平常,除了慕容校长和几位教授,是没有人可以指挥周云松做这样古怪的事情的。但现在却是非同寻常的情境,而且看周远的神情,像是已经有了某种想法。
周云松于是点点头,两指一捏,将金叶片向周远弹去。
但是他还来不及说话,那叶片就已经下坠,飘落到了地上。原来周云松只是随手一弹,但这叶片却比他以为的更加轻薄,就如同投掷一张小纸片,很难扔到很远。
周云松有些尴尬地捡起金叶片,再次向周远掷去,这一次为了确保成功,他暗暗地用上了三成功力。他想叶片如此之薄,就算用力过度,应该也伤不到周远。
可是出乎周云松的意料,当他出手时,随着内力的加强,那叶子竟急速地颤动起来,在空气中形成了极大的阻力,金叶片只保持了瞬间稳定的飘行,在飞了一半都不到的路程后,就又掉落到地上。
毛俊峰和王素都感到有些奇怪,以周云松的功力,怎么会连这样一片叶子都掷不远。
周云松一声不吭地过去将金叶片捡起,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三次将叶片弹出。这次,他用了近乎八九成的内力,可是说是全力一弹。
金叶子比刚才更加猛烈地颤动起来,但是周云松这一次灌注了极强的内力,叶子一边以极高的频率震荡,一边直直地朝周远飞了过去。
“小心!”周云松随后喊道。
周远听到周云松说话,脸上顿时现出欣喜的表情,但却一时忘记了躲闪。王素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眼疾手快地伸指一捏,接住了金叶。
王素将叶片举到面前,脸上是诧异的表情,像是也明白了什么。
“怎么……有什么特别的吗?”周云松还是不明白周远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做。
“你刚才那一声小心,并未说得很大声吧?”王素问。
“嗯……就和我现在说话的音量差不多。”周云松回答。
“可是从我这个方向,却听到了极大的声音。”王素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周远。周远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啊……你的意思是,这金叶子飘行的时候在它飞行的方向上有放大声音的作用?”周云松问。
“没错!”周远点一点头。
“怪不得嘛,”章大可立刻说道,“我刚才明明觉得俊峰的声音大得出奇,你们却都不以为然……”
“如果要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测的话,”周远接着说道,“这件东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曼陀罗针’。”
周远此言一出,其余四个人都“噢”地叫出了声。
和“缚魔索”一样,“曼陀罗针”也是一种在民间被评书戏剧渲染得神秘莫测的兵器。两者同样采用异域的材质做成,同样是司命府的独门武器,只不过“缚魔索”一听名字大家都大致知道是样什么东西,可以派什么用场。可是“曼陀罗针”却很难让人望文知义,剧本小说里也有各式各样不同的描写。比较常见的,是说“曼陀罗针”一撒出手,针未刺到,敌人就已纷纷捂着脑袋纷纷晕厥。
包括周远在内,大家小的时候都把“曼陀罗针”想象成一种针状且针尖上可以喷毒的暗器。可是周远大二时却偶尔在“还施水阁”图书馆一本手抄书里的一个生僻的注解下,看到了一段关于曼陀罗针是利用声波而非毒气的描述。
在经过了刚才的演示以后他突发奇想,大胆地猜测这只长满了长刺的“菠萝”就是“曼陀罗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毛俊峰说,“你……能确定吗?”
周远微微一笑,“我说了,只是猜的。不过这东西到底叫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它可以帮助我们去拯救同学!”
“这个……你已经知道怎么用了?”章大可问。
周远摇摇头,说,“我可用不了,但是杨冰川教授会用!”
周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之后补充道,“当今世上,只怕一共没有几个人可以使用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教授是要我们把这个菠萝带给他?”毛俊峰问,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急切。
“这曼陀罗针可以扩大声音,难道和杨教授所会的传音入秘有关?”周云松说道。
“没错,”周远答道,“杨教授传你口诀,就是要你找到曼陀罗针,我想,杨教授如果可以将近百片金叶子像漫天花雨一样撒向参合堂中的那些守卫,然后配合多方向的传音入秘,利用叶子高频颤动放大音波的功能,或许可以将他们都震昏过去!而参合堂外的守卫却不会发觉。用武学术语来说的话,这应该叫做‘选择性多点狮子吼’。”
其余四人都花了一点时间才慢慢消化了周远刚才的解释,虽然心中并不是特别确定,但却都意识到,这样的方案理论上确实有可行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你是怎么会想到这些的?”章大可由衷地问。
“其实……我不是到了这里才想到这些的,”周远道,“准确地说,我心里一直盼望可以在这找到类似于曼陀罗针这样的东西。自从知道杨教授曾交待过口诀以后,我就在想,杨教授究竟可以有什么方法来化解如此不利的人质危机呢?安护镖局在参合堂内外布置这么多人,每个人随时都可以伤害同学们……我们都知道杨教授对声音出神入化的控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用‘狮子吼’将所有人震晕,但是这样难免会伤及学校的师生们,轻则失聪,重则丧失神志……然后我想杨教授或许可以消减特定方向上的音波,也就是传音入秘,但是多点的传音入秘却很难,我大二的时候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一般情况下,能够朝五六个不同的方向发出致人昏死的音量就已经是绝顶高手的水准了……然后我就想,要是有可以放大音量的工具就好了……”
“你不用再解释了……”王素打断周远,她最清楚这个书呆子一旦来了兴致,只怕可以连讲半个时辰,“我相信这就是杨教授的用意,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个办法偷偷把这个‘曼陀罗针’送到杨教授的手中!”
