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我小心翼翼的对张老师说﹕〝张老师,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是你看错了,还是你说错了话?〞张老师用怀疑的口气问我。
〝我不该把看见的事对小伙伴们说,我再也不敢带他们去捉麻雀了。〞
〝你带同学们捉麻雀,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看见老师的隐私又对他们讲,在同学和老师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星期天晚上讲的话,已经传到了雷老师的耳朵里,她已经受不了,她现在已经向周校长提出了辞职。周校长找你谈话时,你除了承认你的错误外,还要向他作深刻的检讨。彻底地向周校长讲明事情的真相,千万不要编瞎话,来搪塞周校长。〞
张老师语重心长的话,我牢牢地记在心中。见了周校长我一定实话实说,将我看见的事,和说过的话,如实地告诉他,无论他如何地批评我,我都要虚心地接受。
我把心中想说的话,告诉了张老师,张老师摸摸我的头说﹕〝犯了错误不打紧,只要你敢于承认,勇于改正,你还是一个好少先队员。〞
回到坐位上,我无心念书,早自习一节课的时间,我都在胡思乱想。上次偷瓜的事有人告到周校长那里去了。这次捉麻雀的事又有人告到周校长那里去了。是谁在和我过意不去呢?如果周校长这次抓住我的错误不放,我决不会像上次那样,不交出自己的伙伴,而是要把和我一起参加捉麻雀的人都交出来,让他们来证明我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都是属实的。
我在煎熬中等待周校长来找我到办公室里去谈话,整个上午,一节语文课,两节数学课,老师讲了些什么内容,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就这样魂不守舍地等到中午放学,周校长也没来找我。
中午回家吃饭,一向味口很好的我,此时吃饭像吃苦药一样的难以下咽。母亲看我有点不对劲,很关切的问我﹕〝你这么吃不下饭,是不是病了?〞说着又用手摸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的说﹕〝不发烧哇!是不是又在学校里犯事了?受到了老师的批评心里不快活,连饭也懒得吃。〞
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我把星期天晚上看见的事,说的话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皱皱眉头,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我说多大个事,就这种德行的老师,他们做了这个事,还好意思来教育你?周校长批评你,你叫他来找我,大人的这种事,跟伢怎么说的清楚。〞
母亲的话,象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很快地扒完了碗里的饭,背起书包上学去。
下午最后的一节自由活动课,班主任张老师带我到办公室里去见周校长,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张老师对我说﹕〝到了办公室见了周校长,你不要害怕。把看见的情景,和向你同伴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向周校长讲清楚。记住了,不要和周校长顶嘴。〞
我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张老师的后面进了校长办公室。
〝周校长,我把他带来了。〞张老师对周校长说。
〝嗯。我知道了。叫他在那里多站一会儿。〞周校长伏在办公桌上不知在写什么,头都不抬地回答说。
听周校长说话的口气挺温和的,我想周校长今天可能不会发我的脾气,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吧。
我正在暗自庆幸自己今天能混过关时,那个和雷老师亲嘴的陈老师进来了,见了站在一旁的我,他那双喷火的眼睛死盯着我看,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一双小腿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周校长,你这忙,把他交给我去处理吧?〞陈老师对周校长说的这话,把我吓坏了。心想要是落在他手中,不知他会怎样地整我。
〝你有事去忙吧,他的这事还非得由我来亲自处理。〞周校长的话,让陈老师讨了个没趣,陈老师回头又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下午放学的铃声响了,周校长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对我说﹕〝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把学放了,再来处理你的问题。〞他随手带上办公室的门,向操场走去。
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周校长回来处理我的问题。
直到我听见同学们唱着歌离开操场,才见周校长推开门进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空荡荡的操场对我说﹕〝现在老师和同学们都走了,我问你,星期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究竟看见陈老师和雷老师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我把对张老师讲的话如实地又对周校长讲了一遍,周校长用怀疑的眼神望看着我,用疑惑的语气问我﹕〝就这些?没讲两个老师做了些下流事的情节。〞
周校长指的那些下流情节,我想肯定是传话的人编出来的,我只好再次坦白﹕〝我当时站在梯子上,从窗帘缝里只看见他们两人亲嘴,其它的什么也没看见。我对一同去的同伴也只讲了他们亲嘴的事。〞
〝你对哪些人讲了两个老师亲嘴的事?〞周校长压低嗓音问我。
我把一同去的名字都告诉了周校长,周校长听后反问我﹕〝怎么就这几个人?没有刘长春?〞
周校长问的这个同学,就是我们背后叫的黑记记,上次偷瓜的事是他向老师告的密,这次怎么又是他?是谁把我说的话告诉他的?
