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手里头的皮子攥了个紧,南边的泥水地,那不就是沼泽,我一个劲的在心头想地图,四川还要西南的方向,到底什么地方有沼泽。老铲招呼了一声,几个汉子叫了声三爷就出了门,老铲从身上摸了包烟出来。
“小爷,外地货,这回回来的急,就只顺手给你带了一包。”
我心头一暖,老铲一条疤笑比哭还难看,甩给我之后就没有开口,三叔把嘴里的烟一丢,“小澈,刚才那群人跟你说地方没有。”
地方?我想了起来,那肥婆娘好像说什么狗日的地点就在我手上,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锤子都没有咧。”
“你他娘的这都不懂还敢出来卖土货?”
“屁娃,再给你个机会,自己把那婆娘写在你手上的地方找出来。”
这货眉毛一瞪,我心头恨的不行,看这货摆手的动作就刚才那一下差点又给我扇过来。我心头有些慌,实在是看不出来,已经在猜测这货是不是刚回来手痒,所以故意在为了多扇我几下找借口。接着这货的一句话直接让我发了呆……
“你记不记得在平城的时候,有个老头用一个消息跟你爹做交换,他娘的我们在平城死了那么多的人还是退了回来,那老头用他的命和这个消息,换得让你爹最后没有去踢他们的祖宗牌位,要不是你爹亲口把这消息告诉我,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我顿时想了起来,心里头骇的不行,这事儿果然跟那玩意有关系,我偷偷的瞅了瞅这货的肩膀,眼看着活蹦乱跳的似乎没什么事,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之前那天晚上刮烂肉的萎靡。
吸取以前的经验教训,这回我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沉稳了很多。
“叔,那死了的老头到底说了句什么话,威力这么大?”
三叔眯了眯眼睛,接下来直接噎的我心口痛,“你要是问的聪明点老子还真说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晓得了之后演戏就演不像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去管,就把这玩意当成是一单普通的生意。只要让老子把那玩意给逮住,什么都好说。”
我在心头骂了句狗日的狗,老铲提醒了三叔一句,这货似乎不想再给我扯,把我的手抓了起来,叼着烟就开了口。
“这法子是以前倒土货的按手,老子平时叫你多学习你跟老子当耳边风?”
边说边盯着我的手干,直接掏了把刀子出来。
我心头有些闪,声音变抖了,“前……前辈……你脸上是不是还有层皮子?装成的我三叔模样,我可是你亲侄儿……“
话还没说完我脑壳又被扇了一巴掌,一把刀子小心翼翼的在我手上挑,一层皮子慢慢的被剥了下来。
“这是浸由浸熟了的活皮,以前的老法子,贴在手上严丝合缝,不管是从颜色还是触觉上都丝毫感觉不到。“
活皮?浸油浸熟了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麻,一听这话我完全反映了过来。那婆娘打老子手那一下完全就是贴这玩意,能那么短时间把这东西完好的安在人手上,前提是我还没反映过来……
“先前那几个人全是土货这一行里头的高手。那东西真他娘的有点能耐,找了这么一群人。”
三叔这话说不清不楚,小心的把那层皮子递给老铲,老铲早就端了个盆,里头黄森森的不知道什么水,老铲把皮子放了下去,生怕弄破。我心头直接骂了一句,看老铲这熟练度,也没少干这种事。
说出来肯定会渗的慌,这种方法是以前倒斗的人研究出来的暗活,倒斗在哪朝哪代都是个险活,不过敢干这一行的基本上也都他娘的穷凶极恶,像之前我摆摊那条街,说是倒土货,其实他娘的基本上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斗货,敢在明面上摆出来的几乎全是假把式,真的好东西,卖的人比卖的人更怕。活皮就是人皮,在人死之前从活人身上最薄的地方刮下来的一层皮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只是一层瓤。必须得下来之后就往人油里头泡,也可以泡尸油,泡过这两种油之后,这玩意不仅能保证柔软度,而且可以增加韧性。
“三爷,有咧。”
老铲这粗个头,干精细活一点不差,不一会儿把皮子捞出来拓在一张纸上头,只有几个字,我一瞅,这地方压根就不认识。
“铲哥,叫人去查一下,下午就过去。”
“三爷,我刚闻了下味。这东西没尸气,狗日的用的还是活油……真他娘的是下本。”之后老铲嘴里骂了一句什么,看表情很不舒服的样子。吆喝了一声,一个伙计快速的走了进来,拿了老铲手里头的纸,直接就出了门。
说实话,我现在心头相当的奇怪,三叔带着人回来蹲了半个月我居然不晓得不说,还有这次他们似乎是追一个什么东西直接追着回来的,还有之前的几个人,能跟平城扯上关系,而且是从那死了的老头嘴里头说出来的话,肯定和爷爷有关系,虽然三叔没有明说,这货一直都带人在外头查。但从墓群回来之后,这货再出门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我的心整个跟着悬了起来,这货说不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演戏,他娘的到底演什么戏?
“那玩意现在沾了人气,还得去弄点东西才能收拾,不然逮不住。”说完三叔朝着老铲小声的说了两句,
“三爷,你说的这玩意家里头多的很咧,什么年份的都齐全。”三叔眯了眯眼睛,
“家里头的都是死油,都不沾活气。而且即便是家里头的死油也沾了我们的香火气,一用就被那东西闻出来了,到时候全漏了馅,得到外头去整点回来,弟兄伙心里头没数,到时候怕瞅不准,我见过那玩意,知道该用多少年份的,这事儿我们自己去。”
老铲像是明白了过来,粗粗的应了一声,
“三爷,我晓得有一家,他们手里头肯定有货。”
“叔,我们去之前还要买什么东西?”
三叔扭头看了我一眼,“人有生时,生时时人的八字,死人的八字就是死时。生时和死时是相克的,不管一只鬼变成什么东西,只要它以前是个人,而且死过,有了生时和死时,就得遵守八字相克和想吸的道理。生八字吸死八字,去之前,我还得去买能够吸引我们要逮的那玩意的东西……”然后看了我手上一眼,
“我们要去买活油。活人的油,或者是刚死没多久的人的油,反正这油上头得有人气。”
我心头一惊,活油,这玩意听老铲那口气还真有得卖?三叔说完就没有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头。但没有开口再问。与此同时心头更加奇怪,三叔费了这么大得劲要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三叔又把“脸”带了起来,活脱脱又是刚才那个中年人,老铲二话不说也扯了一个“面子”来带着,一张脸来了个大变样,不过还是之前的粗糙类型。
“外头不比砖街,这地方也是我们在周边把手段下了个全才敢蹲,在外头的话,那东西跟着我们,我们还真发现不了,狗日的还是小心点,不然到时候惊着了,就他娘的竹篮子打水咧。”
三个人直接出了门,其实这周边我也只能算半熟悉,全是改造之前的老镇子巷道,老铲直接开了出去,朝着市里头的南边一直开,半个小时左右到了一堆砖房附近,老铲开着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堆卖香烛纸钱的地儿,然后下来。
我朝着周边一看,是一个庙子附近,这一块我以前和胖子摆摊的时候来过,但都没是走马观花,没有停太多时间。这时间人还有点多,都是买了东西跑去上香还愿之类的。老铲带路,朝着一家稍微偏一点的店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这小店里头光线很暗,一进来就是一大股烟灰味,一个伙计坐在里头,瞅模样正在算账,一支毛笔写的飞快,顿时让老子眼前一亮。周边摆着些香烛纸钱,还有很多神龛柱子之类的玩意,大多数都燃着香。
“几位随便选,店里的东西绝对好。“
老铲没有接话,这货瞅了我们三个一眼,手里头的毛笔依旧没停,
“几位客人想请一尊什么神回去?我们这店里头供的年份都很长,绝对管用。”我眯了眯眼睛,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进这地方我总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狗日的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老铲粗粗的开了口,
“我要买的东西你这外头没有,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手里头的笔第一次停了下来,仔细了瞅了瞅我们三个的样子。“掌柜的今天不在,如果是要请神,只要你出得起钱,好货全在里屋。几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跟着我进来看一看。”
除了我之外,老铲和三叔全是换了样貌,这伙计说完之后就一个劲的盯着我们,三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老铲眯了眯眼睛。
“几位要不是请神,就去别家咧,周围的店子还多得很。”这伙计说完压根没有再理我们。狗日的居然继续埋头算账。
就在这时候,老铲直接朝着一个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站在原地等,不一会儿,这伙计手机响了起来,开始对着电话那头一个劲的嗯。当着我们三个的面,这狗日的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
“几位原来是和掌柜的约好的,他老人家现在正在后堂房,我这就带几位过去。”
三叔小声的跟着我说了一句,我心里头有些奇怪,但还是偷偷的把黑角摸了出来,快速的贴在了后颈的位置。
这伙计说完招呼了一声,从后屋又出来了个人站柜台,之前的伙计带着我们就往里头走。
“铲叔,这是什么情况?”
老铲刚要开口,一旁的三叔笑了一声。“情况个屁,搞的神秘兮兮的,他娘的这店子里头有个摄像头,我们在外头的情况里头全看得到。这家店子的掌柜姓黄,真名老子还真没去记过,只晓得外号叫他娘的什么黄扁担。有点出名。老锤子货。”
三叔这话口气阴里阴气的,以我对他的了解,这货似乎对这地方有些了解所以很有意见。而且这货好像是故意在骂,说这话的时候嗓门也不小,我注意到走在前头的伙计步子停了下来,老铲开了口,
“小哥,我这弟兄开玩笑咧。”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电话,这伙计脸上什么神色,继续带着我们走。
说实话,虽然之前心里头隐隐有种感觉,但我完全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这种情况。这里头说是个屋子,还不如说是个很长的过道,有二三十米左右。黑漆漆的只有两边墙上的蜡烛火在燃,
直接让我呆住的是两边墙上的情况,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摆满的神龛,一股股阴冷的感觉就从这些神龛上头传来。几乎每个神龛上头,都有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盯着过路的我们几个。
我心头已经是惊的不行,虽然以前听说过这方面的东西,但这回才算是真正意义的看到,照我以前的性格,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玩意的存在的,心头又想起周围就是庙子,不知道多少人来这店子里头买神龛回去供。
我忍不住在心头骂了一句,神龛上头的神像看上去慈眉善目,可在我的眼中,完全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一个个黑漆漆的小孩就蹲在墙上密密麻麻的神龛里头,有的在伸手拿龛前头的蜡烛和香吃,咧着嘴使劲嚼,每一个神龛都有一个小孩,已及其古怪的动作缠在上头,我正好瞅见一个,心头一惊,这“小孩”黑漆漆的肚皮上头居然伸出一个脐带一般的东西,直接连在了那慈眉善目的神像上头。
前头的伙计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我吞了吞口水,
“哥们,你们这墙上的货卖多少钱一个?”
这伙计扭过了头,嘿嘿一笑,“这些都是好货,不是外头的能比的,拿回去管用的很。越往里头年头越深,像这种,也就这个数。”
这伙计伸了一只手五根指头出来,我直接楞了一下,心头刚想骂,就在这时候,一股极度阴冷的感觉升了起来,我心头一麻,然后看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是到了这巷子的尽头,最后有两个单独摆的格子,黑漆漆的光线下,两双眼睛就那么盯着我。就在这时候,我分明听到三叔咦了一声,然后也是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那地方分别放着两个黑影,跟之前的一样,也是两个小孩,看清楚样子之后我已经是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这两个小孩的脸已经和之前的那些凶相毕露的有了明显区别,眼睛又细又长,压根已经不能算是人眼,最让我吃惊的是,这两个漆黑的小娃头上居然长出了两个角一般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心头一惊,两双细长的眼睛就那么只盯着我,我心头不自觉的已经发麻,就在这时候,最后两个神龛突然开始微微的抖动,走在前头的伙计直接停了下来,看样子脸上竟然有些惊慌。我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下意识的就要去摸自己的后颈,谁晓得身后的三叔一只手已经是按在了我后劲的位置,用力又把黑角朝下按了按。
格子瞬间停止了抖动,像是闻不到什么味道了一般,我心头码了口气,两个“小孩”细长的眼睛闭了起来,一切恢复了安静。前头的伙计赶紧从身上掏出三根香,小心翼翼的点燃,然后拱腰对着两个格子拜了三拜,三叔手按在我颈子上头,在我耳边开了口,听不出什么语气。
“没必要去惹这两个东西,相当不简单,惹到了很有些麻烦。”
“狗日的,隔着黑角都差点闻到你的屎味儿。”
这货话的有些难听,我心头虽然不爽,但几乎立马就被惊讶给盖了过去,就连三叔这憋着没有开口,前头的伙计发现两个格子没动静之后像是松了口气,一直到出了巷子,我看这伙计一个劲的擦汗,直接问了一句,
“小哥,那最后的两个龛子,是我们这儿最贵的,说是从宋朝就开始供咧,一直到现在。平时香火不敢断,过半年的那个月,都只有掌柜的敢来跟这两个龛子上供,我们都得躲。”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句锤子哟差点冲口而出,看我似乎有问价钱的意思,这伙计这次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语气相当的神秘,“值这个数,怕是很少有人买得起。”
出了巷子,后头是个院子,相当宽敞,这店子门面相当的不起眼,加上刚才的过道,里头已经是大的不行。院子对面是连起来的几个大屋的形式,一个老头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瞅我们。
“掌柜的,人到咧。”
我瞅了瞅面前的老头,完全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头都不起眼的人,但光瞅那双三角眼,看着又让人相当的不舒服,“你们是那家子的伙计咧?”
三叔没开口,这老头虽然在看我们,但似乎眼睛更多的是盯着老铲,似乎想看出来点什么,老铲个头实在太大,脸上又带了皮子,说了几句客气话,这老头转身开了门。
“也罢,这地段一般也没人敢冒充那边的人。”
这老头带我们进的是中间的一个屋子。
堂屋里头是并列放着的一口口棺材,几乎每个棺材下头都点着灯,堂屋的布置从表面上看过去完全就是他娘的正规道堂。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王家的几个堂口把子都跟我这地儿有交情,货随你们挑,规矩还得守我这儿的规矩。”老铲回头瞅了瞅三叔,三叔从身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老铲拿过去开始一个棺材一个棺材的瞅,这时候的我一时间压根就没心思去管其他,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周围,里头简直就是个大的道场,一盏盏长明灯悠悠的亮着,每一口棺材前头都摆了个供桌,而且里头的棺材居然有很多都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没存多久。
这店子就开在庙子附近,这里居然是个死人下葬之后祈阴寿的地儿,已经是有了相当的规模。也不知道这些棺材是什么人家的,肯定是家里人出钱送到这里来,下葬之前点灯三天,做法事超度。
点灯有不同的点法,有的点灯能把死人点成真正的死者为安,有的点灯则能点的板板翻不了身,甚至直接散掉,这孽造的就不是一般的大。
这道理我还是懂,一般的死人都是在家里头做法事,能送出来弄所谓的“超度”的,肯定都有点问题,送棺材出来的家人都带着各种目的。说白了,大多数可能都是因为死的怨气太大,或者有些就是死的直接原因和送来的人有关系,怕受到影响,到这地方来消灾挡祸。
最近的几口棺材,头和尾都摆着“两斤锁”,意识之中,丝丝黑气透着棺材缝往外渗,依稀有怨啸声从里头传来,和肉眼看到的这一副“香火道堂,超度法事”完全就不同。
几个穿着道袍的伙计正来来回回的走,嘴里头念着什么玩意,见我们是和老头一起来,几个道士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不再看。
“死人安乐,阴火起寿……”
道士念的玩意口音有些怪,我也没仔细听,老铲一个个供桌上头的牌位看了过去,终于,在后排第二个的位置,老铲停下了脚步,扭头问了老头这一口棺材的八字,老铲看了看三叔,似乎自己一点也码不准。这一刻我才终于晓得为什么一定得三叔自己来。
三叔走了过去,仔细瞅了瞅那牌位,用手摸了摸棺材边,嘴里小声的像是在算着什么,老头一双眼睛就这么盯着三叔,也是没有开口。三叔眼睛微微一瞪,冲着老铲点了点头。
“掌柜的,这一副送来多久咧?”