(四十)
“可是参合堂戒备森严,凭我们几个人,恐怕很难冲得进去。”毛俊峰说。
周云松想了一想,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楼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叫嚷声。
厅堂的两边分别是通往教授们办公室的四扇门,并没有窗户,五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刚才的声音还是被巡逻队听到了?”章大可的表情有些惊慌。
周云松拔出剑,跃到楼梯口,向下观察。叫嚷的声音由弱变强,却又渐渐向远处淡去,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感觉上有两三拨人马经过“语嫣楼”,朝湖岸边赶去。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周云松说,“不过外面似乎出现了什么情况。”
“最好去看一下,”王素说。
周云松一点头,两个人身影一晃,已经下了楼梯。
两人一出语嫣楼的门,就感到有些异样,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是因为外面的天色比刚才要亮了许多。
“那边……是火光吗?”随后跟出来的毛俊峰朝湖岸的方向一指。
他们一起穿过十几株桃树和柳树,走到靠近校园小径旁一处没有遮挡的地方,远处湖面上的景象顿时让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上百只大小船艇,升着旗帜,点着火把,在湖面上环着燕子坞岛浩浩荡荡地排列着。从旗帜的式样和船只的造型来看,全部都是官船。
许多安护镖局的镖师紧张地站在湖岸边,指指点点,急促地交谈,有几个立刻快速地朝参合堂方向奔去。
“是太湖巡查么?季菲已经到姑苏城报信了,有这么快吗?”王素轻声问。
周云松和毛俊峰同时摇头。
“绝不可能有这么快,从这里到姑苏城,最快也要三刻钟,调动巡捕队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效率。”周云松说。
“也许是别的情况引起了太湖巡查队的怀疑。”毛俊峰说。
两人的眼中满是矛盾的表情。看到如此大规模的官船队赶来,毕竟是令人欣慰的,他们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但是官军如此明火执仗地逼近,却很容易让安护镖局惊慌,说不定会做出伤害人质的事情来。
两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王素伸手朝小径对面的一个树丛一指,那里正是他们刚才从地势较低的那片湖滩攀上来的地方。周云松和毛俊峰顺着王素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正蹲伏在那里,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几个在交谈的镖师。
这少女竟是季菲。
季菲显然之前就看到了他们三人,她在确认镖师们都在关注湖面上的情况以后,敏捷地穿过小径,冲到了三人的身旁。
周云松他们强忍心中的惊讶,拉着季菲朝着语嫣楼先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毛俊峰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划出去不到一刻钟……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大队的官船……”季菲看样子像是从水中泅渡过来,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那些官船是突然出现的?”王素只听这一句立刻就有了疑问。
季菲朝她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些船集结在一起,却都没有点灯,也没有挂旗子……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毕竟那些船一看就是官船。”
“是太湖巡查吗?”毛俊峰问。
“不是,他们是江武营的……”季菲说。
“啊……”大家都略微感到一些意外。江武营确实拥有自己的船队,但平时都停泊在斜塘旁边的东沙湖,几乎从不会进太湖。
“那你见到何都督了吗?”毛俊峰又问。
“这个……没有。”
“我们还是先让菲菲把话说完吧……”周云松插道,他自己心里也很急切,但是大家不停地打断,让季菲有些无所适从。
“船队里开出一艘小船,把我们带到主船上,见了上面坐镇的一位姓丁的大人……”季菲继续说。
毛俊峰和周云松知道那很可能是江武营的副都督丁向臣。这位丁大人是五岳剑校泰山分校本科毕业,之后直接进了江武府。因为武艺高强,能力过人,几年后就做到了领秩。后来在云贵参加了剿灭魔教的几次战斗,立了不少功劳,四年前原江武营的副都督退休以后,就破例将他调入军队系统,擢升为了副都督。
“可是丁大人一见到杨大人,就立刻亲自过去帮他解开穴道,叫人搬来了椅子让他坐到旁边。”季菲又说,“他们看上去是老相识,彼此很熟悉的样子。”
大家听到这里都很吃惊,那个杨大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派的朝廷官员,对他都有厌恶之情,尤其是王素。
“你没有跟丁大人说,这个杨大人和魔教人物来往,还伙同魔教长老袭击我们的事吗?”毛俊峰实在忍不住,再次打断季菲。
“我说了,我当然说了,”季菲有些急了,表情里满是委屈,“可是那个杨大人说,他进入鬼蒿林,和魔教长老谈交易,是奉朝政部高层的直接命令,他说我们作为学生本不该进鬼蒿林,他有权力扣押任何在鬼蒿林里行踪诡异的人……”
“他是奉高层的命令不假,”王素也忍不住说道,“不过那些高层只怕都是朝廷败类,正在密谋篡逆!”
“可是王仙子,这样的话,我又怎敢说……”季菲低下头,脸上露出怯意。王素叹了口气,心想也是,指控朝廷命官篡逆是非同小可的事,没有证据的话,是要被反过来治诬陷罪的。
“那燕子坞和峨嵋的情况你和丁大人都说了?”周云松问。
“我都详细说了,”季菲道,“可是丁大人听完像是无动于衷,又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然后……然后他就下令把我囚禁起来……说是涉嫌攻击朝廷命官……他还说,一旦逮到你们……也要同样治罪,还说……”
季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王素,用颤抖的声音说,“特别是王仙子,对朝廷官员动用私刑,要罪加一等……”
王素听到这里,气得脸色煞白。
“我就跟他们说,这事情以后大家自可到叶大人那里公堂对质,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去解救燕子坞和峨嵋师生……”季菲道。
“你说的很对!”周云松赞许地点点头。他心中已经有些后悔让季菲独自一个人押着杨大人去姑苏城求救这件事。不过季菲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仍能以全校师生为重,确实难能可贵。
“那丁大人有没有跟你说他的营救计划?”毛俊峰问。
“丁大人……他并不准备来解救燕子坞的师生,”季菲痛苦地摇着头,“他对我说……他说……”
季菲讲到这里,睁大眼睛,望着三个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天大的可怕之事。
周云松王素心中隐隐都有不详的预感。
“丁大人说……他已经知道燕子坞和峨嵋师生所中的毒会导致精神错乱,变成会传染的毒人……他说,为了姑苏城和整个江湖的安全,不许任何人离开燕子坞岛,任何违反之人,格杀勿论……这就是他接到的命令。”
三个人无一例外全都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也是进了鬼蒿林才搞清楚这毒药的性质和后果的呀!”毛俊峰问。
“因为……”季菲的眼眶已经变红,“少林和武当今天凌晨多处馆舍经堂突然发生了爆炸,硝烟里含有‘神迷散’的剧毒……少室山和天柱峰上全都毒雾弥漫……许多学生的毒到中午已经发作了……”
“啊!”三个人顾不得附近有安护镖局的巡逻,都惊叫起来。
少林和武当!
从情感上来讲,燕子坞和峨嵋的不幸对这几个年轻人来说当然更加有切肤之痛,但是如果站在整个武林的立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少林和武当,带来的却是十倍,甚至百倍的震惊。
如果少林和武当不复存在,这还是一个怎样的江湖?
