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房(她是第三任,丈夫已逝前妻的花梨木床仍在散发香甜)

  第七节 命途(二)

  公公和陈曦走后几日都杳无音信。后来,放排的人回来了,带来了噩耗。木排在湍急的河流中央竹藤断了,松了,木排散了架,河水卷着木排朝下游急冲过去,公公和陈曦掉进水里,被冲走了,尸首都没找到。放排的人掉进水里后拼命地划,好不容易游上了岸。
  婆婆一听到消息,昏了过去,一病不起。
  我悲恸万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陈曦不会就这样走掉的。
  我坐马车到省城,上门寻得公公的几个生意伙伴,他们那里也都没有任何消息。从他们的府邸出来,我站都站不好,一手扶着墙,小英搀着我。我心悸得厉害,睁着空洞的双眼。忽然间失去了依靠的感觉。天空也是悲哀的,蓝得黝黑。
  婆婆病得越来越重,不久也去世了。
  我差了仆人和我一起沿着大河一路寻去,河边的每个村庄都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公公和陈曦的下落。可是所有的村民都摇摇头,他们一听说此事便道,凶多吉少。这大河向东一路滚滚流向大海。河流宽阔,咆哮翻滚。我沿途搜寻了一年多,细细地搜寻,夏季的酷暑晒得人中暑,冬季的寒风冻得人耳朵都要掉下来,可是依然没有陈曦和公公的影子,尸首、遗物什么都找不到。我宁愿相信他们是被人救走了,也不愿相信河水把他们带走了。我甚至找到仙姑,让她们作法,她们说是河里的水妖把他们抓走,我烧了很多纸钱给水妖,要水妖把他们父子俩还回来。
  应布良却来找我了。他知道陈曦遇难了,他在陈家的大门口痴痴地等我,他说他可以照顾我,他要我回到他身边。
  我没有答应他。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我只想找到陈曦,哪怕是一件随身带的手帕,还是他的一根头发。
  我苦苦搜寻多长时间,应布良就等我等了多久。他频繁地找我,嘘寒问暖。他亲自做了我最爱吃的窑鸡,送上门来。他还在山里摘了许多草药给我。他说,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看到我那么伤心憔悴,他很心疼。
  所有的事情纷至沓来,张家和陈家的生意一下子全落在了我头上,我从没学过经营,不大懂得,只得由掌柜先看管着,可是一个经营木材生意的掌柜却趁机私捞了一大笔钱跑掉了。买家付了订金要的货又还没有准备好。我焦头烂额。
  应布良给我出点子,他亲自跑到造船厂去监工。一开始大家都不给他面子,但是他说他是张家派去的,张小姐还在,大家别弄出乱子,否则吃不了兜着走。至于工钱,张家和陈家的家底那么厚,只要干得好,绝没有推欠的。他行事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厂子里的人都惧怕他,也服从他。
  应布良倒是很有生意上的头脑,陈家和张家的生意慢慢地理顺了,恢复了常态。
  小英见应布良对我如此痴情,道,小姐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不如就再嫁应布良吧。
  我依然犹豫,觉得这样会对不起爸还有陈家。
  小英道,再嫁从身,人都已经去了,而且老爷也希望小姐幸福。陈家与张家的家业,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打理,就怕撑不下去。应布良对小姐感情这么深厚,先前的误会可以洗清的。
  应布良对我说,无论等多长时间,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他就这样等了我三年。然后,我终于答应了再嫁给他。
  第七章 乔芸之险境

  第一节 推测(一)

