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怪录——听子规讲古代志怪故事

  @smmznb 2821楼 2013-11-07 15:14:00
  @酆都异闻录 2527楼 2013-11-04 23:52:00
  睡醒来顶贴了~ 有没有还没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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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咧 这里全是熟人哇!话说咱们三个难道是鬼话里古风志怪的吉祥三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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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欢迎!鼓掌!
  吉祥宝有意思。
  
  @陌倾颜 2841楼 2013-11-07 17:44:00
  我怎么觉得子规变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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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说呀!
  
  80 小故事三则
  1)
  木师古,是一个在外游荡多年的学子,关于他为何总是飘泊的原因,也不可考了。在他游历到金陵地区的一个小村落时,遇到了件怪事。
  故事发生在唐朝贞元年间。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黄昏,夕阳病恹恹的,像个垂死的老妇,正马不停蹄地向西方奔去。木师古骑着匹马从官道缓行而来。

  他寻思着应该要找个地方安顿歇歇,眼前却正好出现座精致的寺院。于是他前往投宿。
  见了住持,住持道声佛号,师古也道明需一间厢房暂住。住持道:"但住无妨,施主请随贫道来。"
  僧人把师古带到一粗陋之室,令其安歇,而室有客厅,却并不让他居住,他愤怒不已,于是怒斥僧人看不起人,为啥让他住这种不等仆人才会住的房子。
  僧人道:"施主切勿生气,并非我吝惜大房,也不是说故意要让您受委屈或是看不起您。实在是因为先前有客人夜间宿于此房,没有不受到伤害重创的,自从贫道居于此三十年来,已经有三十人受伤了,所以我为施主考虑着想,才会让您另居一室。是以此后,此房已经锁有一年。我再也不敢留宿客人于此房。"
  师古不信,愈加恼怒,而词语之间也愈见粗俗,虽言出家人不得妄自动怒,但得类师古之人如此诸般侮人,僧人不得已,忙唤来小沙弥清扫此屋,连呼佛号不止。
  此屋果然建有多年,且有许久未曾打扫,门锁几近生锈倒是不言,一进屋便是一股霉气扑来。师古连连咳嗽,心里面已经相信了僧人所说的话,但是脸上却依然还是愤怒不已的神情,嘴上也是骂骂咧咧的。

  说不怕那是假的,及至入寢,师古虽然嘴上和僧人较劲,但还是有所准备,便随身所带的
  箧中取出趁手刀子一把,此刀乃经名匠打造,作为他游历四方防身之物,刀光亮银如雪,他擦拭一番,便将刀子藏于床头席子底下。说不怕那还真是假的,纵使他有刀。

  二更时分。
  他突然觉得寒冷逼人,他不禁冻醒,眼前正是盛夏,再冷也不至于有刺入骨髓之冷吧,他疑惑不已。冷气渐渐逼来,却仿佛是有东西在眼前扇风。
  停了一阵。

  没连多久,他又感觉有东西在旁边扇风,师古于是假装已经睡着,手却暗自伸往席下抽刀握于幄中,以刀子一挥,似乎已砍中,他听得有东西坠地之音,又无其他声响。师古又把刀放回原处。
  后来,他睡得极为香甜。
  不料到了四更,又有像前次样的东西在榻边狂扇,冰冷不已,令人透骨寒。师古又依前法,挥刀中物,又如堕于地。
  这次他不敢把刀放在席下了,一直握着。此后也没什么事。
  天明。寺僧带领一大批人前来扣门,师古从梦中惊醒,大声道:"孰人敲门,稍候。"一干僧众以为见鬼,皆道:汝竟存耶?
  于是僧人就询问他经过和原由,师古把他遇到的情况原原本本不加修饰地说了,说完还慢慢地掸掸衣服站起来。僧人们于是在床的右边看见二只蝙蝠,全部都是被刀砍得脑肠满地,惨不忍睹,僧人连道善哉善哉。
  那些两只蝙蝠,每个翅膀都长一尺八寸,有着银白色的又圆又大的眼珠象个番瓜。
  按照《神异秘经法》上的记载:“百年蝙蝠,从人的口里,吸收人的精气,借以用来求得长生。等到活到三百岁时,能变化成人形,可以飞行游遍三界三十二天。”僧人们根据这一点推定,这两只蝙蝠还不到三百岁,神力还属下下等,要不然也不会被木师古这样无法术的人杀死。

  自此以后,木师古通过这件事也懂得了服食练气的方法,于是就进入赤城山去,不知最后他修炼如何了。只是住在古庙客舍里的人,有了这次经验。都会知道如何防范蝙蝠怪了。
  (出《博异志》)
  
  我来了。。刚才手贱,没保存,只得重写。真悲剧!
  
