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蒙边境10年异事录【2003→2013】《马甲的彼世界》之《膀胱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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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飞扬的尘土呛得我们不住咳嗽,当一切安静下来,我摸到手电打开,看见我们的四周全是石块,一块巨大的扁石横亘在我们头顶,它被另一块巨大的圆石支撑着没有落下来,因为它惊人的厚度也没有断裂,我们侥幸地活了下来。

  在洞口的方向,洞腔里被几块巨石塞得满满的,缝隙间也挤满了无法摇动的大小石块,相信连一只老鼠也爬不过去。

  我们向洞里回撤了一段,离开那些洞顶上摇摇欲坠的石块,在沉默中蹲下来,心里想着我们目前的处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江佑是故意要把我们堵在洞里的。他这样做是零时起意,原先他并未打算救武峁,说武峁已经死了。促使他改变主意的是他看到了那些金子。或许,他现在已经回到平顶山的下面,骑着摩托驮着金子逃走了,那些金子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他会不会撞上取水返回的果子狸?如果撞上了,从未涉世的果子狸一定会被他用另一个谎言轻松骗过。

  另一种情况是,江佑也被困在了洞里,也许更残,被落石砸死了。他砸断木桩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三十米,现在这三十米的洞顶全部塌了下来,如果塌方向洞口的方向延伸一点,他也跑不掉。但是,他那边地势高,首先塌落的巨石是向里面滚接连砸断许多木桩才引起洞顶大面积的塌落。而他头顶上的石头仍然被木桩顶着,他一定没有事。此时此刻,他一定端详着那一堆黄灿灿的金子在狂笑。是谁在开玩笑?为什么坏蛋总能得逞,占尽便宜?


  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能不能出去,我打开手电仔细端详,再一次绝望。那些巨石相互挤压着,是我们无法撼动的。

  这里是戈壁沙漠中广大的无人区,唯一的希望是果子狸,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存在,更不会想到报警求助,何况去哪里求助呢。所以,我们看起来死定了。

  我们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沉默着,过了好久,我们开始大喊大叫,希望可能返回的果子狸能够听到并且回应我们。可是没有,死寂始终包围着我们。我们所能做的似乎只有绝望。

  我们悲壮地向洞的深处走去。

  人总有一死,每个人都知道,但每个人都不还是忙忙碌碌地活着吗?我们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将几十年的生命忽然压缩成了几天,我不知道九妹心里在想着什么,我自己的内心很庆幸身边有她相伴。这样的庆幸虽然古怪,但还是让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只留下一些酸楚暗自汹涌着。

  洞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我们加快了脚步。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堆乱石挡住去路,石堆的上方洞顶塌陷出一个大空隙,我们爬上石堆,石堆的另一面笼罩在黑暗中,中间矗立着一根大石柱,周围看起来很开阔。我们小心翼翼地相互搀扶着从高高的石堆上下来,进入那个巨大的黑暗空间。

  突然,我的脚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我在惊慌中本能地挣扎着,这时我看见那是一只从石缝中伸出的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脚腕。巨石下的空隙中蜷缩着一个人,在手电光中眯着眼嘴里不停地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的一条腿已经折了,不会和你争抢那些财宝,那些东西全归你了……”

  是武峁,他以为是江佑返回到了洞里。我们没有立刻去救他,把他压住的那块巨石我们也无力挪动。我们告诉他,江佑把我们骗进了洞,洞口已经封死了,我们无法出去了。他说宝藏的地图就在他的衣兜里,救他出来就能够从图中找到另外的出口回到地面。

  我从背包里找出吊床的绳子,那还是沙尘暴之后捡到的,想不到现在竟然用上了。我们把吊床拆开搓成一根长绳子,将压住武峁的巨石一端和近处的石柱盘在一起,又找到一截木桩将绳子一圈圈地绞紧,终于那块巨石开始缓慢地向一侧滑动了几寸,在绳子就要断裂的时候,武峁从增宽了的缝隙中爬了出来。他的腿没有折,只是受了点伤。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与洞相连的地方原来有一扇沉重的石门封闭着无法打开,江佑和武峁用炸药炸开石门时,石室的一角坍塌。他们在石室里找到几支枪和一个装满银锭珠宝的驼皮袋子。在他们往外面抬这些东西翻越石堆时,石堆又一次塌陷,上面一块巨石滚落下来压住了他。江佑并没有救他,而是拖着那些财宝离开了。

  他说,是他花了几千元向一个七八十岁已经走不动路的孤寡老头买下藏宝图,老头年轻时在距离这里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当过土匪。当我们打开那幅藏宝图后,发现上面画的仅仅是洞口附近的山川地貌,洞里的结构毫无涉及。

  我们在石室里仔细寻找着,发现除了我们进来的塌陷处再没有一个出口。一支锈蚀的长枪断成两截遗落在石室一角,武峁寻找到两枚银锭和一串珠子。当再也找不到什么的时候,他开始叫骂江佑,声嘶力竭,没完没了。可能是洞里没有暴晒,他比当初江佑获救时要精神许多。我让他吵得很心烦,有些后悔把他救了出来。