周校长见我满脸的疑惑,态度和蔼地对我说﹕〝你别瞎猜了。我已经找了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几个同学问了,他们都证实了那种极其下流的话不是你说的,偷看老师的隐私,你也不是有意的。不过,你也有错。你知道你的错,错在哪里吗?〞
周校长这话,使我紧张的心开始松驰下来,我低下头,小声的回答说﹕〝我不该看老师亲嘴,更不该把看见的情景讲给其它的同学听,给陈老师和雷老师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这不是你犯错误的根源,你再认真想想,究竟错在哪里?〞周校长的口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我偷偷地瞄了一下周校长的脸色,菘驰的心又紧缩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了﹕〝我、我、我错、错在不、不听周校长的话。〞
〝不要害帕,怎么不听我的话了?想好了说,不要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
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教育我们在家里要帮助大人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不要做有危险的事。我带他们去捉麻雀,登梯爬高就是危险的事,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带他们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你能认识这件事的危害性,表示你有改正错误的决心,但你没有这个自觉性,需要有人对你的监督。这样吧,我叫你的班主任送你回家,和的家长好好勾通,让你的家长来管教你的不良行为。〞
周校长说完,出门去找我的班主任张老师。
〝周校长有事去了,我送你回家去。周校长批评你了吗?〞张老师进门就问我。
我摇摇头,对张老师说﹕〝我不想要你送,我想自己回家。〞
〝你以为我想送你,是周校长安排我家访,要我把你的事好好地和你母妈谈谈。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你母妈不会打你。〞
我顺从地跟着张老师回到家里,母亲见了,忙放下手中的活,对张老师说﹕〝我几个伢中只有他最淘力,总是给老师添麻烦。这还让你费心亲自送他回来。不知他又犯了什么事,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地管教他。〞
〝他不是在学校犯错了,是在家里晚上带伢们捉麻雀的事,我想和你好好地谈谈。他带伢们晚上做这件事是很危险的,如果从高处掉下来,摔断了胳膊腿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希望你们家长一定要引起重视。〞张老师只讲我捉麻雀有危险的事,闭口不提我讲老师亲嘴的事。
母亲怕我在学校遭那两位老师的责难,还是对张老师说﹕〝我这伢不懂事,看见么事,说么事。他自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周校长已经查清楚了,也怪我们两个年轻老师不检点,被他看见了。他说的事,那两个老师也没有否认。那些难听的下流话,都是伢们传的乱七八糟,周校长没有批评他。〞张老师说完,提出有事要走,母亲忙也没有送她。
张老师走后,母亲埋怨我说﹕〝你呀,就是不听话。叫你不跟那些伢一起玩,你偏不听,上次为偷瓜的事,别人告了校长,挨霉的还是你。这次你带他们捉麻雀,挨霉地还是你。他们还生出一些话来害你,那些难听的下流话都栽到你的头上。幸好周校长这次没信,才没有把我请到学校去。你稀里糊涂的,知不知道是哪个生些话在害你?〞
〝我晓得,周校长对我讲了,是黑记记说的。那些下流话都是他告诉老师的。〞
母亲听了我的话后,郑重其实地对我说﹕〝你给我记住了,背地里害人,做些缺德的事,说些缺德的话,那是会招报应的。别人害你,你可以不计较,但你千万不要去害别人。〞
班主任张老师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调到县城去了。换了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此人长得五长粗大,满脸的络腮胡子,长相酷似《地道战》里的那位汤司令。他那双金鱼似的眼睛,比汤司令还要鼓些。被他原先教过的学生,背后里都叫他王司令。