  2)
  前面我们讲了发生在国时期魏国顿丘的故事,接下来这个故事发生在孙权统治下的吴国。

  吴郡,海盐。
  他姓陆名东美,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在吴郡有东吴四大家,分别是朱,张,顾,陆。无论政治军事文化乃至经济,四大家都是人才辈出。
  朱家有朱恒、朱异(小妾头会飞的那个)。张家有张温(张昭非吴郡人),顾家有顾雍、顾绍,而陆家有火烧连营的书生陆逊,怀桔遗亲的陆绩等。
  此人姓陆,又属于吴郡,应当也属于陆氏旺族,至于和陆逊陆机等人有无瓜葛,史书无载,我也不好猜测。
  之所以要把他写下来,倒不是因为做过什么彪炳千古的伟业,或有令人发指的卑下,若如此,史书定能在某个角落给他叙上一笔,能够让我们知道这个人,却是因为他与妻子之间的那份感情。

  陆家从来不缺美男,陆东美自然也不例外,他生如玉山倾倒,一举一态,迷倒万千女郎,人们争相想嫁女儿给他,无奈他早已娶妻。妻子姓朱,可能也是朱家族人,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朱氏有着秀美的容颜,虽养在深闺,一步一摇也如尽态极妍,尤其一口地道江南软语,纤腰细细,堪难一握。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披下,那一双亮丽不凡的眼睛眨呀眨。啧啧,人们羡慕不已。
  多美的人儿,如今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同结连理,偕老一生,相濡以沫,就这么一直,一直下去,直至同穴,多么美好!
  唢呐声响,新娘新郎拜天地,入洞房。
  掀起伊的盖头来,让侬看看伊的脸。
  灯光下,是脸俏如红莲的美娘子,那恰到好处
  的脸庞,那令人深陷的双眸,那吹弹可被的肌肤,那如天籁的娇吟……
  盖头掀起,那张同样精致的脸,笑靥一如女子,那浓厚的长眉,那高耸的鹰鼻,那宽广的
  胸膛,那温柔的呵护……

  如此婀娜多姿,温柔可人的尤物,那怕不眠不休,我都看不厌。
  这么倜傥英俊,细腻入微的男子,就算来生来世,我都过不完。

  她孝顺父母,诗词女工却是无一不精。
  他爱护家人,琴棋曲艺与她不分伯仲。

  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呀!

  两人形影不离,凡有东美处,必有朱氏影。
  两人手牵手,她靠在她的肩上,听他诉说着那无尽的情话。
  两人面对面,她夹起一块鱼,细心地除去刺,喂到他的嘴里。

  得夫如此,一世何求。
  有妻这般,此生不忘。

  左邻右舍羡慕得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呀!
  他们再次说道。
  既便是神仙,也无法做到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故事就传开了,有人把他们叫做“比肩人”!
  后来,这话传到了陆氏夫妇的耳朵里,两人闻言,面有忧色:"看来是连上天都妒忌我们了,如此看来,比翼如我们,终究不长久。"

  大家只当是玩笑。
  可谁会料到,如此佳龄的朱氏,竟然横遭暴病,不治而亡。
  他守在床前,泣涕如雨,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他那灼灼的情话。也再也不会剔除鱼骨,喂他吃鱼了。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满是泪水。
  他神魂皆散,自己也如同死了一般随她而去。
  自此以后,他茶饭不思不寝不眠,不梳不洗不言不语。

  "孩子呀!"陆东美父母劝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我们考虑 ,我们已经老了,还要指望你送终呢,再说,她在另个世界也希望你过得好呀。"

  他置之不理,无论谁去安慰,父母叹息而去。

  他回忆过去,往事历历在目,那青石路的小街,风光旖旎的山阴路,那庭院的假山,那院落的长廊,似乎都有她的身影。
  他心如刀绞。
  绝食几天后,他终于追随亡妻而去,去另一个世界,继续你侬我侬去了。
  几天之内,两夫妻相继离世,陆家人是悲伤不已,陆母陆父白发送黑发,更是哀恸。
  家人商量了一下,把夫妇俩埋葬在一起。
  生则同衾,死亦同穴。他们做到了,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后来,家人去出上坟,二人的坟墓之上,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已经长满了萋萋芳草,在芳草之中,长出一棵梓树来。这棵梓树同根双干,枝条交错而又互相合抱而合成为树。
  有人发现,经常有比翼而飞的鸿雁,栖息在枝叶之间,同飞同止——就象生前的陆氏夫妇一样。

  孙权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嗟叹不已。
  于是封这两个人所住的里巷为“比肩里”,又赐名陆东美夫妇合葬的坟墓为“双梓墓”。

  (完)

  
  原文:
  吴黄龙年中,吴都海盐有陆东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离,时人号为比肩人。夫妇云:“皆比翼,恐不能佳也。”后妻卒,东美不食求死。家人哀之,乃合葬。未一岁,冢上生梓树,同根二身,相抱而合成一树。每有双鸿,常宿于上。孙权闻之嗟叹,封其里曰“比肩”,墓又曰“双梓”

  (出《述异记》)
  
  3)
  在今河北周口店附近的陈郡,在古时候有一个姓殷的人家。殷家因夫人无出,遂从外地收养了一子,取名作琅。
  琅与府上一个丫环相好有近一年了,两人相处融洽。琅怕父亲发现,所以每次相会都是偷偷摸摸进行。
  不幸的是,不知道是卫生条件不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个丫环竟然死了。死了便死了罢,一个丫环而已,殷家人也没在意,可是这死了的丫环却依然还在和殷琅来往。这从而使得琅心绪不宁,脾气暴躁,虽然琅是养子,可父母从小严加管教,家教礼仪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现在却时常无故当众乱发脾气。
  养母觉得很怪异,于是就对他进行一番周密的侦察。刚开始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天晚上,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琅母见一只大蜘蛛,形状有斗那么大,沿着床靠近了琅。不一会儿便听见了他们云雨交欢的声音。
  琅母气愤不已,破门而入,蜘蛛来不及逃逸,终于被抓住杀了。

  此时此刻,琅才恍如梦境地醒来,性情理智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出《异苑》)
  
  @天行猪猪 2850楼 2013-11-07 21: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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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欢迎!
  