  石室中两个巨高的石柱间夹着一道石墙,几乎横贯整个石室,最高的地方有两米,呈圆弧逐渐延伸到另一端的石壁时高度逐渐走低紧贴地面。石墙好象是凿挖石室时就留下来的,非常宽,差不多有两米,两旁竖立着笨重的木头栅栏。那些零乱的木头横七竖八,看上去已极度腐朽了。我飞起一脚踢在一截横木上,希望制造一些响声打断武峁让人再也无法忍受的叽骂。

  被踢飞的横木划过石墙飞向黑暗中的石室另一侧,石墙上被划过的地方豁然亮出一道金光。这时,我们拂去石墙上厚厚的尘土,整个两米宽平滑的弧面上金光闪闪,顿时让整个石室里沐浴在辉煌的光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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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武峁手中握着刚刚从那支破枪上散落下来的一个锈蚀的部件,他伏在石墙上兴奋地大叫:“是金子,是金子。”他爬到石墙上,用手中的硬物撬着石墙表面的薄层。那应该是一种金属,也许真的就是金子。他果然从最边缘处撬起了一片,滚动着一点一点地将石头表面的一层大约一两毫米的金子卷曲着撕了下来。他爬上墙,身体向墙体矮的一端滑去。等到他滑了一段后,我才发觉实际上是石墙在动。仿佛是一个巨大的传动带在向下滚动,直接深入石室的地下,与另一端的石壁形成一个楔形的深坑。

  当武峁意识到石墙在动的时候,他已经掉到了那个深坑里。他惊惶失措地大叫起来,挣扎着要爬出来,但石墙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到深坑里。不,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一堵石墙,而是一个嵌在地下的巨大的石头轮子在石室里露出的一小部分。它在转动,伴随着低沉浑厚的轰轰声,越来越快。

  武峁挣扎着,在那个狭小的深坑中翻着跟头,在深坑的最底端,转动的石轮与直立而下的石壁只有一条手指宽的缝隙。武峁的头被石轮推在了石壁上卡住了,脸上的肌肉瞬间被撕扯得变形,紧接着哧喳一声,他的头象西瓜一样被轻轻挤碎,迸裂的脑浆四散飞溅,他凄惨的叫声也嘎然而止。

  在石轮沉闷的滚动声中,骨头碎裂的声音象被嗑碎的瓜子皮微弱地响着,整个身体被一点一点地推送到石轮最下端的窄缝中,被碾压撕碎磨成了肉浆,只有七八秒钟,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我们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石轮停止了转动,黑暗中的一切重归死寂。这时,我发现在深坑的边缘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木桩,它们的形状和此前沙河槽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联想起洞口外几百米高的平顶山上的均匀的砂粒,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狗头金矿的遗址。虽然我还不清楚木桩里的金矿石来自何处,但木桩最终被运送到这里,被劈开,矿石被倒入这个缝隙中,巨大的石轮转动将矿石粉碎,矿石里大块的金子被碾展成薄片,从矿碴中挑捡出来,矿碴的砂粒运到洞外,日积月累,形成了那个扇形的平顶山。

  我们隔着栅栏推动石轮,轮子果然再一次转动了起来。武峁的肉沫碎骨和条缕散乱的一截截肠子散发着阵阵血腥的恶臭,淋漓着,被巨轮翻转上来,然后又消失。这时,巨轮突然向后退缩,深坑中的缝隙变成了一个近一米宽的狭长的洞。几秒钟之后,又恢复成原来的那条窄缝。巨轮的转速忽然慢了下来,停止不动了。

  接下来,我们在巨轮上放了一些石块,巨轮自己转动起来,石块被传送到深坑的缝隙处压成碎屑消失了,缝隙再次扩大成黑洞,又恢复原位,巨轮再次停了下来。

  连续几次后,我们终于搞明白,这个巨大的石轮并不是标准的圆形,而是有一个月牙形的缺口,这样才在转动中会在某一时间形成一个洞口。轮子上为什么会有缺口,似乎唯一的解释是故意这样设计制作的,只有这样轮子在转动中不是每一个角度都是平衡的,所以在从静止到转动只需要施加一个微小的力量就够了。

  “下面一定有一个空间用来储存被碾碎的矿碴,而且一定有通往外面的通道,不然洞外那些砂粒是怎样运送出去的?”九妹的目光在黑暗中迸发着幽怨,看起来是绿色的,“我从那个张开的空隙中跳下去,如果没事,我会喊你。”

  石轮缓缓转动起来。九妹扑进我的怀里,在我的脸颊吻了一下,回头张望着。当空隙出现时,她推开我,转身一跃而入。

  我扑上去,手电的光无法打到空隙的最深处,石缝正在闭合,没有听到下面传来她的声音。

  为什么不是我首先跳下去?我呆立在黑暗中,回味着脸颊上她嘴唇留下的余温。仍然没有她的声音传来,下面会是什么,她是否仍然活着?我奋力推动石轮,它转动了起来,当空隙张开到可容纳一个人的宽度时,我跳了进去。

  在急速的下落中,我让手电的光向下照着,睁大了眼睛。

  这是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是最后几秒,我已再没有任何奢望,我要睁大眼睛,只求看一眼这可爱的女孩,即使她已是一具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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