老头哝哝的答了一声,“昨天才送过来。”
我心头一惊,这老头继续说道,“魂还在里头,他家里人的意思是直接散掉,鬼都不让做,直接点灯点死它。”
我嘴角直接抽搐了一下,老铲像是只关心时间,自动忽略了这老头后头的话,回头对着三叔说了一句。
“这人的八字可以用,死的时辰也不久。”
三叔点了点头,我已经是微微的张开了嘴巴,硬生生的憋住了很多想说的话。那老头招呼了一声,对着两个做道场的伙计交待了几句,伙计直接走上去开了棺。老头边看着伙计的动作边说。
“我这儿很久没卖这玩意咧,这都是看着你们那边几个老头子跟我交情不错,原本这死人的魂点上七天的灯就会直接散了,现在这一开棺,要镇死这人起码得半个月……”
老铲没有接话,这货只关心买的东西。三叔和我在旁边看,从进来之后,三叔就没有再开过口,也不晓得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棺材的盖子拔了出来,意识之中,一个淡淡的黑影静静的躺在里头,比起一般的怨魂,这玩意的魂气已经有些淡了。是一个女人,看上去有些年轻,穿着寿衣,面色安详,就那么躺在自己尸体里头。而尸体的嘴角,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及其不协调的是,这尸体的各个位置,总共被放了七堆铁砂。像是直接压在那已经淡的不行的魂上头,一张符纸贴在心口,连阴气都给闭了。我只觉得嘴角有些发抖,一股闷气直接就从胸口窜了起来。
三叔一把捏在我的肩膀上投。
“屁娃,不要看。”
三叔的话没有什么情绪,我们两个转过了身,只有老铲和那老头还在继续看。三叔的声音有些小。
“屁娃,我这也是没办法。已经没其他法子能弄到这东西咧……”
我点了点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终于,老铲招呼了一声,我们转过头,棺材盖子还没盖回去,两个伙计递了个小瓶子给老铲。老铲直接揣在了身上,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老头突然开了口,
“龙铲?”
按理说以老铲的水平,绝对不会上当,但这一声他娘的偏偏就是在老铲收瓶子进兜里的同时,这货没有回答也没有扭头,身子却下意识的停了一下。就是这一下,直接被那老头看在了眼里。
“没事,人老咧,认错咧。”
这老头咳嗽了两声,没想到老铲这货是个直肠子,干脆的不得了,嘿嘿一笑,直接从嘴里吐了个片子出来,声音赤裸裸的不再是之前的假声。
“老人家,额这身材就这么好认?”
老头脸色一变,似乎压根就没想到老铲这货做事这么彻底。下一刻,这老头没有再管老铲,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我和三叔。就那么一瞬间,然后回到了之前的那副神情。
东西到手,都以为要走人了,谁晓得这时候,三叔静静的来了口。
“掌柜的,这里头的这一只,就放它过去可行?”
老头抬头看了三叔一眼,见三叔压根就没看他,老头没有说话,一旁的两个道士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直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晚辈子(后辈)。你要晓得,凡事讲个理字,你这是在砸我饭碗……”
这老头语气很是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儿,我在心头骂了句狗日的,要是换个环境,他娘的这道理我绝对懂,干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一旦破了例,狗日的比死了儿子还痛苦。换句话来说,不是狠角色,谁敢干这事?而道上的这种狠角色偏偏在乎的就是“饭碗”这两个字。
门口陆续几个人都走了进来,老铲皮笑肉不笑的站在我们旁边,
“黄扁担,在额这儿,没有道上的规矩这一说,老子只说一句,以前老子尊你是个长辈,跟你打交道你也干脆,只是额还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种。”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压根就没管围上来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只盯着那老头。我心头一震,老铲一只手居然已经朝着腰上摸了过去,对这老头居然有些忌惮。
“你们要买东西,我也给了,现在要动这地儿的阴货,这点,怕是说不过去。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你们家那个人在的时候,到我这儿,也是守过规矩的。”
三叔似乎压根就没听这老玩意的话,小声的对我说了一句,我瞅了瞅围过来的人,心头虽然有些抖,几步走到棺材面前,用最快速度扯掉了符纸和抹掉了尸体上头的铁砂,从兜里掏出一张玩意,贴在了尸体的前额。
尸体里的黑影猛的睁开了眼睛,安静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凶狠,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没有管那么多,右手一摆,一把粉末撒在这玩意的嘴巴,把魂给稳了回去。
老头没发话,周围围的人始终没有动手。我心想老铲带我们来这地儿到底是什么地方,狗日的从目前的情况看已经摆明了及其的不简单,在老铲亮明了招子的情况下,这老头依旧有板有眼。
三叔眼睛一斜,瞅了一眼棺材里头,歪里歪气声音响了起来,
“你说我爹守过你这儿的规矩,老子告诉你,那是你没得罪他。”
“老家伙,别老子扯那些没用的,你不就是要老子给一个站得住的理由出来么?老子现在就给你。”
这老头眼睛一瞪,一瞬间老铲刀子已经是抽了出来,三叔点了根烟,终于是看了一眼这老头,
“我不让看她死,是因为,我觉得她奶子长的圆。你自己瞅瞅,这只玩意那一对家伙有多圆,反正老子是没见过这么圆的。”
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直接楞住了,就连老铲手里头的刀也是一抖,第一次的叫出了三叔的称呼,“三爷,这可是个板板咧。”
我仔细瞅了一眼,心想果然很圆,三叔猛抽了一口烟,那老头一个眼睛已经是瞪的老大,
“这个理由可站得住理?你让老子跟你讲理,老子就跟你讲理,我觉得这玩意的身材好,所以我不想让她就这么散掉,便宜了空气。”
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言语,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叔在我眼中,竟然一直就没变过,那老头气的胡子都在抖。就在这时候,三叔接过老铲递过来的三根香,点燃之后慢慢的走了过去,放在这副棺材前的供桌上头。
“借了你的东西,还请多多担待。”
就在这时候,那老头猛的把桌边的一个什么玩意摔在了地上,砸的碰的一声,另外七个人就开始吼,“都给老子滚出去,我还没死,想造反?”
直到围过来的人都走了个全,这老家伙头一转,
“王家老三,我这儿的规矩几十年没被坏过,这么多年交情你不知道?这周边九家店子各个买你王家的帐,通着你王家的气儿做事儿,平时做错咧?老子惹不起你,你要发善心,别他娘的踩我的脑壳。你王家,干了多少丧德事儿,老子这么大年纪就混口饭吃,跟你们干的那些比起来,老子简直就是个良心人。小兔崽子,当年老子在外头跑的时候你还在光屁股跑,现在老子是惹不起你,是惹不起你。”
我完全没想到,这之前看起来精明无比的老头居然直接开始了骂街,狗日的骂街的功夫还不是一般的厉害,三叔猛的转过了头,这老头还在骂,三叔似乎很不想听,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堵了这老头的嘴。
“家里头造孽多,所以要积点德来冲一下,老行头,你们这地儿想帮帮忙?”
那老头直接闭了嘴,一张脸憋的通红,三叔扯着我抬脚就走。老铲把家伙收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老扁担儿,这口东西先放你们这儿咧,会有人来拿。”
说完也是跟了出来。
“三爷,这老玩意辈分高,仗着年纪大狗日的口气也大,虽说是干的这行,但平时着实很仗义,而且以前跟老爷子关系真不错。”
老铲见三叔没说话,一瞬间脸上露出狠色,话锋一转,粗粗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琢磨了一下,要下手就得做的干净。不过之后肯定要漏风声,到时候很麻烦。”
三叔猛的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竟然是瞪着老铲。我心头一震,直接叫了一声,
“叔?”
三叔看了看我,神色缓了下来,叹了口气,给了老铲一根烟,我也点了一根,不多时已经是到了外头的店子。三叔这货居然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说了一句,“铲哥,虽说我和这老扁担没打过交道,但对他以前的事儿,估计你还没我清楚。”
正好这个时候,这店子外头的门面,几个人正和之前的那伙计说着什么,一个劲的道谢,我瞅了一眼,买着玩意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女的,手里头拿着个神龛,动作相当的小心。对着旁边像是儿子儿媳很郑重的说着话。
“小崽子,这回带你们来请这尊神回去,千万每天都要拜,这位师傅这儿的供出来的东西灵的很。“
几人对待店里头伙计的态度,像是对待祖宗一样,边道谢就出了门,我心头很是别扭,有种想冲上去从那老太婆手里头把龛子抢下来一把摔烂的冲动,见三叔似乎在想着什么,就问了问老铲,
“铲叔,这种东西,他们就这么直接卖出去?”
三叔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反而是一旁的老铲开了口,
“小爷,这你就不懂咧。很多人表面上一心向善,其实他娘的是早年干了缺德事,出发点就有问题,因为害怕报应而去吃斋念经拜龛子,吃一辈子斋都他娘的不管用,还不如请个这种东西,正好适合他们咧。”
“那他们自己知不知道。”
“小爷,知不知道你去问他们咧,不过瞅刚才这家子那样,应该是真的把这玩意当成神龛咧,管那么多做求,本来就信偏咧,这玩意管用就成。”
我心头一震,老铲无意之中说出的这句“本来就信偏咧。”很多年之后,我一直都记得。
三叔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像是对着我说,不过我觉得更像是对很多人的一个评价,“其实,因为害怕而去求,去信,或者说是怕报应而去念经点香,就算拿个普通的石头给他去供着,也会引外邪入侵,邪祟,最他娘的喜欢这种天天烧香又跑偏了的主……”
我只觉得一股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但理性告诉我,三叔说的是对的。只是这句话的涉及面太广,我下意识的不敢去承认,老铲和三叔的话,似乎颠覆了我心头对于很多东西的理解,又想起之前那一家子人请神龛回去的那虔诚的目光,我总算是明白三叔为什么会叹气,因为老子他娘的觉得这似乎是个解不开的结,跟着也狠狠的叹了口气。
“屁娃,你知道为什么爹的名字会叫王邪?”
我正在想事情,听到三叔的话心头一惊。
“爹说,那是因为每个人心头都有邪,所以爹的爹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屁娃,你记住,我小的时候,爹就对我说,有邪不怕,要看你怎么去对它,怕的是那种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窝子里头最深的邪……”
三个人上了车,老铲拧钥匙之前朝着身后的店子狠狠的吐了一口。
“老不死的狗日的,仗着辈分大,还他娘的想动手咧。”
离开了这地儿,其实,如果说老铲,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就单说三叔,我心里头晓得,他肯定和我一样,打心底的不能接受刚才那地儿的那些东西。因为这货嘴里头念念叨叨的骂,以为我没听到,
车子开了二十来分钟,窗子打开之后风大,我回头瞅了三叔一眼,也不晓得这货一声不吭到底在想些什么,脸上竟然露出疲倦的神色。
就在我们离开之后,谁也没有发现,之前的老扁担,慢咄咄的从他那点子的后院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我们的车子开出街角。这老东西皱着眉头,旁边的伙计开了口,
“掌柜的,你说这几个人都带着脸皮子,我怎么没瞅出来咧?按理说,带着玩意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怎么……”
老扁担瞅了这伙计一眼,“跟下面那群狗日的说,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这伙计脸上有些不甘心,“掌柜的,这可是砸招牌的事儿咧,真就这么算咧。您这张脸,可是三十几年没被人砸过咧?”
这老头斜着看了伙计一眼,伙计赶紧住了嘴,老头自言自语,“砸老子招牌?老子出道都快五十年,就是因为三十几年前他老汉砸了老子一回,现在儿子再来砸一回……”
老扁担始终瞅着街口的位置,这时候虽说到了快到中午,街上人依旧很多,
“不是怕被认出来,他们是在躲。”
“躲?躲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这老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转身朝着店子里头走了进去,直接是到了那黑漆漆的巷子里头。老扁担皱着眉头,走到最后那两个格子的地方,两个黑漆漆的小影子就那么缠在那神龛上头,老扁担伸了伸手,一旁的伙计赶紧拿了三根香出来,这老头边上香边嘴里快速的念了几句什么,然后居然是把脑壳朝着两个神龛伸了过去,像是在听着什么。
过道中安静异常,就在这时候,老扁担神色一变,居然是直接往后退了两步,旁边的伙计赶紧问道,
“掌柜的,两个小祖宗说什么咧?”
“这两个祖宗说,刚才有东西,跟着那个几个人进来过。”
“掌柜的……什……什么东西,现在还在我们这儿?有两个小祖宗镇着,什么鬼敢进来?”
“不是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已经走咧……跟着他们去了……”
“这三娃虽然长大后我就没见过,但多少听说过他的性子,跑过来拿活油,这回到底惹上了什么东西?”
“带着脸皮子不敢露脸。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凶……”
老扁担没有再理一旁的伙计,也不晓得这老玩意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老铲开着车,已经是到了之前的土货市场附近,三叔招呼了一声,老铲直接下车就走,临走时三叔似乎有些不放心,叫住老铲说了一句,
“叫弟兄伙出门全都带上脸皮子,当时进过沼泽那坟的,都不要把自己的脸露出来。”
老铲点了点头,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三叔笑了起来,
“屁娃,现在才是正事。”
这货不会开车,就把老铲的破车锁了,带着我拦了个出租,说了个地址。
我一听,这地方相当的偏,心头明白应该就是老铲的人从上午那张活皮上弄下来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我实在想不通。就在出租车后座上小声的问,
“叔,上午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干什么?要说给地址直接给个纸条不就行了?还弄张活皮子,要是我没发现,那不就白搭咧?”
这货斜着眼睛看着我,
“你以为那人摸你手那一下就光是放这张写地址的皮子?”
我心头一惊,这货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贱笑,一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我心头升起。
“因为怕你到时候演戏演不像,多的不能跟你说,但这个既然你问起,老子还是告诉你娃。那几个人是在确定你身上的一件东西,前不久我们才把那东西放在你身上,那玩意就专找有这东西的人,所以我们蹲你蹲了半个月。”
一时间我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看着这货那一脸的贱笑,我下意识的就在自己身上乱摸。三叔皱了皱眉头,
“二哥没告诉你?”
