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清泉 669楼 2013-07-09 19:22:00
哎哟,阁主开新帖啊,立意颇新。来顶啊。
-----------------------------
老朋友好久不见,当浮一大白!
@w子不语w 701楼 2013-07-10 18:55:00
擒腕擎胸醉吹笛
-----------------------------
哈哈,子不语你迷上了癫大师地醉八仙拳了吗?
燕炳林爬起身来,一身锦衣满是灰尘,听到癫和尚问他,脸红耳赤,讷讷道:“嗯……嗯。”
癫和尚心中一片得意,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架打得真好,和尚赢了一个月的五香斋美食!这下有口福啦!好!很好!”
燕炳林站在一旁,脸容有如滚烫的猪头突然遭到冷水泼洒,张开大口,哭笑不得。他这次出行追赶癫和尚,为了显摆,除了数十个手下,还特意从五香斋带出一个厨师随行,一路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刚才为了引诱癫和尚和自己打赌,这才将厨师作为赌注,本来以为摆出本门绝技五行剑阵,料定是有赢无输,想不到依然败下阵来。
癫和尚看他神色,知他心有不甘,哈哈一笑,说道:“和尚用醉拳打倒你们,料想你不会服气。和尚今天心情好,这样吧,我站在这里,你们五个人上来,如能推得动我,就当我输了,我就把那东西还给你。”顿了顿,“事先说明,无论输赢,那一个月的美食可不能少哦!”
燕炳林听到还有机会翻本,心中大喜,打个眼色,当下和四个剑童拥了上去,两个拉手,两个拉脚,自己则抱紧了癫和尚的腰间。五人齐齐喝了一声,又扯又拉又拖,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搬动这大和尚。
不料癫和尚立在原地,有如擎天巨石,纹丝不动。五个少年在他面前好比蚂蚁撼大树,不一会已是汗流浃背,头上、脸上也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燕炳林知道对方武功比自己一行人不知要高出多少,无奈松开了双手,神色黯然,叹了一声,向癫和尚一鞠躬,说道:“大师,我认输了。”
癫和尚哈哈大笑,甩开手上脚上的四个少年,说道:“世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和尚是顾念和你燕家的交情才对你手下容情,不然你做了这等伤天害民之事,和尚岂能饶你?”
燕炳林被他疾言厉色训了一顿,始终面挂微笑、唯唯诺诺,等他说完,转身招呼那四个剑童,便要一同下山去。癫和尚跳到他面前,拦住他:“等一下——”
燕炳林道:“等什么?”甫一张口,癫和尚对准自己嘴巴伸指一弹,一个黑色物事飞进喉咙,劲道非常,从咽喉里滚了下去。
燕炳林一惊,怒道:“你做什么?”
“你拍拍屁股就走人,我的五香斋美食怎么办?”癫和尚嘻嘻说道,“我刚才给你吃了一颗有毒的药丸,从明天起,你每天记得按时吩咐下人送饭上山。三十天后,我给你解药,两不相欠。”
燕炳林心中叫苦连天,想要骂他,又怕惹怒了他,心中暗暗地将他“秃驴、狗和尚”骂了一遍,再不愿作逗留,率领众剑童下山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挂在天边。癫和尚随便弄了点斋菜,和着米糊,将就着和王遥在院落吃了。
癫和尚看着王遥半只眼睛肿了起来,说道:“你不会打架,怎么又和姓燕的小子打架?”
王遥道:“他要那块肚兜。”
癫和尚道:“他要你就给他吧。那本来就是他燕家的东西。”
王遥摇头道:“燕大哥将它交付给我,叫我交给大师你,我就只能给你,做人一定要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好一句说到做到!很好,很好!”癫和尚哈哈笑了两声,想到从明天起,天天有大鱼大肉、各款美食,禁不住哈哈大笑,“小子,你虽然挨了打,可也不吃亏啊。你捡到死猫啦,大有食神口福,明日可以和我一起吃五香斋的美食。”(粤地方言:捡到死猫,就是捡到便宜的意思)
王遥对吃之道却没有太大的追求,笑了笑,问他:“大师,你真的喂那个燕公子吃了毒药?”
