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恼人的虫子
“现在怎么办呢?”看着肥嘟嘟的绿虫一点点爬近,齐一鸣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似是什么山珍海味正向自己靠近,虽然在外面的世界若是遇到这样一条肥虫,齐一鸣断然不会生出想把它生吞活剥的念头,可是此刻的这幅田鼠皮囊,却被这移动的绿色美食吸引的无法转开视线。
“毕竟是残缺了魂魄,真是蠢不可及。”小菊此刻屹立于鼠背之上,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不过要不是仗着齐一鸣这只大田鼠撑腰,此刻怕是他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它们只记得吞噬活物,全然判断不出是否存在危险。要知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它们可是作为鼠类的你极好的补品呢。”小菊边说还一边心思动的飞快,若是胯下坐骑不是只田鼠而是匹骏马的话,自己现在倒也挺像个羽扇纶巾的儒将呢,嘿嘿。
对于“胯下”这个词齐一鸣极其敏感,差点一翻身把小菊丢下去喂虫。“还有,小菊,我可不是什么坐骑!”
感受到齐一鸣的怒意,小菊倒是很懂得见好就收,连忙道:“是,是,大哥教训的极是。”然后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田鼠确实不配当坐骑。
“小菊!”齐一鸣暴喝一句,干脆把头伸到青虫近前,一躬身,耳后的小菊便暴露在青虫口下。
“哎呀,大哥,我知道错了,饶命啊!”一时间小菊惊慌失措,面上更是鼻涕与眼泪齐飞,惊恐与颤抖一色。“我现在就给你说怎么炼化吸收这些臭虫子!”
见小菊总算学乖了,齐一鸣这才抬起头,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其实远远看来倒像是田鼠学人撒尿。
“草木妖魄说白了还是种封印木力能量的小物件。”小菊不敢隐瞒,赶紧将自己所知的关于草木妖魄的知识原原本本的告诉齐一鸣。巫族生活的地方处在崇山峻岭的蟒岭的西南,因为这个神秘部族的存在,那片地方便被称为大巫地。草木妖魄的炼化方法确是出于大巫地无疑,由于大巫地的巫族人甚少与其他部族交流,所以这草木妖魄的炼制之法至今仍是个谜题。而不论北洲的苍龙、玄境、虎贲还是南洲另外几个修行盛行的国家,都不曾有人研究透彻这草木妖魄究竟是如何制成的。这曾一度使得偶有从蟒岭流出的草木妖魄在黑市间的要价颇高。不过经过那一段研究热潮之后,修者们发现这些妖魄虽然炼制过程极为神秘,但本身具有的木力并不算太多,也就逐渐打消了依靠此法增幅功力的念头。即便这样,草木妖魄还是因为流传出来的数量不多而价格一直高居不下。
此时放眼望去,不远处的那片洼地绿光影影绰绰,大概估算一下便可知道这里聚集的草木妖魄数量怕在五六百之间,不论是何人收集了如此多的妖魄囤积在此,都可谓是大手笔了。
“大哥,你运气好啊,现在你的这种形态,正好能吸收这些青虫的木力。”小菊趁机谄媚道,刚刚惹了齐一鸣动怒,此刻无论如何要好好弥补一番才行。其实小菊这句话说得有些莽撞了,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修者是否能够吸收妖魄,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偶然得到妖魄的修者无不珍惜的拿来研究,哪会有人暴殄天物的想着把草木妖魄用来吸收那一点点微薄的木力。
“怎么个吸收法?”齐一鸣跃跃欲试,上次在“界”中大量捕食蒲公英,出去之后果然魔功大涨,比起大哥雷刚吃几个魔地鼠那些土力魔功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尝到甜头的齐一鸣自然是迫不及待希望把这些木力魔功也转化为己用才好。
“呃,”小菊也一时语塞,想当然的他此刻才不愿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话,随口就胡编道:“还不就是跟那些蒲公英一样的,你直接吃就好了!”话说完,小菊简直就要为自己的随机应变鼓掌了,当然如果他有“掌”的话。
作为胜利猎取蒲公英魔功的资深狩猎者,齐一鸣对小菊的说法也没有任何异议。正好这条不知死活的青虫还越爬越近了,齐一鸣当下没有犹豫,一口把青虫吞进肚里。
与上次还是身为一朵菊花时候的感受不同,作为田鼠的他此时感官已经发达了许多,齐一鸣甚至能感受到青虫肥美的肉体在口中被嚼碎的细腻感受,而青虫身体流出的绿色汁液则顺着田鼠突出的门牙流淌。
“不错不错,还挺美味的。”作为田鼠,齐一鸣很是享受青虫的味道,鼠类的食性太杂,几乎到了什么都可以吃的地步,但是若有选择的话,这种肥美多汁的虫子堪称完美。下来就是炼化这其中的魔功了。“咦,怪了,魔功呢?”这次青虫入腹,并没有像上次蒲公英的经验一样,留下一团木力魔功供自己炼化。
“大,大哥,你,你的脸怎么绿了!”小菊言词间有些惊慌,齐一鸣或者说大田鼠此刻满脸菜色,连眼珠都泛着绿光,这症状简直就像中毒了。齐一鸣若是因为吞噬草木妖魄化形的青虫中毒而亡也就罢了,可是死在这一堆青虫的老窝里,那小菊可是没法自己长腿逃脱的。这下糟了!小菊这才想起此处一片荒芜的景象,若这些青虫光是吞食草木,这里又怎么至于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是了,必然是因为它们本身的毒性,才使得没有什么生物来招惹它们,当然除了想当然的小菊和想都没去想过后果的齐一鸣。
齐一鸣现在没空去和小菊计较他那些小心思和不懂装懂害人不浅的事,一阵阵的晕眩传来,齐一鸣几乎已经看不到眼前的景物,头疼欲裂,再也不能思考,当齐一鸣再也无法忍受一波比一波更剧烈的疼痛的时候,再次睁开眼竟看到了雷刚忧心忡忡的面孔。
“小弟,你老实跟大哥我说,你是不是有那种病?”雷刚蹲在齐一鸣身前,即便这样,眼神不过是和齐一鸣平视罢了。
“什么?什么病?”刚才在“界”中的疼痛还未全部过去,齐一鸣想揉揉自己咕咕直跳的太阳穴,一抬手间,却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像个大粽子一般的完全动弹不得。
“癔病啊!”雷刚一副沉痛的模样,手上还拿着几条破布,细看来,倒是跟齐一鸣身上捆着的这些一样。
“没有啊,我怎么会有癔病。”齐一鸣顿觉莫名其妙,这会儿头疼好些了,他也略微恢复了思考能力,大概是因为误食那种草木妖魄形化的青虫,产生了类似中毒的反应。然后自己挣扎的太厉害,使得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有所反应,被大哥当作发了癔症而给绑了起来。
“真的没有?”雷刚满脸狐疑,刚才齐一鸣又是嚎叫又是满地打滚的,中间还一度的口吐白沫,明明就是老人们说的癔症么。
“没有!我是又进入‘界’内了。”齐一鸣赶忙给雷刚解释一番,至于自己怎么会听了小菊那厮的胡言乱语吃下了毒虫一段则是语焉不详的一带而过。“我没事,给我解开吧。对了,大哥,我倒是打探出了这个洞中那个怪物的底细,据说那是这些小地魔鼠的鼠王,名叫褐尾逆鳞!”
正说话间,齐一鸣却看到一团绿色光芒在自己腹中搅动起来,随着那光团的动作,齐一鸣一时腹痛难忍,一个鲤鱼打挺竟从地上跃起,不住得用头撞向山壁。刚刚准备给齐一鸣松绑的雷刚手下倒是利索,一把提起齐一鸣,用多余出来那几条绳子又给齐一鸣缠了个结实。
忙完这一切,雷刚呼了口气,把此刻已经像个春卷般的齐一鸣平放在地上,尽量柔声细语的说道:“小弟,你别害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这病,得治啊……”
第十五章 寻找妖魄
当齐一鸣终于给雷刚解释清楚了自己不是癔病更不会做咬人之类的怪异行为之后,齐一鸣深感自己已经精疲力竭。雷刚得知这洞中可能有种叫做什么草木妖魄的石头,能够克制那头令它们难以再向前的褐尾逆鳞之后,倒是显得颇为兴奋,他早已厌倦了在洞口这一带捕捉地魔鼠为食的日子。
“那还等啥,咱去找到那些石头,毒死那头大耗子王!”雷刚对于草木妖魄的理解停留在齐一鸣提到的自己因为误食妖魄化形的青虫中毒的那一段,所以在雷刚的心目中草木妖魄就等于剧毒的毒药。对此齐一鸣虽然想努力解释清楚,但是花了半天时间雷刚依旧说出了“毒死那头耗子”这样的话来,齐一鸣已经彻底放弃想给大哥说清的念头了。
“我想再打探一下这些妖魄究竟怎用。”齐一鸣对这些草木妖魄心里有些怯,一条青虫便把自己毒的死去活来,真找到那么一大堆草木妖魄的时候该如何处理,齐一鸣心里可是没底。说是中毒,齐一鸣现在回想起来,那更像是一种内在的痛楚,仿似魂魄在被折磨,肉身的痛苦完全不能与之相比,至于齐一鸣现在稍微一想当时的感受,便忍不住腿肚子直发抖。“小菊,这个帐迟早找你算清!”齐一鸣咬牙恨恨得想。
雷刚见齐一鸣又打算打坐进入那个对他来说虚无缥缈的“界”中,抓起地上那堆凌乱的布条就跑,“我再去抓些地魔鼠啊,咱们吃饱了才好打它们的大王们!”说罢头也不回消失在黑暗的洞穴中。
齐一鸣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最怕麻烦,什么打坐啊、冥想之类的,只要刚说出来他就开始打哈欠了。静下心,齐一鸣运转了魔功,奇怪的是,体内除了少量水力魔功,其余的魔功都懒洋洋的赖在自己的下丹田处不动弹。“怎么回事?”齐一鸣加快了催动魔功的速度,依旧响应的魔功寥寥。用那为数不多的水力魔功灌注双眼,齐一鸣再定睛一看,好嘛,蓝色的光团和土黄色光团此刻都被一层薄薄的雾状绿网盖住,怪不得动弹不能。绿网细看之下倒也是种光芒,看来就是自己在“界”内吞下的那条青虫蕴含的木力魔功无疑,只是这团绿芒并不似地魔鼠的土力魔功那样,一旦被吸入腹中,再运行转化上一阵就变为自己能够驾驭的魔功。这小绿网显然还有着自己的脾气,非但自己不合作,还阻拦其他两种魔功被齐一鸣调运。这下可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魔功非但没有因为吞噬一个草木妖魄而增加,反倒是原来的积攒下的水力、土力魔功也不好用了,小菊,见到你可真要好好“教育教育”了!
就以当下的这点微弱的水力魔功为引,齐一鸣按照《邵氏体术》里的法子继续沿着逆北斗的方向在自己的经脉中运行魔功,前两次进入“界”的过程,基本都是在齐一鸣如此的运行魔功几遍之后。可是今日,功法已经反反复复的沿着周身运行了二十多圈,齐一鸣仍旧坐在潮湿阴暗的洞穴中,睁开眼看到的只有黑兮兮的岩壁。
“怎么回事?”齐一鸣有些泄气,是因为魔功太弱了,还是自己真的在“界”内伤到了魂魄。不能再次进入“界”内,也就无从得知那些草木妖魄的具体用法,更何况自己目前体内魔功被那张绿网所抑制,也不知道小菊会不会有化解的方法。
“小弟,我好像找到你说的那些石头了。”洞穴深处传出雷刚那浑厚的嗓音。齐一鸣一惊,紧接着才反应到,大哥指的应该是那些草木妖魄。尽管在“界”内的时候,齐一鸣就和小菊推测出那一堆青虫聚集的地方,对应的就是外面世界存放草木妖魄的地方。从常理上说,如此数量众多价值又颇为可观的宝贝理应藏在外人难以寻觅其踪迹的地方,那么这个洞穴之内便是附近最有可能的藏宝之处。可大哥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些草木妖魄,还是令齐一鸣吃了一惊。
“在哪?”反正打坐也没什么效果,难以再进入“界”中,齐一鸣干脆爬起身来迎着雷刚跑去。
洞内地势平坦,仿似有人刻意修整过一样,齐一鸣从未深入进过洞中,所以雷刚依旧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引路,而齐一鸣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就是那边。”往前走了不多时,竟有一处岔路,按雷刚的说法,上次来这边时,他略微探查了一番,右边这个洞口有风能吹动火把的火焰,而左边那洞口则没有任何的风吹过,所以他以猎人的经验判断选了右边的洞口继续探寻,走个一里路左右就发现了大量的拳头般大小的洞穴,这才有了他们上次丰盛的“地鼠宴”。
“按说这里面应该是死路,所以才不会有风。”上次雷刚独自一人到此,为求稳妥,便选择了右边的洞口,可是回去听闻齐一鸣说这洞中可能还藏着宝贝之后,雷刚再次路过这里心思突然一动,便进了左边。手中的火把一直没有熄灭,这让雷刚放心不少,继续前进。“不过我还没有进的太深入,你看。”转过了一条弯道,一片莹莹绿光映入齐一鸣眼帘。甚至还没有看到那些草木妖魄的真身,仅仅在这里,木力就已然充沛如斯。其实齐一鸣此刻眼中仍有残留的水力魔功,以至于他能直接看到五行之力。若是以雷刚这些普通人的视线来看,这里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绿光,仿似黑夜中飞舞的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只是雷刚想到齐一鸣当时满脸绿色疼的打滚的样子,只是看到这些,便匆匆回去找齐一鸣来商量了。
“里面应该就是草木妖魄。”齐一鸣回想了一下“界”中的青虫,这些东西对活物的气息很是敏感,而且按小菊的说法,它们残留的魂魄中的恨意又让它们不停地在吞噬周围的活物,还是小心点好。拉拉雷刚的衣襟,两人还是退至刚才的分岔路口。
“现在怎么办?”雷刚挠挠头,对于想办法这些事情,他一向乐于推给齐一鸣。
“让我想想。”齐一鸣就地坐下,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丹田。绿色的小网依旧霸道的横亘在齐一鸣的魔功上面。普通人一旦碰触草木妖魄,便会被它们吸收生命力量,以致衰老而死。想到这些家伙“煤精”的恶名,齐一鸣便不寒而栗。而修者们因为可以用魔功克制住妖魄的木力魔功而避免被吸收生命力量,细想下来,这生命的力量,大概指的就是人体的木力精华。
“五行相生相克?魔功在丹田内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看着丹田中的几个光团,齐一鸣陷入了沉思。控血术在诸多魔功之中,算是较为复杂的一种,皆因身体其他各处如手掌、腿脚之类有形可见,锻炼起来极为直观。可血液这无形之物,自古就没有定论,所以修炼起来尤其困难。但也正因为这种如水般变化的特质,令控血的魔功一旦练成之后,变化多端、神秘莫测。在齐一鸣思索的时候,身体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开始受到几个光团的影响而动,特别是那张绿色小网,在吸收了周围的血液后,依稀还变大了一些。渐渐觉得有些不对的齐一鸣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不仅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妖魄在自己身体里还能吸食血液,难怪常人触之即死呢。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血液远离那些光团,齐一鸣倒是有了新的发现。
第十六章 干脆一战
“五行相生相克?魔功在丹田内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看着丹田中的几个光团,齐一鸣陷入了沉思。绿色的木力魔功交织而成的小网此时分外活跃,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吸食了鲜血的缘故,它的颜色越发鲜艳了一些。
齐一鸣有些懊恼的盯着这个可恶的小网,刚才一时的不查,就让自己被吸走了不少鲜血,加上在“界”中被草木妖魄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惨痛经历,齐一鸣此刻看这张绿色小网的神色很是不善。不过这次小网变得更加清晰之后,齐一鸣倒是发现即便罩住了两种魔功,小网倒像是有些偏颇,明显距离蓝色的水力魔功更近些,而离那团土黄色的土力光团有些距离。看来魔功之间也是有些偏好的,水生木,所以绿网与水力魔功更加亲近些。
多次用魔功冲击小网未果之后,齐一鸣又转而开始思考别的法子。
“水生木,水生木。”这个念头在齐一鸣脑海里徘徊不止,该怎样利用自己的水力魔功诱导、收服这个烦人的小网呢?运起魔功,仍旧只有一点点水力魔功能够从小网中挣脱出来,被自己所用。这次齐一鸣倒是不急不躁,把魔功汇聚在小网上方,一点点的催动运化,包裹住网的一角。
起初小网还有些抗拒,但是水力魔功对它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终于不多时后,小网放弃了抵抗,渐渐熔化成一团绿色光芒,被蓝色的水力魔功包裹着,看起来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柔弱。齐一鸣有些惊讶,那看似桀骜的草木妖魄所蕴含的的木力魔功若是强行以其他魔功去冲击,非但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反而会越战越勇。可是转化了方法之后,改用水力魔功缓缓滋润之下,它竟然驯服下来。最奇特的是,这些木力魔功的外形也在发生改变,刚才束缚住齐一鸣丹田的网状此刻已经不复存在,绿芒中竟生出一个小芽般的形状,着实讨人喜欢。齐一鸣又试了一下,自己终于能够调动所有的水力、土力魔功了,但是木力魔功还是不属于自己。眼下也急不来,齐一鸣倒是很想得开,能够重新夺回自己魔功的控制权,他已经很满意了。
“哎呀,小弟,你这是又怎么了?”雷刚再回到岔道口,看到的就是一脸惨白的齐一鸣正朝自己阴森森的笑着,那句“是不是鬼上身”了,他可是忍了半天才没说出口。
齐一鸣刚刚与那绿色小网斗争半天,还被吸掉不少鲜血,自然脸色不佳,而雷刚出现的时候齐一鸣正在得意自己总算收回了魔功,这才有了雷刚看到的那个鬼上身般的笑容。
“大哥,你干嘛去了?”
