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你你……你站住!”沈大同憋着一口气,待那个被利箭射死的阴魂临近的刹那,突然指着它大声叫道。
然而,那个阴魂连回头看都未看一眼,径直飘了过去,沈大同怔怔地看了半天,却是呆呆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没有反应呢?”
“你以为他还认得你是警长啊?!”师父没好气地吹了吹胡子,说道:“不要和那些阴魂接触,它们便伤不了你,否则……”
师父的话还未说完,突然顿住了,不单单是师父,我也着实一愣,只见不远处,又是一道熟悉的阴魂身影,缓缓飘了过来,那身形,那身影,简直和师父一模一样,不对,那分明就是师父的阴魂,可师父依旧好好的啊!
很快,我也呆住了,只见师父的阴魂背后,紧跟着……是我的阴魂……那身材模样,几乎和我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而且,师父和我,都是面色惨白,但受了什么致命伤,倒是看不出,可我们都好好的,怎么可能有阴魂离体的怪象呢?
“那是……那是我?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大同近乎崩溃地大叫一声,双手抱头,呆呆地看着远处飘来的阴魂,模样,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师父,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第二个自己?难道是出阴神?”我惊愕地问道。
所谓出阴神,阴神,乃人体内灵魂意识,为道门中人修炼的某个途径,也是采气补元的一种方式,阴神居内,处外时则处于阳位,出窍之后,如同身处同样的世界,但却左右不了现实,然而出阳神却可以,但出阳神除非是高道大德,一身道法,功参造化,出阳神而云游天地之间,如同仙人。
传说年代最近的一位高道,乃是张三丰,出阳神,而成就身外化身,曰法身,万劫不坏之体也。
《海琼白真人语录》卷一:“脱胎换骨,身外有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此乃阳神;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阴神也。
“屁话!出阴神乃真身入寂状态,现在我们都活的好好的,出什么阴神,再者,普通人也能随随便便的出阴神么?!”师父冷不丁的臭骂一声,指着不远处飘来的牛村长的阴魂,怒声道:“这些阴魂,本就和我们不同,但为什么会出现,我还没有想明白……不过切记一点,不要被这些东西干扰,否则再遇到什么厉害的机关,也未可知!”
众人微微镇定了一下,再次启程,沿着这条无边的漆黑通道,一步步向前摸索,然而师父,却是不时抬头看了一眼顶部的诡异图案,不知这次走了多久,师父突然停了下来,而众人也急忙顿在原地。
“张真人,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啊?”沈大同略有不悦地问道,似乎这一路走来并未发生什么事端,让他的胆子也练大了许多。
“嗯,我知道了!”师父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师父,难道你已经破解了那讳语的意思?”我惊喜地问道。
“不错!”师父点了点头,随之捋了捋胡须,突然收敛笑容,说道:“只是现在不能说出来,务必弄清楚这血池的流通之地,才能找到陵墓的确切位置!”
“张真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现在身处同一条船上,生死与共,若是你参悟出什么玄机,还望你能够说出来,不要让我们其他人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沈大同冷笑一声走上前来,紧紧盯着师父,一脸不善地说道。
“沈警长,现在是我们帮你寻找宝藏,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我怒气冲冲地叫道,这个沈大同,怕的时候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不怕的时候便是句句狠话,十足的一个混蛋。
“无妨!”师父伸手阻止我说下去,微微叹了一声:“也罢,就告诉你们吧,这通道的顶部图案之中,确是隐藏着两句讳语,只因讳语涉及天机,不可言传,原本两句,我就把第二句说出来……三元无极存道气于玉清上清太清!”
“这……张真人,这是什么意思?”沈大同的语气微微缓和几分。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师父淡淡地说道。
众人皆是一愣,沈大同皱着眉头低头沉思,我则细想之下,也很难解开其中的玄机,三元……《云笈七箓》卷三《道教三洞宗元》,原夫道家由肇,起自无先,垂迹应感,生乎妙一,从乎妙一,分为三元,又从三元变成三气,又从三气变生三才。三才既滋,万物斯备。其三元者,第一混洞太无元,第二赤混太无元,第三冥寂玄通元,应化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有道气长存之意境,为什么要写这句讳语?对了,还有一句,师父却没说……
“咦?这是什么地方?”突然,其中一名警士惊愕地叫道,马上又闭上嘴,或许是怕遇到什么晦气。
而此刻,我们大家也都静下心来观察四周,只见前后左右,竟凭空多出来两条通道,分别置于左右,与前后呈四条通道路线,而我们几人,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位置,仔细想了想,刚才是被师父口中所提到的讳语吸引到了,所以才没注意四周的变化,而此刻,倒是感觉极为陌生。
“张真人,接下来我们应该走哪条路?”沈大同满脸谨慎地问道。
“当然是来时路,去时路!”师父皱起眉头,挥手将玄铁重剑置于地面,仗剑而立,前后左右看了一眼,似乎也是一筹莫展。
“可我记得来时的应该是我们身后的路,但左边的这条又更像一些,但前面的两条好像也是来时的路,他娘的,有谁记得我们是从哪条路走来的么?!”沈大同抓了抓后脑勺,满心苦恼地骂了一声,但见一旁的警士们纷纷表示不知,或许刚才被那句讳语耽搁了一下,所有人都忘记了来时路。
“原本以为只是一条阴阳路,迷惑盗墓之人,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四浑阵,前后颠倒,左右不分,然而真正的路线,只有一条可以通往陵墓的所在,其余三条,都是假象,否则就是死路!”师父重重点头,根本没有和别人商量的意思,自言自语地说完,突然扭头看向我,说道:“小酒,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啊?我我……我也不知道,师父,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我尴尬地笑了笑,缓缓低下头来。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仰首看向顶部的图案,那讳语想必……看过之后,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那讳语,四条通道的顶部都有,而且一模一样,还真是个难以分清的四浑阵,这布阵之人,也太高明了吧……
奇怪的是,站在四条通道的中心位置,便再也没有见到半个阴魂飘过,似乎这四浑阵的阵眼,就在我们的脚下,我看了看师父,发现师父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左右看了一眼,时而掐指算了算,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未等我发问,只见师父从乾坤袋内取出一道灵火符,眉头一皱,灵火符“嗤”的一声焚烧起来,一团精白火苗,立时窜起,师父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什么,只见那团火苗先是冲向正前方,在三尺之外,突然转回,向着正后方冲去,紧接着,如法炮制,左右,各自冲出三尺之外,让人诧异的是,灵火符转悠了一圈,缓缓转了回来,径直落在师父的面前,刚欲看它下一步意欲何为,却是见它“哧溜”一声钻进了地面之中,消失无影……
“原来四浑阵配合五行颠倒法,所以我们分别不出正确的方位,但灵火符不可能入土,除非……”师父迟疑了一下,突然皱起眉头,吹了吹胡子,大声道:“除非地下是空的!”
“张真人,那……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沈大同急急追问,眼看着手下的警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损,他倒是真的急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还未找到宝藏,他的手下便彻底折损了。
“先前走,这一次,不但不能回头看,就连左右都不能再看,无论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都是幻觉,不必害怕,伤不了你们的!”师父想了想,指着前面的路,提起玄铁重剑走了上去,而我,哪敢怠慢,连忙追上,至于沈大同……
“都他娘的听到没有?!不要怕!张真人都说了是幻觉,如果再有像刚才小六那样不听指挥,擅自回头乱看,就算不出事,我也会让他出事!”说着,沈大同气呼呼地掏出盒子炮,似乎这一次,他再也没打算收回去。
“是!”
所有警士,齐整整地应承一声,一个个在火把的映射下,衬托出涨红的脸色,激奋的神情,猛然暴涨!
大伙儿再次启程上路,然而刚刚踏上全新的通道,立时又看到一道道飘忽不定的阴魂,来回游荡,而我们这些人的阴魂样子,又一次出现,仿佛我们走回了原路,但仔细琢磨,又不像,我没敢再看师父,只是紧盯着正前方,这一次,我发现那些阴魂,似乎发现了我们。
“四浑阵比较特殊,由天、地、人、阴阳组成,被污秽之气所笼罩,再加上五行颠倒法,或许我们正在走来时的路,也或许我们走对了方向,但相对应的,那些阴魂也在置身在茫茫四浑阵之中,找不到生门,更找不到死门,一旦五行颠倒法与四浑阵交错某一点,那些阴魂便可以机缘巧合的见到我们,但却无法伤到我们,只因它们的灵性尽失,说起来,也都是可怜之人……”师父瞪了瞪眼睛,沉声说道。
“呜呜呜……你们来错了地方……”
突然,迎面飘来的一只阴魂,嘤嘤抽泣着说道,说完,眨眼消失不见,我刚欲扭头看去,但扭到一半,急忙扭回来,师父说过,此次不但不能回头,就连左右两侧都不能看,否则怎样我也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左右?我不经意扫了一眼左边的石壁,但发现哪里还有石壁的影子,左边乃是一片火海,茫茫无边,我震惊地张大嘴巴,急忙回过头,却发现师父不见了,我着急大叫:“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
视线不经意往右看了一眼,只见右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森林,巨树参天,古意盎然,我恍然回过头,却发现沈大同和他的那些警士也都不见了,就连断了手臂的牛村长也不见,这里……这里怎么突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呢?怎么回事?!
