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们同样是走的这地方,我完全反应了过来,这地方在这村子里头,就算得上是那“常观远”的家。当时我们出去,就是走的这里,在那屋子里头碰到了那老头,三叔直勾勾的带我们过来,这货进出这里几次,已经是早就摸清楚了这地方的情况。到了这门口,三叔停了下来,小声的跟老铲说了两句,顿了一下,才又开了口,
“铲哥,去瞅瞅里头的人在不在?”
“三爷,你是说这就是那常观远待的地方?这村子进来的时候只要按着时辰从各个路子都能进来,出去就只能从这儿?”
“之前不敢惊动这东西,没回我都是估摸着那常观远不在这里头我才能出去,第二回招子不亮,闯进去的时候狗日正好在里头,被这老行头撵好几个时辰老子才甩掉他。”
老铲话音刚落,反而是丑脸,快速的在三叔耳边说了两句,三叔眼睛一眯,从身上掏了一根香出来,一直我就想不通这货是怎么带着些东西进来的。
那是一根青色的香,三叔把这玩意静静的插在地上,之后居然扭头看着我。
“屁娃,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心头一震,三叔这时候的语气相当的怪,“我知道你的性格,这根香插下去,你会怪我一辈子。。。当年在你那兄弟身上看到那张符纸的时候,我就回了老家一次,拿了这根香出来,那张符纸太重,只有这玩意才引得动。。。”
“小澈,你肯定奇怪,之前我跟你说,你那兄弟被常观远牵了魂,变成了这里头的这种玩意,你肯定奇怪老铲为什么要引他进来。”
我直接是楞住了。三叔看了看这地上的香,又瞅了瞅周围,“这地方是有人布了一两千年的一个局,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拿这里头的玩意,狗日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在看到你爷爷放在胖子尸体上的那张符纸是什么符纸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爷爷已经找到了收拾这地方的方法,不然他不会在胖子身上,偏偏留了那么一张符纸。”
“叔?”
听到这里,我一开口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一时心头相当的难受,三叔这根香和胖子有什么关系?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我竟然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一时间再也憋不住。
三叔没有再理我,反而冲着丑脸说了一句,“你确定在里头?”三叔一句话还没说完,猛的闭上了嘴巴,因为就在这时候,这小房子的门,竟然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屋子里的摆设和当初完全一样,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头静静的摆着一根蜡烛。
就在蜡烛的旁边,一个老头坐在那儿,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们,我倒抽了一口气,这玩意不就是常观远?
三叔从地上捡起了那根香,拿在手里,低声了说了一句,“在里头就好,老子这回还怕找不到他。怕个球,直接进去,走之前找这老货最后摆两句。”
我心头一惊,这货是什么意思?
昏暗的光线之下,三叔拿着手里头的香,直接就走了进去,常观远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看到这苍老身影的时候,一群人的目光都有些闪,包括老铲在内,已经是隐隐的站在的各个方位,随时准备出手。
我心头奇怪,这常观远依旧看上去和几年前不同,整个“人”显得相当的诡异,这门刚才是自己就开了,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的清楚,这老头似乎瞬间就要冲出来,不过似乎是看到三叔手里头的那根香之后,才生生的停了下来,眼睛里头就盯着这根香。
三叔走到了这玩意的面前,老头依旧没有动,几年前也是这样,我们在这小房子里头碰到了这老人,之后就一直在找这货。
“常老关(老哥),虽然插着辈分,还是这么叫你一声。”
这常观远的表情依旧诡异,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之前进来的时候,谁都见到过常观远的邪乎。
三叔拿着香,就这么看着老头,此时我心头十分复杂,完全搞不懂三叔这货要做什么,想起这货之前的那些话,我死死闭着嘴巴不开口。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们常家隔个两代就要让一个子孙到这墓群里头来引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三叔刚刚说完这句话,我注意到这货眼睛朝着门外头的方向瞟了一眼,不止是三叔,就连丑脸这货,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什么,齐齐的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三叔手里头的这根香,我居然看得到燃起的烟丝,而那飘起的阵阵青烟,这时候也是朝着门外头去的。这门自从我们进来之后就半敞开着,外头一条小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常观远依旧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三叔拿着香猛的就放在了桌子上头,就在这时候,老铲小声的对着一个汉子说了句什么,那汉子脸上有些害怕,然后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吼了出来,
“常观远,你死的时候,我们给你立牌位,给你烧纸钱,给你那么多香火,你是不是忘了?你要是听得到,就看一眼你那坟,看看上头写的是什么?”
就在这汉子猛的吼出来这一下,突然,这常观远浑身开始剧烈抖动,三叔死死的捏着那根香,就这么盯着这老头,这老头面色从诡异开始变得纠结。这老头的神色一阵变换,两个眼睛似乎真的在看什么东西,终于,这老头纠结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老头就在我们面前,浑身扭曲,脸色一会狰狞一会吃惊,似乎在挣扎,第一次的,三年多以前我听到过那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王家的娃。。。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我死的时候立的那牌位上面有你们的名字,是你们帮我立牌位。。。给我烧纸钱。。。持续了这么多年。。。”
一时间我终于是看呆了,总算是明白了当初老铲在外头做那事儿的那一幕,他们。。。他们居然在骗鬼。。。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候,这常观远浑身开始发出诡异的变化,一张脸竟然慢慢的变成树皮的样子,所有人都慌了,渗人的气息从这老头身上传来,三叔眼神十分的复杂。这货压根就没管面前的这常观远变得极其诡异,似乎犹豫了很久,这货低低的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老头,“老子这也算是作孽吧。。。”
然后朝着这老头,慢慢的就开了口,
“用我们做的这么多,我只跟你换一样东西,就是把我手里这根香,换了你那根蜡烛。。。”三叔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就在这时候,这常观远已经是满脸的树皮,看上去相当吓人,渗人的气息不断的从这玩意身上传来,三叔虽然没有动,但一个拳头紧紧握了起来,这货居然有些紧张。
终于,这常观远浑身变得极度扭曲,当着我们的面,战战兢兢的拿起了那根香,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欠你们的。。。我欠你们的。。。。”
阵阵嘶吼声从这老头身上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都要冲出来一般,不过依旧挡不住那只枯瘦的手,拿起那根香,直接就放在了燃着蜡烛的地方,就在这香放上去的一刻,那蜡烛猛的就倒了下去,渐渐熄灭。
就在这时候,在墓群的外头,洞口路碑前的地方,地下河边的位置,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在这没人看到的地方,猛的尸体上那张青色的符纸就燃了起来。
一瞬间这浑身扭曲的不行的“常观远”居然离开了座位,我心头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屋子里头居然已经是多了一个人,就静静的站在我们当中,也是在看着这常观远。。。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只有一个影子,尖尖的脑壳,胖胖的身子,下一刻我已经是猜到了什么,一张青色的符纸虚影在这人影的胸口出现,我浑身无力,一瞬间声音嘶哑,
“胖娃。。。。”
这人影没有回答我,反而是久久的盯着我方向,似乎在看着什么,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看不清模样的影子,我两步就要走过去,三叔一把就拉住了我。。。然后这胖胖的影子,当着我们的面,坐在了常观远原来坐的那地方。。。
“小澈,这地方即便是你爷爷也收拾不了,几千年的阴气太重,他留下那张符纸,告诉了我一个办法,就是把这里的引路人给换掉。常家每两代就要来来个人到这里引路,从此之后,这地方的引路人再也不姓常,这根香一旦点上去,这地方的引路人就得换,引路,引路,把这村子的引路人给换了,没人引路,外头的那些玩意就进不来,变向的废了这地方。这墓群里头的这个局,就连你爷爷,也只想得到这个办法。。。交给我们来做。。。”
眼看着那常观远离开座位之后,浑身都已经是变成了树皮,三叔眼睛一瞪,“快走。”一群人直接朝着屋子外头就跑了出去,我几乎是被老铲硬生生的给拖了出来。
“屁娃,这里的事,出去之后,我全都给你个解释,包括那长得像你爷爷的东西,我把老子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三叔跑在最后,那浑身树皮的常观远一个劲的嘶吼,老铲拖着我直接就从屋子对面的一个小洞钻了出来,我拼命的想要回头,老铲一时间拉不住,就在这时候,三叔右手往我后脑猛的一按,我只觉得眼前一阵迷糊,三叔的声音在一旁吼,“快把小澈拖出去。晚了来不及咧。。。”
在疯狂惊骇的表情之中,我盯着那道越来越远的门,那身影依旧静静的坐在桌子边上,就在常观远原来的位置,眼前的东西逐渐模糊,最后一眼,我似乎看到那坐着的身影转过了头,胖娃的脸出现在眼前,还在笑,对着我慢慢的挥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片漆黑,猛的就坐了起来,才发现这时候我正被几根木头夹着,几个汉子抬着我正摇摇晃晃的在什么地方走,我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是来的时候的那条石头链子路。三叔走在一旁,瞅了一眼我。
“屁娃,这出去还得他娘的费点功夫。”
五顺的声音响了起来,“三爷,前几个地方那么凶险都过咧,那些玩意不会再追上来了吧。”三叔看了一眼后头,
“只要上了这石头链子上的石板,那些腐尸就不会跟过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一群人的样子都相当的萎靡,带着我已经到了这地方,我朝着两旁看了一眼,在旁边的链子路上,底部的还看得到一个个石头棺材,不断有玩意在远处爬来爬去,一群人压根就没管那些东西。
“屁娃,先别说话,出去再说。”
我闭着嘴巴,一群人顺着石板往上爬,尽头处的墓群越来越远,慢慢的变成了漆黑一片,再也瞅不见。
“三爷,刚才那地儿的墓数都数不过来,不见得全他娘的都是那么邪乎的玩意,说不定那些周边我们没去过的,是正儿八经的斗也说不定,刚才就该顺手摸点东西出来,肯定有好货色。”
“说的也是,这规模的斗,叫上堂口的弟兄,估计都得倒个好几年。”
三叔叼着烟,偏偏看了一眼老铲,老铲一巴掌就朝着说话的其中一个汉子扇了过去,“这事儿出去都他娘的给我封口。一个字也不能说。”
两个汉子闭上嘴巴,一群人继续朝前走,我只觉得浑身剧痛,压根就爬不起来,三叔走在前头,一群人小心翼翼,最终距离地底越来越远,到了一开始出来的通道口的地方,三叔当先就钻了进去,老铲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深渊,粗粗的说了声“来之前我都不信,这地下居然有这种地方存在。”
半个小时之后,在通道的入口处,所有汉子都没有说话,我静静的蹲在地上,几块石头已经是被我刨了开来,露出了里头那腐烂的尸体,一股臭味熏着周围,尸体的胸口处,那张青色的符纸早就烧成了灰烬,我压根管不了那么多,就这么摸着烂脸。。
三叔看着我,
“烧了吧,要不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里头那些腐尸的样子。”
我就这么看着三叔,过了好久才伸手接过了一个汉子手里头的一包粉末,抖着手一点点的撒在了这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上头。三叔点了根烟,跟着也就蹲了下来,这货嘴里念念叨叨,
“胖子,算到头来还是我王家害了你,来抽一根。”说完直接把烟放在了尸体上头,火星一碰,之前撒的那些粉末猛的燃了起来,阵阵火光升了起,烘的我烫的不行,却一点也没有躲,就这么跪在这尸体面前,看着那火一点点的把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胖子吞没。。。
老铲等人对着一堆火鞠了一躬,火焰烧了很久,就我一个人跪在地上,老铲拿出一个罐子,三叔亲手把烧剩的骨头给装了进去。外头就是复杂的地下河,三叔带着我们没有走一开始进来的那通道,反而是沿着另外一个方向往外头走。沿着这地河,一群人足足走了两天两夜,终于是找到了出口。
出来的过程及其的复杂,沿着地下水一直往外头走,有些地方口子窄的不行,还差点闷死在水里头,最后最终到了一个山缝裂口的位置,一群汉子扯着绳子往上头吊。总算是瞅见了外头的天空,出来之后,所有人的样子看上去都已经黄皮寡瘦,
“这一路出来,板板他娘的没遇到,光是这地下的地势就差点要了人命,光是从那水底洞出来的一下,整整闷了三分钟,还好动作快。。。”
看着外头的天,老铲眯了眯眼睛,“三爷,这地方是哪里?”
