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有人干活说话的声音。看起来我两个在这里面,墨镜男放心得很。那么外面做事的这些人,也绝对是他信得过的。我和李宏波再次看了看高高的池壁,朝洞里面走去。
整个洞是斜向上的,坡度很小。大概是为了便于流水。我很不解,这里修这个洞作什么用,只是为了流水吗?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儿。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李宏波手机被影子人摔坏了,只把卡取了下来,还没有买新的。我掏出我的手机,用屏幕光照亮。因为空间不是很大,调到最大亮度,身边的情形也还看的清。
脚下一直很平整硬实,水流也不是很大。后面没人追我们,因为对前面情况不了解,所以我们走得也不快。
李宏波不解地问:“那个墨镜男,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宝安公园山顶上那妇女,要不是遇见我们,弄不好得玩完,还有黄明泉,明显是着了他的道儿才死的。可是偏偏对我们,怎么这么好心?”
我猜测说:“如果他能用小鬼杀人,不留痕迹地把人杀死,那他一定不会心软,但是如果利用邪术杀不死人,需要他自己动手,不是特别情况下估计他是不肯的。”
李宏波问为什么。
我说这些有点儿本事的人,哪个都不想早早死掉。他若被查出杀了人,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像黄明泉的死,就算有人怀疑到他,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人就是他杀的。
李宏波有些意外地问:“就是说在小树林里那种情况下,他也想杀死我们,但是利用邪术却做不到?”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
李宏波说怪了,我俩都昏迷了,谁在保护我们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老太太还是猫牙手镯起了作用?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总之,墨镜男不靠人力,取不了我们的命。
我俩顺着这山洞,走出了一公里左右,脚下一软,变成了泥地。人工修筑的痕迹,就到这儿结束了。前面的洞壁和洞顶,都往外渗水。洞顶的水滴到下面,啪嗒啪嗒地响。
前面的山洞,变得窄很多。李宏波说,这里这么好走,在苗圃里干活的人,应该来过。墨镜男肯定知道这里没有出路,才把我们留在这洞中的。
我同意李宏波说的。墨镜男放心地把我们留在这山洞中,必定是十分有把握的。但是事情总会有意外,比如这山洞,到处都是水,保不准哪儿塌方什么的就能出现另一个出口来。
我把这想法说给李宏波,李宏波说这么大个山,想一直塌方塌个出口来,万一吧。
万一的情况,还是会有的。我们真的找到了出口,但不是塌方塌出来的。
我和李宏波在泥地的山洞里又走出五百米,到处是塌方下来的泥土石块。这里面又窄又湿,头顶上还不断滴水,你不要以为夏天酷热正好避暑,这里面那叫一个冷。特别是脚下的水,冰凉。
钻过山洞的人都深有体会。
我们走着说着,李宏波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刷地就朝下落。他大叫一声,人就不见了。我大吃一惊,用手机照脚下,李宏波正站在一个大坑里。整个人发愣。
我问他怎么了,上不来吗?
说着伸手去拉他。李宏波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人站的位置也升高,两手按着地面,一下子跃出来,叫我去照他掉下去的那个坑。
那不单单是一个坑,坑里是一个斜向下的洞。不是很大,但两个人弯着腰走不成问题。
李宏波问我,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摇摇头,说不行,这个洞子,是往下通的,谁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李宏波没有异议。我们现在主要的,是出去,不是搞什么探险,我们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
往前走没两步,洞突然就到尽头了。几下里看了看,发现了一侧另有一个山洞,和李宏波掉下去的那里差不多大小。不过这个山洞,是稍微斜向上一点通出去的。
我和李宏波相互看了一眼,没有犹豫,就朝着那个小岔洞走去。这个岔洞,除了难走些,别的也没什么。我现在说来轻松,不过我和李宏波,心里倍儿紧张和担心。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要一个塌方,我两个就永不得见天日了。
我们非常不安地又走了半个小时,手机没电的时候,我们出来了。这个洞的出口,在一个阴井的井壁上。一些砖头被抽掉,露出一个小洞。容一个人钻出来。
我钻出那个小洞,就发现是在一个阴井里。然后我朝上爬了一些,叫李宏波也钻出来。这个阴井看起来是新修不久的。爬上最上面,把阴井盖顶起来,我终于见到了阳光。先闭上眼睛,适应一下,然后出来。
出来以后,我发现这地方有些熟悉。一边是一座大楼。围着大楼转了一下,才走出没几步,便看见了一边拉着的警戒线。我们在警戒线里面。
天阳西下,大概是下午七点左右。我和李宏波两个人,从到那个苗圃到现在,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我和李宏波愣了愣神,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正是吴总的那个工地吗?