癫和尚从身上搓了搓,将身上的老泥搓成一个小圆球,将它弹了出去,击中空中嗡嗡飞过的一只苍蝇,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王遥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暗暗吃惊,随即明白过来:“哈哈,你是给燕公子吃了你身上的老泥?”
癫和尚道:“他自小就在药罐里长大,普通的毒药哪能将他吓到?和尚独门秘制的这一颗老泥药丸,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分号,任他想破脑袋、吃尽良药也难以解毒。即使被他发现了,可能也是十几天以后的事了,哈哈。”
两人对望一眼,想起燕炳林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癫和尚的笑声犹如晴天惊雷,惊起屋后林中的一群雀鸟,扑棱着冲上天。
王遥忽有所感,凝神去听,说道:“一、二、三……一共是六只鸟。”
癫和尚见他不用抬头去看,已知雀鸟数目,吃了一惊:“你会听鸟?”
王遥点点头:“嗯,燕大哥教我的。”
癫和尚奇道:“你叫他大哥?你不是禽门中人?”
王遥摇了摇头。当下将如何和燕万里相识、他如何传艺于己的过程简单说了,最后说了他在梧桐村遭官兵追杀,嘱咐自己将凤蛋和肚兜带到白云山给了尘大师。
“燕万里不知了尘已死,世上只有癫和尚。”癫和尚道,“这厮从来只有连累朋友,他的东西我也不会再要。”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走了几步,指了指一间禅房,回头对王遥说道:“你就住在那边吧。”
王遥心想:“燕大哥将最重要的东西交付给你,你却毫不在乎,你也太不够朋友了、不讲义气了。”
夜色寂寂,他无事可做,洗了碗筷,又去水井处打了凉水冲洗身子,回到房中,呆呆坐了一会,脱下外衣,躺倒床上。
床边有一户木窗,淡淡的月光斜斜倾洒进来,映在地下有如雪霜一样。王遥看了一会,想道:“以前听福伯说过两句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情景呢?他又说月是故乡明,不知道这个时候梧桐村的月亮也是不是这样美呢?”
自离开梧桐村,他日夜赶路,便是在洪秀全家里也没敢真正睡着,此时终于来到白云山,见着了尘这个癫和尚,身心再无牵挂,胡乱想了一会,睡意袭来,他两眼一闭,一下子就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浓郁的酒气喷鼻而至,他猛地打了个喷嚏,蓦地惊醒,睁开双眼,见到一张狮子大口张开,两排又黄又黑的大牙横在眼前,登时吓得全身汗毛直竖,三魂不见了七魄,好不容易定下神来,这才看清原来是癫和尚一脸怒容站在床边。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长呼口气,说道:“大师,大白天的人吓人,吓死人么?”
癫和尚骂道:“你也知道大白天了?那你不去干活?”王遥一愣:“干什么活?”癫和尚道:“砍柴。”王遥愕异:“砍什么柴?”癫和尚道:“你在能仁寺住到什么时候?”王遥道:“我在等燕大哥。你都不要他的东西,我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在这里等他来。他说过,如果他没事的话,他会来白云山找我的。”