出来的地方是个深山,早就不是当初进去的那山洞,三叔发现这儿两三年时间,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摸了这另外一条路出来。
“光出水的地方就离这地儿有三四里,过不久之前那底下河水一多,我们走的那些河道全都被淹,成真正的只有水的暗河,这墓群藏在地河那么偏的位置,整个水脉就他娘的是个迷宫,到时候别说摸到那墓群,就是要进我们之前那护城河的一带也不可能。除非知道路。”三叔的话说的相当的肯定,我手里头一直抱着个大瓦罐子,浑身脏的不行。
从山里出来都用了一天多,最后总算找到个村子,一问地方,才发现和之前进去的那三个庄子已经是隔了两百多里,连着周围的地貌都已经是和那地方不一样,一个汉子直接抽了一口气,
“这些地势完全他娘的看不出来,谁想得到那下头还有个那种地方,到现在我都码不准那墓群在的地儿到底在地下有多深。铲爷那话说的对,狗日的就是外头这些常年走土的,谁他娘的会想得到会有个这种地方存在。”
三天之后,三叔带着人直接上了火车,一群人压根就没有回之前那村子,我一直就抱着个大瓦罐子,几个伙计想要接,我愣是没让搭手,最后三叔看不过去,叫一个伙计去整了个大背包,我把胖子的骨头背在背上。
火车的卧铺厢外头,过道上的座位,我坐在三叔对面,一个大包就放在脚边上。我一个劲的盯着那大包,一群汉子坐在别的位置,周围全是烟雾,三叔叼着烟,
“屁娃,你抽的有点凶。”
我没有说话,三叔压根就没管我是什么表情,“回去给这胖子找个好地方,风水埋好点。”说完,这货从身上掏了个东西出来,我一瞅,正是丑脸给我的那个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三叔给摸了回去。
这货拿着这玩意,眼睛瞅着火车外头,
“你说报应的东西是不是来得快?那常观远引了胖子的魂,让那胖子的魂被养成了那里头的尖脑壳,最后还是相当于栽在了那胖娃手里头,胖娃变的那东西,做了里头的引路人,也算是我王家欠街村那家杀猪的一个大因果,老子有空回去一趟,叫多点人以后就只在他妈老汉那里买猪肉。这胖娃到了砖街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找大钱讨媳妇,回去好在他家杀猪的那地儿盖个两层楼,这回倒好,这狗日的住那么大一个墓群,皇宫都他娘的没那架势。”
“屁娃,我听说那胖子在砖街整天他娘的嚷着要上道,跟着这群锤子货要出来倒斗,这会他算是上道咧,爹把那张符纸贴在他身上,意思就是带他入门,爹亲手收的人,家里头也没几个。”
我心头憋的慌,三叔抽着烟,也不管我听不听,接下来继续就开了口,
“屁娃,我说过出来之后就把这次的事儿跟你说清楚。”
三叔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爷爷还没有死。”我心头一震,猛的抬起了头,就这么看着三叔,一时间想起了之前那丑脸莫名其妙的说法。
“你在那树上看到的人影,和你爷爷一模一样的东西,如果我猜得不错,就是从爹身上长出来的,那东西被身上的九颗钉子给钉死在了树上,用的是我们王家的九宫格局,这手法当年我在虬龙山就使过一次,不过远远比不上爹这一手。这九个钉子,就是你爷爷自己钉上去的,把这玩意给钉死在那上头,又在胖子的身上留了那瓶子,等着我们去收拾了那东西。”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早就猜到了什么,但听三叔说出来,心头也莫名其妙的一松。
三叔瘪了瘪嘴巴,
“小澈,你记不记得以前的遇到过的那红鼻子老头?还有张阴同和那张大妈,当时这群人跟着你爷爷一起去过一个地方,回来之后手段越是高的死的越快,你奶奶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走了。爹当时没办法,只能把娘的尸体藏到夯王墓里头,用捡骨族那墓局来镇住娘的尸体,后来的事儿你大多也都清楚。当时我还小,爹和二哥带着娘尸体回来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后来爹压根就没把娘下葬,爹当时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的不对头,最后找到了虬龙山,我们一家子才搬了过去。。。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吃水乡。。。如果我猜的不错,去过那地方的人,身上都会开始发生一些变化,本来应该是道行越高死的越快,那红鼻子老头就死的极早,爹。。。爹他应该也出了相同的问题,只不过他的手段没有人摸得透,硬生生的压了这么多年。”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回忆了起来,不管是当年的张大妈,还是红鼻子老头,还有夯王墓里头的奶奶,都和之前看到的“爷爷”一样,身上长那些蓝色的毛出来。。。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冰凉,爷爷没有死,之前我们用火烧的那玩意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突然,我直接问了一句,
“叔,那玩意从爷爷身上长出来,爷爷都能把它钉在那树上,还养了这么多年的火,为什么还要我们来收拾那东西?”
三叔看我的眼神相当的奇怪,
“你还没想通?难道你自己能杀自己?爹自己是弄不死那东西的,只能借我们的手。”
这一番话一出来,我已经是彻底的呆住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三叔依旧看着窗外,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下意识的呆呆的就开了口,“那。。。那爷爷现在在哪儿?”
胖子出事的事情是在三年前,那张符纸被放上去肯定也是在这个时候,如果是爷爷亲手放的,那么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最重要的是,爷爷到底怎么了?我不敢往下去想。。。
三叔皱着眉头,神情一时间变得有些低落,
“爹应该是用这一招躲过了当年的那一劫。我最开始瞅出苗头,是在当年雪山的那口棺材里,那一身皮子,如果说那一身皮子是从身体上头把什么东西给剥离了出来,那么这一回的这个,就是从魂上下手,目的也是一样。目前我也只瞅的出这么一点名堂。。。”
三叔说完就没有再开口,我心头着急,连续问了好几次,这货就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皱着眉头,似乎也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
我没有再开口,三叔依旧在想着什么,边抽烟边把手里头的铃铛放在了桌子上,这玩意当时丑脸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头,下意识的拿了起来。这玩意依旧和当时一样,摇都摇不响,我心头疑惑,翻过来一看,这铃铛口子进去更深的地方竟然是被堵住了。三叔看了看我的动作,一把把这玩意拿了过去,然后用手在口子里头一抠,把堵在里头的木塞子给抖了出来,接着一堆东西直接堆在了桌子上头。
“这是我们那些老祖宗的骨头粉子,是哪些人的我也码不清楚,你以为这铃铛怎么就请的动他们?他们的骨头都在这里头,你说请不请的动?只不过现在已经用完咧,这么多年在这上头供的灵,光这一下,就使了个干净。。。”
三叔当着我的面,小心的把这些粉末给装了起来,
“老子回去还得做个道场,把这些都给入了土。。。”
火车开了两天,回到成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群人坐车回砖街,我带着大包,坐在车子上头一直就没说话,一群伙计在车上抽烟,搞得乌烟瘴气。
“狗日的五斗米那群杂种估计还在那三个庄子的地儿守着,这群货以为那里头又好处,在里头的人全他娘的死了个完。这回愣是一个也没跑出来。”
“兄弟,这回算是你命大,这么凶险的地儿,我跟你说,你们是跟着铲爷后进来,还得谢着我们的好,想当初我们跟着三爷进去探路的时候,好几个弟兄就都没回来。。。这才给你们引了那么条明路,你是没看到,五斗米那群杂种闯进去,那一路上死了多少人。。。”
五顺冲着这伙计一个劲的点头,“崇哥,你这话说的在理,说得在理。。。”
要是平时,我肯定心头奇怪,就照着汉子说的,一路上几乎都瞅见了那边的人的尸体,到了最后,要说那村子大,我们没遇到这群人也说得过去,这群人找不到出来的路,应该是被困死在了里头,那外头肯定还有人守在那第二层墓的位置,这些人难道也没跑出来?
一个汉子的话总算是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
“顺子,你们来得晚,那是不知道,你以为守在外头就好过?三爷他们进去咧,我们得藏在外面守着身子,那是头都不敢冒。那地方第二层下头的那些两个脑壳的东西,是用来专门守着那地儿,一到后半夜,狗日的全都要爬到上头来,在门口撒米才能挡住这些玩意。那些东西他娘的是怎么长出来的?扒在尸体的背上就能和尸体长在一起,狗日的完全不是粽子能比的。”
“我们出来了就行,你没看三爷压根就没管五斗米那群杂碎?那墓群进入多少死多少,老子巴不得那群杂碎全他娘的朝着里头闯,也算是除了个祸害。。。”
再次回到砖街,我心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祝凤堂他娘的睡得早,两个店子全关了门,我开了自己边的一个,悄悄的把胖子的罐子放了进去。
“胖娃,现在回家咧。”
一时间我只觉得鼻子有些酸,三叔这回回来的有些急,下车的时候说第二天就得回吃水乡,看上去应该是着急找我老汉,我没有问那么多,跟着回来的伙计跟我站在店子里头,
“小爷,呆哥不在屋里头,应该是去掌柜的那边睡咧。”
我点了点头,这伙计念了一句,“这么多天没回来,也不晓得我们这间屋他们有没有开张。”我懒得理那么多,这伙计一个劲的说这回能跟着回来算是命大,地上已经是摆了一地的烟头,我想了想,打了声招呼,直接奔着古董店去了。
穿过古董店我直接摸到了三叔的房间,推门进去,这货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瞅见是我,一下子就收了起来。
“屁娃,老子没教过你礼貌?进门之前要敲门,你五岁的时候老子就跟你说过的道理。”我没有管那么多,一屁股坐下,闷了这么久,张口就开始说,把这回路上的很多事全念了一遍,最后弄到嘴发干,狠狠的喝了一口这货桌子上的茶叶。
“老子刚泡好,自己他娘的都没动过。”
这货叼着烟,见我丝毫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这货叹了口气,
我就坐在这屋子里头,也不看三叔,一个劲的抽烟,那墓群里头的东西,我反反复复的都想不通,这货肯定知道里头的名堂,最重要的是,胖子死在里头。。。这货自己也点了根烟,大冬天的穿了个人字拖,抬起一只脚来一边抠一边说,
“这胖子到底是怎么被那常观远盯上的我到现在也不晓得,这胖子再出现之前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反正三年前那胖子失踪,再出现的时候就他娘的邪乎的不行,当时就有几个弟兄去看了那胖子,发现这胖子身上的魂有问题,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污了一样。几个伙计跟了一个多月,跟着那胖子到了那墓群的外头,找着了我们去的那外头的暗河。”
“一般来说,胖子被那常观远迷到那墓群的地方,魂也被这墓群里头的玩意给污了,但要彻底的变成那种尖脑壳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猜他出来的时候,魂应该都还没完全被养成,所以才是你在录像里头看到的那样子。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胖子,他娘他进去了就不应该再出的来,哪里有邪物报仇,他娘的不把这人整死就放过他的?偏偏胖子魂还没有完全变的时候,就被送了出来。。。这事儿我一直想不通。。。最后我才晓得,他第一次进去之后,魂魄被污了,本来应该死在里头,但最后关头,被人给送了出来。。。只不过那时候,他的魂儿已经开始变了,命肯定是活不了咧。。。”
“几个伙计一路跟到了那地方,当时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进去,回来通知我的时候,都已经是距离胖子失踪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你也看过那周边的地势,我摸了很久才摸进去,看到了那胖子的尸体,然后发现了上头的东西。。。才知道这件事儿,跟你爷爷有关系。。。正是因为那张符纸,所以那胖子才回不去。问题就出在那张符纸上头,这种东西我们家一共就三张,全在爹身上,更重要的是,这张符纸的作用不光是驱邪那么简单。符道一门,里头的名堂深的很。。。”
说到这里,三叔吸了一口烟,
“后来我就摸进了那墓群,进去之后看到的完全颠覆了老子的认识。。。”三叔看着我,口气都有些变,
“你不是一直想要晓得那墓群里头的秘密么?是什么东西弄出了那些尖脑壳。”
我心头一震,抬起头来看着三叔,
“老铲带你走过的那些路都是我之前摸出来的,你肯定发现了,里头的棺材分为两种,一种是你看到那些石头棺材,吊在那悬空石板路的下头,这些不知道多少的尖脑壳就是这些尸体以前的魂儿,只不过后头被生生的给养成了那样。这些尖脑壳之所以能够被养出来,答案就在另外一种棺材上头,就是你用鬼步才能走过的那地方。”
“这第二种棺材一共三十四口,里头装着三十四个尸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事实,后头一想,也他娘的只有这样,才弄得出那数不清的能**的尖脑壳。。。而这三十四个尸体里头的魂,就是你看到过的那树上的那些玩意,修这墓群的人,就是用这几十个玩意,布出了墓群里头这个一两千年的大局。”
“这是相当神秘的一族的人,这类人,我以前跟你说过,就是鬼差一族。”
我心头一惊,鬼差一族,当年去雪山的时候,三叔就提到过这事儿,当时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还记得这货的原话,说是这一族的人本来就不该存在在世界上。
“鬼差这两个字,是迷信的说法,关于这事儿,我年轻的时候也问过爹,爹说这群人在千多年以前,就已经消失在这世界上。这群人的邪乎,当时我听了我骇了一跳,这群人之所以叫做鬼差,就是因为,他们能够**。。。”
人能够**?要不是三叔亲口说出来,我完全不敢相信。
“这一族的人几乎就没人知道,销声匿迹了那么久,结果在这墓群里头发现了这么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魂魄还被人硬生生的弄成了那副模样,和出现的那棵树连在一起,这墓群就是这样,才硬生生的养出了那么多能够**的邪乎玩意,而且整个墓群的布局,周围的水脉之广,不晓得有多少条阴路通到各个方向,局面实在太大,这墓群到底是谁修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也想了起来,当时丑脸说过一句话,说那些棺材是被困在我们走鬼步的那地方。。。
从三叔房间里头回来,这货最后的那句话还在耳边,
“小澈,多的别问我,有很多事我现在都还没想通,现在知道的是,常家的祖上肯定参与了那墓群的修建,我跟你说的那一族的人,只不过是尸体被人利用,摆出了这么多条阴路,可以勾人魂魄的局面。。。你只要记住一句话,那墓群里头,不是阴曹地府。。。”
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和三叔,当时被迷了眼睛,会看到那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虚影的玩意,而当时的所有板板都在往那地方走,三叔说我们是被那棵树给迷了眼睛,我始终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我进了店门,坐在柜台前头,三叔在最后再一次强调了那句话,“那地方,不是什么阴曹地府。”我完全没有想到,就连爷爷身上也起了那么变化,在那棵树上头看到那熟悉身影的一幕反复闪过我脑海,如果三叔说的是真的,那爷爷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们。
胖子的骨头罐子还在屋里头摆着,冷冷清清的店子,我一个人埋着脑壳抽烟,三叔有一句话说的相当正确,很多年前,修这墓群的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用那几个被称作“鬼差”的玩意,养出了这么多的会**的“尖脑壳”,这些“尖脑壳”应该也是一类板板,只不过太过邪乎,通过这些东西,不断的把各地的板板GOU到那树里头,也就是最后的那道门背后。。。
我心头始终疑惑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丑脸,这丑脸在墓里头的表现,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三叔最终决定对那墓群下手之前,光是找这失踪的丑脸就找了两年,这里头绝对有原因。
就在这时候,我眉头一皱,冲着屋子外头说了一声,
“冬天外头风大,到了老子门口别他娘的瞎晃悠。”
光是砖街的布置,压根就没人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摸到我门口,我看出来外头有人,肯定是砖街里的人,眼睛就这么盯着那静悄悄的门口,就在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爷,还不睡?”