“小酒!小酒救我啊!啊!!”
冷不丁的,我听到左边的火海之中,师父竟满身是血的倒在火堆之中,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着了,且可以看到他身上的皮肉,也都在一块一块的烂掉,然后跌入火焰,化为一团火消失不见。
“啊?师父!你你,你怎么会在火海之中啊?!”我双腿一颤,急急地大叫道:“好好!我马上来救你,师父,你挺住啊!”
说罢,我立刻将上衣的衣角系在一起,将衣领向上再翻了翻,然后向着师父所在的方向,纵身跳了进去——
“砰!”
“啊!”
“小酒!小酒!小酒……”
不知怎么的,只觉脑门像是撞在了某种硬物之上,在听到脑门上传来一道闷响后,我双眼一黑,瞬间昏倒在地,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只是……发觉脑门上的刺痛,一点点的反馈给我,让我知道,我的脑门的确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可火海之中并没什么坚硬的东西啊?!
“师父!”
我大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然而就在此刻,我却看到眼前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火海,哪里有置身在火海之中的师父,似乎这一切,本就不存在,可我明明看到师父被大火一点点的焚化,想起那一幕,简直比现实还要真实,不可能是幻觉,但如果不是幻觉,我跳进了火海,却没有看到火,而是撞到了脑门,这是什么原因?
“小酒,你醒啦?”一道温和且略带几分慈祥的熟悉声音,缓缓传进我的耳朵内,这是……这是师父的声音,我鼻子一酸,伸手摸黑向前一抓,却是抓住了一只枯瘦的手掌,没错,正是师父的手,师父没事!
“呜呜呜……师父,我还以为你被大火烧死了,我想救你,却没抓到你,呜呜……”我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哭泣的经历,但这一刻,却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仿佛我内心之中,已经把师父当成了最亲最亲的亲人,或许是爷爷和父亲他们去世早,我一方面把师父当成了师父,另一方面把师父当成了爷爷看待吧。
“你这臭小子,有事没事就咒师父我早死,呵呵!”哪知师父严厉的话语之后,却是亲切的笑了一声,伸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小酒,你所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知道么?师父给自己算过命,师父不会死在这里的!”
“嗯……”我抹了把泪,重重点头,伸手揉了揉脑门上的大包,当即一番呲牙咧嘴,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见茫茫漆黑的一片,前后左右,皆看不到边际,我颤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哼!你还好意思说,若非你中途四处乱看,被幻象所迷失了心智,发疯似的冲进了石壁之中,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师父冷声怒斥道,继而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在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块石壁乃是一道石门机关,倒是被你撞了进来!”
“哈哈哈!师父,想必你第一时间被我带了进来,而沈大同他们,却都还在外面的通道内,这么一来,我们算是脱离了他们的控制,真是太好了!”我忍住脑门上的剧痛,开怀大笑道。
“不要高兴的太早……”莫名的,师父低声告诫道。
还未等我问为什么,只听到不远处的漆黑角落里,传来一道冰冷的笑声:“张真人说得没错,小酒师父,不要高兴的太早,至少我也进来了,而且我手中的盒子炮,足够结束两个人的性命!”
“嗤!”
灵火符的精白光芒,在黑暗中应声焚烧起来,一抹光亮,在近乎压抑的漆黑状态下,显得那么的萧条,微弱,但却足够我看清附近的一切,包括人在内,师父拧眉怒目地盯着手中的灵火符,而不远处,沈大同则斜靠在一个角落里,手中端着盒子炮,枪口不偏不倚地瞄准师父,以及我。
“没想到吧?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沈大同颤了颤,慌忙站起身子,缓缓逼近,只见他的膝盖上沾染着些许血迹,看来他在进来的时候,也多少受了点伤,却不是很严重,盯着我看了看,沈大同微微笑道:“小酒师父,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找不到宝藏?!”
“当然!”我直截了当地应承一声,咬了咬牙,怒道:“别以为你拿着一把破枪就能耀武扬威,我就不相信你能一次杀了我们两个人!”
“那就试试!”
沈大同面目狰狞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枪口瞬间抵在我的脑门上,就在这时,师父一把抓住沈大同的盒子炮,沈大同皱了皱眉,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很快,师父缓缓松开手。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必再吵了!”师父怒喝一声,吓得沈大同手指一颤,盒子炮差点掉落在地,但马上被他握紧,紧接着,师父说道:“沈警长,你乃是警察所的人,身在其位,倒也是官家之人,人间为官不论职级大小,皆在代天地理物,立足官位,应多做些有益于民众的事情,功莫大焉,但若是执意外求……哼!”
“呵呵!张真人的意思我懂,你们道门中人不与我们官家牵扯,我们又何尝为难你们呢?这次张真人若是帮我找到宝藏,定然会加倍重谢!”沈大同皮笑肉不笑地收回盒子炮,但却没有收进口袋,而是揣在手里,似乎他一个人的情况下,已经意识到了实力的悬殊差异,正如我刚才所说,他如果执意为难我和师父,必然是自讨苦吃,但有盒子炮在手,他已经疯了!
“执迷不悟!”师父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扬起手中的灵火符,四下里看了一眼。
这是一间长宽皆有丈余的石室,然而高度,却足有三丈余,至少十余米高,石壁上全部堆砌着方形的巨大青石,与外面的通道不同,这里什么图案都没有,甚至没有任何机关阵法的痕迹,更多的,像是一间暗无天日的囚室。
想起囚室一词,我不免看了沈大同一眼,先前曾在他的囚室里待了一晚,也正是那个晚上,吴老头被他所害,唉……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原路回去还是重新再找出口?”我慎重地想了想,觉得这个帝陵内部的构造简直如同地狱一般,危机重重,如果不走危险路线,尽量还是避免的好,而眼前不知名的路线,正是危险的信号。
“张真人,好像这石壁上的暗门,并没有出去的机关啊!”此刻,沈大同似乎也着急出去和外面的队伍集合,也只有在那些警士们面前,他才真正有说话的底气。
“如果能够轻易再回去,就不叫四浑阵了,再说,纵然能够再回去,我们也未必能回到原地点,四浑阵加持五行颠倒法,原路出去,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比起四浑阵,我们在此地算是最安全的!”师父扫视一眼前方,由于灵火符照出来的光线极弱,甚至有被眼前的黑暗吞噬的可能,所以这间石室的尽头,看的并不那么清晰。
没有任何号召,我们三人缓步走了过去,或许是怕我们突然跑了,沈大同端着盒子炮紧紧盯着我和师父,气氛对内对外,都异常的压抑。
“石碑?这里有一块石碑!”沈大同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块青黑色的石碑大声叫道。
“吵吵什么吵吵?!我又不是瞎子!”师父没好气地瞪了沈大同一眼,即刻走近一些,而我此刻也大致看清了那石碑的全貌,看起来像石碑,实则并非如此。
高约五尺余,宽三尺,通体呈青黑色,上面用白色的字眼刻画,一行行,足有数百余字,然而,仅仅数百余字,我却连一个字都认识,因为那些字,似乎根本就不是字,更像是某种祭祀符文,就在这时,沈大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个踉跄退后两步,勉强站稳身子。
“张真人,这石碑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莫不是里面藏着鬼?!”沈大同不敢再靠近石碑,只是把盒子炮横在胸前,紧紧盯着我和师父。
“小酒,你感觉呢?”师父莫名地向我问了一声,且从腰间取下大酒葫芦,拔掉塞子大口灌了两口,然后合上塞子,重新挂在腰间。
“师父,好像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倒不是怀疑石碑之中藏着鬼,而是那诡异的符文……”我看了沈大同一眼,接着说道:“那诡异的符文似乎蕴藏着浓郁的阴气,一旦靠近,便觉得森寒刺骨,只是这符文我一个字也不认识,真是太奇怪了!”