癫和尚一瞪眼:“那你难道想在寺里吃我的、住我的,要和尚当你是菩萨一样白白供养你吗?”王遥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吐吐舌头:“好吧,那我去砍柴。”癫和尚说道:“你早上砍柴,下午送两桶水到聚友居,他们要用来做白云猪手。”
王遥“哦”的一声,匆匆梳洗一下,穿好衣服,跟着癫和尚去到后山。癫和尚说道:“今天你得给我砍三十斤柴。”扔下绳索和柴刀就走了。王遥二话不说,拾起柴刀就砍起树来。他幼时多病体弱,陈春花怜他疼他,虽是农村孩子,倒没有让他干过这些粗活。这时他用柴刀胡乱去砍树,只砍了一炷香时间,右臂已然酸痛不已。
他累得躺倒在地,突地小腹上涌起一股热气,往上窜上来,在右手的经脉里来回奔腾涌动,似乎想要从五个手指冲射而出。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拿起柴刀,朝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树砍去,砍了十数下,那树“咔嚓”一声,断了开来,应声倒地,惊起一群雀鸟,哇啦啦飞了上天。
这一下大出王遥意料之外,他想不到这么轻易就砍断了树,不由得愕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红光隐隐,内劲汹涌,似有无穷的力气藏在里面,正等待着他任意使用一样。他再接再厉,接连又砍了七棵小树。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他看了看四周横倒直卧的断树,想道:“三十斤应该有多没少了。”将树枝砍了,捆扎成团,带回能仁寺。回到寺里,放好柴木,来到大殿,发现癫和尚和白鹅正在做功课。那白鹅双掌合十,闭目低头,一派虔诚模样。王遥心想:“鹅也礼佛,当真少有。可见不止是天上飞鸟,便是家禽之中,也有灵性的种类。”
癫和尚听到脚步声,睁眼一看,似乎很奇怪他这么快就能回来了,又见他右手一片红肿,问道:“你的右手怎么啦?”王遥将情况说了。
癫和尚站起身,挺着大肚子:“你用尽全身力气,用右手来打我这里一拳。”王遥不知何故,问道:“怎么啦,大师?”
癫和尚道:“别啰嗦,和尚叫你做,你就去做。”王遥呼一口气,右臂运劲,打在他的大肚上。
癫和尚笑道:“太轻,太轻,蚂蚁都比你更有力。”王遥说道:“大师,我怕打伤你。”癫和尚冷笑道:“就凭你?放心,你打不伤我的。”
王遥被他轻视,不禁大怒,猛力一拳击去,却觉肚皮软绵轻浮,如击在一团棉花上面。突地拳头一紧,竟被癫和尚的大肚子吸住,直往里拉。王遥啊啊惊叫,便觉得有一股气冲了出去,钻进了癫和尚的肚子里。
癫和尚哈哈大笑,松开肚皮。王遥右臂中的那股闷气泻出,顿觉全身舒畅无比。癫和尚道:“如果你不把刚才的这股气散出右手,不出三天,你这只手便会废了。”
王遥讶异:“怎么了?”
癫和尚说道:“小子,你身上的内功很厉害,便是你从娘胎开始练功,也绝无可能练到今日的境地,可曾是吃过千年灵芝等补品?”王遥道:“前段时间,我吃过凤血草。燕大哥说,那是凤凰的精血化成的草叶。”将腰间的那支竹笛拿下,递给癫和尚,“这就是草叶的根茎做成的竹笛。”
那支竹笛黑里透出绿光,癫和尚看了一会,还了给他,嘿嘿冷笑:“小子,你身怀其宝而不知啊。你吃了凤血草,内功相比起一个练了半辈子的人还要厉害,可惜你不会运用,任由它自行奔走。你这样子就好比如一个百万富翁,不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财富一样,任由银库的银子自出自入——燕万里没有教你运气之法么?”