这事儿怎么就突然扯上了我爹?三叔憋了憋嘴巴,“我检查过了,那东西确实在你身上,当初我只让爹把他东西放在一个人身上,但你爹硬是让人放在了你身上,我不同意也没办法,这东西应该是饭馆那陈老头放的,这个老扒皮……”
饭馆的陈老头,我已经完全蒙了,一时间我已经是连问了好几句,三叔这货就光是笑,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掏出一张烂兮兮的皮子。正是之前的那张写着地址的活皮。我瞅着上头的几个洞,我看着只觉得难受,这货之前当宝贝似的生怕把这东西弄烂,现在明显他娘的就是把上头的字塌下来之后这玩意搓烂也无所谓。
“这玩意还有个名字,叫做肉符。”说完笑的更厉害……
我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低头想事情,我没有注意到,三叔笑完之后,一瞬间表情变得有些低沉……默默的念了一句我没有听清楚的话,
“你身上的东西到时候老子亲自去还,那陈老头不要也得要……”
车子到地方已经是下午两点过,我心头估摸了一下,这地儿出城有个五十来公里。天有些阴了下来,三叔瞅了瞅远处,把烟一丢,
“上午还他娘的大太阳,下午成这样,运气不好。”
跟这货出去那么多次,还是第一回听到三叔抱怨天气,难道这回真有这么凶?
“叔,不就是是个阴天咧,影响个求。”
“你懂个屁,这次的这东西,能占点优势就占点。”
我憋了憋嘴巴没有开口,三叔检查了一下包,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个山头,“老铲手底下的那群锤子货查清楚了,说那地儿就在那边。翻个山就到。”
“铲叔他们咧?”
“先不管他们,我们先去摸摸底,等会你记住,不管对面说什么生意,你只管应着,一旦我给暗号,就立马翻脸,把该逮的东西给我逮住。”
我心想什么暗号,这货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两个人沿着丘陵的小路朝立走。这一带房子并不少,各个一两百里的山窝子就有那么几栋楼房,田里头也瞅得到稀稀落落的人在干农活。
路还算好走,翻过三叔指的那个山头,像是柳暗花明一般,一群房子出现在眼前,我直接就愣住了。
“叔,这地方这么有钱?”
整整齐齐的村落,几乎是统一的三层楼房,看上去相当的干净漂亮,三叔笑了一下,带着我就朝着里头走。
“现在有钱的地儿多了去咧,你还管的宽。”
被这货一句话给我塞了回来,我已经习惯,很自然的就闭上了嘴巴,这货就是个这种人,见我不开口了他偏偏就要继续说,
“一没副业畜生,而没有拿得出手的瓜果之类的玩意,钱难道是他娘的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地方对着外头说是村里头的人有那么几户外出做生意挣了钱,整个村子的人也跟着出去打工。统一的都赚了钱。你手上的那皮子写的这地儿,老铲拿出去一查,据说还真有伙计知道这里头的名堂,所以才这么快把这地方给查出来咧。”
离那庄子群越来越近,我秉承着不问不挨骂的原则,像是自顾自的念,
“狗日的,房子修这么漂亮连进村的路都他娘的舍不得修一条。”
这一招果然管用,三叔直接就接了话,
“可不是么?哪个富裕地儿没有条像样的路,偏偏这地儿做的这么缺德,生怕人家知道他们发了财。你要是在这周边的山上转个三天三夜,出息点的话,就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发财咧。反正我现在是没瞅出来,狗日的这地儿还真有点名堂。天南地北的隔了这么远,这些人是怎么惹上那东西的?”
这货说完,朝着周围看了一下,我以为他要下个什么骇人听闻的结论,谁晓得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差点拌了一脚,
“屁娃,你说这老铲会不会找错了地方?”
锤子哟,我也赶紧朝着周围瞅了两眼,周边大多数都是光头癞子山。三叔一把扇在我的脑壳上头,“看什么看,先进去再说。”
就这样,三叔带着我,不,应该是我带着三叔,自从靠近那庄子群之后,这货就强行要走在我后面,俨然一副跟班的模样。两个人沿着小路进了村。大下午的天色很有点阴,灰蒙蒙的亮天下头,瞅着这整整齐齐的庄子群,我心里头居然越来越忐忑,时至今日,能造成我这种心理状态的,也是能是三叔之前的一系列举动让我完全平静不下来。就像你知道一个地方凶险,但是完全不知道凶险在哪里,晓得情况的人就跟在你旁边,但偏偏你跟你说。
“屁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二舅子(第一个妹夫走了之后的第二个妹夫)。”
“啊?”在一些比较偏的地方,二舅子这三个字其实就相当于锤子货,甚至直接就拿来骂人。
就连这庄子里群内部的街道都不是之前的山路能比,整齐的青色石块,我们走过的时候,大多数的院子都关门闭缝,似乎没人,只有少数的还开着,看得到里头院坝晾的东西。进来之后又走了两三分钟,最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二舅子,好像就是这儿,东头第五家。”
我两步走上去正好敲门,三叔拉了拉我,小声的像是最后嘱咐了一句,
“屁娃,你记住,不管里头的任何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就当成是个生意在演戏。你来这儿是买东西,里头的人是卖东西。”我深深了吸了口气,直接开始打门。
隔了十几秒,一个老头开了门,我正要开口,这开门的老玩意口气生硬的冒了一句,
“找谁?”
我差点直接说我找肥婆娘,这肥婆娘没留名字,老头面无表情,慌乱之中我有些尴尬,又冒出一句,“大爷,我来推销洗发水。”三叔语速快,朝着开门的嘿嘿一笑,
“这玩意是里头的人给我们的。”
三叔手头捏着一张快被搓烂的皮子,这老头居然下意识的瞅了瞅我们身后,
“我不知道你拿的个什么东西,赶紧走。”
说完直接就要关门,我心头有些奇怪,三叔把我一推,我一脚就卡进了门,这老头没关成。狗日的居然还在一个劲的用力,一时间我疼的直咧嘴。
“你个老扒皮。”
这老头边关门边扭头看他自己身后,我心头一惊,就在这时候,这老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竟然直接看向了我们身后,老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直勾勾的瞅着一个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之后力气一松,终究是开了门。
“人在里头,你们自己去找。”
说完这老头扭头就走,我下意识的扭过了头,身后就是巷子路,空空如也,这看门的老头大白天的有点装神弄鬼。我发现三叔这货压根就没有扭头看,似乎当着老头的表情不存在一般。
三叔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就这么进了门。开门那老头也不来关,只是朝着边上一个小屋进去之后就没出来。三叔顺势一张符纸悄悄的塞进了门栏缝里头。
这里头的及其的大,一棵梧桐立在进门中间,直径直接就是两个人才抱得过来。
梧桐属阴,是招鬼养鬼的东西,这一户怎么拿这玩意来镇门口,我瞅了眼三叔,这货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
我指了指那老头回去的小屋子,三叔摇了摇头,没有这开门的领路,我们两个直接朝着里头走,外院的屋子都关门闭缝,一时半会还真没碰到其他人。按说以前,我还真没见过以“进”来算的院子,这回越往里头走越心惊。狗日的这地方怕是拿以前那种老庭院直接改造的,还没走到底,数了下周围的屋子就他娘的二十来间。
一个想法从我心头升起,狗日的,这儿怕不是一群人合租的?就像以前的那种合院一样。
终于是到了最里院。场面应正了我的想法,几个小孩在地上玩铁环,跑的乐呵的很,三四个老头围着石头桌子下棋。我完全没有想到,一时间场面突然变得有些热闹。
我心头一惊,要是外头梧桐给人的感觉是别扭,那么这里院周围种的东西就完全让我看不懂,十二棵老柳树,就那么分布在院子的周围,看年份,每一棵都不下二三十年。
就在这院子边上,一个肥胖的妇女拿着木棍对着一堆衣服使劲打,打的震天响,狗日就是上午碰到的那肥婆娘。这婆娘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直到瞅见三叔手里头的皮子,才放了棒槌走过来。脸上堆起一堆笑。
“你们就是来看货的人?”
本来那天下午天色就暗,阴森森的院子里头,这肥婆的肉笑让我有种及其不自然的感觉。跟着这婆娘过来的还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人,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人边上一堆竹片正在编框子,
这肥婆娘旁边的中年人白天我也没见过,狗日的长了个立眉毛,这玩意俗称狗眉毛,这人的穿着看上去相当的陋烂,和金灿灿的几个戒指穿手上的肥婆娘形成鲜明对比。这人一个劲的盯着三叔还有我。我连忙开了口,
“大姐,我找半天才找到这地方,你这儿到底有没有行头。别让我白跑一趟。”
“小哥,看你这话说的,都是干这行的,没东西我敢把那玩意给你看?”
我心头稍微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瞅了瞅旁边滚铁环的几个小孩,这里头完全不是我之前想象中的凶险情况。肥婆娘小哥小哥的话多的不行,旁边那中年人骂了一句,
“死婆娘儿,整乃些(那些)做求,你请来的这人到底管不管用。不要到时候连货碰都不敢碰。”
编竹筐的中年人盯着我,
“小伙子,看你年纪也不大,既然敢来我就信你,不过先跟你说清楚,货就在里头,一旦进了这个门,可就没有后悔头。里头的东西邪的很,混我们这行,脑壳都是别在裤腰子上头,进不进你可得瞅仔细。”
我一时间心头有些慌,虽然上午看了那东西,大概知道里头是什么玩意,还是下意识的想看看三叔什么反应,这货一副唯我是从的样子噎的我难受,我牙一咬,直接点了点头。
肥妇一个脸都快笑烂了,
“刚我一眼看到这小哥,就觉得这小哥错不了。”
肥妇的这句话说的有些怪,还他娘的一眼看到我,狗日的上午转来转去盯了老子好久,中年人没有理肥妇,领着我们就往里头走。这是个老旧的扇子门,黑漆漆的光线十分暗,刚进门槛,不自觉地一股冷意袭上心头。我抬头一瞅,一坨张牙舞爪的大树根根就摆在堂屋正中,面前一个香炉里头的香还在燃,我吃了一惊,虽然晓得这种供法但还是第一次瞅见,用上了年份的老树根来镇堂子,聚地里的阴气反过来冲煞阴,一般过日子的人那是绝对不敢在屋里头摆着玩意的,因为这东西虽然有杀鬼当鬼的作用,但除非你命硬,要不然这股邪也容易冲到屋子的主人,冲不死也得冲成短命。所以供这玩意的人往往信的很邪,我朝着那木头根子下边的盆里头瞅了一眼,这里头肯定埋着东西。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怂着的三叔居然开了口,这货眼睛确实尖,
“大姐,你们供的这柳树根很长时间了吧,这树根都脱了皮咧,这种年份的凶的很,用阴气老树根来压地气,下头不埋胎盘也埋死人骨头才种的活,我怎么瞅着那上头的新芽都蔫咧?”
中年人眼睛一瞪,有些吃惊的看着三叔,
“兄弟,眼色好咧,这是几代的老屋,光这镇宅根养了一百多年,就这个把月这镇宅根子才死的。”
“怎么死的?”
“把那东西搬回来之后,一进这屋,第二天,这根子就死了……”
最后一句话,这中年人似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说话的时候似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眼睛不自觉的盯了一眼旁边的肥妇,我注意到这细节,心头更加奇怪,
“那东西在偏屋,跟我来。”
我瞅了一眼,这堂屋边上有个小门,进去之后,我只觉得温度似乎更低了好几度,屋子里头光线依旧暗的不行,一个门板就摆在屋子中间,我和三叔终于是看到了门板上头的东西。
“就是这东西……”
虽然之前已经想到了各种场面,但他娘的我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两具尸体安安静静的叠在一起,就那么放在门板上头,样子相当的诡异。我扭头看了一眼中年人。
“怎么是两具?”
一时间由于吃惊,我表情有些夸张,立马反应过来之后补了一句转移话题,
“两具的话,我没带那么多钱咧。那天你给我们看的东西咧?”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想了一下,才从身上掏了个玩意出来,看起来像是颗玉珠子,这玩意正是那肥妇给我看的东西,上午在街上,那肥妇一把这东西掏出来,我瞬间就直了眼睛,这东西一般的人看不出来,但我一眼就瞅了个明白。因为压根就他娘的不是什么玉珠子,是种收阴防腐的虫子蜡凝出来的货,在盗墓这一行当有个很响的名字,古时候叫“咽气珠”,到了盗墓这一行就叫“暗货珠”。
这珠子本身没什么,一般就放在尸体嘴里头封口,但一般咬着这玩意的尸体,棺材里头肯定是空空如也,不是说不值钱,而是更加他娘的值钱,因为东西全都在尸体内部,掏出里头的货分量更重。
我假装瞪直了眼睛,就那样瞅着这中年人手里头的珠子,这货把珠子朝我一递,三叔动作快,一把接了过来。这货一本正经的开始演戏,
“光珠子说明的了个求,玩意到时候里头是空的,我们不吃亏?这颗玩意成色还不错,是从那边哪一具嘴巴里头撬出来的?”
“哥们,话说这两玩意到底从哪儿挖出来的?看你们也是长期走土的人,在地里就给剖了不就行咧?这么邪乎个玩意,干嘛废那么大得劲给搬回来,还放在屋子里头?”
这货一副阴测测的样子,生怕没把自己的奸诈露出来。
三叔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瞅着那中年人。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三叔的话,这中年人似乎神色有些变,我下意识的朝着另外一头看了过去,只觉得背上有些发麻,两具尸体就那么面对面的叠着,相互死死的抱在一起,压根就看不清楚脸。一股腐臭的味道时不时的传过来。
难道三叔的目的就是这两具尸体?这压根就说不过去,我瞅着这两具尸体的样子,心头觉得相当别扭,两个玩意抱在一起的动作似乎很不对头,主要是下边那具尸体的手……
“跟你们摆老实话,我也不晓得……”
中年人的一句话,让我一口差点呛了出来。
“这是我老舅带回来的东西。干这行的,长期都在外头跑,我老舅带着人半年前出的门,一直就没消息,直到两个月前,老舅才把这东西给带了回来。一句话,这东西我着急出手,不敢要可以立马就走,现在你们也算进过这屋子,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兜着。”中年人一副冷淡的神色,三叔嘿嘿直笑,我也跟着笑,这货莫名其妙的朝着肥妇问了一句,
“大姐,我瞅你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昨晚上没睡醒?”
肥妇笑了一下,“我说兄弟,你这话说的不对咧,昨晚上折腾的厉害,一觉睡到大中午,你还能看出我脸色不好?我精神足的很。”
简单的一句话,我只觉得心口猛的跳了一下,再看那肥妇一脸笑容的样子,更加有些渗的慌。他娘的一觉睡到中午?那早上来市场找我的又是谁?一瞬间,我猛的回忆起这肥妇刚刚看到我们的样子,狗日的正在洗衣服,似乎一开始并没有起来问,直到看到三叔手里头的皮子,问了一句“你们就是来看货的人?”