我心头一动,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丑脸,这货一路上回来都没怎么说话,要不是这狗日的在那墓群里头的表现,一群汉子就和平时一样,当着狗日的不存在。我丢了根烟过去,
“丑哥,后半夜咧,来我这地儿买纸钱?”
我眯着眼睛,丑脸接过烟,犹豫了一下,放在嘴里头半天没有点,直到我丢了个火机过去。这货抽了一口,看样子生疏的不行,
“丑哥,上回看到你都是好几年前咧,你去了哪儿?”
丑脸没有说话,就一个劲的盯着他手里头的那根烟,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这狗日的不会抽还接个求,这货莫名其妙的到我店子里头,刚才进门那一瞬间,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我身上,这种眼神我看到过一次,就是在那墓里头,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始终觉得这种眼神不对头。。。
我心头犹豫了一下,就盯着这连烟都不会抽的货,慢慢的开了口,
“丑哥,你晓不晓得有一种人,活着的时候能够GOU魂?”
丑脸始终在抽烟,一口接一口,这货完全是吞了就吐,我没有管那么多,一个劲的盯着这张苦瓜脸,继续说着,
“当年我和三叔去过一个雪山,在路上碰到一个死人,不晓得死了多少年的玩意,那东西抓了我衣服一下,三叔说那件衣服要不得,当着我的面就给烧了。后来三叔就跟我说了一些事儿,如果我猜的不错,那雪山路上碰到的东西,和我们这次去的墓群里头看到的那几十口棺材里装的,都是三叔嘴里头的那一类人,丑哥,你说是不是?”
拿着烟的丑脸抬起了脑壳,就这么盯着我,我心头有些发麻。当时我鬼步还剩下最后一步,那些棺材里头的玩意已经是站了起来,那幅画面我依然记得,就是这货冲着那些东西一拜,那些尸体就再也没有动过。。。还有之后,这货牵着我们,一个人带路把我们带出来。。。看到那树上那些树皮影子的时候,这货的奇怪的表情,最后那一跪。。。我又不是瓜的,之前三叔就差把话挑明了告诉我。。。
“小爷,你都知道了?”
这货抽了最后两口烟,我心头一惊,看着这苦瓜脸,一直到这货亲口说出这句话,我才在心头彻底的肯定,这丑脸,难道真的就是三叔口中的那一类被叫做“鬼差”的人。
“小爷,还没人发过我烟。”
这货一根烟已经抽完,我就这么盯着丑脸,就在这时候,这货也再一次的瞅着我,我楞了一下,因为丑脸的眼神有些不对头,似乎一个劲的在看我胸口的位置。接着说出一句我完全不敢相信的话,
“我知道你衣服里头有个印记,就在那玉佩的下面。”
“丑哥,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我刚开口,这闷货压根就没管我,就这么盯着我看,我一只手已经是悄悄的摸进了兜里,一张高级货夹在手里头,自从知道了这狗日的根底,一想到那些邪乎玩意,我心头就有些渗得慌。
“小爷,我来就是问你一个事,几年前你进那村子的时候,是不是有人问过你一句话,说你看他像什么?”
我抽符纸的动作直接停住了,就这么看着这人,丑脸眼神十分的认真,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一时间,我看到丑脸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脸色起了变化,然后就那么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一句,
“小爷,如果你以后再听到这句话,不管是谁,千万不要答应。”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为什么?”丑脸扭过了头,“因为你是四竖三横。”我直接愣住了,就这么盯着这丑脸。
“丑哥,那你知不知道四竖三横是什么意思?”丑脸眉头皱了起来,就那么盯着我,我已经是从椅子上头站了起来,此时我心里完全是惊涛骇浪,这丑脸的来历,当初的雪山,还有之前的墓群,都碰到过那些被“称为”鬼差的尸体,这些人似乎是被谁整死了用来布局,而这丑脸,偏偏极有可能是三叔口中那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的这类人,到底这货知道些什么?
“你那胖子兄弟被找上的原因不只是那么简单,某种意义上,他算是帮你挡了这一劫,这算是一种天意。。。本来找的应该是你,只不过冥冥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那胖子才遭了秧,很多事儿,看起来是巧合,因为一个信封找到那胖子,看上去像是天意,你以为这里头的事儿真这么简单?”
“小爷,我也说不清楚,可能那墓群里头那些死了的人晓得,这四个字,我问过老爷子,老爷子跟我说,四竖三横的答案就在那句话里头。”
“哪句话?”
“就是你一定不能回答的那句话。”
我彻底的迷糊了,心头简直要抓狂,这时候我简直就像冲过去撬开这玩意的嘴巴,丑脸手里头一直拿着那根烟把,这狗日的只盯着那玩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
“如果有一天我晓得了四竖三横的真正意思,我一定告诉你,这些年我也在找,找一个答案。。。”
这狗日的就像是一个秤砣,让人完全不晓得怎么开口,我心头有些着急,我敢肯定,当年西昆仑,还有这墓群,包括爷爷的事儿,这中间肯定存在着什么联系,我直接是问了出来,包括南雨的事情在这里头又有什么名堂?如果说西昆仑的那棵树跟南雨有关系,那么在墓群里头出现的那棵树又是什么名堂?这货的“族人”牵涉到了这里头,丑脸肯定知道些什么。
“小爷,再给我根烟?”
我直接丢了一包给这货,然后等着这货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候,
“小爷,你三叔跟你说的话没错,鬼差这一类人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完了,本来天就容不下他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他们并不一样。”说完,丑脸直接站了起来,直接就是要出门,我实在是憋不住,这狗日的进来这么久就是为了问老子那句话?
“那。。。那你是什么时候遇到过我爷爷?”
。。。
天就快亮了,我一个人坐在柜台里头,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烟头,丑脸已经走了几个小时,我就一直抽烟,这货最后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让我完全没了睡觉的心思。丑脸真的见过我爷爷,就是在爷爷失踪时候几年的事情。
“我不仅知道四竖三横这几个字,我还知道,你爷爷当年是废了大力气不让你在十四岁之前开灵台,只不过最后集合整个南截道之力,都没有挡住。”
“老爷子不是不露面,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年他一直在保护王家,保护你。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可能长这么大。。。”
这货说这句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相当的奇怪。我当时直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再出去看的时候,丑脸这货已经是没了踪影。这人就像是个鬼一样,莫名其妙了来问了我一句话,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差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完了?丑脸跟他们不一样?这话我完全听不懂,之前见到的所有东西都证明了,这货就是鬼差。一直后来到知道丑脸究竟是谁知道,我才晓得这货这句话
的真正意思,只不过到了那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
一晚上我想了很多事情,比以前加起来都多。我隐隐觉得,不管是去夯王村,还是雪山,还是后头的这墓群里头的村子,一直以来就像是有一只手一直牵着我,让三叔和我到这些地方。。。这些地方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背后又藏着什么?
第二天,一出门我就直接到了古董店,掌柜的坐在里头,找了好几圈,丑脸都已经是不见了踪影,我又去找三叔,房间里头也空荡荡的没人,老鬼打着算盘,
“小爷,三爷一早就出了门,说是回吃水乡去了。”
我在古董店过了两个星期,期间给三叔打过一次电话,这货没说两句就给挂了,祝老头见我回来之后相当的吃惊,
“王小子,赶紧过来给我杀两盘。”
这一天,我又被祝老头给整了个惨,闷着心思回了店子,之前花了三天给胖娃找下土的地儿,最后老鬼上了门,说是三叔走之前就交待了埋胖娃的地方,我去瞅了一眼,居然是巷子后头的那个墓地,也留了时间,还得过一个多月,到时候老鬼去那里头给胖娃做场法事,我心头晓得,这他娘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胖娃的魂是绝对招不回来的。。。
胖子的罐子还摆在屋中间,呆哥咿咿呀呀的抽着烟,回来的第二天,我就把胖子的事儿给呆哥说了,不管这货听不听得懂,反正那晚上给他换洗衣服,白天帮他保管着烟不让他抽的胖子已经回不来了,也就是胖娃,才会一边骂一边又帮呆哥收拾身上,几年如一日,任劳任怨,我经常会一个人发呆,想起胖子在的时候,指着呆子就是一顿骂,“呆哥,你个狗日的口水不要这么流。他娘的衣服不懒得洗?”说完一脸肉痛的帮这货擦身上。。。
之前的三年,我心头一直还抱着希望,直到这几天再次坐到这店子里头的时候,才发现,不管是我,还是这店子里头,都已经是少了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这一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我再也忍不住,一个人趴在柜台上,拼命的埋着脑壳抽泣,这么多天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只有呆子在我旁边的时候,才被释放了出来。一个人的心里头被压的太多,总会去忘了表达一些东西。。。
胖子不属于砖街,只属于这间小店,他的生活里头也只有呆子和我,虽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
我猛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咿咿呀呀的呆子,直接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手里头提着个旧的大包,
“呆哥,跟我出去摆摊。”
我提着这堆一放已经是好几年的罩子和裤头,跟祝老头和他店子里的两个伙计打了声招呼,带着呆哥就直接出了门。。。
时间过了一个多星期,丑脸自从那晚开始又失了踪,老鬼也整不清楚这货去了什么地方,我又开始带着呆子出去摆摊,店子交给伙计。这天我提着大包刚回砖街,就瞅见祝老头站在店门口一个劲的冲着老鬼的古董店骂。
“桂扒皮,你个不要脸类(的)。。。”祝老头骂街的功夫又是见长,见我和呆子回来,才拄着拐杖走了回去,伙计赶紧给这老头递上茶壶,祝老头长长的喝了一嘴,对着两个伙计也开始骂,
“你们是猪脑壳,这么久了,还是没把眼光都练出来?改天也给老子做个假货出去拿到桂扒皮哪儿去卖。。。”
我瞅了一眼那一地的碎片,看起来像是个瓷瓶,应该是被这玩意给骗了,这回这老家伙气的直接摔了这瓶子,我瞅着祝老头的脸色,觉得不搭话为好,直接就回了另外一边的店子。。。
刚进门,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我直接愣住了,看到店子里头这人,呆哥一时间又开始咿咿呀呀了起来。
“嫂。。。嫂嫂。。。”
小婆娘朝着呆哥走了过来,直接把这货嘴里的半根烟给拿掉了,拿出个手帕给这货擦口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小婆娘给呆子收拾。。。
半个小时之后,小婆娘坐在我旁边,谁也没有说话,这女的给呆哥收拾完,带了两件衣服过来,小婆娘开了口,
“王澈,我。。我没什么时间过来,这些是他这两个月的生活费,当时说好的,我出一半,你和胖娃出一半。”
我听着这有些陌生的语气,没什么动作,见我没有接,小婆娘直接把钱放在了柜台上头,这么长时间我们没说两句话,她起身就准备走,就在这时候,
“祝君,等等。”
小婆娘回过了头,眯着眼睛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了口,
“我。。。我知道她还能出来。。。过年的时候,麻爷爷让她出来吃过半顿饭,他们说那也算是给她过个年。我。。。我想问她几句话,我想她应该知道。。。”
小婆娘站在柜台旁边,脸色变得相当的奇怪,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年的时候,麻爷爷往她背上贴了一张符纸那件事,居然被我看了出来。
我就这么盯着她,或者说是盯着我想象中的“另外一个人”。小婆娘始终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她的包,从里头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放在柜台上头。
“这是你三叔让我交给你的。他让你有空把户口本给妈带回去。。。”
我看了这东西一眼,直接摸了摸身上,然后一句话差点就骂了出来,“锤子哟。”
小婆娘已经出了门,就剩下我盯着柜台上的这本东西,这是两个本子,一本户口本,我们一家子的名字全都在上头,而另外一本,是一本结婚证,一打开,上头写的名字是王澈和祝君。。。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东西,就在这时候,两个屋子中间的帘子被掀开了,祝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王小子,你们家的东西你不收好?”
