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贱妓到一国之母——君心应犹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诸子台上动天下(中)

  稷下学宫内十分宽敞,崔莞连入三门,绕过立于门前的山水影壁,眼前陡然一阔。

  只见广宽的庭院中间,立有一座莫约高三尺的圆形石台,这座石台几欲占据了大半个庭院。石台之上,分东西两面,设几,摆席。

  一人一几,一人一席,而今已然快坐满了。

  如此看来,匀子之言倒也不假,心中早有念头,只是不敢轻易更变千百年衍出的门规,而她的一番话,恰好给了匀子一个时机,就好似困顿欲眠时,有人递来了一只软枕。

  若不然,这多出的数百近千张几席,又岂能如此迅速的加设在诸子台上?想必匀子决心离席之际,便下了指示罢。

  崔莞略扫了一眼,便往东边的石阶走去,踏过九层小阶,方算是真正登上了诸子台。

  她的步伐极轻,打算就在后方随意寻一席位坐下便是,不料刚走两步,便听见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飘传开,“雍城崔挽,可入东三席。”

  唰唰唰,霎时间,诸子台上近千双目光,齐齐看向站在最后方那道纤瘦却挺拔的身影。

  凡是东、西两面前十席,所坐之人无一不是当世大儒贤士,亦或者惊才绝艳,早已名传天下的学子儒生。这样的人,大多出身极为尊贵的顶级世家,似崔莞这般不显山水的普通少年,前所未见,怎能令人不诧异?

  即便崔莞曾历经生死,也不由让眼前之景惊得心中颤了几颤,不过,她面容仍旧沉静,唇角微抿,抬眸望向正前方那与众人相对而坐,神情和蔼的匀子,作揖应道:“诺。”

  清脆的一言落下,当即便有人指引她一路向前,直至顺利寻到东三席,端正的跪坐而下,纤细的身子顿时隐入人群之中,也隔绝了绝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此时,崔莞紧绷的心绪才骤然松了几分,不过,她仍旧屏气凝神,一脸肃穆,因所坐之位,恰好与前方十步之处的匀子遥遥相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可清晰的落入匀子眼中。

  如此一来,她便错过了一道妒意横生,暗愤不已的目光。

  西席靠近最后一排的席位上,曾信眸光阴冷如蛇,东三席,那可是连萧之谦也难以企及之处,更别提如他这般虽有才学,却出身寒门的子弟。

  偏偏,崔莞入座了,这个在他心目中,不过是秦四郎跨下玩宠的小儿,入了那他想也未敢想的席位。

  曾信怎能不妒?他心如烈火焚灼,恨不得起身,坦声言出崔莞的卑劣事宜,然而,他袖下的拳紧紧握了握,又缓缓松开了。

  来日方长,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全力搏出一条大道!曾信狠狠告诫自己一番,勉强移开了盯着东三席所在的目光。

  随着一声清冽的钟磬之声缓缓传向四方,原本便安静的诸子台上愈加针落有声。

  “问难,始。”

  稷下学宫开讲,向来先问难,后解惑,此次问难不但是学子出问,贤士应答,同时诸多贤士也可反其道,校考学子经义疑难。

  故而,匀子一言落下,静谧的诸子台霎时暗流涌动。

  随着一名贤士击钟鸣磬,郎朗之言不绝于耳。

  “礼有三本,天地者,性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是故,天地先祖不从,君师何以为治之本?”

  这是……儒家之言,出自《礼记》。

  崔莞静静跪坐在竹席之上,体态端正,神情肃穆,心中却对一句一句问难之言,泛起了莫名的通透与明澈。

  “烹小鲜而数挠之,则贼其泽,治大国而数变法,则民苦之。如此而言,国之固本,至始不变,顺呼?逆呼?”

  崔莞抿了抿唇,心中又道:法家之言,取《韩非子》。

  “又道凡有名者皆称君,善名为名,恶名亦为名,岂非善恶皆为君?”