王遥道:“燕大哥先前有传授了一套运气调息的练功法子给我,那时候我的身上只有一股气流。后来吃了凤血草,就变成两股气流,我也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
癫和尚道:“禽门的练功法子千古流传,自是上等的练气之道。可惜你这情况也是旷古奇有,不可以常理推断。”
王遥道:“大师,燕大哥教我的口诀里有一句话这样说:‘意在气先,气随意走。气如流水,道法自然,汇归于海。’我觉得应该可以用在我身上,可是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癫和尚想了一会,说道:“俗话有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气,不如放臭屁。这里说的‘气’不是呼吸之气,而是我们的内在之气。一个人的拳头无论如何有力,总有个极限,有用尽的时候。但懂得运气的人,他在发拳的时候,全身肌肉会同时协调发力,内力就会通过手臂到拳头,产生强大的力量。有句话说得好:四两拨千斤。你想想以四两之力如何拨动千斤,那自然就是功夫高强之人用内力牵引所致。”
又道:“‘气’虽然重要,但在内家之人看来,‘意’更在气之上。练气则要先练意,这个意就是意念。意气合一,以意领气,气到才能力到,这样才能控制真气在身体内自由游走。你身怀听鸟之技,只要集中精神,念力自然超人一筹。不过你修行的功夫未深,自然不能达到这个境界。这样吧,看在你下午还要到山下送水的份上,我教你一套拳法吧,你坚持习练,想必能够疏导体内的两股真气,达到强健身体的效果。”
王遥大喜,跪倒在地,向他磕了几个响头。癫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和尚传给你的只是普通的拳法,根基还是在于你的内劲。”领着他到后院,向他施展了那套拳法:只见他伸曲跳跃,展合扑跌,刚烈时有如猛虎呼啸猛扑,轻快时好似野鹿飞逐奔跑,灵活时仿若猿猴左右跳跃,沉稳时像是黑熊慢步行走,伸展时犹如禽鸟展翅飞翔……一套拳法演示完毕,王遥只看得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癫和尚道:“世上内功真气,起初都是依循脉理,为强身健体之用。这套‘五禽戏’,就是通过模仿老虎、野鹿、猿猴、黑熊、仙鹤共五种动物的动作,借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拳法。五禽戏是汉代时的华佗医师所创,与前朝张三丰的太极拳一样,都是刚柔相济、内外兼修的养生拳法。它包括虎举、虎扑,鹿抵、鹿奔,熊运、熊晃,猿提、猿摘,鸟伸、鸟飞等一系列共五十四个动作。”一面说,一面摆出姿势,口说手比,详细讲解每一个动作的精要所在,并命王遥跟着练习。
王遥初时修习,只觉其中动作诸多怪异,学起来很难,如要做到耍拳的同时,也要运转体内的真气,更是难上加难。但练了两个时辰后,拳法渐渐熟络,耍起来便觉得容易多了。
日头高照,已是午时。忽听得大殿那边有人高呼:“了尘大师在吗?小的送饭来了。”癫和尚喜道:“五香斋的美食到了!”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率先奔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后院。
这汉子一身文士打扮,齿白唇红,眉清目秀,可惜满脸愁容,不见欢喜之态。王遥望了几眼,暗暗奇怪:“燕公子怎么安排一个如此书生气的人来送饭呢?”
那汉子打开竹篮,只见里面是一只大大的五味烧鹅,一碟素菜,还有两碗大白饭。
癫和尚吞了吞口水,双眼发光,对王遥说道:“今日到此为止,快来吃饭,一起来祭奠王兴大将军。”王遥应了一声,擦擦汗水,到水井那边去洗手。