“你不认识这些符文?难道你家传承的道法之中,没有教你冥文?!”师父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冥文?师父你是说这些符文乃是冥文?!”我惊愕地张大嘴巴,随即老脸一红,道:“这个……祖上倒是传下了一本书,里面便是祭祀冥文,只是我长这么大,还未真正帮人下过阴,所以觉得没用,就没看过……”
“你啊你!冥文乃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必要之物,居然在你眼里成了无用,如果此次师父我不在你身边,恐怕你会死在这里!”师父唉声叹气地吹了吹胡子,只是为了个冥文,居然生这么大气,我顿时不敢言语,师父那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还是不惹为妙。
“张真人,难道这些什么冥文,就能要人命不成?!”沈大同伸手指着那石碑上的冥文,看也不看地颤声问道。
“人命在你看来很珍贵,但在这种冥文面前,一文不值,此乃禁文!”师父捋了捋胡子,冷声说道:“禁文只有在禁地才会用到,看来此地就是一处禁地啊!”
“呵呵!帝陵就是帝陵,怎么会是禁地呢?张真人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沈大同既不认同地笑了笑,并说道:“虽然我不敢看那些文字,但我并不相信那些区区文字就能要了我的命,张真人,我们……我们还是绕着走吧!”
“走不得啊!”师父苦笑一声,说道:“见过冥文的人,如果被下了禁咒,除非解开,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不相信你试试?!”
“我,我跟着张真人就是了!”沈大同吃了个瘪,忍气吞声地应了一声。
所谓冥文,是写给鬼看的一种文字,若非道法精深的高道,普通人是看不得的,一旦看了,如同厄运缠身,必是死劫,而且师父刚刚说了,这些冥文,乃是更加晦气的禁文,出现在禁地,乃是禁锢镇守之用,非但是禁锢阴魂,更是禁足生人的靠近,师父说的没错,除非解开这种禁文的另类诅咒,否则即便走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师父,那我们如何破解这石碑上的禁文?!”我无可奈何地看向师父,现在也只有师父想办法了,倘若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我一定恶补这门功课,术到用时方恨少,却是说的一点不假啊!
师父翻手将玄铁重剑提了起来,伸手划了一下重剑的剑身,上面亦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上面的纹路,是什么意思……
“此禁文凝聚至阴致寒之气,可囚禁数以万计的亡魂,禁足在此,并不为过,立此禁文的人一定想到了我们身后的石壁,会有人误闯进来,所以在此设下陷阱,见禁文如同遇到顶级的阵法,破解不了,同样送命!”师父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便被割破,紧接着,师父用力划了一下剑身,只见一道道奇异的金色符文,立时显现,看到此处,我不免惊愕,原来这玄铁重剑,竟还藏着如此名堂,难怪能和师父的雅号龙虎道人齐名,同称为龙虎伏魔剑,师父紧皱着眉头,淡淡说道:“此剑的剑身上面,凝聚着九阳真气,可破解眼前的禁文!”
所谓九阳,古时是指后羿射日,射下的九个太阳,原指太阳,太阳,乃至纯至阳,在这里,九阳是指至纯至阳之气,所谓真气,乃是师父体内修行而来的护体真气,一般只有高道才会修炼出护体真气,每日有师父的真气滋养,九阳真气便是应运而生,足以破解任何至阴之物,倒真是降妖伏魔的无上法器!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师父怒声大喝,左手掐二指成剑诀,右手向着石碑上的禁文,闪电般劈了过去!
“砰!!”
“呜呜呜……呜呜呜……”
一道闷雷般的炸响过后,只见断裂的石碑陡然冒出一股黑气,并伴随着一道道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呜咽之声,就在这时,那禁文所迸射的至阴之气,陡然消退,感觉不到阴寒刺骨的气息,我不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明禁文已被破,只是这布置此法的人,未免让人惊叹,先前的一幕幕奇异法阵,古怪离奇的五行颠倒法,究竟是哪位高道的手笔呢?
话说回来,既然是一代高道宗师,又为什么会布置如此厉害的阵法,又为什么会启用如此残忍的古祀葬法,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何等的神秘?
那句讳语,像是道出了那位高道的身份,或许是怕后人知道他的名讳,才用讳语的方式留下痕迹,也或许是告诫后来人,不要触碰此地的凶险古阵,用意之深,着实难以想透彻,师父只是说出了那句讳语,但却没有指出那位高道的身份,可能师父也不知道吧……
“禁文已破,我们走!”师父翻手收起玄铁重剑,沉声说道。
灵火符缓缓飘荡在半空中,既不远离,也不靠近,却是围绕在师父的头顶上方,为我们照亮前面的道路,不远处,便是一道石门模样的出口,上圆下方,乃暗喻天地,为墓局的构造,这种门头,若是普通生人用来做出入的门路,那可是会招惹“是非”的。
师父大步走在前面,然而沈大同却先一步走在我面前,走在了我和师父之间,或许是更好的看紧我们,我则走在最后面,跨过石阶,我们却是出现在了另一个石室之中,这个石室,更为奇特,除了长宽高和先前的那间类同之外,中间部分,并未有石碑禁文,然而是一条通往下面一层的通道石阶,石阶盘旋而下,呈螺旋状,透过边沿往下看,很难看到最深处的底部是什么,然而回头四下里看了一眼,却并未有任何其他的出口,如此看来,眼下的螺旋石阶,便是唯一的通道,也是唯一的出口了。
无论如何,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想退出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一鼓作气往前走,我想不通师父为什么执意要帮沈大同找到宝藏,难道是为了那笔定金,可师父并非是贪财之人,而此刻我们分明有机会脱身,沈大同的那点威胁,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仅凭师父那把玄铁重剑,便足以收拾了沈大同。
我现在是师父的弟子,只有看师父,师父要冒险,我也只有闷着头往前冲。
“难道这下面,就是通往宝藏的通道?!”沈大同挑了挑眉毛,既有惊喜之色,却又不乏一抹深深的忌惮,只要不是傻子,便不难想到,这种墓葬的格局下,即便找得到宝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哪里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是不是宝藏的通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师父倒是挺会满足沈大同的期待,居然和他如何亲切的交流,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嗯,张真人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要张真人先请!”沈大同兴奋地搓了搓手,立刻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师父二话没说,大步走下石阶,紧接着,沈大同跟了下去,我虽然见不得沈大同如此歹毒的心思,但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但见沈大同走在石阶上,而石阶两侧,并无保护措施,如果我用力推他一把,那……想法闪电般划过脑海,却被及时制止,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也就不配做师父的弟子,身为正道传人,理应替天行道,所行之道,乃是正道,岂可干那些苟且的手段!
不过……
刚走下两道石阶,沈大同突然止步,他霍地转过头,紧紧盯着我,冷声一笑,说道:“小酒师父,还是你先请吧,我垫后!”
说完,沈大同纵身跳了上来,示意我先走,我摇了摇头,看来我没有害人之心,却免不了恶人的度人之量,随口抛下一句话:“如果我要害你,也不会在此刻,再说,不要以你的那点做人准则衡量别人,我们道门中人,不屑为之,所谓善恶皆有报,只是早与迟罢了!”
走下石阶,立时觉察到一股凌厉的阴风,席卷而至,裤脚,衣襟,缓缓浮起,我暗呼一口气,这条螺旋石阶的下面,究竟有多高?居然如同走在悬崖的边缘,不免心惊肉跳,石阶两侧没有护栏,跟随师父走下几层,便有种悬空的感觉,两边皆是漆黑的一片,只有那团灵火符的火光,缓缓飘荡在半空中,随着师父的脚步,一点一点的下沉,下面,或许是另一间石室,也或许是一个阴森森的地狱……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我们仍然站在螺旋石阶上面,如果按照高度来衡量,恐怕我们已经走了约十丈左右,此等高度,不免让我担心,纵然帝陵的规模再怎么庞大,也不至于建造在深十余丈的地下啊!