  明天讲个什么故事呢?
  
  附上一个白话版的李娃传,逐词逐句翻译的。
  汧国夫人李娃是长安的歌舞艺人,节操高洁,个性孤傲,受到人们的称赞。所以监察御史白行简为她作了传记。唐代天宝年间,有位常州刺史荥阳公(这儿略去他的姓名不写出来),当时的名望很高,家中的奴仆很多,五十岁时才有一个儿子,儿子长到二十岁时,俊秀聪明,文章也写得很好,跟一般人大不一样,当时的人都很称道佩服。他的父亲很喜欢他器重他,说:“这是我们家的千里驹啊!”这位公子由州县选拔到京师应试,出发前家中让他穿上很考究的衣服,并带着很多车马。还算好了他在京城的日常生活用钱,父亲对他说:“我看你的才能,会一举考中,现在给你准备了两年的费用,并且一定充分地供给你,是为了使你实现志向。”这位公子也很自信,把考取功名看得像弹弹手指那样容易。公子从毗陵出发,一个多月就到了长安,住在布政里。他曾去游览东市,回来时从平康东门进入,打算到京城西南去拜访朋友。到了鸣珂曲,看见有一座住宅,门和院子不太大,而房屋严密幽深。只关着一扇门,有一位少女,正把手放在一个梳着两个环形发髻的侍女的肩上站在那里,姿态容貌非常漂亮,在当时简直找不出第二个。公子看见少女后,不自觉地让马停住,徘徊了老半天也没走。于是假装马鞭子掉到了地上,等待跟随的人来了,好让他拾起来。多次斜着眼看那位少女,那少女也回过头来凝视着公子,像对他也很爱慕。最后公子也没敢说什么话就离去了。从此公子精神上好像失掉了什么,于是便偷偷地召来熟悉长安的朋友打听,朋友说:“那是妓女李氏的住宅。”公子又问:“这个少女,我可以追求她吗?”回答说,这个姓李的比较富裕,前去跟她交往的,大多是贵戚和富豪。她的交际很广,如果不能达百万的钱,是不能使她动心的。公子说:“我只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即使百万,又有什么舍不得?”有一天,公子便穿上干净的衣服,带着一大群侍从去了。派人前去敲门,不一会儿,有一个侍女出来开门。公子说:“这是谁家的府第呀?”侍女不回答,一边往回跑一边喊:“是前些日子马鞭子落到地上的那位公子来了!”李娃又惊又喜,说:“你暂且留住他,我得打扮一下,换换衣服再出去。”公子听到这话,暗暗高兴。侍女于是把公子带到影壁墙前,就看见一位白头发驼背的老妇,这就是李娃的母亲。书生走上前跪下拜见说:“听说这儿有空闲的房子,我愿租来居住,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妇说:“那房子只怕简陋低洼窄小,不足以委屈贵客居住,哪里敢提租赁的事。”便把公子引入客厅,客厅的房屋很华丽。老妇与书生一同坐下,说道:“我有个娇小的女儿,技艺水平不高,看到客来很高兴,愿让她出来见一见你。”说罢就让李娃出来了。只见李娃眼睛明亮,手腕白皙,行步娇美,公子吃惊地立刻站了起来,不敢抬眼看。拜见之后,谈了些天气冷暖的话,李娃的一举一动公子都觉得妩媚动人,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公子又重新坐下后,李娃就煮茶斟酒,所用的器具都很干净。过了很久,天渐渐黑了,更鼓声四起。老妇询问书生住处的远近,公子骗她说:“我住在延平门外好几里的地方。”公子是故意说路远,希望能被李娃留宿。老妇人说:“更鼓已敲过了,公子该赶快回去了,不要触犯了禁夜法令。”公子说:“今天能侥幸相见很高兴,竟不知道天已经很晚了。但我的路途太远,城内又没有亲戚,该怎么办呢?”李娃说:“如不嫌弃屋子狭小简陋,正想让你在这里住,住一宿又有什么关系呢?”书生几次用眼睛看老妇人,老妇人说:“好,好吧。”书生就召来他年青的仆人,拿着两匹绢,请求以此来充当一顿晚饭的费用。李娃笑着阻止说:“这样是不合宾主之礼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今晚费用由我出,愿凭贫穷之家的情况,供给你一顿粗糙的饭菜,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吧。”李娃坚决推辞,最后也没把公子的绢收下。
  