五味烧鹅是广东台山的特色美食,据说源于明末清初的抗清义士王兴。王兴本是广东番禺人,绿林出身。明朝灭亡后,他在恩平起兵反清复明。他先是控制了恩平城,随着水路而下,攻陷了当时的汶村城,并以此为根据地,在新宁西南面奋力抗清。
当时的清平南王尚可喜派兵大举进攻汶村城。他采取长期围困方针,征调水陆兵和民夫挖掘深沟,筑造高垒,切断汶村和外界的联系。王兴部队被围困,粮尽援绝,陷入绝境。
那时汶村城家家户户有饲养家鹅的习惯,由于山清水秀,田沃草肥,家鹅都长得健硕肥壮,于是人们杀鹅以渡难关:肥鹅配以酱油、醋、黄糖、烧酒、甘草、桂皮等按比例熬成的五味汁料烹制。后来王兴兵败身死,这种烹鹅方式慢慢在台山民间流传开来,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必烹制五味鹅来拜神祈福,堪称一绝。
癫和尚多年前曾特地从广州去到汶村镇的农家吃过正宗的五味烧鹅,一直念念不忘。这时再度“重逢”,肚子里的馋虫早已蠢蠢欲动,哪里还忍得住口?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只鹅腿,一口狠狠地咬下去,只觉鹅皮爽脆、鹅肉嫩滑可口,甜、酸、甘、咸、辛等五种味道在唇齿间彼此交融,满腔甘香,他一面吃,一面哇哇大叫:“啊啊,好味道,嗯呀……好味道!五味烧鹅,好烧鹅,啊!啊!啊……我终于又吃到你了!”眨眼间已将一只大鹅腿连皮带肉吃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那鹅骨。那鹅骨咬上去香酥脆口,汁水横流,癫和尚恨不得将骨头也一并吞进肚子了。
第七章《疯僧》完。
1952年,广州海珠区南箕村一项工程动工,无意间从一个墓坑内挖出一块“无字碑”,令还有一个大青缸,里面载满骨灰,还杂有妇女的钗钏残断饰物。缸上有墓碑曰:“南明抗清殉节王兴将军暨妻妾之墓”。1955年,文物单位把王兴墓迁至广州越秀公园,同“绍武君臣冢”葬在一起,位于广州市区解放北路。
今天向版主申请改了名字,希望这样能吸引更多的人,一同分享这个故事。
第八章 锋芒
吃过饭,那汉子主动上前收拾碗筷,他瞥见王遥腰间的短笛,问道:“这位小哥,你会吹笛?”王遥摇头道:“我不会。”那汉子哦的一声,便不再说话。王遥见他神色,心中一动,问他:“大叔,你是否会吹笛?”那汉子呆呆出神,道:“我好久没吹过笛子了。”
王遥解下短笛,递给他,说道:“大叔,你给我吹一曲,好吗?”那汉子犹豫一下,接过短笛,把玩一会,试了试音,说道:“这笛子声音有点怪,也不知道我能吹不?”神色间跃跃欲试。王遥鼓励他道:“那你试试吧,大叔。我都还没有听过这笛子吹出来的音乐。”那汉子看他神态恳切,终于点了点头,横着笛子,吹了起来。
笛声一起,袅袅扬扬。那汉子可能是久未吹笛,开始的时候,抑扬之间尚未圆润,渐渐就得心应手,沉浸其中,浑然忘我,那笛声千回百转,直冲云霄,响彻在山谷四野。一曲终了,只听得王遥如痴如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汉子手持短笛,赞道:“好笛子!这笛子你从哪里得来?”王遥说道:“是一个朋友送我的。”那汉子哦的一声,将笛子还给他,说道:“谢了,我以前是个乐师,不过荒废音乐好久了。”言语间颇有郁郁落寂之意。他将碗筷收进竹篮,转身就要离开。
王遥追了上前,问道:“大叔,怎么称呼你?”那汉子神态拘谨,似乎有些不安,好一会才终于说道:“我叫张卓华,你叫我老张即可。”
王遥道:“张叔叔,你教我吹笛好不好?”张卓华低头看他,见他一脸真诚,满是期待之色,想要拒绝他,话到嘴边却又不忍心。他不善言语,只好笑了笑,摇了摇头。
癫和尚吃饱饭,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这时睁开眼,粗声大气地说道:“你是害怕过不了燕炳林那关是不?”