周云松、王素和毛俊峰站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每个人心中都感到深深的寒意。他们意识到,这次事件背后的主谋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大和残忍。他们将要失去的,并不仅仅是家园和朋友,而可能是整个他们所熟悉的世界和规则。
再没有什么比整个武林秩序的崩塌更为可怕了。
“帝京城是中午得到的消息,”季菲又补充道,“朝政部已经下令进入紧急状态,封锁整个少室山和武当山……还有燕子坞……丁大人说他是傍晚接到的命令……”
“那你告诉丁大人我们找到解药了吗?”毛俊峰问。
“我当然马上就说了……可是……丁大人不相信……”季菲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他说我是一派胡言,神迷散的解药早就失传,就连药督府现在都制不出来了……然后他就叫人把我关押到船后面。”
季菲颤动着双肩,满怀着伤心委屈,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娇生惯养的她来说确实难以承受。
“那你后来逃出来了?”周云松问。
“我想,我还是要过来告诉你们这些情况……以免大家在岛上空等……就找了个机会出手打退了几个兵卒,然后跳到了水里……”季菲抽噎着,“他们会……通缉我吗?这样要治什么样的罪啊?”
“你做的很对,”周云松立刻说,“你不用害怕,周远已经想出了解救人质的办法,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给同学们解毒,江武营就没有必要再封锁燕子坞了,丁大人也就会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他一定会下令进岛围剿安护镖局……到时候他只怕还要嘉奖你呢!”
季菲没有兄长,一向将周云松当作自己的哥哥,对他很信任依赖,听他这样说,情绪好了许多。
可其实周云松自己的心里仍是七上八下。那杨大人明显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弄不好还怀有更大的阴谋,而丁大人和他的交情看上去非同一般,一切会如何还真的很难说。既然朝政部已实施了紧急状态,为什么何都督不亲自来?和燕子坞关系很好的姑苏太守叶大人又在哪里?
每走一步,都好像有了新的转机,可是到头来,他们仍是在孤军奋战。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见章大可站在语嫣楼门口朝他们急切地挥手,四人立刻奔了过去。
“周远找到了一条暗道,很可能可以通到参合堂!”章大可一脸激动,但他看到季菲又转而迷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路上再跟你解释,暗道在哪里?”周云松道。
五个人奔上二楼,只见客厅正面墙壁前的地面已经豁然露出了一个方形的缺口,一条石阶向下延伸,周远正从里面走出来。
“我下去看了一下,有一条岔路上直接标写着‘参合堂’,”他说。
原来周远在周云松王素他们出去探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字卷上其实有两个“何”字,刚才周云松按的,是“何由考之”的“何”字下面的方格。结果他们成功地打开了暗门,找到了这件疑似“曼陀罗针”的器物,一般人就不会再多想了。可是周远的思维却比别人严谨,他想如果这个暗门装置是杨冰川教授所设计,又如何会这样模棱两可?
他于是叫住章大可,让他帮着用“何以识之”的“何”做一个试验。章大可本也想出去查看,所以有些不乐意,但毕竟周远为他们解开了口诀之谜,因此还是勉强留了下来。
两人试了几次,发现只要用正确的燕子坞内功心法再次按那些已经缩进去的方格,方格会弹回原位。当章大可将所有的方格弄回到原位后,暗门便轻轻合上,天衣无缝地和墙壁又融成了一体。然后章大可重新按照杨教授的口诀按了一遍,这一回,用的是另外一个“何”字。
周远的试验立即被证明不是多此一举。照壁前面的地上,缓缓地现出了一条暗道。
“一直传说燕子坞下面有秘道……果真如此!”周云松朝众人看了一眼后,从桌子上拿起“金菠萝”,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件武器送到杨教授手中,大家准备好了吗?”
毛俊峰朝他坚定地点一点头,从桌上抄起油灯,抢先冲下了暗道。
周云松,季菲和章大可随后跟去。周远看到季菲,一脸惊讶地向王素询问。
“一会儿再解释,”王素说,“你是怎么发现秘道的?”
“一会儿再解释,”周远学着她的语气说道,“你不是说我是书呆子吗,书呆子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王素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啐道,“连《天问》都没有读过,你瞎拽什么!”
周远夸张地叫了声疼,两人都笑了,听香水榭菜地里和魔教山崖下的种种甜蜜情景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但两个人随即就同时变得黯然,此去参合堂一切或许都会有一个了结。如果上天护佑,燕子坞和峨嵋兴许可以逃脱劫难,但到了那个时候,两人只怕绝不可能再有机会如此两两相对了。无论江湖上会如何翻云覆雨,王素仍会是那个为武林爱慕,甚至依靠的仙子,也许,很快还会成为待嫁的皇族新娘。而周远仍是武学理论系前途黯淡的应届毕业生,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莫名其妙地背负上了魔教转生魔头的恶名。
王素望着周远,一时间情丝纠结,却说不出话,一转身,娇美的背影已消失在了秘道口。
(四十一)
周远跟着王素一下到地道中,就听到章大可连连发出惊叫。
原来是季菲已经把少林和武当在凌晨也遭了安护镖局暗算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决不可能,这……太可怕了。”章大可停下来两手抱头,像虚脱了一样靠在地道的砖墙上。他小时候在帝京城住过好多年,许多童年好友都在少林和武当就读,所以他的反应又比周云松王素他们更大一些。
“少林和武当中毒的时间更早,到现在是不是已经发作了?”章大可痛苦地问,“我们还剩下一些蓝实草和解毒催化剂,应该还可以做一些解药,不知道用驯雁空递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轮到刚下来的周远发出惊叫,“你们在说什么?少林和武当怎么了?”
剩下四个人于是简略地把季菲带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如果换作别的时间,众人必定要好好讨论一番事件的严重后果和深远影响,但是此刻周云松却顾不上章大可和周远的震惊,焦急地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哀叹了,江武营把太湖照得灯火通明,已经打草惊蛇,却不会上岛来帮我们,安护镖局随时都可能伤害同学和老师,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参合堂!”