“这一阵生意比较忙,忙完了君儿就搬到店子里头来,我让她娘多费点心去看着生意,二娃的意思是,最好早点抱个孙子。。。你们年纪也不小咧。。。”
时间又过了半年,我坐在砖街店子里头,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外头。
“叔……叔叔……糖没了……”我顺手摸了两根烟出来,直接朝着呆子的脸砸了过去,“狗日的,就不能少抽点?”“咯咯……咯咯……”呆子压根就没管我嘴里骂的是什么,咧着嘴边流口水边把烟掏住,娴熟的点燃巴了一口。
“小爷,你说呆爷哪里来的这么大烟瘾?听他们说好像是当年三爷给他喂出来的。”这货似乎使劲在想当初三叔拿着根烟好像骗小孩一样豁(骗)呆子抽的场景。我瞥了这说话的伙计一眼,这锤子货一句话就把呆哥整成狗,自己还没发觉不对头,直到看到我眼神有些异样,意识到了之后赶紧在一旁赔笑。
我顺势伸手要去拉柜台的抽屉,
“小爷,嫂子说了,一个月只能给你那么多,现在我们的工钱都是嫂子和祝老太爷开,你这让我们难做。”这伙计脸色有些尴尬,类似话每个月这狗日的都要说个两三回。
我脸皮有点厚,实在是憋不住,
“闷哥,这情况你也是看到的,我的钱一半拿来抽烟了,大多还进了呆哥的嘴巴,上个月才钓了条大鱼,你也看着我当时出了多少力气,那些钱好歹给我点。”这伙计依旧一个眼睛使劲盯着我的手,我在心头狠骂了一句,眼看着一包烟没剩下两个,叹了口气之后站起来就朝着外头走。远远的后头传来隔壁祝老头的声音,
“王小子,回来记得带点菜,小伙子家家的不务正业,有店子不守整着外头跑。”自从户口本那事之后,祝老头已经是吃定了我一般,老东西张口闭口一副教训的口吻,搁的我心头慌还不敢表露出来。我转头摆手示意老子晓得,继续出了砖街,一件事儿半年来我一直就没有想通,在现在这个规规矩矩的社会,本人不去光一张户口本也能把结婚证给办了?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下午,我坐在一个山头上,附近全是一个个的坟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一个人到这儿来清静清静,顺便想想过去几年的事情,那些疑问无时不刻不在围绕着我。猛的躺在土里,看着灰蒙蒙的天,周围一片安静。
三叔一个月前才回过砖街,呆了两天时间就立马又出了门,走的前一天晚上这货提了两瓶酒来跟我对扯(喝)。当时就坐在古董店的院子里头。
“屁娃,老子发现你最近对我意见有点大,我们叔侄两个有什么话不能沟通的?别以为老子不会察言观色。“
这货叼着烟,瞥了我一眼,见我一直都抵着个脑壳没说答话,这货狠狠的吸了口烟,
“屁娃,你屁股一板老子就知道你要屙干还是屙稀,那祝家女娃有什么要不得?那脸蛋那身板,配你个屁货绰绰有余,老子帮了你个大忙咧。”这货喝了一口酒,笑的相当放肆,还顺手扇了我脑壳一下,我没说话,就抵着个脑壳闷着喝,半瓶酒下肚多少有些晕乎,我妈给我打电话的说的那些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儿咧,你叔把证给你扯了吧,那证你得收好,这东西重要的紧。听你三叔说你们都在砖街一起住了那么久,我就说嘛,这种事那需要人教,生米煮成熟饭那自然的很,那姑娘大户人家舍得下这身段,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我把户口本给三娃,让他交给你自己去扯,前几天我才听说是他帮你扯的,儿子,你叔那性子你不知道?我估摸三娃光棍这么多年,连那证是什么样都没看过,这回他帮你办手续,估计是是想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去见识一下这过程,你想想,除了你是他侄儿肯让他帮忙,谁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他自己又不争气,找不到婆娘……三娃咧……挨板的光棍货,差点带坏我的儿……”
几个月前我妈最后那口叹气声,直接憋的我难受。
我晕晕乎乎的抬头看了眼三叔,当时就吓了一跳,先前这货手里的那一整瓶白酒居然只剩下一点,这货喝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嘴里嘟哝的念着什么。我的眼睛落在了三叔肩膀的位置,我知道这儿常年绑着绷带,这货这晚上估计是喝酒没来得及换,那出衣服往外透着黑血,里头的绷带早就被浸了个透。
我顿时清醒了不少,几步冲到三叔屋子里,麻利的翻出一包布带,回到院子里头给这货重新包上,三叔醉的不轻,拿着个瓶子不肯松手,嘴里头还在嘟哝的念。
“狗……狗日的现在的人审美观都变了……以前都喜欢沟子圆大的好生养,狗日的现在整返了,大的反而还觉得不好看。”
拆开这货肩膀上漆黑的绷带,一股恶心腐臭的味道呛的我不行,我第一次瞅见了这货这只肩膀的全貌,几乎整个肩肘子都已经烂了个完,一块块黑肉就那样生在上面,发出阵阵恶臭。一时间我只觉得两个眼睛有些发酸,手里头的布包差点掉到了地上。我吞了吞口水,
“叔……”
我手有些抖,形容不出心里头的感觉,我虽然知道三叔这只肩膀有邪乎,但完全没想到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几乎是憋着气把刀子找了出来,麻着手用火烧完刀口之后开始给这货挖腐肉。恶臭的味道更浓,这货醉了之后没什么感觉,我不一会儿已经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我没有注意到,这货一直在半眯着个眼睛看我,等我收了刀子,才拿出个瓶子朝肩膀撒了些粉末,我闻出来这玩意是火药。
“狗日的,这才半个月,又长了这么多烂肉出来。”
这货掏出打火机,打燃之后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肩膀,一瞬间这画面似乎是一个定格,我鼻子酸的再也忍不住,三叔的形象在我眼里似乎和多年前产生重合,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刘德全家收拾煞鬼时候看到的三叔那高大的身影。就在我实在忍不住眼睛水都要出来的时候,三叔把火机朝我一递,“屁娃,我心头有点闪,你来。”
我顾不得这货高大的形象瞬间倒塌,这回总算是没有找借口,直接摆明了他怕痛不敢自己点火,我稳了一口气,对着火药一飘,哄的就燃了起来。
“锤子咧。”
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这回火药倒的有点多……锤……”三叔浑身开始剧烈的震动,我一时间慌了神,火焰熄灭,这货“子”字还没说完就躺在桌子旁一动不动,整个面色连着嘴皮一片惨白。
“叔?你怎么了?”
我伸手去摸这货的鼻子。下一刻,脚步声响起,几个身影从院子各个方向的远处瞬间出现,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爷?”
几个守夜的伙计来的速度相当快,几乎是下一刻就到了石头桌子面前,一副紧张的看着躺在桌边一动不动的身影,还有地上的一堆腐肉,一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其中一个伙计犹豫了好久。
“小爷,出了什么事儿?”
几个伙计看我的神色有些异样,因为一直在三叔身边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似乎所有人都想搞明白出了什么事。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老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来到了一旁,直接吼了一声,
“狗日的,给老子滚回去看着。”
老铲瞅了一眼三叔的肩膀,如果是平时,我肯定能够当场就注意到,附近来的这几个伙计竟然压根就不是平时守在古董店周围的伙计,这几人几乎全是老铲平时带在身边的汉子,长期跟着出去做事的最信得过的那批人。从几个月前开始,只要是三叔回到砖街,周围守着的伙计就立马全换成了这批人,而且似乎注意力大多都不在外头,好像专门在守着三叔一般。
“老铲,你慌个锤子啊慌。”
老铲神色有些复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始终盯着三叔,过了好一会儿,粗粗的声音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三爷,那额也先出去咧。”
院子里头又只剩下我和这货两个人,这货估计是缓过来了力气,慢吞吞的从身上摸了一包东西出来。相当节省的撒在了肩膀上头。
“叔,这是什么玩意。“
三叔在包扎之前撒的玩意已经不是粉末,而是一个个细小的颗粒,狠狠的按进去,每按一次痛的嘴角都在抖。
三叔手里头那包东西,居然是我以前见过的骨头渣子,和之前看到这货塞进那摇不响的铃铛里头的一堆玩意如出一辙……是我王家先人死后烧出来的东西……三叔的肩膀秘密他一直没说,地上的一堆腐肉还摆在那里,我静静的咬着牙吧,三叔肩膀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现在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那些骨头渣子的威力我不是没有见识过,现在这货已经被逼到了要用这些玩意来镇住肩膀。
“屁娃,你也有些慌?“
“你还记不记得平城边上的那个义庄?”
我心头一抖,完全没有想到三叔怎么突然提到那地方。这货点了根烟,“那棺材板的底部刻几幅画,你去过那里,肯定都看了个全。”
我没有说话,那几口棺材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当时情况着急,我压根没心思去多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更多的注意是放在另外一些方面,比如爷爷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三叔专门提起那几块棺材板,我心头一惊,那上面刻的东西到底想表达个什么?
“在那棺材上头刻东西的人我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反正肯定死了好几百年咧。只是上头刻的东西,那意思太过骇人,我一直在想,那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像哥说的,压根就不是人……”
我心头一惊,那几幅画的内容完全被我记在了眼睛里头。那一颗树,用线条型画出的那些人,到了第三幅的时候,那些人诡异的朝着那树跪拜,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个还是站着的,那人同样画的相当简单,手里头拿着个铃铛……“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雪山上头的风水大局,夯王墓那些人甚至那里头的死了都成了灰的夯王,还有上一回的深藏地下的墓群,这一系列的东西,难道真的有联系,我猛的看着三叔,这时候三叔瓶子里头的酒已经没多少了,这货表情连带着语气都相当的平静。
“屁娃,那常家每两代就得死个人去那墓群里头,当时那常观远是死在村子里头。那地儿的人说尸体是被几个老头弄走的,你还记不记得老子当时跟你说过什么,一件事情,最别扭的地方,往往才是重点?”
“到了现在,我估摸着你多少也看出来了一些,我南截道几百年如履薄冰,二哥说的那些话我一开始还不信……我们最大的对头,一直都藏着,二哥说,爹都只能一直躲着他们,我们的对……对头……不是人……”
我嘴里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三叔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这货的意思。
这货晕乎乎的像是在说酒话,仰头把最后一点酒吞了个完,然后拍着屁股站起来偏偏站不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这货醉的不轻,嘴里一直还哼着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过的歪调子,
“树上的花儿红的很咧,婆娘沟子扎实哟……”
我坐在一旁没有吱声,脑壳里头仔细的三叔刚才的话,整件事很容易把这个细节给忽略掉,三叔当时说的是,那抬走常观远尸体的几个老头,他查遍了整个北天师道都没有找到这几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三叔后头的话再次涌上心头。那几个老头,不是人……
最别扭的地方,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往往才是重点……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些老头如果真的不是人,那么他们又来自哪里?三叔口中的对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树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出现,我一直摸不着头脑,这么久了几乎只是惊鸿一瞥,还是几十年前在常观远尸体的那件事儿上露了下脸。
三叔脑壳埋在了桌子上头,嘴里头还在念,
“老子肩膀里头藏着那东西,就是为了要找这群玩意出来。爹废这么大的周折,当年去那个地方,也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情,跟我们王家有莫大牵扯的事儿,我们的先人直接参与到了这里头。如果我告诉你,始终有东西在背后盯着我们一家子姓王的,一代代的从来没有消停过你信不信……”
看着地上的一堆烂肉,我只觉得心头堵的难受,三叔趴在桌子上,在彻底醉过去之前说了最后一段话,
“屁娃,有些事之前我完全想错了,作为儿子,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这样,在三年前我就能找到你爷爷……爹把该留的后手都留了,我们有虬龙山,什么都不用怕,你只要记住,你必须要和姓祝的女娃娃成亲……”
三叔打起了呼噜,露了半张苍白的脸出来,眉头还在死死皱着。地上的烂肉十分扎眼,虽然这货自己一直没说那肩膀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瓜的,这货的情况肯定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我闷了一大口酒,然后抬头瞅了一眼,静悄悄的砖街院子里头,月亮照了下来。这一刻似乎回到了十多二十年前,这货带我晚上出门抓青蛙的时候,那晚也是这么大的月亮……
过了好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院子的角落走了过来,我没有抬头,老铲粗粗的开了口,“小爷,我把三爷扶回去。”
“铲叔,我叔这回又要去哪儿?”
老铲咦了一声,
“嘿嘿,小爷,你咋子晓得三爷又要出门?”
我心头骂了一句,狗日的真当我是瓜的,三叔这货脑壳一根筋,找我喝酒从来只会选两个时候,回来的当天晚上和要出门的头天晚上……听了我的话,老铲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多大点事,小爷,你晓得的,本来这年月各地都不消停,我们上回跟平城干成那样,那是一百多年没有过的事,现在各处都乱成了锤子,我们明儿去外头的堂口。”
我瞅着老铲,骇人的脸上一条疤比哭还难看,这货扯谎扯出来自己的骗不过去,我正准备开口抵他两句,没想到这汉子聪明的紧,立马转移了话题,
“小爷,现在都已经吩咐下去咧,日子选在两个月之后,老家那群老行头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都在准备这事儿,三爷说让你也收拾一下,这可是大事,嘿嘿……”
我和老铲和三叔抬回了房间,走的时候我下意识的顺了两条烟,老铲瞅见了之后嘿嘿一笑,
“这烟有劲,是一个伙计从云南村里头倒回来的,有一箱咧,被三爷瞅见了,一整箱都给那狗日的缴了,说的是侄儿没烟抽,侄儿,哦。也就是小爷你求他缴的,那狗日的伙计不好意思让三爷为难,给的也痛快。”
我直接被噎了一口,锤子哟,先不说老子都混到抽五块一包的地步了,老子连那伙计是谁都不认识,三叔这货的习惯就是,即便是“明抢”,也得找一个他自己觉得舒服的由头……
我咧嘴一笑,“铲叔,等叔醒了您告诉他这烟我自己拿了。不用他帮我搬。帮我谢谢我叔。”说完把手头的两条烟往箱子里一丢,直接往外搬,这玩意眼看着已经被这货抽了半箱,要是真给我的这箱子里头能是现在这情况?