不知何时,师父突然停下,而我和身后的沈大同,也戛然而止,纷纷向师父看去。
“张真人,怎么不走了啊?”沈大同站在我后面,自是看不到师父的前面,即刻出声问道。
师父未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我走到师父的身后,探头向下面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只见空荡荡的半空中,石阶居然没有了,仅仅在师父的面前,便到了尽头,然而,下面还是漆黑的悬空状态,也不知底部还有多深,多高,这可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或许谁也未曾想到,这螺旋石阶,怎么可能建到一半就没了……
再者说,石阶的下面没有承重体,又是怎么吊起来的呢?这种建筑,还真是古怪离奇,恐怕现在的建筑手法,极难做到这一步,至少有一根柱子撑住如此之高的石阶重量,高约十余丈,几十米的石阶,重量可想而知,但眼前的一切,的确真切的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师父,这……这怎么办?总不能退回去吧?”我怔了怔,还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退回去已经没有出路,而这里乃是唯一的出路,无论如何,我们只能在这里面找其他出口!”师父淡淡说道,随即,左手掐剑诀指向半空的灵火符,只见灵火符瞬间坠了下去,一尺,二尺,三尺……
一丈……一丈三……一丈六……足有两丈余的高度,灵火符突然窜了进去,如此看来,到达底部,还需两丈余,相当于三人叠加的高度,这么跳下去,若非身子骨强健者,若非练过一身硬功夫的人,必然会摔成个骨折,我对自己的情况最为了解,打小倒是练过几年的基本功,清末时期战火纷飞,盗窃四起,一般穷人家的孩子,没别的本事,只能练练蛮力,尽量能在乱世之中保命安身。
然而我祖上是以道学传家,故而我修道多过修武,有点蛮力,却堪堪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顶多算是个合格的庄稼汉子,干个农活搬个酒坛子还行,但若是从如此之高的悬空石阶跳下去,我还真有点发怵!
“嗤!”
很快,有一道灵火符在师父的手中焚烧起来,继而摇摇摆摆地飘荡在半空中,而这次,师父却是将视线停留在四周的石壁上,但那石壁光滑垂直,根本没有一个下脚的地儿,如果想找个借力点,却也是痴心妄想,如此,我们三人再度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两丈余的高度跳下去,指定摔成残废,张真人,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下去?”沈大同一筹莫展地弯身坐在石阶上,左右看了一眼,不免轻叹一声。
“我有,你们没有!”师父吹了吹胡子,不耐烦地说道。
“那怎么行啊?您能这么跳下去,您是老神仙,我可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虽然少年时也练过,但早已生疏,每天晚上能爬上床都是个事儿,更不必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太不可思议了……”沈大同撇了撇嘴,一脸为难地说道。
“我有办法了!”师父突然扬了扬手中的玄铁重剑,并指着一侧的石壁,说道:“待会儿我先下去,并打出一道豁口,你们就以豁口为借力点跳下去,如何?!”
“好啊好啊!张真人,您真不愧是一代高道,不但道法精深,且又有一身旷世武学……”
“停停停!别贫了,下去的时候多注意脚下就是了!”师父未等沈大同说完,便伸手阻止,眉头一皱,瞬间纵身而起,向着一侧的石壁一跃而下,沿途临近石壁的刹那,挥剑劈出一道豁口,电光石火,只见半块青石的碎块,突然闪落下去,而师父却也猛地踢了一下石壁,身法轻盈地落了下去。
眼看师父顺利的跳了下去,我回头反观沈大同,并微笑道:“沈警长,论年纪是你大,所以还是你先请吧?”
“我先前就我先前!”沈大同冷笑一声,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说道:“反正你一个人也玩不出花样,总不至于自己退回去,那等于死路一条,你的师父都在下去,我看你啊……哼!”
说着,沈大同紧紧盯着石壁上的一道豁口,微微喘了两口大气,紧接着搓了搓双手,向着一侧的石壁,猛地跳了下去——
“啊!”
带着一道惊惧的大叫声,沈大同一只脚却是准确无误地点在了豁口上,但由于重力的缘故,一条腿差点被他掰断,好在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弹身跳了下去,两丈之间借力,如同泄了一丈的重力,但下面还有丈余,纵然没有两丈余那么危险,但总归也差不了多少。
沈大同也下去了,我心里不自觉地突突半天,现在临到我,我却是双腿一软,似乎越想越害怕,但此时此刻的情况来看,不下去是不行了,咬了咬牙,我猛地倒退两步,双手攥起拳头,向着一侧的石壁豁口,纵身跳了下去。
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豁口,且与脚尖连成一条倾斜的直线,一定不能踩空啊……我在心里用力呐喊,尽管凌厉的阴风吹打得我身心俱寒,但我的额头上,仍旧冒出一排排细小的汗珠。
“噌!”
“啊!!”
就在我的脚尖即将点向豁口的刹那,我分明看到豁口的部分,突然闪出一块青石补角,竟然将那个豁口瞬间填满,恢复原有的光滑垂直,如此,我的脚底紧紧在石壁上划了一下,并带着一声惨叫,我仰身摔了下去,凌空摔下,重力急剧递增,我张开嘴豁出命的哇哇大叫,希望师父能在下面听到,从而出手接住我,但事实……总是与愿望相悖。
“砰!”
屁股、脊背、后脑勺,几乎同时摔在三个受重点上,并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崩裂炸响之声,我身子一侧,陡然卡进了一个暗槽之内,就在这时,一股股浓烈的霉臭之气,激荡开来,熏得我直翻白眼,却无力地大口大口喘息。
“我没事?我居然从六米多高的悬空石梯上摔下来没事?!哈哈哈……咳咳……”我开心地朗笑一声,但很快,那些浓烈的霉臭味儿,却是熏得我不停的剧烈咳嗽,艰难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拍打身上的污秽之气,却已然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
只见我刚刚撞击的三个受重点,竟……竟然是三颗腐朽的人脑袋,而它们的无头尸体,却是呈跪拜姿势,形成一个弧度,肩膀贴肩膀,排列在一起,不单单是这三个枯竭的尸体,左右前后,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内外足有九圈,全是一个个跪拜的尸体,低着头,紧紧贴在一起,形成的大圆,师父和沈大同,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尸体之间,师父面无表情,而沈大同,却是一脸的煞白!
就在这时,我身子一下侧歪,差点摔倒在尸体上面,立时低头看去,只见这些尸体的脑袋下面,竟是一条暗槽,前前后后的尸体脑袋下,都有一个同样规模的暗槽,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此等陪葬的方式,简直闻所未闻,就算陪葬之人要向帝王行礼叩拜,但也得有帝王的龙棺在才是,至少有帝王的任何一件信物,也算是说得过去,可这些跪拜的尸体,打圈围在一起,中间位置,乃是空无一物,想不通……
“师父,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着急地看向师父,此时此刻,我是彻底懵了。
要说朝圣局,却也不像,外面的母子朝圣局乃是面朝的帝陵方向,而这里的尸体,似乎面朝的,是他们自己。
“你们两个受伤了没有?!”师父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大声反问一个问题。
“我没有,恰巧摔下来的时候,被三颗尸体的脑袋接住了,我没事,但三颗脑袋被我砸掉了。”我老实地将自己的情况向师父说了一遍,反观不远处的沈大同,却是面色惨白,不断地擦拭着冷汗珠子,而他与师父的距离,与我类同,三人间隔均在五六尺的距离。
“我……我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骑在一个尸体的脖子上,恰巧被那个家伙的颈椎骨扎了一下大腿根部,好像……好像没什么大问题……”沈大同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一脚踢开那个尸体,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手。
“哼!两个人都那么恰巧,既然都没事,那我们得赶快找到出口,此地不宜久留!”师父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大同,似乎在想些什么,但他每次都搞得那么神秘,究竟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得等他把葫芦里的药卖出来了。
“师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跪拜尸体?!”我小心翼翼地漫过一个个尸体,步伐轻盈地来到师父身边,认真地问道。
“此乃阴阳祭,古祭祀,此法可阻止阴阳两界的鬼差前来搜捕亡魂,你看看这些尸体的脖子就该知道,他们死的多么不情愿!”师父手持玄铁重剑,猛地挑起一个尸体的脑袋,我赶忙弯身看了看,不免一怔。
只见这些尸体的脖子上,皆裂开一条巨大的伤口,想必是死前被割开了喉咙,让血一点点的流干流净,至于流出来的血,则顺势入了下面的暗槽之中,死状残忍之极,每一个尸体的腿部,上身胸部,皆用铁丝捆绑在一起,难怪看着如此排列有序。
“那这暗槽的血,流向了哪里呢?”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顿时急道:“这些尸体的排列姿势,以及暗槽的顺序,远看,仿佛是一朵梅花的图案,师父你看,那中间部分,是一个圆形的太极图,可见祭祀之人,一定是道门中人!”
“嗯,不错!”师父略有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叹道:“术法本无善恶之分,唯有施术之人,一念善则是除邪扶正,一念恶便是助纣为虐,遁入魔道,故而道门精髓,有缘者得之,否则宁可绝传,也断然不会误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更有秘法真要,务必师徒之间,口传心授,代代传之!”
