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社】淋漓血案,步步杀机。《窥骨》——拨开重重谜雾,道出乱世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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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班头脸一红,啐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香瓜笑道:“你爱听不听,反正俺夏竹姐啊,最爱吃那瑞芳斋的桂花糕!”
  “她爱吃就让她自己买去,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鲁班头说完,从又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冯老弟,你们路上使费多,这些是大哥的一点儿心意,你别嫌少!”
  冯慎摆手道:“大哥,我们带的银两已经够了……你手头向来不宽裕……”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鲁班头不由分说的将荷包塞进冯慎手中。
  冯慎手握着荷包,泣下沾襟。“鲁大哥……”
  “大老爷们儿的,别老哭哭涕涕!行了行了,就送你们到这里吧,我要走了!”鲁班头说完,背过身去擦了擦脸,跳上骡车便甩开了鞭子。“驾!”
  “大哥……”
  鲁班头肩膀耸动,头也没回,只是将那鞭子抽得更响了。“驾!驾驾驾!”
  那骡子吃痛,甩开蹄子奔了起来,载着鲁班头绝尘而去。
  冯慎双手颤抖着,把那荷包打开,见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外,还夹着一张纸条。
  将那纸条展平后,上面“珍重”二字,写得是歪歪扭扭。冯慎把纸条紧紧贴在胸前,朝着鲁班头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大哥,你也多珍重……”
  正伤感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吟哦。“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啊……”
  冯慎与香瓜一回头,见是咸观、空如与花无声三人,不知何时到了。
  冯慎赶紧拭去泪水,冲着三人行礼。“咸观道长、空如师太、花先生……”
  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还没开口,花无声便抢先道:“失礼!失礼!你这笨小子简直是失礼之极!”
  冯慎一怔,“花先生……何出此言?”
  花无声摇头晃脑道:“荀子云:长幼有序。你先问候我掌门师哥,那是一点儿也没错的。可空如是我师妹,你反将她排在了我的前面,岂不是大大的失礼么?”
  冯慎满胸怅怅,也无心与他争辩。“花先生见教的是……确是晚辈的不是……”
  花无声哼道:“言不由衷,信口敷衍!”
  “臭穷酸!”香瓜看不过眼,嗔道:“没见俺冯大哥多难受啊?你怎么还在鸡蛋里挑骨头?”
  “没大没小!不可理喻!”花无声白了香瓜一眼,手臂轻轻一挥,便将鲁班头那荷包里的银票,尽数的夹在了指间。
  “呀,你这臭穷酸还敢抢钱?”香瓜怒道:“快还来!那是鲁班头给俺冯大哥的!你功夫那么高,想要钱,干嘛不自己去挣?”
  花无声笑道:“我若是有钱,你这臭丫头还能叫我‘穷酸’么?功夫高的穷酸要挣钱,自然是要用抢的……”
  “还来!还来!”香瓜不依不饶,花无声只是左闪右避。
  咸观道人咳嗽一声,“无声。”
  冯慎也急忙止住香瓜,“不可与花先生胡闹。”
  待二人不再挣抢,空如师太又道:“慎儿,我们已经雇好了船只,你与香瓜准备一下,咱们便要沿着运河南下了。”
  “南下?”香瓜问道:“师太,咱们是要去南方么?”
  空如师太微微一笑,将头一点。
  香瓜又问道:“南方哪里呀?”
  花无声道:“问东问西的好不聒噪!你这臭丫头不愿意跟着,那就干脆别来!”
  香瓜两手掐腰,“就不!俺偏要跟着!”
  “真是一贴老膏药!”花无声撇了撇嘴,又向冯慎道:“小子,雇船的钱可是我拿酒钱先垫的,所以你这些银票么……”
  冯慎道:“花先生只管拿去花用……若是不够,晚辈这里还有……”
  花无声喜道:“可造之材!端的是块可造之材呐!”
  香瓜捅了捅冯慎,悄声道:“冯大哥,俺觉得他不像好人……你要拜师,就找那道长和师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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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弦2012 香瓜捅了捅冯慎,悄声道:“冯大哥,俺觉得他不像好人……你要拜师,就找那道长和师太吧……”
  “别乱说话!”冯慎呵斥一句,又向三人一揖。“敢问三位前辈,我爹爹他……”
  咸观道人道:“放心吧慎儿,我们选了一处吉壤,已将二师弟葬下了。”
  冯慎呜咽着,跪倒叩头。“多谢三位前辈了!”