  崔莞垂下双眸,掩去眼底渐渐泛起的惊骇,此言者为……名家。

  “一阴一阳之谓道。此道何谓也?”

  ……阴阳家。

  ……

  诸子台上,一句一句问难,接踵而出,无论是坐在诸子台最前方的贤士,还是分东西两面席地而坐的学子,均将心中所知,所学,经口而诵,侃侃而谈,气氛时紧时缓,令人心潮澎湃,跌宕起伏。

  可端坐在东三席上的崔莞,面容虽肃,心中已是一片恍惚。

  为何,为何她如此清楚百家典籍?这朗朗入耳的问难辩解,前世今生,她都不曾明晰一册,即便当初在秦四郎身旁,所学大多为儒家经典,余下其他流派,本该万分陌生才对。

  可偏偏百家之言入耳,她却下意识的辨出了所有的流派,甚至典籍出处。

  究竟为何……崔莞苦思,却仿若坠入一团深谷迷雾,拨不开,看不透。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中天,诸子台上激烈的问难争辩渐渐缓下,平静,就在众人以为,问难即将了结时,一道浑厚的声音陡然划破了这宁和的气氛:

  “吾有一问,欲请雍城崔挽一解,不知可否?”

  轰的一下,诸子台上千双目光又一次齐刷刷投向东三席,沉浸在思绪中的崔莞,猛地打了一激灵,瞬间回了神。

  她抬眸循声,顿时发现坐在匀子左侧,一名年逾四十的中年学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同是高冠博带,可比起匀子,他身上多了一股凌厉气息,仿若一柄即将出窍的利剑,尤其是两道浑如刷漆的弯眉下,一双冽如寒星的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人,根本不似一名贤士,而似一名征战沙场的名将。

  许是被这双寒眸紧盯之下,崔莞心神凛冽,反倒将方才的杂念抛诸脑后,她将原本平直的背脊,又挺起了几分,叉起双手,朗声应道:“还请先生出题。”

  “善。”那名中年学士微微颔首,炯炯有神的目光扫了四下一眼,落向崔莞沉静无澜的面容,提高声,缓缓言道:“吾有一骑,世间罕见之名驹,鬃毛纯白无暇,欺霜胜雪。一日,匀公所见,赞此马乃万中无一,吾曾驳言,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此话,你可认同?”

  闻言,崔莞心中一惊,这竟是上一世秦四郎成名之问,白马非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诸子台上动天下(下)

  心中的惊愕诧异,极快便被崔莞安抚下来,她垂眸沉思,那名问难的中年贤士也不催促,抚着下颌上几缕短须,闪烁的眸光时不时瞟向身旁泰然自若的匀子。

  那一席,是匀子为所挑选的关门弟子所设,换而言之,此时谁坐在席中,谁便可成为匀子之徒。

  据说此席之上应当是巴陵秦尚,没想却是一名不经转的普通少年。

  不过,如此也好,若来的真是秦尚,少不得还得费一番心思。

  中年贤士的目光,匀子恍若未觉,他低低一笑,以仅有二人可闻及的声音言道:“怕是要让颜琢师侄败兴了。”

  名唤颜琢的中年贤士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以同声道:“匀师叔莫要得意太早,那枚玉珏,子琢志在必得。”

  闻言匀子含笑摇头,却并未再开口多言,而是与众人一般,将目光紧锁于崔莞身上。

  少顷,仿若木雕一般的崔莞动了,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她的下颌慢慢抬起,一点一点昂高,迎向颜琢炯然有神的双眼,“学生以为,先生所言,极是。”

  霎时间,诸子台上一片不大不小,失望扫兴的唏嘘之声,相较于旁人的失望,曾信眼中却迸出一丝痛快之色,东三席岂是谁都坐之处?他倒要看看,这小儿还有何花样可耍!