从我见到他的那天起,就没有见他笑过。上课时板起一付面孔,下课时他还是板起一付面孔。他是教语文的班主任,给我们上课时,除了教我们认生字外,就是带领我们朗读课文。他那低沉粗犷的声音读书时,我总觉得有些像狼嗥。一篇课文,他最多只带我们读三遍,其余的时间就叫我们自己读。
那时的我,觉得世上最无聊的事,就是像狼嗥似的读书。全班的同学都在大声的朗读,震耳欲聋的读书声,吵得人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我竖起语文课本,遮住自己的脸,闭着眼睛跟着同学们一起大声的读着书。读着,读着,我下巴放在课桌上,双手扶着竖着的书,居然还睡着了。
也不知是睡了几分钟,突然觉得教室里鸦雀无声,睁开眼一看,竖在面前的语文课本不见了,抬头就看见王老师铁塔般的身子站在我旁边,他那双金鱼般的鼓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从他眼睛中看见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我吓得赶紧站起来,他却不由分说的、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提着我的衣领,一下把我拎到讲台上,我立足未稳,他牛蹄子般的脚就踢在我脚上,当时就痛得我眼泪在眼匡里直打转。
〝立正站好了。在我手里没有不听话的学生。告诉你,我来接班之前,就听说你的大名。我非要把你调教得循规蹈矩不可。把你的红领巾解下来,我要停止你的队籍,你什么时候变好了,我就什么时侯恢复你的队籍。〞他那凶巴叽叽的话,吓得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么样?你还跟我赌狠!〞他话音刚落,就用右手中指狠狠地在我头上挖了一丁公,我额头上立刻起了个大台子。
从此,我的厄运就开始了。
回到家后,母亲看见我额头上的包,好奇地问我﹕〝怎么回事,又和同学打架了?这额头上的包哪来的?〞
〝读书的时候我睡着了,王老师敲丁公敲的。〞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读书不用心,挨老师的罚是蛮正常的,不过这王老师下手也太狠了点。像你这样不听话的伢,有个狠老师管教你也好。看你以后在学校里读书还打不打野。〞
听母亲这话,好像王老师打我很有道理一样,我脚上被王老师踢伤的印子,也不敢给母亲看了。
失去了母亲对我的关爱,我在学校受的委屈,再无处诉说。
王老师对我的管教越来越严厉,几乎近于苛求。同学们背书都是相互检查,而我背书则是他亲自检查。
我对他产生了严重的恐惧心理,本来我能背过的课文,站在他面前,我大脑就一片空白,课文里的句子我是一句也想不起来。这时他就会用右手弯曲的中指使劲地敲我的额头,以致于我额头上的包消了又起来,反复多次就像生长在那里一样,我每天都度日如年,但又无法向母亲诉说,只有默默地忍受着。
我可以诉说的对象只有我的弟弟,我曾经私下对弟弟说﹕〝王老师再这样整我,我就不到这里活了。〞
〝二哥,你可不能死呀!〞弟弟十分害怕地对我说。
〝谁说想死了。我是说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不知把从哪本小人说上看到的这句土匪话,讲给了弟弟听,没想到弟弟真还把他记到心里去了。
就在王老师盯着我每天读书、背书的时侯,我被那个亲嘴的陈老师也抓住了把柄,并被他整得够惨的。
事情是这样的,有天下雨,从早晨一直下到中午,光滑的操场已经被雨水湿透,下午放学时,就是那位陈老师值日当班,他在队伍前讲话,我低着头,看地面被雨水浸透的操场,打着赤脚的我,用右脚的大拇指在地上轻轻地挖了一个洞,被陈老师发现后,他一把将我拎到队伍前,对在场的全校师生说﹕〝我在上面讲的喉干舌噪的,他在下面用脚挖泥巴。把平整的操场挖了一个坑,对于这样做坏事的学生,我决不手软。在这里我要向全校师生宣布,罚他每天从肖家洼的窑上背两撮箕炭渣来填操场。我说话是算数的。〞
我低头看见其它的同学站的地方都陷下去了,整个操场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可陈老师却视而不见,他只抓住我不放,还大作文章的罚我背炭渣填操场,这分明是在报复我,可我站在队伍前不敢怒,更不敢言。
放学的同学们都走了,陈老师把我带到办公室里,我的班主任王老师也在,他见陈老师就说﹕〝这家伙终于犯在你手里了,这回你可要好好收拾他。〞
他说完和陈老师发出会心的笑声。
天那,这下我完全明白了,原来王老师严厉的管教我,是在帮陈老师整我,我不就是说了句陈老师和雷老师亲嘴的话吗?我看见的是事实,说的也是真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整我?难道我说真话有错吗?学校所有的老师都在教育学生做个诚实的孩子,可他们为什么要说一套做一套的哄我们。