  不一会儿,请公子到西屋坐下,只见帷幕帘子床帐,都十分光彩艳丽,梳妆台、枕头、被子,也都十分豪华漂亮。于是点上蜡烛端来了饭菜,菜肴的品种和味道都是上等的。吃完饭后,老妇人站起来走开了,公子与李娃的谈话才亲切起来,幽默风趣,互相逗笑,没有什么不涉及的。公子说:“前些时,偶尔经过您的门口,看到您正在门前影壁旁,从那以后我心中常常想念,即使睡觉和吃饭的时候,也不曾有片刻忘记。”李娃回答说:“我的心也是这样。”公子说:“这次我来,并非只求住几天,而是想实现我平生的愿望。只不知我的命运如何?”话还没说完,老妇人来了,问公子说那话的意思。公子就把自己的心事全告诉了老妇人。老妇人笑着说:“男女之间,愿意相亲相爱的心愿是自然而然的,感情如果合得来,即使是父母的命令,也阻止不了。我这女孩本来丑陋,怎么配给公子做媳妇呢?”公子于是走下台阶,深深拜着感谢她说:“如蒙答应,。即使让我作您家的仆役也可以。”老妇人于是就把公子看作女婿,酒喝得很尽兴后才结束。等到第二天早晨,公子把自己的行李物品全搬了来,就住进了李娃的宅子。从此公子敛迹藏身,不再跟亲属朋友来往,每天跟唱歌的演戏的聚在一起,亲近,戏耍,游览饮宴,不久就把口袋里的钱化光了,于是只好卖了车马和自己的年青仆人。只一年多,钱财仆人和马匹全都没有了。于是老妇的态度渐渐就有些怠慢,而李娃的情意却更加深厚。有一天,李娃对公子说:“与你相交一年了,还没有怀孕,常。听说竹林神有求必应,很是灵验。我要送上酒食祭祀,向神祈求,可以吗?”公子不知是圈套,因而非常高兴。于是他拿衣服到当铺当了,去准备牛猪羊三牲和甜酒等祭品。备好祭品后就跟李娃一起到供奉神的庙里向神祈祷,住了一宿才往回走,公子骑着驴走在后边。到了里弄的北门,李娃对公子说:“从这儿向东拐,有个小胡同,是我姨家的住宅,打算到那里稍稍休息一会儿,去拜见我姨娘,可以吗?”公子同意了。往前走了不到一百步,果然看见一个院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很宽敞。那丫环从车后说:“到了。”公子下了驴,恰好有一人出来问道:“谁?”回答说:“李娃。”于是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出来了,年龄约四十多岁,跟公子相迎,说:“我外甥女来了吗?”李娃下车,那女人迎着问:“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了呢?”互相看着笑。李娃引导公子拜见那女人。见过后,就一块进入西边的门内偏院里。院中有山有亭,竹子,树木长得很茂盛,池塘水边房子都很幽静。公子对李娃说:“这是你姨母的私人住宅吗?”李娃只笑不回答,用别的语搪塞过去。不一会儿,献上茶与水果,很珍贵奇特。有一顿饭的工夫,忽然有一个人骑着一匹大宛名马,汗流满面地跑来了,说:“老太太突然患了重病很厉害,几乎连人都不认识了,请姑娘赶快回去。”李娃对她姨说:“我的心都乱了,我骑马先回去,然后让马再返回来,你就跟他一块来吧。”公子打算跟李娃一起走,李娃的姨与侍女两人私语了一阵儿,挥手示意,让公子停在门外,说:“老太太就要死了,你应该和我一起商量一下丧事,好处理这个紧急情况,为什么要立刻跟着去?”公子便留下了,与姨一起计算举行丧礼祭奠的费用。天已黄昏,骑马的仆人并没来。那位姨说:“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儿,怎么回事?你赶快去看看她!我会随后赶到。”公子于是就走了。他赶到李娃原来的住宅,一看,门锁得很严实,还用泥印封上了,心里很震惊,询问那里的邻人。邻居说:“李娃本来是租住在这里,租约已经到期,房主收回了房子。老妇迁居了,已走了两宿了。”询问搬到了何处,说:“不清楚她的新住处。”公子想要赶快跑到宣阳去问问李娃的姨,到底怎么回事。但天已经晚了,计算了一下路程到不了,就脱下衣服作抵押,弄了点饭吃,又租了张床睡觉。公子非常气愤,从晚上到早晨,一宿没合眼,等到天刚亮就骑着跛脚的驴赶往宣阳。到后,连连地敲门,敲了一顿饭工夫也没有人应。公子高声大喊了半天,有一个官员慢慢走出来。公子急忙上前问他:“李娃的姨住在这里吗?”回答说:“没有。”公子说:“昨天黄昏时还在这里,为什么藏起来了呢?”又问这房子是谁家的住宅,回答说:“这是崔尚书的住宅。昨天有一个人租了这所房子,说用来等待远来的中表亲戚,但还没到黄昏就走了。”公子惊慌困惑得快要疯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又返回布政里原来住的地方。主人因为同情他而给他饭吃。公子由于怨恨愤懑,三天未进饭食,因而得了很重的病,十多天以后病情更厉害了,房主人害怕他一病不起,就把他搬到了殡仪铺中。然而公子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全铺的人都为他伤心、叹息,轮流着喂他。后来稍微好了些,拄着棍子能起来了。从此殡仪铺每天都雇用他,让他牵引灵帐,得点报酬以便养活自己。经过了几个月,公子渐渐健壮起来,每听到殡仪铺里那哀悼亡人的歌,就自己叹息,觉得还不如那些死去的人。于是便低声哭泣流泪,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送灵回来后,就模仿那哀歌。公子本是聪明伶俐的人,所以不长时间,就掌握了唱哀歌的全部技巧,即使整个长安也没有人比得过他。当初,两个殡仪铺中出租丧葬所用的器物,二位店主互争胜负。那东铺的纸扎车马都十分新奇华丽,几乎无人能跟他们相比,只有出殡时歌手的挽歌唱得很低劣。那东铺的店主知道公子唱挽歌极好,就凑了两万钱要雇他,公子同伙中唱挽歌的老手,偷偷地教给他新曲,而且辅导配合练了十几天,没有谁知道这事。那两个殡仪铺的店主都向对方说:“我想我们各把自己出租的器物陈列在天门街,以便比一下谁优谁劣。不能取胜的,罚钱五万,以便用它作酒饭的费用。可以吗?”两个店主都同意了。于是邀来人立下了契约,写上了保人,然后就把器物都陈列出来。城里的男男女女闻讯后都来看热闹,聚集了好几万人。看到这种情况,管街道的里胥报告了管治安的贼曹,贼曹报告了京都的执政官京兆尹。