“师父,你看这梅花的图案,会是什么门派所为?”我紧紧盯着这个巨大的梅花阴阳祭,如果先前所见的讳语,乃是不便道出其人的名讳,那么这个阴阳祭,应该是一个破绽了……
“此乃元明时期兴起的梅花道派的手法,此派多为行踪飘忽,远离世俗的一支道教别派,重视自然为道的宗旨,故而以追求冲虚之道,长生不老之真要,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以《易经》《风水堪舆》为传承主要,另外便是采集民间方术,逐渐形成规模,只可惜由梅花道派的祖师梅子言传下的正统道派,只兴盛了三代,便逐渐失去了创派的宗旨,变成了世俗教派的一支,与冲虚之道,大相径庭,后传此道派的弟子为了谋生,多以盗墓为生……”师父说着,眉头紧锁成一团,似乎在叹息一个好端端的道派就此沦落,被那些不争气的后世弟子所误。
“阴阳祭,的确是梅花道派的顶级禁法,此法一出,可避天地神鬼的探知,如此,这些封尘了数百年的冤魂亡灵,也就永远无法重见天日,更不必说转世轮回,唉……”
“师父,这么说来,这个阴阳祭祀的禁法,是为了保护帝陵内的一切,更是为了禁锢那些亡魂!”我皱起眉头,手心微微冒出一抹冷汗,这种祭祀,若是用在正途,真是一奇妙之法,但若是用来禁锢如此之多的亡魂,倒是有些惨无人道,与天道相违背!
“自然是如此,想来我们见到了阴阳祭,说明我们已经来到了帝陵的真正入口,至于前面所看到的冥文,都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封印、镇守之法!”师父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真人,我们既然来到了帝陵的真正入口,那我们来愣着干什么?赶快找入口进入帝陵找到宝藏,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对啊!”沈大同焦急地喊道,同时拨开一个个尸体,小心翼翼地走向石壁的边缘,摸索出口去了。
“喝……”
“咕咕……咕咕……”
突然,一道极为低沉的哈气之声,莫名地在某一个角落响起,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阵吸纳的“咕囔”之声,也悄然传了过来,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排尸体之间,其中一个尸体的头,居然在微微抬起,而且它的脑袋、身子,竟都在一点点的胀大,变胖。
“师父!你看那是怎么回事?!尸体复苏了!!”我震惊地指着那个尸体大叫一声,迅速跳到师父身后,对于眼前的血腥祭祀已经心惊肉跳了,若是再招来什么僵尸,唤醒数百年前死的古尸,那可就太晦气了啊……
“不是复苏,而是尸变!”师父拧眉怒目,怒声喝斥道:“你们两个,刚刚谁站在那个尸体旁边?是不是流血了?!”
“我我……我没有……”看着师父凶神恶煞般的老脸,胡子都被他吹得飘了起来,看来他是真的火大了,我老实地摇头,重重摇头。
“不是你,那就是沈大同了!”师父翻手提起玄铁重剑,忽然指着石壁边缘的沈大同,怒声喝道:“沈大同,你这个小兔崽子,明明流了血,为什么说谎?!”
“啊?这……”沈大同正在石壁边缘寻找出口的机关,而此刻,顿时错愕地叫了一声,急忙低头看去,在灵火符的照耀下,只见他的裤子上,竟是沾满了鲜血,看到这一幕,沈大同浑身一个激灵,大声叫道:“张真人!张真人救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流了血,我以为被扎了一下没什么大碍,谁知道……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我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把裤子脱下来!”师父急忙从乾坤袋内掏出一道灵火符,冷不丁吼了一嗓子,声音如闷雷滚滚,吓得我跟着紧张起来。
“脱……脱裤子?哦好,我脱我脱……”沈大同也顾不得什么警长的身份,倒像是担心自己快要死了的人似的,急忙脱下裤子,却看到他的大腿上,竟出现一个已经溃烂的伤口,一滴滴脓血,正在拉着长丝,缓缓流下,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干呕一口,纵然光线不是很强,却足以让人触目惊心,难怪他感觉不到痛,原来是中了尸毒,那尸体的骨刺刺伤了他,从而将骨刺上面的尸毒传入了他的体内,如此简单的逻辑,我们竟然都忽略不管,真是太大意了!
“嗤!”
师父二话不说,眉头一皱,又是一道灵火符窜起一缕精白的火苗,师父猛地打出,只见灵火符如箭矢般划破空气,不偏不倚地打在沈大同手中的裤子上,立时,火焰一股脑地将整个裤子包裹在内,沈大同被烧到手,顿时惨叫一声甩开着火的裤子。
不一会儿,那满是血水的裤子,便被火焰吞噬个干干净净,而这时,师父再次喝斥道:“把你的上衣也脱下来!”
“啊?上衣也要烧掉?可上衣并未沾染血迹啊?!”沈大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满脸的憋屈。
“先用你的上衣把腿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以免血液不止的流出,令得更多的尸体发生尸变,唉!恐怕现在说,已经有点晚了!”师父重重地叹了一声,猛然转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那个尸体,正僵硬着站直身子,听到它身上的铁丝发出“砰砰”的脆裂之声,仿佛在一步步击破我的胆子,我急急地向师父抛了个“交给你收拾”的眼神,很快向沈大同那边跑去,而这边,则留给师父。
看到沈大同慢吞吞地包扎着伤口,我立刻夺下他的上衣,并道:“你这么包扎,等你的血流干也包扎不好,到时我们都等死吧!”
“啊?那麻烦小酒师父了……”沈大同震惊地反应一声,连忙将上衣交给我包扎。
我系好之后,猛地用力拽了拽,却发现沈大同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错愕地问道:“真的一点都不痛么?”
“不痛,当然不痛,或许是我的体质好吧!”沈大同嘿嘿笑道,似乎对自己的状况很是满意。
“放屁!”我忍不住大骂一声,紧接着后退两步,咽了咽唾沫,说道:“从现在开始,如果觉得整条腿都没感觉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出来,还有,如果……”
我看了看下面滴落的那些血液,慎重地说道:“如果你对那几滴血有反应,也要及时说出来,记住了么?!”
“记住了!哎哎!不对啊!这次我才是领队,应该我说了算,你怎么命令起我来了?”沈大同面色不悦地打量我一眼,紧接着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如果我这条腿都没感觉,会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冷笑一声,缓缓俯身到沈大同的耳边,沉声说道:“那是中尸毒的重度症状,也是身体变僵硬的前兆,倘若真是那样,只有砍掉你的那条腿了,再不然,就是要了你的命!”
“僵硬?为什么会变僵硬?为什么要砍掉我的腿?!”沈大同的额头冒着大汗珠子,且上下打量我一眼,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似乎他对于我的话,全当成了恐吓之言,再者,他至今还处于领头的地位,那把盒子炮,也正是他唯一的依赖了。
“只有尸体才会变僵硬,那是僵尸,如果你体内的尸毒蔓延全身,将你好端端的大活人弄成僵尸,你说我们道门中人,会不会要了你的命,其实……正确的说,你若真变成僵尸,就已经不是人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除掉僵尸,以免为祸人间!”我扬了扬手中的桃木剑,做出一个刺向他心脏的动作,吓得沈大同顿时跳了起来。
“混账!陈小酒,你可知道杀人者偿命!”沈大同急急掏出盒子炮,突然对着我的脑袋,大声喝斥道。
“知道还对着我?万一走了火,误伤我性命,那你岂不是要为我偿命?”我冷笑一声,转身看向师父。
只见师父的面前,已经有三四个尸体,缓缓站直身子,它们的面额、脖子、胸口、双腿,皆在肉眼可辨的速度下,一点点的饱满起来,一团团黑气,自它们的周身散发开来,我知道,那是至阴至邪的尸气,这都是尸变的征兆!
“沈大同!你究竟流了多少血?!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尸体发生尸变?!”我霍地转回头,向着沈大同不客气地大吼一声。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边,根本不知道在那边流了多少血,这些站起来的尸体,莫不就是你所说的僵尸?!”沈大同颤声解释道,作为警长的威严霸气,早已不知抛到了何地。
“这么说,从那边到这边,你一路都在流血?”我急忙顺着沈大同走来的方向望了回去,只见一路有七八个尸体,正在微微蠕动,似乎也要和那三四个尸变的尸体一样,变成僵尸!
“怎么办怎么办?出口都还没有找到,我不能死在这里,宝藏还没见到,我死不甘心啊!”沈大同双手抱着头,近乎绝望地叫了一声。
“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师父大喝一声,纵身而起,挥舞着玄铁重剑猛地向那四个发生尸变的僵尸劈砍过去——
“噗!”
“当!”
“噔噔噔……”
第一个僵尸的脑袋应声被师父的玄铁重剑砍下,但“当”的一声传出,只见师父的剑锋在临近第二个僵尸的脖子时,却戛然而止,紧接着,师父应声被震退数步,所过之处,却是将那一排排跪拜的尸体,砸成了粉碎,看到这里,我不免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嗯?!”师父紧锁眉头,提起玄铁重剑看了一眼,勃然大怒,手掌突然握住剑刃,用力一划,只见一股鲜血顺着剑身流了下去,陡然大喝:“乾坤无极,风雷受命!”
