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树》,小山村中诡异秘密,在此重开一贴,欢迎捧场。

  第二天我下午才去上学,南雨的事情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我进教室的时候正在上课,我说了一声报道,老师颇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示意我回到自己座位,并没有就旷课半天的事情说我。
  课间的时候,整个班上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一群小孩对着我指指点点,然后说着什么。我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和南雨在一块玩的事情早就被班上其他人看着不爽,因为我们都不怎么合群。他们无非是在说我和南雨怎么怎么样,现在南雨死了,我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议论,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时不时的看看教室里的那个空座位。
  就在这时,一个叫嘎子男孩被众人怂恿着向我走了过来,然后表情很是奇怪的说,
  “王澈,他们让我来问你,是不是你和南雨一起下河洗澡,然后出的事?”
  这时候原本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侧着耳朵听我会怎么说。我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南雨已经死了,他们居然还这样说。虽然是小孩子,但却已经都有了男女的观念,我和南雨一起下河洗澡,这传出去该多难听。
  我站了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了嘎子的肚皮上,
  “我洗你嘛个叉。”
  这一脚踹的极重,这小子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还带着惊诧的表情,似乎想都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
  就在这时,刚刚还在远处唧唧喳喳的五六个男孩围了过来,一群人嚷嚷着
  “王澈居然敢打人,弄他,弄他。”
  我已经被围住,这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估计今天要吃一顿猛的。我只恨自己平时太低调,想当初我也是街村一霸,现如今自己的跟班胖子和奉宇都已经在学校里面吆五喝六的,就剩我在这里受这些气。不过我下定决心,即使着的再狠,也绝对要拉一个垫背,我已经认准了其中一个比较瘦小但嗓门却很大的男孩,决定待会不管被打多少下,我就专收拾他一个,只要把他给锤了,小爷就不亏。
  就在这时,两个人直接冲了进来,我一看,原来是胖子和奉宇。
  胖子冲进人群,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一个正推搡我的男孩脸上。
  “老子全力日你仙人,你敢打我老大?”
  然后两个人就冲着围着我的一群人一阵乱打,我立马就加入了进去,逮住早就看准了的那个小个就开始锤。
  胖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哟,你敢打老子?你信不信老子放学路上堵你?”
  一个刚要往胖子脑袋上招呼的孩子听了胖子这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就犹豫了起来,随后被胖子一脚给踹了出去。
  一会儿老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然后我们三个就被拧到了办公室,奉宇和胖子在一个班,他们班主任加上我们班主任狠狠的骂了我们三个一顿。胖子一个劲的点头承认错误,奉宇还是那副苦瓜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也没有说话,只是任凭老师骂,最后老师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没有叫我们请家长,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我回到教室,同学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其中先前被打的几个瓜娃子的目光中还很是愤愤。小爷没管那么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爷当年的英勇事迹估计没几个人记得了,现在居然敢骑我头上,相反胖子和奉宇这两个瓜货还牛逼起来了。一下午的课也没怎么听进去,全在向着南雨的事情,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我不敢相信昨天还有说有笑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么没了。
  放学之后,胖子和奉宇很早就到教室门口等我。之前的一群孩子出门正好撞上他们两个,胖子瞪了他们一眼,这几个家伙赶紧跑了。
  当晚回家,我依旧闷闷不乐,吃饭没什么精神,我妈也没有说我。
  吃完饭后,爷爷把我叫到了书房,三叔也跟着进来了。
  爷爷表情很慈祥,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说道,
  “小澈,六天之后我会为南雨做一场法事,我已经跟他家讲好了,到时候你也过来。”
  我有些奇怪,爷爷从来没有去给谁做过法事啊?他又不是道士,虽然我隐约知道爷爷在对付板板方面极为厉害,但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对南雨这件事这么上心。
  之后爷爷又交待了我两句,就叫我出去了。
  我出去之后,三叔关了门,爷爷的脸色立刻就凝重了下来,三叔开口了,
  “爹,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到底能不能行?”
  爷爷叹了口气,对着三叔说道,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留不留得住也只能看天意了,昨晚我又用藏算算了一下,那女娃子的八字是冲着小澈来的,双九煞阵,吞了这么一个女娃,差点还被骗过去了。小澈生来辟鬼,但是凡事都是一饮一啄,所以他很是引阴,这双九煞阵聚阴养煞,阴气浓烈之后,自然成了煞气,这明显是冲着小澈来的,不过还是漏算了。这锤子煞阵,只是第一手,这女娃,才是后手。只怪我当时竟没有看出来。”
  三叔面前也十分不好看,似乎南雨的死是一件对我极其不好的事情一般,
  “爹,那你说到底会是谁?几年前我派人去查,但西昆仑的人已经集体消失,似乎是去了一个什么墓穴,那会不会是别的谁?”
