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么一个小村子还有先生教书?左麻子疑惑的问到,
嘿,城里来的,顶有学问呢,据说是因为城里打仗,所以才来避难的,而且年岁不大,是个后生,长的又俊。听村里人说还学过洋文。不过他也就是在咱们这乡下躲躲,许是过了风头就回去了。每日早上带着几个娃子背点诗文。
噢,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今早睡觉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读书,师弟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把我给吓的。
有书读是好事呀,师弟你害怕什么,
好个屁,你是不知道,师傅以前没事干的时候老是逼着我背易经,还逼我看那些三字经跟千家文呢。一没背出来就用木板子抽我手。严的跟什么一样。 咚的一声,左麻子一个栗子敲在田华头上,没事嚼什么舌头,让你师兄笑话。
原来师叔还会做学问,佩服佩服。
谈不上什么学问,早些年读过两年私塾。后来走脚走的多,见得多了自然懂的多,算不得什么学问。我也是觉得人不学,不知礼。所以教徒弟学点。起码以后也能说出个二三四五六来。不至于是个呆头。
师叔有心了, 一旁的牛丑听到左麻子这样说不由肃然起敬,双手抱拳的做了个礼。
你言重了,田华乃是我徒弟,我自当把我一身所学全部传授给他,我跟你一样都是无妻无儿的人。你还有个侄子可以依靠,我可就指着田华给我送终呢。
师傅,你说的什么话,你就是不教我,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你还是我拜过的干爹,倘若不能服侍你安享晚年,我哪里有脸见那些喝过我拜师酒的父老乡亲。一旁的田华哽咽着声音,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哎。徒儿,你莫哭呀,这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个男子汉乃能更个娘们似的,快擦了,进屋喝酒,别让你师兄笑话。
没事的,左师叔,这师弟还小着呢。再说,这说书的先生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师弟也是想到你的晚年而已。何必责怪于他。 师弟,赶紧擦一下,进屋喝酒去。
话说这左麻子师徒二人跟牛丑一起喝过酒,又倒在床上小睡了会,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更天了。 左麻子招呼着徒弟,师徒二人把喜神搬出客栈,结了牛丑的酒食钱,便又赶起了路。 喜神过境,生人退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铛! 左麻子喊着号子过了村子。
田华,你记住咯,从牛丑那客栈下来穿过村子那是个三岔路口。没错吧?
对,师傅,是个三岔路口。我们走的左边。
好,你脑壳子还是挺好使,你记住咯,以后但凡赶脚都要走左边,不能直走,或者走右边。一定要走左边。
为什么呀?师傅,你说不能走右边我倒是理解,会错了方向,可为什么不能直走呢?按理说这直走才是最快的。田华不明所以的询问。
你说的没错,走右边方向不对,那条路不通辰溪,左边这条路是个弯路,咱们得饶半个圆,多走两三个时辰才能比的上走直路。可中间的直路不能走,因为这路上有个迷魂林。
这话还是从你师公那里传下来的,当初我年轻较轻不信这个邪,平日里别说认路,就是站在太阳底下转个十来圈哦也能分的清东南西北来。 于是我自觉得艺高人胆大。又只请了一位喜神。为了图方便,便一头扎了进去,顺着中间那条路走,刚开始还好,后来走着走着就没了路,全都是野草,那草长的高呀,都顶着人的下巴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一个林子外围。 一眼望过去,那林子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树。我估摸着是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可又没有了那个胆子。害怕一进去就出不来。于是我带着喜神又往回退,从天黑转到天亮,我也没有转出草丛子,将近一人高的草,全是一样的,更本分不清哪是哪,我想着保命要紧,便丢下了喜神独自逃命,总算在下午的时候跑了出来。 才发现我竟然穿过了一个山头,到了另外一个村子的外面。
