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姑爷叫来后湾的杨老二后，我仔细地观察了黑子和两条小黑狗的反应，只见黑子从狗窝里站起来，两眼上下打量着杨老二，然后围着杨老二嗅了一圈，又慢慢地走回狗窝给两只小黑狗喂奶，还不时地回头看看吃奶的小狗和来捉小狗的杨老二，黑子的行为动作，就像是一位母亲在对孩子说﹔快吃吧，吃完了好跟别人走。它的这种举动激怒了他姑爷，他姑爷很恼火地骂黑子﹕〝你这个畜生还蛮欺负人的，我二哥和你这熟你都咬他，杨老二和你一点都不熟，你还一声不吭，你看老子打不打你。〞他姑爷举起拳头做了一个要打黑子的动作，黑子一下从狗窝里爬起来窜到门外，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姑爷。
〝我来捉小狗，他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杨老二不解地问我。
〝别跟他姑爷置气，他不是冲你来的。现在剩下的两只黑狗，一公一母你要哪只？〞我请杨老二选择。
〝我就要那只小黑母狗。〞杨老二指着那只小黑母狗对我说。
当我捉起小黑母狗递到他姑爷手上后，小狗用舌头舔了一下杨老二的大母指，这一不起眼的小动作，招来了他姑爷的忌恨，他用手狠狠地捻了一下小黑狗的屁股说﹕〝你这个小家伙也是一声不响。〞小狗可能是被他捻痛了，才轻轻地叫了两声。
〝你这是何苦要整我的小狗呢。〞杨老二不满地对他姑爷说。
〝没事，他这是闹得好玩。你走吧！〞我边说，边送杨老二走出去。
送走杨老二，我回到小屋就看见他姑爷蹲在狗窝边，玩弄剩下的一只小黑狗，见我进来就站起身来对我说﹕〝我这样整它，它都一声不叫，大狗不但不叫，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真的是狗有灵性，看见我二哥的魂不附体了，才对他叫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他们不相信这些事，你说这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还以为你在咒他。〞我提醒他姑爷说。
〝我也不信这世上有魂、鬼的事，这回大狗小狗对我二哥的态度和对杨老二的态度截然不同，这又不得不使我相信有这么些事。我该么样对他讲呢？〞他姑爷问我拿主意。
我正要回答他姑爷的话，这时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县城弟弟打来的电话，弟弟在电话里对我说﹕〝哥，你养的鳝鱼赶快出手卖了，不要等到过年的时候了，今年我县养鳝鱼的人特多，都在等过年的时候卖，到时候价钱一定会跳水。这是跟我蛮好的一个收鳝鱼的老板告诉我的，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
〝我这里信息闭塞，你提供的这一信息很重要，我马上去和老九商量一下，抓紧时机将鳝鱼出手。〞我放下手机转身对他姑爷说﹕〝二爷的身体不好，不能再给他添精神上的负担了。你建议他有病赶紧到医院里去治，不要再拖了。你现在知道老九在哪里吗？〞
〝他在茶馆里搓麻将，你找他有事啊？〞
〝鳝鱼价钱马上要大跳水，我得赶紧和他商量出手卖！〞我来不及和他姑爷多说，快步地向茶馆走去。
茶馆里四张桌子都是搓麻将的人，我在中间的那一张桌子找到了老九，他二爷正站在他身边看他出牌，见我来了忙和我打招呼﹕〝牛师傅还蛮会找的，一下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你是找老九有急事，他这一阵子火气正旺，怕是没有心思跟你谈正经事了。〞
〝哪个说我不能谈正经事，我属多功能性大脑，娱乐工作两不误，哥你有么事要和我商量的尽管说，不碍事的。〞老九眼盯着手中的牌，头都不抬地对我说。
我把弟弟电话里讲的信息告诉他后，他满不在乎地对我说﹕〝过年还早呢，这些鱼贩子是故意放风，散布虚假信息，让不明真相的养殖户趁早卖了，到时候他们再提价。〞听老九这话，我将信将疑，眉头紧锁。他二爷见我这副模样，安慰我说﹕〝他心思都用在打麻将上，你不放心他说的话，就亲自到街上去看看，情况不都清楚了。〞
我听了他二爷的话，从茶馆出来后，直接向街上走去。
我先到刘胖子家，他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一团，我走近问一个年纪较大的人﹔〝你们堵在胖子的门口这样闹，究竟是为了么事？〞
〝他前些时候答应收我们的鳝鱼的，今天我们把鳝鱼送来他又不收了，我们这些人在门嚷了半天，刘老板硬是不出来见面。〞老人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个大致的情况，我正要问他一些事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二十多岁的小伙，一把推开我对老人说﹕〝爹，你怎么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讲我们卖鳝鱼的事呢？〞小伙子说完，转过身来，挡在他爹身前，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我﹕〝你是哪个？找我爹想做么事？〞小伙子这么大声的一问，立刻就有七八个年轻人把我围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对我充满了敌意。
我一看这场面，知道这些人误解了我，我忙满脸陪笑地对他们作自我介绍﹕〝各位师傅们，大家静一下，我是杨树村养鳝鱼的牛师傅，我也是来找刘老板卖鳝鱼的，你们堵住他的门这么吵吵闹闹的可不是个事，这样会吓着刘老板的家人的。等我进去后找刘老板问清情况后，再出来告诉你们，你们看这样行么？〞
〝你就是武汉来的牛师傅么？听说你们养了几千斤鳝鱼是真的么？〞小伙子的脸色马上温和起来。
〝你问的这些都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我和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的这句话一说完，围住我的年轻人立刻给我让开了一条道。
