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买的老鼠药没用，你要我都给你。〞说着，我就从抽屉里拿出所有的老鼠药递给他二爷，顺便问了一句﹕〝还有这么多的药，你打算怎么用？〞
〝家里用的少，明年夏天早稻成熟的时候，田里老鼠多，恐怕这些药还不够用呢？〞
〝你在家里下药时，要当心点，不要把你的小狗给闹着了。你给小狗取名没有，叫么名字？〞我总是担心那只可爱的小狗会在他家遭到不测，特别关心的问了一句。
〝我给它取名叫黄豹，这些时喂养熟了，才听话了，刚捉过去的头三天，没日没夜地叫，吵得我晚上都睡只不好觉。〞他二爷这话，我听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一天捉去的小狗，我姐的亲家养两只都好，后湾的杨老二养一只也很好。唯独他二爷捉去的这只小狗，在他家闹的最凶。而他二爷捉去的这只小狗，在我这里是最乖最听话的一只，心中有其他的想法，我口中也不好说。
他二爷拿了老鼠药刚走，他姑爷就走进来对我说﹕〝你把这多老鼠药给他，他做么事用，跟你讲过没有？〞
〝讲了，他说明年收早谷的时候到田里用。我觉得他讲的有些道理，就全都给他了，不会出其它的么事吧〞我对他姑爷讲这话时，开始担心他二爷被疾病折磨得受不了时，会用老鼠药帮自己解脱。他姑爷没明白我话后面的意思，接着对我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田里的老鼠是他用药闹的完的，他应该考虑养的鳝鱼该卖了，眼前的事不担心，想明年的事做么事。〞
〝他现在想卖鳝鱼也来不及了，价钱已经掉下来了。还是你聪明，抓住时机把鳝鱼卖了，多少还赚了一点。我们看来今年是赚不到钱了，只求保本算了。〞
〝哪是我聪明，实在是等钱用，才赶紧卖的。要是现在价钱涨了，我还不后悔死了。〞他二爷说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姑爷接着又对我说﹕〝你和老九两人合伙养的鳝鱼，他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即使今年不赚钱，今年你们基础打得好，也许明年能赚钱。〞
〝不管今年赚不赚钱，明年我也不养鳝鱼了。我用药养鳝鱼后总觉得心里不安，怕招报应，就是到卖鳝鱼的时候，我也要把这用药养的鳝鱼挑出来单卖。〞他姑爷听我这话后，觉得好笑，他正想对我说什么，这时老九走进来对我说﹕〝哥哥怎么还不做饭，我肚子都饿了。〞
〝你就记得吃饭，你哥哥上了趟街，看到鳝鱼跌价不好卖，正着急呢。〞他姑爷对老九说，老九看看他姑爷，又看看我说﹕〝鳝鱼价格年年如此，涨涨跌跌是蛮正常的事，这有么事好着急的。〞
〝今年的行情和往年大不一样，今年养鳝鱼的人太多了，街上两家收鳝鱼的老板已经有一家都关门两天了。〞我把在街上看到的情况简单地对老九讲了一遍，老九听后还是不以为然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肯定有一次涨价的行情，等到机会一到，我们就出手。〞
在无奈中等待鳝鱼行情回升，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五。我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只好又上街去找刘胖子和柳瘦子两家去问情况。两家的男老板都在上海没有回来，两家的女老板都告诉我，价格没有回升的迹象，看来一直到过年，鳝鱼价格也很难再涨起来，柳瘦子的老婆安慰我说﹕〝牛师傅，你也别太着急，兴许赶上这雨雪天气，鳝鱼的价钱有上长的可能。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行情一长，我就马上告诉你。〞
我留了个电话号码给瘦子的老婆，回来后我见老九坐在床上用扑克牌算命，我问他﹕〝你这样用心，在算么事？〞
〝我在算鳝鱼的价钱什么时候可以涨起来。〞他头都不抬的回答我。
〝你算出来了吗？什么时候可以长起来？〞我继续问他。
〝我算好了，年后要下一场大雪，鳝鱼价钱肯定要长。到时候，我们就抓紧时间，赶紧出手。我想过年这几天，我们两人是谁留在这里照看鳝鱼？〞老九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我，我马上猜到他想回家过年了，我只好顺着他的心思说﹕〝你离家近，你回家过年吧。我留了个电话号码给瘦子的老婆了，价格一长，她就会通知我，我就会马上告诉你。你就安心在家过年吧。〞