  “起来吧!”
  咸观道人将大袖一拂,冯慎便顿受一股托抬之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冯慎又问道:“道长,我爹他葬在何处?在临行前……晚辈想去他老人家坟前再磕个头……”
  咸观道人摆了摆手,“慎儿,你有这份心,已便足够了,磕头不磕头的,那倒也不必……”
  冯慎道:“可是……”
  “阿弥陀佛。”空如师太道:“烦恼尘垢,本来无相。二师哥身登极乐,走的无挂无碍,慎儿你又何需恋恋不舍?该放下时,便应放下了。大千万物,荣枯盈亏,有舍,才会有得。难舍能舍、无所不舍,方能难得能得、无所不得……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
  冯慎怔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晚辈懂了……多谢师太指点迷津……”
  “善哉善哉。”空如师太合掌,又道:“慎儿、香瓜,此处不宜久留,那船家也还在码头上等着,咱们这便去吧。”
  “是!”冯慎与香瓜齐应一声,将遏必隆刀与包袱背好,随着三人来在了码头前。
  所雇的船只,原是一艘卸运漕粮的大趸船,后来因其老旧废弃,便为现在的船家花低价钱买下。船家买下后,添板加木、立帆置橹,将趸船翻修一新。而后,船家便在甲板上搭篷建屋,沿着运河南北载客。行程上虽然慢了些,但好在船身宽敞,船资也相对便宜些。
  船老大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分汉子,手底下带着三、四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计。见众人到了码头,船老大忙将踏板搭在岸上。
  众人陆续跳上船后,船老大又引着给分配舱房,待各人都安顿好了,船老大一声吆喝,小伙计们便拔锚起航。
  趸船顺着通惠河,缓缓向东开动,望着舷窗外慢慢后移的景色,冯慎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不觉间,趸船已进入了大运河里,船老大一转舵,命小伙计们赶紧张开风帆。受北风一吹,帆篷登时鼓满,趸船破着水花浮凌,乘风南下。
  船老大与伙计们,起居都挤在后艄,是以船头的舱房中,反倒十分安静。香瓜没怎么坐过船,在甲板上来回跑了几趟,待觉得头晕欲吐时,才由空如师太扶着回房休息。这一连几日,冯慎都没能好好合眼,与咸观道人和花无声说了几句话后,倦意频频催袭,也便展开被褥,上床歇息。
  后脑刚一沾枕头,冯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到醒来时,舱外已是暮色初笼、星斗寥落。
  冯慎揉了揉酸麻的肢体,慢慢走出舱门,见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都在船头甲板上,便过去行礼。“道长,师太。”
  咸观道人微笑道:“慎儿,歇息的还好么?”
  冯慎刚点了点头,花无声便拉着香瓜,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小子,你看看这事怎么办吧!”
  冯慎一怔,忙问道:“花先生,莫非香瓜她又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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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慎一怔,忙问道:“花先生,莫非香瓜她又闯祸了?”
  “她这祸闯大发了!”花无声将一本书往冯慎脚底下一扔,“你自己瞧瞧吧,这臭丫头居然敢向我这书上呕吐!真真是有辱斯文,气煞我也!简直是气煞我也!”
  见花无声那七窍生烟的模样,冯慎还以为定是什么古籍善本,可朝脚底下一看,发觉竟然是本最寻常不过的《笑林广记》。不过那书页上斑斑点点,倒确实是沾了不少的秽迹。
  冯慎心里稍安,冲香瓜道:“香瓜,你怎可如此胡闹?”
  香瓜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冯大哥,俺不是有意的……俺晕了一天的船,刚起来想到甲板上透透气,那臭穷酸便跟在俺身后笑话俺……俺回过头来正要找他理论,结果胸口一阵恶心,一个没忍住,就吐在他那本书上了……”
  花无声气道:“臭丫头,谁笑话你了?你走你的道,我看我的书,我笑话你做什么了?”