我在胖子家的一楼没有找到人，等我找到二楼的时候，就看见胖子的老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我直接走到她面前，很风趣地问了她一句﹕〝老板娘，这好的生意，怎么把你吓苕了呢。〞她听了我这话才回过神来对我说﹕〝你也是来卖鳝鱼的？我们今天不收鳝鱼了，实在是不能收了。〞
〝你专门做这生意，突然地说不做了，是个么情况，你总要给楼下那些来卖鳝鱼的乡亲们解释一下吧。〞
〝我跟这些乡里人讲不清白，他们闹的吓死人的，不等我开口，他们就瞎起哄，都恨不得掀我的摊子了。〞她满脸愁容，眉头紧锁地对我说。
〝你把具体情况讲给我听，兴许我去对他们解释，他们能听呢。〞她听我这话，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最后用怀疑的语气问我﹔〝我告诉你实情，你真的能帮我摆平这件事？〞
〝我想只要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他们应该会听我的。你就告诉我实情吧。〞
〝事情是这样的，胖子昨晚十点打电话回来说，这几天行情下垮的利害，千万不能按原来和他们谈的价格收了，有人一定要来卖，各等级的鳝鱼都要下调三到五块钱，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将亏得裤子都没得穿的，事就是这么个事，可这些人不等我把话说完，就闹开了。〞
〝照你这么说，刘老板先和我们谈的鳝鱼大小一顺走，二十五钱一斤你们是无论如何也收不起了。刘老板和楼下的这些人事先签了合同书没有？是不是和我谈的一样，只是嘴上说说，没有任何地文字根据。〞
〝是跟你说的一样，只是嘴上的合同。〞老板娘很肯定地告诉我。
〝既然是这样，我就下去和他们谈，如果他们愿意现在的这个价钱卖给你，你还收不收呢？〞
〝现在的这个价钱卖给我，我有钱赚，我为么事不收呢？〞老板娘的回答，让我心中有了底，我快步地向楼下走去。
我刚到楼下，这些卖鳝的人马上围了上来，人多嘴杂的问个不停，我不知先回答谁提出的问题才好，我只好以静制动，沉默不语。那老人见我这样，就大喊一声﹕〝你们消停一哈儿好不好，听牛师傅讲行不行？〞
他这大声一嚷，吵闹的人还真是一下安静了，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上，我抓住机会马上对大家说﹕〝乡亲们，我养了两千多斤鳝鱼，上次刘板到我那里谈生意时，大小一顺走，每斤二十五块我没有卖，刘老板昨晚从上海打电话回来，行情一下垮了三至五块钱，这样的行情我是不会卖的。我等行情回升后再出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对我问﹔〝那行情还会不会跌呢？〞
〝这个我可说只不准，市场变化无常，这就和赌博一样，涨、跌的机会各占一半，我这回也只好赌运气了。〞我还想继续说，老人打断了我的话﹕〝我现在急等钱用，我也不赌这个运气了，就你刚才说的这个价，我愿意卖，刘老板收不收呢？〞
〝做生意嘛，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事，我想刘老板应该收。〞接着我又对大家说﹕〝这个价愿意卖的就留下来，不想卖的就和我一起回家，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这些卖鳝鱼的人互相商量了一下，不想卖的人都陆续离去，只有两三个人留下来，铁了心地要卖，我对楼上高喊一声﹕〝老板娘，下来收鳝鱼了。〞
离开刘胖子家，径直来到柳瘦子家，继续了解行情。瘦子家的大门关着，侧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虚掩的侧门，只见收鳝的塑料筐整齐地码在大厅里，看来他的生意还没有开张。
〝柳老板，柳老板在家吗？〞我站在大厅里，向后面的院子里的人发问。
〝是哪个找我的老公？你稍微等一下，我洗把脸就来。〞柳老板老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我只好坐在厅里的木椅子上等她。
〝我说是哪个这早来找我老公，原来是牛老板。想必你也是昨晚得到了信息，稳不住神了，想急于出手鳝了吧。〞她一出来讲话就直奔主题，眼光不停地打量我，接着说﹕〝我看你不是卖鳝鱼的相，你是来打听行情的吧？〞
〝你的眼光真厉害，一下就能看出我是来做么事的。〞我奉承了她一句。
〝做生意的人，没有这点眼光，怎么吃得开。不用你打听，我把行情都告诉你。老柳在上海提前两天打电话告诉我，行情最近要大跌，叫我暂停收鳝鱼，等行情稳定了再收，你看我这里的情景，都已经两三天没收鳝鱼了。我劝你也不要着急，等行情回升了，再卖也下不迟。〞她说完这话，就露出了不想和我再谈的神态。
〝老板娘，谢谢你给我提供的重要信息。我会听你的建议，稳住不卖的。〞说完这话，我知趣地离开了她家。
行情都打听清楚了，回来后我就想再到茶馆去找老九商量这事，正准备出门，他二爷走了进来，见面就问我﹕〝牛师傅赶街都回来了，鳝鱼的行情你打听清楚没有？〞
〝我都打听清楚了。正准备去找老九商量这事，他还在茶打麻将吗？〞我反问他二爷
〝在，不过，你这时最好不要去找他。从你找他后，他的火气就下去了，一直在输。现在正发着输火呢，你这么时去，正好给他火上加油。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讲给我听，我也可以帮你参考一下。〞
我把在街上看见的情景详细地讲给了他二爷听，告诉他二爷，鳝鱼价钱跳水是真实的事情，不是老九所讲的虚假信息。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去找老九商量卖鳝鱼，也来不及了。我劝你等等看，兴许价钱还有回升的时候呢。〞他接着又说﹕〝我现在来找你，是想问你，上次你买的老鼠药还在么？能不能再给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