腊月二十七的早上，老九对我说﹕〝哥，我今天回家过年去了，这里就辛苦你了，如果有好的行情，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你就安心回家过年吧，有事我会打电话和你商量的。〞
当天晚上，天阴沉沉的，刮起了北风，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下，我带着黑子去查看网箱里的鳝鱼，看看养的鳝鱼会不会冻死。我掀开了厚厚的干枯了的水花生草，我看见鳝鱼成团的拥挤在一起，没有一条冻僵了。但这时的鳝鱼最好捉，最容易被别人偷了，所以这些时我晚上睡觉总是开着门，小屋的灯一直开到天亮。黑子睡在门口，只要有人靠近网箱它就叫个不停。
二十八日中午，天空飘起了雪花，我预感到行情会长，我给柳老板家打电话问行情，老板娘在电话里告诉我，雨雪天到了，交通受阻，上海那边断货，鳝鱼价钱一定会长，嘱咐我这几天手机不要关机，等候她的好消息。
腊月二十九的中午，地上的雪越积越厚，看来这个年要在雪雨中度过了。我心情沉重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这坏的天气，交通不便，鳝鱼的行情怎么会长呢？正在我胡思乱想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接通手机问了句﹕〝哪个？找我有么事？〞
〝是我，柳老板家的，牛师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鳝鱼价格长了，大的卖到了三十块钱一斤，中等的卖到了二十六块钱一斤，小的也卖到了二十一块钱一斤。看来这也是最好的行情了，这次的机会你不抓住，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老板娘语气肯定地对我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好的信息，我马上打电话告诉我内弟，请他来和我一起请人起鳝鱼。〞我心情激动地对她说。
〝你可要抓紧时间地把鳝鱼捞起来，明后天我就向上海发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老板娘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我一句。
我马上拨通内弟的电话和他商量这件事。
〝老九，行情长了，你快来和我把鳝鱼捞起来，赶紧出手还是有钱赚的。〞我急切地说。
〝我和你两人想捞起这么多鳝鱼，能力是不够的。要想请人帮忙，也不可能。你想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你出再高的工钱也请不到人来帮忙〞听老九这口气他是不想来卖鳝鱼了，我赶紧追问一句﹕〝难道眼看着错过这样的机会不成？〞
〝机会不会这快消失的，这年阴雨没有十天半月是完不了的，现在价格才开始长，兴许年后还要大长呢，等过了初三，请人帮忙也好说些，你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二爷和姑爷，看村里能不能请到人。〞老九说完这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去问他姑爷﹕〝你们村里现在能不能请到人帮我起鳝鱼？〞
〝今天上哪儿去请人？叫化子还有三天年呢，今天你就是出再多的工钱，村里的人也是不会帮忙的。〞他姑爷的口气不容置疑。
〝那你二哥只有一个网箱，他不需要请人。只要我俩给他帮帮忙，就可以帮他把鳝鱼都捞起来卖了，这好的行情他应该抓住吧？〞我试探他姑爷的口气，看他是否愿意给他二爷帮忙。
〝我二哥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他今天是绝对不会请你和我帮他做这件事的，你不信我说的这话，你可以上他家亲自去问问他。〞他姑爷说完，转身去忙他的事了，我不相信他姑爷这话，快步向他二爷家走去。
我到他二爷家门口，站在那里，抖落掉身上的雪花走进他家的堂屋，看见他正在用磨钵磨藕，当我把来意告诉他后，他对我说﹕〝这一年到头了，赚钱为么事？还不是为了过个好年。再说这个价钱长起来它总要维持几天吧？过了初三，估计还是这个价钱，我就找人帮忙把你我网箱的鳝鱼都捞起来卖了，你看怎么样？〞