见齐一鸣还能说出人话,雷刚这才放下心来,刚刚他可是做好准备随时一步跳过去把齐一鸣先敲晕再说,山里住的人们有着诸多关于山精树怪、鬼狐精灵的传说,雷刚对于鬼神之说想来还是颇为敬畏的。
“把咱们放在洞口的东西都搬来了,既然准备灭了那个大耗子,咱们就肯定还要朝前走啊。”雷刚果然是个急性子,这会儿已经把两人为数不多的家什都搬了过来,连那些捆齐一鸣的破布条都没落下。见齐一鸣盯着自己手中的布条,雷刚老脸一红:“这是,备用的,备用啊,哈哈。”
看来大哥始终未放下对自己得了癔症的猜想,齐一鸣有些无奈,还是决定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大哥,这些草木妖魄怎么个用法,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邵氏体术》里面有个闭气功大哥你不知练得怎样?”
刚才思索如何接近那么多的草木妖魄的时候,齐一鸣倒是灵机一动想起《邵氏体术》中介绍过的一种闭气功,能够封闭全身经脉、气息不外泄,是用于隐匿身形的一种基础功法。齐一鸣以前读到此法的时候就很感兴趣,联想到草木妖魄就是靠气息辨别活物,那这功法倒是正好对症。
“你说啥闭气功?”雷刚大字不识几个,他练体术都是靠看书上的图画和当初邵奇峰在的时候教的那些内容,这些文绉绉的名字他可记不住。
“就是运功之后能够隐藏气息,要是练到以后,甚至能够隐藏魔功的那种功法。”
“你说死尸功啊!”雷刚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那个我可擅长着呢。”作为猎人的他,当初在邵奇峰传授体术之时,就发现了这功法的优点,藏匿了气息的猎人,乖乖,那还不是无往不利。对于这个能够增加他每次狩猎收获的功法,雷刚倒是练得很勤,甚至自己还给这功法起了“死尸功”这个气的邵奇峰吐血的名字。
齐一鸣乍听“死尸功”这个名字也是呆立当场,想必青河邵家那些魔修知道的话肯定会有一掌拍死雷刚的冲动。好在又不是自己家的祖传绝学,齐一鸣倒不至于在功法名称上面纠结,“那就好,草木妖魄因为里面还有残留的草木精怪魂魄,所以能够感受到活物的气息。咱们只要隐匿了气息,对它们来说,即便咱们在一堆草木妖魄中来来去去,也会被当做石头、土地一般的死物而两不相干。”
“早说啊!我还以为这些毒药有多厉害呢。”雷刚继续坚持草木妖魄就是毒药的想法,既然得知了应对的方法,雷刚当下就运起闭气功,闯入了那片荧光点点的洞穴深处。
“哎,大哥,我只是推测,还没能证实啊!”齐一鸣一时没拦住,雷刚早已从身边过去,转眼间连火把的光芒都再看不到。 “希望这次的推测不要出太大偏差!”齐一鸣暗想,接着自己也按着回忆运行了闭气功,还好,隐匿气息这种简单的作用,即便齐一鸣这个初次上手的半吊子魔修也能轻易达到。沿着雷刚的去路,齐一鸣飞快的追了上去。
前面的路并不长,只是通道内又转了几次弯,难怪一下便看不到雷刚火把的光亮。尽管预想过很多种看到草木妖魄的场景,可眼前的景象,还是出乎了齐一鸣的预料。除了半空中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这个不大的萝卜般形状的山洞内看起来俨然就是个废弃的煤矿,地上堆放着一块块拳头般大小的黑色煤块,乌漆漆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而雷刚此刻正转过头来,满脸疑惑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齐一鸣,似乎在问“这些破玩意儿就是草木妖魄?”闭气功的状态下不能说话,否则气息外泄便会破功,事实上后来雷刚说自己想问的是,“这些破黑疙瘩能毒死大耗子?”
齐一鸣心里没底,这与自己想象的草木妖魄相差太远,不过此时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齐一鸣还是朝着雷刚用力的点了点头。用手轻轻碰触了脚边的一块黑煤块,质地光滑,还有些温润的感觉,果然还是与普通的煤块不同,这让齐一鸣增加了一些信心,正欲示意雷刚没什么问题,才发现雷刚已经肩扛背驮的收拾了几十块草木妖魄揣在拿衣服临时包裹而成包袱中。“好在闭气功真的行得通。”齐一鸣松了口气,也学着雷刚的样子收集了一大包袱草木妖魄,俩人这才退出了这个洞穴。
两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草木妖魄从左面的洞穴之中全部搬运到了右边那条雷刚发现地鼠洞穴的洞中。退回岔道口,雷刚散了闭气功,深深吸了口气道:“然后咋办?咱就这么去揍那大耗子?”
齐一鸣望了望右边洞内时而闪现一下绿的光,坚决的说道:“恩,揍它!”
第十七章 局
关于如何用这些草木妖魄,齐一鸣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是褐尾逆鳞毕竟是下品的魔兽,实力相当于结丹期的修者,自然是雷刚和齐一鸣加在一起也比不过的。所以眼下的一战,草木妖魄倒是成了致胜的关键。
洞中普通的地魔鼠对于草木妖魄相当畏惧,自己和大哥搬运妖魄的时候,不时有地鼠从自己的地穴中仓皇逃出,拼命的往洞内更深处跑去。想来褐尾逆鳞和这些地魔鼠同属土力魔兽又是同源同宗,应该也会被这些草木妖魄所克制,更何况,五行之中木克土乃是先天的优势,即便褐尾逆鳞魔功深厚,还是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其实与其说是计划,倒不如说是灵光一现才对,当时齐一鸣丹田中的水力魔功滋润残留在体内的草木妖魄木力之后,竟使得草木妖魄的木力发生了极为奇特的变化,这使得齐一鸣对草木妖魄的认识又提高了一层。以往对于此物,齐一鸣只是害怕、厌恶,但是从那绿芒变成一只脆弱绿芽蜷缩在自己的一团水力魔功之中后,齐一鸣却对这些外表黑漆漆的煤块般的东西有了些同情。它们生前已经是灵智初开的精怪,并且以自身木力为引修行魔功,却被大巫地的那些巫族们捉住后炼化成现在这个丑陋的样子,甚至残缺魂魄都不能偷生,也被拘禁在这小小的一方黑煤之中。难怪它们心中满怀恨意,可若追根溯底,这些草木妖魄都是些自然界最有灵性的植物啊。
不能用蛮力去妄图压制这些草木妖魄,尽管它们看似魔功微弱,但却韧性十足且决不妥协。这是齐一鸣多次与草木妖魄斗争之后得来的经验,但相反,若是能因势利导,特别是先以水力魔功化解的话,也许就能发挥出这些草木妖魄的最大功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齐一鸣这会儿已经指挥着雷刚在岔路左边的洞穴深处忙碌起来。这里距离他们暂时堆放草木妖魄的空地有了一定的距离,从周围偶然冒头的地魔鼠看来,应该已经是片安全的区域了。
齐一鸣指向一个地点,雷刚便用所用魔功倾注于双拳,然后再用力的砸向地面,反复几次之后,原本平整的地面便出现了一圈拳头形状的坑洞。
“好了,再把这圈里的范围深挖一下就行。”齐一鸣站在雷刚用拳头砸出的圆环里面说道。
只用出力气的事情雷刚向来很积极,不过三两天的功夫,一个漏斗形的深坑便被挖掘出来,最深的地方恐怕已经有雷刚本来的身高,而整个深坑大小足足有一丈多。这几日的辛苦,就挖了这样一个大坑,其实雷刚也有些不知所谓。不过与其去问齐一鸣这样做的用意,再听他那一堆云里雾里的解释,雷刚觉得还不如这么一直挖坑来的酣畅淋漓。
齐一鸣在这两天也没有闲着,除了接下了抓捕地魔鼠的艰巨任务,他还在深坑的一侧挖出了一条浅浅的沟渠。没有雷刚那样天生巨力的铁手,即便魔功多出一些,齐一鸣挖掘的速度比起雷刚也是逊色的多。
“咱们这是挖了个啥?”雷刚爬出深坑,一身的泥污愣愣的看着齐一鸣在深坑旁边曲里拐弯的“作品”。
“马上就知道了。”齐一鸣也不多说,运起闭气功返回岔道口的方向,不一会儿一道水流便沿着齐一鸣挖掘的沟渠汇聚到深坑之中。气喘吁吁的齐一鸣回来的时候,水流已经积聚了不少。而雷刚正站在深坑中用水冲澡,细细的水流从深坑上方的渠道流入,形成一个小小的跌水,正好能用来清洁身体。
“小弟,你果然聪明啊,这样咱们就能在洞中洗澡了!”雷刚一边哼着歌,一边站在冰冷的水流下面搓洗身上的泥污。
齐一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丝不挂的雷刚随着山歌扭动的身体,“大哥,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洗澡用的……”
好在雷刚很快清洁完毕,穿好了衣服又爬上了地面。“你不洗洗么。水有点冷,不过也能凑合。”
“那个,我就算了。”齐一鸣无奈的摇摇头,“我把洞内的那些渗水通过渠道都引进这个大坑之中。”
“恩。我明白了。”雷刚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溅的对面的齐一鸣一身一脸。“可是这水满了之后,就没法站在里面洗澡了。”
“那本来就不是为了洗澡的,大哥……”齐一鸣感觉自己说话有气无力,刚刚雷刚脱得像个白斩鸡般的身影还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咱们要把草木妖魄投到这坑水里,这样一来,因为有了水的隔绝,草木妖魄就感受不到周围的活物气息了。”
齐一鸣的计划是,诱敌智取。这诱敌就是要将洞内藏身的褐尾逆鳞先引到草木妖魄附近,这样才能借用妖魄的木力克制褐尾逆鳞。可是那褐尾逆鳞也不是傻子,能够成为鼠王,说明它已具备了一定的灵智,感受到草木妖魄的威胁,褐尾逆鳞肯定是不会接近的。
这样一来,这一坑水便要发挥作用,将草木妖魄藏在水中,褐尾逆鳞便感觉不到了。而且因为有水的隔绝,齐一鸣和雷刚也可以放心的进行诱敌活动,而不用担心自己被草木妖魄给吞噬掉。
至于后面齐一鸣说的什么五行相克,以自身魔功引动这坑水的自然五行之力,再激发草木妖魄的木力之类的话,雷刚是听得直打哈气。“小弟啊,这些五行六行的,你就别给我说了,你就说吧,要大哥干啥?”
齐一鸣看了看深坑之中的存水情况,此时水面已经有成人的小腿那样的高度,按这样的速度推算下来,最迟明天,水流便能积满这个大坑。
“咱们先把草木妖魄运来,投入这坑中。明天水满之前,大哥你要找到褐尾逆鳞的所在,并且记下沿路的情况。到时候由你负责引它过来。”
雷刚点了点头问道:“把大耗子引到这里,没问题,这引诱猎物的法子,可是大哥的看家本领。然后呢?”
齐一鸣略一沉思,此次对付实力远强于自己的褐尾逆鳞褐尾逆鳞,自己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论草木妖魄是否能按自己的预期给予褐尾逆鳞重创,这都是一次极为凶险的恶战。“我在这里布设陷阱,把那大老鼠拖下水坑。大哥你要离开这里,去岔道口那里把守。”
“好!”雷刚爽快的答应之后便觉得不对,“什么意思,你在这边拼命,却让大哥躲到安全的地方做缩头乌龟?我不干!”
齐一鸣本意就是不愿两个人一起犯险,再者自己这边有所闪失,大哥留在靠近洞口的一侧还有些逃生的可能。不过以大哥的性子,断然不会答应自己这样的计划,好在齐一鸣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大哥,你要把守的是洞中这些渠道的交汇之处,一旦开战之后,激发这些草木妖魄的水力越多越好,大哥你务必要保证这些渠道不能堵塞,让水流能够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
这么一说雷刚倒觉得有了几分道理,但仍然不愿让齐一鸣留下进行最为危险的战斗。“不过你一人留下与那什么耗子大战还是太危险,不如你去守水渠,我在这里激发这些劳什子煤炭块。”
齐一鸣心中一暖,正如那夜从虎牙关逃离,雷刚总是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抵挡危险,不过此次情况不同,该自己挺身而出了。“先不说如何激发妖魄的木力大哥你就全无头绪,便是换我去引诱鼠王,也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啊!”这次的计划,要充分利用两人的长处,缺一不可,也没有变通的可能。
“这次就交给我吧,大哥!”