我搬起箱子就往外跑,老铲一时间硬是没反应过来……楞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三爷,瞅着样子掌柜的他们没说假话,小爷确实穷……”说完似乎想到烟已经不在了,赶紧从屋里窜出来把门带上。
天逐渐黑了下来,我从坟山的山头往回走,特地拐了个弯,一排坟包过后,三个土包出现在眼前,过了这么久,三块碑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新。
昏暗的天色下,我蹲下来扯着坟边上的杂草,远处的土坡边上,两三个影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我瞅了瞅,那土坡边上的坟已经烂的不行,估摸着应该是常年没有人来拜的“孤货”,就那么远远的望着,眼光盯的我背心有些冷。
我在心头骂了句狗日的,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钱,用火机点燃……三块碑静静的立在面前,
“疯陈,铜护,李山明……”
三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似乎就在眼前,我嘴里头叨叨着,“陈哥,你们做了怨鬼也得用钱咧,今儿身上就带了这么点,多少算个数。”
看着面前的三座空坟,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话在给谁听。这几个伙计都是地道的王家汉子,在农村长大,学了手艺跟着砖街混,貌似就明娃读过初中。前段时间专门去向下疯陈家里瞅了一趟,疯陈婆娘都已经改了嫁……
我心头一慌,猛的想起祝老头让老子带菜回去的事儿,眼看着在坟山待到这个点儿,菜市场早他娘的散了,心头一时有些不爽,这回又铁定被祝老头抓着机会吼老子半天。
下山是个树林,早就适应了走夜路周围冷幽幽的感觉,我心头记挂着祝老头那张缺德嘴,也没什么心思去管一路上有“人”隔得很远往我这边瞅。坟山几乎一路上都是这种玩意,狗日的太阳还没彻底落山,就跑这么多玩意出来看稀奇。
眼看着马路就在前头,突然,一阵哭声从前头传来。这树林的泥巴路有些宽,一群戴孝的人从前头走来,眼看着已经上山进了树林。
一群人中间抬着一口棺材,路就这么宽,已经是朝着我走了过来。我眯了眯眼睛,一般人估计不晓得,在我们这一带几乎没有人会选这个时候,黄昏的时候送死人上山,这他娘的是死了之后也不能抬头咧。这还是我,要是换个人在这黑乎乎的树林里头碰到这么一群哭孝的,指不定吓成什么样,以为遇到“鬼出殡”。
天还没黑,这上山的明显是一群活人,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小娃走在最前头,杀猪一般哭的稀里哗啦。我远远的就把路给让了出来。
“你这天杀的,怎么去这么早咧,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张姐,您节哀咧,小娟这么乖,还指着你把她养大咧……”
那中年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旁边好几个人劝,一群人抬着棺材往上走,正路过我旁边,一路的纸钱哗哗往下撒,就在这时候,我眼睛猛的一瞪,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朝着正要远离的人群瞅了过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身影就夹杂在这群人里头,旁边几个家属模样的时不时问这人几句,天色有些暗,又是在树林里头,我一开始没看清楚,这人下意识的看了我几眼,赶紧转过了头去,狗日的居然装作没看到我。
我心头有些微惊,这人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绝对见过,就在砖街古董店斜对门的饭馆里头,狗日的就是那里头的伙计,现在居然一声中山装穿的相当朴素,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傍晚出殡?这饭馆伙计在这里做什么?我心头码了一下,也是两步跟着过去,吊着走在一群人的最后头。
上山队伍最后一哥们悲苦着个脸在使劲撒纸钱,瞅着我居然跟了上去,直接问了我一句,
“兄弟,这事儿别人遇到了躲还躲不及,都怕晦气,你这还专门跟上来?”
我一瞅这狗日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悲伤”表情,顿时懂了这人是个请来“陪哭”的货,拿了钱办事的那种。我犹豫了一下,一根烟递过去之后装作吃饱了撑着闲的慌,然后直接开始问。
“老哥,这事儿还稀奇咧,人家出殡都是早晨或者半夜,从来没遇到过这时间的?”
“迷信你也信?按我说这玩意还选什么时辰,只要入了土就算完事,我干这行时间不长,拿了钱帮忙送,没他们那些老人讲究的多。要我说,管那么多做求,我能收钱就行。”
收个锤子收,埋死人这种事敢不认真对待?我面上露笑心头骂这人是个锤子货,开始乱扯……过了一会,眼看已经到了山顶,也就是之前我待的坟包地,一群人停了下来,这时候我小声的跟这撒纸钱的也聊的有了状态,
“老哥,再抽一根?你说请你们来的是谁?”
“不就是阴阳先生么?地方都是他找的咧,干我们这行,得和阴阳仙婆长期合作,要不然哪里下得了蛋(赚钱),光是这哥们,今年都请了我们三回咧,都埋在这附近的山上,城边上这块地儿,坟山多得很。”
我心头一惊,这货抽烟说话的时候用手指的阴阳先生,居然正是砖街那伙计。
一联系到半夜出殡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猛的骂了句狗日的,砖街饭馆那伙计依旧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人群哭的大声,这狗日的听不到我说什么,我心头晓得,这狗日的一直在注意我,有那么一刻还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一群人抬着棺材到了坟山的另外一侧,一个提前挖好的土坑出现在眼前,几个苦力抬着棺材就往下放,一瞬间,那中年妇女的哭声猛的拔高了三度,死命的不让苦力把棺材放下去,旁边一群请来的人赶紧“配合”着上去劝,一个个哭丧着脸,我旁边那哥们也不甘于落后,把烟头一丢,两步撵过去,破锣嗓子开始叫唤,
“大姐,你这又是何苦咧,入土为大……”
这一个个收了钱果然敬业,我没有说话,慢慢的走了过去,朝着土坑周边看了一眼,看到这坑周围的情况之后,我心头一抖,猛的转过了头,眼睛死死的盯着一旁穿中山装的“阴阳先生”。
这狗日的一身“知识分子”打扮,两个眼睛也看着我,
“小爷,你也晓得,这情况也不好跟您打招呼,您怎么来咧?”
我没有说话,继续瞅着这土坑,走在其中一个,蹲下来往土里摸了摸,一截木头钉子露了出来,按照方位我估摸着这坟坑的周边一共有八个。桃木锁鬼……这狗日的想做什么?
夜色之下,整副棺材隐隐往外透着黑气,我眼睛眯了眯,这死人的魂魄居然还在这棺材里头,所以才会散出怨气。
按理说,人死之后,魂魄会离开,等到回煞才回来。这狗日的饭馆跑堂想做什么?
棺材早就放了下去,一群人开始把土填上,我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那伙计没有因为我在旁边显得不自在,反而他娘的始终一副“不怒自威”的阴阳道士模样,哭哭啼啼的母女走到这伙计跟前,“先生,等会的法事就拜托你咧……”
“一个月后,按照我说的日子来立碑……”
几个人开始在坟前摆桌子,香炉米盆全给放了上去,然后一群人烧过纸钱往回走,烧纸的时候,那狗日的砖街伙计拿着铃铛假吧意思的摇了几下,之后一群人开始下山,走之前那中年妇女使劲瞅了我几眼,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荒山野岭的人家埋死人我一个过路的出现在这儿确实不合适,
“小伙子,等会这儿有道场,你在这儿做什么咧?”话是没问题,但这婆娘的语气似乎是老子不走就要耽搁她家那口子死人的正事一般。我直接冒了一句,
“我是和他一起的。”
见砖街伙计没有否认,这婆娘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疑惑,好像在琢磨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我。寒暄了两句也带着女儿跟着一群人下了山。这婆娘哭得时候厉害,没想到做道场的时候却不愿意多看,即便是她“自己家那口子”。
黑漆漆坟山上头只剩下我和砖街伙计两个。
“这死人的怨气是有点重,但你直接用不着下桃木钉这种重手吧,还在这人死了之后强行的提前把魂给招了回来,合着棺材尸体一起埋……”
听了我的话,这伙计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这伙计仔细的瞅了瞅我的脸色,然后继续一个脸都快笑烂了,完全没有之前那副“高人”模样,
“小爷,我今儿是真没想到您在这儿,要不您先回去?我把这儿忙完了就回街上。”这伙计压根不接话,看我就盯着他,总算是又开了口,,
“您也晓得,我们没事就出来接点生意,这人死的时候怨气重,魂要是像别的那样提前放出去回来的板板就是怨鬼,我招它回来是不是这玩意变那么快,俗话说先下手为强……您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外人一听,可能觉得这狗日的话说的有道理,我早就不比以前,眯了眯眼睛没有开口,就站在旁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伙计笑着对我说了一声,然后到旁边打了个电话,也不晓得打给谁,声音特别小,过程中一个劲的点头,过了好一会儿,笑嘻嘻的走了回来,这回没有再理我,二话不说直接走到桌子前头,拿起上面的木剑,一把符纸撒了下去。嘴里开始小声的念着什么,接着拿起铃铛就开始摇,一声暴吼,
“黄土锁灵,魂正有散,魄无丧倾,桃钉引火如律令……”
铃铛声中,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刚刚才填上的新坟里头传来,这伙计手里的铃铛已经是放回到了桌上,居然一个劲的开始自己震动起来,伴随着震动声越来越大,狗日的眼睛一瞪,一根黑线直接是捆在了木剑的顶头,然后两步朝着坟跑过去,把捆了黑线的木剑朝着土里猛的一插。
桌上的铃铛打的趴的一声,这伙计似乎有些吃力,我心头一抖,因为就在这时候,那股冷意更加的明显,下一刻,一个影子慢慢的从土里走了出来,虽然这玩意我见过不少,但每一次看到的时候,心头都还是有些渗,这“人”脑壳的后半边全他娘的烂了,像是被什么碾过去了一般。一丝丝的黑气从这玩意身上冒出来,果不其然,锁在棺材里头这么久,还没有变鬼。
我一直不走,不是说老子对这事儿有多好奇,这些年我哪一回“钓大鱼”轻松过?只是人死了魂魄离开再回煞这对于我来说,似乎从小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现在这情况,老子还真的说不出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我也压根没听说过砖街什么时候有了这手法。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这一回被我无意间碰到这事儿难道还有些名堂?
就在这时,这人影刚要走出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捆住了一般,算上我之前摸到了一颗,坟包的周围,果然还埋着另外七根桃木钉子,这玩意对于死了没多久的魂魄来说已经算是重手,八根钉子像是直接钉在了这影子的身上一般,意识之中,一阵嘶吼声传来,这东西似乎在拼命的挣脱……饭馆伙计脸上露出狠色,
“老子让你蹦。”
说完抄起桌上的铃铛一阵猛摇,接着掏出一把粉末朝着这影子一撒。
不多时,我就瞅到,丝丝黑气像是硬生生从这怨气大的不行的魂魄身上被抽出来了一般,顺着无形的线,一点一点的涌入了八根桃木钉,渐渐的,这魂魄从凶狠变得面无表情,嘶吼声平息了下去。伙计点了根烟,脸上露出嘿嘿的笑容。
“小爷,马上就好咧。”
我点了点头,没有理这货,插着的木剑上头,一圈圈的细线燃了起来,那影子表情麻木,慢慢的朝着土坟躺了回去,一副有些渗人的黑气已经彻底消散了的模样。
“尘归尘,土归土,死的再惨,就不要恨那么多,几十年一过去,现在到了地里给老子安稳点。”
这伙计把铃铛收了起来,木剑也不拔,直接走过来朝着我递了根烟,“小爷,你瞅见咧?这狗日的属于横死,在回煞前就散了它的怨气,这招管用的紧咧。”
我蹲下来摸了摸土里头其中一根钉子,意识之中,露出来的一截桃木已经是有些泛黑,然后帮着伙计开始收拾,把桌子折起来之后打了两个包,背着就开始往回走。
“我还不知道连你们那店子也出来做生意,也难怪,我瞅那饭馆生意不算太好,鬼事上头挣的比开饭馆多吧。”
我憋了憋嘴巴,“一个月能开几回道场?我听说好像生意还不错。”
这伙计边走边抽烟。
“小爷你也晓得,算上我们这店子,砖街一共就三家店子是内堂的,比不上那些外堂的伙计,在外头倒斗发大财,我们也就糊糊口。这是我这个月干的第二回,这玩意驾轻就熟没什么难度,让小爷见笑咧。小爷,我听说您也经常出门跟着三爷混,抽的烟都这么高档,这些年也捞了不少吧。您才是发大财的。”
这句话噎的我难受,我摸了摸身上的烟盒,在心头使劲的骂了一句。
身后,整个坟地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纸钱灰灰和两个烟头,这伙计没有注意到,我抽完的烟头,看似无意的直接是丢在了坟前接土的位置,黄黄的烟嘴上头,裹着一张一样黄色的符纸……
到了半夜的时候,整个山林里头一片阴森,山顶的空地上,一个个坟包安静异常。入夜才立的新坟面前,这时候居然多了一个干瘦的老头,要是我见到肯定认识,这老头竟然就是傍晚那伙计的店掌柜,饭馆的老板。
这老头背着个手,静静的盯着面前的新坟,似乎在等着什么时辰,终于,老头哝哝的念了一句,“就是这时候咧。”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直接把坟前那把已经没入土里的木剑抽了起来……
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如果有开了鬼眼的人在场,肯定可以听到,嘶吼声居然再次想起,随着老头把木剑抽出,一股股黑气再次的从坟地周边的桃木钉里头冒了出来,慢慢的涌进土里,老头面无表情,土里的吼声越来越重。终于,一个漆黑的影子再次从里头走了出来,正是那后半边脑壳被碾的稀烂的玩意,如果我在这里,这里发生的事儿简直就能颠覆我的认识,因为这再次走出来的影子,压根就不再是魂魄,而是直接变成了鬼……
这手段简直骇人听闻,之前那伙计说帮这玩意散怨气完全就是乱扯。
人死之后,魂魄得去该去的地方,之后要回煞成板板,板板再投胎。而饭馆的老板和伙计,硬生生的不让死人魂魄离开,反而用这种方式,代替了鬼魂正常的“回煞”,让魂魄通过这种方式化鬼,这到底是回的什么煞?用这种方式成了板板,以后到底该何去何从?要是有人见到,怕早就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老头静静的看着这刚刚形成的板板,一把粉末直接朝着这玩意撒了过去,嘶吼声响起,八根桃木钉在土里居然都开始疯狂的抖动,老头嘴角都在抖,手里也是拿着个铃铛,这时候的手段压根就不是下午的伙计能比得了的。
终于,在老头的目光之下,漆黑的影子狰狞的面孔逐渐变得麻木,像是被一根线牵着一般慢慢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那影子消失不见,饭馆老板脸上依旧没什么神色,佝偻的身影正准备离开,突然,这老头一双皱纹眼眯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直接看向了坟前的地上。正是我丢的那烟头的地方。
老头伸出手,慢慢的把烟头捡了起来,剥开了烟头上的那张符纸,就在刚才那怨鬼经过的时候,这符纸已经变得漆黑无比……
老头表情十分复杂,盯着这符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沙哑,
“这小子也长大咧……不……应该是老子老咧,差点没发现这小娃做的手脚……这小子还不错,本家的三娃这年龄的时候都没他娴熟……”
念完这句,这老头眉头居然舒展了开来,脸上像免费吃了个馒头一般高兴。
老头拔起坟包周围的八个桃木钉,一骨碌的收进包里,慢慢的朝着山下走去,看样子是专门过来一趟,立马就回砖街。
于此同时,时间已经是深夜,整个砖街空荡荡的压根就没人,除了一个巷子口,站着个人影,眼睛时不时的朝着街口的位置看,像是在等着什么。这人正是饭馆的伙计,手里头还攥着一张符纸。
手里头的符纸猛的一燃,这伙计立马来了精神,嘴里小心的念着什么,悠悠的火光在街边的这个角落相当的不起眼,就在这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慢慢的“走”了出来,是个黑影的样子,一个……两个……伙计手里头的符纸还在燃,像是在指路一般,这些黑影面无表情,朝着这伙计一旁的巷子,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慢慢的消失在黑黝黝的巷子里头,再也看不见。这一幕持续的时间相当短,也就是符纸点燃的整个过程,一群“人“就已经被这伙计用手里头的符纸引了进去,周围依旧静悄悄一片,似乎他娘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伙计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转头正要朝着饭馆的方向走,看样子是准备回去睡瞌睡,就在这时候,这货猛的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边口子一个拐角处,下意识的一个什么东西已经是从身上摸了出来,瞟了瞟街上的四周,嘴里头小声的骂了一句,
“狗日的这些守夜的眼子都他娘喝酒去咧?这都让人给摸了进来咧。”
一个人影慢慢从这货盯着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这货脸色一变,起初有些吃惊,直接满脸的笑容,手里头藏得家伙也赶紧塞了回去,
“小爷,是你咧?大半夜的还不睡?”