他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就和毛俊峰继续朝前冲了出去。
这地下的暗道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建成,从两旁砖石的表面来看,似乎相当古老,或许在燕子坞还没有成为武术科学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整个地道散发着一股霉腐的气味,到处都是蛛网尘埃,还不时会有岔路。不过在每个分叉路口,砖石上都会刻着指示的文字。
当然以周云松和毛俊峰对燕子坞的熟悉,根本就不需要去看指示,径直就朝参合堂的方向奔去。周远走在最后,只能看到远处油灯的亮光和王素背影的轮廓。大家走得极快,周远也不得不催动内力,施展起轻功。
自从章大可帮他解了“关元酥”的毒以后,他感到内息渐渐地顺畅了起来,此刻运转起量子内力,不仅不再有阻滞,甚至比先前要更加丰沛一些。这让周远颇感喜悦,他心里隐隐觉得一定是柳铭卿大人留下的那两颗连章大可都不认识的药丸的神奇疗效。
周远紧紧跟随着众人,急奔了差不多五分钟,前面猛然停了下来。
“应该到了,”周云松轻声说。毛俊峰向前举起油灯,暗道的尽头是一扇门,旁边同样有一个刻着几何条纹的方格。
周云松看了一眼纹路,立刻用相应的内功心法将方格按下。
周远站在那里看着周云松操作,突然听到背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周远本来是听不到如此细微的声音的,连就在他前面半步的王素都没有察觉。但是自从周远刚才运起量子内力以后,不仅觉得力量特别充沛,也变得比从前更加地耳聪目明起来。
周远下意识地转过身,昏暗中一根手指正朝他的檀中穴点来。
周远实实足足被吓了一跳,从“蘅芬苑”到“语嫣楼”,一直就是他们几个人在悄悄行动,决想不到咫尺以内的黑暗中竟还隐藏着别人。就算是平日里走夜路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也会非常惊悚,更何况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朝自己发出攻击。
凭着纯粹本能的条件反射,周远像个不会武功的人那样伸手向旁边一抹,企图挡开这一指。这完全是一下胡乱的比划,他整个人同时紧张地蜷缩起来,等待着被手指戳中的痛苦。
但令周远再次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真的挡开了。
(四十一)
周远跟着王素一下到地道中,就听到章大可连连发出惊叫。
原来是季菲已经把少林和武当在凌晨也遭了安护镖局暗算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决不可能,这……太可怕了。”章大可停下来两手抱头,像虚脱了一样靠在地道的砖墙上。他小时候在帝京城住过好多年,许多童年好友都在少林和武当就读,所以他的反应又比周云松王素他们更大一些。
“少林和武当中毒的时间更早,到现在是不是已经发作了?”章大可痛苦地问,“我们还剩下一些蓝实草和解毒催化剂,应该还可以做一些解药,不知道用驯雁空递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轮到刚下来的周远发出惊叫,“你们在说什么?少林和武当怎么了?”
剩下四个人于是简略地把季菲带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如果换作别的时间,众人必定要好好讨论一番事件的严重后果和深远影响,但是此刻周云松却顾不上章大可和周远的震惊,焦急地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哀叹了,江武营把太湖照得灯火通明,已经打草惊蛇,却不会上岛来帮我们,安护镖局随时都可能伤害同学和老师,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参合堂!”
他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就和毛俊峰继续朝前冲了出去。
这地下的暗道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建成,从两旁砖石的表面来看,似乎相当古老,或许在燕子坞还没有成为武术科学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整个地道散发着一股霉腐的气味,到处都是蛛网尘埃,还不时会有岔路。不过在每个分叉路口,砖石上都会刻着指示的文字。
当然以周云松和毛俊峰对燕子坞的熟悉,根本就不需要去看指示,径直就朝参合堂的方向奔去。周远走在最后,只能看到远处油灯的亮光和王素背影的轮廓。大家走得极快,周远也不得不催动内力,施展起轻功。
自从章大可帮他解了“关元酥”的毒以后,他感到内息渐渐地顺畅了起来,此刻运转起量子内力,不仅不再有阻滞,甚至比先前要更加丰沛一些。这让周远颇感喜悦,他心里隐隐觉得一定是柳铭卿大人留下的那两颗连章大可都不认识的药丸的神奇疗效。
周远紧紧跟随着众人,急奔了差不多五分钟,前面猛然停了下来。
“应该到了,”周云松轻声说。毛俊峰向前举起油灯,暗道的尽头是一扇门,旁边同样有一个刻着几何条纹的方格。
周云松看了一眼纹路,立刻用相应的内功心法将方格按下。
周远站在那里看着周云松操作,突然听到背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周远本来是听不到如此细微的声音的,连就在他前面半步的王素都没有察觉。但是自从周远刚才运起量子内力以后,不仅觉得力量特别充沛,也变得比从前更加地耳聪目明起来。
周远下意识地转过身,昏暗中一根手指正朝他的檀中穴点来。
周远实实足足被吓了一跳,从“蘅芬苑”到“语嫣楼”,一直就是他们几个人在悄悄行动,决想不到咫尺以内的黑暗中竟还隐藏着别人。就算是平日里走夜路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也会非常惊悚,更何况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朝自己发出攻击。
凭着纯粹本能的条件反射,周远像个不会武功的人那样伸手向旁边一抹,企图挡开这一指。这完全是一下胡乱的比划,他整个人同时紧张地蜷缩起来,等待着被手指戳中的痛苦。
但令周远再次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真的挡开了。
周远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反应有如此之快。一般能做到内力随着意念随意生灭就已经是武学大师的境界,但周远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内力仿佛都比自己的意念更快,在他刚产生防御念头的同时,内力已经牵引着他的手掌将那几乎已经要触到他胸口的一指拨打了开去。
“什么人!”周远这才得空叫喊了出来。
那黑暗中的人影一跌,显出了粗矮结实的轮廓,他顺着被拨打之势,趁机引肩朝周远撞过来,于此同时,另一个高瘦的轮廓从旁边的黑暗中也如鬼魅般地显了出来,朝周远拍出一掌。
这一回周远只来得及挡开这一掌,却被粗矮之人的肩头撞中左胸,朝后仰面跌了出去。
这两个陡然出现的人正欲向周远补上一招,王素已经转过身来。在低矮狭窄的暗道里她无法拔出“倚天剑”,只能左手以剑柄拨打,右手用“芷若汀兰手”快速地向两人攻去,替周远解围。
几个攻守之后,王素就感觉到那两人的武功极强。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在对招的时候,隐隐间感到有细细的水珠撒过来。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是湿的。
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周远也感觉到了,他立刻想到,这两人会不会是尾随着季菲泅渡过来的。之前听季菲简要的讲述,他就对她居然可以从江武营那么多官船的包围下逃回燕子坞感到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完全有可能是那个丁大人故意让她逃脱,然后派人跟上岛来打探情况。
“周云松,这里我来应付,你快去参合堂!”王素一边力敌高矮二人,一边沉声说到。
周云松那时候已经将方格按下,面前的门“喀”地裂开了一条缝。他朝毛俊峰使了一个眼色,便将门轻轻打开。
毛俊峰转回身来,在昏暗狭窄的暗道里他不敢随便发暗器,他于是把油灯交给季菲,捡了个空隙跃上前去,替王素接过了那高瘦之人的攻势。
毛俊峰毕竟曾在强化班读了两年多,对燕子坞拳掌刀剑上的武功也有不低的造诣。他此时使的,就是燕子坞掌法体系中用于近距离攻防的“燕尾掌”。
“等一下,你们是江武营的吗?”周远提高了声音问道。他躺在地上,在王素和毛俊峰的步伐间一时还没有找到机会站起来。这一高一矮两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向他攻击,行为着实可疑,但是周远还是想问个清楚。和江武营发生正面冲突总是不太好。
但是这两人却一言不发,加紧了手中的攻势,一心一意就想尽快击败王素和毛俊峰。
另一边,周云松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他朝外面只匆匆张望了一眼,就马上认出这暗门是开在“参合堂”中间的高台靠近主席台的那一侧。拳掌刀剑各系的系主任,还有柳依仙子,都坐在主席台上,运功疗毒。他们的旁边坐着几个峨嵋的女生,台下座席上,则都是燕子坞的同学,他们中有许多明显已经功力不济,仍强自运功压毒,血从鼻孔和嘴角不断地渗出来。
“只要我在这里,就不允许你带走一个学生!”高台的另一侧传来杨冰川教授严厉的声音。
“杨教授不要这么激动嘛,”安护镖局方面某个带着管事口气的人说道,“江武营大兵压境,我只不过想找几个学生到湖岸边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要乱来!”
