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鱼汤煮好后,雪梅对我说:“我炒饭你还得等一下,这里有他们上次还没喝完的酒,你先慢慢喝着。”她指着书桌上那半瓶135的黄鹤楼酒对我说。
我接过那半瓶酒看看又放回原处,她见我把酒放回原处,笑着问我:“你今天怎么啦?酒戒了?”我也跟着笑笑说:“你看我是个能戒酒的人?我今天晚上的夜班,不能喝酒。喝了酒后在厂内巡逻,要是踩着蛇了,我就没命了。再说联防队严令上班喝酒。”
“不喝酒好,你可多存钱呀。年龄一年年增长,要想成个家不攒钱,到时候可有你好看的。”
“我现在单身一人,和谁去存钱?”我有意的问她。
“我知道你们男伢不会过日子,你可把工资交给我,我帮你存着,教你怎样计划用钱。”
“你开什么玩笑?一月就那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只够吃饭的,这钱怎么个存法呀?”
“我们女孩子钱也不比你们多,我们每月都能节约出十元、八元的钱存下来。古话说的好,‘男子无妻财自空,女子无夫身自空。’难道你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懂?”她这话一下把我问傻眼了,难怪我们宿舍里的单身汉都没存款,原来老祖宗早有定论。我得找个理由来反驳她这话。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拿这些老话来说事。你既然相信老一套的理论,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命运?”说到这里我停住话头,雪梅把饭炒好了,关了煤油炉子。放下手中的锅铲转身问我:“那我到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运?”
“我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佛爷菩萨的生日,那天乌云陡黑,天下很大的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听母亲念叨、‘四月初八乌嘟嘟,大麦小麦都难收。看来他今后没什么好运气。’后来我母亲找瞎子乌子叔给我算命,讲我一辈子走混运,你想一个人的命运一辈子只是混混而已,这人能给谁带来幸福?”我一边喝着汤,一边和她闲聊。
没想到雪梅听我说这话后却高兴地对我说:“照你这么说,我的命应该是蛮好的呀。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腊月初八,下蛮大的雪,门前的梅花都开了,家家户户都吃腊八粥,我爸告诉我那天的雪景真美。”
“我听老人们讲,有福之人生腊月,你出生的日子真好,有吃有喝什么都有。你刚才提到你爸爸,你不是告诉我你爸转业回老家种田去了吗?”
“他革命了一辈子,你还以为他真回家种田呀。他回老家后在县里当公安局长,现在正忙着呢。”她不以为然地说。
“你爸在这当武装部长,回老家当公安局长,这也叫转业?应该是平调吧?看来你官家小姐的身份还是没变。”我有些调侃地说。
“你别在这里瞎说,谁是小姐?我和你一样都是厂里的职工。快点吃完了去上你的夜班。”
我起身准备离开时,雪梅叫住我说:“我这些时工作忙,我手里的这些副食品票证凭号买啥东西,我一点都搞不清楚。你先帮我拿着,你知道该买什么就买什么。买了就送到这里来,好吃的菜我做熟了,你来喝酒,我这建议你觉得么样?”
“好,你这建议我同意。”我很爽快地答应了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票证下楼走出那栋的大门。出门刚走几步,总觉得我拿她的票证有些不对劲,快走到自己宿舍时才想明白。感情她这是让我出钱去帮她买这些计划物资,她这算盘打的也太精了吧!我要是老老实实地按她说的去做,她肯定会把我当苕货看。想明白这点后,我回到宿舍把她给我的票证随手丢进了我的抽屉里。转身下楼向联防队走去。
走进联防队只见史队长坐在桌子前,两只腿翘起来放在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见其他的人都坐在桌子两边,我也赶紧在他们旁边找个地方坐下,等着史队长班前会的发言。当古月光最后一个走进屋后,史队长放下翘起的双腿站起来说:“今天在进厂巡逻前,我传达一下科里碰头会的精神。这个碰头会是李科长把我和项队长两人叫去开的。项队长向李科长汇报了他们队抓到的人和事,李科长听后很高兴,要我们队好好地向他们队学习,巡逻时也要认真负责。李科长还告诉我俩,由于我们两队都是夜班,晚上抓到的人和事都没人管,他找人事科又要了两名女工来上白班,专门处理夜班遗留下来的问题。”
“这一帮和尚队里,突然来了两朵花,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没等史队长的话说完,年纪大些的陈师傅就有些担心地问。
“这个问题李科长也想到了,他反复强调夜班队员下班后,没事不准往队部跑。夜班的两支枪都交给她俩白天保管,所以她们上白班责任也是蛮重大的。”史队长讲到这里用眼光扫视在坐的各位,见大家都不做声,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讲了。
我想联防队来了两个女职工上白班,能有么事,科长、队长这样打招呼,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
时隔一个月后,联防队还真出亊了,出亊的原因还真是因两位女队员引起的。这两名女队员都是厂技校毕业的,一个叫琴,一个叫佳茜。她俩都是机加班的同学,和我们小分队的周利平、古月光是同班同学。
在有一次的夜班巡逻中,我曾听周利平讲过这两位女队员的事,知道琴姑娘是外地人,正在谈朋友,她男朋友是她师傅,比她大十二岁,她是修船车间的车工。佳茜是本地人,她爸爸是厂里技朮科的工程师,她是修船车间的镗工,还没玩朋友。她俩算得上是修船车间的美女,走到哪儿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曾私下问过古月光:“周利平讲她俩漂亮,是真的吗?”