  爷爷思索了一阵,接着说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事情没有一点风声,从现在来看,已经不是那几家了。”
  说这话的时候,爷爷将手揣进了自己穿的褂子的兜里揉着什么,三叔看不到,那兜里,有着一个小布袋,而爷爷用手揉着的小布袋中,装着一团蓝色的毛。
  然后爷爷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悠悠的说了一句,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澈。”
  三叔表情也变得极其郑重,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
  “爹,我晓得。”
  爷爷看着三叔,眼光也变得有些许柔和,接着说道:“三娃子,你怪我么?你大姐上了师范,你弟弟我也让他读书。甚至于你二哥文仲,我也送去读了书,现在成家生了小澈。我却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教你那些东西,让你去处理那些事情。你可曾有过怨言?其实有时候,平常也是一种福气。”
  三叔表情有些黯然,拿出了一根烟点上,把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就在这时,爷爷缓缓的说了一句,
  “三娃子,我老了。”
  听了这句话,三叔身子一震,眼睛有些湿,然后把烟一丢就竟然跪在了爷爷面前,
  “那是我自己选的,娘死后,我就读不下去了,那些事情,总要有人做。大姐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做这些,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二哥。。。诶,他不提也罢,弟弟还小,也就只有我了。我不后悔,爹。”
  爷爷没有再看三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缓缓说道,
  “这一次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如果几天后事情不顺,就把小澈送走吧,这吃水乡地势已经变了,他待不得了。”
  三叔低着头,似乎是忍了半天,然后才极为小声的问了一句,
  “爹,会不会跟你以前去的地方有关系?我总觉得西昆仑消失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三叔没有看到,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爷爷捏着衣兜里布袋的手瞬间一紧,面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爷爷没有回答,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叫刘东的娃娃,还好吧。”
  三叔点了点头,
  “虽然跟脚差了点,不过也算是过得去。”
  就在这个时候,爷爷顿了顿,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张泛着金色的符纸,递给了三叔。三叔接过符纸,表情顿时就变了,
  “爹,我当初只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爷爷厉声打断,而且爷爷的手也抬了起来,似乎就要一个耳光给三叔扇过去。
  “你个锤子,你把老子想成了什么?”
  三叔这次却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跪的笔直,怔怔的看着爷爷,一动也不动。
  爷爷终究没有打下去,随后说道,
  “你起来,回屋休息吧。”
  三叔站起身,那一张泛着金色的符纸却留在了地上,然后从书房走了出来,就在三叔走到门口的时候,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娃子,我老了,很多东西必须留一手,小澈,也是你的侄儿,。”
  三叔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接着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走了回去,捡起地上的符纸,放到了自己的口袋。接着毕恭毕敬的把书房的门关山,然后就回屋了。
  爷爷则继续待在了书房,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宿。
  爷爷和三叔在书房的对话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家里严禁我晚上出门,电视也没什么看头,我就躺在床上发呆,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几天的事情,想着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几年前的画面,这几天的画面,橙子林,竹林,黑影,脸,反复在我面前交织。原来这些东西已经刻进了我的记忆深处,再也忘不了。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着我再次做梦了,这一次的梦却有些真实。
  也许是太过想念之前的日子,我梦到了我和南雨又一起去河边玩,我抓螃蟹,她就提个袋子帮我在一旁装。
  南雨似乎还没有死,依旧那么活生生的就在我面前,我们一直玩到日头西落,满天的火烧云似乎把整个大地都映成了红色。
  或许是我刻意的回避,在梦中我似乎记不起关于现实中的竹林里面发生的如何事情。一切就像没有那个她死去的傍晚一般。
  我们走着走着,走到了竹林,傍着竹林边就坐了下来。
  “王澈,我想让你永远记得我。”
  “你说这话做什么,小爷是那种过目就忘的人么?”
  南雨瞪了我一眼,
  “你就吹吧,我算是认识你了,吹牛都从来不打草稿的。”
  我心想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面去的,不过不能怪我啊,这可是三叔手把手以身作则那样教出来的。
  就在这时,我发现蓝雨静静的看着我,
  “王澈,我从来就没有朋友,直到认识了你,你知道你在我桌子里面放龙虾,我气成什么样了么?”