  在众人细微的低语声中,颜琢侧眼瞥了匀子一眼,脸庞上渐渐显露出一丝笑容,正准备调侃几句,岂料这时,崔莞清冽的嗓音如钟磬轻击,轻而远,清而透,传入诸子台上的每一个人耳中。

  “挽以为,白马之说,古来争辩层出不穷,数见不鲜,所争皆为一非字,于今而言,意何在?”她的话,说得不快,一字一句,却慢慢令众人唏嘘嘲讽的神色渐渐凝滞,“但先生所问,挽不敢不从,便以一字入手罢。”

  她顿了一顿,继续朗声说道:“非这一字,本与是相驳,然则,其本意用于先生话中,是为大过。所幸此字所含之意甚广,于挽而言,白马非马,取于先生前言,‘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若无此言在先,白马非马,取非字本意而论,实属无稽之谈!”

  崔莞之意,乃是明明白白的指出,白马非马一论,早已时过境迁,从古至今无数贤士为此争辩不休,为的也不过是一字之争,对于今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可今日在此,颜琢为贤,为长,所询之话,身为晚辈学子的她不敢不回,故而出口辩之。

  这番话落,众皆哗然!

  颜琢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眼下的神情更是一片沉凝如水,盯着崔莞的目光寒意凛冽。

  自古以来,凡是被问难者,均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意图让对方心悦诚服,从未有人像崔莞这般,直白尖锐,不留余地。

  故而,非但众学子惊愕哗然,除去匀子外,其余几位颇有名望的贤士,面色也添上了一丝不虞,只不过自持身份,不愿以崔莞这无知小儿较劲罢了。

  颜琢沉着脸,又瞥了一眼面色丝毫未变的匀子,将手中的麈尾一拂,瞪着崔莞冷声言道:“白马论出自公孙先贤一言,历来是名辩中的翘楚,如何是毫无意义?莫非,你欲自比圣贤,定是非之责?”

  “崔挽不敢!”

  这一席话,太重,太重,甚至重到崔莞若依然端坐在席上,便是一种无法饶恕的大责。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她慢慢地站起身,抬手向匀子,向颜琢,向横席上的贤士郑重的行了一揖礼,朗声说道:“挽所言,并非质疑圣贤,只不过,在挽看来,稷下学宫为天下士者尊崇之地,又可不任职而论国事,如此,为何先生们不睁眼看一看这纷乱渐起的世间?”

  “圣贤曾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意在己小,天下为重。故而,挽敢问先生,那流离失所,如水益深,如火益热的百姓,比及一字之争,重否?重否?重否?”

  一连三声重否,一声比一声激昂,震撼人心,原本窸窸窣窣的低语,尽数消散,诸子台上一片难以言明的沉寂,众人的目光怔怔望着那道挺立的身影。

  崔莞的容貌本就清俊惹眼,而今在众人皆坐时,独自立于诸子台上,头顶明媚的春阳倾洒而下,铺染在她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漫入一双清透明澈的眸子里,倏忽之间,将这抹纤弱的身影,映照出一股无比凛然的大义,撼人心魄。

  崔莞不知此时众人心中所思所想,她原是为淡下颜琢的问难,避重就轻,刻意曲转了言语,可话一出口,便再也止不住了。

  此时此刻,无人比她更明晰,那场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战乱究竟有多惨烈,一座又一座被屠戮一空的城池,血流成河,堆骨如山,即便上一世,她不曾亲眼目睹,可入耳的哀言泣语,深刻于心。

  纵使,她无天下之志,亦无圣人之心,会为万民苦而苦,乐而乐,但言到此处,她崔莞,这么一个大世中微不足道的弱女,亦会觉得心撼。

  春风拂过枝头,新长的嫩叶沙沙作响,可这原本令人愉悦的声响,仿若传不上诸子台一般,无论贤士,还是学子,均是一脸沉思。

  良久,一声清冽的鸣响唤醒了众人,匀子缓缓放下手中的玉击,一道低沉沙哑却饱含慈爱的声音,融在慢慢传开的钟磬声中,“小友此言,老朽受教了。”