第十八章 力竭之战(上)
趁着深坑积攒水流的时间,雷刚又往洞穴深处捉了不少地魔鼠回来,一边了呵呵的笑着:“吃饱才好消灭它们的大王。”
齐一鸣也受到雷刚乐观情绪的感染,坐在火堆旁和雷刚一起啃着烤地鼠,两人边吃边幻想着出洞之后的自由生活,雷刚说他会继续打猎,足够养活齐一鸣的了,反正齐一鸣吃的也少,很好养活。
好好的休息一夜之后,雷刚便去洞内寻找褐尾逆鳞褐尾逆鳞的藏身之处,还带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的布条用于标记回路。齐一鸣则留在那个已经半满的深坑旁边,静静思索自己这次“猎鼠”计划的纰漏。
仔细想想,这个计划可谓满盘纰漏,草木妖魄究竟能不能按照预料的被齐一鸣用水力魔功引动?引动之后是会先克制褐尾逆鳞还是先来对付自己?毕竟妖魄内只不过是一些残存的魂魄,未必能分什么敌我,更何况对于那些妖魄来说,齐一鸣也算不得多么亲近。甚至这用水隔绝气息的法子能不能奏效还是两说。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得齐一鸣选择的余地了。虎牙关自然是回不去的,这洞中也不是久留的地方,管他的呢,就像大哥说的,他本来被发配死牢已经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后来却又辗转到了虎牙关,还认识了齐一鸣,这便是天大的运气了。即便这一战败了,兄弟俩共赴黄泉还不寂寞。
齐一鸣心内大定,便开始按照原定的法子在水坑周围布置陷阱。没什么趁手的工具,齐一鸣只能勉强做个大概的样子,按照他的设计,当大哥把褐尾逆鳞引到此处的时候,埋伏在水中的自己便要突然发力,争取一击将褐尾逆鳞拖入水坑之中,同时用水力魔功为引,诱发草木妖魄的木力集中攻击褐尾逆鳞。若是顺利的话,在水中褐尾逆鳞难以发力,又被木力所克制,自己若能在关键时候补上致命一击,定当消灭这个洞中的霸主。
雷刚倒是麻利,这会儿已经回到了水坑旁边,不必问,看大哥这满脸的得意之色,齐一鸣就知道他一定已经找到了褐尾逆鳞的所在。
“我的乖乖,真是个大家伙,睡得正踏实呢,我没敢靠太近,做好标记就原路退回来了。”雷刚抹了把汗,刚才面对接近两丈长短的巨大地魔鼠还是让他紧张的心噗噗乱跳,一路飞奔回来更是片刻都没敢在中途停留。“看起来跟洞中这些小地鼠是有几分想象,不过说来奇怪,明明就是个大点的耗子,竟然还有几分威严。”
“那是自然,毕竟它是这洞中之王啊。”齐一鸣听雷刚描述了褐尾逆鳞的身形,大概打量了一番自己身处的这处洞穴,“看来这洞穴就是平日褐尾逆鳞进出的要道,其实咱们也算运气,没有在它醒着的时候一头撞进这洞中。”
雷刚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褐尾逆鳞的巨口,也抚着胸口大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深坑中积水渐满,雷刚看了看齐一鸣,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过身,雷刚手举火把大步往洞穴深处走去,“小弟你放手去干,咱兄弟俩不论生死都是个伴!”
虽然知道大哥背朝自己越走越远,看不到自己的动作,齐一鸣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火光消失之后,一片黑暗的洞穴之中,齐一鸣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和紧张,面对未知的危险,让他有种蜘蛛爬在皮肤上面的麻麻的感觉。在目不能视的一片漆黑之中,齐一鸣越发的想要看清一切。心下越紧张,血液便越不受控制,甚至在齐一鸣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时候,魔功已经运行至双眼,而那日直接看到五行本源力量的情形,再次出现了。
尽管运用了魔功全速奔跑,雷刚还是低估了褐尾逆鳞在洞穴之中的移动速度,特别是几个转弯处,雷刚甚至感觉到了褐尾逆鳞的肉须已经触及了自己汗湿的后背。好在这褐尾逆鳞并非用它面上的这些肉须来捕捉猎物,不然雷刚此刻恐怕已经成了它的开胃菜了。
好容易逃到了俩人精心布置的深坑附近,雷刚稍稍喘息,却发现原本一直紧追不舍的褐尾逆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留在距离深坑半丈多远的地方踱步疑惑,面上的肉须不断抖动,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它非常厌恶又有些惧怕的东西。
雷刚不禁有些着急,这褐尾逆鳞倒是挺敏感,停的位置也是恰到好处,若是它再往前挪上两步,便会踏入齐一鸣已经挖松的一片地面上面,这时只要齐一鸣在水中猛一发力,便能就着被褐尾逆鳞的重量压垮的那一片松散虚土形成的坡面将它拉入深坑的水中。可眼下它就这样止步不前,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要退回洞中的意思,那俩人这一切的布置且不是都白费了。
正当雷刚犹豫着要不要再次靠近褐尾逆鳞引它踏入陷阱之时,却见褐尾逆鳞面上的肉须全都向前兴奋的抖动着,借着火光雷刚才看见,水坑之中竟然冒出股股的血水。
“小弟!”雷刚大惊失色,以为齐一鸣在水中有了什么闪失。
“快去看住渠道,一定要保证水流能通过来!”刚才齐一鸣情急之下咬破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流入水中,褐尾逆鳞便一下兴奋了起来。
原本已经踏入陷阱的褐尾逆鳞看到水坑中突然冒出的人影,吓得就要往后退去,然而齐一鸣又怎么会给它逃脱的机会,猛地一捶褐尾逆鳞立身之处的那些虚土,体型巨大的褐尾逆鳞一时间失了平衡,整个滚落入水坑之中。
慌乱中褐尾逆鳞的前爪似乎划到了齐一鸣的肩膀,齐一鸣吃疼,就着被褐尾逆鳞落入水中溅起的水浪游向了深坑的另一侧。顾不上查看伤势,齐一鸣迅速调动起自己的水力魔功,视野中褐尾逆鳞腹中有个婴儿头颅大小的黄色光团,而此刻那光团正随着褐尾逆鳞的动作而分散的流向全身,那显然是褐尾逆鳞准备发动攻击的前兆。
以水为媒,齐一鸣将自己的水力魔功毫不吝惜的全部输入周围的水流之中,褐尾逆鳞已然准备好了第一轮的攻势,左面前爪汇聚了一个土黄色光球,蓄势待发。
第十九章 力竭之战(下)
异变突生,原本只有点点荧光的绿色妖魄在齐一鸣的水力魔功与水坑中的水流汇聚在一起之后,竟然一个个如同灯笼般的亮了起来。
草木妖魄的木力已经难以掩盖,褐尾逆鳞浑身钢刺般的硬毛纷纷炸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此时褐尾逆鳞前爪上面汇聚的土力魔功简直如同黑夜中的指路明灯一般,吸引着绿芒越来越盛的草木妖魄向它靠近。
五行相克的属性令褐尾逆鳞毫不犹豫的转换了首轮攻击的对象,比起魔功低微动作迟钝的齐一鸣来说,这些草木妖魄才是它此刻最大的威胁。
齐一鸣此刻已经游到了深坑边缘,看到褐尾逆鳞和草木妖魄的大战一触即发,齐一鸣松了口气,好在一切还算按照计划在进行,若是草木妖魄被水力激发之后先是向自己发动攻击的话,再加上后面那个虎视眈眈的褐尾逆鳞,那齐一鸣就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褐尾逆鳞果然不愧是这洞穴中的霸主,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它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身形,对于齐一鸣他们来说已经极深的水坑,褐尾逆鳞人立起来之后,还是能将口鼻伸出水面呼吸。土黄色的光芒在褐尾逆鳞的左前爪上面幻化变形,一下便包裹了整个爪片,齐一鸣知道,它要出绝招了。
果不其然,褐尾逆鳞面对诸多的草木妖魄围攻,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一时间爪片纷飞,而它周身那些黑煤般的草木妖魄,瞬间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削成了碎片。那些草木妖魄虽然外形像极了普通的煤块,可是齐一鸣和雷刚在搬运的过程中就发了那些黑块极其坚硬,即便雷刚用尖利的石头也不曾敲出一个缺口,现在却被褐尾逆鳞这般轻松的切成碎片,褐尾逆鳞的实力果然强出自己太多。齐一鸣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刚刚自己虽被褐尾逆鳞的爪片划伤,好在那时爪片上还没有倾注魔功,不然自己刚刚就已经横尸当场了。转念又想到,若是褐尾逆鳞如此轻松的结果了这些草木妖魄,那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就是个笑话了,不过是让褐尾逆鳞来个餐前热身罢了。
“逃吧!”齐一鸣已经无计可施,正打算爬出水坑往雷刚所在的岔道口去逃命的时候,却发现褐尾逆鳞仍旧绷紧了身子,面上的肉须还在紧张的在空中探索,却完全没有要来对付自己的意思。
齐一鸣略一思索,便咬牙转身将所剩不多的魔功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双目,能看清五行之力的视野在褐尾逆鳞开始切削草木妖魄时候就已经消失,齐一鸣想知道此刻这头硕大的地鼠王究竟在惧怕些什么,毕竟眼下匆匆逃命是下下之策,自己和大哥即便侥幸跑得过褐尾逆鳞,也没有时间再去打开通往虎牙关那边的洞穴大门。
集中心思,静待魔功运转的齐一鸣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双目之后,整个洞穴中充斥的翠绿欲滴的颜色刺的齐一鸣几乎看不清东西。等到略能适应这光亮之后,眼前的一切让齐一鸣难以置信。
被褐尾逆鳞切割的支离破碎小块草木妖魄,在此时齐一鸣独特的视野里,如同一个个翠绿的小芽,不断的吸收着周围水中的淡蓝水行之力。而另一些小芽则迅速的生长着,如同某种盘根错节的藤蔓一样,不断地往褐尾逆鳞周身欺近。
褐尾逆鳞已经显出了几分慌张,再次用它的利爪疯狂地撕碎这些已经由无形的五行之力实体化而形成的藤蔓。新生的藤蔓看似柔软脆弱,可是褐尾逆鳞的巨爪触碰上去之后,连齐一鸣都可以看出比起对付刚才煤块般的草木妖魄,它已经费力了不少。而最恐怖的是,这些绿色藤蔓简直就是源源不绝,每一个草木妖魄的碎片都能生发出一两条这样的藤蔓,而水中无数的小芽,更如同褐尾逆鳞的招魂幡一般静立摇曳着。
“还真能成功!”草木妖魄的异变早已出乎了齐一鸣的预料,但是现在褐尾逆鳞已经显露疲态,绿色的藤蔓却是后继有力,这场博弈可以说已经是定局,下来褐尾逆鳞的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齐一鸣即便此刻身体浸在冰水之中,仍感觉自己燥热的快要冒出汗来,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就要走向尾声,而自己竟然是褐尾逆鳞这个洞穴霸主生命的终结者,这个实力远高出自己的结丹魔兽以这样的方式走向末日,齐一鸣有些百感交集。然而若是褐尾逆鳞有机会先发现进入山洞的自己和大哥雷刚,想必也会毫不犹豫的灭了两人充当口粮吧。正如小菊说的,修行的世界,就和“界”中一样,弱肉强食罢了。甚至齐一鸣还产生了一丝得意,虽然魔功相差巨大,可是凭借智慧计谋,依旧能赢下这样强大的对手,齐一鸣对自己未来的修行之路又添了几分信心。
然而好景不长,齐一鸣还没来得急得意什么,便看到那些绿色藤蔓继续缠绕褐尾逆鳞的身体,其中更有一些不满足于它身体外散发的魔功,那些藤蔓仿似长了眼睛一般,摸索着攀上了褐尾逆鳞的口鼻。接下来,这些绿色藤蔓毫不迟疑的顺着褐尾逆鳞洞开的七窍长驱直入,点点翠绿光芒从褐尾逆鳞厚重的皮毛下面透射出来,看的齐一鸣心惊肉跳,这些妖魄竟然凶悍如斯。
不多时,褐尾逆鳞已经如同个绿色巨蛹般的被那些草木妖魄包裹的层层叠叠,而透过那中间少许的缝隙,齐一鸣看到土黄色的光芒渐渐熄灭,看来是褐尾逆鳞已经失去了生气。此时周围那些没有缠到褐尾逆鳞身上的藤蔓还在继续生发成长,一枝枝的如同毒蛇般挺立于水底,褐尾逆鳞那里已经没有了它们的位置,齐一鸣吞了口口水,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剩余的藤蔓开始齐齐的向着齐一鸣的方向游走,刚刚褐尾逆鳞的惨状让齐一鸣知道这些绿色藤蔓可绝非善类,如何避免自己也落得如同褐尾逆鳞那般凄惨的下场,齐一鸣心思飞转,魔功!这些藤蔓都是被魔功吸引而不断纠缠、包裹褐尾逆鳞的。若是自己能够将体内魔功尽数外泄,再闭气沉在水中,不知道能不能换得一线生机。
时间容不得齐一鸣再左思右想,绿色的藤蔓还在不断逼近。齐一鸣强行将所有的魔功运化至双手,再由双手不断泄入水中。齐一鸣不知道魔修们如何将魔功泄尽,亦或者是魔功耗尽之后对于魔修又会有着怎样的影响,此刻他只能拼命的外泄。人常说一身气血乃是精气所化,固有受伤后要卧床静养百日的说法,而对于魔修来说,魔功就好比气血。齐一鸣在不断泻出魔功的过程中感到头昏眼花,甚至难以再支撑自己的身体,然而他不敢停下,不敢让一丝魔功残留体内免得成为了那些藤蔓的猎物。
最后一丝魔功泄出体外,齐一鸣两眼一黑,身体软趴趴的沉入了深坑坑底。
洞穴之内万籁俱寂,绿色的藤蔓无声的吸收着融入齐一鸣所有魔攻的那坑积水,随着藤蔓越来越多,越长越大,原本满满的一坑积水竟被吸收的一滴不剩。阴暗的坑底,齐一鸣面无血色的趴卧正中,不知死活。
而洞穴中却发生着奇异一幕,所有的藤蔓向着一个方向生长、攀附,成百上千的藤蔓蜿蜒盘横在一起,就如同一颗千年古树。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藤蔓顶端竟然开出一朵诡异无比又绚烂非常的娇艳花朵。淡黄色的花尖缓缓张开,吐露出里面含羞带臊的翠绿花蕊。几乎就在一转眼间,这朵花已经经历了含苞、初绽、怒放到凋谢的过程。枯萎的花朵打着转从藤蔓凝成的藤柱顶端飘落,一个青涩的果子隐隐约约的冒出头来。
“小弟,你怎么样了?”雷刚守在岔道口越想越觉得不对,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查看齐一鸣的情况。
面前的方向并没有半点回音,雷刚飞快的找到了自己留在旁边的火把和工具。火光朦朦胧胧,可洞内大概的情形还是让雷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齐一鸣脸朝地面趴在已经没什么水的深坑之中,一动不动,而褐尾逆鳞更是不见了踪迹。深坑中倒是长出一棵古怪植物,雷刚来不及再细看,一个箭步跃入坑中,扶起了气若游丝的齐一鸣。
第二十章 救人
若是说起捕捉猎物、设置陷阱、追寻踪迹的本领,雷刚自是不输于人,可眼下齐一鸣奄奄一息、命悬一线,说起这救人的法子,雷刚却是脑袋空空,一个都想不出来。
雷刚跳下深坑,蹲在齐一鸣身侧先把他整个人翻过身来。齐一鸣肩膀上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但此刻血已经止住,小弟虽然身体弱些但经过这些天的修炼,这样的伤口应该不至于让他昏迷。中毒吧,就更是不像,虽然小弟面无血色,但唇色正常,更何况雷刚早先就已探查清楚,这洞里并无什么厉害的毒物。会不会是小弟与褐尾逆鳞之战,太过拼命而至脱力?雷刚不禁懊悔不已,小弟早已料到这场与褐尾逆鳞的较量将会十分凶险,这才弄出什么守护水渠的借口,把自己从这处危险之地骗走。哎!若是早点想明白这点就好了,怎么能让小弟一个人与那褐尾逆鳞拼命。
撕了些衣服给小弟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肩膀的伤口,雷刚又俯下身子探了探齐一鸣的口鼻,好在气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会不会是小弟因为这场恶斗过于拼命而伤了元气?雷刚先前也有过在山中追捕猎物而力竭的经历。若是如此倒是好办,先给小弟补补身子,应该养几日就能好了。雷刚心思稍定,打算像前几日一样去捕猎地鼠。然而洞中的地鼠竟然像死绝了一般不为所动,雷刚忙活了大半天,连一只地鼠都没捉到。
“怪了,今天这些小兔崽子怎么这么安静。”雷刚烦躁的挠挠头,“快点出来给我兄弟补补身子!”自然没有地鼠理会他的无理要求,诺大的洞穴传回的只有雷刚自己的回声。
这可怎么办,肯定是宰了他们的大王,吓破了这帮小畜生的胆了。拿什么给小弟吃喝补充一下体力呢?雷刚举着火把在洞里四处搜寻。当初因为找到大量的地鼠洞,雷刚自然觉得果腹不再是问题,可眼下一只地魔鼠的踪迹都找不到,雷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洞中除了那些地魔鼠,就剩那奇怪的叫做草木妖魄的黑疙瘩,但那些应该是不能吃的,小弟说他上次就是吃那东西中毒来着。不过说起这妖魄,雷刚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才想起深坑中那颗凭空出现的植物。
按说这洞穴之中,暗无天日的,不会长出什么植物,可眼前这株巨木倒是苍翠欲滴、生机勃勃的样子。刚刚大战褐尾逆鳞之前,雷刚还不曾见过有过这样一颗树木啊。如此说来,这突兀的一颗巨木,应当是在齐一鸣与褐尾逆鳞一战之后才出现的。这时雷刚才举了火把细细把这植物看了一遍,原来以为的一棵巨树,实际竟是由无数藤蔓互相攀附缠绕拧在一起而行成的。再往上望,这颗古怪植物的顶端,竟然还结了果实!