  
  这天一大早,四面八方的人全都赶来了,小巷里的居民也全都出来了。两个铺子从早晨开始陈列治丧等祭器一直到正午,依次摆出了纸辇、车舆、纸制仪仗等东西,西铺都比不过,他们的店主脸上很不光彩。接着西铺在东南墙角安放了一个高榻,有位留胡子的人拿着铃上场,有好几个人簇拥着他。他扬起胡须,抬起眉毛,握着腕子点了点头登上高榻,唱了一支名叫《白马》的挽歌。他依仗平素的名望,边唱边左顾右盼旁若无人。唱完后,看客齐声赞扬。他自己也认为唱得技艺高超,谁也比不了。这时只见东铺店主也在北墙角安放了几个相连的高榻,一位戴黑孝巾的少年手拿着棺材上的饰物在五六个人簇拥下上了场,他就是那公子。只见他坦然地整了整衣服,从容地扬了扬头,先是辗转歌喉唱了起来,看表情好像由于悲痛而唱不成声似地。公子唱的挽歌名叫《薤露》,越唱越高昂,歌声震动了树林,一曲还没唱完,看客们就都被感动得深深叹息,有的还捂住脸哭起来。大家都讥讽西铺唱得拙劣,西铺店主更感到难堪了。暗地把所输的钱放在前面,偷偷的逃走了。四周座位上的人都惊诧发愣,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在此以前皇帝下过的诏书,让京城以外各州郡的长官每年来京城一次,称之为“入计”。当时,恰好遇上公子的父亲在京城,与同僚换上便服,也偷偷地到那里去看。有个老仆人,就是公子的奶妈的丈夫,看见那唱挽歌的人,举止语气很像失去的公子,想去认他又不敢,便禁不住掉下泪来。公子的父亲吃惊地问他,他说,“唱歌的那个人,相貌举止都非常像您死去的儿子。”公子的父亲说:“我的儿子因为财物多而被强盗杀害,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说完,也哭了起来。等到回去后,老仆人找了个机会赶快跑到殡仪铺,向唱歌的一伙询问说:“前些时候唱歌的那人是谁,他唱得真太好了!”都说是某姓人的儿子。又问他的名,说已经改了。老仆人非常吃惊,慢慢走过去,靠近了细看。这时公子看见了老仆人,脸色突变,立即转身,想藏入人群中。老仆人于是扯住他的袖子说:“难道你不是公子吗?”拉着手就哭了起来,便用车把他载着回来了。到了房间里,他父亲责备他说:“你的志向和行为堕落到了这个地步,玷污了我们的家族,有什么面目再相见呢!”于是让公子步行走出去,到了曲江西杏园的东面,剥掉了公子的衣服,用马鞭抽打了几百鞭。公子承受不了那种痛苦,昏死过去。他的父亲丢下他就走了。公子的师傅一开始就派人暗中跟着他们,事后回去告诉了同伙的人,于是都伤心叹息,然后让两个人带着苇席去准备把他埋了。到了那里,一摸书生的心口还稍有点温暖,便把他抬了起来,好久,才渐渐有了点气息,于是大家一起把他抬了回去。大伙用芦苇管儿给他灌水,用勺喂水,经过一夜才活过来。一个多月后,公子的手脚仍不能动,那被鞭打过的地方都感染化脓,脏得厉害。同在一起的那些人都很厌恶他,就在一天晚上把他扔到了道边上。过路的人看到了这情形都感到悲哀,常常扔给他一点剩余的食物,这才使他能填饱肚子。过了十天公子才能拄着棍子站起来。他穿着布衣服,像僧人的百衲衣一样都是补丁,破烂不堪,像秃尾巴的鹌鹑一样没有风采。他拿着一个小破盆在居民家挨户乞讨,从秋天到冬天,夜晚就宿在脏土洞穴里,白天就周游于闹市中。有一天早晨下大雪,公子被冻饿逼迫,只得顶着雪出去讨饭。那乞讨的声音很凄苦,听到看到的人都感到很伤心。当时雪下得正大,住户的门大多不开。公子到了安邑东门,顺着里弄的墙根走,向北转过了七八家,有一家只开着左扇门,这就是李娃的住宅。但是公子不知道,就连连大声呼减,由于冻饿交加,叫声凄凉悲哀,令人不忍心听。李娃从阁楼里听到了,对侍女说:“这一定是那个公子,我听出他的声音了。”她快步走了出来,只见书生干枯瘦弱,满身疥疮,几乎不像人样。李娃心里很受触动,于是对他说:“这不是郎君吗?”公子一听,悲愤交加,昏倒在地,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头而已。李娃走过去,抱着他的脖子,用绣花袄裹着他弄到西厢房,不禁大声痛哭,说:“使你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罪过啊!”哭得昏过去半天才苏醒过来。老妇人异常吃惊,急忙跑了过来,说:“怎么回事?”李娃说:“是某郎君。”老妇人马上说:“应当赶走他,为什么叫他来这里?”李娃脸色一沉,回过头来斜看着老妇人说:“不能这样。他本来是清白人家的子弟,当初驾着高高的马车,带着贵重的行装,到了我们家,没超过一年就全部用光,并且又合谋施展诡计,抛弃赶走了他,这不是人应该做的。使他失去志向,被人们所不齿。父子之间的感情,本是人性天伦,却使他们断绝了骨肉情义,他父亲甚至杀死并丢弃了他。如今公子困顿倒霉到这种状况,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因为我造成的。公子的亲戚在朝廷中做官的很多,一旦掌权的亲戚仔细查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灾祸就要临头了。况且欺骗上天辜负人心,鬼神也不会保佑的,还是不要给自己找祸吧。我作为您的孩子,到现在已有二十年了,花费的钱财,不止千金。现今您老已六十多了,我愿意计算一下二十年来我在衣食方面所用的钱,把它还给您为自己赎身。我打算与这个人另找住处,所去的地方不远,早晨晚上还可以来尽孝道,这样我的愿望也就满足了。”老妇人估计她的志向是不能改变了,便答应了她。李娃把钱给老妇人后,还剩有百金。向北经过四五家,在那儿租了一所空房。于是给公子洗了澡,换下脏衣服,做热粥给公子喝,以便使他肠胃通畅,然后又让他吃乳酪,以便滋润他的内脏,经过十多天,才让他吃些美味佳肴。公子穿戴的头巾鞋袜,也都选用珍贵时新的式样。不到几个月,公子的肌肉皮肤渐渐丰满,到年底,就完全痊愈复原,又像当初那样了。有一天,李娃对公子说:“身体已经康复了,志向也该恢复了,你好好想一想,默默地回忆一下从前的功课学业,还可以拣起来吗?”公子想了一会儿,说:“十分只剩二三分了。”李娃叫人套车出去游逛。公子骑着马跟着。到了旗亭南边的边门那里卖四书五经的书铺里,让公子从中选购了一些,计算用费共需一百金。买好后,把书全装到车上运了回来。于是叫公子排除各种杂念,专心致志地学习,让他把夜晚当作白天,勤奋刻苦地读书,李娃经常陪坐着,半夜才睡觉。等到他疲倦时,就叫他吟诗作赋。只二年,公子学业上有了很大的成就。国内的文章书籍,全部都看完了。公子对李娃说:“现在我可以报名应试了。”李娃说:“不到时候,学问必须又精又熟,才能百战百胜。”又过了一年,李娃说:“现在可以去了。”于是公子一上考场,就考中了甲科,连礼部的考官们都十分震动。即使是前辈看了他的文章,也无不肃然表示敬仰羡慕,愿意跟他交朋友可却找不到机会。李娃说:“你现在还不行,当今才德突出的人,一旦考中以后,就自认为可以取得朝中显耀的职务,占有天下的美名。而你过去的行为有污点,品德也不超群,比不上别的读书人,应当继续磨砺锋利的武器,以便取得第二次的胜利。那时你才可以结交很多文人,在群英中取得第一名。”公子从此更加勤奋刻苦,声望也越来越高。那一年正碰上三年一次的全国大考,皇帝下诏招收四方的杰出人才,公子选试了“直言极谏科”。考试“对策”名列第一,被授予成都府参军的职务。三公以下的官,都成了他的朋友。将去上任时,李娃对公子说:“现在你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身份,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了。我愿用我剩下的岁月,回去奉养老母亲。你应当跟一个名门贵族的女子结婚,以便主持冬秋的祭祀。像你这样在朝中做官的人,和我结婚是会玷污你的身份的。望你自珍自爱,我从现在起就要离开你了。”公子哭着说:“你如果丢下我,我就自刎而死。”李娃坚决推辞,不答应公子的要求。公子再三请求,态度愈加诚恳。李娃说:“现在我送你过长江,到了四川剑门以后,就得让我回来。”公子答应了。
  