  说罢他虽未起身,却是颔首抬臂,向崔莞一揖。

  匀子的言行,好似一道明示,余下的颜琢等贤士,也纷纷抬手作揖,“受教了。”

  “挽愧不敢当。”崔莞心中一惊,急急侧身,避开了众人之礼。

  “小友不必谦虚,小友大义,令老朽心悦诚服也。”匀子揽须大笑,原本沉闷的气氛随着这朗朗笑声一扫而空。众人亦纷纷抬手,向着东三席上那道仍挺立的身影行了一礼。

  即便曾信再如何不甘,也不得不咬牙低头,随众人一同行礼。

  随后,钟磬再鸣,匀子的声音响起:“问难,毕,学宫开讲。”

  崔莞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跪坐而下,屏气凝神听闻贤士们讲经解典,至于其余人,也均如崔莞一般,一脸好学之色。

  不过,心中究竟是何所思,便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经过学宫门前那三问,与这场似是而非的难辩,雍城崔挽之名,定会传遍天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四方涌动皆何意(上)

  稷下学宫开讲历时九日,昼可在诸子台听讲解惑,夜可独自安歇于学宫的石舍内,或者与友秉烛夜谈,一日二餐,皆由学宫备置。

  第一日黄昏时分,得知可一人独居,崔莞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着引路的侍婢选了一间不偏不倚的石屋歇息。

  这些石屋大小相等,皆排列成行,屋内的布置也是简陋如一,原本面向诸子台的石屋,历来都是炙手可热,可此次换成了崔莞身旁之处。

  她的左侧居的是一同寻屋的裴清,而右侧竟是萧之谦。

  崔莞得知后,仅是淡淡一笑,也未做何反应,反倒萧之谦,比起开讲之前所见的第一面,要显得和睦得多,言辞之中无不透出欲与崔莞结交的意图。

  得匀子,颜琢等贤士揖礼之人,前途将不可限量,无论是为了自身还是为了家族利益,这样的人,都不容错过。

  这番道理,非但萧之谦明白,当日在诸子台上的任何一位世家子都心知肚明,故而有意无意的,在崔莞身旁转悠的人卒然增加了不少。

  而崔莞始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既不拒人千里,也不与人连舆并席,除去和裴清一同谈论时会流露出几分由衷的笑颜外,任是在谁面前,脸上均是一片温雅中含着几分疏离的神情。

  当然,碰上对曾信时,她脸上的温雅转瞬间便化为冷峻与不屑,拂袖离去。

  接二连三之下,有心人便打探出了当日学宫门外一事,一夜之间,凡是事先与曾信交好的学子纷纷对他鄙夷不已,避之不及,便是引荐他入门的萧之谦也暗暗悔不当初,待曾信的举止也疏远了几分。

  眼看苦心经营多时的成果毁于一旦,曾信怒气填胸,恨不得将崔莞生吞活剥了方解心头之怨。可惜,众目睽睽,又是在稷下学宫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那般手段,只能咬牙强忍,厚着脸皮游走在众人之间,奉迎谀媚,巴结讨好,日子比起先前而言,极为难熬。

  对此,崔莞视而不见,每日与众人一同日出登诸子台听讲,日落返回石屋安歇,旁人的心思不知道,横竖这几日,她过得异常踏实舒畅。

  且不说稷下学宫中的明潮暗涌,开讲当日,匀子敞开大门,迎天下学子时,守在门外的儒生均入了稷下学宫,但远处围观的百姓却将此事宣扬了出去。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临淄人尽皆知,甚至第二日已传到了齐郡,第三日,第四日……

  学宫开讲这九日中,每一日都有自四面八方赶来学子登门而入,诸子台上的席几愈加愈多,渐渐从东西两面摆成了东南西北各一面。

  与此同时,雍城崔挽之名,亦随着稷下学宫开放一事,传遍了整个大晋,一时间空中往来的信雀亦是数不胜数。

  夜幕下,处处透出浮华奢靡的建康城中,一抹乌光宛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射入了位于建康皇宫东侧不远处的一座高门府邸里。

