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是在吓唬我,向后一退,说:“李医师,你别这么悲观,让我去负1层看看再说!”
李医师毫不理会,扑到我身上,口中嗬嗬乱喘。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变了,颜色由黑变红,像个红眼病患者,我大吃一惊,原来他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开始了变异。
这怎么办?我可不能亲手把李医师打死!我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那根钢管,朝走廊那边快步而走,准备不再理会他,自己乘电梯下到负1层寻找疫苗。
“别走,你听到了吗?快、快回来把我打死!”李医师在后面嘶哑地大喊。我不敢回头看,加速朝电梯间方向跑去。在电梯门口,我刚要伸手按键,忽然看到按键板上的2层灯又亮了。难道又是发病者误触动的?虽然这极有可能,但我还是希望能遇到幸存者,想了想,我又折向楼梯口处,这两层的发病者都在大厅被解决掉了,所以还比较安全。
我从楼梯上到2层,刚走进走廊,就听到从东北角传来声音,我非常激动,那声音太熟悉了,是刷磁卡之后绿灯响起的“嘀”声。看来还是有人!我连忙加快脚步跑向东北角,走到尽头也没发现人影。右侧就是I2隔离室,会不会有人躲到这里去了?我掏出磁卡刷过,嘀——隔离室门滑开,里面没人,我迈步走进去,把身后的门关好,四下观察,半个人影也没有。来到小监控室门前,我再次刷卡,门开了,我刚迈步跨进去,就见眼前一花,有个白色人影手持物体猛向我砸来。
从刷开I2隔离室大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准备,所以被袭击时我就迅速侧身躲过,但并没有还击,因为怕误伤到幸存者。当我后退几步,透过防护面罩玻璃看清这人的五官时,却还是吃了一惊:这人就是陈主任。
刚才听李医师讲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个疑团,也许李医师是对陈主任有了误会,可能是陈主任被什么事情耽搁,才没到1楼大厅和他会合,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与日本人有勾结,他图什么呢?
“陈主任?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道。
陈主任一见是我,什么话也不说,呼呼着喘气,突然举起手中的一把消防斧,上前就劈我的脑袋。
我连忙躲在仪器后面,大声说:“陈主任,是我,我是唐虎,你看清楚了!”
“打的就是你!”陈主任不依不饶地继续攻击。我心想,他还是把我当成了渡边军医的同伙,所以视我为仇敌。我边躲边解释,可陈主任挥舞手中的红色消防斧,明显是要把我置之死地。而且他的神情也有点不对劲,完全不像是对内奸的愤怒,却有着一股凶恶之气,好像要杀人灭口似的。
他把我激怒了,在陈主任一斧劈空之后,我手中钢管无情地拍在他后颈处,陈主任近五十岁的人,毕竟不比我这三十四岁的壮年,我只用了六分劲,就拍得他“啊呀”一声栽在器械小车上,我飞起一脚踢跑小车,他的身体滚到地上,狼狈极了。
我手持钢管走到他身前,怒道:“还起来练练不?”
陈主任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转了转眼珠,又说:“你这个内奸,早上还说我勾结渡边,却原来是你自己!”
“咳咳咳……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呀,你、你要帮帮我!”陈主任咳嗽起来。
操你大爷的,他居然承认了!我火冒三丈,举钢管还要拍他几下,却见陈主任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唐虎,我不是内奸,我是被逼的,你快帮我,不然出了这个屋,我们都得被炸死!”
“你说什么?谁会被炸死?”我奇道。
陈主任慢慢爬起来,扔掉了手中的消防斧,我保持戒心,手里的钢管仍然半举着,要是他还想练武,我就再拍他后脖子几下。他一屁股坐在旋转椅上,喘了半天气,指着自己的面罩,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的头罩里有、有炸弹!”
我听了差点蹦起来:“有炸、炸弹?哪里来的炸弹?你少唬弄我!”
“是、是真的,是日本人搞的鬼!”陈主任喘息道。
“日本人?这医院里的日本人早就都逃回国内了,只有稻本院长还在,怎么会塞炸弹在你的头罩里?”