  风从窗户的缝隙穿进来,煤油灯忽明忽灭,日记本上影影绰绰。张紫琳的日记本纸张有残缺和破损,每翻一页,薄薄的发黄的纸张窸窸窣窣地发出脆薄的响声。我看着她所写下的文字,回忆和重构过去的一切。那些鬼魅的人影似乎变得如此可触可感,好像变得亲近了。她的灵魂就那么鲜活地站在我的身边,向我诉说着往事。
  某些疑团解开了,张奇是竟然是张紫琳的弟弟!真是不可思议!张奇曾经告诉过我,他小时候的名字叫张子豪,后来改了名字。应布良对张紫琳到底是何种感情?他把她关起来是想害死她吗?假如真是那样,假如让他知道张奇的身世,他会不会也对张奇不利?
  又翻过一页,暗红色的血字赫然入目:
  “救我!”
  我被吓得慌了神,“啊!”地叫起来,本能地把日记本扔在一边。日记本撞在墙角发出“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响。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快出来!快出来!”应布良在门外喊道。
  “来了!”我赶紧猫着身子把日记本捡起来。
  “快点啊!怎么这么慢?在里面干什么?”应布良催促道。
  “就出去了!”我慌乱地把日记本胡乱塞到枕头下面,把画像搬回原位。
  我打开门。
  “媛媛叫妈妈了。”应布良道,“快去看看她。”
  我跑到媛媛的床边。媛媛的脸色恢复过来了,她虚弱地叫着我,“妈妈,妈妈!”
  “妈妈在这。”我抱着媛媛。“肚子饿吗?”
  媛媛点点头。
  我让奶妈把熬好的粥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喂媛媛吃。
  应布良也一直在旁边看着,媛媛要抓着应布良的手。
  “媛媛喜欢抓着爸爸的手是吧?”应布良温和地对媛媛说。
  “是的,抓着爸爸的手肚子就不疼了。”媛媛乖乖地说。
  “爸爸比较有力气,可以给你力量。”应布良慈爱地看着媛媛。
  喂了媛媛吃完粥,我哄着媛媛睡觉,应布良也一直在旁边。
  我想起那本塞到枕头下的日记本,只读了一半。当时太紧张,没有藏好,在那里极容易被发现的。我想先赶紧回房间把日记本藏好。可是媛媛却一直没有睡着,她似乎有点烦躁的样子,翻来滚去的。我想先借故走开一阵,可是媛媛没睡着,应布良不允许我离开半步。
  窗外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天亮了。
  每天清晨,奶妈都会到每个房间去收拾打扫,叠被子。不知道今天早晨她会不会又这样到每个房间去。倘若如此,就会被她发现我偷看了张紫琳的日记。
  我异常忐忑不安。还有张奇,我要赶紧把这一切告诉他,让他小心。
  “让奶妈今天早上不用打扫张紫琳的房间了。”我对应布良说。
  “干嘛不用打扫?”应布良疑惑。
  “我昨晚才临时在那里睡了一晚,媛媛生病她也折腾得够累的,就不用全部房间都打扫了。我去和奶妈说说。”
  奶妈在厨房里切菜,刀在砧板上笃笃笃地响。
  “今天早上先不用打扫卫生了,我昨晚睡的房间也不用打扫。你也很累了。”
  “我已经打扫完了。”奶妈道。
  “什么?”我惊讶。“这么快!”
  我赶紧跑回房间。一进门,霎时愣住了,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椅也都擦得干干净净。
  我跑过去翻了翻被子枕头,没有日记本的踪影。糟糕了!
  我慌得冷汗直流。
  “太太,你要找的是这个吗?”奶妈那冷冷的不愠不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过头,见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张紫琳的日记。
  第一节 推测(二)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应布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奶妈赶紧把日记本藏进她宽大的大襟衫里。
  “没什么,问点事情。”我道。
  “老爷,我去熬肉碎粥给媛媛小姐。”奶妈说完便走了。
  应布良见媛媛睡着了,便到客厅里半躺着抽烟歇息。
  客厅和厨房挨得近,厨房里有响动客厅里是可以听得到的。此时我又不方便到厨房去追着奶妈问个究竟。
  我只得回到媛媛的房间里坐着。媛媛睡得很熟。才一个晚上,她的脸就瘦了一圈了,我看着都心疼。海风吹进来,窗外的阳光猛烈得很,晒得砂石似乎都在滋滋作响。
  我的脑子里在不停地推测着,日记里总是出现的小英应该就是奶妈,张紫琳从她父亲的赌场收留的小女孩应该就只有一个吧?昨晚假如真是奶妈,她听到了我和张奇的对话,她也知道了张奇的身世,她会不会把这些都告诉应布良?张紫琳的死因我还一知半解。应布良不是很爱张紫琳吗?难道真的是他把张紫琳关起来的?还是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奶妈知道我偷看了日记,应布良似乎刻意隐瞒张紫琳的死因。假如应布良知道我看了日记,知道张奇和我的事情,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越想越乱,越是担心紧张。就算奶妈现在暂时不说出去,难免有一日会说。该怎么办?
  张紫琳日记本上那用血写成的字迹依然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记得那暗红的笔画断断续续,似乎是咬破的手指在纸上写成的。一笔一划,都是血,都是恐惧,都是心碎,都是绝望。我似乎听见一个女人在凄厉地叫嚣着,她使劲地摇着锁死的铜门,指甲划过墙壁,打碎了镜子,咬破手指。
  还有张紫琳房间的地板上那好像血迹的暗红,是不是她在这里也挣扎过?
  应布良的第二任妻子疯掉了。她是怎么疯的?她是不是发现了张紫琳死的秘密?
  我的神经异常敏感起来,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让我好像被闪电打中一样跳起来。我还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我好像总是听见奶妈的脚步声,听见她走出客厅,好像要和应布良说话。奶妈的脚步声,总是那么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每一步都带着整个身体的沉重,在地板上留下空洞的声响。她好像在用她的脚步声告诉我,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她掌控了所有,她可以有所行动。
  张奇说假如情况不妙,就带上媛媛和他走。应布良势力大,就算走到哪里也会被他搜出来啊。可是张奇不是在泰国经商过么?假如我们去了泰国,应布良未必就能找到,而且现在日本鬼子打到,一片战乱,趁乱逃跑,也是个时机。
  对!要去找到张奇!带着媛媛找他!
  我现在只能巴望着应布良快点走,快点回去,并默默地祷告着,在应布良回去以前,奶妈什么都不要做。
  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一只猫,瞪着眼睛,彻夜不寐,竖着耳朵警惕着四面危机。
  大家好!实在抱歉,工作繁忙,更新状态不佳,我会吸取大家的建议的,努力把小说写好!接下来要出差一星期,小说将暂停更新一星期,等我回来再更。请大家谅解,谢谢!希望大家再回来看我的小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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