绿色藤蔓顶端,所有的枝叶拱卫着一颗果实,这是一颗形如人心的果实,果皮青绿,而果尖微微泛黄。在雷刚火把光芒的照耀下,这果实表皮外面,竟不时生出一圈光晕,时而是翠绿色时而是土黄色,两种光芒交叠替换,看的雷刚一时间有些痴了。半响,雷刚想起一个此刻至关重要的问题,这样古怪的果实不知能不能吃?雷刚心里犯了难,莫名出现的一株植物结出的怪异果实,吃下去会不会有毒?会不会对小弟有什么害处?可是洞中如今没什么可以果腹之物,齐一鸣的情形若是不能及时得到补充,怕是也再撑不了太多时间。按小弟的说法,所有的草木妖魄蕴含精纯木力,能长出植物倒也不足为奇,既然都开花结果了,那应该也不是太坏的东西吧?雷刚想的自己头都大了,还是觉得头绪全无。
怎么办?雷刚心里纠结万分。无论如何,先采下了果子,细细看看,再辨别一番也好。
将火把插在地上,雷刚往两手心吞了口唾沫,搓搓手,就爬上了藤蔓。好在这株藤蔓倒也紧密、结实,雷刚敦厚的身材至少没把它压垮。雷刚松了口气,原想这藤蔓类的东西,大都是柔软易折,还担心撑不住自己身子的重量无法攀爬,现在看来,这些藤蔓倒是出奇的坚硬,雷刚大脚踩过,竟没有一点变形的意思。
看着人心形的果子,雷刚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将它摘了下来,“全靠你来救命啦!”雷刚细心把果子揣入怀中,急急忙忙就往下爬。谁知刚才还坚硬如铁的藤蔓此刻竟一下软到下来,从顶端开始,叶片和枝丫都在迅速变黄枯萎,失去了生机的藤蔓再也支撑不起雷刚的重量而轰然倒塌,雷刚倒是身手敏捷,离地还有不到两丈的距离就跳了下来,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护着胸前的果子在地上翻了几翻。
起身再看刚那株巨大植物,竟是整个枯死萎缩,深坑之中,只有一片破败的枯枝残叶。雷刚急忙拿出怀中的果子查看,好在刚才着地他也是留了心在这里,倒并没有给压坏。只是此刻,果子上原本微微散发的光亮正在慢慢散去,雷刚看得出来,过不了太多时候这果子也会和那古怪藤蔓形成的植物一般,枯死过去。
这还了得,辛苦摘得的果实就要变为一滩烂泥,而洞中更找不到第二份能吃的东西,雷刚一下就急了,两下跑到齐一鸣面前撬开齐一鸣的牙齿,就将人心形的果子只管往齐一鸣嘴里喂。
也顾不得有毒没毒了,现在不吃一会儿连果子也没得吃了。雷刚心里想着,手上却没有半分犹豫,只一会儿,果子就给齐一鸣喂入了大半。
这果子竟然还有核?不曾见过如此植物如此果实的雷刚有些诧异,此刻的心形果子被齐一鸣咽下了上半部分,雷刚借着火光,看到果子里有个小小圆圆,颜色暗黄却微微发亮的东西,雷刚猜想那应该是果子的果核。正打算上手将果核剔除的雷刚还没来及动作,就见那果核竟被齐一鸣一口吸气,直接给吸进了肚中。
罢了,吃了就吃了吧,大不了拉出来。无可奈何的雷刚摇摇头,继续又把剩下的果子给齐一鸣喂了下去。
爬树、摘果,又喂给齐一鸣,忙活了半天的雷刚总算喘了口气,坐在齐一鸣身边略作休息。能想到的法子雷刚都全力去做了,下来齐一鸣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可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雷刚守着齐一鸣,心里默默祈祷小弟能够平安无事。
齐一鸣吃下了人心形果子,此刻面色恢复了一些,呼吸也更加平稳,雷刚松了口气,刚要庆幸齐一鸣渡过了难关,却见齐一鸣的四肢紧绷,两手如爪般在空中不停的抓挠,仿似正在受着极大地痛苦。雷刚赶紧拿了火把来照,却发现齐一鸣的脸上不断地有一团团绿色和黄色的气息游走,那些气息将齐一鸣的身体当做战场,大肆抢占掠夺。在雷刚看来,齐一鸣的脸和身体不时转换着绿色或黄色的光芒颜色,很是吓人。
“他奶奶的,这破果子还真有毒!”雷刚牙都快咬碎了,对自己的莽撞后悔不已。此刻更是没什么时间给他犹豫,雷刚脑海里浮现出虎牙关城楼上那寒光闪烁的硬弓、强弩,若掉头回去,怕是只会被那些守关的兵士当做活靶子给射成刺猬,只能往前寻个生机了!拿定主意的雷刚,背起昏迷不醒的齐一鸣飞也似的向前冲去。
第二十一章 重见天日
也不知最近一段日子是雷刚的魔功精进,还是此刻他救齐一鸣心切,雷刚这背负一人全力奔跑的速度竟比他以往独自一人极速跑起来还要再快上几分。
“快!再快点!”雷刚心里没有别的念头,只盼着这个方向不是死路,能够将齐一鸣带出洞穴寻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救治。
不知疲倦奔跑的雷刚此刻只恨自己没能长出一双翅膀来,能够带着齐一鸣逃出生天。齐一鸣为了不让雷刚受到大战波及,早早想好了让自己在岔道口躲避的主意。自己毫发无损,而力战褐尾逆鳞的小弟竟被自己摘得毒果几乎要害死。雷刚心里,无穷的悔意如潮水般的翻涌,小弟,这次你可不能再抛下大哥了!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雷刚一手托着齐一鸣担心他滑下,一手举着两人最后一只火把照明,也腾不出手来擦拭。到了此刻,雷刚才发觉自己一直不曾换过姿势,此时举火把的右手早已麻痹僵硬,而托着齐一鸣的左手更是没了知觉。雷刚几乎已经耗尽了自己的体力,稍一停顿,所有的疲惫如潮水般的向他袭来。
偏偏此时火把也不争气的熄灭了,雷刚心里一惊,仿似这是什么暗示,而背上的齐一鸣也几乎没什么呼吸了。一直如同一座雄峰般傲然挺立的雷刚,随着内心的伤口的决堤,整个人也垮塌下来。麻木的身躯再也支撑不起一丝一毫的分量,雷刚双腿弯曲,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不——!”
嘶哑的嗓音正如雷刚此刻干涸的心灵。跪卧在地上,雷刚悔恨的用双拳击打着地面,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再次失去至亲的感觉,仿似一双无情魔手,撕开了雷刚内心深处最疼的伤痕。而雷刚背后的齐一鸣,则软软的滑到地上。感觉到背后一轻的雷刚,从悲痛中回过了神,黑暗中,一双大手迅速而轻柔的在身边摸索,当他摸到齐一鸣尚有温度的身体时,便一把把少年抱在了怀中。
雷刚用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自责在此刻是无用的。如果是小弟,一定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吧。雷刚又抽了自己一巴掌,不再无谓的伤心感怀。再次背起齐一鸣的雷刚,步履坚定的继续朝前走去。
光——面前白茫茫的光点如同一群顽皮的精灵般拨弄着雷刚干涩疲惫的双眼,此时的雷刚早已精疲力竭,把齐一鸣带出洞去这一简单又执着的想法,支持着木偶般的雷刚一次又一次的抬起重如千钧的双腿向前再多走一步。
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先是眼前的白色光点,现在是耳边的奇怪声音,雷刚感觉到,自己也已到达了极限,身体和生命的。
然而雷刚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走到了洞穴出口,往前不过再有十来丈的距离,便是阳光明媚的另一番风景。他更不知道,洞口的岩壁后面,埋伏了一队弓手,他拖着疲惫身子的沉重脚步声,早已让这些警惕的弓手们严阵一带。数十只箭头,闪着冷酷的寒光,瞄准洞口的方向。
“不要放箭!”
雷刚仿似听到这么一句,洞外刺目的阳光令他晕眩,这个魁梧大汉,轰然摔倒在洞穴出口,若是此时从山顶观看,便会发现雷刚和齐一鸣双双倒地蜷缩,如同两只无助的幼蝉。数十个黑点迅速将两人包围,如同发现猎物的螳螂般磨刀霍霍。不远处,一名黄衣男子迎风而立,深邃双眸目不转睛的望向雷刚,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弟——”雷刚惊叫着从梦中惊醒。
周围一片宁静,雷刚此时置身于一个温暖的帐房之中,虽然席地而卧,却是铺了上好的糜子皮毛,柔软而舒适。触手可及的顺滑感受让雷刚这个行家都不住要赞声,真是好皮料。如此完整又品相上乘的皮毛,雷刚自己也不过猎到过一回,还拿去给了小弟雷明的先生作为供养。
小弟,小弟呢?雷刚这才想起昏倒前背着齐一鸣似乎是找到了洞穴的出口,又似乎是遇到什么人。好在一转头间,雷刚便看到了齐一鸣此刻正躺在帐房里侧温暖的炭火盆旁边。
齐一鸣呼吸平稳,脸上也再没见到那些绿、黄之气游走,雷刚略略放心,又仔细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炭火盆内搁置着满满的红松碳,这会儿火焰正盛,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之声。这红松碳是木炭中上好的品种,采用雪山中生长极慢但却极为致密的红松为原料,在那土窑中烧制。不同于一般木炭一天便可烧成,红松碳需在那高温的土窑中细心烧制三天三夜,中途不可漏烟亦不可开窑,否则一窑的木炭都会前功尽弃成为废品。雷刚邻村边有一户人家姓方,便以卖红松碳为生,那是祖上传下的手艺,可是精细得很。这红松碳烧好之后,几乎无烟无灰,点燃之后还有那么一点原木的木香,很受玄境国中的达官贵人特别是那些太太小姐们所喜爱,到了前朝,还被钦定为皇家专用的木炭。
不过据方老爷子说,他们家的红松碳被选为贡品之后,日子反而比过去还要更难过一些。朝廷每年定额要他们家上供五百斤红松碳,他和两个儿子从盛夏时节红松木质最好的时候开始起窑烧炭,在那三伏天最热的日子里日夜守在窑边掌控火候,到了秋末收贡品的时间不过勉强能烧出五百多斤。而那些收贡品的官吏们还要从他们这里强收上几十斤红松碳,却是分文不给,朝廷下拨的贡品款项到了方老爷子他们手里时也早已被克扣的所剩无几。他们又不敢私下偷卖红松碳,被发现可是杀头的大罪,就这样,每年辛劳,也不过换得全家勉强糊口而已。
雷刚年少时好奇心重,倒是厚着脸皮从方老爷子那里用整条的鹿腿换来过那么一星半点的下脚料红松碳。雷刚当下便偷偷拿回去和雷明一起烧了,那木炭却是无烟无尘,又带股清香味,时至今日雷刚都印象深刻。所以今天见到这红松碳,雷刚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想起以往那些生活经历,黄公子等人的狰狞面目又浮上心头,“啪”一声,却是雷刚不知不觉手上用力,捏碎了一块一旁备用的红松碳。突然的声音吓了雷刚自己一跳,这才想起还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竟然如此走神,真是大意。
可是又是什么人救了自己和小弟,还带到了这处所在。看这帐房虽简单,布置却是极为精心和惬意,矮几上的莲花香炉,镶着宝石的杉木脚踏,连雷刚这个粗人都能在这些细节中看出这位主人品位不凡。更何况,能用的了红松碳的人家,不是大富即是大贵,这样的人,怎会与自己或是小弟有什么交集呢?
帐房布帘一掀,一个身影闪进了帐中。
帐外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一齐溜进帐中,有些被迷了眼的雷刚眯缝着眼睛警惕的盯着来者。
头戴紫金宝冠,身着淡黄长袍,脚踏雪狼皮靴子,一个俊美的男子形象映入雷刚眼帘。
“雷大哥,别来无恙!”那男子神色平静,声音却有一份难掩的喜悦之情。
雷刚此时依旧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可这声音却是极其熟悉的,竟然是那个人!雷刚顿感意外:“邵兄弟,怎么是你?”
第二十二章 他乡
雷刚吃惊的嘴张的老大,“你怎么,怎么来玄境了?”
邵奇峰望着雷刚惊得合不拢的大嘴,有些忍俊不禁,“大哥,这次可是你们到了我的地盘了,这里已经是虎贲国境内。”有感于雷刚竟然还能再将嘴张大几分,还伴随着阵阵异味飘出,邵奇峰摇摇头又补充道,“大哥,你多久没洗澡了,这嘴也该漱漱了。”
雷刚老脸一红,有些吃瘪,还是强辩道:“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命都差点丢了。”
邵奇峰更是好奇雷刚为何背负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从那洞中走出,就追问雷刚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雷刚就从如何因捕猎陷阱误伤那黄公子坐骑开始,原原本本的把这几年的经历告诉给了邵奇峰。讲起雷明遇害的经历,邵奇峰也是面色一寒,冷哼了一声道,“福季城黄家这笔债,我邵奇峰记下了。”当年邵奇峰在雪山被雷刚救回家中休养,对聪颖乖巧的雷明也很是喜爱。邵奇峰生母早故,又是庶出,在邵家兄弟姐妹虽多,却无人与他亲近。在雷刚家修养的那一段日子,雷家俩兄弟质朴纯良,与邵奇峰相处的犹如亲兄弟一般,邵奇峰在心中早已将他们当做亲人看待。
见雷刚沉浸在悲痛中,邵奇峰也不相劝,只是默默站在雷刚身边,一只手搭在雷刚肩膀,只当是无言的劝慰。雷刚逐渐从悲伤中平复,邵奇峰这才问他,帐中这位昏迷的少年又是怎么个来历。
雷刚便将自己被下狱后发配到虎牙关的过往说了,提及俩人从虎牙关逃出的经历,雷刚从怀中掏出了当年邵奇峰相赠的那本《邵氏体术》,“邵兄弟,我和齐小弟能从虎牙关逃出来,可是多亏了你这本书,不过我当时也是没啥办法了,就让齐小弟也练了这书上的功法,说起来真有些对不住你,邵兄弟。
邵奇峰接过《邵氏体术》,手指轻轻摩挲着封皮,羔羊皮柔软的触感,让邵奇峰想起小时候娘亲暖暖软软的手掌。把这本书交给自己的时候,娘说过,这是先祖一脉相传的功法,娘不求你如何出人头地,只愿你今生平安快乐。这本书,是传承,更是精神,庶出的孩子并不比其他人差些,奇峰,你要记住,你就是你自己,娘最疼爱的儿子。
若不是母亲意外身亡,若不是本家勾心斗角的那些争斗,邵奇峰也许会按娘亲的愿望,平稳无为的安度一生,可当那些人连自己和娘亲这样的弱女幼子都容不下,不惜毒害的时候,邵奇峰就决定,今生偏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看着邵奇峰轻抚书本,面色阴晴不定的样子,雷刚心里没了底。邵兄弟一定是怪自己把这么贵重的书给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想想也是,人家交给自己的时候,用檀木的小匣子装着,书卷外还裹着素锦保护,那匣子底下另有个暗格,放着些雷刚也不认得的香料,邵奇峰说是既能防虫蛀,又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那小匣子自不必说,当日黄家老爷领人来家中闹事抓人的时候便被他们搜刮了去,书虽然雷刚藏下了,却是藏在自己的皮靴中,那汗臭味,雷刚自己想想都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如今这书卷可谓是随着雷刚与齐一鸣一起经历了种种磨难,书皮边角早已磨得发白卷边,书页上更是有些斑斑点点不知名的污渍汗渍。雷刚自觉羞愧,“邵兄弟,这书弄成这样,实在是大哥对不起你。”
邵奇峰一时还没从回忆中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要怪就怪我没有好好把你家传书卷保护周全,哦,还有一点,”雷刚看了看不远处安安静静就像睡着了一般的齐一鸣,“齐小弟的功法是我硬逼他学的,都是我不好,哎。”
邵奇峰这才明白方才雷刚是为了这本《邵氏体术》如今残破的样子感到愧疚,“大哥……”
雷刚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邵奇峰依旧面色冷峻的说:“不是我说你,大哥,”邵奇峰又故意停顿一下,偷偷看了一眼雷刚,见雷刚更是紧张的伸着脖子,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等着自己的下文。“你真该洗澡了,你看,书都熏臭了!”