“哥子,你说这玩意邪乎,到底邪乎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似乎犹豫了很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三叔,“叫你们来拿货的人没跟你们说?”这中年人低声的骂了一句,一时间脸上有些警觉,又看了一眼三叔捏在手里的皮子,然后才扭头看了一眼后边木板上头的东西,
“尸体刚弄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尸体只有一具,是下面那东西。回来之后我舅还好好的,这尸体就是他摆在这屋子里头的,没几天我舅就失了踪,直到有人开了这门,才发现他躺在那尸体上头,就是你们现在瞅见这样。上面的那具不是尸体,是……是我舅……”
一句话,我瞅见三叔都变了神色,这中年人看起来压根就不是在开玩笑。先是那一觉睡到中午的肥妇,死在尸体上头的人……这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只觉得这一瞬间,这屋子里头的温度似乎又他娘的冷了几度。两个尸体就那么面对面的叠着,昏暗的灯光下压根就看不到脸。
“姐,东西我们瞅见咧。钱先压这儿,这邪乎玩意我们要咧。”
三叔说完一摆手,直接伸向了我兜里,锤子哟,我赶紧拿手来捂,谁晓得这货动作快,上午才挣的票子被这货一把掏了出来,朝着肥妇递了过去。肥妇一瞅见钱,眼睛眯了起来,赶紧接过去塞进兜里,生怕我们反悔一样。
我气的差点就去抢那叠票子,三叔拍了拍我肩膀,
“二舅子,走咧。”
三叔带着我出了门口,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天色眼瞅着就要下雨,院子里头的人散了个全,比起之前显得有些冷清。
就在我以为人都回了屋的时候,一瞬间,噼噼啪啪的旁边的房间全开了门,十几个大汉从里头走出来,眼睛全盯着我和三叔。这阵势让我心头有些闪,这是什么情况?肥妇两口子就在堂屋门口瞅着我们。中年人沉沉的招呼了一声,
“兄弟,东西随时来拿。我们不碰。”
我麻着胆子跟三叔出了内院,一直到外头,之前的大门居然依旧还开着,我瞅了一眼旁边的小屋,摇了摇脑壳没有去管,我没有注意到,三叔也是看了一眼那安安静静的屋子,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在外头的土路上,三叔看我脸色有些难看,
“屁娃,想开点,你带钱不就是来买尸捞货的?”
“这群走土的人下手有些狠,要不是我们有这皮子,刚才都出不了那门。”
我没有接嘴,心头始终想着三叔在我们进门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三叔那么郑重其事的给我打招呼,不管这里头的人说什么,打死都不要相信,不过一听那中年人说上头那具尸体是他舅,而且他舅还是把那尸体弄回来的人,我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狗日的编胡话?还有之前那一觉睡到中午的肥妇……
天已经黑尽了,下了两三个钟头的雨,我和三叔猫在一个柴堆后头,水就顺着柴缝往下滴,我全是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叔,还得等多久?”
这货叼着根烟把个火机按的啪啪响,愣是打不燃,
“狗日的,老铲,把你的火折子给我使使。”
老铲带着个伙计旁边到的这地儿,一直就跟我们藏在这里头,赶紧从身上掏出根火棍,三叔吹了两口,总算是舒了口气。
“三爷,按你先前说的,这里头的人应该全都着了那东西的道,迟早得死,现在弟兄伙全都到了位,要不直接把房子给围了,外头下招子,再进去慢慢搜。”
三叔摇了摇脑壳,
“那就等于放那玩意跑,我下午进去看了个遍,都没把那东西给找出来,不过我敢肯定,那玩意就在我们周围,你给老子说话悠着点,要是隔得近,就他娘的被它听到咧。“
“铲哥,这东西,要是那么容易逮,当时在那沼泽坟里头我就把它逮了。还能让它跑到这群土货贼这儿来?光围住是逮不住的,这东西,即使它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逮得到它。逮这东西的办法,老子都想了两个月才想出来……”
这两货哑谜打的我有些痛苦,直到现在,我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压根不明白三叔这回到底要逮个什么东西。这货扭头看了我一眼,
“老子要逮的东西,你上午就见过。”
我心头一惊,三叔这话已经相当的明显,难道就是上午上那胖婆娘的身来找我的玩意?是一只鬼?从那尸体里头窜出来的鬼?
三叔话音刚落,老铲嘿嘿一笑。
“小爷,这东西岂止你上午才见过咧,你几年前就见过。”
就在这时候,三叔蹬了老铲一眼,老铲似乎知道说漏了嘴,赶紧闭上了嘴巴,我心头已经是惊的不行,从沼泽坟里头跑出来的玩意,按理说应该是天晓得是个什么老粽子鬼,我几年前就见过?这他娘的不是天方夜谭?
又过了个把小时,三叔招呼了一声,顺着一排房子的后墙就朝着下午那地方猫了过去,入了夜我才发现,这庄子院其他地方原来都他娘的住着人,只不过大多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似乎是留在村子里守家。
终于是到了下午大院的附近,那大门此时关门闭缝,老铲低声的骂了一句,
“这群货还他娘的睡的死。”
三叔没有说话,瞅了瞅院墙,我们开始往院子后头绕,外头都是排水沟,有些不好走,四五分钟才到了背后的位置,跟着老铲的伙计小声的骂骂咧咧,
“铲爷,里头这群狗日,估计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您老人家会来翻他们的院墙,要是平时,就这群锤子货这点底子,光是听见你的名都他娘的吓的抖三抖。”老铲回头瞅了一眼,
“你说什么?”
然后手一扯,这伙计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到了墙边上,被按蹲之后老铲一脚就踩在了这货的脑壳上头,几个人朝着房顶干净利落的就翻了上去。踩着房檐朝前头走,三叔这货在最前面带路,似乎在找着下午有棺材的那件屋子,雨水滴在瓦片上声音很大,直接就盖过了我们几个的脚步声,终于,走到个地方,这货把身子猫了下来,顺着瓦片缝就往里头瞅。
突然,我感觉到了什么,小声的说了一句,
“叔,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咔咔咔的?”
“屁娃,这儿是个偏屋,还得往前走。”
三叔崛起屁股还在朝着下头瞅,听到我的话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反应过来了什么,直接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
“那人说这是一还是两百年的老房子?”
“老子日他仙人。”
我心头一惊,下一刻,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三叔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我压根就没反
应过来,一瞬间也是觉得脚底下一松,另外三个人跟着也掉了下去,一个巨大的窟窿就出现在房顶,东西刷刷往下落,这老房子修的时间长,屋顶木头朽的脆,压根就承受不住四个人站一小块地方。
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浑身被瓦片和朽木砸的青痛,这年头,谁想得到三叔这货会犯了个连新手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老铲和那伙计翻身爬起来,腰里头的刀子已经是拿在了手头,动作快的不行。
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两分钟,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老铲咦了一声,
“三爷,不对头,这里头的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刚才狠狠的丢了把脸,此时满头的土灰,看样子有些气急败坏,“你问老子老子问谁?”我心头也奇怪的紧,按照下午那阵势,狗日的就连房顶都破了个窟窿,这群人应该立马就朝着这块冲过来。
这屋子相当小,潮湿的不行,老铲把门打开一点朝着外头的院子看了一眼,脸上立马就变了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这他娘的,这……这他娘的在开玩笑还是额眼花了?”
我心头一惊,也是瞅上去顺着门缝朝着外头一看,这一眼,让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老铲声音有些变,回头看了一眼三叔,
“三爷,我已经安排好咧,这群货不是应该在附近藏着么?这……”
就在这夜色下的院子里头,密密麻麻的躺着二十几个人,一动不动的就躺在那里,我压根就不敢相信,看那粗布衣服的穿着,居然全是砖街的伙计,已经很明显,这些人就是老铲埋伏在附近的汉子。
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接就从心头往上冒,三叔没有开口,这一刻,我瞅见他的脸色已经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所有的汉子静静的躺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老铲两步就要过去,被三叔一把拉住,
“不是这儿的人干的,是那玩意。”
“三爷,那鬼知道了……晓得我们跟着它回来了。现……现在怎么办……”
“先不要去碰他们,你忘了我们以前的弟兄是怎么死的?”
以前?我瞬间反应过来,三叔说的应该是死在沼泽坟里头的那八个汉子。
这货一句话直接点醒了我,要说手底下的章子,这群伙计平时下手比这院子里头的人狠的多,怎么可能被摆平,难道干这事儿的,就是那只鬼?到底是个什么鬼,能够在三叔和老铲眼皮子地下把这么多的砖街伙计都……
三叔瞅了瞅周围,接下来的动作有些莫名其妙,这货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奇怪的是,老铲一看到三叔这个动作,像是瞬间冷静了下来,不再要去摸地上人的鼻子,反而开始一个劲的朝着周围看。
我心头一惊,联想起了下午这货的一些话。
几个人没有再管地上的伙计,反而开始朝着下午那堂屋里头走。老铲招呼了一声,跟着来的伙计点点头,悄悄的从身上掏了个布包出来,开始沿路撒黑色的粉末,这老院子大的不行,我们走的屋檐下头,这伙计粉末撒的相当小心,并没有被雨水打湿,一点点的粉末一路连成一条黑线,晚上的光线几乎看不出来。
“那玩意肯定就在哪个角落里头盯着我们。”
我赶紧朝着周围看了看,静悄悄的院子,到处的屋子门都关的绑紧,下午这里头那么多人,有老人,有小孩,还有那群大汉,难道都他娘的死了?这事儿也太蹊跷。
“死个求,这里头的人已经着了那东西的道,自己还没发觉,不信你明天来看,这里头照样是间其乐融融的四合院。”
我心里一抖,三叔叼着烟,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反而大大方方的带着我们朝着正中的堂屋直接走了过去。
三叔一脚把门踹开,身后就是稀稀落落躺在地上的二十几个汉子,这货拿手一丢,门开的一瞬间,像是看都没看里头,哗哗的符纸落下,
“桃木诛邪,请灵开路。”
一瞬间漫天的符纸燃了起来,飞舞的火光之中,这黑漆漆的堂屋里头的情形被照亮了个全,
一群人全围在这堂屋正中的木桌子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有十几人,我吓了一跳,狗日的不就是下午冲出来的那十几个大汉,这些大汉全都围在一个地方,竟然就是下午的那个怪异的树根,这群人,居然在一个劲的啃那树根盆里头的玩意,我只觉得渗的慌,因为在我眼中,完全就是另外一幅景象……
一个漆黑的小孩缠在那树根的位置,这些大汉像是疯了一般,不断的咬在那小孩身上,这漆黑的小孩脸色狰狞,嘴巴咧着痛苦的不行,两个爪子一般的小手从树根里头伸出来,不断的抓着这群大汉,不过压根就挡不住那么多张嘴巴……
这……这种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群活人,居然,在围着啃一个小鬼……
“老子日你仙人。”
老铲猛的冲了过去,对着那群人直接开始猛踹,这群大汉和下午完全是两个样子,嘴里全是树根和盆里的土,样子吓人的紧,嘴里头压根就没有叫声,只像是在无意识的撕咬。一时间全朝着我们围了过来。
“三爷,反正这群玩意都活不成,老子送他们一段路。”
老铲一脚把一个大汉撩翻,手一抽,刀子已经到了手头。顺手还补了一句,
“这群锤子连魂也被污了,干脆连魂一起杀。”老铲面露狠色,说话间已经是要动手,三叔没有点头,只是看着里头的情况,我还在动作飞快的朝这群“人”身上边撒香灰边打符纸。这群人力气大的不行,就在我眼前,几乎是才贴上去的符纸,下一刻就开始慢慢的变成黑色,香灰撒在这些大汉身上,更是啪啪作响。
这些人明显都还没死,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生魂都给污成这个样子?
老铲狠狠的骂了一句,旁边的伙计看了看三叔的脸色,这货被两个“大汉”撕扯的也是发了狠,不过在三叔的目光之下还是不敢掏刀子,把背上的挂包一扯,抖出一包叮叮当当的玩意,我来不及看那是什么东西,就瞅到这伙计按住一个“大汉”,老铲拿着个家伙就朝地上锤,碰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居然用粗黑钉子,把这些人从手臂的位置,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我瞅出了这里头的道道,赶紧过去帮忙。这些玩意撕咬的厉害,但压根就挡不住凶神恶煞的三个人。不一会儿,就看到一群人形的玩意被钉在地上一个劲的扭动……
“三爷,照我说,哪里用废这么大得劲留他们的命。”
三叔的想法只有我多少知道一些,这货没有管我们,反而一个劲的朝着什么地方看。我累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了起来。我心头一抖,赶紧扭头看了过去,那是个黑漆漆的角落,是左边的偏屋门,几个什么东西一步步的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头显得有些诡异。
我第一反应就是狗日的难道还有,顺手摸了地上的一颗符文钉子,静静地攥在手里头。
“不要动。”
三叔嘘了一声,我们停下了动作,那几个影子慢慢的走到了有光线的位置,三叔居然小声的说了句,
“给老子蹲下来,他们看不到。”
我码不准是什么情况,这他娘的怕个球咧,心头暗道如果不是三叔抽了风,就是这几个玩意太猛?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也是死死的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大的不行的堂屋里头,我终于是看清楚了走过来的几个“玩意”的样子。
竟然就是下午的那肥婆娘和中年人,后头还跟着两个大汉,四个人都面无表情,跟之前看到的玩意没什么区别,直直的朝着那老树根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瞅了瞅三叔的表情,对于这肥婆娘和中年人的样子,三叔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反而一双眼睛始终在屋子里头乱瞟,也不知道在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似乎是我的错觉,那老树根居然一阵抖动,意识之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有些嘶哑,三叔眼睛一眯,蹲着一张符纸直接就朝着那老树根丢了过去……
让我吃惊的事儿发生了,装着老树根的坛子不再抖动,而肥婆娘等几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开始在屋子里头乱转,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我反应了过来,三叔这货是用符纸遮住了那装树根的泥土坛子的阴气,肥婆娘这几个闻不到,不然指不定也得像之前的那群人一样,跟着上去啃那树根和土。
几个“人”慢慢的走进了下午装棺材的那侧屋,悉悉索索了一阵,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老铲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几个跟进去,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我晓得这里头就是下午放尸体的地方,心头也是忍不住,一时间站起来掏出符纸就准备往里头走。就在这时候,三叔还是没动,反而转过了脑壳,皱着眉头盯着大门口。
老铲咦了一声,一瞬间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刀子瞬间到了手里,我下了一跳,锤子哟,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老头,就那么出现在堂屋门口,静静的站着。
我骇了一跳,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第一反应就是狗日的难道又来了一个?之后瞬间稳了稳心头,虽然光线暗,但我也看了个清楚,这老头不是别人,居然就是下午给我们开门的那守门人。当时的情况再次浮现在眼前,这老玩意似乎并不愿意我们来这里,脸色不善的叫我们走,狗日的还用门夹了老子腿,虽然罪魁祸首是三叔。
老头慢慢的走了进来,浑身淋的湿的不行,显得老瘦的身子更加的佝偻。
“外头的那些人,是你们的吧。”
这老头叹了口气,声音很是低沉,三叔还在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老铲和另外一个伙计看了三叔的动作,一时间也是没有动,手里的家伙明晃晃的。
“老人家,如果我没有瞅错,你们这老院子里头,就你躲过的那玩意,魂没有被污,没想到这群挖坟贼里头,还藏着个招子亮的。”
老头抬头看了三叔一眼,已经是走到了那土盆树根的面前,这老头瞅了瞅被钉在地上的一群“人”,一时间脸色可以用悲戚这个词来形容。
“是我老花了眼,没看出你们居然是很角色,只可惜我们这一屋……“
说完居然慢慢的对着那老树根跪了下来,
“这尊家鬼,是祖上传下来的,干我们这行,整天挖土,怎么会不惹到些死物,盆里头的东西镇这院子的地气镇了一百多年,虽然它也是邪物,但就作用来讲,我们天天供着它,它也算我们的祖宗……”
“狗环儿带那尸体回来的时候,它挡了那尸体里的东西两天,最后还是挡不住,让那东西进了门,狗环死了,这一屋子人也都成了这样。现在就连它,现在都要硬被这群后人吃死……”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猛的转过头去看着那一盆老树根。老头手有些抖,慢慢的从桌上拿起三根香,当着我们的面,对着那土盆拜了起来。老头慢慢的掏出一个刀子,朝着自己的手上狠的来了一下,爬起来把手伸进了盆的土里头。
综合下午那中年人和肥婆的话,我估摸着这老头嘴里的狗环应该就是带着尸体回来的人,也就是中年人他舅舅。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老头接下来的话还有此时的动作。
三叔没有拦着这老玩意,就连老铲也在旁边看,似乎对于这老头此刻做的事已经是司空见惯。
就在这时候,我心头一震。
一股冷意传了过来,我眼睛一直在盯着那土盆老树根,这老头的手像是在一个劲的喂,意识之中,一个黑漆漆的小影子有些躲闪的从土里爬了出来,正是之前被这群“人”围着咬的那小黑影,对着老头手埋进土的地上一个劲的像是在吸着什么,不一会儿,这老头已经是面色惨白,我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一开始还不觉得,而此时,那老头竟然是想把手扯出来都扯不动。
“老人家,你说的那些都是屁话,你们这一户养着盆里的东西,好处是有,不过怕是没少折寿吧。”
这回反而是老铲粗粗的应了一声,
“三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咧,干这一行的,还他娘的怕折寿?”