我手里头拿着根香,已经是燃了一半,上头一根细细的烟丝还使劲的朝着黑漆漆的巷子里头飘着,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这一个脸都快笑烂了的伙计,静静的就盯着面前这条老旧的巷道,这地方我再熟悉不过,里头通往的地方……就是鬼市……
来砖街这么多年,看着这熟悉的巷子,无数念头从我心头升起,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那一幕,我居然下意识的有些想回避的感觉,面前的伙计笑容那叫一个和煦,我心头狠狠的骂了一句老子日你仙人,憋了半天,终究是开了口,
“可不是么,呆子那狗日的噗鼾扯的凶,我出来压马路,结果看到这儿他娘的有东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的语气相当怪,就在这时候,我眼睛一瞪,手里的这根香竟然就这么熄了,怎么可能?幽深的巷子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伙计看着我,依旧一副恭敬的样子,只是瞅着我的表情,这货脸上也没了笑容,
“小爷,没用的,板板只要是进了这巷子,阴命就被隔了断,即便冲着魂和八字下追子,也摸不到它们在这里头……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它们来了这里……”
“就这些?”
“小爷,多的我真的就不知道咧,你也晓得,我下午才碰到你,出去做了个道场。我们出去做道场,那是三爷都不会过问的事儿咧。”
这狗日的是个老油条,有点软硬不吃的感觉,说实话,这时候我真想让这货走了就算求,但刚才的那一幕,有些东西让我我始终挪不开这步子。
我低着个脑壳,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手里头这根已经熄了的香,第一次的,一股寒冷袭上心头,我瞅了这脸色有些尴尬的伙计一眼,转身到了街上,挥手对着空荡荡的大街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周围依旧安静异常,几乎是转眼间,七八个人影从各个方向摸了过来,一张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眼前,为首的一个汉子还叼着烟,“嘿嘿,小爷,叫哥几个什么事儿?”
我自己也点了一根,用手指了指饭馆那伙计,“逮起来。”
饭馆伙计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小爷,你?”
我没有说话,心里一抖,狗日的几个汉子居然没有动。为首那货指不定已经猫在哪个角落里头看了多久,这狗日的脸上露出难色,
“小爷,这货叫刚成,我们一般管不着他们咧……”
这汉子话说的虽然委婉,但意思已经相当的明显,我心头估摸着难道这一个饭馆伙计就能比这些守夜的大上不少?
叫刚顺的饭馆伙计这时候也有些慌,“小爷,我们掌柜在咧,要不我先回去?”说完朝着外头就想走,这货对另外的汉子居然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似乎这是理所当然。七八个汉子下意识的已经是把路给让了出来,我眼睛一瞪没有说话,就看着这几个货,为首那汉子脸上有些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
“把这狗日的给老子按了。”
饭馆伙计完全没想到是这局面,七八个汉子脸变得比什么都快,我都没想到这几个锤子货下手这么狠,为首的货冲着钢成的脑壳撵上去就来了一下狠的,钢成被按在地上哼哼唧唧。
“嘿嘿,小爷,怎么收拾?”
我心头明白的很,要是光问,这叫钢成的锤子绝对不会说,下午的时候就瞅着这货是个油子,我小声的说了两句,几个汉子抓着这伙计就朝我店子里头走。
街上再次变得空荡荡,大门关着的古董店里头,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另外一个伙计模样的开了口。
“桂掌柜,这事儿怎么弄?小爷他……”
老鬼眯了眯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手里头拿着算盘似乎一个劲的打,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不用去管,这幅家当早晚是他自己的,这些传了这么多代的东西,很多事,由不得他……”
“掌柜的,这话您也说的对。”
“小爷住砖街这么多年,他们置办的那些鬼一直都在往里头送,这些玩意被上了手段之后,压根就不会往外散鬼气,那边一代代的专门做这事一直都干净利落,怎么这回就被小爷给逮了个正着?掌柜的,问句不该问的,他们一直往里头送那些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这伙计刚问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老鬼头都没有抬,还在一个劲的打算盘,就当没听到这伙计最后一句话一般,
“那是因为有人想让他知道?”
“掌柜的,是谁?”
“现在的家里头。三爷一般是不管内堂的那群锤子货的,你说能让他们干这事儿的时候故意去碰上小爷的,能喊得动他们的,还能有谁?”
这伙计赶紧知趣的回了后院。路上一副想不通的神色,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我坐在店子里头,笑呵呵的拿了一包烟出来,一个劲的朝着几个守夜的汉子递过去。为首的汉子点着之后狠狠的吸了一口,
“小爷,这事儿弄的,跟我们哥几个别这么客气咧,听说你最近缺钱,都还抽得起这么好的烟,老子就说咧,有些人长个嘴巴不造谣心里不舒坦。”
我又抽了一根,递给了对面的饭馆伙计,这货整个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赶紧把烟接了过去,撕着嘴巴抽了一口。
“就这些咧?”
“小诶(爷),我只好(知道)的就这么哦(多)咧。别再打……”
我心头有些不乐意,这货说话不经过脑壳,明明就不是我喊打的,全都是这七八个汉子的自作主张,这伙计肿着比茄子还大的脸刚憋出这句话,一旁的汉子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扇了下去,力气大的连刚到嘴的烟顿时就扇掉了。
“就这么多?给老子的呵呵?”
另外一个汉子笑呵呵的边看着我正边抽烟,一听这话,把手朝着腰间一摸,一把刀子直接抽了出来,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刚顺,哥几个的手段你不是不晓得,这还是算下手轻的,赶紧的,把你们那饭馆背着小爷干的苟且之事全交代了,让老子给你个痛快?”
被几个锤子货打惨了的饭馆伙计一听这话,挣扎着就要翻起来,
“胡得同,你个瓜娃子,你敢当着我们掌柜的说这话不?老子站在这里就四个字,顶天立地,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以后整死……”
“哟呵,刚顺,老子平时让你三分,你以为现在哥几个还怕你?今日不同往日,老子打的你娘都不认识。”
话虽这么说,但拿刀的汉子脸色有些变,估摸着这饭馆伙计还真有点地位,胡得同也管不了那么多,站起来按住那狗日的又要踹,我一直眯着眼睛瞅这饭馆伙计,终于是站了起来,几个汉子赶紧停了手。
“小爷?”
我小声的和几个汉子说了一句,几人直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安安静静的街道上,不知道又去蹲到那个旮旯里头守夜。
店子里就剩我和饭馆伙计,我伸手要去扶这货,这货赶紧自己就站了起来……
“小爷,这事儿真的说不得,我也知道的不多,你晓得,那巷子是我们家里头的大忌……平时就是三爷也不会过问我们的事儿。”……
约莫半个小时后……
这伙计手里头揣着我给的三包“云南货”,一个劲的盯着三包烟,声音依旧很小,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是大上了不少,
“小爷,我都是进门了十多年才开始干这事儿,其实我多少知道那巷子里头是什么去处……有一回听掌柜的说,好像自从有了那巷子之后,我们就开始把鬼引进去,一般人死了之后的怨鬼还不行,这样“回煞”是从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要不然板板在这巷子里头待不住。得在人死了之后就开始用我们的手段变成鬼,然后才能往里头引,进去之后,就再也不能出来,永远在里头……“
这伙计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直接打在了我心口上,
“小爷,要没事,我先走了,那几个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站了起来,脸上笑得有些勉强,似乎有些不甘心,
“顺哥,你是说这些年我在砖街,你们就一直在做这事?”伙计盯着我,把烟塞进兜里,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货塞烟的动作,我嘴角扯了扯,狗日的,整整三包,在目前的情况下老子算是下了大本。这伙计走了,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头的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我依旧坐在凳子头,地上已经是一地的烟头……
来砖街这么多年,鬼市对我来说,依旧是最神秘的地方,三叔曾经说过一句话,砖街上头的这些人,开各个店子的这么一大帮人,占这么块地儿,就是守住附近的地势,虽然当时他话说的隐晦,但其实就是守住鬼市。刚来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家老家祠堂那么远,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城里头占地做生意,里里外外可以说是整的密不透风……那伙计的一番话反复出现在我耳边,
“得用我们的办法来回煞,进去之后就永远出不来……”
我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再一次的,我只觉得看不透自己家里头……到现在,我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狗日的如果说砖街有人晓得这里头的名堂,那就老鬼最清楚,一晚上好几次想迈出门口朝着古董店走,扭头又看到墙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上头那张慈祥的脸,我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你姓王,你生在王家,要听话……”
天快亮的时候,呆哥还在死睡,狗日的是越来越像猪,我正准备把店门打开,灰蒙蒙的外头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我心头一楞,看清楚之后有些惊讶。这过来的人居然是老鬼。
看着这货慢吞吞的朝我店子里头走,我心头骂了一句,昨晚上那么大动静,砖街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更别说桂扒皮这滑的都能熬出油来的玩意。
“哟呵,小爷,起这么早?”
连续心头问候这货好几句之后,我脸上挤出了笑容,
“掌柜的,现在租金不是我给咧,我听姓祝的说这半年的都已经提前交了吧。”老鬼直接进了门,压根不管我喊不喊就直接坐了下来,
“我这回来,就是把这玩意给你。”
我心头一抖,说话间老鬼已经是从身上掏了个罐子出来,直接摆在了桌子,上头还贴着两张符纸,瞅着才贴不久的样子。我一看是个土罐,居然是装鬼的玩意。
“小爷,你碰上了这东西也算是缘分,当时我也在场,在巷子里头把它给截下来了,要是再晚一点,我也抓不住这东西……“
老鬼犹豫了一下,
“小爷,其实也没什么用,这玩意通过我们的手段从魂变鬼,终究还是要回到那里头去,你拦不住的。被我们盯上了的死人,只要做过道场,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到那里头去……”
老鬼一副“你不要跟老子说听不懂我的话”的神情,我憋了半天,脑壳总算是转过了弯来,然后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熟悉的掌柜,问出了一句我想了一晚上的话,
“桂……桂叔。这样做有什么用?”
老鬼也看着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有什么用?可能我南截道那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人才解释的清楚,我听老爷子说过四个字,我们是在跟天作对。”
老鬼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玩笑,反而变得凝重无比,我手里头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
老鬼已经走了很久,伙计起来之后,隔壁店子也开了门,祝老头过来打了声招呼,见我不怎么搭理他直接吼了一句,
“小娃娃,有没有规矩?等会过来杀一盘。”
呆哥这货终究起了床,这货瞅见我面前这罐子之后就一个劲的往上凑,“叔……叔叔……吃吃……”
“你吃个球。”我用两根烟打发了这货,呆哥抽完之后依依呀呀的又想来摸这罐子……
当天晚上,等呆哥祝老头睡了之后,我坐在店子里头,面前放着老头给的罐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玩意,终于,伸手猛的把上头的符纸一扯,一时间没有动静,我心头奇怪,开盖往里头一瞅,空荡荡的见了个底,下意识的直接骂了一句,
“锤子咧,这狗日的骗我。”
几乎是下一刻,我猛的觉察到了不对劲,什么声音响了起来,我看了看周围,整个屋子相当的安静,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我心里头一抖,那声音虽然很轻,但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做生意怎么久,几乎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心头一抖,已经敢肯定这屋子里多了什么东西,而且是在我眼皮子地下,这怎么可能?