周云松看不见说话之人,听声音,来自参合堂大门方向。
“既然江武营包围了燕子坞岛,你应该知道已经插翅难飞,”杨冰川教授道,“趁你们江掌旗不在,如果你愿意带着手下放下兵器,我一定会在叶大人、何都督面前作证,让他们对你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呵呵,杨教授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人说道,“我们江掌旗带着大伙自有脱身妙计,不劳杨教授操心,不管你允不允许,这十个学生我现在就要带走,你敢轻举妄动,我立刻就让他们人头落地!”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唰唰”几下刀剑出鞘的声音。
周云松焦急万分,眼下的局势已经越来越没有了缓冲的余地,杨教授一个人赤手空拳,绝无法保护那么多的学生,而对于许多同学来说,毒药也已经到了发作的临界点。
周云松于是把心一横,将门推开,冲了出去。
他没有浪费一秒钟的时间,顺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杨教授,然后将手中的“曼陀罗针”掷了过去。
周云松把这个金色的“菠萝”扔出去之后才喊了一声“杨教授”。但是杨冰川教授在他叫出声之前就已经看到了他,也看到了飞过来的“曼陀罗针”。
那个刚才和杨教授对话,企图将十个人质带到太湖边的正是安护镖局东南分局的镇坛马骎。他是除杨教授外第一个意识到发生变故的人。他虽然不知道突然出现的是谁,扔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却已经一踏足向杨教授跃了过去,想阻止他接住飞来之物。
杨冰川教授三个多时辰里无时不刻都在等待周云松将“曼陀罗针”送过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希望已经渐渐衰减,而当这一刻终于奇迹般地来到时,他又岂容别人来捣乱。只见杨教授斜着向周云松的方向跨出一步,伸左手去接,同时右手向马骎劈出“微雨掌法”里精妙的一招“落花式”。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燕子坞的掌法剑招中多带着“燕”字,名称又往往都取材于诗词。这套“微雨掌法”,便是燕子坞千年来掌法学中的最高成就。
自太湖战役结束以后,就没有听说过杨冰川教授再和别人动手。马骎有幸成为了第一个,只这一招,他心里就不得不佩服杨冰川不愧是当世最高超招术优化大师。马骎决不是武功低微之辈,没有高超的武艺,他决不可能做到安护镖局分局的镇坛,但是杨教授这一招“落花式”却让他尴尬不已。
没有接受过招式优化教育的人,往往以为出招越快、越狠就越好,凑近了打总比离远了打要好,能连攻三招总比连攻两招要好。殊不知任何招式都有它的“副作用”,出招越快越狠越近,副作用也就越大,被对方利用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招式优化理论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招式上不分彼此。自己的招式和对方的招式其实并无本质区别,都既可以用来制敌,也会被敌人用来伤已。关键在于如何巧妙地牵制和利用,把自己招式制敌的效率和对方招式伤己的效率都发挥到最大。
杨教授这一掌如果劈远一点,马骎就可以得出空隙出第二招反制,如果劈近一些,或者角度不同一些,他则又可以想出多种办法转身腾挪,迂回到杨教授的另一边寻找机会。可杨教授这看似随手挥出的一招,却让他完全无可借用,只能平平淡淡地挡住。
要挡住这一掌当然不难,但杨教授的目的并不是要一掌拍死马骎,他要的只是能从容不迫地将飞来之物接到手中。
这就足够了。
“趴下!”杨冰川对周云松说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曼陀罗针”已经急速地旋转起来,蛋形表面上的金色叶片在转动中开始一片一片高速震动着向四周的镖师们飞去,整个参合堂中立刻充满了一种尖细的“嗡嗡”声,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同时在拍打着翅膀。
负责看守人质的镖师们已经意识到杨教授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他们每一个都听说过杨教授的威名,从进入参合堂见到他起,心中都怀着一百分的戒备。知道稍有疏忽,不仅完不成掌旗交待的任务,自己的生命也随时都可能被终结。
但当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却觉得其实并没有他们预期中的那么可怕。
诚然,要把那么多的叶片同时准确地射向堂中百余名镖师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但问题是,这些叶片的速度虽然很快,但作为暗器来说,还是不够。杨教授再厉害,毕竟也是人,更何况已经五十多岁了。
镖师们的自信不无道理,他们的武功在燕子坞学生中只怕都属中等偏上,要躲开或者拨打开这种速度的暗器,可以说轻而易举。不过他们还是弄错了一点,这些叶片,并不是暗器。
杨冰川教授在金色的叶片全都射出以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由丹田到腹腔到胸腔猛力一鼓。
周云松趴在地上,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却感到整个地面像地震一样激荡起来。那些站在参合堂各个角落的镖师们突然都痛苦地用手抱头,表情扭曲地跪倒在地上,耳朵、眼睛和鼻孔中都流出血来。许多在昏过去之前,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态。