这老头终于是把手抽了出来,我瞅了一眼,那树根处的小娃此时已经是瞬间躲了回去,我看到了这玩意的脸,咧着嘴巴样子凶狠的不行,不过这时候这养的凶家鬼,居然也像是被骇破了胆一般……
三叔眼睛眯了一下,那老头坐在地上,惨白的脸色吓人的不行,一个劲的喘气。
“你们下午就来过,是冲着这尸体里头的东西吧。”
这老头抖着手,指了指旁边的屋子。
三叔小声的和老铲说了句什么,老铲带着我们几步就朝着偏屋走了过去。三叔依旧站在堂屋里头没有动,似乎压根就对装尸体那屋子里的东西不敢兴趣一般。
老铲一把电筒就照了过去,屋子里头比白天冷的多,我不自觉的打了个抖,就在屋子中间平放的门板上头,又是多了三个人影,肥妇和中年人此时一动不动,脸朝着门板,就那样躺着,看上去和死人一样。就在门板中间,两具重叠的尸体还在远处,我不自觉的瞅了一眼下头的那一具已经烂的不行的玩意,按理说这玩意就是罪魁祸首。我心头一惊,因为这时候的肥妇几个人,情况竟然也和下午的两具玩意差不多,脸朝着下头,被遮了个全,压根就看不到。
“铲叔,为什么这些玩意躺着都要遮住脸?”
老铲嘿嘿了一声,“小爷,这些人都着了道,你要是白天跟他们说晚上你看到的事儿,估计这肥婆自己都不会相信,生魂被污了,脸朝下躺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沾地气,至于遮住脸这事儿,我还真不晓得怎么跟你解释。”
我皱了皱眉头,听这意思,这货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我跟着老铲走了进去,老铲从兜里掏出一根香,静静的插在了门板上头,这是我第一次离这尸体这么近,狗日的旁边还躺着几个所谓的“活人”,肥妇那臃肿的身体躺在这上头显得格外的明显。
老铲点上香,嘴里快速的念了几句什么,然后拿出几张符纸,我一瞅竟然是银色的高级货,然后瞅了外头的堂屋一眼,
“二铁,给老子进来做事。”
叫二铁的伙计赶紧跟了进来,老铲快速的说了两句,伙计接过那几张符纸,没有贴在门板上头,反而是贴在了屋子的四周。
我心头有些别扭,我就在老铲旁边,这事儿又不是不会做,狗日的偏偏要把这伙计叫进来,留三叔一个人在外头。
“阴魂显形,请雷将军破眼,急急如律令。”
老铲低吼一声,四周的符纸轰的燃了起来,火光升起,当中的门板被照了个亮,一瞬间,咔咔的声音响起,居然是躺在上头的几个人开始剧烈的抖动,连带着门板一个劲的发出响声,特别是肥妇,在符纸的火光下,整个人都不断的扭动,一声肥肉看上去别扭的紧。
门板上头的香只燃了一小段,就随着符纸的燃完彻底的熄了下去,门板也停止了抖动。
老铲吐了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肥婆的位置。
“这婆娘沟子肉真他娘的多。”
听了这话,一旁的伙计也是骂了一声,“铲爷说的是,狗日的比一般的屁股要大个两倍左右。”
老铲瞪了这伙计一眼,然后两步就出了屋子,来到三叔旁边,
“三爷,好像还没有。”
三叔点了点头,两个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那老头还在堂屋站着,三叔点了根烟,喊了一声,老铲顺手就提了两把凳子过来,把其中一把朝着那老头旁边一放,三叔笑了一下,
“老人家,您先坐。”
一个响雷打了下来,锤子的是这风也跟着配合,吹得这老院子也不知道多少地方响的厉害,外头的霍闪(闪电)一亮一亮的。
“小伙子,看了这阵势,我就晓得你们来头大,但那尸体里头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厉害,你们收拾的了?也算帮我们这一个屋子的人报个仇。”
这老头坐在凳子上头,脸色依旧惨白,三叔抽了口烟,脸上依旧在笑,我对于这货这种反常的“温和”的笑容及其不适应。
“大爷,我就问您一句,这事儿您应该也晓得,半年前你那侄儿带着一队人到西南边的泥水地去过。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地方的。”
老头脸色苍白,接过三叔烟的时候,满是皱纹的手都抖得厉害,轰轰的雷雨声中,这老头的咳嗽声像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霍闪(闪电)映着这老头的脸,给人一种颓败的感觉。
“这些年,这家里头的事儿都是狗环儿和他外甥做主。我这把年纪咧,也就看看门。那东西太凶,这群崽子这回算是栽了,不该去那西南边边,动泥水地里头的坟,前些年来咧个老头,跟这群崽子做了些土货买卖,消息就是那人给的……”
听到老头最后一句话,三叔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有些吃惊,这货很快就隐藏了起来,依旧是一脸笑,
“老人家,就您这眼光,还看不出那人的跟脚?那人可算是把你们这一屋子的根都给断咧。”
三叔这话说的及其恶心,那老头猛的抬头看了三叔一眼,
“做暗货这一行,谁查得出谁的跟脚?除非是道上熟悉的人……那人露出来过北边的口音,我人老咧,别的真的瞅不出来。”
“你们找的那只东西,就在这屋子里头,我找不到它,它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们帮我找找,它到底是个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咧……”
老头说完,一脸颓然的盯着三叔,扭头看了看老铲之后眼睛还是回过去看三叔,然后低声的在自言自语一个劲的念,“它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找不出来……找不出来……”
我没有注意到,三叔放在扶手上的手做了隐晦的手势在叫老铲,老铲直接从三叔左边走到了右边,就在老铲身子挡在三叔和老头中间的那一刻,从我的角度看到三叔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唇语。
难道他不想让这老头听到?我心头一惊,看三叔的嘴型,说的是,
“让他第一个看你。”
时间相当短,三叔说这句话的空当就像是老铲无意识的从这货面前经过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三叔面不改色,继续开了口,
“老人家,我们确实在捉一只鬼,一只他娘的厉害的紧的鬼,您也是有道行的人,早应该知道为什么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偏偏就您没有变成你侄儿侄孙那样么,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一声闷雷响起,三叔在笑,笑容相当的复杂,老铲慢慢的抽出了家伙,看着三叔一直藏在兜里的手,还有老铲的表情,我头皮一麻,瞬间明白了什么,对着那脸色已经是白的吓人的老头,慢慢的掏出了一张符纸,下意识的右手藏在了身后,青色悄悄的亮起。
就在这时候,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伙子,先求你一件事,能不能保住这盆里的东西,它对我们有恩……”
三叔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老铲一步走了上去,一大把符纸直接朝着屋子上空一甩,老头还在低头一个劲的重复着“找不到”三个字,压根就没有去管老铲,
“老人家,其实您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意去信,那东西,是就藏在您身上……”
虽然有心理准备,三叔这句话一出,我心头还是猛锤了一下,
一股极度阴冷的感觉袭来,我心头一惊,源头正是面前这佝偻的不行的老头,老铲直接扑了过去。老头从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此时在我的眼中,已经是骇人的不行。
咔咔的声音响起,整个屋子响起像是石板破碎的声音,我反应极快,一张符纸朝着身边一甩,已经到了老头面前的老铲一刀正要朝着老头砍下去,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那坐在凳子上的老头整个表情一瞬间变了,咧开嘴居然在笑,就那么看着面前的老铲,
“嘻嘻,你的脸。”
老铲的刀正好要砍在这货的头上,这老头的声音变得极其古怪,刺耳的声音像是在笑,“铲哥。”
这一瞬间,老铲的刀停住了,就那么的和这老头四目相对……
随着三叔的这声喊,老铲突然像是碰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一般,高大的身子竟然飞快的朝着后头退,一旁的伙计已经像是吓傻了眼,我拿着符纸朝周围乱丢,麻着胆子也朝后退跑,嘴里使劲的骂,
“锤子哟。”
一屋子的地上的石头板已经是破了开来,哗哗落下的符纸打在不断从地上站起来的什么东西身上。就在那么一瞬间,之前那些被钉死在地上的“人”居然已经是站了起来,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符文钉子还穿在这些人手上,狗日的是硬生生的把地上的石板给拔出了一个个的裂口……
事情变化的太快,眼看着打在这些“人”身上居然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我心头一闪,刚才老子的反应没有错,这些再次站起来的玩意,已经不是刚才被收拾的时候能比的,
“狗日的,魂钉都钉不住?”
意识之中,我只看到这些人身子里头一个个影子慢慢的变黑,老子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情况,这些生魂,居然比死魂的阴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旁伙计的声音有些抖,
“三爷,你看。”
我下意识的扭头,这一眼,一声锤子哟冲口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头几十个一直倒地的汉子,这时候居然也是站了起来,慢慢的朝着堂屋这边围了过来。
这些,可都是砖街的伙计。
之前的老头蹲在地上,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给的感觉着老头已经不像是个人,就在那儿咧着嘴朝我们笑,笑的我心头怵的慌。
老铲横着走了两步,老头的目光也跟着离开了另外三个人的方向,这老头不是对着我们,只是对着我们其中的一个人,似乎从刚才老铲过去和这老头面对面之后,这玩意居然就只看老铲。
我猛的反应了过来了什么,难道三叔之前暗示老铲的那句话?
“一定要让他第一个看你。”
第一个看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屁娃,让老子瞅瞅你现在的手段。”
三叔站在原地,一点没有出手的意思,指了指前头这群魂影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的大汉,嘴里还叼着烟,眼看着那群大汉慢慢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连带着背后的“王家伙计”,已经是把我们全都给包围了进去,一旁的伙计声音有些抖。
“小爷,你……你行不行咧?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不吃符,要不我们打游击战?反正这回家伙带得多。”
我心头本来也没准,伙计这句话简直就是把我往梁山上头逼,这狗日的光说有个屁用,自己不但不顶上去,还边说边朝后头退。
在心头狠狠的骂了一句,心头晓得,光凭符纸,这些玩意老子是一个都收拾不下来,一瞬间已经是做好了打算,快速的踏了三步,稳稳的踩在地上。脑壳里头只有一个想法,打死不能在这两货面前丢人。
短短两秒钟的时间,我先后三次各三张黄符摔在了不同方位,整个人站定,
“一卦起兮,落地符阵。”
手上青光亮起,两手飞快的掐指诀,三叔眼睛一瞪,嘴里的烟都差点掉了出来。
“锤子咧,老子没让你用这招,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时候我已经稳稳的最后一步,直接踩在了位置上头,右手一翻,三堆符纸猛的一燃,火光飞了起来,在我前头成了一个圈,就这么一下,我只觉得两个手都控制不住的在抖。
“小爷,你一个人起了符阵……这……”
那伙计说完才发现了什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脚下,这货自己竟然站在符纸火圈的里头,一时间脸上显出惊慌的神色。
“三爷,小爷这回出的符,像是杀生魂用的。”
“你他娘的还不快跑。”
“这火烧魂,我出不来咧……”这伙计一时间的声音居然带着些哭腔。拿起一包粉末不要命的朝着自己身上一撒,整个人猛的扑在了地上,事情变化太快,几乎就在几秒钟之内,这伙计动作太丑,趴下去活像一只青蛙。
这时候我已经是控制不住,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抖,符火燃起,慢慢的从正常的火光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淡青色,跟我右手的青光像是在呼应一般,抖的厉害。
“令……令起。”
我吃力的喊出了最后两个字,只觉得浑身一松,整个人都脱力了一般,整个火圈爆了开来,密密麻麻的青色火星朝着以我为中心的四面八方扫了过去。啪啪啪的的青色火星打在了十几个“大汉”身上。
我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片刻的安静。之后就像是爆发了一般,这群不管是被老铲钉死,还是被符纸打身,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的玩意。集体的发出了嘶吼声,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狰狞而痛苦。就连我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我心头一惊,怎么可能?在我的预料之中,这些“大汉”还算是活人,活人肯定吃生符,这些大汉狗日的怎么还不倒。
见到这情况,一旁的三叔也是皱起了眉头,眼睛就那么瞟着这群大汉,突然,这货猛的喊了一声,
“屁娃,事情不对头,这些已经不是生魂,是活鬼。得变招。”
三叔的马后炮让我肠子都悔青了……
活鬼?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头已经是一阵冰凉……
明明是人,怎么可能就成了活鬼?这些人我可是下午才见到过的咧?
