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三世书:前世今生

  第二十九章 阴阳脉
  
   晚上,姚家妇女宰了一只大公鸡,一顿好招待。小姑娘腆着肚子在一旁看着,也不能吃,模样颇为可怜。
  
   吃过晚饭,舅舅取了一条棉线,一根铅笔,将铅笔吊在戒尺上,把小姑娘叫道跟前,对她说:“把手伸出来,看一下它是男是女。”
  
   号阴阳脉是《鲁班书》中的手法,但凡怀孕的女人,只需号上一号,便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绝无差错。
  
   姚家妇女好奇道:“这鬼也能看出阴阳么?”
  
   舅舅笑道:“鬼胎也是胎,怎么看不出,阴胎有阴胎的做法,阳胎有阳胎的做法。”
  
   小姑娘将右手伸了出来,舅舅将铅笔对着脉弦,拿戒尺的手纹丝不动,过了一会,那铅笔突然像受到牵引一般,来回摆动起来,越摆越急。
  
   舅舅收了线,舒了口气道:“还好,是个阴胎。”
  
   我有点不明白,便问舅舅道:“阴胎和阳胎有什么区别?”
  
   舅舅说:“阴胎是阴煞,阴司山神管得到,阳胎是阳煞,陆地神仙才管得着。阴司山神容易请,请陆地神仙要费很多事。”
  
   老太太听得玄虚,眨巴了下灰白的眼珠子,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咯!”
  
   舅舅笑了笑,便开始布置法坛,先铺了八卦图,在八卦图四周竖了八面纸幡当做旗门,摆上香案,便叫小姑娘坐到图中央,叮嘱道:“待会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就把手心的符对着肚子使劲拍下去,不要怕。”
  
   小姑娘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八卦图上。
  
   大约到了晚上十点,门外刮来一阵阴风,香案上的明灯忽然一暗,小姑娘的身子如同打摆子似地抖了起来。
  
   舅舅焚了香,念了一阵咒语,用戒尺一拍香案,喝道:“摄魂阵,起!”
  
   八卦图四周的旗幡风车一般转起来,整个大堂里影影绰绰,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
  
   中间坐着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厉叫,那声音凄厉无比,如同一个老妇在干嚎,哪里像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的声音。
  
   舅舅哼了声道:“想走?姚小燕,拍它!”
  
   小姑娘眼眶挂着泪珠子,勉强挣扎着抬起手来拍在肚子上,那肚子咚的一声响,就像牛皮鼓发出的声音。接着张口吐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却是个枫树结的果子。
  
   果子一落地,滴溜溜地一阵跳动,显得很是焦躁,跳了一会,却始终出不了八卦图的范围。
  
   那妇女见女儿已经没事,赶忙将她拉了出来,仔细一看,小姑娘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平平整整的,哪还有受胎的迹象。
  
   这时,门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格勒勒的木头断裂的巨响,我傍晚时还听过,正是那棵枫树发出的声音。它的魂灵被困在这里,顿时急躁起来,准备拼命了。
  
   舅舅脸色一变,从兜里掏出一把在自家土地牌位下带来的泥巴,扬手撒向八卦图中,喝道:“皇天后土,镇!”
  
   黑色的果子被泥沙打得四下乱窜,跳了一阵,似乎没了力气,渐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此时,远处的枫树发出一声驴鸣般的嚎叫,叫声传出老远,在四面的山野里回响不止。
  
   舅舅将一张纸符贴在那枚果子上,掐指念了个咒语,喝道:“阴司山神,巡路鬼差,由你们处置吧!”
  