我正站在那里想不通的时候,陈老师从墙角拿出一只撮箕丢给我说﹕〝别站在那里发呆了,赶紧去背两撮箕炭渣填操场吧。〞
我含着眼泪,拿着撮箕,走出办公室,走向一里路开外的肖家洼窑场。
我用撮箕背了两趟炭渣,倒在我用脚挖的小坑上,操场上明显的起了一个小堆,我看四周没人,丢下撮箕就跑回家了。
母亲见我满头大汗,身上沾了不少的炭渣,回家又晚,她很生气地对我说﹕〝别家的伢放学就回家了,你到好,玩得这么时回家,还把自己搞得象个窑狗子,一身的炭灰。你就不知道让我省点心。〞
听母亲这话,我委屈的直掉眼泪,想说出事情的经过,又怕母亲不理解会更恼火的发脾气打我,只好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的掉眼泪。
我这一反常举动,反引起了母亲的好奇,她平时打我,我都不怎么哭。今天只说了我两句,我就掉眼泪,而且还闷在那里不作声。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才说你两句,你就伤心成这样?〞母亲问我,我还是不想说,弟弟见我这样,把我在学校里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弟弟简单的叙述后,她一点都不同情我,继续以教育我的口气说﹕〝谁叫你多话,你说老师的隐私事,他还能不整你?这样也好,让你长点记性,知道今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说了后会给自己惹祸。〞
母亲的这话,让我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我抹了把眼泪,跑了出去。
我跑到后门口的小河边,脱掉身上的小土布褂子,穿着个短裤头,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河里,弟弟从后边赶来,捡起河边的小布褂子,对着河面喊﹕〝二哥,二哥,你怎么啦,你快起来。〞
我跳到河里被冷水一浸,仿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我从河底一下冲到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看见弟弟满含泪水的双眼望着我傻笑,我向他挥手说﹕〝你帮我拿毛巾来,我身上痒想在河里洗澡。〞
弟弟拿了毛巾也跳到河里来洗澡,他在我背后一边给我搓背,一边小声的对我说﹕〝你刚才猛地往河里一跳,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
〝那怎么可能呢,二哥受这点委屈就去死,那还是你的二哥吗?小河里的水能淹死你的二哥吗?〞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当时的冲动确实连死的心都有,只是我跳下去的是河水,我会游泳,在水中又清醒过来了。
我的这一亲身经历,在三十五年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天如果我粗心一点,我女儿就可能会从四楼的窗户里跳下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女儿的这件事放在后面再说,还是继续我童年的往事吧。
我的小伙伴青山也到河里来洗澡了,他告诉我﹕〝讲陈老师和雷老师下流话的人是星喜,是他对黑记记说的,黑记记又在他的话上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的告诉了周校长,周校长背地里把陈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把雷老师辞退了。陈老师恼羞成怒,他不整你那才叫怪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将信将疑地问青山。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我嫂子是做么事的,你不知道?〞青山的反问,让我恍然大悟。
小学的郑老师就是青山的亲嫂子,听说和那位陈老师还是亲姑舅老表。
〝我嫂子说了,陈老师罚你背炭渣只是出出气,过几天就好了。要不,明天我们几个都帮忙去背炭渣填操场。兴许陈老师见了,会早点消气。〞
我对青山的话不置可否,我想明天上学,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我赶到学校上早自习,不料被班主任王老师堵在了教室门口,王老师指着操场上的炭渣说﹕〝你看你倒在操场上的炭渣,象狗子拉的一泡屎堆在那里,你去用手把它扒平后再进教室。然后我再检查你该背的书,背会了没有。〞