这时候我连骂的时间都没有,完全已经是没有办法变招,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来收拾面前这种玩意。
我浑身剧痛,一时间也是发了狠,两步就朝着前头那群挣扎的身影迎了过去。右手的青光一直都没有熄灭,朝着最近的一个直接一抓,一条黑漆漆的魂魄硬生生的被抓了出来,四五个大汉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动作虽然别扭,但是快的不行,这些玩意吃了我的符火之后,身上的变化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两个大汉一口咬在了我肩膀上,痛的我咧嘴,我只觉得似乎被撕掉了两块肉,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大汉”全都嘶吼的朝着我扑了过来。将我生生淹没……
这情况,绝对不在我计划内,我也不晓得在不在三叔的计划内……脑壳里头只有一个想法,脸要是丢了,他娘的要再捡起来就很有难度。
我用右手青光不断的打,浑身也不晓得被咬了多少口,一条条漆黑的魂影不断的不扯出来,倒下的大汉越来越多。不管狗日的怎么咬,只要是被我抓上,下一刻就扯魂。魂被扯出来之后继续朝我身上咬。一时间钻心子的痛已经是让我抓狂。
“小澈。”
三叔第一次的出了手,两个眼睛瞪的吓人,与此同时,正在慢慢把那老头引到偏屋的老铲,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脸色一变,猛的就朝着我这里扑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把两个大汉齐齐撞开。
“死……”
老铲之前也听到了三叔的话,这回竟然什么粉末符纸之内的都没往刀子上头丢,光是一把裸刀开始朝着这些大汉脸上猛砍……
我已经是蹲在了地上,样子惨的不行,三叔站在我面前,旁边是一群大汉的尸体,全都已经一动不动的脸朝下趴着。
我没有心思去注意老铲和三叔是怎么解决这群活鬼的。我稍微的看了一眼,周围一地尸体,脸朝着地面显得十分诡异。要是平时,我肯定早就问了出来,为什么一定要让这群东西脸朝下。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是管不了那么多,蹲在地上开始干呕……
虽说是活鬼,但毕竟人还没死,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活人,就在旁边被硬生生的砍死,整个地上全是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就在我左边,半截手在离开不知道哪个大汉身子之后还在自动抽搐,老铲像个煞神一般站在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再一次的,对老铲,对身边的这群人,有了另外一种认识。三叔和老铲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在原地弓着身子呕吐……
我抹了把脸,抬头望着三叔,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三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连带着老铲也一个劲的看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我只觉得心头不舒服,
“有……有点恶心……铲叔……有些狠。”
三叔没有说话,老铲也没有说话,我已经是站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本来距离我特别近的三叔,一边皱着眉头看我,一边慢慢的后退了两步。与此同时,老铲咳了一声,整个身子也开始往后移动。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之前那老头所在的地方,就在远处,一张老旧的椅子周围空空如也,那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锤子哟。
我又不是瓜得,心头猛地一沉,已经是明白了过来,三叔和老铲并没有看我,细微的目光差别,两人盯的是我身后。那玩意,狗日的就在我后头。
我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兜里,手头攥着一张符纸正要有所动作。三叔猛地开了口,
“屁娃别动,在你背上,你把脑壳低下去,不要让他看你的脸。”
我心头一惊,抑制住反手向后打符纸的冲动,把脑壳低了下去。这时候我已经是看不到身后诡异之极的场面,一个干枯的老头就那么咧着嘴趴在我背上,两脚蹬地,我几乎感觉不到一点重量。一只老的像爪子的手慢慢的朝着前头伸了过来,我一点不敢有动作,三叔这货那句话语气相当重,我晓得这种口气的分量。
看这架势,天晓得要是我出手,会出什么事儿,后头的这玩意可就是让我们忌惮无比的那只鬼
我低着脑壳,就看到那只手,一点一点的摸到了我的手臂位置,只是摸了那么一下,就快速的缩了回去。这时候换谁都会心头抖的厉害,也有些惊讶,这老头摸的地方,居然正是上午那肥婆在我手上贴活皮子的位置。
我没有看到,在那玩意伸手的时候,老铲悄悄的摸了个东西出来,眼睛快速的瞟了一下,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三叔看了老铲的动作,终于是动了,这货没有朝我扑过来,反而猛地冲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居然是屋子正中那装着树根的坛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背上猛地一痛,一声凶猛的嘶吼声从背后传出,只见三叔一手伸进了那坛子的土里,单手一抓,下一刻,一个小小的黑影直接被拖了出来,死死的捏在这货手里。
我肩膀痛的不行,两只干枯的手已经是深深的嵌了进去,我控制不住的直哆嗦。接下来谁他娘的也想不到情景出现了……三叔模样凶狠,捏着从土盆里拖出来的漆黑玩意,
“老扒皮,你给老子放人,我晓得你还有意识。”
又是一声嘶吼声响起,从后头伸出来的两只手在我肩膀一紧,我痛得狂叫外加浑身打颤,力道之大,我清楚的感觉到几乎捏进了骨头。老铲的声音有些急,
“小爷,不能动,脑壳千万不能抬。”
三叔脸色一变,之后更加的凶,
“老扒皮,你以为老子没胆子?”说完右手青光亮起,下一刻,只见这货手上的漆黑小玩意,黑色居然开始变淡,整个屋子里头开始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尖锐的婴儿的哭声。
“三秒钟,过后即便是你放了人,老子也要弄死这东西。”
三叔这话斩钉截铁,就在这时候,那婴儿的哭声像是一个信号,我只觉得背上一松,一个人影快速的离开我身后,一瞬间就朝着三叔冲了过去。我浑身一轻,加上之前伤的重,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
老铲把我扶了起来,这时候的我已经是痛得快要晕了过去。从我倒下到被老铲扶起,总共才过了十几秒,我赶紧扭头看,就这么一会儿,三叔和那老头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心头有些急,
“我叔呢?”
一直不敢动的伙计也蹲在我旁边,看表情很是奇怪,这货指了指外头。
“小爷,三爷把那东西引出去咧。”
引出去咧?我顺着声音猛地看向了门外,远远的场景简直让我不敢相信,三叔这货捏着个什么东西在外头一个劲的跑,这地方又大,两边的老院墙隔了差不多五十米,边上还有树和走廊,三叔这货几乎就是围着那院子的石头走廊在跑。我第一次看到这货居然可以跑的这么快,一个诡异的影子就在这货身后追,速度比三叔快了不止一筹,就这么一眼,三叔就差点被那玩意给一“爪子”抓在身上。
一瞬间,一个想法在我心头升起,难道连三叔都收拾不了这玩意,只能跑?虽说是有备而来,但之前的那些活鬼明显已经超出了这货的预料,这老头,不,应该说是这老头身上的那只鬼,到底凶猛到了什么程度?
老铲一把把我拉了起来,粗粗的开了口,“小爷,你看看外头就明白咧。”我心头一惊,吼了一声,三个人赶紧追了出去。刚到门口,外头还在下雨,看着这大的不行的院子,我总觉得有些别扭,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一般,犹豫痛的脑壳有些发昏,愣是反应不过来。
“铲叔,这院子有些不对头。”
我话音刚落,眼看着三叔已经跑到了远处的角落,那老头猛地向前一扑,一瞬间我心悬到了嗓子口,就在老头快要抓到这货的时候,这货别扭的一个急转弯,猛地居然又是朝着堂屋这边跑了回来。
我急的不行,两步就要冲出去,刚一动作,扯的身上猛痛,我差点摔了出去。老铲一把扶住我,交给旁边的伙计。
“小爷,你说的对,这院子里头确实不对头。”
说完,老铲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大步的朝着狂跑的三叔走了过去,这时候,三叔正好跑到院子中间的位置,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惊的已经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王家办事,诸邪退避。”
“王家办事,诸邪退避。”
暴雨之中,阵阵吼声从院子的四面八方传了出来,之后是震天的铃铛声。这一刻,我大脑已经是完全的转不过弯,之前觉得的这院子不对劲,那是因为少了东西,正是那群本该从地方爬起来朝着里屋围我们的王家汉子。
这么大一群人,明明就要快进屋了,如果不是外头有这群人围过来,眼看着要把我们逼死,我也不会那么拼命。偏偏这群玩意在我和那群大汉拼命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院子里头……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意识之中,院子里头闪过漫天的符光,连带着越来越凶猛的铃铛声,这些汉子从黑漆漆的院子周围走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符纸,数不清的黑线,已经是将院子正中的两个人影围了个全。
那老头停了下来,这玩意此时的位置,正好在所有符纸黑线的正中。这玩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三叔。雨下的越来越大,三叔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
“老锤子货,你想不到吧。”
一个汉子远远的吆喝了一声,“三爷,钉子就快拔完咧。”
我还没来得及想这汉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凶猛的嘶吼声响起,只是一瞬间,刷刷的黑线从各个角落绕了过来,直接捆到了这诡异的老头身上,一时间真给捆成了个粽子。
“给老子活捉,先镇了再说。”
三叔猛吼一声,周围的铃铛声更加剧烈,所有汉子都已经是蹲了下来,二十几个铃铛压着黑线,抖的震天响,所有汉子表情吃力,嘴里都在一个劲的念,黑线是越捆越紧。
让人想不到的是,到了这个时候,黑线瞬间竟然断了两三根,两三个汉子猛的一摔,样子萎靡的不行。
第一次的,我总算是见到了这只鬼的真正面貌,那老头浑身更加的干瘦,居然连这样都收拾不住,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想起刚才这东西就在我背后,差点废了我的两个肩膀,顿时就是一阵后怕,怪不得三叔不敢正面和这东西交手,只能是拿那盆里头的玩意来威胁。老铲已经是扑了过去,一把刀朝着这玩意身上猛砍,眼看着这东西就要挣脱黑线。
三叔一阵乱骂,
“你们他娘的不是说拔了钉子了么?拔了个锤子啊?”
这货还没骂完,轰轰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连带着地面都在抖,我吓了一跳,再一看,原来就是这里院周围的那十二棵老柳树,这时候已经是尽数的倒了下来,场面极其壮观。三叔口中的钉子,居然是这十二棵东西,而那一群汉子藏在外头,目的也是把这些树给砍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树倒下的一瞬间,黑线不再抖动,当中的老头,身上的黑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嘶吼声越来越小……
大雨还在下,我们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两个汉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截断了的黑线。一个伙计在旁边开了口,语气有些难受,
“三爷,刚才那东西出来的早,哥几个已经是最快速度砍树咧。”
“不是这个原因。”
三叔皱着眉头,我心头难受,老铲刀都还没收回去,皱着眉头小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开了口,“他们是什么时候带的皮子?”
那伙计表情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
“您说皮子必须带,交待的东西我们都没忘,这两货是到了这地儿才带的。一开始我也没多想,没想到,偏偏他们手里头的线就断咧。铲爷……我……”
老铲一耳光就朝着这伙计扇了过去,两个眼睛鼓的吓人……
老铲还要打,就在这时候,三叔一把拉住老铲,“铲哥,这事儿怪我。”
几个汉子把两人的尸体抬了出去,被打的伙计就是二十几个汉子里头领头的,死了两个人,老铲要收拾这货,偏偏三叔说怪他。直到不久之后,当这次的事儿来了个完全的颠覆,我才晓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叔没有说错,这事儿确实怪他。几个人来帮我包扎,我已经是痛的快晕了过去。
几个人走到院子中间,那老头浑身的黑线勒的绑紧,额头的位置被贴着一张符纸。看起来像是死了。三叔蹲了下来,我以为这货要做什么,谁晓得这货一把就把老铲贴上去的符纸扯了下来。
“三爷,你?”
三叔摇了摇头。
“这东西跳不起来咧。”
这时候的老头竟然再次回到了刚开始的模样,浑身湿的不行,佝偻的身上全是泥巴,就那么卷缩在地上,即便是这样,我心头都有些抖,刚才没看到什么东西从这老头身上出来,那就只能说明,那只鬼还在这老家伙身上。
老头睁开了眼睛,这时候纯粹就是个乡下老人,一双眼睛没有看三叔,也没有看我们其他人,只是盯着三叔手的位置。
“小伙子,能够一眼看出这院子里头的关窍……我……还以为……那东西下的手段……没人能瞅出来……”
三叔没有说话,老头的目光开始浑浊,
“谢咧,让我做回了人……小伙子,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话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是什么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成了什么东西?……小伙子,让我死……”
这老头到了最后似乎已经语无伦次……
老头的眼睛始终盯在三叔的手上,那小黑影一直就被这货捏在手里头没有放,就在这时候,老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开始消失……
所有人都没有动,三叔依旧蹲在地上,似乎在等着什么。过了两三分钟,已经“死”了的老头眼睛猛的一睁,一股诡异的笑容浮现出来。
“嘻嘻。你的脸。”
“脸你个锤子。”
似乎等的就是这个,三叔右手一按,一张符纸同时就贴了上去,正好遮住这老头的脸。老铲招呼着几个汉子走了过来,没人小心的在身上抹了一遍粉末,生怕直接碰到这老头的尸体。慢慢的把老头给抬了出去。看样子是要直接带回去。连带着被抬回去的,还有我……
直到现在,我还是码不准这老头身体里头到底藏了什么玩意。
时间到了后半夜,一群人回到了砖街,我身上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三叔把我丢给老鬼,就急匆匆的离开。老鬼估计是后半夜被喊起来心头不舒服,反正我到的时候这货旁边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家伙,钳子,小刀,粉末,还有线。
我躺在古董店的床板上头,冷汗直冒,
“小爷,伤这么重咧……你只管去想其他事情。”
“掌柜的,没……没有麻药?”
“我这儿从来都不用麻药咧,小爷,别说话,我要缝咧。你要晓得,麻药打多了对身体不好。”当天晚上,砖街回荡着一阵凄惨的叫声。到了最后我痛得已经完全清不到(分不清楚)。据说当晚我吼了两三个小时,最后连桂扒皮都给骂了出来。
我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三四天都不见三叔这货的影。连带着老铲和跟着去的一群汉子也瞅不见人。说实话,我心头的疑惑已经憋的难受,这事儿似乎就莫名其妙的告了一段落,老子落了个重伤不说,最后连那老头身体里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
三叔为什么要去抓那玩意?这次的事儿从一开始就不对头,这天我坐在店子里,身上还打着绷带。呆哥就坐在我旁边,一个劲的抽烟,整个屋子一直都是烟雾缭绕。我眯着眼睛,脑壳里头一个劲的想几天前的事儿,心头多少有了些眉目。
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一开始就被三叔骗了,或者说是我自己先入为主的以为。这货叫所有人脸上带皮子,目的不是怕被那只鬼认出来,而是躲过那只鬼的手段。
在院子里的时候,那些汉子一开始确实着了道,每一个人在后来布阵的时候,全都换了一张脸,脸上的皮子就是躲过那老头的手段。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惊,很多东西才逐渐理顺。三叔对那“老头”或者说是那老头身上的东西相当的了解,反复强调的东西就是脸,从一开始,这货就布了一个局,二十多个汉子只是诱饵,通过这种方式进到那院子里头,一直都没有动手,直到等到老铲吸引住那老头的注意,而我则去和其他的那些玩意打在一起。这群人才在院子里把最重要的事儿做了,十二棵柳树,为什么一定要砍掉那十二棵柳树才能抓住那东西?
到底那老头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三叔这货可谓是费尽心思,那沼泽的坟又是什么?
我反反复复的想,事情看起来像是有了眉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觉得别扭的慌,很多地方完全没办法解释。
我抽着烟,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呆哥,心头十分复杂。三叔绝不可能做一些没用的事儿,但偏偏这次抓鬼,很多地方看似普通,但完全解释不过去。
砖街下午人本来就少,外头日头大,照在街上的石板上头看着就热,突然,我心头一阵,猛的反应了过来。一声锤子哟差点冲口而出……
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去那地儿之前,我们准备的活油,压根就没见三叔用过。废了那么大的劲,那玩意肯定是关键的东西,为什么不用活油?
想到这里,我眯了眯眼睛,才发现那天晚上老铲和三叔的表现确实有些怪……
不知不觉,已经是抽了三四根烟,脑壳的想的痛,我低声的骂了一句,反正那玩意都已经逮住咧,想那么多做求……不久之后我为我此时的想法肠子都悔了个青,事情不但没有结束,还他娘的刚刚开始,这是个让我事后骂娘都憋的骂不出来的局……
守了半个下午的店子,期间祝老头过来了一趟,我是这老家伙这几天重点盯防的对象。
“王小子,这么大个人咧,走路就不能看着点?半夜出门做生意还能掉到阴沟里头去,摔成这样活脱脱就是丢人……”
我心头恨的不行,又不敢还口,这老家伙自从到了砖街,说话一天比一天损,拿着个茶壶生怕少骂了两句,
“都是快结婚的人咧,你这样怎么成?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年纪轻轻咧,那烟是什么好东西?不抽能死人?君儿在外头挣钱那么辛苦,你就不能省点心?”