啪啪啪的声音还在响,我眼睛尖,我这屋子里头撑场面的玩意也不少,瞅到是柜子贴在柜子腿上的一张符纸,此时一个劲的动,就是这玩意在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相当的清脆,我回头一看,卡在门缝里的铜钱居然直接蹦了出来,我猛的站了起来,一把粉末朝着门口直接撒了过去,粉末落下的一刻,有什么东西像是直接是被撒了出来,这玩意再也藏不住,我嘴里念了一句,粉末噼噼啪啪的一燃,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脑壳的后半边已经烂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这只鬼,正是那天山上我看着下葬的那货
此时,这东西就在我面前,我居然心头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眼睛看上去,这“人“明显就是一只怨鬼,而且怨气不是一般的大,居然一点都没有发出来,还差点从我眼皮子地下溜出去……
意识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走……“
这人表情空洞,此时被我放的那枚铜钱死死的扯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居然想朝着门口走去,只知道反复的念着这句话,我瞅着这东西面对的方向,正是几十米外砖街的那条巷子……
“让……让我走……”
这人几乎没有看到我,反复的只是重复这一句话,好像那方向有什么东西极大的吸引它一般,我没有说话,一张“清阴符”摸出来直接甩了过去。符纸在空中燃起,直到燃完,我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符纸对于这玩意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狗日的就像是着了魔,我骂了一句,一时间店子里头符纸翻飞,家伙尽出,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我几乎是把能掏出来的家伙都掏了个全……
这玩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表情依旧空洞……
终于,面对这从某种意义上是被“造”出来的鬼,我猛的走了过去,右手青光一闪,一把抓住这玩意,朝着左手早就准备好的罐子里头一打,原先的两张符纸再次贴了上去,这玩意被我生生的引回了罐子……
老子日你先人咧……
我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头,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在很久以前的鬼市里,看到过的鬼似乎就是这种样子,其中有一个老头,浑身被捆着链子,似乎有那么一刻回复过清醒,那老头当时的话我还记得…
“你王家作的孽,罪恶滔天,迟早要遭到报应……”
一股冷汗从我心底升起,要是真的像那伙计说的,从鬼市有的那天开始,我们家到底引了多少这种造出来的玩意进去?难道这些鬼,都像我见过的那从鬼市屋子疯狂的跑出来的老头一般?永世不得超生?
不,绝对不是,我的那些祖宗搞这些名堂,到底是要达到什么目的?我心头隐隐有个猜测,但串联不起来,当年鬼市出事,包括张阴同躲在鬼市,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联系,雪山路上瞅见的那地方与鬼市如此相似,这里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的那些先人包括平城的先人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一旦过了我们的手,这玩意最终就只能属于那巷子……”
想起老鬼的话,再一次的,瞅见面前这罐子,我居然觉得有些烫手,这只鬼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够叫做鬼,老鬼把这玩意交给我,原因是什么我心头其实知道,我的性格被几个老家伙摸的相当准,此时十分的复杂。
“你们抓的,怕是数都数不清了,就因为我见过这一只,所以送出来让我图个心安?让我自己骗骗自己。”
我自言自语,一句话说的相当的无力……
终究,我把罐子放在了柜子里头,加了两把锁之后才安了安心……慢慢的摸出手机,按通了老鬼的电话,这些年虽然存了这货的号码,但因为房租的问题,几乎就没打过。
“哟呵,小爷,什么风把你的电话给吹来咧。”
我不想跟这货废话,直接问了一句,
“这些东西生前也是活生生的人,死了之后要阴佑后代的,我们这样,不怕遭报应……”
我静静的说着,老鬼一直没说话,直到我说话,这货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
“小爷,这里头的道道其实我也不懂,按理说干我们这行,谁不怕遭报应?其实照我说,你理这些玩意实在是自讨苦吃,饭馆那老家伙这回手下被打这么惨,眼看着是您,才硬生生的吞了这口气,包括那老头在内的几个老货专门干这事儿,我都敬他们三分……老爷子在的时候,这事儿都是老爷子亲自监督做的,按照老爷子的说法,就是因为怕遭报应,所以我们才这样干。”
我没有心思去注意,老鬼最后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似乎逻辑关系完全不对……
第二天,我点了根烟坐在凳子上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右手,当年被三叔抓到鬼市里头,那里头那无数的板板,撕心裂肺的疯狂,我自己被千鬼咬魂硬生生才给咬了一个手罡出来,那种已经到了极致痛苦虽然惨,但却我下意识的觉得,我的痛苦,跟那些咬老子的板板比起来,压根算不得什么,那些发狂的鬼魂的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痛苦的表情,有一点我始终不敢确定,那么多咬老子的鬼,难道就在那一次之后就完全魂飞魄散了……我还在看着自己的右手,上头隐隐的一丝青光,我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危难关头这玩意救了我的命,这时候,这意识之中的一丝青色,居然给我一种有些诡异的感觉。
“锤子咧……”
我把烟头一丢,电话响了起来,大半夜的这电话响的十分突然,我摸出手机,看到上头的号码,一时间直接愣住了。
“爹……”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老汉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吞了吞口水,熟悉的厚重声音响了起来。
“小澈,陈伯说你还不错,以后多跟陈伯他们学学,家里头的事儿也好搭把手。”
“爹,我想知道……”
我话刚说了一半,我爸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听我说什么一半,只是稳稳的补了一句,“听话。你成亲的事儿耽搁不得,到时候文秀会回来张罗。”电话断了,我拿着二手手机的手直接悬在了空中……
这是什么意思?我老汉这个电话打得有些莫名其妙,陈伯就是砖街饭馆的掌柜老头,我皱了皱眉头,此时,虽然这想法有些恐怖,这个电话就表明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随时通知他,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外头静悄悄的街道,一股凉意从心头升起,这地方除了老鬼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人在盯着我……
而这个时候我都还没有意识到,我老汉的这个电话,仅仅是个开始,之后的事情几乎是我不想而且又不愿意去面对……
过了几天,店子里头还是没什么生意,两个店子后头的一直发出彬彬碰碰的声音,一二十个人开始拆店子背后的几间老屋,说是要重新盖。
祝老头已经连续跟了两天,小古董店交给伙计,背着个手就在工地上转悠,时不时传来这老东西的几声骂,
“这地基是你们这样打的?院墙的地基都得一米半,老子不来看一群狗日的砖就都要放进去了。”
这群工人叼着烟,一个个脸上笑嘻嘻的,任凭祝老头骂,就是不还口,工地旁边架着两个大炉子锅,一个劲的烧着煤,祝老头估计心头晓得,这群货背着祝老头就把锅里头的玩意往地基里头倒。一群汉子全都光着膀子,身上热的就他娘的像刚从水里出来,隔着相当一段距离我店子里头温度也上升了好几度。
除了倒铜水,狗日的还下了很多法子在周围的地里头,祝老头假装没看到,也是时不时偷偷的拿个罗盘出来瞅,一张老脸始终皱着眉头,似乎这老行头也一点瞅不出这里头的道道。
眼瞅着一辆车开了进来,我心头愣了一下,车子停在了店子门口,小婆娘走了下来,直接朝着店子里头看了,依依呀呀的声音响了起来,旁边的呆子激动的不行,朝着小婆娘蹦了过去。
“嫂……嫂子……”
说实话,这时候我很想拉着呆子问一句,你个狗日的平时的衣服谁帮你洗?谁给你烟抽?谁大部分时间给你擦衣服上的口水?
眼看着小婆娘来了之后呆子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我点了根烟直接拐角去了隔壁的巷道,倚在砖墙,一时间,祝老头和所有伙计全都朝着小婆娘迎了过去,几个伙计看到了衣食父母,脸上那叫笑了一个烂,我躲在拐角抽烟,看着众星捧月般的小婆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人就这么忘记了我的存在。
几个伙计一本正经的拿着账本看样子是在打报告,小婆娘边听边给呆子整着衣服。这时候的小婆娘声音成熟了不少,不过对我来说压根就没区别。把手里的包塞到了呆哥手里,我眼瞅着里头居然有两条好烟。
“上次不是说让他少抽点么?这么大的烟味。”
“小嫂,您不是不知道,呆爷的烟我们压根管不了咧,全是小爷平时候在负责,上回您说了过后我们都跟小爷建议咧,结果呆哥还是抽那么多。”
呆哥果然没出息,伸手就把包装抠烂,依依呀呀的点了一根,我尽量不往那边瞅,心里头一个劲的说关我球事,不一会儿一群人就进了店子,只剩我一个在外头墙角抽烟……
地上已经丢了两个烟头,我变成了蹲着,埋着个脑壳等人走了我好回店子,一只麻皮耗子从水沟钻了出来,沿着墙爬不上去。在这安静的烂巷子里头,我突然发现自己和这一只耗子是如此相似,只能躲在人后的烂角落……
“王澈。”
娟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小婆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烂巷道口,这时候已经是站在了我旁边。
我站了起来,祝老头还有几个伙计都没有跟过来,似乎是这货自己来找的我,我压根不敢看她的眼睛,依旧低着个头。小婆娘迟疑的一下,之后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有些像是在命令。
“你少抽点……以后一天只能半包……”
我低着脑壳长时间没有说话,小婆娘说完这句之后就那么看着我,似乎也在等。我抖了抖手里头的烟,低低的说着,
“我抽烟我叔没管过我,我爹妈也没管过我。”说完我终于抬起了头,就这么看着小婆娘,小婆娘直接转身就走,再也没鸟我,似乎压根就不在乎我说什么。
小婆娘的车开走了,我回了店子,几个伙计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我心头不爽,一个伙计小声的跟我说了一句什么,我差点跳了起来。
“你锤子吃多咧?这种事都敢拿来造谣?跟老子再说一次?”
“小爷,我也晓得那是你的命根子,敢造个锤子谣啊。我也没办法,这不人刚走我就来跟你说咧,全是闷棍告的秘,这锤子的还生怕把你出卖少了点,箱子都是这货帮着搬上车的。”
老子日你仙人咧,我只恨蹲那拐角瞅不到这边的情况,我赶紧跑回屋一看,原本放纸箱子的柜子上头空空如也,
“一……一包都没留……“
叹了口气,我看了这伙计一眼,“她不是给了两条给呆哥么?”“对,两条好烟,还给呆哥定了量,呆哥拆了一包,现在全放以前胖爷那屋里头去咧,说是也要控制呆哥的量。”
我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来,说实话,收缴呆子的烟这种事我还
真干不出来,即便我忍不住干了,以后也得被呆子这狗日的给缠疯。
“小爷,那事还有不到一个月,桂掌柜让我问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心头晓得这货说的是什么事儿,见我没有回答,这伙计想了想,“小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心头骂了一句当说你X批,脸上笑了笑,
“小爷,自从我来店子里头,老板娘每回来我也瞅在眼里。我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头咧。”我心头一愣,这伙计岁数还没我大,不过就一双招子灵光,店里头吆喝生意都靠这两个狗日的。
“短时间有些看不出来,长时间了发现老板娘好像……除了对呆哥特别好之外,给人的感觉像是越来越冷……”
这伙计的话让我心头一抖,我没有表现出来,就等着这狗日的继续开口,
“小爷,就像刚才吧,老板娘才进门的我瞅到她,我就打了冷颤。”
好歹待了这么久,对于这两个伙计的底细我多少摸了个清楚。两个货虽然年纪不大,被放在这店子里头也有个两三年,其实还是有些名堂,我面前这个,一般人很难看出来,狗日的其实是个“面生眼”,八字很阴,对于某些东西感觉很有自己的一手。
我眉头一皱,这伙计还想说什么,见另外一个伙计闷棍走了过来,立马闭了嘴,闷棍笑嘿嘿塞了个东西给我。
“小爷,老板娘给的。”
看着闷棍这狗日的以出卖老子为代价去讨好他衣食父母,我狠了口气,拿过东西就出了门。
下午,这是城里头的一个西餐厅,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宽敞柔和的灯光下不知道在放着什么歌。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依依呀呀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此同时,一大股烟味道也从门口传进去。
我拉着呆哥,进门之后瞅了一眼手里头的纸条,确定没错之后眼睛就到处瞅,呆哥叼着烟,口水流的长的不行,这狗日的几乎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由于地方不熟悉,我压根就没找到地儿,周围的人的目光让我有些尴尬,呆子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狗日的很是激动。
“嫂……嫂子……”
小婆娘就坐在角落,我拉着呆子走了过去,这狗日的激动起来口水滴了我一袖子。周围的议论声响了起来,小婆娘在这餐厅里头太过出众,和拉着呆子的我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拉不住呆子,赶紧跟着到了小婆娘面前,手里头还攥着那伙计给的纸条。
“坐吧。”
“诶。”
坐下之后,小婆娘没有开口,看样子像是在等菜,只有呆子依旧依依呀呀,嘴里叼着烟,有一个问题虽然很早就注意到,但我一直没有去多想。几乎从见到呆子开始,小婆娘每次看呆子的表情,那种笑容,绝不是一般的关心和同情所能够解释的。
菜摆在了桌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头虽说奇怪,但也在一个劲的等,等呆哥吃完,等把时间熬过去然后早点走。
“王澈……”
小婆娘终于开了口,跟几年前不同的是,这时候她说话,变得很自然,没有了以前的拘谨,我在心里头不断的想这可能是狗日的管祝老头那货的生意管久了锻炼成了这水平。
“你还记得这地方么?”