  我抓了抓脑袋,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表示坚决不回答这样的问题。
  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被南雨握住了,然后她一下子就扑到了我怀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惊的动都不敢动。
  突然,我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疼的我直打得瑟。
  然后蓝雨站了起来,脸上早已经有了两道泪痕,我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心想这货又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我身子一紧,因为我看到,一只手从我们身后的竹子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一下子就抓向了南雨。而南雨似乎一点也没发现。
  我惊的就要大叫起来,但发现这时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站起来,却发现我怎么也起不了身。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南雨身边,然后南雨就那么一步步的走向了河中。
  我拼命的想要站起来,想要追上去,但似乎都是徒劳。南雨回头看了看我,还在哭着,就那么走进了水里。我就像是一个观众,只能够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手腕还在痛着,我低头一看,一个牙印出现在我的手腕。
  就在这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脖子。。。
  梦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天亮了。我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右手手腕,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依旧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牙印之类的。
  我只当自己是太过于在意南雨的死,所以才做了这个梦。稀里糊涂的跑到厨房洗了一把脸,然后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不过心思一上午都在回想那个梦的事情。倒是也没有和爷爷还有三叔说。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和三叔正在守店子,三叔依然翘起个二郎腿抽烟。
  “老大,今天下午出去逛逛?”
  人还没到,胖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然后一个肉球和一个竹竿就出现在了我家店子门口。看到三叔在场,两人倒是蛮恭敬的叫了声“王三爷。”
  三叔有点受用,之后瞄了我一眼,我也不管他,直接翻开铺着被子的箱子,然后拿了三根冰棍,就直接出了门。
  身后传来三叔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个败家玩意,不用钱的啊。”
  我毕竟有些心虚,和胖子奉宇走路的速度又是快了几分,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朝着身后弱弱的回了一句,
  “那也比你拿一包烟便宜。”
  我又当回了胖子和奉宇的老大,虽然心中总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毕竟还是玩性太重,除了再也不敢下河洗澡之外,其他的掏鸟窝,打弹子之类的倒是搞的有声有色。
  距离爷爷说的给南雨做法事的时间还有五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和胖子还有奉宇有些无聊,溜啊溜的就溜到了街道后面的一个平地上面,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水泥地上面玩弹珠。
  胖子顿时就来劲了,从裤兜里面拿了两个弹珠出来,然后直接就上去要参一个。
  看着胖子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几个小孩有些胆怯,连忙把弹珠就捡了起来,然后揣在了身上。也只怪胖子这货名声太臭,这几个小孩都是街上的孩子,认得他,所以不愿意和他玩。
  胖子无可奈何,突然看到了旁边的一个坎儿,这个平地是在一个斜坡下面,旁边有一层石头梯子横着上斜坡,在石头梯子的最高处,自然就和平地形成了一个坎。
  一堆油菜籽壳壳正好堆在坎下面。
  胖子看了这情景,突然说了一句,“玩弹珠,玩个求,看老子给你们演示轻功,不过要看也可以,每次每个人要出两个弹珠的观看费。”
  几个小孩犹豫了一阵,然后也怯生生的点了下头。
  胖子见着情况,立马也是高兴了,顺着石头梯子就跑了上去,然后站在最高处,从侧面大嚎了一声,
  “看老子的轻功,”接着一团肥肉就从那坎上面跳了下来,落到了那堆油菜籽壳壳上面。
  油菜籽壳壳比较软,那坎也比我们高不了多少,所以一点事也没有。胖子乐呵乐呵的站了起来,从几个小孩手中抢过弹珠,
  “你们敢么?老子可是练过轻功的。”
  接着奉宇也有些忍不住,也跑了上去,一骨碌的就跳了下来,胖子又从几个小孩那里没人搞了两个弹珠,脸都要笑开花了。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妈的,看这样子轮到小爷了。于是也走了上去。
  为了凸显和这两个瓜货的与众不同,我特地还助跑了一阵,胖子这货还在叫着,
  “你们都给老子看着,我老大的武功是我们里面最高的。”