  香瓜嗔道:“当俺没听见么?你笑得差点没都喘上气儿来!”
  花无声怒道:“我那是看书看的!那书中的笑话妙趣横生,令人忍俊不禁,我不哈哈大笑,难道还要哇哇大哭么?”
  “真的有那么好笑么?”香瓜朝那书上看了一眼,又向花无声道:“臭穷酸,要不你念上一个,让俺也听听吧……”
  花无声愈发的怒不可遏,“还念给你听听?要不要唱给你听听!?”
  冯慎见状,忙上前劝道:“花先生不必动怒,不过是一本《笑林广记》,待这船只泊岸后,晚辈再去给花先生买本新的回来就是……”
  花无声将手一背,道:“光是买本新的就算完了么?”
  冯慎道:“花先生还有什么吩咐,晚辈一并照做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花无声转怒为喜,“小子,待会我叫船家靠岸,你去整治些美酒佳肴来,就当是赔罪吧!”
  香瓜忿道:“你这臭穷酸好不知羞!抢俺冯大哥的银子不算,还想要骗酒喝?”
  花无声没理会香瓜,又仰头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香瓜叫道:“冯大哥你瞧,说着说着,他那股穷酸气又上来了!”
  冯慎赶紧扯了扯香瓜,让她别再说话。
  花无声不以为忤,指着香瓜接着道:“痴女焉知风雅事?只会吐得哇哇哇!”
  香瓜气道:“冯大哥,他是不是在编诗骂俺呢?”
  “我那是在夸你!”花无声哈哈大笑着,走向船尾去找船老大。“船家!船家!”
  空如师太与咸观道人相视一笑,又向冯慎和香瓜道:“慎儿、香瓜,我这三师哥生性诙谐,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冯慎忙道:“师太言重了,花先生说的没错,三位劳顿了一日,是该用些可口的饭食了……”
  话未说完,花无声已喜滋滋的跑了回来。“小子,快备好银子!我问过船老大了,再往前行上不远,就有个小埠,那里能买到好酒好菜!”
  “是,全凭花先生吩咐!”冯慎说完,又向咸观道人道:“师太应是用素斋的,但不知道长可有荤戒?”
  咸观道人微微一笑,“我之所秉,乃正一一派,不戒荤腥。”
  冯慎点了点头,道:“好,那晚辈知道了。”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埠。船家还未将趸船停稳,花无声早已拉着冯慎跳上了岸去。
  “等等俺!”香瓜见状,忙跟着上岸。
  花无声眉头一皱,“臭丫头,你跟来做什么?”
  香瓜哼道:“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俺还怕你把俺冯大哥拐跑了呢!”
  “这小子呆头呆脑的,我就算想拐,也得有人肯要才行啊!”花无声眼珠子一转。“行了,你这臭丫头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多来些人,也好多搬上几坛酒!”
  说完,花无声指着冯慎,又向船上那些伙计招呼道:“再来几个人帮我们抬东西,晚上这小子请你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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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花无声指着冯慎,又向船上那些伙计招呼道:“再来几个人帮我们抬东西,晚上这小子请你们喝酒!”
  一听说有酒喝,小伙计们欢叫一声,都争先恐后的涌上岸来。花无声带着众人在埠上大肆采购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船上。
  除去酒菜,花无声还买了好些零碎之物,见银子花出去不少,香瓜不免有些肉疼。“冯大哥,幸亏这地方小,好多店铺又打了烊……否则照臭穷酸这种大手大脚的花法,咱们明天就得喝西北风啦……”
  冯慎摆摆手,“花先生此举,定是有什么深意……还有香瓜,你对花先生要恭敬一些,不可再叫他……再叫他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是臭穷酸么?”香瓜哼道:“他本来就是个臭穷酸么,不叫他那个,俺叫他什么?”
  “这臭丫头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花无声不知何时绕到了二人背后,一把拉住冯慎。“笨小子,快去陪我吃肉喝酒!”
  冯慎忙道:“晚辈热孝在身,不便茹荤饮酒,请花先生见谅……”
  “迂腐不化!”花无声双眼一瞪,“真要论道起来,你岂不是还要披麻戴孝?咱们这是在路上,哪顾得上那些乱八七糟的讲究?快走!快走!”