张卓华低声道:“嗯,我没这个时间……况且少爷不允许我教其他人吹笛。”
癫和尚呵一口气道:“你回去跟他说,说我要你留在山上服侍和尚,叫他换另外一个人送饭上山。三十天后,我就把他想要的东西还给他。这单交易他只赚不赔。”
张卓华向着癫和尚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谢谢大师。小人的性命是少爷救的,除非他要我走,否则我只会留在燕家服侍他。”说罢提着竹篮,越过彩虹桥去了。
王遥心中感动,对癫和尚说道:“大师,要你为了我,用那东西换张叔叔来教我吹笛,我……我不知道如何感激你。”他虽然也没见过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见癫和尚为了那“东西”两次三番为难燕炳林,想来也不是普通物品。
癫和尚摆摆手道:“你少拍马屁,和尚不受这一套。少说废话,等下还要你去送水。”那只白鹅在他脚边伸颈高叫,挥翅去拍他的大脚。
“师傅想吃醋了。”癫和尚笑道,“你带上那边两个水桶,跟我去九龙泉。”王遥依言担起两个水桶,跟着他到白云寺后院。
白云寺的和尚见到癫和尚,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九龙泉是白云寺的泉井,也是白云山所有寺庙的公共之物。相传此地本无泉井,秦代方士安期生在此隐居,某日天上突然幻光狂舞,有九个彩衣童子同时出现,猛然钻进地下消失不见,坠落之地的泥土里无端冒出了这一口清泉。安期生认为小童为九条海龙所变,清泉则是九龙的精魂所化,便在泉边的大石上刻下“九龙泉”三字以命名,泉井历经千年不绝。九龙泉泉水清澈可口,其味甘凉,广州酒楼炮制白云猪手必要用白云山九龙泉水浸泡才算正宗,因此山下的酒家大多都和山上的和尚签订协议,雇请他们每日挑水送到酒家备用。
癫和尚打满两桶水,吩咐王遥道:“你和师傅一同下山,送到聚友居,我们每送两桶水就有一只白云猪手和一碗醋。白云猪手先记账,和尚以后再慢慢去吃。你记得向他们要一碗醋给师傅喝。”
“大师,我都记得了。”王遥用肩头担着两桶水,一步一步颤颤地走出白云寺。那白鹅扑翅大叫,走到他前面,昂首睥睨,阔步而去。
王遥叫道:“鹅大师,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你啊!”白鹅回头望了他一眼,神态中满是鄙夷之色,扭头长嘶声中,踏步飞奔,转眼间又将他拉下了几十步。
王遥迈开步子追去,肩上两个木桶水花飞溅,边跑边叫:“鹅大师,慢点,慢点!”
时值仲夏,白云山上繁花似锦,百鸟争鸣,漫山遍谷的丛林里还时不时传来阵阵兽声吼哮。登山道上,就在这一人一鹅的追逐中,一只小指大小的金色雀鸟自密林中疾飞而出,朝着王遥的背影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怪叫,而后又径自直冲飞掠到云天之上。阳光照在它身上金色的羽衣上,反射出耀眼光芒。
请大家看了贴都顶一下啊!
你的举手之劳,我的无限动力。
谢谢大家了!
祝周末愉快!
待续。
王遥将九龙泉水送到聚友居的时候,两桶水倒已倾泻了大半桶。那掌柜和癫和尚是老相识了,又见他是第一次送水,也没有和他计较,叫伙计拿来甜醋给白鹅食用,在账上记下了癫和尚的白云猪手一只。
等白鹅喝完醋,王遥挑回两个空桶上山去。这下肩头轻松了不少,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他看着白鹅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路,一时童心大起,加紧步伐,想要追上它。白鹅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王遥冲它吹一声口哨,叫道:“鹅大师,我们来打赌,看看谁跑得更快?”话音落罢,白鹅立刻飞奔而去,左一步,右一步,白影如电,瞬间已在几丈之外。
“哇,鹅大师你耍赖!”王遥哈哈大笑,发足追去。他越跑越快,两只大木桶在肩上左摇右摆,听到耳边呼呼风声,身旁的树影不住倒退,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脚步可以如此的快。但他快,白鹅更快,无论他跑得多快,都追赶不上前面的那团白影。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丹田内的那道火红的真气又要涌动,他吓得不轻,不敢再跑,停下脚步,大声叫道:“鹅大师,我输了!”白鹅听到他的呼喊,几个箭步,飞奔回到他身旁,昂首“嘎嘎”大叫,满是得意炫耀之态。
王遥放下木桶,耍了一套五禽戏,真气随着拳法周身运转,整套拳法打完,但觉四肢百骸舒服无比,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低头对白鹅说道:“看来五禽戏真的有效。”那白鹅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连连点头,发出嘎嘎之声。