  到了四川剑门以后,就得让我回来。”公子答应了。去了一个多月,到达了剑门。还没等出发,调动官职的文书就送到了。公子的父亲也由常州奉皇命入川,被授予成都府尹,兼任剑南采访使。十二天后,公子父亲也到达剑门。公子于是送上名片,到驿站见府尹。父亲不敢认,看到名片上公子祖父和父亲的官名和名字,才大吃一惊,叫公子走上台阶,抚摸着他的背痛哭多时,说:“我和你的父子关系还像过去一样。”于是询问儿子的经历,公子就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叙述了一遍。公子的父亲觉得非常奇怪,就问李娃在什么地方。公子说:“她送我到此地,已经让她回去了。”父亲说:“绝不可以。”第二天,命令准备车辆,父子一起先到了成都,把李娃留在剑门,单修了一座房子叫李娃住在里面。第二天,让媒人去说亲,按照结婚的全部礼仪去剑门迎娶,从此正式结为夫妻。李娃婚后,逢年过节,那些做妻子和儿媳应做的事,都做得非常周到。管理家务严格有条理,非常受公婆的宠爱夸奖。过了几年以后,公子的父母都去世了,两人极尽孝道。不久,在守孝的草屋那地方长出了灵芝,一个穗上开出三朵花,于是剑南道的长官把这事上报了皇亲。又有白燕数十只在他们住的楼房的屋脊上做窝。天子对此感到惊奇,格外地给予赏赐嘉奖。服孝期满,公子屡次升任显赫高贵的官职。十年当中,到几个郡做过官,李娃被封为汧国夫人。他们有四个儿子,都做了大官,官职最低的也做到了太原府府尹。弟兄们的姻亲都是名门大族,自家和亲属都兴盛发达,没有哪一家能比得上。唉!一个行为放荡的妓女,节操行为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即使是古代的烈女,也不能超过,怎么能不为她感慨呢?我的伯祖曾任晋州牧,后转户部,做水陆运使,三任都与那位公子做过职务上的交接,所以熟悉这些事。贞元年间,我与陇西的李公佐,谈论妇女的操守品德,于是便叙述了汧国夫人的事。李公佐听完后,不住地拍手赞叹,让我为李娃作传。我于是拿起笔来蘸上墨汁,详细地写出来以便保存下来。时间是乙亥岁秋天八月份。太原白行简记。
  