  因尚在直隶地界,花无声又吩咐船家吃喝一阵,便连夜趱程。船老大应了,带着伙计们匆匆吃完,又轮流把着舵,将趸船缓缓开动。
  趸船一离小埠,花无声便急不可待的在舱房中铺菜摆酒,空如师太不与众人同桌,在旁边单设了一张小素席。
  花无声酒量奇大,几乎是唇到杯干,没一会工夫,便将一坛子老酒喝空。咸观道人自斟自饮,喝完几杯后,便停杯不喝。
  见冯慎心思往事、闷闷寡欢,花无声打了个酒嗝,新取了一坛酒,将封泥拍开。“笨小子,你也快喝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香瓜夹起一口菜送入嘴中,使劲嚼的了几下。“臭穷酸,你哪只眼睛看见俺冯大哥得意啦?冯大哥你甭听他的,多吃点儿菜!”
  花无声笑了笑,自顾自的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呐!”
  冯慎不为所动,只是怔怔出神。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花无声说着,将空杯推到冯慎面前。“这小子,真没个眼力介儿!我都念到这里了,还不相识些,赶紧给我倒上酒?”
  冯慎听了,忙将那杯里斟满酒浆。岂料花无声自己未喝,反趁冯慎不备,端起杯来直接灌入了冯慎嘴里。“哈哈哈……与尔同销万古愁!”
  香瓜怒道:“臭穷酸!你这年纪一大把,怎么老爱捉弄人?道长,你也不管管他么!?”
  咸观道人手捋长须,只是微笑不语。
  被酒水一灌,冯慎反而倒有些清醒,他长息一声,抹干了身上酒迹,向着花无声开始举杯相敬。花无声大悦,哪还顾什么前辈尊长的身份?与冯慎勾肩搭背、推杯换盏。
  见冯慎动箸吃喝起来,众人也便放心。空如见状,又提醒道:“慎儿,夜间还有要事。菜可多吃,酒却不可多饮。三师哥,你也收敛着些吧。”
  “师妹放心!”花无声说着,又将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你三师哥呀,这心里头自有分寸……”
  “真是为老不尊!”香瓜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向空如道:“师太,还是你好,你瞧那臭穷酸,哪里还有点儿当师兄的样子啊?”
  空如笑道:“香瓜,你若也想拜师,可不能再叫他‘臭穷酸’了。”
  香瓜道:“哼,有道长和师太在,俺干什么非要拜他?”
  空如道:“三师兄那一手接发暗器的本事,我与掌门师兄都有所不及啊。”
  香瓜看了看花无声,没再说话。
  对二人的谈话,花无声早听在了耳朵里,他故意没做声,从碟子里抓出一颗花生米。“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香瓜不解其意,奇道:“臭穷酸,你对着一粒花生米叽里咕噜的做什么?”
  花无声又将杯中酒喝干,将空杯置于桌上。“给你这臭丫头开开眼!我一会儿便让这粒花生米,老老实实的落入这空杯之中。”
  香瓜不屑道:“离得那么近,打进了空杯又有什么露脸的?俺也能啊!”
  “你也能?”花无声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臭丫头,就让你瞧瞧我这手‘归去来’吧!”
  说完,花无声信手一扬,那颗花生米便径直的飞向一角的舱柱上。撞柱后,花生米顿时分成了两半,并未坠地,反一左一右的向两侧继续弹射。
  两半花生米来回弹个不住,舱壁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也就响不停。待弹跳的力道式微,那两半花生米便斜射下来,一前一后的钻入了那空杯之中。
  在冯慎与香瓜的瞠目结舌中,花无声将杯中花生米向嘴里一倒,“嘎巴嘎巴”的嚼着吃了。“怎么样?我这手‘归去来’,还不算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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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 有事耽搁了,也没来得及上来跟大伙说一声,见谅了~开更
  在冯慎与香瓜的瞠目结舌中,花无声将杯中花生米向嘴里一倒,“嘎巴嘎巴”的嚼着吃了。“怎么样?我这手‘归去来’,还不算坏吧?”
  冯慎赞叹道:“花先生技艺通神,晚辈今夜始知天外有天。”
  花无声转向香瓜道:“臭丫头,你服了么?”