这就是“选择性多点狮子吼”的威力!一切都和周远预想的一模一样。
杨冰川教授发完“狮子吼”以后,全身一软,向后跌坐到地上。这一吼,几乎使用了他全部的内力。与此同时,一个人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正是马骎。
杨教授对周云松说“趴下”时使用了“传音入秘”,马骎是听不到的。但是马骎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意识到杨教授手中的这个金色的玩意儿一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因此当他看到周云松趴下时,也立刻扑到了地上。
百余名镖师在参合堂的巨大震颤中全部倒下,让马骎又气又急。江灏远在去“曼陀山庄”之前把参合堂的责任都交给了他,如果失守,他一定会面临严厉的处罚。
“快来人,快来人!”马骎鼓足中气大叫两声,立刻有几个镖师从参合堂外面冲了进来。
“把那边座席上的学生全都给我杀了!”马骎气急败坏地吼道。他一边吼叫,一边就朝杨冰川教授冲过去,他已经看出来杨教授用尽了内力。
周云松抽出长剑转瞬间已经护在杨教授的身前,可是更多的镖师陆续涌入了“参合堂”。
“不要管我,去保护同学们!”杨教授气息微弱地说道,他看着不断冲进来的镖师,想催动内力,却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可遗憾的是,还是无法阻止燕子坞的一场浩劫。燕子坞是杨冰川教授的母校,之后他又回来深造,在这里取得学术上的辉煌,三十多个年头,这里是他深深眷恋的家园,那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像是他自己的子女,可是很快,他们的血就会在他的面前流成一片汪洋。
周云松心中也焦急,但是面对马骎的攻势,他根本抽不开身。眼看那些镖师冲过甬道,就要爬上梯形的座席去屠戮学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参合堂正门甬道上的石板突然裂成数块,向上激射而起,在甬道上奔走的镖师们也立刻随着石板被弹飞了出去。
马骎吓了一跳,立刻向旁边跃出数步。周云松回头去看杨教授,以为他又使出了什么厉害的绝招,但是杨教授也同样是一脸迷惑。
周云松再返身去看时,瞧见从空中正纷纷摔落的人当中,除了镖师以外,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紫边官服的人。
甬道裂开了一个大洞,一个清瘦的少年跃了上来,双掌分开,摆出一个古拙的起手式。紧接着王素,毛俊峰也一起跳了上来,季菲和章大可则从高台旁边的暗门里冲了出来。
那少年自然是周远,也只可能是周远。也只可能是超越在张三丰体系外的武功,才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周远躺在暗道的地上,王素和毛俊峰在他的两侧和那一高一瘦两人快捷无比地用小擒拿手互相攻守。这两个来历不明之人的武功极高,王素和毛俊峰竟然在二十几招之后被逼退,但是周远瞅准机会,发出了一招“亢龙有悔”。
在魔教山崖石屋里周远被“关元酥”封住了内力,当时他在绝望中像发疯了一样地催动内力,给自己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但是那些内力却似乎都积蓄在了他的经络里,这一掌发出,威力竟是如此之大,把高矮二人连同秘道的顶部都一起掀到了空中。
“守住门口,不要让镖师冲进来!”周云松大喊。
但是镖师们还是源源不断地从外面杀进参合堂,其中两个的武功颇高,从甬道口直接跃到了座席的上端,抽出剑来就准备朝那里坐着的两个学生砍去。
王素早就看在眼里,她身影一晃,手中剑出鞘,已经跟随了过去,不过距离还是略远了一些。但王素是下定了决心要救这两名燕子坞的同学,以表达她对周云松章大可他们,当然还有周远,和自己一路并肩作战,坚持到最后的感激。她一使力,手中的剑朝着一个镖师的背心直飞了出去。那镖师听到背后风声,回过头来挥剑拨打,但当他意识到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将来剑拨动了一寸,自己手中的剑就“嗤”地折断了。来剑插入了他的左肩。王素随后已经跟到,另一个镖师见她没有了武器,立刻连续使剑招朝她刺去,王素轻盈地闪身避开,一伸手,插在镖师身上的“倚天剑”就呼地朝她飞了过来。
对倚天剑的这种神奇的运用只有周远在魔教石屋里看到过,那镖师自然大惊失色,被王素连剑带颈,一起斩断。
(四十二)
“倚天剑!”
“王素!”
镖师们纷纷惊叫起来,一瞬间,他们同时看到了两样世间珍物!
他们都难免感到兴奋,但这一对威风凛凛的组合还是更多地让他们的脊梁骨上渗出寒意。
这些镖师之中只有少数几个有幸一睹王素的姿容。自从三天前她和武当的青年才俊,最新一届“真武简”的获得者赵辉比武切磋以后,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之后安护镖局成功地劫持了峨嵋,只有一个姿色平平的女生逃脱。他们逐一盘查了每个学生,却没有找到王素,同时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峨嵋所有的行李和佩剑,亦没有发现倚天剑的踪影。现在这两者却在他们面前同时出现。
马骎恼怒地咒骂了一句,抛开周云松,腾身朝王素扑了过去。
他的心情近乎绝望,梨花渡口岗哨林立,燕子坞岛巡逻密布,参合堂更是围得像铜墙铁壁,完全是稳操胜券的态势,可没想到转瞬之间,竟然就一败涂地!