陈主任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今天一早我穿上防护服后,耳机里就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对讲声音,说我头罩里已经被放进塑胶炸药,足够把我的脑袋炸成半个破西瓜。我用镜子一照,果然看到在下巴位置有个闪红灯的小方块……”
我问道:“你是说,日本人在逃离医院之前,就偷偷在你的头罩里粘上了炸药?谁会做这种事,威胁你有什么用?”
陈主任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来,但肯定在这医院里!他通过无线控制中心和我对话,说他手里有遥控器,只要一按下按键,我就完了……他让我下命令将医疗人员和安全人员分散成几小队,分得越多越好,好让发病者把他们各个击破……还说、还说要我骗老李顺楼梯下到1层大厅,好让更多的发病者聚集在1楼,有机会开门出去。”
我大骂:“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听话?你不知道发病者要是逃出医院是什么后果吗?哈尔滨就完了,就完了你懂不懂!”
“你他妈的少玩高尚!”陈主任也怒了,“事情是没轮到你头上,要是你的脑袋随时都有被炸烂的危险,我看你还装不装圣人!”
我单手把陈主任揪住,借着灯光仔细一看,果然,透过玻璃窗可见在头罩下放的位置有个呈姜黄色的小长方条,上面印着“塑胶炸药”的英文标识,旁边有微型电子雷管,但并没看到什么闪着红光的小灯。
“没错,这确实是塑胶炸药和电子雷管。”我放开了他。陈主任沮丧地靠倒在仪器上。
“这还不简单?我帮你把玻璃面罩掀开,取出炸药。”
陈主任却马上坐起来:“不行不行,那样我会感染病毒,和炸死有什么区别?你千万别乱来!”
我心想也对,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你说那个神秘的人和你用防护服内的无线耳机通话,那我们现在说的话会不会被监听?”
陈主任摇摇头:“不会,这个I2隔离室里有信号屏蔽系统,你没看到炸药雷管上的红灯已经不闪了,但只要走出这里,就不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出来就朝这里跑。我说:“我们到小监控室里去吧,这里有空气消毒系统,应该能杀灭从外面带进来的空气病毒。”
“不行,我不想冒这个险,我不想死!”陈主任嘶哑地喊道。
我大骂:“那你就被炸死得了!我在小监控室里是怎么出来的,你知道吗?我掀开了玻璃面罩,用舌尖舔触摸屏,才把钢扣解的锁!我也有机会感染,可我不能在这里等死!”
陈主任愣住了,随后又大声道:“那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冒险!”
“好啊,那你就呆在这里一辈子吧,我可是要出去了,等你饿得不行的时候,这里的手术刀和点滴瓶都能当食物充饥,没事,你饿不死!”说完我拔腿就走。
不想陈主任上前一把抓住我:“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得救我,救我啊!”
“我怎么救你?你现在又没感染病毒,怕个屁?”提到病毒,我立刻想起还在一楼大厅的李医师,不由得大骂:“姓陈的,你个王八蛋!骗李医师到一楼去会合,害得他被几十名发病者攻击,面罩都破了,感染了病毒,你是个杀人犯!”
陈主任低头不说话,抓着我的手却丝毫不松开。我又问:“你身上有疫苗吗?”
“什、什么疫苗?”
“装什么糊涂?西罗尼疫苗!”
“有两支……”陈主任的声音很低,像作贼似的。
我欣喜若狂:“真的?快给我,快点!”
陈主任的表情极不情愿:“这是我用来以防不测的。”
我怒极了,手中钢管像雨点似的落在他头顶和后背上,我倒希望一管子打破他的面罩,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陈主任双手抱头,哀叫着:“别打了,我给你还不行吗?
我把他递上来的两支塑料小圆柱收进口袋,刷卡开门后对陈主任说:“你先待在这里,我去救李医师,回来再找你算账!”
在运行的电梯里,我看着手中的这两支白色小塑料圆柱,暗想陈主任这家伙还真有心计,居然在身上藏着两支疫苗,这下李医师有救了,至少能多坚持一两个小时。
嘀——电梯在1楼停住,门打开后我眼睛圆睁,外面有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正慢吞吞地经过电梯门,边走还边哭泣着。看到电梯门打开,小女孩缓缓回过头,我愣住了,竟是王金梅的女儿小妞妞!