  “俺服!”香瓜说着,朝花无声“扑通”跪倒。“臭穷酸,你把那个归什么来的教了俺吧!”
  “想得倒是挺美!”花无声道:“教会了你,好让你这臭丫头打我的巴掌么?”
  香瓜恍然道:“臭穷酸,你果然是在害怕这个!”
  花无生怒道:“我会害怕你这臭丫头?”
  “那你教俺本事!”
  “不教!”
  “那你就是害怕……”
  见二人一叠声的争个没完,冯慎赶忙止住。“道长,晚辈还有一事,要向道长请教。”
  咸观道人点点头,“慎儿,你说吧。”
  冯慎道:“在宫中,我见过一个叫叶禾的宫女,听她说来,似乎与道长颇有渊源。”
  “叶禾?”咸观道人一怔,抚须细思。“倒是没什么印象……”
  冯慎忙道:“是晚辈糊涂,叶禾是她后来改的名字,她的本名叫做寇连叶。”
  咸观道人道:“哦,原来是她。是了,几年前我无意间将她救下,并传了她一套‘百花惊鸿’掌。慎儿,你胸口所受内伤,恐怕就是她之所为吧?”
  冯慎将头一点,“道长慧眼如炬……”
  香瓜埋怨道:“道长啊,你是怎么挑徒弟的?一学会了功夫,就要乱打人。”
  冯慎赶紧道:“香瓜,不可对道长无礼,寇姑娘那实属是无心。”
  咸观道人不以为意,笑道:“连叶那小丫头并非是我徒弟,香瓜,你嫌我挑徒弟的眼光太差,那依你之见,应该选什么样的呢?”
  香瓜一指自己,“不说冯大哥,也起码得是像俺这样的!”
  “哈哈哈哈……”咸观道人大笑道:“照这么说来,现如今你们两块美质良材就在眼前,我们若是不收下,岂不是要暴殄天物了么?”
  冯慎闻听此言,急急拉着香瓜离案叩拜。“多谢道长……”
  “且慢!”花无声道:“掌门师哥,光是冯慎那小子也就罢了,可那臭丫头蠢笨之极、刁蛮之至,实乃朽木不可雕也。”
  咸观道人摆了摆手,笑道:“无声啊,精工难加一饰,璞玉方好雕琢。再者说了,我猜你心里早已明白,将来能够传你衣钵的,也正是香瓜这个小丫头了。”
  空如也道:“是啊三师哥,你就不必口是心非了,香瓜这孩子很有慧根,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花无声嘟囔道:“这臭丫头疯疯癫癫的,师妹你究竟从哪里看出她有慧根的?”
  咸观道人向舷窗外望了一眼,道:“夜色已深,该说正事了。无声,你去外面瞧瞧吧。”
  “是!”花无声答应一声,轻身跃出舱门,脚步敏捷,丝毫没有半分醉态。
  没出一会儿,花无声便转了回来。他将舱门掩好,向咸观道人说道:“回禀掌门师哥,船老大等人都已睡下了,只留了一个小伙计在后面掌着舵。”
  “好!”咸观道人点点头,道:“慎儿、香瓜,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算是我门下的弟子了。”
  冯慎与香瓜再欲朝三人磕头,咸观道人却连连制止。“不必多礼,咱们门中只求心质纯良、行侠济世,至于那些俗尘的规矩,倒没有太多讲究。你们两个回座位上坐好吧。”
  听咸观道人说得郑重,冯慎与香瓜也不再坚持,依言回位子上坐定。
  咸观道人稍顿,又缓缓开口道:“你们既入我门派,那本门的名号不可不知。”
  冯慎忙道:“还请道长……哦,还请大师父示知。”
  咸观道人道:“你们听好了,本门之名号,唤作‘万象门’。”
  冯慎与香瓜互望一眼。“万象门?”
  “正是!”咸观道人颔首道:“之所以用此名,是取那‘万象森罗’之意。”
  花无声插口道:“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也。”
  香瓜抓着脑袋问道:“大师父,俺还有一个事闹不明白。”
  咸观道人道:“何事?”
  “你看啊,明明是一个门派,可大师父你是个道士,四师父是个尼姑……”香瓜说着,朝花无声一指,“而他呢,却偏偏是个臭穷酸!”