雷刚认认真真的等着邵奇峰的回答,谁知邵奇峰竟只是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雷刚愣了愣,反应到邵奇峰在打趣自己,脸更是红的像番茄一般,站起来围着火炉与邵奇峰追打。刚刚见面那种隐隐的生疏感,也随着邵奇峰的这句玩笑话而烟消云散,俩人仿佛回到了那年在青华林的日子一般再没有了隔阂。
不过就是在帐中追打了几圈,两人却都惊异于对方的成长。雷刚自不用说,与邵奇峰分别时他只是个高大健壮的猎户,虽然在平凡人中也算得孔武有力又擅长狩猎,但比起魔修、仙修们的通天本领来说,却当真弱的可怜。可邵奇峰见如今的雷刚魔功运转纯熟,奔跑间自然就已将控血术运起,双腿加力之下,速度已经堪比野兽。而雷刚的魔功之中,竟然还蕴含了大地的土行之力。
雷刚更是心惊,当年在雪山中见到邵奇峰的时候他已是奄奄一息,后来在自己家修养的日子里,雷刚也见他演示过魔功控血,当年的邵奇峰以眼前雷刚的眼光看来,也不过就是自己现在的这般水准,可现在的邵奇峰,功法运用随心所欲,颇有些潇洒自得的意境。
敞开心扉的俩人说话再没了刚才的拘谨,雷刚很是关心齐一鸣的情况,让邵奇峰帮他看看齐一鸣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到底是什么情况。
“把你们带回这里的时候,我已经让同行中懂得医术的人看过了。其实在那洞口我看见你们俩人的时候,这位小兄弟的情况我便有了猜测,后来那位大夫看了,跟我的观点倒也一致。”看着雷刚满脸期待的神情,邵奇峰心下不忍,但与其瞒着雷刚,还不如早早告诉他结果,邵奇峰顿了顿,“这位小兄弟,他是魔功耗尽而力竭,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只是… …。”
“只是什么?”雷刚听邵奇峰的意思,齐一鸣的情况可能挺糟,“我说邵兄弟,你就赶紧说吧,急死我了。”
“只是,他以后都不能再练魔功。”
“什么?!”雷刚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邵奇峰解释说,魔修之修为,身体就如容器,而魔功就是器皿里的水。随着修行的提升,魔功可以增加,而相应锻炼了体魄,又能承受更多的魔功。可魔修界有一大忌,就是万万不可使自己魔功枯竭。
魔功运行之时,周身气血沸腾,此时若勉力耗尽魔功,就如同将锅具内水汽烹干,却又架在烈火上炙烤,如此结果只有落个器皿过热而崩坏的结果。一旦魔修犯了忌讳,轻则一身修为断送、终身无法再修魔功,重则当场爆体而亡。完全不了解魔修世界的齐一鸣虽然侥幸留住了性命,但却逃不掉如此沉重的后果。
邵奇峰后面解释的这些雷刚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齐一鸣,一脸自责之色。若是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和小弟交换个位置,由自己引发那些妖魄之力克制褐尾逆鳞多好,小弟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他那么有天赋,又爱动脑子想主意,必然比自己在魔修这条路上能走的更远。
邵奇峰在一旁也是神色黯然,在魔修之国虎贲长大的他,更能体会一个魔修若是再不能修魔练功的痛苦。
第二十三章 局中
齐一鸣连续昏迷了几日,在雷刚看来齐一鸣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在休息,可齐一鸣却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挣扎。
发力将所有魔功输出之后,齐一鸣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深深地黑色烟雾,这黑雾浓的仿似实质,靠近齐一鸣的那边,烟雾如同海浪般翻滚腾挪,正一点一点的在他身后蔓延。这黑雾所到之处,一切都被笼罩,仿似被吞进了一张怪兽的巨口。齐一鸣只感到一种危险的信号自那片黑暗的深处逸散而出,望向那黑雾深处,无数绝望、颓废、死亡的念头喷涌而出。这雾,有问题。
逃!齐一鸣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迈开步子逃跑的齐一鸣不时回头张望,浓的化不开的黑雾仿似活物,见到齐一鸣要跑,竟加快了蔓延的速度,一股股黑色浪潮,前赴后继的朝齐一鸣席卷。当第一抹黑色沾染齐一鸣的身体,一阵痛彻心扉的割裂感,夹杂着各种灰暗的情绪几乎将齐一鸣击垮。
眼前闪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脸孔,母亲在门前焦急的等待自己回家,大哥雷刚憨厚的笑容,还有那个人的背影,转身远远地离去。齐一鸣伸手想要抓住那些影像,却是徒劳无功。只是内心却有股力量,让齐一鸣咬牙忍住疼痛,爬起来继续奔逃。
这个晦暗无光的世界中,齐一鸣形单影只,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不知道身处何地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这里仿似没有时间也没有色彩,更没有别的人存在,只有身后那一望无际黑色海洋般的黑雾紧紧追赶着齐一鸣。
跑了到底多久,齐一鸣不知道,这个世界内没有边界,到处都一模一样,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更没有任何生机,只有荒芜、颓败的灰色连成一片。如此单调的景色和如此无望的情形让齐一鸣内心对生存的渴望渐渐耗尽,一种无望的情绪在心中蔓延,齐一鸣的脚步越来越慢,身后的巨大无边的黑暗,越来越近了。
一丝光亮,一抹不同与灰黑色的色彩,出现在齐一鸣左手的天边。那是生命的绿色,苍翠娇艳,充满希望,在这样一个灰黑世界中,这光芒一出现就璀璨夺目,如同新生的太阳一般,朝气蓬勃,俾睨一切。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那片张牙舞爪的黑雾,也停下了追逐齐一鸣的步伐,严阵以待的驻足原地,似乎在打量着绿芒这个来者不善的入侵者。
两股磅礴的力量,虽还未碰撞,却已发出惊人的气势。互相不知底细,它们做出同样的选择,积蓄力量提升声势,准备随时迎战对方。而正在此时,另一侧的天边又亮起一道黄色光芒,这光芒给齐一鸣的感觉是如同大地般的庄严、浑厚而又稳重。绿色光团和黑色浓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激,本来就不明底细的两物同时发力,携带浩瀚的力量向着对方冲去。而刚刚出现的黄芒也似有感应,几乎在同时,亦加入战局。
就这样三股力量向同一个方向汇聚,俨然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齐一鸣,此刻就如狂暴汪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会被它们之间的角力而撕扯的粉身碎骨。
当绿芒、黑雾与黄色光团终于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如齐一鸣预料的那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相反的,整个世界寂静无声。齐一鸣在这里仿似一个旁观者,绿芒被黑雾吞噬,黑雾又被黄色光团湮灭,黄色光团又被绿芒吸收,这一切的过程都在同时且不断地发生着,齐一鸣看着几股力量相互攻击,相互吸收又相互转化,隐隐的,似乎领悟到了些关于力量的体会,却又不是分外明白,齐一鸣只是默默地,把眼前这一切记在了心里。
三股力量互相无法完全制服,彼此在碰撞中互相消耗又从对方那里吸收了新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一时间,它们拿对方都是无计可施。
当三力的角逐逐渐冷却,齐一鸣突兀的站在那里尤为显眼。眼下三力谁也不比谁强出太多,那么谁能先变得更强一些就能掌握了先机。在这个荒芜的世界,并无他物让他们补充,而齐一鸣,自然就是眼下唯一的补品。
几乎在同时,三股力量将注意力转到了齐一鸣身上。无力抗衡其中任何一股力量的齐一鸣此刻只想仰天长啸,这真是天要灭我啊!三股力量成掎角之势控制了三个方向,齐一鸣此刻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股力量不断收缩,变得更为细密紧实,然后纷纷闯入了齐一鸣的身体。
此时齐一鸣身体的每一处,都成为了几股能量的战场。左手,绿芒一现,便有一股黑气缠绕了上去;胸口,黄色光团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绿芒打了个措手不及;右脚,黑气到了脚踝便被黄色光团打的缩了回去。
齐一鸣现在可没心情再观察几股力量内在的秘密,这些霸道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又彼此为敌互相攻击。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齐一鸣都会受到新的伤害。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齐一鸣的身体并没有伤口,可疼痛却实实在在的折磨着他。比起上一次误食草木妖魄化形之后的那种疼痛,这次的痛楚更为实际,就像是齐一鸣看似完好无损的身体,已经被撕扯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啊——”难以承受的痛苦让齐一鸣喊出声来,脑顶、额头、鼻子、眼睛,各处充斥着三种不同力量正在不断角逐。而咽喉间黄绿两光的争夺更是让齐一鸣觉得气都透不出。大口呼吸以求不被窒息,齐一鸣猛一吸气,好像有什么东西跃进了咽喉。感觉到这东西掉进腹中之后,丹田那里缓缓溢出一股暖流,正在齐一鸣身体各处攻城伐地的几股不同力量同时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向着这股暖流所在奔去。
一时间,身体各处的压力大减,痛感也在逐渐消去,齐一鸣大口的呼吸喘息,歇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这才有空查看身体情况的齐一鸣,感受到三股力量此刻都汇聚在自己的腹部,而丹田中那处温暖不知为何,竟吸引着它们所有的注意力。
看不见腹中的情况,齐一鸣很是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对了,用魔功看看,齐一鸣灵机一动,运起控血术。
身体没有一丝反应。
再次运功,血液流动如常,丝毫不受齐一鸣所控制。
不断尝试,一次次的失败让齐一鸣也心急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用魔功?想起与褐尾逆鳞的一战,齐一鸣有了些头绪,当时自己将体内所有的魔功运出,才免掉了和褐尾逆鳞一般被妖魄吸尽的命运。会不会是因为此时体内没有魔功的原因了?齐一鸣越发觉得有这样的可能。自己那不多的魔功,虽在那些魔修高手们眼里不值一提,可也是齐一鸣努力修习积累的结果。若只是这样的话,慢慢的再按《邵氏体术》重新练习,也就罢了。
心思稍定的齐一鸣又将注意集中到了腹中,那股热流此刻已没刚入腹中时的明显,也不知这热流是有了怎样的魔力,竟然使得齐一鸣体内那三股截然不同且桀骜不驯的力量此刻驯服下来。齐一鸣甚至能感觉到,三股力量围绕着腹中那团温暖在缓缓转着圆圈,首尾相连,再无嫌隙。还想再细细体悟的齐一鸣却觉得一阵阵倦意袭来,两只眼皮不争气的与眼眶打架,不知不觉中,他已沉沉睡去。
第二十四章 人是物非
睁开眼,齐一鸣看到的是雷刚一脸关切的神情。
“小弟,你可醒了!”雷刚激动地喊了出来,“你昏迷了这么久,可真急死我了。”雷刚半蹲在齐一鸣身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搂过齐一鸣的脑袋,雷刚激动的又揉又搓,却是喉头哽咽,半天再说不出声来。
“大哥,我就说让你好歹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可偏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守着,你身上那味道我都快晕了,更别说这小兄弟身体还正虚弱。”齐一鸣一偏头,这才注意到,雷刚身后还站着一名容貌俊秀的黄衣男子,言语间虽有些轻浮,眼中却带着一分关切之意。
“大哥,这位是?”齐一鸣看了看四周,早已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温暖的火炉就架在自己脚边,身下更是垫着柔软舒适的皮毛。这一切显然不是雷刚有能力安排的,那黄衣男子可能就是救了自己和大哥的恩人。想到这里,齐一鸣又向那男子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哦,我是你邵二哥!”邵奇峰倒是自来熟,也不用雷刚介绍,就走到了齐一鸣身前,探身捉了齐一鸣的左手,搭上了脉搏。
“恩,放心吧,小弟,脉象稳定,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是了。”邵奇峰自然的就当了个现成的二哥,没有一点要征询齐一鸣是否同意的意思。
“邵公子,”齐一鸣可不习惯见到人就叫大哥、二哥的,可瞥见邵奇峰一脸不悦,还是老老实实的改了口,“二哥,你还懂得歧黄之术?”
“那是自然,”邵奇峰一脸得色,“你二哥可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像某些人,仗着先从娘胎里爬出来两年,就到处当人大哥。”邵奇峰边说还边拿眼角瞟雷刚的方向,傻子也明白他是话有所指。
“你说谁,你说谁啥都不会?”雷刚一着急就爱脸红,此番邵奇峰在齐一鸣面前揭短,可是断送了他辛苦维持的大哥形象,“信不信我揍你!”
“哎呀呀,说起来,也不知道谁的魔功还是我邵公子教会的,啧啧,不提也就罢了,哎,要说起来,我在虎贲长了快二十年,从没见过那么笨的学生啊。”邵奇峰越说越来劲,干脆学起了雷刚初练魔功时候笨拙的样子。
“你这臭小子,今天不揍你,你还真忘了大哥我的本事!”雷刚撸起袖子比划着他那双铁拳。
“好啊,打就打,论魔功我可是你师父!”邵奇峰也不甘示弱的扁起袖子,一旁的齐一鸣早已忍俊不禁,习惯了大哥一板一眼的样子,没想到遇到这个耍宝的二哥能把他逼成这样。
邵奇峰趁机给雷刚使了使眼色,雷刚这才会意,顿时想到小弟的遭遇,见到齐一鸣醒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下去,一片愁云爬上了雷刚黝黑的脸。
邵奇峰气的直撇嘴,这个直肠子的大哥,你这副脸色还不如直接告诉齐一鸣他魔功尽废且再无从练习的事情得了,还辛苦自己一直插科打诨的想逗齐一鸣开心一下。
好在齐一鸣倒是对邵奇峰的医术更感兴趣,并没有留意到雷刚黯淡的神色。“二哥,你怎么会医术的呢?”毕竟大户人家的孩子,即便是庶子,也不会去学习歧黄之术这种偏门又低贱的活计。
“哦,我也是略懂。人生在世,总要多学多看,不能像野兽一样的只靠一身蛮力走天下吧。”邵奇峰倒是一点也不浪费能够讽刺雷刚的机会。“而且啊,小弟,我看你倒是天资聪颖,跟那些个木头不一样,咱们魔修,练体为本,总要多了解些医药、身体的道理,才能融会贯通不是么。”言多必失,意识到自己也说了错话的邵奇峰正想说些什么别的引开话题,齐一鸣却是经他一提醒,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梦中般的状态下无法使用魔功的事来。
“对了,二哥,你是虎贲人,又出生于魔修世家,我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到了个什么地方,我想在那里用控血术,却是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你说,这是不是因为我把魔功耗尽了的缘故?要多久我才能重新运用呢?”齐一鸣一脸期待的望向邵奇峰,雷刚早已不忍心的转过脸去。
“小弟… …”纵使邵奇峰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觉得话在口中重如千钧,雷刚无奈的看了看邵奇峰,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唉,小弟,你听我说,你身上现在的情况,在魔修中极为罕见,一般说来,魔修最忌将自己的魔功耗尽,否则… …”
齐一鸣在邵奇峰的眼中捕捉到同情与不忍,心中隐隐觉得糟糕,但还是抱着一丝的期望,“否则怎样,二哥,要很久很久才能恢复么?还是要更苦的练习?我不怕苦的,受伤、流血都没关系的,时间长也没关系,我很有耐心的。”
邵奇峰觉得此刻自己极为残忍,面前的少年满怀憧憬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却只能给他最坏的答案,雷刚终于忍受不住,已经眼带泪花,怒喝一声,“小弟,都是大哥不好,你以后可能都不能再练魔功了!”
