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钟，同宿舍的人都去看电影了，我想起佳茜找我要军装一事就心烦。究其原因，应怪雪梅穿着军装到队部去找我。既然是她给我惹的麻烦，我就该找她去解决问题。请她想办法去弄套女式军装，我这麻烦甩给她，看她怎么办？
我刚走到雪梅门前，听见里面有男人说话，细听是我的小组同事小项在问雪梅：“你真不知道他的事？他在你面前从没提过佳茜这个人？”
“他的好些事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我面前也从没提佳茜这个人。你找他有事去问他行吗？我这里还有一个班的作文本没批改，哪能有时间和你闲扯。”我听见雪梅在里面下逐客令，这才轻轻地敲她的门。
“谁呀？”雪梅大声地问。“是我。小牛。”我小声地回答。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竟然是小项，他笑着对我说：“我在这里等你老半天了，你到底还是来了。”
“你应该到我宿舍找我，在这里等我是么意思？”我皱看眉头问小项，想知道小项在雪梅这里的真实意图。
“意图么，很简单。就是想通过你和佳茜交过朋友，你能帮我牵牵线么？”小项这话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喜欢佳茜，正找机会接近佳茜，我为何不把佳茜找我的麻烦交给他，兴许他正求之不得。想到这里我笑着对他说：“你想和佳茜交朋友，现在机会来了。今天雪梅穿这套军装去找我，她羡慕雪梅穿的这套女军装，真可谓垂涎欲滴。如果你能帮她弄到一套女军装，那你追她的事定会有戏。”没想到我这话刚说完，雪梅就叫起：“你俩谈这样的事，请别在我这里讲，我听着就心烦。”我拉着小项就往楼梯口走，这时雪梅在我背后又大声叫起来：“牛爬坡，你给我回来，谁叫你走了。”
我示意小项先走，转身返回雪梅的房间，只见雪梅怒容满面地对我说：“你可真行，跑到我宿舍里来为小项介绍朋友，你什么意思？”
她的话一下把我问住了，我正不知怎么回答时，她床底铁桶里的水声为我解了围，我忙从她床底拖出铁桶，见桶里折腾的三条喜头鱼，忙对她说：“我知道你的鱼没吃完，它们该换水了。今夜不换水，明早这三条鱼就都死了。”她听我这话才恢复平静问：“你就是为这事来的？”
“当然，鱼死了不好吃，我是怕你吃死鱼后闹肚子。”我只好用这话来哄她，原先想把佳茜找我麻烦的事告诉她，让她来解决这麻烦的话，看来我不能开口再提了。
我给三条喜头鱼换水后，看见它们在桶里游得很欢快，就对雪梅说：“这三条鱼再养几天也没问题，那两条鱼是么样搞的吃的？”
“我把鱼剞好了，直接用清水煮汤，汤煮成奶白色后下面条。煮好后放盐，刚吃时鲜味中带点丝丝的甜味。可吃到后来越吃越腥，是不是我做的方法不对”
“你这方法是不对。喜头鱼剞好后，先在鱼身上抹盐，然后用油煎得两面起皮后，再撒上姜末，然后加清水煮汤。这样做的喜头鱼汤不会腥。如果要汤更鲜，丝丝的甜味更浓，你可加点白萝卜丝，再加点青椒丝。汤煮好后，除了放盐，酱油、醋就别放了，放了这两样佐料，整个味道就变了。”我把平时做喜头鱼汤的经验都告诉了她，她听后高兴地对我说：“那我明早就按你说的方法做一次，不过现在上哪去找白萝卜？”
“没白萝卜放点腌菜丝也行，腌菜丝除腥味的效果更佳。”我见她高兴的样子，接着对她说：“其实今晚我来不是教你做喜头鱼的，是想跟你说不要穿军装往我那里去了，免得佳茜见了又要我想办法给她弄一套。”
“你刚才不是叫小项给她去弄军装了吗？她要是不愿和小项接触，那我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歉意。
我见雪梅带有歉意的表情，我稍加思考后认真地对雪梅说：“你以后有事到我宿舍找我，我不在宿舍时，你叫小张告诉我一声也行，以后尽量少到联防队去找我。”
“我为什么不能到联防队去找你？是不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雪梅马上敏感地问我。
“看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这不是刚到一个新单位，你常到那儿去找我，我是怕那些新同事误会你。”我小心翼翼地对她解释。
“他们能误会我个啥？我看你是怕佳茜误会你吧？”她用怀疑的口气问我，我马上意识到姑娘伢心细，个人情感上比儿子伢敏感，我应该更小心谨慎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把问题扯偏了，怎么一下子又扯到佳茜身上去了呢，我刚才不是给你讲过，我正在撮合小项和佳茜的事，佳茜又怎么会误会你呢。”我稍作停顿，想到女孩子都喜欢听奉承话，就接着说：“是你人长得美，你一到我们联防队，那些男队员看你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们都私下议论你这个大美人，怎么会喜欢我呢，他们这样看我，多少对你有些不好的影响。”