王遥哈哈大笑,他虽然输了比赛,但与白鹅这只灵禽做了朋友,心情大好,忍不住放声唱起歌来。白鹅踏着步子,一路大叫,欢鸣不已,似是应和他的歌声。一人一鹅不多时就回到能仁寺。白鹅回到寺里,撇下王遥,自个儿到彩虹桥下的溪水里游水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张卓华送饭上山,背上带着一个包袱。他打开竹篮食盒,只见这一餐那五香斋大厨做的菜式是蜜汁叉烧和蒜蓉菜心,小食是酥皮莲蓉包。这三道菜式不过是广州酒家的传统菜式,不过那五香斋出品又有不同:那蜜汁腌制烤熟后,以蜜汁涂匀,内咸外甜,瘦肉焦香,肥肉甘化;菜心清香爽口,蒜香浓郁;酥皮莲蓉包皮色洁白,层次分明,松软儿爽韧,香甜可口。癫和尚就着烧酒,只吃得大快朵颐。
吃饱后,癫和尚伸出一双满是油腻的大手,在圆滚滚的肚子摸了几下,对张卓华说道:“怎么样?燕炳林那小子怎么说?”张卓华说道:“大师,少爷允许我留在山上,还说希望大师一定要信守诺言。”癫和尚大笑道:“我都说那小子肯定会做这单生意。”
自此张卓华就在能仁寺住了下来。白天王遥跟随他学笛,中午就挑水到山下的聚友居酒楼。偶有空暇之时,癫和尚便拉上他一同操练五禽戏的拳法。
五禽戏为东汉医学家华佗所创,是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以保健强身的一种气功功法,又称“五禽操”、“五禽气功”、“百步汗戏”等,在民间流传甚广。当时世间的拳法、掌法,大多都是一些聪明武学之士从动物的动作受到启发而创,像什么猴拳、虎鹤双形拳、螳螂拳、鹰爪功、蛇形刁手诸如此类。癫和尚的这套“五禽戏”,在华佗的五禽戏的基础上,添加了自己所创的一些独特拳法、身法变化之道,比起一般的五禽戏更加高明百倍,不只是强身健体,练到上乘境界更可以对阵杀敌,化出的动作蕴藏内劲,可取敌人的性命于瞬息之间。
这些癫和尚当然没有告诉王遥,只是每日督促他勤力练功。有时癫和尚和他对招,看他自然融合五禽戏中的招式,其方位之巧妙、难度之大,便是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暗暗惊讶,这个从乡下来的小蠢蛋,练起武来可—点也不蠢蛋,真的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当下起了爱才惜才之心,教导王遥愈加用心卖力。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已过了二十多天。王遥身负禽门的内功心法,又食用凤血草增加了一道奇异真气,每天又跟癫和尚习练五禽戏疏导真气流通经脉,这样日日夜夜苦练,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与众不同的怪异功夫。起初十多天,他每天送水下山一去一回所花的时间要两个时辰左右,后来癫和尚在他脚边绑上两个沙袋,他送水的时间反而减少了。他肩挑两桶水,脚绑沙袋,不但身轻如燕,奔跑起来更是行走如飞了,渐渐也能追上白鹅的脚步了。
张卓华教他学吹笛,王遥虽是乡下小子,于音律之道一窍不通,但他资质聪明,往往一点便透,一首曲子学了几遍就能吹奏出来。他在音乐上更有独特见解,张卓华甚是喜欢,与他大有相逢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那支竹笛渐渐褪去绿光,变成墨绿,又由墨绿转变成褐红色,褐红隐去,最终浮现出赤红色的光泽。张卓华看着笛子不断自行变色,而音色也越来越清亮圆润、浑厚柔和,感到十分奇怪,称从未见过这样的笛子。
民间保养新笛的法子,其中有用油烫辣椒的红油涂抹笛子,时间长了可使竹体变红,永不生虫破裂。但这般自行变色的竹笛,张卓华可是第一次见到。王遥不想对他说这是凤凰精魂所化而成的笛子,只好骗他说这是海外大不列帝国的泊来货,跟中国的笛子自然有所不同。张卓华连叹惊奇,想不到英国鬼子除了船坚炮利外,连一支小小的笛子也与众不同,怪不得大清国跟他们打仗会输得一败涂地。
又过了七八天,这一日癫和尚要到白云山上的摩星岭采药,将张卓华也带了去。王遥下午和白鹅送完水回来,一个人在寺里吹笛。他跟张卓华学了一段时间,马马虎虎也能吹奏几首曲子。正吹得兴起,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小哥吹得一手好曲子啊。”王遥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年轻和尚轻飘飘地越过彩虹桥,朝自己这边走来。这人比自己大三四岁,王遥认得是白云寺的不闻和尚,将竹笛插回腰间,站起来向他打了个招呼:“小师傅,请问有什么事吗?了尘大师不在庙里。”他以为不闻定是奉师命来找癫和尚的。癫和尚经常和不闻的师傅了空大师下棋消遣时间。
不料不闻笑道:“我知道大师不在,我是来找你的。”他走近前来,轻风吹送,一股淡淡的幽冷体香扑鼻而至,王遥呼吸一窒,心中莫名一阵剧跳,见不闻长得面白唇红,明眸皓齿,好似娇俏的少女般美丽脱俗,心想这和尚人在空门,怎么长得这般俊朗,身上还涂了胭脂水粉弄得这般香?按下绮念,不敢多想,问他:“小师傅找我有甚么事吗?”