可能有人会怀疑,在山洞里面,一直斜向上走,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里面?这个在深圳呆过并且留意过的人会知道。深圳是山地,很多地方是推山建的。相邻的两个地方,可能上下,会差出两层楼的高度,不相邻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我和李宏波还没出警戒线,就被值班的警察拦住了。这个值班的警察不认识我们,问我两个怎么跑这里面去了。
我不想麻烦,就说我们有东西落在里面了,进去拿。
那警察也没感到奇怪,只问我们,说是不是也准备离开这儿到别处去干了。
我和李宏波顺口接音,说是啊是啊。这边都停工了,老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得挣钱养家呢。
那警察嗯嗯着,说别随便到这里面来,东西能值几个钱,人出了问题事儿才大。
我两个连忙答应着,去工人宿舍看。我俩在这儿,原来是住在大楼里的,所以连个歇着的地方都没有。到宿舍里看,很多人都走了,也有一部分人暂时没地方去,就在这里住着。因为不开工,有的出去玩了,有的在这里打牌。
我两个随便进一间大屋子,也没人管。
李宏波说别在这转了,到外面去买个手机吧。到时候有事都没法联系。
我说行,我的手机也没电了。顺便买块备用电池,一直都是一块电池,真有事了,才发现不够用啊。
和李宏波到街上逛逛,买了电池刚装进去开机。手机里就显示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吴总的,光吴总的,就有十多个。别外一个是老烟鬼的老烟鬼的有三四个。老烟鬼这家伙,已经来深圳了,真快。上午说的,下午就到了。
还有一个是音音的,音音的二十多个。
李宏波说饿了,他一说起,我也感到特别饿。只不过先前因为心里有事,这事儿没顾得上。
我们一边找地方吃饭,我一边先给吴总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吴总就着急地问:“刘文飞,你这一天一夜去哪儿,我都着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我一愣,表情定格。李宏波问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我说吴总讲我们离开一天一夜了。
李宏波忙去看他的手机。新买的,时间日期都是别人给调好的。他看了一眼,说真的,时间都过去一天一夜了。看来我们昏迷的时间不短。
我一直没注意到,以为我们昏迷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时间上也接得上。哪想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问吴总发生了什么事儿?
吴总说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你让我下的夹子,真夹住了那个人的胳膊,只不过可惜,我把保安叫过来后,那人带着夹子跑掉了。我家里面布置的阵法,还是有用的。昨夜里也有女人的身影,在窗外出现。我们不理,也进不得屋里来。
我说还好,不过事情不解决,总归这样也不是办法。
吴总说必须解决。这样闹下去,受不了。
我说我找到那个养小鬼的人的窝点了。
吴总问在哪,你这一天一夜可是被他扣押了?
我说是。就在你工地的山后面,一个苗圃里面。
吴总说怎么是他?我听警察说起过宝安公园门口被弄坏的那个车子的司机的样子,我不愿意相信是他。没想到,真的是他。
我惊讶,问吴总:“你认识他?”
吴总说岂止是认识,他是我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他那个苗圃,原来就是我的,我给他经营了。
我迷糊了,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怎么会对吴总做这种事儿。还有,吴总给了他一个苗圃,虽然不是很大,但挣的钱,也够花了吧。他非但不感恩,还对吴总做这些,这中间肯定有说不清的恩怨。我还没有天真到,认为事情就像吴总说的这么简单。这样的话,除非那墨镜男就是个疯子。
吴总说工地上影子的事儿,警察没找到线索,也没给出个说法。那个气象专家已经到了。应该会联系你,你借着他在的机会,一定把这件事办妥了。那个工地,就是我全部的身家。
我说知道了。
我没有说那个通道的事儿。那个通往地下的通道,怎么就通到工地上来了。我突然想起,这通道,也许和影子有关。
和吴总说话间,我和李宏波进了一家饭馆。因为饿得时间长,李宏波要了两碗鸡蛋面,说怕一下子吃坏了胃。我想着有一部分原因,是李宏波口袋里钱不多了。因为正通着电话,也没管他。
挂了吴总的电话,第二个电话,我打给老烟鬼,问他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儿。我这回说话,不怎么和他贴气。反正他人已经来了,这事儿肯定要管的,他先打我电话,肯定用得着我。上两次都是我求着他,这回得扳回点儿场面来。
不出我所料,老烟鬼一接通电话,就问我在哪,这么长时间死哪去了。
我说我在吴总工地附近,现在在一家饭馆里等着吃饭。
老烟鬼叫我等着,说他过来买单。
有这好事儿,我立马答应。并看看饭馆的招牌,问了饭店老板这儿的地址,报给老烟鬼。
然后对李宏波说:“这顿饭有人请,随便点,不要客气。”
李宏波也实在,立马加了两盘酱牛肉。
我又要了两盘凉菜,外加炒一个生菜。可劲儿了造,也花不多少钱。我们既没权也没钱,所以知道物尽其用,不想点多了吃不完浪费掉。
第三个电话,打给音音。
音音一接到电话,也是问我在哪儿。
我说了在工地这边。音音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可担心死了。
我安慰音音说没事儿,就是被人干翻了。昏迷了一天一夜。
音音问是谁?
我说就是那个养小鬼的墨镜男,宝安公园门口出事的那个司机。
音音问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过去找他。
我说先前那个烟鬼专家要过来。
音音说那我就先不去了,改天吧。
我说行。心里想着那个墨镜男,肯定要去找他,问问他和吴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烟鬼过来的挺快,就他一个人。进来时嘴里冒着烟气。我和李宏波笑着和老烟鬼打招呼,叫老严专家好。
老严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说我听着怎么像叫老烟?