“砰!砰!砰!”
三道闷雷般的炸响传来,伴随着三颗僵尸的脑袋应声滚落,一阵强悍的罡风吹打着师父的周身,我微微睁大双眼,师父使出的罡气,简直和雷法有一拼,对付鬼怪邪祟,摧枯拉朽,雷法乃诸法之最,撼动天地间的妖孽邪魔,师父每次请出“乾坤无极,风雷受命”,便是以至高无上的道法,对付诸般妖邪,只是……师父这是用牛刀杀鸡,一切邪祟妖魔,皆要被如此刚猛的术法诛灭,或许有些残忍……
难道是我心性不够?才会觉得师父不该如此嫉恶如仇,但好像这种做法,与师父的臭脾气有一搭,如果他不这么做,才叫怪事!
“张真人杀的好!杀光那些僵尸,让它们死了也不省心!”沈大同兴奋地叫好,似乎僵尸被灭,他比任何人都开心。
“好个屁!”师父转身瞪了沈大同一眼,扬起玄铁重剑隔空点了点沈大同,吹了吹胡子:“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这里交给我,你们两个赶快寻找出口的机关!”
说着,师父大步向我们这边走来,眼见一路上的尸体缓缓站起来,师父猛地挥剑劈下,直接将那即将尸变的尸体劈成两半,这边,我和沈大同急忙去摸索出口,可找来找去,都无法找到半点缝隙,更不必说找出口了,我想了想,立刻向沈大同说道:“我们各自贴着石壁寻找,我向左你向右,无论找到找不到,都各自寻找一圈,在此地会合!”
“好!”
沈大同二话不说,当即应承下来,转身向右边的石壁摸索而去,我则沿着左边的石壁,一点点的寻找,时不时的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却见他刚劈了一个尸变的尸体,紧接着又是一个尸体发生尸变,似乎这些尸体相互有传染似的,此起彼伏,根本没有杀完的迹象。
眼见师父杀的如此卖力辛苦,我则更加细致快捷地寻找着出口,不一会儿,我和沈大同碰到了一起,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筹莫展的相互交错,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回到了原地,沈大同摊了摊手,苦着脸说道:“这里的石壁连个缺口都没有,怎么找?!”
“缺口?豁口?”我暗自嘀咕一声,突然想到在悬空石阶上跳下的瞬间,师父明明砍出了一个豁口,却在一瞬间的功夫,填补完整,眼前的这些巨大石块,似乎就是一个天然的大机关,可以来回松动,填补各自的不足,从而完善帝陵内的完美构造……“对了!想必出口的机关,就在这些石壁上面,你看那些石块,只要看到有缝隙的地方,就用力推一把试试,说不定就能找到机关打开出口,让我们进去!”
“你们两个混球儿找到出口没有?!”那边,师父与尸变的尸体杀得热火朝天,见我和沈大同在一边磨叽,不免大声咆哮。
“呃……师父,注意用词……好歹在外人面前注意一下形象……咳咳!”我没好气地向师父念叨一声,好像天下间的损人词汇,都是为师父创造的,一旦他想骂人,几乎没有一句是重样的……
“注意个屁!再找不到出口,我就让你们两个来抵挡我去找!”师父挥舞着玄铁重剑,连番又砍掉两个尸变的尸体脑袋,堪堪在他们尸变的瞬间,就送它们烟消云散,如果师父再慢一点,待它们都变成僵尸之后,那将会更加难对付,此时此刻,师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嘴咧的和裤腰似的,胡子也伴随着他的呼啸来去,迎风飘荡,不愧是一代高道,诛灭个僵尸还这般有风度,不对,是仙风道骨!
“师父你再坚持一下!”我略一失神,连忙招呼沈大同再次寻找,沈大同现在是不得不听话,否则很可能与我们一起被困死在这里,如果他觉得他的命比我和师父的珍贵,那他一定不想死,配合我也在情理之中,这次我们变了方式,几乎挨个捶打着巨大石块,手背上很快出现一块块淤青,但为了尽快找到出口,也顾不得许多了。
“啪啪!”
沈大同捶打了一会儿,已经是呲牙咧嘴,居然气急攻心,扬起盒子炮对着大石块应声放了两枪,我浑身一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说沈警长,你找个出口还放什么枪啊……”我没好气地扶住石壁站稳身子,但就在这时,我身子猛地一轻,整个手臂连同那块巨石,一起探了进去——
“轰隆隆……”
石块被我推了进去,紧接着便听到一阵轰隆之声传来,近乎严丝合缝的石壁,缓缓拉开一条通道出口,出口不宽不窄,恰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沈大同看到此幕,当即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哈哈哈!终于找到出口了!张真人,快出去!”沈大同不忘喊了师父一声,并迅速窜出了出口,然而就在这时,我手掌一松,刚欲冲出去,但那错开的石壁,竟又发出一阵轰隆,缓缓合在了一起,我大惊失色,回头一看,那块陷进去的石块,竟也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发生过变化。
“这……”
我怔了怔,急忙走回去再次推动那块巨石,只见石壁又再一次错开一条通道,眼见通道与机关的距离,仅有三尺余,但就是这三尺的距离,让我根本没有时间逃出去,沈大同探个脑袋进来,看了看我。
“小酒,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通道刚刚合上了?”沈大同不解地问道。
“别和我废话,在外面呆着去!”我此时已经懒得多看沈大同一眼,完全是一副小人嘴脸,扭头看向师父,我急道:“师父,快出去,我已经打开机关了!”
“砰!”
师父再度劈开一个尸体,纵身一跃而起,挥舞着玄铁重剑大步冲了过来,但见他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我不免鼻子一酸,我和沈大同只不过是轻松的找出口,而师父却是在拼尽全力抵御那些尸变的尸体,两者比较,我所做的一切,在师父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
“小酒,你也赶快出来!”说着,师父翻手将玄铁重剑背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
“师父!你们现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去!”我安慰了师父一下,但我刚一松手,那机关再次合拢,恢复如初,而那石壁,再度严丝合缝,其速度,完全快过我的步伐,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脆响,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五尺之外,两个跪拜的尸体,正扭动着脖子,缓缓向我看来——
“啊呀!怎么还有尸变的尸体啊?!”我仓皇跳了起来,急忙一拳砸向机关,轰隆再起,石壁错开一条通道,就在这时,师父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酒!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还不出来?!”师父大声骂道。
“来了来了!师父你先在外面休息一下,我马上出去!”我咬了咬牙,师父已经很累了,我不能再成为师父的负累,再说,更不能丢师父的脸面,想罢,我缓缓松开手,眼睁睁看着石壁重新合拢在一起,空旷昏暗的石室内,只有那团灵火符还在空中摇曳,我双腿打着颤,一步步来到那个缓慢发生着尸变的尸体跟前,伸出手,用力咬破手指,向着其中一个尸体的嘴巴,滴下……
“喝……”
喝着我的血,那个尸体很快有了反应,张口吐出一口浓烈的黑气,竟然身法快捷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身上的铁丝,发出一道道清脆的断裂之声,迅速鼓胀起来的皮肉,竟是长出一块块深绿色的尸斑,这种僵尸,早已吸收了数百年的至阴之气,此刻再吸纳了生人的阳血,其怨已凝化为力,比起黑僵,更胜一筹!
“来来来,你不是还想喝么?来咬我啊!”我扬起手指上的鲜血,大声怒斥,并一步步向后退却,就在这时,那绿斑僵尸身影一动,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原本我想让它扑个空,从而打向机关所在的位置,哪知它的速度竟快的惊人!
“咳咳!咳咳……”
我剧烈的咳嗽一声,只觉浑身一僵,仿佛要断气的征兆,眼看着绿斑僵尸的腥臭大嘴,一点点向我的脑门咬来,我心头一惊,这算是哪门子僵尸,这么咬下去,是要喝我的脑浆啊?!
情急之下,我用尽全部力气,飞起一脚踢向僵尸的胯下,哪知如同踢在铁板上坚硬无比,顿时痛得我怪叫连连,急忙扭开头,躲闪着僵尸的大臭嘴,后脑勺不经意触碰到松动的石块,我面色一喜,立时用力用头撞向机关,而就在这时,我的脑袋大半陷进暗槽之中,而绿斑僵尸却也松开手,张口向我的脖子咬下——
“嗤!”