  我想也没想,就朝着梯子的横坎冲了过去,就在我要跳出去的时候。
  突然,我觉得脊背一阵发凉,然后双脚似乎就没了力气,接着,我掉了下去,没有掉到那一堆油菜籽上,而是直接落在了更里面一些的水泥地上,我在空中的那一瞬间,自己已经是吓的不行,就在我快要落地的时候,似乎什么东西挡了我一下。
  然后我像一只青蛙一样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胖子和奉宇一瞬间都吓傻了,那群小孩倒是鼓起了掌。
  胖子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孩就扇了一耳光,
  “拍,拍尼玛个叉。”
  之后倒也顾不得再去收弹珠,更没时间理会很是委屈的几个小孩,朝着我就冲了过来。
  “老大,你没事吧。”
  我一动也不动,因为此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我是横着摔在了水泥地上,当时就昏了过去。胖子和奉宇慌了,胖子叫奉宇赶紧到我家店子通知我家里,然后他就守在我旁边,把我扶了起来。
  此时,我鼻子里的血流出来已经是将半边脸都染红了,胖子吓了一大跳。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大脑似乎进入了一个短暂的空档期,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看到了三叔着急的脸,
  “小澈,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笑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疼得很,鼻子尤其的痛。三叔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你个哈儿,跳个坎坎跳成这样。”
  胖子和奉宇在一旁明显心虚,然后胖子唯唯诺诺的说道,
  “还好没事,老大你不知道,你刚刚可吓死我了,过了十分钟才醒过来,你刚刚就像一只青蛙趴在那里咧。”
  草,我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打这个龟儿子,这时爷爷却赶来了。
  三叔抱着我,看了看爷爷,说道,
  “我刚检查了一下,小澈没事,就有刚刚晕过去了,鼻子有些出血。”
  爷爷放心的点了点头,之后问道,
  “这怎么回事。”
  胖子和奉宇更显得害怕了,比起三叔,我爷爷给他们的威慑力明显大了不少。胖子的声音更小了,
  “我们跳都没事,就老大跳,好好的菜籽壳堆堆他不跳,偏偏要跳在这水泥地上,我们也想不通。”
  我鼻子疼的厉害,脑壳也有些晕乎,不过也是说道,
  “刚刚不知道怎么了,一下我就觉得自己背心发麻,然后脚就软了。”
  爷爷叹了口气,示意三叔抱我回去,回到家中,我妈也从外面打麻将中途回来了。颇为心疼的用热帕子给我洗了脸,然后扶我到床上。其实我想说我除了有点痛之外,没什么事情,不过还是被我妈强行的按在了床上,让我好好休息,同时也少不了一顿数落。
  爷爷和三叔从我房间走了出去,我听到爷爷对着三叔说,
  “地势变了,地势变了。。。”之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就听不见了。


  总算是到了爷爷说的给南雨做法事的日子,一大早南雨的父母就来到了我家。我起床之后,正好看到他们在店中,爷爷和三叔是早就在那里了,我妈也起的很早,在一旁坐着。
  “王老爷子,今天是我家小雨的头七,按理说我们都是要避开的,小雨还在堂屋里头,我们也请了道士来把到场做过了,就等着这几天出完煞然后下葬。不知道今天是要做什么法事?我和她爹这些都不懂,一切还请您多多照应。”
  爷爷没有说话,反倒是三叔在一旁说道,
  “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们这都是为了小雨好。”
  南雨他母亲点了点头,脸上稍有些紧张的神色也宽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爷爷开口了,
  “那女娃子下葬的地方找好了么?”
  南雨的父亲是个看起来蛮老实的汉子,大多数都是都是南雨的母亲在说话,他在一旁听着。听了爷爷的问话,这汉子倒是先回答了,
  “已经找好了,是找乡里的李瞎子来看的,就在我们村靠南的一个山头上面。
  “靠南的山头?”爷爷自言自语了一阵,
  然后说道:“带我去看看。”
  接着又对三叔说了一句:“三娃子,去准备点东西。”
  三叔点了点头,然后就出了门。等三叔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几个大汉,我眼睛尖,觉得这几个大汉有些眼熟。有的就是在街上卖东西的,有的就是附近村子的农民,不过经常到茶馆喝茶,所以我认识。其中有一个叫钩子的汉子我印象特别深刻,以前烧石头下面的尸体的时候,这瓜货被弄一了一脸的恶心东西。
  几个大汉抬了一个竹子编的筐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倒是看到隐约这筐子有时候在自己微微的晃动,似乎里面装了什么活的玩意。
  爷爷站了起来,三叔叫上人就准备出发,我赶紧跑了过去。
  “爷爷,我也想去。”
  爷爷想了想,三叔在一旁说反正旁晚的事我也要在场,带着我去没关系。爷爷摸了摸我的头,算是默许了。
  我妈过来叮嘱了我几句,然后我就跟着一群人走了。
  倒是没有走店门口的大街,而是走的后门小路。去南雨所在的存在要经过河边的那个岔道,也就是我那晚和南雨分开走的地方,距离那个竹林很近。
  快要走到岔道的时候,看着远处的竹林,我心中多少都有些忐忑,一想到那个石头棺材还在竹林中的洞子里面,我就有些怵,随后又想到南雨,心中多少有些发堵。
  也许是发现了我看竹林的异样眼神,恰到好处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小子,多少要坚强点嘛,虚(怕)个求。”
  我没有说话,反而拉着他的衣角就是用力一扯,他一时没有注意,叫了一声
  “你个瓜货,埂子这么窄,你想把老子扯翻?”