按理说以祝老头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去相信老鬼编的我翻阴沟,偏偏这货就拿这由头隔三差五的收拾我。
我心头憋的难受,又想摸根烟,才发觉烟抽完了,惯性的伸手就要去拉柜台抽屉,一旁的伙计钢镚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小爷……”
我哦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一时间很是尴尬,心想那肥婆给的票子要还在身上,老子用得着受这种气?
“我就看着抽屉锁好没,你别想多了。”
钢镚嘿嘿一笑,一副出了动抽屉什么都好说的神情,我别扭的不行,身上剩的钱还不够买一包烟。
“刚子,你三爷前几天借了我一笔票子,拿去买东西,现在都还没还。我身上的钱都给了他,你说,现在我抽不起烟,应该怪谁?”
听到三叔的字号,这伙计瞬间表情肃穆,一副恭敬的神色,看着这货的态度,我心头更加气的不行,狗日的果然这招有用,
“小爷,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过假话?要不这样,我先从柜台支个几十块钱,算是借的。到时候实在没生意,我抽不了成,就把这帐转到三叔脑壳上头,让他来把这窟窿补上。”
说实话,老子这么大个人,今儿为了这几十块烟钱差点给活活憋死。眼看着就要有戏,这伙计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小爷,老板娘交代咧,我们谁从帐上支钱都行,唯独是你,那是一分都……”
我猛的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扯了下肩膀,痛的我只哆嗦。钢镚儿脸上一慌,
“小爷,您慢点。”
我这回算是丢尽了脸,绑着绷带就要朝外头走,钢镚脸上挂不住,“小爷,我晓得没烟抽恼火的很,你面前这不就是现成的烟么?”
这货说话没头没脑,还用手指着呆子。
呆子这狗日的其他地方瓜,偏偏涉及到这事儿脑壳变得灵光,我和钢镚的对话这货在旁边听了个全,见钢镚指着他的口袋,蹦起来起来就朝柜台里头的伙计冲了过去。一时间连扯带咬,伙计痛的直叫唤。
“呆爷……停手……呆爷……”
我着实有些后怕,其实一开始我也有这想法,还好老子刚才硬生生的按捺住了。
“你个狗日的,让老子去要他的烟,他不抢我的都是烧高香了,要是真抽了他的,老子晚上连觉都别想睡。”
呆子总算是停了手,钢镚都快哭了,脸上被呆子狠狠的啃了两口,牙印深的不行,连带着衣服也被扯的有点烂。
“小爷,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没发现,最近你没给呆哥钱,呆哥也没找你要烟咧?”
我心头有些奇怪,这伙计是什么意思?这伙计看了看呆子,有些心有余悸,然后小声的开了口。悉悉索索的听完钢镚的话,我眼睛都瞪了个圆。
“这……这也行?”
“这是谁想出来的?”
“我也不晓得是谁发的话,应该是上面的人。那东西就在呆哥包包里头,管用的很。说是手续都办咧。呆哥现在是有工作证的人。小爷,您等着看咧,这几天你都躺着,所以不晓得,他一会儿准出门。”
我看了一眼在旁边依依呀呀的呆子,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头的想法。
按照这伙计说的,我等了半个来小时店子,旁边的呆哥一直没动静,半个小时我一直眼瞅着这货抽烟,硬生生看着呆子抽了无根,把那皱巴巴的烟盒里头抽了个空。终于,呆子把烟盒一丢,看了我一眼,然后依依呀呀的站起来出了门。
要是平时,我压根不会管这货,天晓得这狗日的又去折腾老鬼那儿的哪个伙计,不过这回,我悄悄的跟在了后头,钢镚还在柜台里头算账,店子也不怕没人守。
外头大太阳,出了门我远远的跟着呆子,这货边走边瞅着边上的两排店子,过了十几分钟,呆子已经是来来回回在街上转了两圈,我跟在后头汗水直流。
终于,呆子停了下来,大摇大摆的朝着街中段的那家花圈店走了过去,这货拿个红袖标朝手腕上一带,动作相当娴熟,依依呀呀的就进了门……
店子里头,一个老头正在喝茶,旁边两个伙计捆花圈。一看到呆哥进了门,两个伙计脸上一笑。
“呆爷,今儿又有时间过来?”
两人虽然笑的灿烂,眼睛一个劲的朝着呆子手上瞅,那标志太过扎眼,上头用黄漆歪歪斜斜的描了两个字。“管理。”
呆哥这货表情严肃,依依呀呀的用手指了指两伙计放竹编的桌子。
“不……不……不符合规定……”
“呆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咧,外头归不归你管我们先不说,我们店子里头怎么摆关你求事?上回你说的板凳不能超出门槛,我们都搬进来咧。这回怎么又成了桌子?”
我猫在后头,一口气差点噎住。呆子似乎压根就没听那伙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指着那桌子。“不……不符合规定……”
“呆爷,您这平白无故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要晓得……”
这伙计话还没说完,花圈店老板坐在柜台里头,这老头气的胡子都有些抖。
“两个龟儿子,废话做求咧,这货脑壳是瓜的,你们也是瓜的?”
“这呆娃在这儿闹,他娘的还怎么做生意,赶紧打发走。”
一个伙计连嗯了几声,轻车熟路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两包烟,笑嘻嘻的塞到呆子手里。呆子抓过烟,居然没有走,冲着柜台里的老头一个劲的吼,似乎对这老头很不满,看那架势,呆子能冲进去咬着花圈店老板。
老头气的不行,实在没有办法,最后把茶碗朝桌上一打。
“老子遇得到,再给他一包。”
伙计赶紧又掏了一包烟给呆哥,呆哥这才停止和那老掌柜对吼,大摇大摆的出了花圈店的门。
花圈店里头,一旁的伙计一个劲的劝,“掌柜的,又不是我们一家,昨天隔壁馆子也着了。”这伙计伸头朝外面瞅了瞅,“这呆子扒皮货,拿了老子们的烟,抽死他狗日的。”
一个多小时,我看着呆哥进了三四家,弄了七八包烟,口袋都装不下,才捏捏咄咄的回了自己店门。我热的不行,一进门钢镚就倒了壶茶,
“小爷,你晓得咧?”
我拿着茶碗点了点头,呆子正好从里屋出来,口袋瘪了下去,应该是已经把烟给藏了。按照这伙计说的,我伸手往这货上衣兜里一掏,掏出一个本本。那名称栏的几个字一把就把我震住了,
“街道办主任”,
呆子的照片看着傻的不行,我万万没想到,这工作证居然还是区政府盖章的行头。
“小爷,我们这儿前几天成立了个街道办,现在就呆哥一个人。”
我憋的难受,“这是谁想出来的?那他晓得怎么干这活?”
“我真不知道是谁,反正是上头的哪个人,砖街这地儿,外人还插得进手来?呆哥晓得个求咧,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就教了他那么一句,不符合规定,呆哥就会这么一句,现在是进门就念……”
我在心头骂了一声,虽说为呆子有了口粮高兴,但想起那几包烟心头就酸的慌。眼看着呆子坐在旁边没有注意,我假装说了声就朝呆子那屋走。
自从受了伤,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呆子这屋,昏暗的灯光下,没什么家具,就是一个床铺个柜子。我正在想这狗日的到底把烟藏在了什么地方,目光看向了靠墙壁的那张桌子,就再也不能挪开。
一块牌位静静的立在那里,前头,孤零零的放着一包烟。明显还是刚放上去的。
这一刻,一切都安静的出奇,我只觉得喉咙有些梗,慢慢的走过去,从旁边拿了三根香,点燃放在了牌位的前头。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这句话,
“胖娃,到底还是有人每天都记着你……”
我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呆子把其他的烟藏在了什么地方,这屋子就那么大,狗日的居然可以藏的这么隐蔽,果然那烟就是他的命,偏偏破天荒的分给胖子的牌位……
最后实在没办法,
“胖娃,老子借你几根先抽抽。”
回到店子外头,我看着呆哥,这货还是那副依依呀呀的模样,和刚来店里头压根就没变化。我也不管这货听没听,直接就问了他几句,这货居然出奇的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胖……胖娃还没回来……我……我先给他分……分糖吃……”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此时面前那眉清目秀的呆哥。我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我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话,不说出口,不代表不怀念。整个砖街,就两个人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胖子,只是其中之一的我,还比不上呆哥
把手里的几根玩意塞了一根给呆子,
“这是胖子那狗日的抽过的,我们来尝尝味道……”
到了晚上,传来敲门声,我一开门,居然是上回去那几层院的时候,一路跟着我们的二铁,这货就站在门口。我心头一动,这货不是应该和三叔在一起么?看这狗日的样子像是有些神秘。
“小爷,三爷让我来给你带个信。”
说完把个什么东西往我手里一塞,是张纸条子,我没有打开,“我叔呢?”
“小爷,三爷和铲把子带着上回那老头的尸体,不晓得去了哪儿,三爷的事儿我哪敢问?他就叫我把这信送到就成。”
我瞅了眼这伙计,狗日的上回屎都差点被吓出来咧,这伙计连门口都没进,说完了就走,我皱了皱眉头,心头疑惑的紧,把纸条打开一看,上头就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
“沱江边的寺庙”
我拿着这张皱巴巴的纸,翻过来瞅了个遍,除了这几个字之外什么都没有。心头更加奇怪,晚上的街上空荡荡的,我正准备关店门。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回头,一个人影就站在我后头。居然是呆子。
“呆哥,你不是睡了咧?起来做求?”
呆子就那么站在店子里,身上还穿着睡觉的背心,压根就没有回答我的话,眼睛没有看我,反而一个劲的朝着店门外头瞅。
我心头一震,顺着呆子目光的方向看了看依旧没有关上的店门。一瞬间楞住了,下一刻,嘴里反复的念着三叔纸条上的那句话。
我记得清清楚楚,老家的沱江边上,确实有个寺庙,名字叫顺竹寺。因为那一带河边竹子多,农村人没文化,就取了这么个名字。难道三叔去了那地方?不对头,这纸条绝对不止这点名堂。因为在想起那破庙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是懂了三叔这句话里头涵盖的意思……
这句话,其实就是一个字。
这他娘的可是在砖街,到底是什么原因,三叔会让二铁传了这么一句只有我才看得懂的话……
这事儿太过蹊跷,三叔这货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露头,他和老铲带着那老头的尸体去了哪儿?
我瞅瞅依旧站在远处的呆子,这货自始至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我招了招手。“呆哥,回去睡觉。”话音刚落,猛的朝着门口冲了出去,朝着两边飞快的看,依旧是空荡荡的大街,什么东西都没有。
等我回到店子,呆子这货已经是含着根烟,又开始依依呀呀的。
“呆哥,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我猛的一惊,一时间又想转头出门,看了手里头的纸条一眼,一时间心头十分复杂。把门一关,顺口骂了这狗日的一句。
“呆哥,以后晚上不准出这店门。”最后一句话我念的相当的重,之后就点了根烟,眯着眼睛想着事情,呆子陪在我旁边,时不时还是瞅着那已经关了店门。
第二天,眼看着生意上头还是没什么大鱼,三叔也没见影。我不想再店子里头扯,照旧提着两个麻袋一大早出了门。蹲在东边一个天桥口子出摆摊,土货市场那求地方近期是不能再去了,但这时候压根就没钱,不得已干起了老本行,好在上个月时间紧,就出来摆了三四回,货还剩的多。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最新款进口货咧,要看的赶紧。”
“大姐,过来瞅一眼咧,卖的便宜的很,质量又好。”
干这事儿我早就是经验丰富,找的地段好不说,还得眼观八方,盖帽来的时候也随时逃跑方便。一个大娘来来回回挑了十多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住,
“大姐,我这罩子还要卖别人的,你都摸花咧,到时候赔钱你又不安逸。”
这大娘脸色一变,嘴里骂了一句,赶紧从底下掏了个干净的,丢了二十块钱就走。“我说你这小伙子,会不会做生意,说话难听个死。”
我懒得理这锤子妇,心头骂了她仙人一句,顺便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子灌了一口,大热天顿时清爽不少。光一上午就卖了一百多,狗日的干这行,始终是看得多买的少。
眼看着到了中午,我蹭了蹭包里头鼓起来的零钱,准备收摊。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应付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没多久,一辆车本来已经从天桥下头开了过去,偏偏来了急刹车,倒了回来,从里头钻出来个穿西装的货,一开始我没注意。直到这人上了梯子,这时候我正把货朝麻袋里头装。
“哥子,这么早就收摊?给我来个裤头。”
我抬头一瞅,
“你怎么会有我手机?”
这西装货边拿出个烫金壳子,从里头弄了根烟递给我,边笑嘿嘿的开了口。
“堂弟,你这话就不对咧,虽说好几年不见。一开口就这么见外?”我这烟一瞅就是高档货,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揣进兜里,拿了根自己的烟一点,吧了一口没有说话。
来的这人一声高档西装,和我穿了几年的中山服形成明显对比,就站在我摆摊的地方前头,不是别人,正是好几年没见了的王楼。
“哟?堂弟,还舍不得抽?”
这货咦了一声,然后整个烫金盒子朝我一甩。我干脆扯过来全塞进兜里。心头想的是把这装烟的玩意拿回去给呆哥用,把里头的烟先挪空就成。王楼管我要了一根我自己带的烟,猛抽了一口,往我旁边一蹲,开始帮我收拾摊子。
“你先歇歇,我来。”
我也省事,眯了眯眼睛看这货,“堂哥,你找我什么事儿?”王楼扭头一笑,“上午去你那店子,你都出了门,电话是桂伯给我咧。我还不知道?晓得你电话的就那么几个人。我有事儿找你帮忙咧。”
我没有说话,找我帮忙?我帮的了锤子忙咧,这货在的堂口我也多少有些了解,都他娘的是在做生意,时不时倒是搞一些勾当,不过动静都不大,所以说几年都没有什么来往。本来一开始,我对这货的看法及其恶劣。经过几年前小婆娘家里头的那事,发现这货还是个实在人。王楼把东西收拾完,直截了当的就开了口,
“家里头现在这档子事儿都是你在办咧,我不找你找谁?”
我在办?这狗日的什么意思?我是在接白事,不过都是他娘的平时忽悠大鱼,这狗日的不会真的遇到了猛板板跑来找我解决问题?一时间我心头有些打鼓,这货平时和家里头有几个老头关系都不错,压根也犯不着来找我。
王楼看了看我表情,脸上也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给掩饰了过去。
“把你手臂伸出来我瞅瞅。就看一眼,按理说我得到的信儿不会错咧,这事儿有些急,不然也不会撵到这儿来找你。”
我心头一惊,这货给老子打哑谜?接着把袖子一撸,老子让你看个够。谁晓得王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手臂弯子,然后就赶紧把袖子给我卷了回去。
“你娃不地道,跟我还装傻。”
说完提起麻袋就朝着天桥下头走。我心头有些急,那可是老子的货,个把月的烟钱就全指望这麻袋咧。
这货的车是四个圈的标志。本来这车子前头是个西装在开车。之前我上车的时候,开车这西装就瞅了这身旧衣服和那烂麻袋好几眼,似乎很是惊讶,不过可能是有王楼在,这货没有说话。王楼直接把这西装喊了下去,自己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两个麻袋就甩在后头。
我皱着眉头实在是忍不住,这狗日到底打的是个什么飘忽?王楼开着车往一环走,明显样子是要进城。
“弟娃。这回的人是个做生意的,做的还不小,狗日的平时和我来往也不少。岁数大咧,怕是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我把后事给接了下来,现在我那边的弟兄伙都过去咧,前几天我去找饭馆老板,那老头说这事现在不归他管咧,都是你在经手。果然,刚才我一瞅,路引子他都交给你咧。”
我表面上在抽烟,心头已经是天翻地覆。饭馆老板的路引子给了我?什么现在这一档子事儿不归饭馆老板管,都是我经手?