王素从马骎扑过来的速度上就看出他的武功极高,她趁着马骎在空中的惯性,当头就是一剑砍落。马骎当然看到了前面发生的一切,但他依然把剑一横,只听“当”地一声,两把剑交在了一起。
王素自魔教山崖底下出来以后只为数不多地使用过几次倚天剑,每一次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当者立断,可是马骎却硬生生用手中的兵刃接住了倚天剑。他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充满了想要疯狂报复的欲望。
倚天剑虽然的确要比其他宝剑坚韧和锋利许多,但是它之所以被江武部划为“超一级兵器”的主要原因,却是因其材质对内力特殊的感应和放大能力。这种感应能力,甚至可以隔着一定的空间传递。这就是为什么王素可以临空将倚天剑“吸”过来。
和拳掌相击一样,两剑相交时,比拼的也是内力。“倚天剑”可以极大地提升使用者内力转化成的能量,自然就可以断石削金。但理论上,如果一个人的内力足够高,也可以获得同样的效果。传说中高手可以用绢纸削断桌角,用木剑劈断生铁,并不是虚无的妄谈。而马骎此刻可以挡住倚天剑,便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兵刃上灌注了足够强大的内力。
王素不免一愣,变招就慢了小半拍,顿时就落了下风。
镖师们依然竭尽全力要杀进参合堂来,但是甬道又高又窄,人多却发挥不出优势,毛俊峰连发了四个暗器群,形成一个“米”字图形,将许多镖师逼出门外。而周云松和季菲各使刀剑,拼命扼守住甬道口。
门口附近座席上的学生和媒体人员都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堂内退避,安护镖师们也从门外散射进来许多暗器,虽然大部分被周云松三人挡开,但仍有不少飞了进来,击伤了奔逃中的学生,参合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周远从暗道里跳上来以后,立刻就想再施展“降龙十八掌”,但突然之间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肠之中翻江倒海,险些就站立不稳,要昏倒过去。他从来没有如此恶心难受,这些天来他掌握了新的内力学了新的武功,经络承受了前所未有的负荷,同时还受过重伤也吃了各种毒药解药和补药,参合堂里又还有残留的毒气,所以他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原因造成的。
章大可趁乱冲上主席台,从怀中拿出已经配制好并压成薄片状的解药。他一个箭步首先奔到自己的恩师,也就是药理系主任龚一平的身边。
“龚教授,这是解药,你快服下去。”
龚一平教授中毒以后就立刻用内力对侵入的毒素做了一番分析,知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药,除非拥有正确的解毒催化剂,否则很难做出解药。他的眼光中有些不相信,不过对自己的这位得意弟子,他还是有着信心。
之前当主席台上的老师们从最初的昏迷中苏醒过来,意识到当下的处境时,都感到震惊和绝望,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会目睹这所千年武校遭受灭顶之灾。但当他们环视堂内,发现几乎每个系最优秀的学生都逃脱了劫难时,心中都不免感到有些庆幸,有的期盼他们能逃出重围,像火种一样把燕子坞的精髓传承后世,还有的则暗暗觉得这些武林未来的希望之星或许能够想办法力挽狂澜,创造奇迹。龚一平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他朝章大可点一点头,伸手往旁边一指,说“先去救柳依仙子,她中毒的时间最长,然后给童老师,陶老师和任老师先解毒,他们武功最高,可以去帮忙,再去救媒体和理论系的同学,他们的内力最弱……还有峨嵋的同学……我不急,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
章大可抬头看龚教授,知道他其实也是在苦苦支撑,但是他不敢违拗老师的吩咐,只能朝龚教授说一声“是”,跑到柳依仙子的身边,将解药给她服下。
柳依仙子美丽的脸庞已经没有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滑下。她朝章大可点头示意,但随即就又去紧张地关注王素的战局。
马骎的武功毫无疑问要高过王素,如果没有倚天剑,她早就落败了。马骎看得出来是全力以赴,如果可以捉住王素,一切或许还能够挽回。
就在王素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时候,突然身旁掠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方向上判断,这力量是来相助于她。王素原以为是周云松,但是这股内力却浑厚深沉,绝不像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可以拥有。
王素用眼睛的余光一扫,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杨冰川教授。原来杨教授坐在地上运功调息了一阵,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三四成的内力。他看出马骎的意图,立刻纵身过来保证王素的安全。
仅仅几招,王素立刻就摆脱了不利的处境。又过了几招,王素心中油然产生了对杨冰川教授无限的钦佩。
一般没有经过练习的两人联手时,相互之间总有干扰。即使是像王素和周云松这样的高材生,二打一的时候,也必须要相互顾忌,从而无法百分之百地发挥自己的水平。但是杨冰川教授虽然凌厉地攻守着,却几乎没有给王素带来任何干扰,所有的攻势都只有收益,没有负担,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免费午餐。
在王素剑招的空隙中,杨教授总是恰到好处地寻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或加强王素的进攻,或弥补王素的缺陷。而王素只需要尽情地、毫无顾忌地发挥她的“灭绝剑法”就可以了。
她知道这需要对招式优化有着完美的理解才行,就连柳依仙子,都还差得很远。
如果一定要像计量武学那样用数字来表示的话,那就是在联手攻击时,1加1往往不等于2。如果两个人原先的功力分别是甲和乙,那么联手攻击时的功效并不是甲加上乙,而是各自还要先乘上一个“抗扰系数”。两个市井流氓打群架时,“抗扰系数”只比0.5略高一点,而两个会一点武功,却没有接受过优化教育的人,抗扰系数甚至有可能低于0.5,也就是说,还不如一个人撒开了架势去打。接受过优化学熏陶的两个人视水平高低可以做到0.7左右。周云松和王素联手大约在0.75和0.8之间。而杨教授在配合别人时,却可以无限地逼近1。这在计量武学里有个专门的术语,叫“九九逼近”,也就是小数点后面九个9。
九位以后的数位在现实中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所以九九逼近就等同于无限逼近。而这本身就是理论上的极限,许多年前武学界就已经认识到,两人如果没有事先约定招式组合的话,是做不到1的。目前的武学界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要等到周远推导和证明了量子武学的基本定理之后才能真正弄明白。
当然,如果两人事先约定和训练好一套招式组合,也就是所谓的“双剑合璧”的话,那么这个值可以超过1。要想报名参加“华山论剑”的混双项目,则必须要在“合璧测试”中达到2才行,也就是两个人要达到四个人的威力。目前“合璧测试”的江湖纪录是2.13,已经保持了四十一年。当然,这个纪录后来被王素和周远打破了。
马骎看到杨冰川教授过来相助,心里已经虚了半截,但是他知道杨教授的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因此咬着牙,开始使出搏命的招术。反正任务失败的话,他的下场也不会比丢了性命好多少。
杨冰川教授的“微雨掌法”虽然精妙,却发挥不出力量,好几次眼看就可以拿住马骎,却被他凭着刚猛的内力强硬地化解了。杨教授心里也着急,他知道外面那些镖师冲进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几秒钟以后,周云松三人被迫后退,许多镖师趁机窜进堂内,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中毒学生们冲过去。
学生们都已经退到参合堂的另一边,看到镖师们凶残地扑过来,都忍不住呼喊起来,有几个勇敢的,不顾毒素已经侵入脏腑,摆开招式,准备和镖师们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候,只看到四个身影从主席台上跃下,阻在镖师和学生们之间,分别是剑术系主任陶昂,刀法系主任童京南,暗器系主任任襄阳和峨嵋校长柳依芸。
他们服下章大可的解药以后,毒素的蔓延得到了控制,已无需再用内力镇毒,他们的身体虽然都极虚弱,但还是都赶紧冲下来保护学生。
系主任们和镖师混战成了一片。
镖师们虽然没有能够立即伤害到学生,但仍然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陶、童两位教授虽然数招之间就夺到了刀剑,任教授虽然无论从地上抓起什么都能够当作暗器精妙地远程攻击,但他们毕竟都被毒药严重地侵袭了身体,内力的恢复比杨冰川教授还大大不如。
就在这时候,甬道口一阵大乱,许多镖师连声惊叫道,“降龙十八掌!”