面对他二个爷的问话，我无话可说。我正准备离去，他家养的小黄狗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我对它叫了声﹕〝黄豹，过来。〞它听我叫它，抬头一看是我，很快地就跑到我脚边，两只前爪抱住我的脚，嘴里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它到你家来了二十几天了，还记得我，还趴在我的脚上不肯走，看来这狗的记性还是蛮好的。〞我对他二爷说完，就弯下腰抱起小黄狗，小黄狗亲热地舔着我的手指头，我忙把它递给他二爷。
奇怪的是小黄狗一到他手上就叫，显得很不安份，他二爷赶紧把它放在地上，指着它对我说﹕〝我喂了它二十多天，它总是和我不熟，见了我就躲着走，我就想只不明白了，这狗是不是嫌我家穷才这样呢？〞
〝怎么会呢，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它只是对你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多养几天就好了。〞我一边安慰他，一边走出他的家门，小黄狗跟在我后面跑了十几米，被他二爷捉回去了。
我刚回到小屋就接到柳老板家打来的电话﹕〝牛师傅，你们的鳝鱼都捞起来没有？还打不打算卖？〞
〝我肯定打算卖。只是这大过年的，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初三过后才能请到人帮忙，到那个时候我再来卖，价格会不会长？〞我试探性的问老板娘。
〝长的可能性不大，能保住现在的这个价位就很不错了。〞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初二上午九点钟左右，我在小屋看书，就听见幺姑在大声地喝斥他姑爷﹕〝你说你是不是个东西，今天才初二，你就这样下恶口咒他，他挖了你家的祖坟，还是杀了你家的人？你这样端起心骂他〞
〝你就少说两句，他这个人我蛮了解的，也就是有口无心地说说而已，我才不把他这话当回事呢。〞他二爷劝幺姑的话，令我感到好奇，我放下书来到他姑爷家里，进门就对他们说﹕〝给你们拜年，恭喜你们新年大发财。〞
幺姑怒容未消的看了他姑爷一眼说﹕〝谢牛师傅吉言，我这大声音吵着你了吧？〞
〝哪能呢，也不知幺姑为么事会发这么大的火？〞我问这话时幺姑和他姑爷都不吱声，他二爷看看他俩对我说﹕〝这事都怪我，昨晚我家的小黄狗无缘无故的突然死了，我过来把这事告诉他俩，他姑爷就说了句我今年是走死运了，幺姑就不依不饶地数落他姑爷。就这事，凭你说说，能有多大个关系，值得幺姑发这大的脾气吗？〞
听他二爷这话，一种不详之感略过我心头，初二的小狗突然死了，他姑爷不管是有心无心地说出这种话来，都不是个好兆头，死亡的阴影已笼罩在他二爷头上，我能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消除他们心灵中的阴影呢？
略加思索，我对他们说﹕〝这确实不是个好兆头，俗话说，猪来穷，狗来富，这小狗突然的死了，说明到手的钱没了，看来是鳝鱼的行情垮下来了，大不了，我和二爷的鳝鱼不赚钱呗。〞
幺姑听了我这句话，火气才下去了，她心平气和地说﹕〝赚不赚钱都不打紧，只要人一年上头健康平安比什么都好。〞
接着我又对他二爷说﹕〝小黄狗没了，你不必难过。我这里还有一只小黑狗，再送给你，你还要不要呢？〞他二爷听后很高兴地对我说﹕〝要哇！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年我非要养大一只狗不可，我就不信我今年的运气坏得连狗都养不活。〞他说完就要跟我到小屋去捉小黑狗，我忙对他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它给你捉来。〞我说这话的意识是﹕大年初二的他二爷进我小屋，大狗和小狗又像上次一样对他有诡异的反应，会在他心中留下更大的阴影。
当我把小黑狗捉来递给他二爷后，小黑狗显得很平静，他二爷也显得很高兴，他见小黑狗这样乖，便高兴地抱着小黑回家去了。
这时幺姑阴沉的脸上才现出些许的微笑，回头又厉声地对他姑爷说﹕〝你看人家牛师傅几晓得讲禁忌，说话用词那样注意避讳，你以后多学点。〞他姑爷听这话后，用手摸摸后脑壳，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领导同志的话，我今后一定照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