  冯慎斥道:“香瓜,叫三师父!”
  花无声哼道:“谁稀罕她叫?”
  香瓜也哼道:“俺也没说要叫呀!”
  “阿弥陀佛。”空如师太笑道:“你二人莫再斗嘴了,快听掌门说吧。”
  “是!”香瓜瞪了花无声一眼,向咸观道人道:“大师父,俺不再打岔了,请你接着说吧。”
  “好。”咸观道人继续道:“本门既称万象,自然是杂兼广义、无所不包。是以门下有道、法、儒、释,也便不足为奇了。”
  “道法儒释?”冯慎追问道:“大师父,这么说来,先父所秉承的,乃是门下法学一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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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写完后迷糊的睡着了,忘记了更~
  “道法儒释?”冯慎追问道:“大师父,这么说来,先父所秉承的,乃是门下法学一支了?”
  花无声道:“笨小子,才明白过来么?二师哥若非得法学之精要,又如何擅于刑名之术?当年他匿身顺天府时,怕身份暴露,故未敢过度张扬。不过他仅仅牛刀小试,便已是名动京畿了。”
  香瓜道:“原来冯伯伯查案也是那么厉害啊。”
  一提及父亲,冯慎心下不免黯然,咸观道人见状,忙道:“无声啊,你将本门的师承与渊源,详实的诉于慎儿和香瓜吧。”
  “是!”花无声接着道:“徒儿们听好了,提起咱们万象门,那真可谓是源远流长呐。追溯到始祖,乃是战国时的尸佼,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尸子’了!”
  “虱子?”香瓜怔道:“始祖怎么取了这么个怪名?还跳蚤呢……”
  花无声气道:“不是那个字!是尸首的尸!”
  香瓜一吐舌头,“那不是更吓人么……”
  花无声不再理她,又道:“咱们的始祖,为诸子百家之一,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他老人家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兼容并蓄,博采众长,呕心沥血,穷其一生,编写了一部神书……”
  冯慎问道:“三师父,是那部《尸子集本》么?”
  “什么《尸子集本》?”花无声拍案道:“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听着!咱们始祖写的那部神书,叫做《尸经》!”
  “尸经?”冯慎怔道:“可坊间所传的那些书……”
  花无声打断道:“都是伪作!没有一本是真的!说起来我就生气,那些后世文人,拿着一丁点儿皮毛就敢编书立卷,还口口声声说是咱们始祖所著,你们说,可气是不可气?”
  冯慎忙劝道:“世人多寡智,三师父不必动气。”
  香瓜道:“他们为什么要伪造啊?那部《尸经》很厉害么?”
  “当然厉害!”花无声道:“秦孝公时有个叫商鞅的,你这臭丫头总该知道吧?”
  “俺不知道啊!”香瓜一愣,又问道:“在宅子里时,冯大哥不怎么准俺出门……你说的那个人,也跟俺们住在同一条胡同儿里么?”
  闻听此言,咸观道人与空如师太不禁莞尔,冯慎羞得面红耳赤。
  “不学无术!”花无声气得脸色惨白了,跺着脚骂道:“你这臭丫头简直是无可救药!”
  香瓜嘴巴一翘,哼道:“就你有药可救!”
  冯慎急忙道:“三师父请息怒,哦,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三师父见告。”
  花无声揉着胸口顺了顺气,“要问什么?说吧!”
  冯慎道:“据弟子所知,那商鞅乃是法家……”
  花无声道:“你这小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那商鞅少时,曾以咱们始祖为师,他那些本事,多半是为始祖所授。只不过后来,他又打着李悝法经的幌子在秦国变法。变法伊始,始祖便屡番告诫,说变法虽是正道,但切忌过严过苛,可那会他官做得大了,哪还听得进始祖的话?结果呢,秦国是富强了,他自己个儿却落了个车裂灭族的下场。因商鞅之故,始祖遂迁至蜀地,将所学融会贯通,加以修缮,终成《尸经》传世。”
  香瓜赞叹道:“始祖可真是了不起啊!”