我扭头瞅了瞅周围,下意识的摆了摆脑壳,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在现在这个时候去看对面坐的那个女孩。时间只剩下一个月,结婚证已经扯了,按照家里头的说法,她就是我婆娘,但其实我们都清楚,两个人之见的距离,从一开始就如同鸿沟。小婆娘细细的开了口,似乎压根就不在乎我有没有在听,
“王澈,这酒你喝不喝的惯……“小婆娘拿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没看我,小婆娘说完之后就开始喝酒,呆哥这狗日的听话的不得了,依依呀呀的陪着她喝,我在一旁干看着,三四杯过后,呆哥这没用的玩意居然就满脸通红的趴在了桌子上头。
“叔叔……喝……喝水……”
小婆娘脸上微微有些红晕,我不敢看她。进门之后第一次掏了根烟出来,藏着藏着的捋了好几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点上。就在这时候,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心头一抖,发现小婆娘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还是这个地方,你能不能再陪我跳一次舞。”这句话之后,我看了看周围,然后猛的想了起来,这就是几年前南雨“出来”之后,小婆娘失踪最后一次和我来的地方,这儿我只来过一次,和印象里头比起来似乎经过了重新装修。
呆子这没用的玩意像是彻底的醉了过去,我瞅了瞅周围,时间快到傍晚,已经有人开始跳舞,情景和电视里头演的那些差不多。
老子正要找借口溜,小婆娘眼睛始终盯着我,周围的音乐还在响起,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我居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餐厅放的不知道是谁唱的歌,我和小婆娘站了起来,和上一回一样,我压根就不属于这种格调的地方,就来来回回的走,小婆娘低着个头,谁都没说话。放的歌变的大声了起来,是一个很悠扬的女声,我虽说脑壳有些懵,但几乎跳舞开始就已经开始后悔,一个劲的等着这首歌放完。狗日的唱个没完没了。
“不小心踩碎了小花蕊……”
歌声中,面前的小婆娘声音很小,
“王澈,你相信人会变么?”
“啊,你说什么???”我愣了一下,差点踩到了小婆娘的脚。小婆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听的更不清楚,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好像……好像已经不是我了?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小婆娘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我心头一惊,
“你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抓起了面前这女孩的手,一个青色的手镯依旧穿在上头,看到这东西,我松了口气,接着皱起了眉头。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玩意比起当年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镯子的一半居然硬生生的跟那白皙的皮肤连在了一起,居然是已经长进了肉里头。
我脑海中一直死死的记住三叔当年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能把爷爷给的这东西给取了下来,那么,就是作为“衣服”的小婆娘的死期……
“你手腕上头有个牙齿印,现在是不是快没有了?”
小婆娘的声音没什么什么语气,我心头一惊,这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南雨的牙印,以前虽然偶尔才显现出来,但我始终感觉得到这玩意的存在,就像是你身体里的一个东西,你摸不到,就是知道它在,但是从一年前开始,这种感觉越来越弱,到了现在,几乎完全没有了……
我吞了吞口水,极其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你……你什么意思?”
餐厅的歌还在放着,小婆娘之后的一句话让我如雷打了一般呆立当场。
“她已经不存在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右手立马按在了小婆娘的眉心,小婆娘就这么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我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突然,小婆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我脑海中乱成了一团麻,嘴里只是喃喃的念着……“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小婆娘就这样看着我,按着我抚她脸的手,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候我已经分不清这是什么笑。只觉得一瞬间面前的这女孩好美,美到了我不敢去看。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劲的念着“衣服……”“衣服……”就在刚才的那一下,我居然感觉到面前这女孩,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魂,而其中一条魂明显已经不是人魂,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小婆娘身上的东西,已经吃掉了她的一条魂,然后彻底取代融入了她的命里头。
这一刻,我终于是明白了关于第二件衣服的谜底……他们终于是找到了“杀死”南雨的方式……将一只“鬼”取代并融入进人的一条生魂,彻底同化为这个人的一部分。八字相冲,南雨成了小婆娘的一条魂,永远的被小婆娘的八字给束缚住,这是彻底的同化,用一条命来关住一个鬼,久而久之,那只鬼……就成了这个人的一条魂,一部分……成了她自己……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背心真正的发冷起来……
“王澈。谁又不想做自己。我现在一睡觉,脑海中全是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从我十六岁碰到你开始。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是我和她的命……”
我麻木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咿咿呀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呆子这货像是睡够了,在旁边边点烟边一个劲的闹。
我看了呆子一眼,慢慢的坐了下来。
“叔……叔叔……糖……“呆子嘿嘿的塞了根烟在我嘴里头,一连给我点了好几下,烟粘在嘴上,我脑袋里头一片空白,压根就没吸,呆子点不燃在旁边急得不行。
我慢慢的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色的空白符纸,这玩意是我目前能拿出手的唯一货色,直接咬破了指头,在上面一笔一笔的画。每一下都极其的吃力,到了最后一笔,我勉强的脑壳都开始冒虚汗。然后包进一张布条,也没有管小婆娘同不同意,直接把这东西系在了手镯另外一边没有和肉连起来的部分。
“符纸你不要取下来。现在只能这样,之后我来想办法。”小婆娘直接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
“记住,你是祝君。”
我声音不大,直接站了起来,呆子不愿意走,我也懒得去理这狗日的,反正小婆娘车子就在外头,呆子迟早能回砖街。
餐厅的歌还在放,身后传来小婆娘的声音,依旧冷的不行,但却带着抖。
“你们家做的事,我是谁,还有区别么?”
我猛地回过头,一瞬间眼睛都鼓了起来,想起了太多,只觉得一股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那是一种不管你怎么挣扎也没发现战胜的东西。慢慢的转过身朝着外头继续走。声音有些嘶哑,到了这一刻变得有些癫狂,
“有。有区别。”
我直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我没有发现,就在一瞬间,小婆娘坐在原处,脸居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就那么看着我。一瞬间,呆哥像是发现了大惊喜一般,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不断朝着小婆娘旁边凑
这地方是城里头东边的一个土货市场,这一阵由于生意不好的缘故,我从祝老头店子里头抠了十几样“作货”到这儿装模作样的摆摊,地上就摆着块破布。已经是来了一上午,眼看着出去七八样,一瞬间包也是鼓了起来。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我心头爽的不行,直叫骂狗日的,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赚钱,来钱真他娘的快。
“小伙子。你这泥罐是什么行情。”
一个大姐开了口,我瞅着这人装模作样的来回走了好几回,眼睛始终时不时的盯着摊子上头这台罐。狗日的终于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我一句“这玩意值……”还没开口,抬脑壳的一刻直接给噎了回去,狗日的这女的手上三个大金戒指晃的我眼花,
“大姐,您是说这个?这东西我不卖咧,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说完我自顾自的开始摆弄,一副别耽搁老子做生意的样子,心里头已经是打起了算盘,送上门的肥鱼还怕老子刀不快?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成功的化身成了当年的胖子。
“诶,我说小伙子,你不卖摆在这上头做什么?”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东西是战国的咧,看样子才离地没多久,了不得。”
这声音极大,我心头一抖,暗叫一声狗日的要着,果不其然,几乎是一瞬间,路过的七八个淘货的已经是围了过来。议论声响了起来,我瞅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中年人,刚才还站在人群中间,这时候狗日的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中年妇女顿时不干了,
“小兄弟,我说你这样就不对咧,以为你婶婶我第一天出来混?找这么个媒子吆喝一声就想抬价?”
一个老头也不管我什么反应,伸手就把这台罐给拿了起来,端在手里头使劲的瞅,
“年份是有些长,具体什么时候的还得斟酌一下。”
我心头直接骂了一句,斟酌个屁,这他娘的就是老鬼他们买的胚子做出来的玩意。不过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同时心里头有些警觉,这条街卖东西相互之间有个规矩,那就是绝对不能找媒子来设局,这时候周围的一些店铺和摊子都在朝我这边看,显然都以为刚才那吼话的狗日的是我安的媒子。
就在这时候,之前那大姐再次开了口。
“小伙子,这东西我要了,依黑买的规矩,当场不断,我给你这个数。”
说完直接直接掏出一个包,看样子是要朝着外头拿钱,我心头一喜,这他娘的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媒子?
“给。”
一叠厚厚的票子就在眼前,我伸手正要去拿钱,就在这时候,这女的居然一手抓在了我的手上。我心头一惊,这女的瞬间已经松了手,表面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我拿着钱之后有些渗的慌,这肥的不行的女一看就四十来岁,他娘的居然揩油,我边把钱揣兜里边心头一个劲的骂,票子是多,但老子岂是靠长相来买货的那种人,老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的人,真当老子缺这点钱?再一看,胖女人拿着台罐,一把就翻了过来,瞅了瞅底部,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然后着急的直接走了人。
我的口袋算是彻底鼓了起来,不到中午就收了摊,悄悄的正想撤,这法子叫打一枪换一炮,老鬼的手艺虽然好,但他娘的肯定能被高手看出来,老子一上午卖了这么多,这回得起码隔个半个月再来,到时候还得在另外一头找个偏僻的地儿。
我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我,直到我走出街口,另一个声音传进耳朵,
“小伙子……跟你说点事。”
听到这哼哼声,我心里一闪,狗日的之前那肥女人居然就在外头的一个墙边站着,看样子是在等我。我第一反应就是传了帮,这女的旁边还站着三四个人,看口型似乎在说就是这小子。
“大姐,你这什么意思?”
老子日他先人,下一刻已经是准备跑,能这么快看出老鬼他们出手的土货的人,绝对他娘的是狠角色。
旁边的一个老头拿着台罐使劲瞅,像是终于确定了一般,小声的跟这女的说了句什么,这女的顿时变得惊喜无比,之后的声音有些急促。
“小伙子,刚才在里头人多,我这几位朋友不方便进去,有样生意不晓得小哥你有兴趣没有?”
我心头警惕顿起,今天的一系列事儿太过蹊跷,我又不是傻的,这狗日的瞅上去明显像是个局,就在这时候,这女的悄悄的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我眼睛一瞪,再也挪不开来。
“小伙子,我晓得你是这一行的人,这东西我要是拿出去,有多少人会来抢你也懂咧。”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瞅了一眼周边的几个人,想起这女的刚才手里头的东西,一瞬间闪过好多念头。狗日的,这肥妇拿出这种东西来做局那就真他娘的下了死本,就在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事儿可以,不过到时候价钱得商量商量。这玩意是要靠成色的。”
我还在想事情,听到这声音气就不打一出来,狗日的居然又是之前那中年人,就是不请自来“媒子”,这货不知道又从哪里窜出来一般,那肥胖妇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瞅着我。我没有理这肥妇的表情,心头已经是拐了好几个弯,一个劲的想难道这媒子是和这群人一起的?但明显看上去又不想,那女的手里头的东西绝对做不得假,这事儿老子不管赚不赚钱也非得去。
肥妇身边的几个人始终都皱着眉头在瞅这后头出现的中年人,之后小声的跟肥妇说了两句,后者点了点头。
“小伙子,地方就在你手上,早点来。”
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走了,我楞了一下,在手上?旁边的中年人没有走,站在原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冲着我开了口。
“赶紧瞅瞅,是什么地方?”
我眯了眯眼睛,这狗日的一声吆喝差点砸了这一带的饭碗,语气顿时有些冷。
“哥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是伸进了兜里,就在这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扇在了我头上。
“什么意思?这回晓得了?”
“老子今天就……”
我心头一火,边骂正要一脚踹过去,突然发现这声音不对头,停下来之后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我头上,比刚才那下还要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痛的都来不及捂,“你……叔……”
“你个屁娃还想踹老子?”我来不及说话,“中年人”朝着我示意了一下,我赶紧跟了上去,拐了好几个弯,“中年人”不断的瞅了瞅后面,然后对着一个店门就推门走了进去。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他娘的,带这玩意就是捂的热。”
把手朝脸上一扯,一张皮子直接被扯了下来,露出来的样子果然就是三叔,这货不是出门了么?怎么可能藏在这里?一时间我心头闪过无数的疑问。
“三爷,上钩没?”
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老铲问的语速有些快。三叔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我实在是忍不住,刚想问出来,这时候老铲已经是先开了口。
“小爷,你不晓得,我们这个月初就回来咧,已经盯了你半个月咧。”
锤子哟?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懵,直接冲口而出,
“铲叔,你可得看清楚咧,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组织的。”
第五卷 第十章
瞅了瞅老铲和旁边的几个汉子,这话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老铲嘿嘿一笑,朝着旁边的三叔开了口,
“三爷,你咋猜的这么准?他们肯定会来找小爷。”
我心头一惊,看这阵势,三叔和老铲似乎是在对付什么人,这群人悄无声息的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一直没露头,以我对三叔的了解,这事儿肯定及其重要。
这货眯了眯眼睛,手里头的一张脸皮子还一甩一甩的,
“当初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逮住这东西,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这狗日的东西藏身的那处大坟已经被我们破了,它现在比我们还急,不然被那群东西抓住就是一个死,这世界上除了这地方,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让它藏身。”
三叔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实在是憋不住,直接问了一句,一旁一个伙计接过了嘴,
“小爷,你不晓得,我们几十个弟兄半年前跟着三爷去了南边的一个泥水地,里头有个地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去倒斗,最后才晓得里头藏着东西,我们已经是死了八个弟兄,没想到那东西是个……”
老铲咳了一声,这伙计没有说下去。
我心子扯了一下,死了八个人?这伙计虽然这么说,但多数是为了说句话表现一下,以我对这群货的了解,三叔带一群人去绝对不是倒斗,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伙计口中的那东西是个什么?跟之前的那群人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