我笑着说没那意思,你自己多想了。
老烟鬼很过瘾地吸了两口烟,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是冲工地上出现的影子来的,有关方面专家说,那可能是一种未被发现的生物,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能下结论。我来的目的,就是我们必须找到那东西,还得想办法防止它们和人类发生冲突。”
我问老烟鬼:“大概的情况,你肯定也了解过了,警察在大楼里搜索很多遍,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你打算怎么下手?”
这时邻桌一个热心的家伙问道:“深圳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哪个大楼?”
老烟鬼看他一眼,无所谓地说,我们在讨论一个剧本。
那人哦哦两声,没了兴趣。
老烟鬼接着说:“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这栋大楼在下地基时,曾出现过异像。当时钻一个基坑时,钻头下得特别顺利,很在可能,那个基坑,原本就是空的,现在想来,应该是个从地下通到地上的通道。更离奇的是,基坑里出现了红色,有血腥味儿。不过当时没有深入调查,直接把那个基坑给封填了。”
“如果这些影子,和那次异像有关,这些不明东西很可能来自地下。据我推测,当时钻的那个基坑,碰巧钻在了一个它们就要打通的通道上,把那影子,钻死了不少。然后混疑土倒下去,就把那里给堵死了。现在这些东西,又从别的通道出来,报复这里作业的人员。”
老烟鬼猜的,和我想的八九不离十。从那个通道里出来,我也突然想起,那些影子,也许就是从那个通道里通往地下的。我对老烟鬼说:“哎,我说,刚好我知道一个通道,从工地上一直通到地下,是不是那些影子的通道就不清楚了。”
老烟鬼忙问,哪里,在哪里?
估计老烟鬼也在大楼里查过了,只不过没有查到。因为大楼外面没有拍到有关影子的监控,使大多数人误以为,影子就是从大楼里出现和消失的。
我和李宏波,也是被人摇在那山洞里,凑巧发现了这个通往地下的通道。其实这些影子,并没有直接对吴总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因为它们,吴总的这个大楼却是前途难料。
老烟鬼关心的,是这些影子。我还要帮吴总做一些事情。不拉上老烟鬼哪对得住他。我对老烟鬼说:“你得先帮我去对付一个人,这个通道,也是因为他那才得知的。”
老烟鬼叫我说说怎么个情况,我不说,我怕我说了他就不管我的事了。对老烟鬼来说,像帮吴总个人这样的事儿,都是小事儿。
老烟鬼下了决心说:“你先说吧,我决定帮你了,肯定帮你。”
我点头。老烟鬼这人,他认真起来,说话算话。
于是把我和李宏波跟踪墨镜男被他弄昏迷丢到山洞里的事儿讲了一遍。
老烟鬼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听我说。完了他说:“这些影子改个道,怎么就改了那么远,从楼底下改到山下边去了。”
我想了想说:“也许是怕再被钻着或者堵上。”
李宏波在一边笑:“你真能替那些影子想。”
老烟鬼笑着说,是很想当然,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谁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想的,只要通道在就行了。
然后老烟鬼问我:“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墨镜男,化解他和你老板之间的恩怨?”
我点头说是。
老烟鬼一挥手说:“成,我只帮你对付他,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儿。”
我学着他一挥手说,成交。
吃完饭,坐老烟鬼的车,我们一行三人直接朝墨镜男的苗圃开去。按吴总说的,这苗圃就是墨镜男的。
我原以为,墨镜男会逃离这苗圃,不一定就能逮得到他。没想到这家伙,根本没走,见我们过去,一点儿也不意外。还很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问我们买什么苗木。
你妹啊。看他这么一大把年纪,我说这三个字都不合适,可是眼见他这幅模样,不说哪里忍得住。
李宏波气愤地说:“装,再装,你对吴总做的那些事儿别说不是你做的,你昨天差点儿弄死我两个也别说不是你。”
墨镜男死不要脸,一概否认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个开苗圃的,我不认识你们,上来就给我安这么大个帽子,有证据吗?你们可以去公安局告我,如果警察证明是我做的,我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就受什么样的惩罚。这里现在不欢迎你们。”
墨镜男说着就要走开。
老烟鬼拦住了他,说:“撇开这些不说,你这苗圃也有问题。”
墨镜男一愣,随即镇定地问:“一些花木,能有什么问题?”
老烟鬼冷笑一声,身上立马爆发出强盛的威严,指着一边的几盆红花说道:“你不觉得这些花,开得太红了些吗?”
墨镜男强作镇定:“你是什么人,花红是因为品种好,你又不是养花的人,懂得什么?”
老烟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也不让别人,自个儿点着吸了,像在自家一样,走到那几盆花跟前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这几盆花,是从别处移到盆里来的吧?你种这花的地方,必定埋了死人尸骨,而且是新鲜的,这花不但红,而且有阴气缠绕。你不承认吗?如果你不记得这花开始种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找到。”
墨镜男仍然不服,说:“这是我的地盘,你有什么权力在我的地盘上指手划脚?”