“你刚才说什么路引子?”
王楼开着车,咧嘴一笑,
“你娃还跟我装,换成别的人还真给你糊弄了过去。你手上贴的玩意不就是我们那地儿引魂的东西?砖街的那家饭馆,专门接白事儿的,靠的就是这玩意,几个堂口独一家。现在这东西在你手头。我这在外头拉生意的不找你找谁?今儿这人虽说缺德事儿做得多,但狗日的平时生意上头也没少帮衬我那边,这回也是给了大价钱咧,一场白事儿这个数。”
这时候,我已经压根没多少心思去听王楼的话,心头已经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撞见那饭馆老头做白事的过程反复在我脑壳里头闪过。我仔细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突然。我猛地想了起来,那天晚上老汉莫名其妙给我打的那个电话。说的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以及后来,三叔说我身上多了什么东西,以及这货的那句,
“你老汉不是说他告诉你么?”
我只觉得背心发冷。猛地把袖子卷了起来,透着车窗的光线,这手上完全看不出异常……
车子穿过市中心,最后停在了一圈高楼旁边,王楼停了车,带着朝着高楼里头走去。我瞅了瞅周围,这一块附近属于闹市区,以前由于盖帽多的原因,是少数几个我和胖子几乎都没怎么来过的地儿。
这货带着我往楼里头走,最后又穿了出来,一块草坪出现在眼前。我咦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里头还别有洞天,居然是个院落。光这地儿,就不晓得花了多少钱。
这是座两层的建筑,王楼直接走过去敲门。不多时,一个大妈模样的人开了大门,一看到王楼,赶紧打招呼。
“王先生,您还亲自过来啦?老爷和老太爷都在等你哟。”
“这不我那边有点事儿,忙完就赶紧过来咧。赵公情况怎么样?”
我瞅见这大妈叹了口气,接着赶紧又笑了笑,“王先生,您推荐的先生都在里头,您去看看吧。”
我心头一惊,这话什么意思?两个人跟着这大妈就进了门,刚进院墙,一股冷意就袭上心头,我顺着直接看了过去,光线的阴影里头。一个脸色苍白影子,正站在屋子的大门口的阴影处,看到我之后,脸上显出了些神色,接着消失在阴影里头,与此同时,好几股被窥视的感觉传来……我的眼睛落在了一处地方,那是一口崭新的棺材,就摆在古色古香的院坝里,看样子才搬来没多久。我看了看庭院周围,完全他娘的就是个小型的山水楼台。
就在这看似假山青小池秀的庭院里头,藏着好几个板板……
“小兄弟,你在看什么?”
是那大妈见我停下了步子,招呼了我一声。
“没什么,大妈,问你个事儿,那亭子是什么时候修的?”
这大妈往我指的地方一看,“那是早些年修这院子的时候,一个风水先生设计的,说是可以观里观外,好的很咧。”
王楼也站在我旁边等,
“弟娃,别看咧,关我们求事。”
我没有说话,跟着继续走。那大妈脸色有些变,居然看我的眼神有了些恭敬,悄悄走到我旁边,
“小哥,难道你看出来了点什么?”
见我不说话,这大妈有些不甘心,“小哥,我有个外孙女才五岁,我那外孙女说,她有时候晚上看到那亭子里头有好几个人在说话。被东家晓得了,还被东家少爷给打了一顿。”
到了大门口,一张符纸就贴在门楣上头,我稍微瞅了眼那符纸上头的笔画,狗日的果然是一张悬八字符。
进屋之后,我直接被里头的装潢给震住了。这房子他娘的到底有多大?七八米开外的旋转楼梯,顶部巨大的玻璃吊饰,还有边上的架子上头随意摆的那些古董玩意和雕塑。
就在大厅中间,男男女女十几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瞅见我们两个走了进来,一个对男女直接站了起来。
“楼兄。”
男的直接走过来,走过来对着王楼就要抱,我听到旁边的这货小声的骂了句什么,然后笑嘿嘿迎了上去,提前伸手,那中年男人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掩饰的很好,笑着也是伸手和王楼握在了一起。
沙发的位置,一边的四五个人站了起来。当头的穿着个道士衣服,我心头一惊,居然是饭馆里头那伙计。跟着站起来的其他几个人倒是不认识,不过都一个劲的看着这边。
“楼兄。这次麻烦你了。”
中年男女压根就没看我一眼,只是一个劲的和王楼说话。我略微听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果然是白事,而且人还没死。
除了站起来的几个人之外,另外一边男男女女坐着七八个,除开站起来的中年女人,剩下的两个年轻人都和这中年人长的有些像。王楼还在和那中年人扯,
“赵公好些没?”
中年人脸色有些低沉,“到了老爷子这岁数,已经不容易,还在楼上躺着,这半个月,医生一直就守在家里头。不晓得还能撑多久……”说完摇了摇头。
我有些惊讶,这中年人对穿道袍的饭馆伙计很是尊敬的样子,似乎觉得这饭馆伙计来头很大。两口子扯着王楼和那伙计一个劲的问,中年人神色很疲倦,到时一旁包括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内的人,似乎压根就不在意。
就在这时候,一个很小的声音响起,“外婆,门口那符纸飘下来咧。”我心头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之前贴在大门口的那张符纸,晃晃悠悠的就落了下来,我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每个人终究都有自己的命……
说话的是个小女孩,手里头还拿着个糖在吃。一旁的大妈赶紧去牵她。
小女孩说话声音太小,大厅里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先生,你们怎么不坐。都坐着说话。”
朝着饭馆伙计说完,这中年人招呼了旁边的大妈一声,“陈婆,去把我那几两茶拿过来。”然后想起了什么,“你怎么把人给带到屋里来咧?不是叫你直接带去后院,把堆的那些破烂给扔了么?”
一旁的一个年轻女的也逮着机会叫了老妈子一声,
“没见家里有客人,你怎么办事儿的?”
我心头有些奇怪,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瞬间反应过来狗日的说的不就是我么?我一直就站在这大妈旁边,狗日的难怪。
叫陈婆的老妈子似乎有些尴尬,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他是……”一瞬间,大厅静的出奇,饭馆伙计还有王楼,连带着一旁站的四五个陌生汉子,一瞬间脸色全变了,之前的年轻女的眉毛一立,打断了老妈子的话,“陈婆,让你说话了?你还站着干什么?”然后笑嘿嘿的看着王楼,“楼哥,你们坐。”
一瞬间,中年人发现了不对头,王楼此时已经是脸色铁青,刚要说什么,偏偏我率先开了口。
“这个大妈,你叫我来搬东西到底是哪里咧?”
陈妈脸上局促的不行,楞了好一会儿,才捏捏咄咄的说了句,“就在后院。”
“那我们走咧。”
“哦。好。这就走。这就走。”
这大妈捏捏咄咄的带了路,我跟着就往这屋子后头走去。临走的时候用手不经意的一打,王楼还有旁边的几个人都看到了我这个手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外婆,你们门口那些人,他们都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那吃糖的小女孩,这女娃就站在沙发旁边,看样子有些害怕,一骨碌的就往老妈子追了过来。那大门口的位置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有个坐着的年轻人猛的站了起来,
“老子让你乱说,你个小皮子。我今天非铲死你不可。”
这狗日的年轻人样子凶的不得了,仗着那女孩只是个佣人的孩子。
“你给我闭嘴。坐回去。”
饭馆伙计嘿嘿一笑,朝着中年男人就开了口,“赵先生,令尊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的中年人,似乎才发现大门口已经掉在地上的符纸,吼完年轻人的时候,一瞬间脸色惨白。猛的看向了饭馆伙计,
“先生。我爹他?”
饭馆伙计似乎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惊慌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接着就看到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往下跑,中年人神色一变,“李大夫,怎么了?”
叫李大夫的慌得不行,
“赵总,老爷子他,他发疯了。”
“老爷子还躺着好好地,心跳显示也正常,可就在刚才,老爷子突然对着周围乱抓,样子吓人的不行。上头的人现在正按住他。”
中年人带着人急急忙忙的往上跑,饭馆伙计和几个汉子都没有跟上去。如果我还在这大厅,肯定可以看到,就在屋子周围,几乎每个角落都站着那么两三个人。面无表情的盯着楼上的一个房间,正好是中年人进去的那个。
“爹……”
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就在二楼一间屋子里头,床边的几个人惊魂未定,医疗设备和铺盖等东西乱的满地都是。而就在床上,一个干瘦的老头四目圆瞪,两只手僵硬的朝前伸着,样子惊恐的不行,已经是断了气。
中年人看着老头的样子吓差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好不容易恢复了镇定,
“老爷子去了,把几个先生请上来吧。”
“爹……”中年人完全看不到,此时的这屋子里头,已经是多了是个脸色惨白影子。就站在屋子的各个地方,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的老头。
等到饭馆伙计进了屋,中年人已经是面色呆滞,
“先生,我就问你一句,你怎么算得到我爹今天大限。我爹的事儿和门口那符纸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那人下黑手把我爹给整死了?要是的话,你就点个头,我豁出去这家财,也得把这仇给了了。”
“既然接了这场白事,老子也让你明白。老子不晓得是哪个道士给你们这家子摆的地势,不过那人倒还正是好心。我还真不好冤枉了他。”
“先生,这话怎么说。”
“你屋里头这风水局,叫做一门独开,观死观生,你老汉倒是找了个有些手艺的,这局布的规规矩矩。只是那人不想因为你们家搞得他自己折寿,所以这局就只观生,不观死。门口那张符叫悬八字符。上头用的是你老汉的八字来开的灵,把你老汉的命给堆了个硬,这符是和你爹的命连在一起的,只要他不死,外头的东西就进不来。那些东西就等在你家大门门口,等你爹的魂起来。”
一群人脸色都有些变,特别是中年人,声音都抖了,
“先生,我爹的魂起来的会怎么样?”
饭馆伙计咦了一声,“你还是先担心担心其余的家人吧。”中年人脸色惨白,居然浑身都有些抖。
一旁的一个汉子憋不出。
“你慌个球,不就他娘的进来了几条鬼么?个狗日的鸟德行。”这汉子说完,猛的捂着肚子,
“哟,老子突然肚子痛,要去后院方便。”
说完,没等这饭馆伙计反应过来,笑嘿嘿的就下了楼。另外几个人一看这狗日的动作快,生怕落了后,也是连忙开了口。
“老子肚子也不舒服,这事你一个人也能办,老子得跑趟后院。”
眼看着几个汉子争相朝着后院跑,中年人再也忍不住,朝着一旁的西装男着急道,“楼兄,这事儿。”
谁晓得王楼居然心不在焉的猛一摸肚子,朝着饭馆伙计一本正经的开了口,“他们估计没带纸,我给他们带纸下去。”还没等中年人开口,着急的就追了下去。
饭馆伙计嘴角有些抽搐。
后院的一个角落,我瞅着面前这一堆“垃圾”,心头别扭的紧,“大婶,别的不说,貌似都能用咧,怎么就给仍了?”
这大妈是个实在人,“小伙子,本来我找了人咧,这不还没来么?旧东西用的不顺手,有点问题东家就不要咧,正好你拿出去卖废的,也能挣不少。”
我在心头狠狠的骂了一句,笑嘿嘿的开了口,
“别的还行,这冰箱我一个人好像抬不动。”
话音刚落,一个破锣嗓子远远的响了起来,“千万别动。”
我心头一惊,回头就看到三四个汉子大步走了过来,脸上都快笑了个烂,当头的汉子走的最快,二话不说就开始抬东西,旁边的大妈有些吃惊,估计狗日的几个货笑的让人心子紧,
“我说大姐,这事儿让我们几个来就行咧。都是庄稼汉子,你让小哥干这事儿也不合适。”
这大妈估计也没想到一时间后院生意这么好,虽然在笑,但已经皱起了眉头,对这几个汉子有些戒备,
“好,好。这些东西你们谁抬走就是谁的。”
我心头憋得慌,走在最后那货分明是王楼,这大妈认识他,“先生,您也要这些破烂。”王楼拿起一个旧空调,“家头那个坏咧,拿回去正好能用。你先去忙吧,这里我帮你盯着。”
大妈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怪不得您这么年轻,生意就做那么大……原来这么节约。”这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厨房还有事,王先生,那麻烦你咧。”拘谨的边笑边进了屋。
眼看着几个狗日的把一堆“破烂”瓜分的七七八八,老子实在是忍不住,这堆玩意起码能卖个千把块。这他娘的到嘴的肥肉丢了……一时间心头相当难受,王楼不晓得我的心思,对着我眨了眨眼睛,自作聪明的说了声,“弟娃,这事……”这货有些说不下去,一旁的汉子直接骂了一句,
“小爷,你说该怎么整?”
我心想老子都没见过这货,不过看那样子,这几个汉子应该是跟王楼一道的货色,王楼想说什么,很是犹豫,一旁的一个汉子嘴角一歪,,
“还说个求,今晚上把事儿一办,顺手下几个招子,狗日的自己做死。”
几个汉子开始骂,像是故意在说给我听,我心思没在这上头,就抬着头往二楼的位置瞅,一股股阴冷的气息从其中一个房间里散发出来。应该就是这家姓赵的老头住的地方,人都死了,那些玩意肯定也跟着进去了。我眯了眯眼睛,之前只看到几只鬼,眼中的那房间居然有些泛黑,这阴气比我想象中的要重不知多少。这家人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
几个人还在骂,
“哟,我说篓子,你藏着掖着做求,是不是这家和你有关系,你他娘的想帮衬。”
“你们说的都不行。”
我心头一震,想着这王楼不愧是穿西装,到底有些文化,没想到这狗日一本正经说的话让我差点跳了起来。
“我进来的时候看了,这院子当初建的时候,就留了个后门。那给赵老头布置院子的货胆子小,怕被那些鬼缠上,摆了个聚阴地儿,让那些鬼虽说进不了门,但在外头也不至于风吹日晒,平时这外头的板板就守在那块,就是前院那亭子。我的意思是,在那亭子下头给他娘的再加一道,用黑符把格局变凶。但凡在屋里头的人都要着,死了也他娘的不好过。”
王楼表情镇定,就在这时候,哐的一声,几人就看到我拿在手里的破烂直接被摔了个碎。
“你们看着办。“
接着已经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垃圾”堆。剩下几个货面面相觑,
“小爷怎么走咧?”
“篓子?第一回见到小爷咧,平时哪有这种机会,按理说老子还得感谢这家子瓜货,给哥几个这么机会表现,你说小爷这心思怎么让人摸不透咧。看着办是什么意思?到底该怎么个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