晴天霹雳,雷刚的话字字如同利剑,刺向齐一鸣的心窝。“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二哥,你说,大哥他是不懂乱说的!”始终开不了口的邵奇峰此刻已经成为了齐一鸣的救命稻草,然而此刻邵奇峰却缓慢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大哥,他说的是真的,自古魔修耗尽魔功轻则废功伤身,终生不得再修魔,重则爆体身亡万劫不复… …”
“不——”终生再无法练功,自己又将成为那个金水城中卑贱如狗任人践踏的穷苦少年,没有本领如何寻找母亲,如何找到那人报仇?想到自己一路走来历经艰辛,还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齐一鸣的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滴落下来。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又成了一场空么,齐一鸣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下来。
情绪激动地齐一鸣一头就撞向帐外,雷刚慢了一步,伸手却捉了个空。正想去追齐一鸣的他,却被邵奇峰拉住肩膀,“大哥,让他一个人静静。”
“可是,”雷刚此时早已红了眼眶,就想挣开邵奇峰的手臂。
“大哥,这是他的劫,只能他自己度过。”邵奇峰亦眼眶湿润,“我们,都帮不了他。”
雷刚颓然坐在地上,将头埋进双膝,邵奇峰挨着他坐下,“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小弟回来。”
“他万一不回来呢?”雷刚闷闷的声音从膝下传来。
“不会的,你这两天给我说了那么多他的故事,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邵奇峰安慰着雷刚,也是说给自己。
半日之后,齐一鸣回到了帐房,一直守在帐外的雷刚和邵奇峰俩人惊喜又欣慰的将他迎回帐中。
雷刚只是握着齐一鸣的手,不住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奇峰倒是留意齐一鸣神色,只见齐一鸣面色如常,深邃的眸子更是如同一汪清澈湖水,波澜不惊。
“大哥二哥,让你们担心了。”齐一鸣淡然笑笑,“我想通了,就像二哥说的,这世上的本领千千万,没了魔功,我能学其他的本领。大哥你可要教我打猎的本事,二哥你也要教我歧黄之术。我堂堂男儿立于世,什么本领学不得,又为何要拘于魔功一法!”
雷刚和邵奇峰见到齐一鸣是真的想开了,都郑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不光是歧黄之术,打猎我也会啊,还有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二哥我可是都知道些的,你不用管那木头,跟我学就好了。”邵奇峰又借机调侃雷刚,雷刚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也一扫阴霾脸色,只管追着邵奇峰就要动手,邵奇峰又拉了齐一鸣挡在面前,一时间三人打作一团,帐内倒也其乐融融。
第二十五章 故地重游
休息了一阵,齐一鸣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二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原来这雷刚一直心系齐一鸣的安危,即便在如此奇怪偏僻的地方遇到了邵奇峰,也没做什么询问,如今齐一鸣也醒来,雷刚听他这么一问,也是好奇得紧。
“就是,老二,”自从雷刚被邵奇峰当面揭了短,现在对邵奇峰态度很是不好,不然唤他“老二”,不然就叫他“公子哥儿”,任邵奇峰怎么抗议都不改口。“你这个公子哥儿不是一向好吃懒做,好好的繁华城市不待,怎么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雷刚与齐一鸣两人不提此事还罢,提起来邵奇峰是一头火啊,精心布置那么久的计划就被这个两个二货无意间给破坏掉了,更别提那么多的草木妖魄,虽不是多么贵重的玩意儿,可收集那么多也是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哎,还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六皇子交代。
想到这些,愁眉苦脸的邵奇峰对面前的两人是气愤不已。可此事事关虎贲百年兴国大业,自然也不便跟这两个玄境国人提及,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邵奇峰也不理雷刚,就只管在一旁摆着臭脸。
“呦,还学会摆脸色了!”雷刚捏了捏拳头,“我看是有些人皮痒痒了吧。”
齐一鸣倒是看出邵奇峰是有难言之隐,拉了拉雷刚让他别再多说。齐一鸣和雷刚都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差点影响一场能够改变整个北洲局势的大战。而此刻的齐一鸣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推向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那个,大哥,我想再去洞里看看。”齐一鸣一方面是想缓和一下当下的气氛,一方面确实不知道大战后的情形,想亲眼瞧瞧。
“不去不去。那洞里黑不溜秋的,有啥好看的。”雷刚撇撇嘴,刚才邵奇峰的样子让他大为光火。
“别理木头,”邵奇峰待齐一鸣倒是还有几分兄长的样子,“二哥陪你去看看。”虽然下面的人已经进洞去查看过了,说是洞中所有布置的草木妖魄尽数被烧,一块完整的都没剩下,邵奇峰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能找到那么几个残存的漏网之鱼。想起六皇子拿出这些妖魄时候的肉疼样子,邵奇峰又是一阵无名火翻腾。“那货哪里有点皇子的样子,简直是个奸商!”邵奇峰自己在那里嘟嘟囔囔的,一旁的齐一鸣听的奇怪。
“什么奸商?二哥。”
“啊,没什么,我说需要火光。”邵奇峰也不管理由多么蹩脚,拉着齐一鸣就往山洞方向走去。一转头看见雷刚黑着脸跟在后面,“哎呀,小弟,二哥给你说啊,这个男人呢,最重要就是言而有信。你可不要像某些人,说话不算数,以后可没人相信。”
“我看你还真是欠揍了!”雷刚挥舞着拳头就追了过来。
“看拳!”
“找打吧你。”
“你敢打我的脸,想我风流倜傥小郎君,从没人敢打我的脸。”
“哎呀你还打!”
哎,天天如此,自己的这两位兄长,似乎是前生的冤家投胎,在一起说话必定夹枪带棒,不出三句必然吵架,雷刚嘴笨,说不过邵奇峰,就会开打。齐一鸣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管那两个人,自顾自的往山洞走去。
“等等我啊,小弟。”邵奇峰几步追了上来,边走还边揉脸颊。
齐一鸣转过头看看刚追上来的雷刚,好家伙,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看来二哥今天是动了真火,不知是因为刚才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还是因为大哥打到了他“俊美无双”的脸。
洞口附近依旧有十几个黑衣人把守,见到邵奇峰,他们纷纷行礼。看来二哥如今在虎贲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些又是些什么人,齐一鸣好奇的张望着,黑衣人倒都是训练有素,并不理会他和雷刚,行过礼便又回了自己的岗位。也许是军士,齐一鸣暗暗猜测。
“刚那些是什么人啊?还要对你行礼,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雷刚可是按耐不住,刚一进洞见看不到那群黑衣人了,便问到。
“切,”邵奇峰不屑的看了看雷刚,“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越活越回来,沦为阶下囚还被人弄去当苦力。”
“你!”雷刚又被说到痛处,邵奇峰激怒别人的本领确实一流。
眼见着二人一言不合又要动手,齐一鸣赶紧说,“二哥,我看那些人言语行动颇为一致,该不是行伍出身吧?”
“看看,”邵奇峰又瞟了瞟雷刚,“这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小弟你猜的不错,他们都是当兵的,还算卖我几分面子。”邵奇峰说的平淡,脸上还是一阵得色。
雷刚在一旁生着闷气,也不再理会他说什么,径直往前走去。齐一鸣心里却不再平静,这些是虎贲正规军队的军人,二哥竟有如此的能量能直接号命他们,二哥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一行人来此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次再进洞中,雷刚和齐一鸣可不像上次那样缺衣少粮,有邵奇峰在,几人准备了肉干、美酒、干果、盐巴、火把、火石甚至简易的帐篷都被雷刚背在身上。要雷刚说,这哪里是出行,简直就是出游。不过用邵奇峰的话说,吃苦受累那种事情,本公子可是不干的。齐一鸣倒是乐得邵奇峰准备充分,上次在洞中吃了那么多地鼠,现在提起地鼠就想吐,齐一鸣可不想因为到时候干粮不够又要尝那味道。
几人聊着天,雷刚与邵奇峰一路斗着嘴,倒也不觉得辛苦,中间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来到了那天齐一鸣与雷刚大战褐尾逆鳞的空地。
“这是!?”邵奇峰自己倒是第一次进到这么深的洞中,面对场地中间的深坑,想起雷刚和齐一鸣讲起的恶战褐尾逆鳞的经历,不由得惊呼出来。若换做邵奇峰自己,对付这褐尾逆鳞不说多,十多种的法子是想得出来的。即便是不用任何计谋,单是洞外那队专门修习配合之术魔功的兵士就能将这个巨鼠杀个片甲不留。可小弟齐一鸣用的这个以水力魔功引动草木妖魄的连环计策,却是邵奇峰闻所未闻的。若不是当时那么多的草木妖魄都被这两人毁于一旦,邵奇峰简直想为齐一鸣拍手叫好。
“这有什么,大呼小叫、大惊小怪的。”雷刚可算找到了打击邵奇峰的机会。说完也不管其他俩人,自己便一跃跳进了深坑之中。
“对了,在这里,你们都来看看!”雷刚举着火把好像找到了什么,招呼着邵奇峰和齐一鸣也都下去。
待两人下到了坑中一看,雷刚指的竟是一团破败枯萎的植物。
“这是什么?”齐一鸣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这洞中哪里有过什么植物呢。
雷刚一拍脑袋,“倒是我忘了告诉你了,那日我醒来之后,洞中就没了褐尾逆鳞的影子,你一个人昏倒在地。我想捉些地鼠给你补补力气,那些龟孙子却吓得够呛,一个也引不出来。后来… …”
讲到诱地鼠来吃时,邵奇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似乎强忍着快要吐了。
“吃几个地鼠咋啦,又不是大便。想当年你昏倒在雪山里,还不是我用马尿灌到你口里,硬是把你给呛醒的,不然你小子还能活到今天… …”
雷刚话未说完,邵奇峰终于再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人心果
好容易等邵奇峰缓过劲来,雷刚用眼角瞟了瞟他,满是不屑,“哼,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儿,还当真娇气。”
齐一鸣可不想两位兄长又在这洞里打起来,忙说,“后来怎么样了,大哥。”
“后来,后来我就看到这个东西。”雷刚指指枯藤,给齐一鸣他们两人细细说了那天他在这植物上摘得人心形状的果子,又喂给齐一鸣吃的事来。讲到此处,雷刚有些愧疚,毕竟齐一鸣是吃了那古怪果子之后才出现了中毒一般的反应,雷刚情急之下背着他往前拍去寻找出路,这才有的遇到邵奇峰这些后话。
“我说,你就不能别把什么稀奇古怪又恶心吧唧的东西给别人乱吃!”齐一鸣还没说什么,邵奇峰可是来了气,想到被这个呆子强灌马尿的事,真是恶心死了。
“我不是想着不吃点东西也会虚弱而死,没想那么多么!”雷刚本来虽对齐一鸣有一份愧疚,可对邵奇峰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大哥,我又没什么事,这不还好好地在这站着。”齐一鸣倒是没觉得雷刚做得不对,那种情况换做是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倒是二哥,你知道那果子的来历么?”齐一鸣在得知这些原煤般的黑块就是草木妖魄的时候,就已推测这些妖魄是有人专门布置安放在洞中。后来见到了邵奇峰带人在洞口严阵以待的样子,更是心中确定,布置这些妖魄的,就是二哥邵奇峰。既然是二哥放置了如此数量众多的草木妖魄,想必他也一定很熟悉这些东西。
齐一鸣的猜测只中了一半,草木妖魄是邵奇峰命人安排在山洞的不假,甚至为了实现后面的计划,六皇子的人早在三年前便开始令人在虎贲国全境收集妖魄。自古大巫地就极少与外面世界交流,即便虎贲全境之内耗费三年的时间,也不过收集了五百一十七枚草木妖魄,全部堆存在了专门开凿的洞穴之中。不过如此集中的用这些草木妖魄来实行那个六皇子设想的计划,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简单说来从来就没人把如此多的草木妖魄聚集一处,齐一鸣他们这次的行为,还真是种种意外造就。所以,邵奇峰也不知道妖魄木力实体化形成的植物,这结出的果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看邵奇峰吞吞吐吐的样子,雷刚不由得大感痛快,这小子平时一副天下事了然于胸的样子很是让雷刚不爽,眼下见他答不上齐一鸣的问话,雷刚真是浑身舒爽。
“以前从未有人将妖魄拿来这样… …”本想说“糟蹋”的邵奇峰看着齐一鸣一脸期待的样子,硬生生的把这俩字咽了回去,“这样来使用的。”邵奇峰虽没亲眼见到当时那株植物和果子的样子,但他对魔功的理解远非齐一鸣、雷刚这俩个半路出家的魔修可比。对于五行之力如何与魔功相辅相成,互有助益,邵奇峰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这五行之力,相生相克,木主生发、活力,遇水则旺,遇金则衰,遇土而长… …”
邵奇峰讲起五行运化,侃侃而谈,道理讲解的深入浅出,连雷刚在一旁听得都忍不住连连点头,更不用说生性好学的齐一鸣,更是竖起两只耳朵听得仔仔细细,唯恐漏掉了二哥说的只言片语。
“那果子按雷刚的描述,是带了黄、绿亮色光芒,我猜测,那是妖魄本身的木力精华与那褐尾逆鳞身上的土力两种力量。”邵奇峰讲起那人心形的果子,以五行相生相化的道理,推理果子的来龙去脉,环环相接、丝丝入扣,彷如当日亲见了一般。
邵奇峰认为,那日褐尾逆鳞为求生运转土力魔功抵御妖魄的木力,然而遇土而生的五行木力反倒受了土气激发,以褐尾逆鳞周身的土力魔功为沃土肥料,生根发芽,最终竟长出了实体。那么所结出的果实,便含带了妖魄的木力与褐尾逆鳞的土力两种力量。
“那当时那个果核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雷刚对那怪异果子倒是记忆犹新。
若说人心果的来由还只是邵奇峰的推测,这果核般的东西,邵奇峰却是却有着**分的确定,“那应该是妖核!”