  上文出自太平广记白话版,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有些文章逐字逐句翻译,虽然看起来不流畅,但是很有整体性。这篇就很不错。
  柳毅传和冥音录也较好。
  至于有些其他的短篇,一字一句并不能完好描绘一个故事。不过可以为大家学习古文做一个参照。
  
  大家晚安了。
  
  @林间煮鹤:夷坚志吧
  
  81 害人之心
  桐城张相国家中有一个厨艺精湛的厨师,姓陆,但是不知道名字,人们以陆厨来称呼他。
  煎炙燔熬,佳肴馐食,空中飞的陆上跑的,水里游的,陆厨无一不精。凡是尝过陆厨做的菜的,没有赞不绝口的,他们都相信,古人所说的庖丁解牛是真实存在,现在的陆厨,比昔日的庖丁更加游刃有余。来相国家办事的,闲聊的,都会挑选饭点时分而至。为的就是亲尝陆厨的绝世厨艺。京城酒楼的掌柜曾以千金换陆厨,相国笑而不答。自后相国对陆厨是爱惜不已,如同珍宝,不再轻易示人。

  因为陆厨住的地方离京城,陆厨一年才请假回去一次。
  然而他的妻子正值青春年少,韶光大好之年龄,一个人独守空闺,操持家务,每年唯一企盼乃是与丈夫相聚这几天,所以每每此时,她都盛妆打扮,迎接夫君归来。
  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透顶,如同冷水自头上而浇。
  原来陆厨是一个极为贪杯之人,每次归来便是倒床即眠,鼾声如雷,妇人摇晃再三,不能将其弄醒,心里郁闷伤心,垂泪至天明。这好比车脱其辐,夫妻之事,妇人一人之力难以达成,待至厨醒,妇人嗔怪,陆厨怒而休掉妻子。
  陆厨想借这次休假机会出去游览一番,因此把休妻一事秘藏于心,相国府中上下,很少有人知道他正鰥居中。
  这一年的中秋节过后,因为相国府中的宴会稍稍少了起来,陆厨又告假而归。
  归途中遇见相国家的一个小厮,两人平素也算莫逆之交,在一起诙谐如嬉耍皆不戒备。小厮戏道:“陆大哥今始归视,阿嫂恐天上婵娥,不能为汝重圆也。”
  此时陆厨已略有醉意,不知不觉失口笑道:"以前你这么说倒是对的,但是现在,不这样喽。"厮听得这话中有话,于是死缠烂打地要陆厨说。
  陆厨知道自己已经失口,无法挽回,眼下瞒不下去了,便把事情原委相告。小厮以为他酒醉,便说他胡说八道,陆厨指天为誓,小厮才不得不信。
  小厮笑道:“老兄你也太不近风情了,怎能耽于酒中而抛却家中美娇娘耶??”于是拉陆厨又酒肆,与厨共饮。
  原来这小厮跟从相国也有数年之久,手里面也正好有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积蓄,想要娶个媳妇却苦于无佳人。小厮于某次宴会上曾亲见陆厨妻子的美艳,当时便垂涎不已,现在又听闻陆厨已经将其休掉,心里高兴不已。于是力请陆厨为他玉成好事。

  
  @陌倾颜 2881楼 2013-11-08 08:33:00
  早安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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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深秋!
  