火辣辣的剧痛,自我的后背上传来,我几乎快到了极致,弯身滑了下去,与此同时,翻身来到绿斑僵尸的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只见它的整个脑袋,立时陷了进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闪身来到通道出口,刚欲窜出去,只觉肩膀一沉,整个身子怔怔地定在原地,缓缓扭过头,却发现那绿斑僵尸的手臂,正不偏不倚地搭在我的肩膀上,五指一抓,紧紧拽住了我,紧接着,它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抽了出来,千钧一发之境,忽然看到一道剑光闪现,师父挥舞着玄铁重剑,猛地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砍断!
“快出来!”师父拧眉怒目,大喝一声。
“哦!”我想也没想,闪身冲了出去,刚刚迈出出口,只听到身后的石壁“轰”的一声合拢,扭过头,看到严丝合缝的石壁,我身心俱颤,若是再慢一步,我很可能就留在里面了啊……只觉肩膀被什么抓着,还在不断加大力道,我扭头一看,竟还是那个绿斑僵尸的手臂,慌忙拔掉,远远地甩了开去!
好在衣服被抓破,却未刺破皮肤,否则我很可能也会中尸毒,回头看了师父一旁的沈大同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依旧惨白,浑身不停地打颤,不时甩了甩头,像是很冷,又像是很热,因为他在冷的同时,又在冒着豆大的汗珠!
“臭小子!你怎么回事?!”刚欲走上前问个清楚,哪知走到半途就被师父的责骂之声所拦下,我不得低下头,喃喃道:“我是看师父和那些僵尸拼斗的太累了……所以……所以才想让你多休息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机关的问题?!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送命的!臭小子,不遵师命,自作主张!”师父几乎居高临下骂着我,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一层又一层,我缓缓弯下身子,挤着双眼,但很快,师父一把将我抓了起来,朗声笑道:“不过师父我就喜欢你小子这副臭脾气,简直和师父我臭味相投,这次算是你给师父我长脸了,哈哈哈!”
“师父,你以后能不能温柔一点,慈祥一点,亲切一点?动不动就骂我,我还以为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呢……”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苦着脸问道。
“臭小子!哪来那么多一点一点的?!师父有那么凶么?”师父略微缓和语气。
“嗯!”我急忙点头。
“那……师父有那么霸道么?”师父皱了皱眉。
“嗯!”我激动地点头,看来师父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啊!
“师父就那么不近人情么?”师父顿时吹了吹胡子。
“这……这些只是一点点小瑕疵,完全无法掩盖师父在徒弟我心目中高大伟岸、仙风道骨的形象……”一旦师父吹胡子瞪眼,那一定是要发火的前奏,我哪还敢点头,急忙将前面所有的认同,一概反驳回来,深深埋进肚子里。
“嘿嘿!臭小子,反应倒是挺快,知道师父的好,应该偷着乐,天下哪去找我这么好的师父?”师父捋了捋胡子,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偷着乐,我差点昏过去……敢情师父还有吹牛的毛病,我的命真是太苦了……
“张……张真人,这里难道是冰窖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浑身冷的厉害……”沈大同哆哆嗦嗦地打了个颤,只见他脸色乌青一片,和刚才的惨白相比,简直恐怖之极!
此刻,我和师父皆是走上前,将沈大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直把沈大同看得浑身颤栗不安,连连后退,急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说!你身上是否忽冷忽热、内心焦躁不安,神经感知都在急剧下降,而且……手指发痒,牙根肿痛?!”师父霍地将玄铁重剑放在地面,当即发出一道铿锵之音,震得我双脚发麻,反观沈大同,竟是轻巧地跳开一步,双手着急背在身后,牙齿不停地打颤。
“那那……那又如何?!我生病了不可以啊?”沈大同说得心虚,明眼人一看就不难看出,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师父所问的这些症状,皆是变成僵尸的前兆,如同沈大同一一命中,那他……很可能就快要变成僵尸了,此刻,却还能说人话,说明他的思维没有阻塞,但也是半尸之体罢了,只需一时半会儿,他便会失去人性,彻底转变成僵尸,到那时,我们除魔卫道之人,必然要替天行道,诛灭妖邪!
“生病个屁!你这是要变成僵尸的前兆,待我劈了你!”师父突然大喝一声,双手举起玄铁重剑呼啸一声向沈大同的脑袋劈下,几乎从说话到挥剑,全在一瞬间完成,当真是雷厉风行,凶猛无匹啊……我暗自有些庆幸一直未敢惹师父发大火,若是惹毛了他,看这架势,我可弄不过他……
“啪!”
一道枪声,突然自师父的肩膀处瞬间划过,却看到沈大同满脸震惊地举着枪,抵在师父的胸口,若是他那一枪没有走偏,师父此刻说不定就……而师父的玄铁重剑,已然搭在他的脖子上,只需稍稍动一下,沈大同的脑袋就要搬家,电光石火的一瞬,二人陡然顿住。
场内的气氛,仿佛也在这一刻凝结……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我踉跄着来到师父身前,上下看了看,的确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看来沈大同的确打偏了,此刻,我也不知哪来的怒火,冲着沈大同大声喝斥道:“你差一点就杀了我师父!!”
“我我……我也不想的!可他已经提着剑砍向我的脑袋了,我若还不动手,那差一点死的人,就会是我!”哪知沈大同也不甘示弱,同样咆哮着回应我一声,紧接着,他双手颤抖着,急急后退道:“张真人,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你的,不要逼我……”
“哼!你的子弹该用尽了吧?!”师父缓缓收回玄铁重剑,冷笑一声说道。
“张真人真乃旷世奇人,只是你还算漏了一招,我的盒子炮内,还有一发子弹,杀了你绰绰有余,至于你的徒弟陈小酒,单打独斗还不是我的对手……”沈大同神情紧张地向后退着,且晃着枪口对准师父的脑袋,呲牙咧嘴地怪笑道。
“难道你不知道你已身中尸毒?用不了多久便会变成僵尸,到时不必我动手,你的那些手下也会把你大卸八块的!”师父说着,突然示意沈大同看向一边的通道内,几个火把,远远地向这边靠拢,领头的几人,正是牛村长和几名警士。
“闭嘴!”沈大同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一声,继而恶狠狠地道:“张真人,我只要找到宝藏,便会隐姓埋名过富人的生活,不会再四处害人,所以……你不能告诉他们我中尸毒的事情,如果你胆敢泄露半个字,哪怕鱼死网破,你们也休想走出帝陵半步!”
“警长?警长!你们都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你已经……”领头的一名警士快步跑到沈大同面前,惊喜地问道。
“已经什么?已经死了?!”沈大同猛地瞪了那名警士一眼,随即面露微笑,道:“我和张真人走了另外一条路,只是这帝陵的入口好像只有我们进来的那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说着,沈大同不着痕迹地向我和师父抛了个眼色,示意我们配合他,切勿泄露他中尸毒的事。
半尸之体,形同半人半尸,还在耍花花肠子,真是既可悲又可叹啊……
“不不,警长您福大命大,自然会逢凶化吉的。”那名警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开始讲述他们误闯进来的过程。
原来师父当初在四浑阵之中选择的通道并未出错,我们三人误闯进了隐蔽暗室,而他们做了一番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打开机关,再者,当时左边为离火迷境,其中有两名警士都发疯似的向石壁上猛撞,直撞得头破血流,神志不清,好在他们走到通道的尽头,那两名警士才从迷境之中走出来,恢复神智,至于接下去……有的说遇到两座阴阳山,一座是实一座为虚,一边光芒万丈,一边却是暗沟暗道,漆黑一片,也有的说进入一个巨大的地宫之中,看到了很多的人,那些人吃喝享乐,仿佛仙境一般。
只是怎么闯进这下面一层,他们却一致说是跌落而来,含糊其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师父,他们所说的虽然不一样,但遭遇却类同,仿佛迷境,似真似幻,到底他们遇到的,是什么地方?”我疑惑地看向师父,似乎对于他们所经历的过程,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前有阴阳路,后有迷魂殿,其间鬼魅纵横,恐怕只有阴间的地狱才会出现在这里了!”师父捋了捋胡须,眉头紧锁成一团,似乎极不情愿说出这些,然而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无比。
“如此说来,他们所遇到的乃是阴间的迷魂殿,这些都只能是阴间才有的一切,那这下面一层,莫不就是地狱?!”我惊愕地咽了咽唾沫,额头顿时冒了一排冷汗,难怪他们如此顺利就进来了,敢情都是来地狱了啊……
“啊?这里是地狱?这里不是帝陵宝藏的所在么?!”几名警士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相互问道。
“别听他们危言耸听!”沈大同突然大喝一声,紧接着安抚道:“此地乃是阳世间,我们都是大活人,活人怎么可能到阴间去,而且我们已经来到帝陵的内部,只要找到宝藏,我们马上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以后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了!”