老烟鬼流氓气十足地说:“你做的这些事儿,能摆得上台面吗?如果你不敢报官处理,谁的实力强大,谁就说了算。如果你斗不过我们,自然是我们说了算。不然你可以报警啊,看你做的这些事儿,敢不敢见光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一边还有人干活。墨镜男也不避讳。看来这里面的人,也都知道墨镜男干下的事儿。
墨镜男淡定地说道:“我无所谓,我也没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些花下有死人尸骨,你说的也不错,不过这是医院里人家打胎的婴儿。你别管我怎么得到的,我可以告诉你,到我手里的时候,他们都是死的。”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小鬼呢?那个害人的小鬼你怎么讲?”
墨镜男全身一震,说:“你见过了?”
我说这不废话吗,你明知道我已经见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墨镜男点点头:“不错,那个女孩儿,是我亲眼看着她死去的。可是她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她得了绝症,治不好,快死了,可能家里人不愿意亲眼看着她死去,所以就把她丢在了一个天桥上。我把她捡了。我为了让她的意识不灭,所以把她练成了小鬼。”
我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老烟鬼已经问了出来:“你怎么会练小鬼的?”
墨镜男说有一段时间,他吃了别人一个大亏,心里十分不平,但又有些无可耐何,心里郁郁寡欢。有个算命的老先生,给了他一个练小鬼的方子,说有了小鬼,可以去控制别人,也可以杀人于无形。无巧不成书,墨镜男就在那时候,捡到了这个得了绝症的女孩子。鬼使神差,他就练起了小鬼,而且练成了。
我们说着话的工夫,天色已经黑下来。这个苗圃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苗圃里还没有开灯。我明显感到,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暗,从稍远处滚动过来。
城市的夜空,不可能黑的特别厉害。然而那黑暗,让我想起乡下,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乌云压顶的夜。凄惨的婴儿哭声,随着那黑暗一起袭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黑暗还没有裹到身边的时候,我和李宏波看向老烟鬼。老烟鬼吸着烟,还在那儿装大爷。我看不清墨镜男的表情,但能感受出来,他有些小小的得意。
我和李宏波在我上班的富源大厦的二楼,都见识过老烟鬼的本事,他是个颇有来头的道士。那时的情况,比现在严重的多。所以并不是十分担心。心里不踏实的就是,老烟鬼这老头表面上一向不靠谱,怕他装逼装过了头,我和李宏波着了道儿他才肯出手。
老烟鬼嘴里的烟,快烧到头了。还舍不得吐掉。我们四周的声音,已经响得直刺耳膜。那一团一团的黑里,已经伸出了枯骨一般的爪子,很长,很尖锐。
老烟鬼噗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大叫了一声“阿米豆腐”。
我和李宏波瞬间石化。阿米豆腐的意思,就是阿弥陀佛的调皮谐音。老烟鬼可是个道士。
令人震惊的是,随着他这一声阿米豆腐话音落下,我们的耳朵一下子清静了。苗圃里虫鸣的声音,格外悦耳。四周的黑暗,一下子就淡了。
黑镜男惊讶地问:“你是得道高僧?”
老烟鬼悠闲地点上一支烟,不屑地说:“屁,老衲是道士。”
我再次惊叹老烟鬼为天人。道士自称老衲的,他是第一人。我怀疑这老头,绝对是被逐出过师门的。
老烟鬼45度角仰望天空,吐着烟气儿对墨镜男说:“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看我能不能制得住你,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两个的差距,那是天上地下,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
墨镜男也是个明白人,就老烟鬼随便叫了一声,他那些手段,被轻易破解,高下立分。所以他很识时务地说:“你们来是什么目的,说吧,技不如人,只好认栽。”
老烟鬼嗯了一声,指着我:“刘文飞,你想怎么样,说说吧。”
我问墨镜男:“说说你和吴总的事儿吧。”
墨镜男叹了口气,说:“你们是帮吴总的吧?这世道不公平,有钱人就有势,就有人帮。吴总的财富,本来都应该是我家的,被他生生骗去了。”
我大惑不解:“你说这话,不真实吧,吴总的公司,做那么多工程,还有那么多物业,人家也是凭本事挣钱,怎么说是骗你家的?”
墨镜男冷笑了两声:“凭本事?笑话。你也不想想,他的工程,他那点儿物业,能挣多少钱?他现在在建这一座大楼,要花多少钱。他只挣不花吗?”