“看你说的，我有这美吗？管他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才不在乎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人是为自个儿活着的，别人说的话能改变你的生活，你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这样没有头脑的生活，过的又有多大个意思。”她说完就有意无意地对我笑笑，我对她这话不感兴趣，说不出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回我宿舍的路上，想起临出雪梅宿舍门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好像是在说我是个没主见的人。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不受身边环境的影响？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与他身边的生活环境是息息相关的。要不怎么会有典古孟母三易其家之说，太过于自信的人难与身边的同事相处。
回到宿舍看见小张与小项在走棋，感到有些奇怪，小项从雪梅家出来后怎么不回家，跑到我宿舍来找小张下棋，我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没回家，怎么跑到我这里来走棋了？”
“他不是来找我走棋的，他是在等你。”小张边说边抹乱了棋，“你俩有事慢慢谈，我老乡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小项见小张下楼后，关上宿舍门小声问我：“佳茜想要军装一事是真还是假？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肯定是真的。只要你弄到军装，她接受了你的军装，你俩的事就成了一半。你自己努力吧！”我真心诚意地鼓励他。
“我看这事悬，我跟她交往不多，突然地送军装给她，她能接受吗？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找你帮忙先在佳茜面前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我尴尬。”小项说这话时脸都有些红了。
“你放心，明天上班碰见佳茜，我就在她面前为你打招呼。我想她收不收你的军装，都不会让你难堪。”
小项听了我这话，将信将疑地走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佳茜当着史队长的面问我：“你答应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我知道她是在问军装的事，当着史队长的面她既然问得模糊，我也只好模糊地回答：“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还须你耐心等待。”
史队长听了我俩迷一样的对话后，笑着对我说：“你还真行，才这几天的功夫，你就和我们的女书记员讲起暗语来了。走，我今天带你去巡逻。”我的佳茜都没搭理他的话，只是对他示以微笑。
我顺从地跟在史队长的身后巡逻，走到一个僻静地方，史队长转身对我说：“我看你这伢蛮老实，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佳茜人长的漂亮，她可是有故事的人，你和她交往还是谨慎小心点的好。”史队长的话一下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赶紧问他：“佳茜她这样年轻，能有什么故事？”
“她们下放到那地方的几个女伢，都是我去招工带回来的，那里的贫下中农把她们每个人的故事都讲给我听了，为了这几个女伢今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得为她们的故事保守秘密。你想知道佳茜故事的秘密，你能走进佳茜的内心世界，她自然能告诉你故事的秘密。”史队长讲完这话，对我笑笑，带我继续去巡逻。
我跟在史队长的身后，想着他刚说过的话，我怀疑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走进一个女孩的内心世界，我了猎奇，我可试试看。
临下班前，史队长对我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回队部交班时和那两个女伢没事不要闲聊，交了班你就走人。”我囗里答应“嗯”，心里却不服，心想和她们聊上几句，能有什么问题。
回到队部时，汪琴已经下班走了。佳茜正在做白班记录，她抬头对我说：“你为么事回来的这么迟？别人下班早走了，你在这记录上签个名才能下班。”