  随后屁股一扭,我的手被他往前一带,差点我摔了个跟头。
  “小子,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我一时气急,却又那他无可奈何。
  三叔又“贱笑”了起来,这时爷爷看了一眼这里,三叔赶紧闭上了嘴巴,给了我一个故作发狠的眼神,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我们进了南雨的村子,她父母领我们来到了给南雨选的下葬的山坡。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中,一个方方正正的坑早就挖好了,旁边是一堆翻新的泥土,这个山坡上面没有什么树木,相反坟头倒是不少,应该就是这村子的坟坡(坟地)。
  在南雨下葬的坑的不远处,还有一块空地,只不过地势较高,却很早就被人用栅栏围了起来。
  三叔看了看那块地,随后开口道,
  “这地倒是好,处在风头,正好看过两个山坡之间,直接望到沱江。李瞎子怎么没给你们找这块地?”
  南雨的父母脸上显出愁苦的神色,她母亲叹了口气,说道,
  “李瞎子本来要给我们找那块地的,谁想得到被村里的徐胡子拦了,徐胡子说早就看上了那里。我们家没钱没势,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徐胡子是村里的支书,我们没办法,只好给小雨找了后面的这块地方。”
  接着她爸也是叹了口气,跟着继续说道,
  “自己的孩子哪里不心疼,也只能怪我们家穷。”
  爷爷没有说话,我有些不懂,就扯着三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次倒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了出来。
  “所谓山主人丁水主财,墓地最好就是依山傍水,对死者,对家人才会更好,那李瞎子倒是会两手,知道有山无水休寻地,未见山时先看水这个道理。那块被围起来的地就是块好地,而南雨这里,就连做坟地都有些太勉强了,狗日的。”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火就往头上冲,心中又想起了南雨,直接就吼了出来,
  “这徐胡子算个球?地又不是他的,他说占就占,我日死他仙人。”
  南雨的父母和一群汉子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会突然吼出这么一句话,三叔面上也颇为吃惊,不过瞬间又变得满脸喜色,
  “小澈,好样的,老子过两天就去把徐胡子打一顿,这狗日的熊了天了。”
  说完几根烟就朝着几个大汉丢了过去,
  “哥几个,到时候跟着我,一起去把这事儿了了。”
  几个汉子连忙接住三爷手里的烟,然后一个劲的点头,
  “好的,三爷,您说句话我们就上。”
  我心里稍微解了解气,不过却没有想到,就算我爸当时是吃水乡的头头,这几个大汉也不至于会如此听我们家的话,再说我爸平时也几乎不会徇私什么的,处事公公正正,如果是因为爷爷的威望,这也说不通,但当时毕竟年纪还小,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就在这时,爷爷站在在南雨下葬的坑旁边,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三叔和几个大汉,一群人就又闭上了嘴巴,浑身的流氓气息顿时烟消云散了一般。
  爷爷沉沉的说了一声:“你叫唤个求,来看看这里。”
  三叔去到坑的旁边,我见到他一下就变了脸色,脸上有些郑重。
  我赶紧跑了过去,然后我看到,这时,这刚挖出来的坑,底部已经完全积水了,而且肉眼可以看到的细小的水迹还在从壁上往坑底流。
  “这李瞎子,怎么给我们找块这种地方,他说他还看过的呀。”
  南雨的妈当时就不干了,脸上一副愤愤而且伤心的神色,不过骂李瞎子的语气之中,也带着许多的无奈。
  爷爷和三叔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似乎同时都在看一个地方,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他们看的是坑周围其中的一个坑壁,我有些不知所以。
  就在这时,爷爷开口了,
  “三娃子,弄一下看看。”
  三叔和几个大汉说了点什么,然后一个大汉打开了盖着布的筐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公鸡。走到了坑旁边。
  这只公鸡在筐子里面十分安静,甚至被那汉子提到手里的时候都还只是动了几下,并没有太过挣扎。

  那个手印子就那么出现在了那里,此时我又看了看死在坑旁边的那只公鸡,嘴巴大张着,两个脚蹬的笔直,我突然觉得好诡异,心中也有几分害怕。
  那个手印子有些模糊,在湿淋淋的墙壁上,其实并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有意的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就在这时,一种渗人的感觉从我心头传来,而源头正是那有手印的地方,我再次看向了那里,这次看的极为仔细,我发现,有几根毛发一般的东西粘在了手印处的泥土中,跟泥水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如果不是露出了几个尖尖,我是完全不可能发现的。
  南雨的父母也没有觉察到异样,看样子只是对于那只死鸡有些惊诧。
  这时候我已经站在了爷爷身边,下意识的拉紧了他的袖角,这时我听到他沉沉的说了一句,“变的这么快?这还没有七天呐。”
  而此时,三叔也眉头紧锁,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三叔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却是不解,三叔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向着爷爷问道,
  “爹,这南雨明明已经,怎么会走煞?”