“吆喝什么?”雷刚一头雾水。
“妖~核~啊,大哥!”邵奇峰好容易铺垫半天,引出这么一个自己都觉得经典的结论,气氛却被雷刚一句吆喝给破坏了。“或者是个兽核。”邵奇峰无可奈何的接着说了下去。
之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魔核还是妖核,邵奇峰是考虑,这果子既有可能是那株怪异植物吞噬褐尾逆鳞所有魔功并以褐尾逆鳞身体为肥生长,以褐尾逆鳞的内丹为核结出的魔核;也有可能是草木妖魄的本身魂魄之力吸收了土力魔功又融合了自身木力精华而生成的妖核。
但凡修魔或是修仙的万物精灵,皆有内丹。魔兽之内丹便叫做魔核,而草木花妖之类的内丹则称妖核,对于魔修、仙修来说,不论是魔核还是妖核,都是有助于修行的进补之物。特别是对于那些本身还没有结成内丹的初级修者,若有幸得到一枚,则很有可能结成内丹,一举突破境界,迈入修行的康庄大道。
话说到此,邵奇峰也有几分尴尬,若是齐一鸣那日没有将魔功耗尽而服用此物,那无疑将会对他有着莫大的好处。纵然邵奇峰自己生性贪玩不爱练习魔功,致使他还徘徊在结丹期修者之外,但若说指点齐一鸣勤加练习,方法得当的话甚至能让齐一鸣结成内丹,迈入结丹期修者之门。然而世事难料,齐一鸣因为那日的大战而落下终生不能修魔的结果,令三人一时间都有些黯然。
齐一鸣那天在山中独坐了半日,回想了自己十多年的人生。自己本来是个一无所有的贫苦少年,虽然刻苦读书,却明白并不会有出头之日。以为人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时候,却等来了人生最大的惊喜,可塞翁失马,最开心的时候竟也是自己最悲惨的境地。回首那段被冤枉判刑发配的日子,齐一鸣又想起那个背影,还有母亲每晚独坐窗边心心念念的神情。此刻的他,心里的怨恨竟已放下一些,更记挂的却是母亲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好。魔功,对于齐一鸣来说本来就是意外的收获,虽然突然被告知此生再无法练功让齐一鸣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细细想来,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也是无用。
更何况,后来又遇到了大哥雷刚,对自己的关心照顾那是如同对待亲生兄弟一般。若是自己难以化开心结,怕是大哥以后也要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其实,那日若不是大哥在虎牙关相助,齐一鸣也许熬不过几日当采石工的生活,就累死在虎牙关了。若是大哥存了私心,并不将《邵氏体术》给自己练习,自己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少年。想通了这些的齐一鸣早已不再为这件事纠缠。
此刻,倒是齐一鸣劝慰两位兄长不必再为此事为自己难过。
“说的也是,”邵奇峰推了雷刚一把,“小弟虽然不能再练魔功,可这世上能学的功法多了。仙法修行到了极致,也是具有毁天灭地的威能。有机会的话,小弟说不定还能修习仙法,将来比我和木头都来得更厉害些!”说着,还拉了雷刚在一旁附和。
齐一鸣也笑笑回答说是,免得辜负二哥一番美意。可邵奇峰却自此真为这事留起心来。当时的几人并不知道,这句玩笑般的话,会改变了齐一鸣的一生。
第二十七章 魔器
雷刚上次带着齐一鸣离开时走的急匆匆,也没再对这植物进行检查,这次几人不紧不慢的故地重游,雷刚倒是有了时间在满地枯枝败叶中翻找。
想到这些植物是从褐尾逆鳞那肥硕的身体内生发而出,邵奇峰腹中又是一阵翻腾,“我说,你拨弄那些玩意干嘛!”
“这底下好像有东西。”雷刚倒是没什么讲究。
齐一鸣一听这话,也生了好奇,跑过去和雷刚一起细细查探。就见火光映照下,似有些微微发亮的东西,掩在一堆枯藤下面。在雷刚的印象里,凡是发光的,那基本都是宝贝。这下更是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把那些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枯藤败叶扔在一旁,藤草下面的情形一下便映入了齐一鸣眼帘。
那是几片刀锋般的弯钩状物体,有点像是齐一鸣在街边的铁匠铺子里见过的那些未完成的朴刀刀身。
“叮”一声脆响,却是雷刚拿起了其中一片,中指大力一弹所发出的声响。
“怪了,这东西非金非铁,但还挺结实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雷刚素日打猎也常用到钢刀、弓箭之类,对一般的武器也算有点认识,可眼前这件东西,却是令他一头雾水。
“这是褐尾逆鳞的前爪。”邵奇峰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后,大概是看刚才雷刚热火朝天的样子让他也有了几分好奇。
“你怎么知道?”转念想到邵奇峰是虎贲贵族之后,又是魔修世家传人,见识当然不能跟自己和齐一鸣这样的平民百姓相比,眼见邵奇峰就要得意的解释来龙去脉,雷刚赶紧改了口,“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齐一鸣也拿了其中一片在手中,触手之下,一阵冰凉,齐一鸣被寒气一激,手上松了劲儿,只是轻轻带过的一下,齐一鸣手中便绽开一道血口子。“好锋利!”齐一鸣又重新审视手中的这片鼠王前爪,想起当日面对褐尾逆鳞,好在只是肩膀被爪片刮蹭,不然这样锋利的爪子从上到下划拉下来,那可就是个肠穿肚烂的结果。
“那是自然,”邵奇峰看了看齐一鸣伤口倒是不深,随手丢给他一方手帕,让他自己包扎一下,自顾自的继续说起这褐尾逆鳞前爪的厉害,“褐尾逆鳞虽不是什么厉害的魔兽,可像山洞里这只长到如此体型的可不多见。我当时虽未见到它真身,可是就凭这洞中普通魔地鼠的数量以及这山洞中再无其他猛兽,这两点,便推测,这洞中必是一个巨型褐尾逆鳞。”说到这里,邵奇峰脸上一阵得色。
帮齐一鸣粗粗包好了伤口的雷刚很是不屑,撇撇嘴说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当初怎么想的。”
邵奇峰倒也不气不恼,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这魔修啊,光傻练魔功是不行的。别人有把趁手的武器,你就算功夫深也照样被人家砍瓜切菜一样就给剁了。”
“哼!”雷刚用鼻子闷哼一声,不屑的说:“谁不知道好武器重要,要是魔修使的家伙能在寻常的铁匠铺子里面找到,那才是笑话呢。”雷刚这几日和邵奇峰斗嘴打闹,倒是魔功增长了不少,越发觉得没有趁手武器的不便之处。要知道邵奇峰那小子,也不知从哪里搜刮来好多宝贝,每次都打得雷刚毫无还手之力。要说魔功,虽说邵奇峰更加灵动飘逸,但雷刚稳扎稳打倒也不是全无机会。可只要邵奇峰一拿出那些宝贝,雷刚就只有跑的份儿了。
“关于这制作魔器的法子嘛,我倒也知道几个。不多,下品魔器,中品下等魔器怎么做还算清楚。”邵奇峰边说还边摆弄自己手中的一把轻质骨扇。这骨扇便是邵奇峰为自己制作的第一件魔器,说起来齐一鸣这个二哥,倒确有几分全才的味道。魔修世界,因天分不同,个人成就也大相迥异。其中不少魔修受天资所限,修行到了一定阶段再难提升,干脆就做些制作魔器、炼制魔符或者烧制魔丹的行当。据说在仙修那里,情况也是类似。邵奇峰且不说他修魔天资如何,却是涉猎极广,不论是制器、制符还是烧丹,他倒是都会些。用雷刚的话来说,便是贪多嚼不烂,活该他生于魔修世家长到这么大,魔功还那么差。
雷刚对邵奇峰的那把骨扇可是一直眼红的紧,一直嚷嚷着让邵奇峰给他找个类似的。这话被邵奇峰听到后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说什么你当魔器是地摊货啊,论斤论两的放在那里给你选。
魔器,单论品相,分为凡品、上品或者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却也只是个大概的分类,细分的话更是五花八门,里面的学问极深,邵奇峰也是只知其中一二罢了。倒是那把骨扇,扇身的材质用了一只花翎雪雕两翼的骨骼,质地极轻而又坚韧无比,雪雕本身更是身具五行水力。邵奇峰在得到雪雕骨骼之后,闭门研究了整整三日,才下手制作他人生的第一件魔器。当时邵奇峰向六皇子讨了千年寒铁,以魔功控火,在炉中炼化寒铁成为铁水,又将铁水包裹雪雕翼骨,控制魔功打下自己的魂魄烙印,历经七日的淬炼,方才成功。这骨扇本身就蕴含金生水之玄妙,能大大增强水力魔功。至于扇面,则是用了那只雪雕的羽毛制成,在齐一鸣看来,倒是装饰作用更大了一些。邵奇峰闲时总是拿出骨扇,轻轻摇动间,倒是有几分“羽扇纶巾”的味道。不过被雷刚看到,总是会说,大冬天扇扇子,真是傻帽儿!
骨扇是邵奇峰的得意之作,没事总喜欢吹嘘几句,齐一鸣倒是好奇心极重,就爱听邵奇峰讲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适时配合的发出几声“哇”“啊”“厉害”“精彩”之类的赞叹之语,邵奇峰就会一脸满足的把他所知道的的东西一股脑往外倒。虽然不能再练魔功有些遗憾,齐一鸣还是愿意多去了解魔修世界的一切,这些东西是那么强大神秘,吸引着少年一颗求知的心。
雷刚突然反应过来邵奇峰的意思。“你是说,这些爪子是魔器的材料?”
“当然,褐尾逆鳞也就前爪还算拿得出手。”邵奇峰不屑的说。
“给我做魔器!”
“凭什么。”
雷刚一时语塞,武力威胁自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让他死皮赖脸的去求邵奇峰,雷刚更是拉不下脸面。
齐一鸣看雷刚为难,也知道大哥是碍于面子不肯低头,“二哥,你说魔修界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像你一般的全才。”齐一鸣边说还边向雷刚挤眼。
雷刚还没明白齐一鸣的意思,不过此刻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言语上得罪邵奇峰实为不智,干脆就不说话,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二哥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自是不必说了。这又能制器、又会炼符,烧丹什么更是不在话下。实在是魔修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啊!”齐一鸣忍住笑,坚持把一串邵奇峰时常挂在嘴边自夸的话背诵了一遍。
“那是!你二哥我,那确实是,魔修界的一名奇男子,哈哈。”雷刚盯着邵奇峰,发现这厮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脸色一点没变。这货是有多厚的脸皮!雷刚暗想。
“所以啊,二哥,这世上哪里有你不会炼制的魔器呢!”齐一鸣看时机正好,话锋一转就到了正题。
雷刚一愣,明白了齐一鸣这是为自己说话,看看邵奇峰一脸嚣张的样子,也不说话,就把怀中的褐尾逆鳞爪子递给邵奇峰。
“哈哈,我就知道小弟是为这木头说话,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那句‘世上没我不会炼的魔器’!”
第二十八章 钢刃
一听要给自己炼制魔器,雷刚来了精神,催促了齐一鸣和邵奇峰赶紧回去洞外营地。他自己用外衣裹了深坑中所有的爪片,兴冲冲的还哼起了小曲。
邵奇峰才不理会他,依旧不急不慢的走着,时不时还要停下吃个肉干、喝口小酒,气的雷刚在身后直咬牙,却是又不能得罪这个家伙,只好自己干着急的在原地跺脚。
“大哥,你也别太心急了。”齐一鸣这些日子跟着邵奇峰,当作是听奇闻异事般的听二哥说起这些魔修界的事,虽然自己没有炼制过魔器,倒是对这个活有了一番认识。炼制魔器可不像铁匠做个长矛或打把铁剑那么简单。不同材质的原料,要有不同法子的应对,特别是最后一步,用魔功打入自身魂魄烙印的过程,极为重要。能够做到这点的,即便是专门制器的魔修,在虎贲国也是屈指可数。邵奇峰对自己如何习得这门手艺说的很是寥寥,齐一鸣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对自己这个二哥,又多了一份好奇。
好的炼器师和普通的之间,差距并非手艺的问题,而是他们对于魔功的理解。这也就是为什么品相越好的魔器越是难得。一来,珍贵的魔兽、仙兽本身就难以捕获,而没有炼器师或是熟悉魔兽、仙兽的魔修在场,采集的原料品相便会下降一些;二来,越是精品魔器,越需要种类繁杂的辅助材料,这些材料样样难求,且因数目增多,更是增添了炼器的难度;再就是,受到自身修为的限制,一般的炼器师眼界有些,对魔功及五行之力的理解更是粗浅,难以炼出超越自身魔功修为太多的魔器。
当然,事无绝对。虎贲国百年前就曾出过一位炼器大师,姓曾名虎,一身魔功很是平平。但此人热衷炼器,修习的赤炎火云鞭更是五行火力充裕,很是适合炼器。若单是如此,曾虎也不过是位中上等的炼器师,然而奇就奇在此人不知有何因缘际会,在他三十七岁那年,对五行之力的体悟突破了大师境界。从此之后,曾虎所炼制的魔器,皆为精品不说,还全都是包含三种以上五行之力的罕见魔器,最妙的是,曾虎所炼之魔器,并非简单饱含五行力量,而是善用五行相生相化之原理,使得魔器威力大增。不过,曾大师传世的作品极少,除了三件收在虎贲皇家手中,另外不过还有四、五件分别收藏于虎贲几大魔修家族。曾大师本尊更是有五十多年不曾再露过面,坊间传闻他早已身故,毕竟曾大师的魔功并不如他的炼器水平那样高超,而魔修的寿命则与魔功修为高低息息相关。
好容易到了洞外,雷刚赶紧张罗着让邵奇峰开始着手准备炼器的物品,齐一鸣对此也很是好奇,跟着雷刚跑前跑后的。邵奇峰自然不会自己受累,放着现成的两个苦力,他就指挥了起来。
“把这块地面清扫干净。恩,对,就这里。小弟,你去帐中把那条糜子皮取来。哦,再带些女儿红。什么?你问这跟炼器有什么关系,怎么没有。我不把自己整的舒坦,怎么开始炼器。”
雷刚强忍一拳打在邵奇峰脸上的念头,像个小媳妇般的任劳任怨。忙活了半天的雷刚和齐一鸣两人,终于在得到邵奇峰批准休息的时候,才来得及看看自己辛苦半日的成果。邵奇峰竟是让两人在帐房外不远的地方,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窑来。
“这褐尾逆鳞的爪子,五行属土,正好,木头你魔功也带了土力,虽没什么特别的加成,但算是相辅相成。”邵奇峰又拿出自己的骨扇挥了两扇,又接着说道:“回来的这一路,我就在想用什么材质配它,才能更好的激发这材料本身的力~量~~。”话说到这里,邵奇峰又卖起了关子,故意把尾音拉的极长,却不再往下说了。
雷刚明知道邵奇峰故意逗他,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到底想的怎么样啊,你准备给我做个什么魔器?”
齐一鸣也一脸好奇的凑在邵奇峰跟前,虽然没有魔功也无法再炼器,可他倒是也想了些如何炼制这些褐尾逆鳞爪子的方法。最简单却也实用的,无非是采用上品的火焰或是火属性魔功来炼化魔器,采用火生土的原理,将这些材质本身的土力进行最大化的激发。
谁知邵奇峰的思路确实另辟蹊径,“我打算,在这褐尾逆鳞之爪中加些木力材料!”