我签完名正准备走人，佳茜又叫住我问：“我托你弄军装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把这事写信给我哥讲了，他还没回信，即使回信，我估计也没多大希望。”我话还没说完，她满脸不高兴地盯着我，我赶紧接着说：“你别急呀，我的同事小项他能弄到你要的军装。”
“哪个小项？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么事要给我弄军装？”
“就是哪天到你这里来报案的那个小项，他为人蛮热心快肠的，他弄到军装后，我叫他直接送到你这里来。到时候你可要热情地接待他。”
“他是给你帮忙，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佳茜又紧接着问我。
“他就是想认识你，目的就这么简单。”我见她脸上露出了笑脸，又接着开了句玩笑说：“看来美丽的姑娘伢，就像美丽的花朵一样，的确是招蜂惹蝶。”话一出口，我又有些后悔了，这玩笑是不是有些损她的因素？
只见她面带微笑地反问我：“我在你们儿子伢心中有这么美丽吗？”
我点头笑笑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她。
吃过晚餐我正准备下楼去阅览室看书，小项推门进来笑嘻嘻地对我说：“牛哥，女式军装我搞到了，我想请你帮忙送给她。我跟她不熟，见了她都不好意思。”
“这有么不好意思的，我把你送军装的事跟她讲了，她听后很高兴。一家养女百家求，你去追求她是蛮正常的事。儿子伢在这事上就该比姑娘伢勇敢大胆。”我很认真地鼓励她。
“你师妹也是你大胆追求的么？”小项突然间问起我的师妹的事，我只好实话实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但她没有同意，她当着我的面只答应和我交社会朋友。你看我现在面对这事，还不是蛮坦荡。”
“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要从车间里出来，你是怕每天面对小羊师妹有些难为情是吗？”小项问这话我赶紧掩饰说：“不为这个，主要是车间生产任务不足，组织安排我出来的。”
“你这次出来可就掉得大了，你师傅马上就要调到房管科去值班，现在小邹追你师妹追得很紧，你师傅走了没人帮你忙，你师妹真要被小邹追走了。”听小项这话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这种失落感不便对小项讲，我只好把话岔开：“不谈我的事，还是谈谈你和佳茜的事，你明天送军装最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去，那时只有她一人在队部，你有么话也好对她说。你刚才说我师傅要调走，我还得赶紧上她家去问好。以后她不在车间，我好多事还真不好办。”说完这话，我赶紧送小项下楼，自己径直向师傅家走去。
我到师傅家后，见徐师傅也在家，就向他俩口子说明来意。徐师傅听我问起师傅换工作的事，忙向我解释说：“你师傅换工作是我的主意，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实在是不能再做翻砂这样繁重的体力活了。再说我现在生意做开了头，也需要她给我帮一把。她调到房管科去值班，工资不减一分钱，再不会黑汗水流地出力，这是多好的事。”
“是好事。”我忙应声附合。
“也不是什么好事，做了大半辈子的体力活，突然地停下来，我怕坐着不动，身体会坐出毛病来。”师傅有些忧虑地说。
“不会坐出毛病来的。我见过她们值班的不是长期坐着的，她们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有时还要把整栋楼巡视一遍，活动量也还是蛮大的。”我忙安慰师傅说。
徐师傅听完我的话后，满意地笑了。他接着说：“你师傅不在车间上班了，你往后还是经常要来我们家玩，有事帮忙还是可以找我们的。”
“你的话我记住了。师傅虽说调离了车间，她上班却在我们单身宿舍院内，我每天都可遇见。我以后心里有过不去的坎，肯定会向师傅请教。”徐师傅听完我这话，再次满意地笑了。
第二天中午我和周利平沿着厂周围的铁丝网巡逻一遍后，回到队部办公室，我俩见佳茜一脸的不高兴，周利平笑眯眯地问：“茜茜小姐今天一见我就做相扮脸，我哪儿得罪你了？”
“不关你的事。滚一边去！”佳茜很恼火地吼了周利平一句，周利平自讨无趣，撇嘴做个怪相转身离开队部。我见势不妙也想溜之大吉，前脚刚迈出队部的大门，就听见佳茜低声的吼道：“牛爬坡，你给我站住。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回来转身面对她，有些疑惑地问：“我又没得罪你，为么事发我的火？”