原来周远蜷在那里委顿了半晌,晕眩突然褪去,他不但再没半点不适,反而还感到比之前更加精力旺盛,他冲到甬道口,激发起量子内力,奋力地施展开“降龙十八掌”,竟没有一个镖师可以再冲进参合堂来。
杨冰川教授刚才目睹地面被击打得冲天而起,心中已有疑惑,此时用余光看到周远清清楚楚地使出降龙掌法,心绪一下子复杂到了极点。
马骎大喝一声,朝后急退数步。他扫了一眼整个参合堂,手下的优势正在不断缩小,而且不断有燕子坞和峨嵋的教师开始从主席台上跳下来,加入战斗。
他绝望而恼怒地吼了一声,然后用狠毒的语气对杨教授说道,“不要以为你们赢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这只是一切结束的开始!”
他说完一纵身,直直地从座席跃入甬道,在墙壁上踮了两脚,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口。王素一挺剑要去追赶,被杨教授拦住,她回头看到杨教授的呼吸已经不匀,忙扶他坐下。
镖师中几个眼尖的已经看到马骎逃出参合堂,便无心恋战,也慌乱地朝外面逃去。恐惧和颓势可以传染,虽然燕子坞的那些主任老师们其实支撑不了很久,镖师们群龙无首,心理优势已经垮掉,一下子,堂中剩下的二十几个人都一股脑儿朝大门涌去。
周远看到二十几人一齐朝自己冲来,便拉开架势,准备像在驻波亭打毒人那样用尽全力发“亢龙有悔”。王素在座席上看出他的意图,担心他经络无法承受,立刻叫道,“周远,让开路,让他们逃吧!”,同时疾速向周远奔去。
周远听到王素的叫喊,便往旁边一闪,二十几个镖师抱头鼠窜,一眨眼就都消失在了门口。
“参合堂”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响动,但这寂静只维持了几秒钟,整个会堂就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周云松毛俊峰和季菲三人把刀剑扔到地上,欢叫着抱在一起,然后一起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地上。王素奔到周远的身边,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龚一平教授率领着其余服下解药的药理系老师们忙着给学生和媒体记者、画师疗毒。杨冰川教授和其余几个系主任聚在一起,低声地讨论着……
是上天的护佑也好,是周云松他们几个学生不屈的坚持也好,是黄毓教授的自我牺牲也好,是杨冰川教授对声音高深莫测的驾驭也好,总之,燕子坞从悬崖边上顽强地走了回来,将敌人赶出了他们上千年来学习武学知识,陶冶侠义精神的殿堂。
这时候“参合堂”里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少林和武当也都遭到了暗算,已经处在了灭亡的边缘,也不知道曼陀山庄上在发生着什么,更不知道江武营怀着不为他们所知的目的正乘船朝燕子坞驶来……,但是他们值得拥有这个短暂的庆祝,只因为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从没有想到过放弃,只因为他们把同学的安危和学校的尊严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只因为像龚一平教授这样的师长把别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只因为像杨冰川教授这样的前辈,即使是在绝境之中,依然保持着他的尊严和气度。
这都是一千多年以来武林所传承下来的美德,而在未来的十年里,美好、高尚、正直和侠义却都将慢慢离这个江湖远去。
就让他们欢庆这个短暂的胜利吧。这是一切结束的开始……
(四十三)
柳依仙子在高台旁探视抚慰了一番峨嵋的学生们,然后朝甬道口的王素招手。
王素冲到她的身边,呜咽着扑入她的怀里。从见到黄毓教授以后,这是她第二次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
柳依仙子让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主席台旁边的一个角落。柳依仙子的脸上虽然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却几乎都被担忧所掩盖。的确,她有太多需要担忧的理由了。
当她看到王素从参合堂地下跃上来时,首先就看到王素已经卸去了脸上的化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然后她看到了倚天剑,这就意味着王素一定去过了“鬼蒿林”,“鬼蒿林”一直是柳依仙子希望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的地方。再然后,她看到王素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并站在那里和周远亲密地言语。
柳依仙子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她也曾有过少女情怀,因此当然分得清楚什么样是两名武校学生之间的友情,什么样是越过了界限的情愫。
不过两个少年男女在危难之中产生了爱慕之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换了一套衣服也未必就一定发生过什么,当两人各自回到原先的环境里时,这种不牢靠的感情或许去的比来的还快。
可问题是周远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燕子坞学生,从他刚才使出第一招降龙掌法时柳依仙子就已经知道了。而他们换的这两套衣服,也不是普通的衣服……
不要以为过去的事情会真的永远过去。柳依仙子对这句话又有了新的苦涩的理解。
王素主动将她从安护镖局劫持中逃出以后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如何在湖滩上遇到周远,如何寻找黄教授未果,如何被韩家宁欺骗,如何误入鬼蒿林的怪异时空,如何有了制作解药的希望……
当王素讲到魔教山崖下的遭遇的时候,忍不住问柳依仙子,“校长,倚天剑是如何会失落在那里的呢?”
柳依仙子显然并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反问道,“你这套衣服是在哪里换的,你和周远在山崖里过夜……发生了什么了吗?”
王素是孤儿,柳依仙子不仅是她的师长,更像她的母亲,以往王素遇到生理心理的各种问题困扰,都是找她倾诉。所以柳依仙子问这个问题时,并不需要拐弯抹角。
王素立刻涨红了脸。她知道自己哪怕只表露出万分之一的心事也注定瞒不过柳依仙子。
柳依仙子见她窘迫,心中起了疼爱之情,忙柔声说道,“素素,我知道你能把握住自己的,我只是替你担心,不管怎么说,在鬼蒿林里你和他单独相处的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也绝不要再去和他来往……你和六皇子的婚事,不仅对你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对整个武林,也是至关重要。这一点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柳依仙子说后半句的时候,温柔之中还是夹带着作为师长的谆谆告诫。
王素看着柳依仙子,有一阵短暂的恍惚。内心深处竟微微探出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她想,如果她对校长说和周远什么都发生了的话,是不是她和六皇子的婚约就会自动告吹了?
但是这股疯狂只停留了一瞬间,王素还是说道,“衣服是在山崖的一个房间里随便找的,晚上他都受了重伤……能发生什么呀……更何况,我跟他根本就没什么……”
柳依仙子听她这样说,宽了不少心,随即说道,“这就好,你可是武林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女啊,你会有似锦的前程,将来要为这个国家,这个江湖担负起巨大的责任……”
柳依仙子看出王素神情里的失落,本想鼓励她几句,不料王素眼中突然断了线似的滚落下一颗颗的眼泪。
“我不要做天才少女……我不要什么前程……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不要当王素,我只想当丁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