“什么!”雷刚一听就急了,“你是打算毁了我的魔器么?”即便是雷刚这样的粗人,也懂得木能克土的道理,要给土属性的褐尾逆鳞爪加入木力,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主意。
“你个大老粗懂什么。这还是从小弟用草木妖魄力战褐尾逆鳞让我想到的方法。”邵奇峰不无得意地说。
雷刚一听更气,那褐尾逆鳞被木力妖魄吸了个一干二净,就剩下几个爪子,这是要雷刚步它的后尘么。
“凡事盛极而衰,若是你以土力魔功再配上土性的兵器,沉稳有余而变化不足,很难有什么突破。木虽克土,但土气旺盛时反倒受土制约。更何况,你这人脾气急躁,阳气过剩,本就不是修行土系魔功的料。倒是有机会学上一门上好的火力魔功的话,是极为适合的。”邵奇峰果然对魔功、五行的理解要更深一层,听得齐一鸣不住的点头称是。其实雷刚和齐一鸣有所不知,邵奇峰又怎会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这火系的魔功心法,邵奇峰早早就为雷刚相中了一门,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帮他弄到。只是可惜了小弟齐一鸣。这孩子心思细腻,反应又敏捷,本是个修行水系魔功极好的苗子,而邵家的控血功法,修到中层时便有炼化五行水力为己所用的法子,毕竟血液本身就为流动之物,与水力同源。
邵奇峰止住念头,将思绪拉回眼前。雷刚见齐一鸣也是极为赞成邵奇峰的主意,干脆就放手让他们俩人去折腾。
邵奇峰本意是将这几只鼠爪做成一套子母蛇矛,母矛强硬而子矛灵活,熟练使用的话不失为一套攻守兼备的魔器。齐一鸣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认为雷刚勇猛强悍,并不适合矛这类需要精巧操控的武器。邵奇峰看看雷刚五大三粗的外形,也摇了摇头,算是认可了齐一鸣的观点。
“依我看,咱们可以做成这样… …”齐一鸣声音越来越小,只和邵奇峰在那里比划、示意。雷刚心痒难耐,也想到近旁听听,却被邵奇峰赶去收集木头准备点火炼器。
一次次的捡拾木头,却总被邵奇峰挑剔不好,雷刚气的干脆跑到远处的杉木林中,用双拳力轰,硬是伐了一株成人腰粗的红杉,扛在肩上,回了土窑所在。
魔器已经成形,褐尾逆鳞前爪的十只爪片,邵奇峰没有浪费分毫,全都打磨成一端笔直另一端带个鹰嘴型弯钩的样子。雷刚也忘记抱怨刚才伐树的辛苦,扔下杉木,便端坐在十片待加工的爪片前面。只见邵奇峰从腰间钱袋内取出一把不知什么材质的小刀,细细在每片爪片中间刻下一个小槽。“最后一个品相最好的妖魄,便宜你啦!”邵奇峰又拿出本想私藏的草木妖魄,以魔功引动其中的精纯木力灌注入那小槽。
邵奇峰潇洒一挥手间,小刀已在雷刚手上划了个血口,他捉起雷刚的手臂将血液滴入正在淬炼的爪片之上,顿时爪片上升腾起一阵黄色烟雾。
“坚强如钢、锋利似刃,我叫它——钢刃!”
第二十九章 兽瞳
邵奇峰为雷刚制作魂魄烙印的时候倒是颇为顺利,不像自己当初第一次给骨扇制作时候那般狼狈。当初为了掌握这魂魄烙印的技术,邵奇峰可是有过一段屈辱惨痛的历史,其中付出的血泪、声色代价,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当然这些话他才不会傻到告诉雷刚、齐一鸣两人。
最后一个魂魄烙印的符文从嘴中蹦出,邵奇峰潇洒的一挥手,小刀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打了个圈,又转了两转,便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了邵奇峰的手心,接着被他小心翼翼的收回腰间的钱袋之中。邵奇峰脸带几分得意的看看雷刚,发现这呆子因为刚才的魂魄烙印,此刻正与自己的魔器进行第一次魂器相合的过程,雷刚眼神空洞,整个身子绷的紧紧,思绪更是早不知飞去了哪里。邵奇峰不满的撇撇嘴,好在至少还有另一个观众。当他转过头,打算跟齐一鸣吹嘘一二的时候,却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暮色中,齐一鸣面向魔器方向而背朝阳光,少年有些瘦削的脸,此刻隐藏在自己的影子里面,而他的双眸,竟发出一阵妖异的光华。
“这是?”邵奇峰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兽瞳!
兽瞳,相传乃是上古时一位双目失明的魔修自创出的独特功法,他将捕获魔兽的魂魄从身体分离,又逐渐炼化,只留下其中两魄,然后用秘法将这两魄封入自己的双目。从此以后,他虽未能复明,却能通过这双眼眸看到魔兽的特殊视野。后世便称因此法而得到的特殊双眸为兽瞳。
一直以来,邵奇峰对这些奇闻异事、上古传说很是着迷,但因年代久远,大多数传说早已不可考,邵奇峰也曾以为这“兽瞳”不过是人们口耳相传、夸大其词的故事罢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在小弟齐一鸣身上亲见!
这兽瞳,会在暗处发出野兽般的光芒,这一点与传说中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但是兽瞳是需要以魔功催动,感应双目的两枚兽魄才能发挥功用。想到小弟眼下魔功全无的情况,邵奇峰又有些不确定了。
“小弟,过来一步说话。”见雷刚到了至关重要的收服魔器的阶段,邵奇峰为避免打扰到他,叫了齐一鸣到一旁,“小弟,你的双目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齐一鸣在雷刚的血液浸入魔器的那一刻,仿似看到了十个土黄色的小光团围着雷刚的人形光团上下左右的攻击,一副不愿受制于人的样子。被邵奇峰的声音唤回心思的齐一鸣心里暗暗奇怪,这情形与自己原先将控血术运于双眼时,能在暗夜里视物,且能看到五行之力的情形。
听二哥问话,齐一鸣虽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刚练魔功的时候,确实能将控血术集中于双目,能在看到黑夜里看到细微的情况。”略想了一下,齐一鸣又补充,“还能看到妖魄中的木气是绿色光团,而魔鼠身上则有灰黄色的土力颜色。”
“真是兽瞳!”邵奇峰的猜测得到齐一鸣的印证,还是让邵奇峰大吃一惊,炼制兽瞳是在炼制魔符、魔器及魔丹形成体系之前的上古时代,这些古老的法子就是日后炼器等技术的原始雏形。到了近代,虽说炼器、制符及烧丹这些技术形成了完善的体系,并且发展的日趋成熟,门类也划分的更为细致,但却缺少了上古时期古人们无拘无束的那种飘逸、灵动和随性的感觉。
小弟是玄境国人,那里并不崇尚修魔,为何他会身具“兽瞳”呢?听齐一鸣回话的意思,他自己也不清楚双目为何具有异能,甚至连“兽瞳”这名字都不知道。慢着,兽瞳需以魔功为引,以前齐一鸣是以控血术开动兽瞳,可今天为何在他毫无魔功甚至没有运功的情形下,会引动兽瞳呢?
带着一腔疑问,邵奇峰细细的打量齐一鸣的双眼,此时,齐一鸣的双目却早已恢复正常,再看不出一点与众不同之处。
“小弟,我觉得,你的魔功,可能还有救。”邵奇峰心有所想,又怕把话说得太死,将来齐一鸣还是不能再练魔功的话,会让他再次陷入深深的绝望,“我目前只是猜测,你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邵奇峰心里对此事并不能十拿九稳,但是,那个人,一定会有办法。邵奇峰打定主意,要将齐一鸣带去会会那个人。不过,脑海中那个人的脸庞一浮现,邵奇峰又感到周身一阵不适,哎,这次,为了小弟,可真是豁出去了。
齐一鸣只觉得自己被一阵巨大的惊喜击中,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自己的魔功还能恢复?这是真的么。
“哎呀,娘的,累死我了!”却是一直在与魔器“钢刃”斗争的雷刚此时缓过劲儿来了。“小样的,还想反抗我,还不是被我制的服服帖帖的。”雷刚虽然累得一头大汗,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其实这有灵气的魔器,在烙印魂魄印记之时,是有风险的。比如这些褐尾逆鳞爪片,当时还残存了一丝褐尾逆鳞的兽魂,又带着它生前的土力魔功,是有着几分傲气的,不会轻易被人烙上印记。这个过程中,这丝残魂会拼力抵抗雷刚的魔功,唯有一鼓作气的将它死死压制,日后才能顺利的为雷刚所用。并且因为魔器在魂魄印记之后会与主人心意相通,使用起来,会比一般的魔器更为称心如意。
邵奇峰倒是一点没有要提醒雷刚的意思,本来雷刚性情耿直,用邵奇峰的话说就是一根筋。遇到这种魔器抵抗他的情况,他才不会用脑子去想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肯定会选择一股脑的用蛮力压制。再说了,连个下品魔器都收服不了的话,还当什么大哥。邵奇峰就只管在一旁看热闹罢了。
“你们说什么哪!”对刚才齐一鸣兽瞳又现的事情,忙于应付“钢刃”的雷刚是一点都不知晓。
邵奇峰很不屑的盯着他瞧了瞧,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这么差的魔器也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之类,根本没打算回答雷刚的话。
“这‘钢刃’,咋用?”自觉无趣的雷刚干脆在一旁试起自己的魔器来了,然而更令他没面子的是这‘钢刃’并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兵器,十只爪片经过邵奇峰的打磨、淬炼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出了原先的样子。眼下,‘钢刃’分为两只,每一只都由五片爪片组成。雷刚自是不愿再开口问邵奇峰去讨那个无趣,自己拿起了其中一只,打算靠自己研究出使用的方法。
不对,还是不对,已经试验了将这只“钢刃”戴在身上诸多部位的雷刚,仍旧没有找到使用它的法门。齐一鸣从狂喜之情平复过来之后,便看见雷刚正把一直“钢刃”往脑袋上套,那细细的“钢刃”戴在雷刚硕大的头上,令齐一鸣产生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邵奇峰却是早已在雷刚背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呆子啊!呆子!”看来邵奇峰是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完全没打算帮忙了。
“大哥,‘钢刃’不是那么带头上的。”齐一鸣无可奈何地上前取了另一只“钢刃”,来给雷刚演示。
第三十章 传书
当初邵奇峰设想制作一套子母蛇矛,虽也是构思精巧,却并不太适合雷刚粗狂的性子。当齐一鸣提出“钢刃”的雏形,在雪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草图之后,邵奇峰不由得连声称妙。“钢刃”竟是一双拳套。
从小并未曾接触过兵器的齐一鸣思路倒是海阔天空,他说雷刚生性不喜束缚,与其使用兵器,他更偏好以肉身相博。若是给雷刚设计的魔器,能够像他自己的身体延伸一样,定然会令他如虎添翼。这“钢刃”便是基于此妙想,齐一鸣画的图形,虽粗陋,一点即透的邵奇峰倒是立刻会意。这两只拳套以魔鼠王爪片为峰,每只手套在手背位置设计了四叶刀片般的抓勾,剩余的两片爪片则被放置在肘部。“钢刃”戴上之后,就像在自己拳头上长出了四叶利爪,肘部亦生出一枚倒刺。
齐一鸣刚刚戴好拳套,还没比划两下,心痒难耐的雷刚就径直上去把“钢刃”剥了下来,这“钢刃”太合他的胃口了!
看雷刚没用多久时间便掌握了“钢刃”,齐一鸣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魔器由自己想象设计而成,但若比起运用来说,雷刚简直和它是天作之合。夕阳西下,雷刚配着“钢刃”的身影被拉长变形,仿似一只张牙舞爪的妖兽。邵奇峰看着雪地上雷刚不知疲倦练习的影子,和一旁站着叫好的齐一鸣,心里生出许多感慨。齐一鸣在炼器这门活计上,还真是无师自通,难不成小弟有着这方面的天赋?若真是这样,拜托那人帮忙的把握,便能增大上一分。
是夜,雷刚还就着火堆兴致勃勃的练功,邵奇峰早已哈欠连连,拉着齐一鸣就回帐内休息。看到帐内的情形齐一鸣便忍俊不禁,那张糜子皮邵奇峰自然是留给自己来睡的,而齐一鸣也被分到了一张雪狼皮当做卧榻,虽没有糜子皮毛那样温暖柔顺,但好歹也是隔绝了地上的寒气,睡起来也还算不差。唯独到了雷刚的时候邵奇峰便推说什么都不剩下了,硬是让他席地而卧的将就。
第二天起来雷刚是浑身僵硬腰酸背疼,直骂邵奇峰没良心,也不顾及当年的救命之恩。邵奇峰白眼一翻,只回他三个字“扯平了!”。好在这种问题倒是难不倒雷刚这个猎户出身的半吊子魔修。气呼呼的他进山转了半日便扛回了一头棕熊,当日哥几个就享用了肥美的熊掌,而熊皮更是成了雷刚的铺盖。邵奇峰吃起熊掌倒是全无谦让之意,雷刚更是吃相粗鲁,齐一鸣明白在美食面前,与这两位兄长谈什么仁义礼让都是枉然,也是拼命大吃大嚼,配上邵奇峰私藏的佳酿,倒很是快活。
而此刻,雷刚的那张熊皮,竟从中间被剪掉了大半,只剩下头和四肢的熊皮还七零八落的放在那里。这是制作“钢刃”之时,圈套中间需要少许的布料连接,寻常的材质必然不能经久耐磨,上好的皮料自然是当时最佳的选择。邵奇峰才不会把自己的那两张皮子拿来给雷刚做魔器,当下就毫不犹豫的就剪了整张熊皮最好的部分,也不知道雷刚此刻戴在手上有没有觉得眼熟。
想到大哥看到这熊皮后神情,齐一鸣摇了摇头,大哥和二哥的恩怨,还是少参合为好。齐一鸣裹了毯子,躺在雪狼皮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不一会儿,便进了梦乡。
“还我!”
半梦半醒间,似有人在耳边说话,齐一鸣一惊,蓦的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张狼脸,红睛银豪,此时正怒视齐一鸣,一张大口半开半阖,齐一鸣甚至能看见里面交错密布的根根犬牙,以及那猩红的狼舌。
齐一鸣吓得往后一缩,却惊觉自己不能挪动分毫,再看自己时,眼中映入的竟是一节竹竿,这儿是“界”中?齐一鸣一愣,那狼脸却又逼近了一分。
“还我!”声音苍劲雄浑,仿似来自远古,然而面前那只狼却并未张口,这声音直直的传到齐一鸣心里,他认定,说话的,就是面前这只巨狼。
“什么?你是谁!”齐一鸣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危险从心底传来,这巨狼已经动了杀心。可是为什么呢,小菊说过,像这样在“界”中已经达到兽形的魔修,是不该对自己这样弱小的魂魄感兴趣的,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魔功啊。
“还我!”巨狼依旧重复这两字,但身后不断摇动的巨大尾巴,显示了它此刻已经是耐心耗尽。
“我不曾拿过你什么东西。”齐一鸣心中虽然害怕,但是被人冤枉的屈辱感觉让他脱口而出。
“它的味道我不会闻错,交出来,或者——死!”
最后一字如同棍棒狠狠敲打在齐一鸣心上,那巨狼轻松向后跃了一步,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却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畏畏缩缩带着抖音,“你别伤害他!”
小菊,竟是小菊。它出现的如此突兀,齐一鸣和巨狼一时没有反应,都愣在了当场。小菊依旧是那般微微枯萎的花瓣,皱缩发黄的枝叶,相隔这么多时日后的重逢,齐一鸣来不及体会喜悦,面前强大的敌人已回过神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齐一鸣这株青竹,以及身边畏畏缩缩的菊花——小菊。
“你果然在,一千年了,找的我好苦啊!”巨狼的声音竟带着几分伤感,难道它与小菊竟是旧相识?可齐一鸣分明可以感到,心中那种强烈的不安与上次在“界”中小菊所说的巨大危险的源头感觉如出一辙。难道是宿敌?可这巨狼强大如斯,小菊却是个连自己也要讨好巴结,弱的不能再弱的魔修,若它们真是曾经为敌,凭小菊那点微末本领,现在应该连渣都不剩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小菊见这巨狼还颇有几分要叙旧的意思,稍稍把心放回肚里了些。但是内心翻滚着巨大的恐惧感觉,却让它恨不得在自己的菊花花茎上长出腿来,头也不回的逃走。刚才感应到齐一鸣遇到危险的小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强逞了一回英雄,现在想起来是后悔不已,虽然不记得因果缘由,但小菊却记得,很久很久以来,自己一直在努力逃避这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