  爷爷没有开口,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三叔还想再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掏出一根烟就开始抽了起来。
  我走到三叔旁边,小声的问三叔,
  “叔,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三叔伸出手给我比了比,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当时只当他也看到了那几根毛发,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下去。
  之后我们便回来了,爷爷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我的手,时不时的又摸摸我的脑袋。
  南雨的父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三叔在路上保证说南雨的事交给他,明天就重新选地方,就挖那处被围起来的地,到时候他在旁边守着,看有没有人敢来翻他的脸。
  这天倒是留南雨父母在我们家吃了中饭和晚饭,至于那一群汉子,当时就各自散了,直到快旁晚的时候才又来到了我家店子里面。
  那时候我们已经吃过了晚饭,我爸也回家了,我妈看着我要跟着爷爷出去,也知道是去做什么事情。一个劲叮嘱我一定要听爷爷的话,我爸说了她一句烦不烦,然后跟三叔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爷爷咳嗽一声,顿时大家都懂了,接着就都闭口不言,然后我们就出了门。
  三叔这次带了他那个小木箱子,几个大汉也都相继背了些东西,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来到了河边,接着向着竹林走去。
  再次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竹林,我心中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似乎里面总有着什么东西,从我接近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我。
  爷爷当先走了进去,说来也奇怪,爷爷一进了这里,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就突然间似乎都没有了,我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不舒服。
  爷爷来到了一处竹子旁的空地上,我眼睛尖,看到那处竹子的缝隙中似乎花花绿绿的有着什么东西,有爷爷和三叔在我,我也就装着胆子走了上去,然后把那夹在竹子缝里的事物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它本身就属于我的,是我当时给南雨装螃蟹回家喂狗的书包。
  我拉开了书包的拉链,里面一阵恶臭传了出来,那小半口袋的螃蟹早就已经在里面死了,我眼睛有点湿,要是平时早就已经被熏得跳了起来,这时我想是丝毫都在意这味道,默默的把里面的螃蟹倒掉,然后把书包死死的抱在怀里。
  南雨她妈差点又是哭了出来,
  “我们家小雨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爷爷给几个大汉示意了一下,几个汉子陆续把背上背的东西放了下来,然后在空地上忙活着。
  一张折叠的木桌,接着又在桌子上放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一盆灰,一盆子鸡蛋。几个旧铃铛,还有一个水缸,我十分奇怪,还拿水缸过来做什么。
  几个大汉抬着水缸就出了竹林,向着河边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几个人抬着满满的一缸水又回来了,几人将装着水的水缸放在了空地上。
  爷爷又朝着钩子等几人点了点头,几个大汉就各自拿了一个铃铛,然后朝着竹林的各处走去,不多时已经是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竹子后面。
  然后爷爷就跟南雨的父母交代了一下,待会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三叔在一旁抽着烟,此时却走了过来,对我说了一声,
  “小澈,脱衣服。”
  我差点就冲口而出锤子哟,看着他满脸笑容的样子,我怎么都有种抓狂的冲动,不过这时,爷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澈,听话。”
  我没了办法,只好默默的把衣服脱了,我心中有气,但又发不出来,脱下夏天穿的短裤之后,我犹豫的一阵,然后一咬牙,把里面的裤子也拔了下来,我赶紧用手遮住,谁知三叔眼睛飞快,
  “哟呵,都长这么大了?”