  “殿下。”墨十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一栋精致的竹楼前,恭敬的唤了一声。

  “进来。”

  伴随着一道淡然声音落下,墨十三轻轻推开紧闭的竹门,无声的踏入竹楼内,他低头行礼,道:“十八的密笺已送到。”

  说着,他便将手中仍旧系得牢实的密笺呈于刘珩几前。

  原本半倚在榻上,神态慵懒的刘珩不由坐起身子,将手中的帛书往沉香长几上一放,顺手取下密笺,修长的指尖一捻,解了暗扣,慢慢展开莫约巴掌大的书笺。

  略略扫了一下,刘珩眉宇间的慵懒之色渐渐褪去,浓眉紧蹙,复而再回眸酌字酌句的细看了一眼,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听似十分爽朗的笑声,冲出竹楼,回荡在平静的夜色之下,四周的侍卫非但不觉悦耳,反而心中翻腾起阵阵令人忍不住簌簌发抖的寒凉。

  屋中的墨十三尚好,静静的立在一旁,面上毫无表情,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笑声渐渐止住,刘珩将手中的密笺探到搁置在长几一角的琉璃松鹤烛台上,密笺慢慢燃起,蜷曲,焦黄,最终落于青石地板上,化为了一堆不显眼的灰烬。

  他瞥了一眼,磁沉的声音懒洋洋的道:“看来,孤的卿卿颇为长进,竟能令匀子松口,还一改稷下学规,甚好,甚好。”

  说罢,刘珩忽的站起身,广袖一甩,大步朝门外走去,同时冷声道:“备车,这等欢喜之事,怎能少了孤?”

  闻言,墨十三脸上一片怪异之色,主子哎,那小姑子进稷下学宫,乃是您有意放纵的不是?怎么达成所愿了,反倒又急了?

  想归想,墨十三可不敢将话问出口,而是转身急急跟上刘珩,出门唤人准备远行事宜,即便建康与临淄相隔不算太远,路上也得行好几日。

  墨十三刚将琐事安排妥当,得知消息的耿叟匆匆而来,“殿下,您……”这么晚了打算去哪?

  “耿叟不必跟着孤,留在府中罢。”刘珩已经换上一袭适宜赶路的简裳,披散的乌发尽数挽起,却未带冠,以一方湖蓝逍遥巾束之,一眼望去,少了些许华贵,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耿叟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可宫中……”

  “孤自有安排,你且盯牢府中即可。”说罢刘珩不欲再言,瞥了墨十三一眼,道:“走。”

  “诺!”

  墨十三应了一声,急急随刘珩而去,独留下耿叟一人,眸光沉沉的站在竹屋前。

  良久,他才叹出一声,转身隐入夜色中。

  相较于刘珩的不虞暗怒,另一位倒是一副镇定从容的姿态。

  “郎君,若不去小歇片刻罢?奴婢为您守着。”观棠看着端跪在秦氏先祖牌位前的身影,心如刀绞,这才多久,郎君已然瘦去了一圈还有余。

  秦四郎俊美的脸庞上漫着一层浓浓的倦怠与憔悴,不知是宗祠太过阴暗,还是别的缘故,那双高远悠然的眸子显得黯淡无光,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唇瓣更是苍白得令人心绞,可紧抿的唇角与微蹙的眉头,却透出一股不可磨灭的坚决。

  “她,果真没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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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发君表示,昨天晚上早早就睡了,所以没来得及给大家加更,现在连着今天的更新一起,三更完毕。
  谢谢大家的支持!
  @无奈的蚂蚁民 2617楼 2014-06-01 00:14:35
  不是吧 31号只发一章啊啊啊....晚上的发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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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发了两章呢,亲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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