我把书包随手放在教室外的窗台上,没精打彩地走到那堆炭渣前,我没听王老师的用手去扒平,而是极不情愿地用脚把它扫平完事。又用脚在上面轻轻地踩了几下,就回到了教室。
我刚把书包放进课桌抽屉里,就被王老师揪着耳朵拎到讲台前,他坐在靠把椅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语文课本对我说﹕〝你就背我昨天布置的第六课,我看你都记住没有。〞
我没听他说话,只是盯着他那晃来晃去的二郎腿看,他发现我关注他的这一举动,马上站起来,抬起右手正要敲我的额头,我马上抱住头蹲了下去,他扑了个空,脑羞成怒地照我屁股踢了一脚,我立刻滚下讲台,不哭也不叫地躺在那里不起来。
我这样一装死,到是把他吓住了。他弯下腰用手轻轻地摸我的鼻子,我忙屏住呼吸,他慌忙地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座位上,把我双手放在课桌上,把我的头放在我的手上,让我假装成睡觉的样子,然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教室。我眯缝着眼见他走远了,才恢复正常的坐好了,装模作样的读书。
周校长出现在教师门口的时候,王老师低着头紧跟其后。周校长见我和其它的同学一样在读书,他回头问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好好的在那里读书。
王老师抬头用惊奇的眼光看看我,然后唯唯诺诺地对周校长说﹕〝他刚才确实是昏过去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可能是才醒过来。〞
周校长不理会王老师的话,径直走到我面前,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头问我﹕〝你头有点热,是不是感冒了有点发烧?〞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头痛有点想睡觉。〞我如实回答。
〝你把书包收好,跟我到办公室里来。〞周校长说完这话又回头狠狠地瞪了王老师一眼。
站在一旁的王老师一声不吭地看着我跟周校长走了。
我随周校长走进办公室,这次周校长对我的态度与前几次截然不同,他轻言细语的问我﹕〝你把你昏倒的前后经过仔细讲给我听听,我要了解一下,看你是不是得了脑膜炎。〞
脑膜炎的事情过去都快一年了,周校长为么事会怀疑我得脑膜炎?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周校长说﹕〝我不是脑膜炎,是感冒了。〞
〝你为么事这么肯定你是感冒呢?〞周校长有些好奇的问我。
我借此机会向周校长仔细地讲述了陈老师罚我背炭渣,我满头大汗的跑回家,母亲又是如何的不理解我,我最后赌气跳到河里去,浸透冷水后,我就感到浑身发软,我一边讲,一边看周校长的脸色,我见周校长眉头紧锁,面露怒色,我吓得赶紧闭住了嘴。
见我不说话,周校长突然回过神来,重现和蔼可亲的面容对我说﹕〝不关你的事,你接着往下说吧。〞
我从周校长的眼神中得到了鼓励,只好又大着胆子讲了王老师不让我进教室,要我用手扒平操场上的炭渣,我没用手扒,用脚踩平后,回到教室王老师如何借背书之名整我打我,最后用脚把我踢昏了。
周校长认真听我讲述完后,又关切地对我说﹕〝你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学校发生的这些事情,你回去后先不要对你的大人讲,等我弄清楚后,我自然会和你的家长交流。我现在请郑老师送你回家,你回家后好好地养病,病好了再来上学。〞
我跟随郑老师走过中桥口,经过芦道口,刚进入下集街,就看见周裁缝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刚钻进人群里,郑老师就一把把我拉回来,她笑着对我说﹕〝你想看热闹,等我把你交到你母妈的手里后,你再来看热闹。〞
母亲站在大门口卖霉豆渣,看见我背着书包被郑老师送回家,她忙向郑老师打听﹕〝我这老二在学校里又犯事了,还麻烦你亲自送他回来。〞
〝这次你可是误解他了,他现在正在发烧,周校长怕他得了脑膜炎,叫我赶紧送他回来,周校长还特地嘱咐我,叫我请你们大人赶紧送他到医院看病,这事千万不可耽搁。〞
母亲听郑老师说这话,赶紧过来摸摸我的头,她确实见我是在发烧,忙拉着我往医院跑,路过周裁缝家门口时,我见他家门口围人越来越多,不时地从他屋里传来一种阴森的叫喊声,我想挣脱母亲的手去看热闹,忽见母亲板起面孔对我说﹕〝他家的媳妇中了邪,你现在正生病,火光低,你去看热闹,不是自找到霉。〞
母亲使劲的拉住我,快步的向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