  @陌倾颜 2884楼 2013-11-08 09:32:00
  今天谁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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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吧。
  
  小厮因此假装请陆厨喝酒。
  酒过数巡间,小厮屡屡以言辞挑拨陆厨:“既然嫂嫂已经被你休掉,那么凭她的姿仪容貌,再嫁一个好人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兄弟你这一着棋着实已经走错,如今是进退不得,假始你和她要复合的话,恐怕破镜已经无法再重圆了,等到她嫁给了他人,你再来后悔,已经是大年三十办年货,晚了。"
  厨斜着脑袋,满口酒气直喷:"我又不屑于做从事,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开弓无有回头箭,既然把她休了,我就没有再把她续回来的想法,只是我前几天归家,听见有人说她以我为鉴,拣精择肥,所以至今近一年,犹未嫁
  也。”
  小厮听得这话,高兴不已,连忙起身,斟上满满一杯酒双手递上:"既然如此,那小弟我就更加要恳求大哥帮我这个忙了,敬请兄台不要再推辞了!"
  厨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小厮又说道:"你看我这话说的,也不是说弟弟我敢做陈平这样的人,只是我听说再嫁之人,谁都可娶,而且哥哥我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难道不可怜可怜一下弟弟,为弟弟我说成此好事吗?"
  厨闻其言,面有难色,过了良久乃道:“弟所言不差,妇既见逐,人尽可夫,弟若娶之,固然无害于义。只道是我已与她形同陌路不相往来,我怎么去和她父母讲?不行不行!"
  小厮又强求,说道:“弟居城市,乡下之人也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事儿要说找冰人,找兄台你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非你莫属,今日兄台要是不答应,我必将兄台休妻之事告诉相国,从此以后,相国将不再给予你告假。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厨微微一笑,终是不许。
  小厮眉头一皱,奸计顿生,于是又道:"你和嫂夫人离异已近一年,你又正值壮年,难道夜深人静,你就不想找个人来给你浣衣暖被么?"
  厨道:“此话在理,予年正壮,讵能久鳏?
  其实我在相府股役,数旬方得一归,我只是考虑家离此太远,今如若找一妇,必定要在城中找,也好欢会。不然,找个乡俗郊野之地的村妇,恐怕又要像之前人那般憎恨于我了,怎么办?"
  小厮听得这话,心中窃喜不已,于是说道:“兄意若此,正不必图其新。维彼旧者,坚固可用即可。"陆厨不能解,于是问他何出其言。
  小厮嗫嚅久之,方道:“我的家其实就在相国家的旁边。如果娶她归来,我就把她置于此。
  说实话,虽然她是弟之新婚,实兄之旧偶。这等妇人一般都水性杨花,况且许久又未曾与男人交欢,必饥渴异常,只要稍微用几句话挑逗一番,必然可言无不从。兄台倘一时情动,那就不妨夜来,弟我自当自义让。两雄一雌,我们永以为好,如今只在乎一念之间,只要兄台从中撮合便可。”
  话还没说完,厨大笑曰:“贤弟你是在欺予哉?世固无此理,便有此理,我也不是这般人。"

  
  小厮又道:“再婚之佳人,无论如何,都不等同于那些深闺之处子,作为弟弟的我又有什么可以向你吝惜的,而借这个来诳兄?”
  陆厨见其说得有理有据,于是深信不疑。
  窃计道:“予所得者,仅足杖头。何况我续一妇,非数十金不能,又无若故妻之美者。今果如此,是无妇而有妇也。既然他自愿头顶绿巾,于我何尤?”
  厨子思忖了许久,终于很自己的计划得意,但是口头上依然佯装不答应。
  "如此,你必须要指天为誓。"小厮听了高兴不已,发了一番。
  "还得订立契约。"小厮又照办。
  厨子回到家后,立即赶往前妻家去探望前妻老父,一路上斟酌了些用词,等到到了前岳父家,他措词道:"“请恕某不才,身为贱役,因而不能时常归家,深恐令爱为此耗损青春,白白无益,于是乎才以之返璧。夫妻数年,伉俪之情,吾则不忍忘也。我又听得令爱至今还未适人,因此我不免甚为系念。现我访得邑中者,家累千金,颇殷富,可托终身。翁若相信在下,某愿执伐。”说完俯身磕头再拜。
  本来他岳丈是一肚子火气,现在看他态度诚恳。语言又说得委婉动人,于是颔首同意。
  厨退下之后,又找了一媒人上门怂恿。

  翌日,小厮潜来访厨,只见他肥马鲜衣,风姿俊逸。陆厨于是留之与饮,妇之父母早已闻得消息,于是私往窥觇,皆大喜不已。
  于是遂从厨言,慷慨许之,父母之言,妇人不得不从,纵使不大乐意,因为前番婚姻有阴影,而此人又是前夫介绍。
  小厮选取吉日礼聘,不日亲迎。

  婚后,小厮之年龄比陆厨年轻很多,经验阅历及手艺皆不如陆厨,又从相国无他职役,因此有大把的时间与妇人相处。两人朝夕欢爱。妇人见生活已定,也无其他想法。

  只是厨子因为方前与小厮有过约定,小厮也发过誓,于是陆厨多次和小厮说要求见妇人一面,小厮难以推脱,又苦于办法,最初还是借故托言,盖不忍以既得之珠,复用以弹雀。最后竟然理都不理。
  陆厨气愤不已,常常与他人说小厮不守信用,用计赚我前妻,说好一雌两雄,现在不算数,可恶,可恶。"
  听的人没有不捧腹大笑的,有人正吃着饭,一口饭喷下去,满桌皆饭,连未出阁的女子听得此语,都哈哈大笑,直到母亲上楼来怒视,才掩口急入绣被捂脸。

  小厮知道后,羞愤不已,也连声骂陆厨诬陷,从此以后,两人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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