“为么事发火，你真的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她直视的自光逼着我，我很无奈地摇摇头，她口气马上软和些说：“我找你要套军装，你为难不给也就算了。何必找个人做笼子骗我呢。”她这话一出口我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赶紧问她：“小项中午来过了？他没给军装你？”
“给了。水货。假的。你不晓得么？糊弄鬼的吧，你到是装的蛮像。”她气急败坏地埋怨我。
“他昨天告诉我军装弄到了，我又没见过他说的军装。即使见了，我也不认得真假，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和他做笼子骗你呢？”我一脸无辜地向她解释。
“这么说你真不知道这军装是假的？”
“我真不知道是假的。这真假军装你是么样识别的？”我虚心认真地向她请教。
“这真的反面荷包上盖有部队伍番号的印章。假的没有。”她语气十分肯定地对我说，我穿过哥哥送我的军装，还真没留心反面荷包的印章。我答应她回宿舍后好好看看我那军装上的印章。
回到宿舍我找出那件穿过的军装仔细地翻看，果然看见上衣左边荷包反面盖有哥哥部队番号的红印章。我真佩服佳茜的细心，印章盖在那样不起眼的地方，她也能知道。可想而知小项当时被佳茜揭穿这是假军装后，他是何等地难堪。
晚上，我正在宿舍里看书，小项拿着那套女式军装来找我，他见面就问我：“牛哥，你帮我看看，这军装哪里有问题？”
看来佳茜当着小项的面并没说这军装是假的，我现在当着他的面也只好装马虎，我马上镇定自若地回答：“这新军装能有什么问题，你怎么找我问这话？”
“我中午把这军装拿去给佳茜，她试穿时我觉得蛮合她身，她脱下后正看反看的说有问题她不能要。我拿回去给家里人看了，都说没问题，这才能找你看看。”听小项这话，看来他是真不知这军装是水货。我也装作不知道地对他说：“雪梅穿过来这样的军装，要不我们去问问她，看问题出在哪里。”
我和小项带着军装来到雪梅宿舍，雪梅见小项手里的军装说：“我有这的军装，你还是拿去送给以别人吧。”
我忙解释说：“不是送给你的，是拿来请你鉴别的，看这军装究竟有没有问题。”小项赶紧把手里的军装递给雪梅。
雪梅仔细看过后，语气十分肯定地说：“这是仿制的，是水货。”
“你是从哪里看出是水货的？”小项有些不相信地问。
雪梅赶紧拿出她的那件女式军装，指着有印章的地方说：“正宗的都盖有部队番号的章，水货是没有这个章的。”小项听她这话后，垂头丧气地拿着军装走了。
我正准备随小项下楼，雪梅叫住我问：“你和小项有事瞒着我吧？这水货军装拿给我看，你葫芦里到底卖啥药？”
我把这事的前后经过讲给雪梅听后，雪梅指责我说：“你知道是假的，就直接对小项说，你何必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佳茜没说明的话，我直接对他讲，他会对我有想法。他这人我了解，疑心比较重，你告诉他，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佳茜拒绝他给他留了面子，这事与我没关系。”佳茜当时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能这样对雪梅解释。
“我看是你多心了。好了，别谈他们的事了。我给你的肉票这个月的马上就要到期了，你去买排骨回来，星期天我们做个排骨藕汤怎么样？”听她这话我笑着问她：“喜头鱼吃完了，又想排骨汤喝了？这事我可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我出钱你出力，你去买回来，我来做，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她说着就递给我两块钱。
我望着她手里的钱很为难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买排骨要半夜去排队，藕，菜场里还没有卖的。”
“我不管这些，我相信你有能力弄到。水里的活鱼你都捉到了，塘里的藕还有你拿不回来的。”她说完给我一个甜美的微笑，让我无法拒绝她的这一要求。
“你先把钱收起来，我去弄的试试看。”我没接她的钱，转身离开她的宿舍。
回到宿舍后，我从抽屉里找出十一月份的肉票，两份肉票可以买两斤排骨，两斤排骨一块六毛钱。钱虽不多，但十分紧俏，必须半夜去站头队才能买到。藕，菜场里没有卖的，我们宿舍前的藕塘里应该踩的到。既然答应雪梅了，我应该抓紧办，先去把藕踩回来，再去站买排骨的队。想好了说干就干。
十一月下旬的天气不算冷，我脱掉秋裤只穿了条短裤头就下藕塘去踩藕，还是感到水有些刺骨的冷。我察看每片即将枯死的荷叶，找到了一片带有红筋的荷叶，顺着荷叶的荷梗用脚拱开荷梗周围的软泥，很快脚就探到了藕在哪里，我顺着藕的走势，把藕从泥里用脚勾出来，一支完整的藕就漂出水面。我把这支藕洗干净后，拎在手里估计有三、四斤重，煨一吊子汤足够了。
我拎着藕回到宿舍，把藕放在床底下后，我简单地洗脸洗脚，躺在床上想早点睡了早点起来去站排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