墨镜男问这个,我和李宏波都不懂。因为不管是工程还是物业,或者是吴总在建的大楼,这中间来去的钱数。我们都没有概念。我们就是打工拿工资的人,对这些不懂。听墨镜男的意思,吴总的钱,不是凭本事挣来的。
老烟鬼有意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别兜圈子,直接说你和吴总的事儿。我们这都站着哪。”
苗圃里有几间房子,墨镜男也没有让我们进屋的意思。就站在那儿,说起了他家和吴总的往事。
深圳才开发那几年。宝安这边是关外,不怎么显得着。吴总那是还不是吴总,还是个山里混子,小名就叫吴狗子。有一天吴狗子喝得晕乎乎的,找到墨镜男的老爹,叫着三叔说要买他家的地。
墨镜男家的地,就是现在苗圃所在的这块地方,只不过没这么多。按说土地,农民是不能自己买卖的。但是在山里或者农村,只要你情我愿的。收了钱地给别人种就成了。
吴狗子平常就不是个干地里活的主儿,他这会儿来买地,那可是稀奇的很。墨镜男的老爹直接就让吴狗子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没事儿到他家来找乐子。
吴狗子很认真地说了个价钱,对墨镜男老爹说要同意第二天就给钱,现钱。
吴狗子出的价钱,在现在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确实是很高的了。其实那块地,就是一动不动,放到现在来说,比着当时的价钱,高出个天价去了。
当时墨镜男的老爹,不想与吴狗子瞎缠,料吴狗子也拿不出他说的那么些钱来。立马就答应下来,说你能拿得钱来,地就给你。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吴狗子就拿着钱来了。墨镜男的爹也不含糊,反正不吃亏,就把这块地卖给了他。
我打断墨镜男的讲述问道:“既然他出的价钱高的多,你家老人没问问他买来做什么用?就没有心里不踏实。”
墨镜男说问了,吴狗子说他要搞苗圃,种花种树,深圳开发起来了,他就能跟着发财了。
我说:“若真是这样,吴总还真有这个头脑,人家有这眼光,能赚钱也不奇怪。吴总和你家做的,是个公平买卖,你家也没什么可说的。”
墨镜男说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家地里,有一罐一罐的宝贝,多得不得了。吴狗子就是靠着这个,变成了吴总的。他的那些个生意,赚钱亏本都无所谓,吴狗子的钱,多的花不完,都是他家地里,挖出来那些宝贝换的。
李宏波切了一声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地卖给人家了,就是人家的。你后悔就一边后悔你,还养小鬼算计人家。这苗圃是人家送你的吧?恩将仇报。”
墨镜男冷笑了两声,说你知道什么。他接着讲下去。
深圳开发的很快。第二年吴总就找到墨镜男,说是要开公司挣大钱。他一个人一时拿不出钱来。所以来找墨镜男合作。墨镜家有钱,也是吴总买他们地的钱。
吴总这人很会说话,而且做了苗圃后,像是换了一个人。那时苗圃还没开始赚钱。吴总说的深圳的发展形式和开公司的前途,打动了墨镜男他们一家人。当时墨镜男的老爹就出钱与吴总开了这家富源实业有限责任公司。
公司是以墨镜男老爹的名字与吴总合股的。
富源公司,开始是承接一些绿化和建筑类的工程。在公司成立不多久,参与竞争一个较大一些的工程,这个工程,直接影响公司以后的发展。。为了把这个工程拿到手,把竞争对手逼出去局,吴总说得采用一些非常手段。吴总说自己和墨镜男的老爹都是公司的人不好出面,如果他不是公司的人,直接给对方公司主管这个业务的经理一点颜色看看,就能让他主动退出去。
听吴总说这话,墨镜男上心了。心想着公司也有他家一份,这一个大工程能挣他先前挣一辈子的钱。就自己带人去找另外一家主管这项业务的经理的麻烦。本来想揍一顿让他在医院里休息十天半个月的,这工程就落到富源公司了。没曾想人多下手没轻重,直接把人给揍成了植物人。
墨镜男的老爹一看事情严重了。儿子眼看就得判刑入狱。急忙忙找到苦主求着人家私了。私了肯定得赔钱。苦主家人正气愤,好不容易说成了,那也是天价。
这边公司工程拿下来了,可是还没开始做,所以也没有多少钱。墨镜男的老爹就要把公司里自己的股份转让出去。后来转是转出去了,也被压了很低的价。
墨镜男后来才知道,这富源公司基本上成了吴狗子一个人的。他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吴狗子不缺钱。只不过他的钱,不好外露。所以开公司才找墨镜男的老爹入伙。而后又趁着墨镜男出事儿,把公司据为自己一个人所有。
吴狗子的钱从哪里来的?这时候一个算命先生过来告诉墨镜男,说吴狗子在他家那地里,挖出来很多宝贝,值很多很多钱。吴狗子就是知道墨镜男家的地里有宝贝,所以才敢借了巨款来买,其实转身就把账给还上了。
墨镜男说吴狗子有了苗圃和富源公司做掩护,过了两三年才敢把那些宝贝换的钱拿出来花。所以他快速地成了大款,在25区那一带都数得着。
墨镜男说完问我和李宏波:“年轻人,我有没有理由恨他啊?”
我和李宏波都不说话了。站在墨镜男的立场上,他有足够的理由恨吴总。因为他去打人,也是受了吴总的怂恿的。而吴总却趁机把他家从公司排挤了出来。
可如果站在吴总立场上,他也没做错什么。生意场上无父子。吴总他自己,并没有使用什么非法手段。
我对墨镜男说:“他毕竟还给了你这么一个苗圃。”
墨镜男摇摇头:“他会白给我这么一个苗圃吗?这是他心里不安,把这地方承包给了我,合同一签一年,每年承包费都在涨。我也就是给他打工的,而很多东西,原来就该属于我的。”
我问墨镜男,吴总破产了,你能得到多少好处?