   大堂里一阵风卷过,再细看时,那枚果子已经不见了。
  
   舅舅收了坛,对那妇女道:“那阴鬼受了香火,长成阴魂木,跟一般的鬼物不同,以后不要供它了,三天之内,也不要喝那井水,以后就没事了。”
  
   那妇女先是一顿咒骂,末了才说:“肯定不会去供它了,说不得要把它砍了下来。”
  
   当下舅舅也没急着回家,便在姚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又去了井边看了一次,只见那枫树从半腰处生生地裂了一道口子,黑色的树浆流了一地,已经没了之前的阴森恐怖了。
  好像没什么人看了哈,呵呵
  嗯,我等下还要出去一下,下一章要到晚上才能写了,大家下午不要等啦
  第三十章 鬼鸳鸯
  
   枫树失去了阴魂的支撑,虽然依旧绿荫葱葱,但树上不断剥落的老皮和突兀而起的疙瘩却显出了它的老态。不出意外,这树也活不了几年,树一死,水源也就断了。虽然驱除了个祸害,却断了一方水源,事情并不完满。
  
   至于那个阴魂,因为受了多年的香火,已经跟一方的土地山神差不多,没有司职,却享受了供奉,在阴司里不知要受多少苦难才能洗去因果,即便有心帮它轮回也是办不到的。
  
   舅舅想了一阵,向那妇女讨了个柴刀,顺着树身刻了一圈符咒,那圈符咒合起来,细看像是一只巨大的蟾蜍。蟾蜍是山水灵神的象征,民间传说,水源丰富的地方,都有金蟾在守着。
  
   舅舅刻好符,焚了一炷香,用戒尺在地上叩了三下,念了一段咒语,末了唱道:“地脉灵神,山水有灵,枯而不竭,疾!”
  
   做完对那妇女说:“即便这树死了,只要身子还没烂掉,井里的水都不会枯。”
  
   这么大棵树,要想彻底烂掉,没个百十来年是不可能的,那妇女自然晓得,当下感激不尽。
  
   舅舅带着我就要回家,这时来了个中年男人,却是这村里的,姓李,那妇女叫他二伯。他不知从哪里知道舅舅来了这里,便急匆匆地赶来。
  
   李二伯苦着脸,赶忙接了舅舅的挎包,对舅舅说:“大先生慢走,还请到我家去坐坐,有点事情麻烦您。”
  
   舅舅想了想,索性也没事,便随他走一趟。
  
   路上一问,原来李二伯有个儿子,叫做李元,前些天得了些冷热病,用了些土方子,不但没治好,反而越病越重,现在已经躺在床上,跟个死人差不多了。
  
   舅舅皱了皱眉说:“没去卫生院看过么?”
  
   李二伯叹了口气说:“看过了,中药西药都吃了不少,也没见好,我看他的样子可能是失了魂。”
  
   李二伯家是个茅草房子,也不大,进了屋,里面一个妇女正在灶上烧火熬些什么。
  
   那妇女哎哟一声道:“大先生,总算把您请来了。”
  
   寒暄一阵,舅舅也不啰嗦,便随李二伯进了李元的房间。房中有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李元躺在床上,赤着上身,却是瘦得厉害,脸色青白,眼窝陷了下去,脸颊暗红,嘴角微微扯开,带着一丝笑意,就像一个化了喜妆的死人,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舅舅抓起李元的手,号了号脉,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皱眉道:“他这样子倒不像是病,而是在结阴亲。”
  
   李二伯吓了一跳,急道:“结阴亲?那是怎么回事?他这不是——”
  
   舅舅叹了口气说:“结阴亲又叫鬼鸳鸯,这孩子不知道被谁看中了,正拉他下去作伴呢。别看他只吊着一丝命,在下面却是风流快活得很。”
  
   那妇女听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哽咽道:“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招惹到这种东西了?”
  
   舅舅对李二伯道:“拿一段麻线来,先吊住他,要不过了今晚就救不回来了。”
  
   李二伯不敢怠慢,赶忙去找了一段麻线来。舅舅取了麻线,在口中沾了水,将一端绑在李元的拇指上,另一端绑在床头的横木上,掐了个印诀,在麻线上一抹,喝道:“天罡灵神,急急如律令!”
  