“对对对!沈警长言之有理,我非常赞同沈警长的说法,这里是阳世间,不是什么阴曹地府,张真人,你该不是想把我们吓唬走,你自己独吞宝藏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牛村长,突然出言拥护沈大同的说辞,并与师父针锋相对。
“哼!是天是地都在一念之间,一念善则善神庇佑,一念恶则厉鬼索命,身受炼狱之苦,既然你们那么希望找到宝藏,那我们就继续找吧,这一层想必就是龙棺所在,左右各一个通道,你们从右边的通道而来,我们现在就往左边的通道寻找,不出意外,想必不久便能找到龙棺,以及你们梦寐以求的宝藏了……”师父冷冷地说道,吹了吹胡子,转身大步走在了前面。
“跟上!”沈大同吆五喝六地嚷嚷一声,似乎重回到沈警长的地位后,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和荣耀。
@leifuwu 1777楼 2014-04-10 22:26:00
唉,不知怎么的,无论多好的帖子,只要楼主一把我带入地宫,我就晕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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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眼前的这条通道,宽阔而又高大,仿佛走在巍峨的殿堂入口,无形中,透着一抹神圣庄严的气息,师父提着玄铁重剑走在最前端,我随后,沈大同则带着所有人跟在后面,他们所有人的脸上,皆洋溢着兴奋的气色,似乎一切磨难,都为即将见到宝藏而感到欣慰、庆幸,这些,反而让我感到些许的惶恐不安,所谓盛极而衰,但凡顺利到极点,便预示着更大的阻碍的来临,或许是灭顶之灾!
“哇!”
“这……这简直太壮观了啊!”
突然,我们所有人,出现在一片辽阔的地宫边缘,说是辽阔,因为世上所能用到的形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超越辽阔这个词,万里江河,一览无余,前所未见的规模,闻所未闻的帝陵构造,一一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少人,除了发出一声声赞叹之外,便是露出一抹莫名的惊喜之情,似乎关于宝藏的传闻,已经是真实的存在,而非虚言!
就算是我,也不由得怀疑先前的种种猜测,看到地宫中央摆放的一尊巨大金鼎,可谓是叹为观止,难以想象,高约丈余的巨大金鼎,古人是怎么搬进来的,而且这个宏大的地宫,又是如何建造的呢?
金灿灿的金鼎,乃是纯金打造,但凡见过金子的人,不难看出,这尊金鼎并不含半点杂质,真金火炼啊……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地宫,中间竟没有一根顶梁柱,单凭这一点,已经是旷世奇观,再加上金鼎坐落在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图上,太极图的周边,为八卦图,再往边上看,便是陡峭的地下悬崖,因为太极八卦图的四周,乃是一道巨大的天然鸿沟,在火把的映射下,近前看,下面缭绕着淡白色的云雾,如梦如幻,仿佛这不是一处帝陵,而是仙气氤氲的仙境。
“定鼎天下,王者之气啊!”牛村长突然卖弄起了文采,望着高大的金鼎,出言感叹道。
“金鼎!纯金打造,这……这得耗费多少金子啊……”沈大同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嘴巴更是咧成了裤腰状,双手不停地搓捏着,似乎已经对这尊金鼎,志在必得。
其余的警士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嘴巴像是卡住了一个鸡蛋,无法合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统大明祝皇祚于百世千世万世,三元无极存道气于玉清上清太清,师父,你看那金鼎的两侧,也刻下了那两句诗,这是恭祝大明江山永固,千秋万代的象征,以道莅临天下,道气长存,端的是霸气无双!”我满脸震惊地念诵着那两句诗,对应先前的讳语,似乎上面一层的讳语,有点多此一举了,但想想很快释然,又有几人能如此顺利的来到这一层呢,若非师父破解了四浑阵内的五行颠倒法,可能所有人都还在四浑阵内茫然无措。
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一些未解开的谜底,也该显出端倪了。
“嗯,这两句诗原本出现在三清山,三清宫大殿石柱楹联镌刻,很多高道名士推断此为当年的建文帝朱允炆所题,朱允炆身为明朝第二位皇帝,明太祖朱元璋之孙,懿文太子朱标第二子,年号“建文”,在靖难之变后下落不明,传闻朱允炆修仙炼道,难觅其仙踪,很多地方出现过他的传闻,尤其是三清山的题诗,师父我也误以为是朱允炆得道之后所题,现在看来,非也!”师父捋了捋胡须,微微摇头。
史书对明惠帝朱允炆赞曰:惠帝天资仁厚。践阼之初,亲贤好学,召用方孝孺等。典章制度,锐意复古。尝因病晏朝,尹昌隆进谏,即深自引咎,宣其疏于中外。又除军卫单丁,减苏、松重赋,皆惠民之大者。乃革命而后,纪年复称洪武,嗣是子孙臣庶以纪载为嫌,草野传疑,不无讹谬。更越圣朝,得经论定,尊名壹惠,君德用彰,懿哉。
师父的意思不难想到,既然还有第二处题诗,看来另一处,定然是某位贤德之人,假借惠帝朱允炆之手,拍了个小马屁罢了。
真正的建文帝,其行踪仍然是个谜,但此地的帝陵,却与明朝当局,有着极深的关系,如果真能找到龙棺所在,想必这一切的谜底,都将大白于天下,而此刻,眼前的宏大地宫,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显出迷茫之态。
“无论是哪个皇帝,只要有宝藏,我们这一趟来,都是值得的,哈哈哈!”沈大同朗声大笑道。
“师父,此地为凶龙脉,能够坐拥此脉者,非一代霸主而不能,杀伐征战,凶悍古今!”我想了想,紧接着说道:“纵观明朝历代帝王,又有谁肯冒险葬在这个凶龙脉之内,天下龙脉无数,不太可能啊……除非……除非不是帝王,而是一带王侯!”
“小酒,你的推断也不无可能,如果是一代王侯,写下这两句诗恭祝大明基业千秋万代也说得过去,眼下最为棘手的,乃是如何找到龙棺所在,是龙是虫,只要找到棺材,打开一看便知!”师父微微点头,随即指着对面的金鼎,下面如矗立在云端的巨峰,孤独高傲,睥睨天下。
“是啊!张真人,对面那巨峰的上面,似乎有石阶可以攀爬上下,然而我们脚下,却是空空如也,对岸相隔三五丈之距,如何过得去呢?”沈大同着急地遥望着对面的高大金鼎,纵然能够一睹金鼎的神采,却看得到,得不到,如此,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既然古人能够过得去,那我们也一定能,况且那金鼎重达万斤,却也能够被人移上巨峰之巅,想必这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捷径暗道,不如我们找找?”牛村长充分发挥着想象力,话音落下,却无一人动身,当即尴尬地立在原地。
“还是牛村长有见识,那我们就按照牛村长的提议,找一找前往巨峰的捷径,如果此地真是帝陵,那龙棺所在,一定就在巨峰之下,如果此地不是帝陵,一切谜底,也应该在巨峰之下寻找,别无他途!”师父吹了吹胡子,冷笑笑道。
“对对!沈警长,你看张真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牛村长连忙发动沈大同,只因眼下的大权,还在沈大同的手里握着,毕竟人家的人手多,牛村长只有蹭份子的余地。
“那好!”沈大同当即下令:“其余人围绕地宫的右边寻找途径,我和张真人、以及小酒师父从左边寻找,无论找到或是找不到,都要在会合之后再作打算!”
说完,沈大同惨白的脸上,突然变得扭曲恐怖,急切的揉了揉鼻子,突然盯着牛村长,冷声道:“牛村长,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吧!”
“如此甚好!”牛村长当即答应下来,而这时,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发现沈大同紧紧盯着牛村长的断臂,似乎牛村长断臂上面的血迹,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沈大同的裤衩上,虽然伤口被掩盖着,但我知道,伤口内的尸毒,应该向沈大同的全身蔓延了……
如果沈大同忍不住喝第一口人血,那就说明,他已经变成了僵尸,牛村长这次凶多吉少,我暗自向师父使了个眼色,师父轻叹一声,并未多言,大步走了过去。
“沈警长,你可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贪念,否则阴阳之间,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我故意加重了语气,其话中有话,乃是警告沈大同控制住自己的心性,一旦变成僵尸,第一个遭殃的是牛村长不假,但最后死的,也一定是他,师父的龙虎伏魔剑,可不会留着他祸害人间!
“小酒师父,我也奉劝你一句,聪明过头了,可是会招灾引祸的!”沈大同不着痕迹地亮了亮自己的盒子炮,分明在暗示我不要坏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