墨镜男沉默了一会儿说,至少,心里会很爽。
老烟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很夸张地吐出去,伸个懒腰,对墨镜男说道:“吴狗子做的有些不地道,于情上不合适,于法上却没有一点儿违背之处。他承包给你这个苗圃,怎么说也是帮了你。本来我也懒得管你们这破事儿,可刘文飞受雇于吴狗子,他帮吴狗子做事,我来帮他。你和吴狗子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你不要再打吴狗子的什么主意。”
墨镜男不说话。
老烟鬼不急不躁地接着说:“吴狗子没有杀人,在建大楼的工地上,却有人因为你跳楼身亡。”
墨镜男分辩道:“那和我无关,我也没有杀人。”
老烟鬼嘿,嘿地笑了两声:“你以为你用这种方式杀人,就没人管得了你是吧。你错了,其实也有人杀了你,可以不用受法律管制。”
老烟鬼说的很平淡,话里却是赤裸裸地威胁。这就是实力的威力。越是有实力的人,说话越是淡然,而说出的话,越是不容置疑。那些高声大叫的,都是底气不足的人。
墨镜男不作声了。
然后他说:“你们走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老烟鬼叼着烟,点着头,红红的烟头随着他点头上下动:“嗯,我们走了,你不用送。”
老烟鬼说着朝他的车子走去。我和李宏波跟在后面。这老头儿挺有意思,还说不用送,人家根本就没说送,也根本没有要送的意思。
我总感觉,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按墨镜男讲的这事儿,这不是他非要吴总破产的理由。他恨吴总,这可以理解。在当时来说,他也可能恨到想要吴总家破人亡。可这是这事儿过去这么多年。他若还理不清这事儿的是是非非,除非他这个人特别极端。
因为吴总在他家地里挖出宝贝的事儿,就是那算命先生一说,墨镜男和其他人都没有看见过。如果墨镜男不是个特别极端的人。这事儿必定另有蹊跷。
我们上了车,车灯射出两条光柱,朝前开去。李宏波挠着头皮说:“这墨镜男简直就一神经病,自己做事儿没脑子,犯得着狠人家吗?靠着人家有碗饭吃,还想要人家倾家荡产的,什么玩意儿!”
我说得了,事情没搁谁身上,换成你,你也巴不得你恨的人没个好。
李宏波承认:“你说的没错,可是像这种事儿,也只能恨,不至于动手去坏人家的事儿。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没人逼你不是?”
李宏波这话,印证了我的想法。墨镜男和吴总这事儿,另有原因,什么原因不得而知。
老烟鬼吐出一口烟,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管他,反正他不会再去找吴总的麻烦了。”
我说现在还用找吗?只要那大楼一直封着,建筑方管吴总一要钱,打上官司吴总就得破产。
老烟鬼无所谓地说:“破产就破产,不关咱的事儿。刘文飞,工作没了我帮你找就是。不就是做个保安吗?”
我撇撇嘴,对老烟鬼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代了。到处要人都找不到,还要你帮我找?”
老烟鬼说那你还担心个屁,费这么大劲儿管这破事儿,还不如重新换个工作来的轻松。若只是你们老板开的工资高些,你缺钱给我说一声,我保证你生活没问题。
我说不是那回事儿,我就想做好一件事儿。
老烟鬼不屑地说,一根筋。
老烟鬼开车,直接去了工地。
吴总打来电话,问我闹腾他家的那个算命先生有办法对付没有?
我叫吴总等一下。然后问老烟鬼,可有什么好招。
老烟鬼问我算命先生的事儿。我给吴总说了一声,先挂了他的电话。把情况对老烟鬼说了说。老烟鬼说真是个奇人,真得去会会他。
老烟鬼答应去会会算命先生,不是为了吴总,而是因为,那算命先生的本事。我知道这老头,又起了拉人入伙之心。我才不管这些,只要他肯帮忙把这事儿搞定就成。
老烟鬼叫我先不要告诉吴总,晚些时候,去吴总那伏击那个算命先生。先抓到人再说。
我猛点头,说好的好的。
老烟鬼带着我两个,在大楼里转了一圈,只在下面四层,上面没去。这大楼里,因为少了人气,总感到阴森森的。我现在有些明白,我值班那地方的二楼,里面根本没什么东西,为什么签到次数比别的地方都多了。那是吴总,不想那个封锁的鬼地方,长时间没有人气,没有人气的地方就会滋生鬼气。
老烟鬼一边转悠,一边皱着眉头说:“你说那些影子,会不会跑出这个工地的范围到外面去活动啊?”
李宏波说肯定会,这里封了,没吃的,它们肯定要到外面去找吃的啊。
老烟鬼听李宏波这么说,突然停下来,问道:“这里是不是走了很多工人?”
我说是啊,没活了有人走很正常啊。
老烟鬼说那还有一部分人留下来?
我嗯了一声说,很少。应该是没地方去的,在这边没什么熟人。不然谁愿意留这儿。
老烟鬼说糟了。
我和李宏波看向老烟鬼:“有人被吃了?”
老烟鬼说很有可能,这些留下的人中,有的有同伴,有的没同伴,随时都有人走,所以少个人,不会被注意到。这些东西既然吃人,哪能说安生就安生了?
李宏波说警戒线那不是有警察守着吗?
老烟鬼摇着头说,未必有作用。那些影子,监控都拍不到,躲过警察的视线太容易了。
李宏波就笑:“那影子也太聪明了,直接吃警察不就得了,还越过警察去吃别人。”
我也跟着附和。
老烟鬼说笑个屁,警察手里有电警棍,老鼠夹子还很难在一个地方夹到第二只老鼠呢。那些影子吃过电棍的亏,能不长一点儿记性吗?
