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个星期的夜班上完后,总是觉得欠瞌睡,换成白班后晚上睡不着觉,上白班时总觉得头昏眼花,精神委靡不振。史队长见我这种精神状态,不高兴地对我说:“看你眼都睁不开样子,怎么能在大门前检査别人?我干脆安排你到三食堂那个角落里去守着,发现情况你及时来报告我。”
我走到史队长指定的那个角落,见是很不起眼且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我蹲在那里很快地打起瞌睡来。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近我,我担心是史队长来查我的岗,我赶紧打起精神站起来,看见一个慌里慌张的人,拿着用报纸包的东西正想找地方藏起来。我从他背后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肩,没想到他会吓一跳。
“我想把这东西找个地方先放一下,等机会再拿回去。”这人很小心地对我说。
“是什么东西?能打开让我看看吗?”我小声地问他,他顺从地拆开包装,露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小折叠椅。“这是你上班做的私活想拿出去吗?”他见我这样问他,眼里露出慌乱的神色,他紧张地反问我:“你是做么事的?”
“我是联防队的,守在这里专捉偷拿公物的人。”他一听我这话,显得特别紧张,我见他这样,又小声地问他:“你这小椅子是给谁做的?”
“是给我奶奶做的,为了她洗脚方便,上公园带出去方便,我花了个把月的时间才做好,你要给我收走了,我奶奶会很失望的。”他低下头,有些不甘心地说。
我觉得这人很有孝心,不想为难他,便对他说:“我不收你的,这几个门查得这严,你也出不去。”他听我这话后感到很失望。我不忍心毀了他的一片孝心,接着对他说:“看见你孝敬奶奶的份上,这三食堂后面的铁丝网破了个大洞,你从那里钻出去就出了厂。你快走吧,只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连说三个“谢谢”,赶紧向我说的那地方跑去。
星期一的中午,我放走了一位做私活的师傅,这亊我不敢对任何人讲,我想那位做私活的师傅他更不敢对別人讲。哪知“要得人莫知,除非己莫为”的古训在我身上灵验了。
星期三的上午,我们小分队出去巡逻,我正准备跟着出去,佳茜叫住了我:“牛爬坡,你留下,我有事问你。”我上了几天的白班,对她们两位女队员都是敬而远之,没和她们讲过一句话,她能有么事问我。我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她却微笑着问我:“你星期一的中午,是不是放走了一个做私活的人?你知道他姓么事,叫么亊吗?”
“你可别瞎说,我一个联防队员哪能做这样失职的亊。”我虽极力否认,但却心虛。必竟这是亊实,她要是把这事如实的向科里汇报,我是赖不掉的,只有等保卫科处罚我。我开始紧张,脸上显出害怕的神色。
佳茜见我这样子,她却开心地说:“你紧张么事,那人是我表哥。”她正要往下说,汪琴这时走进来,见佳茜开心的样子就说:“一提起你表哥,你就笑得像花儿一样美丽。你表哥到底做么事让你这样高兴?”汪琴的问话,让我的心情更紧张起来。
“你还记得昨天下午那个来找小牛的女老师吗?”佳茜问汪琴的话,我紧张的情绪松驰下来。
“看你高兴的那样子,那漂亮的女老师与你表哥有关系吗?”汪琴有些好奇地问。
“哪能呢,我想让小牛介绍那位女老师和我表哥认识一下,他就紧张得不行了。”佳茜边说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別听她瞎扯。”我扭头逃也似的离开,我知道佳茜不会告诉别人我放走她表哥的事,可我也落下了把柄在她手中。
下午上班我没进联防队办公室,站在一号门前直接等史队长安排我巡逻的职责范围。史队长见我后,把我拉到一旁小声地对我说:“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从你们车间旁边的铁丝网向外扔铁,你去打听一下,看是哪些人在做这些亊。”
我们车间与平房生活区只隔一道铁丝网,生活困难的职工常从这里往外扔破铜烂铁,其他职工见怪不怪,也没有人往厂里吿发。今天会是谁把这亊吿到联防队去的呢?
我走进车间见师傅和师妹正在做活,我赶紧过去帮忙。师傅见我帮忙做活,忙微笑地对我说:“你值班巡逻的人,哪来的时间帮我们做活。”
“你把他想得几好哦,他哪是来帮我们做活的,他是来破案的。”师妹对师傅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我觉得中午往外扔铁的人师妹一定是看见了,甚至是哪个打电话报案她可能知道。
“中午有人往外扔铁你看见了?是你去报的案?”我小声地问师妹。
“我才没有这么无聊,你们中午队部值班的不是那位美女么?她可是块腐肉,把我们车间的苍蝇都逗去了。你中午不在那里么?”师妹讲话的语气怪怪的,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含意。
联防队中午值班的是佳茜,我们车间是有人向我打听过她的情况,难道是那个人为了接近她,和她套近乎?如果我在车间里不査出个子丑寅卯来,佳茜会不会在领导那里讲我办事不力呢?总之,目前我不能得罪佳茜。想到这里我心平气和地对师妹说:“我对佳茜没什么好感,但我还不能得罪她。我有把柄在她手里捏着。”
师妹吃惊地问我:“你才去几天,就惹上了她?”