  我顿时气急,又没有办法,谁知这货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让我几乎无地自容的话,
  “忘了告诉你,火腰裤儿不用脱。直接进到缸里就行了。”
  我赶紧又把内裤提了起来,心中一震,什么,还要让我到这里面去,然后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翻进了那个水缸。
  夏天天气本来就热,这河水凉悠悠的,泡在里面还有些清爽的感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爷爷走到木桌前,口中似乎在微微的念着什么,他语速太快,我没有仔细听,就在这时,我还在享受这夏日的清凉的时候,三叔用手往我后背心一按,接着我就睡了过去。

  在我睡着之后,三叔将我的身子扶正,然后将我的右手拿了起来,放在水缸的边缘上面向外伸着,接着用一根细绳拴住我的右手食指,从身上拿出一个铜钱,一并用那根绳子拴在了我的那根手指上面。
  接着三叔拿起绳子的另外一头,走向了爷爷,将那绳子交给了他。
  爷爷从盆子里面拿出一个鸡蛋,用手在上面画了点什么,接着将绳子的另外一头拴在了鸡蛋上面,然后轻轻的把鸡蛋放到了桌子正中的罗盘中间。如果这个时候我还醒着,肯定可以发现,这罗盘很是奇怪,因为上面并没有指针,而拴着线的另外一头的鸡蛋正好就被爷爷放在了原本应该有指针的位置。
  做完这些时候,爷爷并没有再做其他什么,而是负手站在桌子前面,静静的看着河的方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三叔这时却是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将那把木剑藏在了袖子中,而后一刻青色珠子含在了嘴里,也是站在爷爷身旁,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之中,似乎是梦。我觉得周围好冷,到处都是水,而此时我就泡在这水里面。这里似乎是一条河,不过我看不到岸,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水面,我能够看到的地方十分有限。从悄悄流淌的水我可以猜出这是条河,而不是什么水塘之类的。
  我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冷的,就在这看起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水里,自动的那样漂浮着,因为头脑十分的不清醒,所以我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没有动作却也不会沉下去。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右手似乎不听我的指挥一般,我没有动,它自己就那么抬了起来,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下意识的就朝着右手所指的方向游了过去,只感觉这水好重,比我平时游水的时候不知道困难了多少,每用左手和双脚打一下这水,都是万分的吃力。
  不过意识之中,却受不了这一片孤寂,所以不停的向着右手所指的方向游着,那种感觉很玄妙,做一件事情并没有明确的理由,但自己潜意识里面好像在暗示着,那里有东西,那里有东西,你得去看一眼,看了才不会后悔。
  我越来越累,踩水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依旧没有停止。
  在竹林之中,此时,那根拴住我的右手食指的线正在不断的抖动着,放在桌子上的鸡蛋也在忽左忽右的转动,爷爷闭上了眼睛,双手依旧在身后负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而三叔则是面色有些冷还有些担忧的一直看着水缸里的我,此时我右手扶在水缸的边缘上,左右和双脚使劲的在水中拍打着,南雨的父母在一旁早已是吓的不行,她母亲死死地抱住她父亲的胳膊,而她父亲表情上面稍微好一些,不过也是身子崩的邦紧,依稀可以看到两条腿在微微打颤,两人都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丝毫不敢说话。
  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这时,我觉得右手指头一阵抖动,什么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已经停止了踩水,所在的地方十分安静,就在这安静当中,前方,一阵阵悉悉索索的水声响了起来,似乎这个时候另外有什么东西在水中动一般。
  我右手指头抖的越来越厉害,就在这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我并没有发现,前方的水一点点的变成黑色,丝丝黑色的水丝极为细小,就像是一条条小蛇。
  我又继续向前开始了踩水,水越变越黑,到了最后甚至有着阵阵黑气从水面升起,然后,我看到,迷雾之中,一片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虽然有些模模糊糊,但我仔细一看,这不是竹林所在的河边么?难道我现在就在沱江河里面?这时,哗哗的水声越来越明显,我这时才发现周围的河水已经是变得漆黑无比,我心中一惊,这河水居然在动。
  河水开始了缓慢的旋转,我吃惊的看着这些黑色的河水一点一点的转了起来,最后在我前方,也就是竹林的岸边形成了一个漩涡。
  我的心似乎也随着这漩涡的形成变得一扯一扯的,昏昏沉沉的脑壳中隐隐觉得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牵动着我。
  远处的竹林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切,整个画面都在扭曲着,丝丝黑气就像是稀薄的蒸汽一样笼罩着前方的水岸。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头升起,我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看,一阵声音从前方的竹林中传了过来。哭泣声,对,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哭泣声,那么熟悉,是南雨,是她,我心绪变得波动起来,就要向着岸边游去。
  已经是过去了两个时辰,爷爷等人依旧在竹林中等待,爷爷两个小时就那么站着,动也没有动一下。三叔看着水缸里的我,表情逐渐变得有些黯然,喃喃自语道,
  “依然不行么?小澈。。。”
  就在这时,也就是在我听到哭声的几乎同时,负手而立的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睛,此时拴着我手指的那根线开始了剧烈的抖动,罗盘上的鸡蛋突然之间就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三叔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手一抖,袖子里的木剑已经是到了手里。言语之间有些兴奋,