老烟鬼带着我们下了楼,匆忙就来到工地宿舍。宿舍里还有不少人没走。做工地的人,已经习惯了有活就干,没活就等或换工地了。所以他们不是特别着急,一边歇着,一边等先出去的有门路的老乡的信儿。
按说工地在建大楼里出现了不明东西杀人这种事情,他们应该不敢留在这里。但是他们确实暂无别处可去,最主要的是警戒线那儿有警察守着,所以他们放心很多。
我们在宿舍前面和里面转了转,没发现什么。老烟鬼问一个工人这边厕所在哪。那人指着右边说,那里有一个小胡同,绕到后面去就是。
老烟鬼道了谢,带着我们两个绕过宿舍房与工地外围墙构成的胡同来到后面。后面有一道十来米的小路,通往一个简易厕所。大面积的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地和长得齐腰高的草。
我和李宏波没来过后面。没想到这边荒着一点儿还没打理。
一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打了一个颤。那些影子真过到这边来,吃一个人不被发现那是一点儿也不稀奇。
老烟鬼掏出车钥匙给我,叫我去他车上后备箱里,拿三把手电过来。
我问老烟鬼,后备箱好打开吗?
李宏波抢过钥匙说,我去。
一会儿李宏波回来,手里亮着一把手电。那光线特别强。他把钥匙还给老烟鬼,又分别给我和老烟鬼一把手电。
老烟鬼接过东西对李宏波说:“等下用好了把你裤袋里那个也要还回去。”
李宏波拍拍裤袋说,好说好说,我怕电不够用所以多拿了一个备用。
这种小手电不大,光亮又特别强。老烟鬼后备箱里肯定不止这几把,李宏波想多拿一个占为己有也不稀罕。
老烟鬼也不揭穿李宏波,对我两个说道:“开关前面那个红色的小指示灯,是可以朝下按的。”
老烟鬼还没说完,李宏波手就按了按,这家伙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小手电前端,突然伸出两根针,发出很响的啪啪声。一道闪电一样的光在两根针之间闪出来。
老烟鬼瞪了李宏波一眼,说:“不要浪费,那是高压电击,比警戒线跟前那警察手里的大电警棍还要厉害很多。如果稍用力按到底,会有喷雾,三米距离可以击倒人。”
真是好东西。
我问老烟鬼,可以送给我一个不?
老烟鬼说没问题。
我雀跃。
老烟鬼说你得先加入我们。
我立马泄气。我实在想不明白,老烟鬼为毛总想着拉我入伙。我在与老烟鬼共事的日子里,除了能偶然闯进异度空间,和那些猫不攻击我之外,实在一无所长,对他们那些人来说,和一个废人差不多。
我们三个人,分头在草丛中搜索。草丛不说,地下还有水坑。蚊子还哼着歌儿飞。有趴到脸上的,我直接打脸,啪啪地响,打过之后看手上有没有血,没有血就是没打到。
捡着没水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离开工人住的房子三十米左右,我发现前面一个小水坑里,有一具骷髅。我的心突地一跳。赶紧叫老烟鬼。我喊严专家。
老烟鬼和李宏波都往我这边来。我们走近那骷髅,老烟鬼用手电照着,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老烟鬼掏出手机打电话。讲在这里发现一个死人的事儿。并且在电话里安排。把这个工地全部封锁,所有人包括宿舍的人全出去。围着在建的大楼拉一道电网。
老烟鬼等人都到了,亲眼看着电网拉起来。又安排人在宿舍后面的草丛里搜索一遍,没有再发现别的尸骨。然后他带着我和李宏波到在建的大楼工地上,带着人把一楼到顶楼都查看一遍。然后人全部撤出来,把电网通上电。
通电闸刀放在电网外面,电源也从外面另接。防止影子万一从里面拉闸。老烟鬼要求,现场至少有五个人值班,分四面把整个大楼都看到位。剩下一个人作为机动,谁上个厕所什么的顶个岗。绝对要防止那些影子出来。
布置好这些,差不多夜里十一点钟。老烟鬼开车载我和李宏波去吴总别墅那儿伏击算命先生。
老烟鬼把车停在别墅小区附近的路边上。带着我和李宏波绕路从山边上接近别墅小区。然后翻墙进去。一路躲避着保安和监控。跳墙进入吴总的后园。
我对老烟鬼说,靠近吴总别墅有监控。老烟鬼说我们不接近他别墅,就在后园里埋伏下来。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钟,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有些沉不住气,对老烟鬼说:“不会是今晚不来了吧?”