不闻眼波流动,微微一笑,道:“我听到你在吹笛,就来看看你。”声音暖柔如风,似嗔还喜,说不出的悦耳动听。王遥见他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不知怎的,一时羞得脸红耳赤。不闻忽地“哎呀”一声,脚步踉跄,猛地往前扑倒。
王遥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住他,双手却触摸到他胸前两团高耸耸的馒头般的软肉。不闻双目水汪汪的好似要滴出水来,腻声道:“我头好晕……”王遥吃了一惊,缩回双手,讶道:“你、你是女的?”
不闻嫣然一笑,说道:“你说呢?”呵出一口轻烟,往他脸上喷去。王遥一慌,将他推开,叫道:“你要做什么?”不闻见他不受迷烟所熏,心中也是大惊,蓦地退后一步,指着他身后:“你后面的是什么?”王遥不知是计,回头去看。不闻抢上前去,右掌重重地击在他后颈上,王遥身子一晃,整个人昏昏欲倒。
不闻娇喝一声,竹林闪出两个和尚,举起一个大布袋,呼地将王遥罩在里面,将他倒转抬起,飞奔而去。
@bingxincoco 752楼 2013-07-13 08:40:00
楼主果然写得好,越看越入迷。只不过,如果楼主如果每天只更一两层,想要人气很旺在短期内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因为在短时间内因为看到的内容有限,大家可以点评或者讨论的话题很少,只能耐心等着看。但是等的时间久了,看过就是满足好奇心了,而没有讨论的那种激情了……何况你这故事这么曲折离奇,别人也没法假设后面的情节,故翻节很慢呢……
-----------------------------
我每天码字的时间有限,每一章、每一段也许写的不长,读者们一下子就看完了。我只能尽量做到每天坚持更新。
我希望每一个看文的读者都能顶顶帖子,是我想知道还有你们在网络的另一端,看着我写的这些文字,不致于让我感觉孤单。无论是鼓励还是指正,是赞扬还是批评,我都会一一接受。
网上连载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作者和读者可以随时交流,一同探索、构建奇妙的笔下世界。
我需要信息反馈,而你们的回帖就是最好的信息源。
我是一个喜欢分享故事的人,故事无论精彩或平庸,能与你们相见,都是一种缘分。
在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希望自己不仅仅是用笔墨去写灵禽异鸟,还想努力去写人,写燕万里,写癫和尚,写特定时代背景下的人与环境,写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写人与自然万物的相处之道。我希望自己能努力去做到。
这个故事的主题是灵鸟,我不会跑题。现在这些铺垫,后面会一一连上。即使是现在写的白云山“鹅大师”,它也是灵禽之一。
有些读者朋友已经注意到了那只金色小鸟,是的,它后面会出来的。但这些故事的脉络,我不能跟大家透露太多。一旦提前说了,阅读的乐趣就会大大减少了。
这些唯有靠大家自己在看文章的时候,自己去发现。
人生就如故事,尚有许多我们未曾揭开的谜,让我和你们一起,将它一一打开。
感谢你们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