   床上李元身子微微动弹了几下,脸上的红潮散了些,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并没用立即醒过来。
  
   舅舅沉吟一阵,说:“我只是吊着他的本命魂,鬼鸳鸯不是随便配的,拉他的人肯定跟他有很大的渊源,不知道那人的来历,我也没办法拉他出来。”说着拿眼看着李二伯。
  
   老两口面面相觑,犹豫了半天,这才说起了一件事情。
  
  额,没有说要弃楼啊,只是随便说说,呵呵
  第三十一章 死相随
  
   原来,李元前些日子替人迎亲的时候认识了个邻村的姑娘,两人很是要好,常有书信来往。80年代的农村,婚姻基本都是父母指定的,那姑娘家庭还算殷实,老父母闻到风声,便暗中打听了下男方的家境,这一听说还住着个茅草房子,自然不同意。
  
   那姑娘也是个胆大的人,私下里偷偷来了李家几次,李二伯两口子也很是中意,便备彩礼准备上门提亲。
  
   姑娘家的老父母正满地找人呢,这一上门正撞了火枪口,非但没有好脸色,彩礼也被退了回来。姑娘家里人将她绑了回去,禁了足,以防她又偷偷地跑出去,坏了名声。
  
   动了情的女儿家的心思哪里管得住,再说那姑娘也是个急性子,老父母看的紧,她便给李元写了一封信,信一写完,便毫无预兆地吞了半瓶农药。老父母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灌了污水也没救得回来。
  
   姑娘死后,李元得了消息,也没敢去探望,只是整天闷声不说话,人也渐渐消瘦起来,没两天就病倒在床上了。
  
   舅舅听得眉头直皱,问道:“那姑娘死了多少天了?”
  
   李二伯想了想说:“大概五六天了吧。”
  
   舅舅拉起李元的手看了一阵,叹道:“这两孩子倒是有姻缘,只是好事难成。那姑娘要跟他配鬼鸳鸯,她的尸体肯定抬不动,也葬不下去。”
  
   李二伯咂舌道:“您还真说准了,那姑娘死后,身体也不变,赖在床上,怎么都抬不动,她老父母吓坏了,正到处找人做法事呢。”
  
   年纪轻轻就死了,属于横死,戾气重得很,一般都在当天就埋了下去,这姑娘在家躺了五六天,也确实够吓人的。
  
   舅舅点头道:“冤孽债还没算清,她怎么肯下去。”
  
   李二伯急道:“她现在拉了这倒霉孩子,那该怎么办?”
  
   舅舅想了想道:“老话不是说,前三年,后三年,奈何桥上等三年么,今世算不清,那就来世再算,这样缠个不休,反而减了福缘。”
  
   老两口听得有点模糊,直勾勾的看着舅舅,只是着急。
  
   舅舅又问:“那姑娘有没有留些什么东西在这里?”
  
   老两口想了一阵,李二娘突然说:“上次她家里人来拉她回去,走得急,还落了件衣服在这里。唉,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说着也不由一阵伤心。
  
   结阴亲走的是阴司路,白天自然不能做法,只好等到晚上,阴阳交替之后才能进行。
  
   跟老两口聊起了阴魂木的事情,老两口惊得舌头都掉了出来,末了一阵唏嘘,没想到身边竟有这样的事情。
  
   到了晚上,布了法坛,摆上金盆,架了阴桥,将那姑娘的衣服压在阴桥上,舅舅焚香燃纸,念了个咒语,唱道:“地藏星君,弟子祈愿,三生石上照魂乡,起!”
  
   大堂里忽然暗了一暗,一阵阴风卷来,伴随着一阵缥缈虚无的哭声,那声音突然一变,又好似有人阴测测的笑,十分恐怖。
  
   舅舅皱了皱眉,戒尺一指那衣服,喝道:“该来时来,该去时去,你们下一世还有姻缘,再要纠缠不休,自食其果。”
  
   阴桥下的清水忽然荡起一阵波纹,隐隐有锣鼓唢呐的声音传来,吹的却是成亲时鼓乐的调子。唢呐声,响了一阵,渐渐停了下来。
  
   这时,阴桥上的衣服突然掉落下来,滚入水盆中,大堂里又变得敞亮,刚才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舅舅脸色一变,骂道:“那个不知事的东西,不明因果,扰了我的坛!”说着丢了戒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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