  “那是!”花无声又道:“《尸经》集汇百家之精要,论透物理,参尽天机。然因著此经书,始祖也耗尽了心血,在经成不久,便撒手人寰了。临终前,始祖将《尸经》尽数授于一名家仆,那家仆便是咱们的二祖了,只可惜他的名讳后人却不得而知。而后短短几年,二祖便已是一方人杰。再后来,秦王嬴政一统六合,得知有这么一部奇经存世,生怕自己皇位坐不稳,便要千方百计的找出来。二祖提前算出《尸经》会遭此一劫,便将刻有经文的竹简全部打散重串,混编在了其它学派的经卷里。那《尸经》涉猎百家,以类相杂,嬴政自然是不好分辨。结果他一怒之下,颁下了‘挟书律’与‘焚书令’,将医药、卜筮、诸子等经卷,统统收抄烧毁!”
  听到这里,冯慎舌挢不下。“那秦王焚书的原因……竟会是为此?”
  花无声反问道:“不然呢?”
  冯慎嘴巴张了又张,无言以对。怔了半晌,冯慎又问道:“三师父,后来如何?那《尸经》真的被烧了么?”
  花无声叹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各家的经卷都被一烧而光,混编于其中的《尸经》,又岂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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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声叹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各家的经卷都被一烧而光,混编于其中的《尸经》,又岂能幸免?”
  冯慎怅然道:“如此说来,始祖的心血是未能传世了……唉,可惜啊可惜!”
  “那也未必!”花无声又道:“就拿儒家来说吧,当时《诗经》、《尚书》也在被焚之列,若秦朝的一场业火,便能将其烧的干干净净,那你入塾启蒙时念的又是什么?”
  冯慎恍然醒悟道:“弟子知道了,定是二祖靠着记忆,将那《尸经》背诵默写了下来!”
  香瓜道:“不能吧,那么多的字,怎么能记得住哇?”
  花无声道:“哼!你这臭丫头自己蠢笨,就不许别人聪明了么?”
  冯慎也道:“先秦那些古籍能够流传至今,确实也多亏了当时先贤们的口耳相传。”
  花无声道:“然二祖终究不是仙人,最后只记得了经文的十之五六……不过纵使如此,也是难能可贵了。”
  冯慎点头道:“三师父所言极是!”
  花无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将所记的经文重新录编后,二祖便按始祖之遗愿,归隐林泉,创下了门派万象。创派之始,二祖不便声张,只是以黄老为遮掩,潜心修研。待到暮年,二祖云游至下邳,于桥畔黄石后得遇一佳徒,因其无姓无氏,二祖遂以‘黄石’赐其名,将生平所学悉数相授。二祖辞世之时,也曾留有遗训:万象门中,有教无类,但门下弟子学成之后,却不可与外人道破师门名号。此后黄石公便谨遵二祖遗训,严嘱后学传人。是以汉之张子房、蜀之诸葛亮、唐之杨筠松、明之刘伯温等人,虽得我万象门真传,却丝毫不露其师承来历!”
  冯慎大惊道:“那张良、刘基等人……都是咱们万象门下的?弟子……弟子之前可是闻所未闻啊……”
  “小子,在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花无声继续说道:“不过似他们那样的不世之材,有如凤毛麟角,百年也难出上一个。故而本门历代的前辈,适才量力,若是资质不及,无法尽研,便由数人分学经中奥义,不单集于一人之身。《尸经》虽有小半亡佚,但关于天文历法、占卜星相、行兵布阵、定国权谋的部分却未遗失,前辈高人们研至极致,一通百通,慢慢的,又悟出了高深莫测的武学……嘿嘿,你们倒说说看,那些市井里流传的《尸子集本》之类的伪作假书,能跟咱们本门中的《尸经》相提并论么?”
  香瓜道:“你总是说人家的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啊?”
  花无声道:“创派祖师的经书,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传在咱们万象门之中!”
  “在本门之中?”
  “没错!”花无声道:“并且那《尸经》现存四卷。一曰《策阵》,二曰《决闻》,三曰《彻虚》,这第四卷么……就是那《窥骨经》了!”
  冯慎大奇道:“那《窥骨经》……居然是《尸经》之一!?”