“是真的。”古月光回答这话后,后面还跟上一句“你见了也会觉得漂亮的。”
从她俩上白班后,两个小分队上夜班的队员总是有人提前几个小时去接班,为的就是想和她们聊上几句。
我有一次回小组拿工资时,师妹叮嘱我:“你们联防队那个叫佳茜的姑娘伢,是个人精,你和她打交道,可得担心点。”我记住了师妹的话,上夜班时,我从不提前到队部去。至于她俩长得怎么样,我是小分队出亊后才知道的。
出亊那天,周利平和古月光提前两三个小时去接班。那天,汪琴有亊先走了,队部里就只剩下了佳茜一人。周利平对佳茜说:“上班这长时间,还从没摸过枪,你能不能让我也摸摸枪?”佳茜把抽屉钥匙丢在桌上,转身出去搓抹布,这时古月光走进队部,见周利平玩枪,他抢过枪扣动扳机,枪响了。子弹贴着周利平的肚皮打穿桌子打穿墙,最后彈头射进墙后的树干里,所幸的是没有伤人。
我到队部上夜班时,看见李科长、项队长、史队长他们都在场,上白班的佳茜也没有走,我们上夜班的人都到齐了后,李科长说:“各位先找位置坐下,今天的枪走火是个重大事故,一定要认真追查亊故的原因。这两支驳壳枪是交给白班的汪琴和佳茜保管的,我给她俩规定好了,枪只能交给夜班的队长使用,其他人一律不准动枪。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亊?佳茜先把亊情的经过给大家讲清楚。”
佳茜站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先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把遮在眼前的头发向后拢了一下,胆怯地说:“枪响的时候,我在外面水池里搓抹布,我没看见枪是怎样走火的。”她说完用请求帮助的眼神望着周利平。周利平坐在我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我看不下去就小声地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能担待就担待,有么事不好讲的。”没想到我这小的声音也被佳茜听到了,她向我投来了感激地目光。
周利平站起来鼓起勇气说:“这事都怪我,我见佳茜把钥匙忘在了桌子上,出于好奇,我就用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了枪。我拿起枪打开保险,古月光见了就从我手里抢过枪抠动了扳机,枪就响了。”
李科长听了吼道:“古月光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古月光站起来满脸通红地说:“我以为是空枪,就抠了扳机,没想到枪里有子弹。我错了,再也不摸枪了。”
李科长听了古月光的话后气消了不少,语气缓和地说:“今天是万幸没伤着人,武装部的黄部长严厉的批评了我,命令我把枪立即交还武器库。你们今后的夜班也只能拿木棍子巡逻了。”他说完见我们没有反应,转头对佳茜说:“问题清楚了,没你什么事,你可以下班回家了。”
佳茜临出门前,给我一个微笑,我也莫名地回她一个微笑,算是和她认识了。
接着李科长对古月光说:“你出了这大的亊,不能留在联防队了,你立马走人,回车间上班去。”
古月光低头焉不呢叽地走了。李科长见他走远了接着又对我们说:“两个班全安排夜班,已不适应目前的形势,现在偷拿公物的人都学乖了,知道夜晚有你们通宵巡逻,现在都是中午下班和下午下班往家拿东西。因此你们两个班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一个星期一换,你们两个小队长表个态,我这样安排行不行?”
“你是我们的领导,你说了算。我们听你的安排。”项队长首先表态。
“那我们的夜班从今天算起,上一个星期后再换白班,我也没有意见。”我们史队长也赶紧表态。
李科长临走前又叮嘱一句:“你们两个队长给我听着,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都是安全第一。再出亊我这科长当不成,整个联防队也要干散。”
史队长见李科长和项队长走远了,埋怨周利平说:“想玩枪你对我讲,何必惹出这大的事来。这下好了,只能拿木棍巡逻了。”他见周利平不作声,又自言自语地说:“事也出了,没什么好说的。各自找根棍子去巡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