老烟鬼淡定地说,等等看,再等等。
一点钟左右,老烟鬼的电话响了起来。这老头的手机铃声,调的还很大。这是打埋伏的吗?老烟鬼接通电话,喂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了,马上赶过去。
老烟鬼说工地那边出事儿了,我们走。
我们跳出吴总家院子的时候,小区里的保安也赶了过来。吴总别墅的大门也打开了。几个保安见是我和李宏波,愣愣地看着我俩。然后有人报告吴总。
我俩不管这么多,跟着老烟鬼往大门口那儿跑。大门口的保安,只管瞅着我们看,也没有拦我们。我们跑出小区,跑到大马路上。老烟鬼开了车门,我们上车,朝吴总在建大楼的工地上驶去。
我这才有工夫给吴总打了个电话,说明我们在他后园里伏击算命先生没遇着,现在有事儿要去工地。
吴总说知道了。
路上车少,管他红灯绿灯,老烟鬼一阵猛开。到了工地那儿,工地上很静,值班的人,总共只有五个。因为大楼的阻挡,还有人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老烟鬼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领头的警察说道:“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老烟鬼看着他,问是什么样的东西。
这个警察说:“我们在这儿守着,总听见一边有脚步声,几次扭头都没看见人。后来脚步声响到我们跟前。回头看到一双脚。就是一双脚,在那儿走来走去的。我们用铁棍去砸,那脚还非常灵活,跳着就走开了。”
我们三个人都已经想到,是那算命先生。
不过我们互相看了看,都没出声打断这个警察。他接着说下去。
“我们是警察,这点儿事也不能随便先上报,这些东西,也不对我们构成威胁。可是没过多久,那双脚又回来了,这次脚上长了腿,是两条腿,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追,它就跑。不紧不慢。和我们保持着距离。”
“我们因为有任务,要看着这边的铁丝网和电闸。所以追没多远,那双腿一没入黑暗中,我们马上就跑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墙上电闸那儿,有一双手在拉电闸。”
“我们手里提着电棍冲过去。一头撞上一个东西,是一棵人头,在空中飘着。我一头就和那人头撞上了。我被撞得头晕人眼花,而那个人头看着我,还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不怕你们笑话,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我的同事也愣了。那双手就把电闸拉了下来。然后那双手,凭空飞过来捧着人头就离开了,消失在黑暗处。”
“我们五个人,有三个人看见了这情景,都吓个半死。警察也是人。这人身上的每个零件都能单独活动,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先过去把闸推上,然后就给你打了电话。”
“就你到来之前,这电闸我们都合了三四回,每次都有那双手过来把电闸拉下来。幸好你很快赶过来了,我真怕我们的人应付不了。”
老烟鬼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我们到处先看看。
我们三个人,围着大楼转一圈儿,主要去看,我和李宏波钻出来的那个挨着大楼外面的阴井盖,有没有被动过。还好,那里好好的。那些影子,应该没有出来过。
我们刚一离开,就听见咣地一声响。转回头来看,那个阴井盖,仍旧盖得好好的。才转头要走,又是咣地一声响。然后我们回过头来看,阴井盖就像没动过。
老烟鬼冷笑一声。把手电朝大楼的外墙上照过去。白色的瓷片砖上,有两个人形暗影。比墙体平面略高出来一些。这两个人形暗影,就是从地下拱出来的影子。
老烟鬼的手电一照上那两个影子。那两个影子像两片落叶,离开墙壁一飘,猛然升高,然后就翻进了一边的窗户,进入到楼里去了。我看了一下楼层,是三楼。
老烟鬼狠声说:“等会儿再算账。”
他不理会那些影子,仍带着我们回到那电闸边。刚才那个警察,见老烟鬼回来,连忙指着电闸那儿给老烟鬼看。那里有一双手,正在合闸。
老烟鬼兴奋地说:“你终于来了。”
然后他问我和李宏波:“你们两个,手电还都在身上吧?”
我和李宏波点头说在。
老烟鬼说好,你们两个在这附近找找,只要是人身上的部件,都想办法拦住。别管三七二十一,先拿手电上的电击棍戳它几下再说。我和李宏波早就想试试他这小手电的电击功能,答应一声就在附近找那算命先生的部件。
我觉得这算命先生,也真够大胆的,敢把自己的身体分成几部分,实际上只要有一部分回不来,那就会十分麻烦。假如是中间部分回不拢了,你能指望腿和头直接连在一起吗?
我和李宏波才一走进阴暗处,便感觉耳边生风。一转头就见一条腿,正朝我脑袋扫过来。我也不躲,顺势就把握着小手电的手伸了出去。同时按下了电麦击开关。
然后啪啪一阵响。还连着一团雾,整个是一片亮光。踢我的这条腿咔吧一下就摔在地上。我上去就用脚踩上。
另外一条腿,正缠着李宏波,这会儿突然朝着我脖子扫来,我正看着自己脚下这条腿得意,冷不防别一只腿踢来。扑通一声,直接把我踢翻在地。
我倒地以后,看见上方一片白光。正悬在我上方的那条腿,也一下子砸我身上。
我扔开砸我身上的那条腿站起来,问李宏波为什么不早些用电击,害我被踢翻在地。这要是危急时候,晚一点都会弄出人命的。
李宏波说你真是我祖宗,就刚开始我要出手用电击,连你带那条腿,一真儿给击了。你想不想试试,我可以专门为你来个专场。
原来李宏波见我离那条腿太近,怕伤到我才不敢用电击。
两条腿这会儿都不大活动,算命先生身上的别的物件去了哪里,我和李宏波没有找到。一人扛了一条腿,往老烟鬼所在的位置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