面对师妹的质疑,我无法解释。
下午下班的时候,上白班的队友都走了,佳茜收拾东西也准备下班,这时我小声地对她说:“中午我们车间那个来反映情况的人,他留下了姓名吗?”
“你问这人的姓名做么亊?”她一边问我一边从抽屉拿出登记本对我说:“所有来反映情况人旳姓名都在这上面,你自己看吧。”她随手翻开本子,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佳茜皱着眉头对我说:“本子上的这些名字有么亊好笑的。”
“你不知道,这人向我打听你好几次,总想接近你和你说说话。”我指着那人的名字对她说。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无故打听我做么事。”
“漂亮的姑娘伢,儿子伢都喜欢套近乎,这不是很正常的亊么。”她听我说这话马上笑着对我说:“我在別人眼里可能是这么看,在你眼里可就比不上昨天来找你的那位女老师了。”听她拿雪梅和她比,我皱起眉头,收起笑脸正要说点么亊,她马上把话岔开说:“不扯这个亊,我昨天想代表哥的话还没说,我表哥拿回去的椅子,姑奶奶很高兴,她讲表哥遇上了好人,我在这里代表哥全家谢谢你。”听她这感谢的话,我担心落下把柄的念头才全都打消了。
下班后我去三食堂买饭碰见了雪梅,我问她:“你昨天下午去找我有么事?”
“菜场里来了鲜鱼,一份票只能买一斤,你、我的两份票明天你都去买了行么?”她用温软的普通话问我,让我感到无法推辞,又不好开口提钱的事。
“菜场卖的鲢子鱼味道不怎么样,买的人又多,排队的时间又长。还不如我捉的野生鱼味道鲜美。”我不想花钱,只好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我同宿舍的王老师讲喜头鱼煮的汤下面味道很鲜的,你捉的到么?”她微笑地望着我。
“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保证今晚就可以摸几条回来。”我信心十足地对她说。
“你可不能吹牛,明天早晨我可指望你捉的喜头鱼煮汤下面过早的。”她说完笑着转身走了。
我排队买饭快走近窗口时,腰后被人轻轻地捅了一下,我回头看时是佳茜。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我笑着点点头,她在我身后小声地说:“看来你和她不是一般的关系,她是你女朋友么?”
“你说的是哪个?”我假装不知地反问她。
“别装糊涂了,你刚才和那女老师的亲热样我都看得出她是你的女朋友。”她狡黠地一笑,我赶紧向她解释说:“我和她原是一个小组的,只是人熟而已。你可别瞎猜。”她听后只是笑笑再没说什么。
天黑以后我在二号门塘边的水沟里摸了几条喜头鱼,提到雪梅的宿舍里,雪梅见了很高兴,她就问我:“这活鲜的鱼你是以哪儿捉来的?”
“从二号门旁的水沟里捉的。”我有些得意地告诉她。
“厂内捉的鱼能吃么?”她有点担心地问我。
“你上次吃的才鱼,我就是在那里捉的,这几条喜头鱼也是在那水里生长的,吃起来味道也应该不错。用清水养几天,让它们吐出些脏东西,味道会更鲜些。”
“这能养活吗?”
“这刚出水的喜头鱼好养活,养几天应该没问题。”我说完提着铁桶从洗脸间提回半桶水,把刚捉的五条鱼全倒进了桶里。五条鱼在桶里游欢快,雪梅在一旁也看得高兴,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来,停了一会儿她问我:“我昨买到你们联防队去碰见了小项,他也调到了联防队?”“他没有调到联防队,他是借举报之机去和那个叫佳茜的女孩套近乎的。”我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
“这话我信,他刚二十二岁,就急成那样,男孩子有什么好慌的。他还小着呢!”她笑着对我说。
“我记得他和你同年,你怎么能说他还小着呢?”我有些不解地问她。
“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女孩比男孩要早成熟五年,如果那个叫佳茜的女孩和他同年,估计小项也会没戏。”
“你可不能把话说,感情这东西不受年令的限制。”我还想进一步阐述我的观点,门外有位男老师敲门,我只好对雪梅说:“有人找你,我就先走了。”
我打开门对站在门外的易老师点点头就下楼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到了国庆节,国庆节那天雪梅穿着绿色的军装来找我,佳茜见了后盯着看。等雪梅走后佳茜问我:“这女式军装更显她英姿飒爽,是你送给她的么?”
“不是,是她姐姐给她的。”佳茜的这问题,我曾问过雪梅,我知道她有个姐姐在部队当兵。
“那你前几天穿的军装也是她送的么?”佳茜紧接着问我。
“不是,我这男式军装是我哥哥给我的。”我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她知道我哥哥在部队入伍,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呢?
果然她说:“你有哥哥在部队当兵,你求他帮忙给我弄套女军装呗。”那语气十分地发嗲,我一下楞在那里,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却笑着说:“看你个苕样子,我找你弄套女式军装你就吓成这样子,你还是个男人么?”
听她这话,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反驳说:“话可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哥哥部队里没有女兵,他上哪儿去给你弄女军装?”
“你这话只有哄鬼,哪个部队没有女兵呢,你先写信问问,看他能不能弄到?”她依然不依不饶地追着我问。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回答她说:“那好吧,我就写封信问问我哥,不过这事你可不能作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