  “这还能有假?”花无声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古卷。“小子,你自己瞧瞧吧,这便是那本《窥骨经》了。”
  望着那页册焦黄的古卷,冯慎浑身一阵阵颤抖。“这……这就是《窥骨经》么?可是三师父……你们是如何将那藏经筒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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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下了几段~这里补上)
  望着那页册焦黄的古卷,冯慎浑身一阵阵颤抖。“这……这就是《窥骨经》么?可是三师父……你们是如何将那藏经筒打开的?”
  空如师太摇头道:“慎儿,那藏经筒尚未开启。这本《窥骨经》,原是二师哥所有,可当年他只身入京前,便交于掌门师兄代为保管。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带在身边,并非那筒中之物。”
  冯慎又问道:“可那藏经筒里面,又是什么?”
  “无量寿福!”咸观道人宣声道号,“藏经筒中,也是《窥骨经》……确切说来,应是那《窥骨经》上的一部分!”

  更
  第十二章 薪火相传


  趸船顺着水流,在暗夜里稳稳向南航行。咸观等人的话,却如投来的一块巨石,让冯慎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中,又激起了千层骇浪。
  咸观道人将那册《窥骨经》轻轻一翻,指着背面道:“慎儿,你往这经书上瞧瞧吧。”
  冯慎依言看去,发现那《窥骨经》的后页,已然被人撕去。“大师父,这经书上所缺的最后一页,难道就在那藏经筒中?”
  咸观道人道:“现存于藏经筒中的,并非是书页,而是一张人皮。”
  “人皮?”香瓜打了个哆嗦。“大师父呀……那经页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了一张人皮呀?”
  “香瓜你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跟你们讲……”咸观道人说完,又向冯慎道:“慎儿,关于延悔大师的事情,你爹爹有没有告诉过你?”
  冯慎一怔,“延悔大师?”
  咸观道人道:“延悔是他出家后的法号,大师在皈依之前,俗家的名字唤作单九龄。”
  冯慎恍然道:“那九龄先师便是延悔大师?难怪爹爹会在密室里悬着他的画像,原来他也是本门中的前辈……”
  香瓜愣道:“冯大哥,京中那宅子里还有密室?俺咋从没听你说起过呀?”
  “别打岔!”冯慎又向咸观道人道:“大师父,弟子虽见过延悔大师的法像,可却从未曾听爹爹说起过他的事迹生平。”
  咸观道人道:“那我便讲与你听听吧。延悔大师出家之前,拜在万象门下,授业的恩师,为天鸿真人。”
  冯慎道:“想来天鸿真人与大师父一样,也是修的道家一脉了。”
  咸观道人道:“当时正是清初康熙年间,天鸿真人与两个师弟不愿剃发易服,便投在了道观之中。其时,真人的两个师弟尚未收徒,是以延悔大师为那时万象门中唯一传人。后来,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天鸿真人得知在关外,有一处皇太极留给子孙的龙脉。”
  冯慎一惊,“龙脉?”
  “正是!”咸观道人又道:“据传闻,那处龙脉关系着满清的气运根基,故而天鸿真人得知后,便打算将那龙脉找出来并毁去。值时延悔大师年纪尚轻,所以天鸿真人就让他留守在道观之中,自己带上两个师弟动身去关外查访。临行前,担心那四卷经书有失,天鸿真人与那两个师弟便将其随身携带。”
  香瓜问道:“大师父,那最后天鸿真人他们找到关外的龙脉了么?”
  “恐怕没有。”咸观道人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天鸿真人他们那一走,便是杳无音讯。延悔大师独自在那道观中守了数年后,才见到了天鸿真人的最后一面。”
  香瓜追问道:“天鸿真人怎么了?”
  咸观道人道:“当年,延悔大师是在道观外发现天鸿真人的,天鸿真人那时身受重伤,已是奄奄一息。据天鸿真人说,同去的两个师弟已经葬身关外,因经书不可失,所以自己才拼了性命,一路硬撑着,逃回了道观。”
  “阿弥陀佛!”空如师太长宣声佛号,缓缓道:“若非天鸿真人舍命护经,我万象门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天鸿真人这桩无量功德,慎儿,你与香瓜可得铭记在心!”
  冯慎与香瓜齐应道:“是,四师父!”
  香瓜又问道:“哎?大师父,之后又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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