小妞妞边走边哭,脸上全是泪痕和血迹,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我慢慢走出电梯间,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对她说:“小妞妞,你在找谁啊?”
在医院护理的这段时间,王金梅的女儿和我混得很熟,她一见是我,连忙跑过来要抱我。我吓得连连后退,小妞妞哭着说:“我要妈妈,要妈妈。”
难道她没被感染?不可能,那就是还没发病!我大着胆子上前拉过她,蹲下来问:“小妞妞,你从哪里跑来的?别的叔叔阿姨们呢?”
“呜呜呜……他们都生气了,在砸东西,又咬人……我害怕,就躲到柜子里去了。后来他们把门给打破了,跑出去不管我了……我吓得不敢出来,后来肚子好饿,就、就出来找妈妈,可怎么也找不到……”小妞妞边哭边说,模样很是可怜。
我的天,她居然误打误撞逃过了一劫!病床旁边的床头柜很小,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女孩才能钻进去,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运气?我欣喜若狂,先翻开她的眼皮,里面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线,看来感染是肯定了,只是还没发作。我问道:“小妞妞,你现在有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
“嗯……有点喘不过气,还想咬东西……”小妞妞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好,看来她随时都可能发作,我立刻想起身上的疫苗,马上拿出一支来拔掉塑料帽,再取下一次性密封口,露出里面的针头。我让小妞妞伸出左臂,也来不及消毒,用手捏住她的手腕让血液充盈,等动脉血管隆起后,对她说:“妞妞,哥哥给你打一针,这样你就不会太饿了,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然后哥哥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妞妞乖巧地用力点了点头。我把针头平行插入她的动脉血管,再将疫苗液体缓缓推入。小妞妞感到有点疼,还是没忍住,低声啜泣起来,边哭边硬憋着。
多听话的孩子啊,注射完疫苗后我用手指轻轻按住针孔,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她顺楼梯下到1楼,来到大厅里。
“李医师!”我大叫着冲过去,只见李医师躺在大理石厅柱旁,从头部流出大片鲜血,柱子上也溅得到处是血迹。我跪在李医师尸体前痛哭,他为了不给我拖后腿制造麻烦,竟选择了撞柱自杀。
小妞妞看到这情景,怯生生地问:“唐虎哥哥,这个医生叔叔和别人打架了吗?流了好多血,怕怕。”
我慢慢站起来,拉过她说:“医生叔叔太累,已经睡着了,我们别打扰他,现在就去找你妈妈。”我拎着钢管来到电梯处按下按键,面板指示灯从10依次往下亮,9、8、7……盯着这些绿灯,我胸中有一股无名怒火直往上窜,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藏在医院里的黑手。
嘀!电梯门打开,我带着怒火刚要迈步进去,小妞妞尖声叫起来,双手乱挥:“他们又来了,又来了!”
我猛抬头,两个穿病号服的人傻站在电梯间里,病号服已经被撕扯得露出内衣,两人目光呆滞,看到门外站的我和小妞妞,却像打了鸡血似的圆睁双目,咧开大嘴高声叫着就冲上来。
“啊——”小妞妞吓得直往我身后躲,我把全部怒火都撒在他们身上,手中钢管左右开弓,那两位倒霉蛋还没靠近,就被我直接打昏了。我把他们拖出来,抱起小妞妞进了电梯,现在的我似乎胆子大了很多,打人的水平也越来越熟练了。在电梯上行到顶楼的途中,我忽然想起发病者是不会自己乘电梯的,如果说是无意中碰到按钮打开了门,再无意中按了1楼的按键遇到我,那也太巧合了吧?
“呜呜呜,唐虎哥哥,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啊,我好怕……”小妞妞哭了起来。
我劝道:“别怕,他们都是坏人,不想让我们找你妈妈。”
小妞妞奇道:“为什么不让我找妈妈啊?”
正在我思索怎么回答的时候,电梯已经运行到8层,按键板上9层的灯忽然又亮了,我心中一紧,看来这些发病者又无意中按了钮,我连忙双击9号键把它弄灭,可还是晚了半步,门打开,外面有四五名发病者正纠缠在一起边叫边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