一个老乡给我打了瓢水,问我怎么回事,哪里人。 我说我是附近寨子里面的,因为喝多了酒,迷了路,进了那草地。看到一片林子,才跑出来。 那老乡连连啧嘴,夸我运气好。还告诉了我,那片林子叫迷魂林。而外围的杂草都是里面草叶子被风吹出来的种子。早些年还有人贪图那些草势头高。便把个老牛赶进去吃草,这牛上了年岁都是有灵的,他那牛就是出了二十里山路也能自个回来可自打赶进了那草丛子便再也没有出来。后来去寻一个苗寨的老司,想请老司施法给找回来。老司说,那迷魂林很邪乎,许多年前有军队在那里打过仗,杀的是血流成河。整整染红了地下三尺的土。第二年不知道风从哪里刮来了树种跟草籽一年就长的老高,并且一到晚上里面就会生出黑雾。冤魂就会作祟,所以打那以后附近的苗民便不从那过,即使是外围的草丛里面也去的少。
所以呀,田华,以后你可千万记住。咱们这行没有图纸,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凶险,哪里有古怪,哪里有客栈休息。你都要用脑子记牢。倘若出了差池,一不小心弄错,轻则丢失喜神,重则命丧当场。我那年命好,只是丢了喜神,扯了个谎,说是遇到野狼咬碎了尸骨。所以火化送回骨灰,随便捡了具骨头烧了赔了钱财也算是个了解。现今看到那条路,我还心有余悸呢。
原来师傅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呀,后边打着灯笼的田华嘿嘿笑。
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没有点过错,现在想想也就是对不住那户人家。我连那是不是人骨都不知道,还被他们当成祖宗,埋在棺材里面。哎,有损阴德呀。
师傅,别唉声叹气的,你以后肯定是入天道的,阎王爷说你四方请神,助人回乡,那是大功德。好比观音济世,地藏往生。
你娃子嘴巴倒是越来越甜,我哪里能跟菩萨比。那地藏菩萨可是发了大愿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更别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娃子莫拿好话来哄我。为师这辈子也就这样咯。人骨油都熬过的人。能积德到哪里去。我们赶脚请神的没几个善终的,越到老,我这心里越是害怕。想想以前的那些事。哎。
师傅,你别想多了,赶紧撒点纸钱买路,免得路上小鬼记恨你呦。 田华打趣着左麻子。师徒二人一路说说讲讲,月亮也慢慢的爬上了山坡。
嗷,嗷,嗷,一道又细又尖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惊的左麻子赶紧停了脚步。后边打着灯笼的田华被吓的是汗毛直竖,手心手背都是汗水。师傅,这大晚上的怎么有狼叫。
这不是狼叫,狼的叫声又长又浑厚,这个声音清脆,尖细,估计是野狐狸。你在这看着。喜神。我过去看看。左麻子吩咐好了徒弟。便独自走了过去。借着月色听着动静在林子里面寻找了起来。
左麻子左转右转,偏偏没有看到什么活物,就连原本的叫声也听不到了。
守在喜神旁边的田华打着灯笼拨弄着石子,等着师傅回来。 呜呜,呜,这个时候从身子后边跑出来一头白毛狐狸。 尖尖的耳朵,黑黑的鼻子。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转动,一身的毛发雪白。通体发着白光。 只是后腿处流着血。整个身子跑起来一歪一歪的,
田华第一眼看到这狐狸就觉得漂亮。又见她受了伤,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怜悯之心。赶忙从身后的包袱里面拿出备用的药末,倒在伤口上面。那狐狸还用舌头舔了舔田华的掌心。一条尾巴扫来扫去。田华正蹲在地上,一手打着灯笼,一手给她上药哪里受的了这尾巴扫在脸上,顿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那狐狸呜呜的叫唤。 三两下的功夫。田华就上好了药末。那狐狸爬了起来。就跑进了林子,走的时候还看了看田华。 徒儿,你蹲在地上干嘛呢?身后传来左麻子的声音。田华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傅回来了。难怪那狐狸跑了。
没干嘛呢。田华站起了身子,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难怪我找了几个圈都没有发现狐狸,原来是躲到你这了。许是闻到我身上的尸气太重怕我心地不好,偷偷的跑你这来问药。这白毛狐狸也真成了精。 算了,不去管他。咱们还的抓紧时间赶路呢。
喜神请动身,黄泉路远。快马加鞭!走嘞,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