  “爹,找到了。”
  谁知这时,爷爷微微的说了一句,
  “再等等。”
  鸡蛋旋动的越来越快,那根线也抖动的越来越剧烈,水缸中的我则是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手脚又开始不断的拍打缸里的水。
  南雨,是南雨,我拼命地拍打着水,想要游到岸边去,谁知,那横在我们之间的漩涡,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阻力一样,使得我不能前进丝毫,我心中着急的很,也不管此时我已经是累到了一致,意识之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南雨在那里,南雨在那里。
  有什么东西从竹林中走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心中一阵激动,不是南雨是谁?只不过下一刻我的心中又是一凉,因为和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着一个黑影,十分的模糊,一点也看不清楚脸。我手脚都有点麻了,一种心悸的感觉随着那个黑影的出现从心头升起。
  南雨表情木然,就那样和黑影慢慢的从竹林中走了出来,走进了水里。我想叫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那黑影和南雨越走越近,我心中那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他们的目的似乎是我面前这个大漩涡。
  虽然脑袋迷迷糊糊,但我也着急万分,想着南雨千万不能跟这狗日的东西走啊。我拼命的向前划水,依旧不能前进丝毫,那个漩涡就像是屏障,将我和眼前的一切阻隔在了两个世界。
  他们似乎没有看到我一般,就在我面前走近了那个漩涡,眼看着就要走下去,我的心都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拉了一下,然后带着我整个人就向着前面扑去,右手一下子就抓向了已经在漩涡里面的南雨。
  突然我脊背一阵发麻,因为南雨旁边的那个黑影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伸手朝着我抓来。这狗日的当时正背对着我,头也没有回,手却诡异的反转了过来,捏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大骇,右手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死死地抓在了南雨的身上,南雨却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我只有用左手使劲的掰着那黑影抓住我脖子的手,双脚不断的蹬着,一个劲的挣扎。
  令我更为害怕的事情出现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在被不断的拉进那个漩涡。
  这个时候,我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了,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冷哼。
  意识之中一道青光亮起,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拍在了那黑影的背上,一个很深的掌印出现在那里,这黑影浑身开始了乱动,似乎在挣扎着什么。与此同时,那黑影身上背上也莫名其妙的多了几道口子。
  不过即使如此,那黑影已经是“痛”的弯下了腰,却依旧没有松开捏住我脖子的手,我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沉,南雨被我抓着,表情木然,我就要和他们一起沉进这漩涡。
  一阵铃铛声响起,也不知道是多少个人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进了我的耳朵。
  “王家办事,诸邪辟易,王家办事,诸邪辟易。。。”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那黑影似乎很是难受,浑身开始了抖动。就在这时,又是一股无形之中的力道狠狠打打在了那只抓住我脖子的手上面,我终于被松开了,我浑身一松,也停止了往漩涡下面沉。
  后面似乎有人在拉着我,我又逐渐的被拉了上来。突然,我的右手不知何时涌出了许多细线,一下子就捆住了南雨,南雨一直是表情木然,双眼空洞,就在这些线捆在她身上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那些线一阵收紧,将南雨和我的右手紧紧的绑在了一起,然后我右手不受控制的使劲向上一拉,眼看就要把南雨从漩涡之中硬生生的拉出来,我兴奋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可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我右手手腕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下一刻那些丝线竟然齐齐断掉,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手指上被弹了出去。南雨再次进入了漩涡之中,和黑影一起沉了下去。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就在我已经呆住的时候,那个黑影将头转了过来,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单纯震惊来形容,我看到,那黑影的一张脸,居然和南雨长的一模一样,咧开嘴在对着我笑,就这样,那诡异的笑容依稀还浮现在眼前,南雨和“南雨”就已经消失在了漩涡中。

  我醒了过来,只觉得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发现三叔正紧紧抓住我的右手,而眼睛则看着我右手手腕位置,表情很是严肃。
  三叔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右手手腕疼的厉害,然后我低头一看,一个清晰的牙印出现在我右手手腕位置。
  “怎。。。怎么会有,那个梦是真的?”
  我心中惊诧无比,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发现爷爷也已经来到了我身边,表情凝重的简直可以用阴霾来形容,也依稀看得出来他有些疲惫。
  “什么梦?小澈?”
  听了三叔的问话,我捏捏诺诺的把那天梦到南雨的事情讲了出来,说到最后,还加了一句。
  “我一醒来就立马看了的,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这样?”
  我想不通,那天梦中的南雨,和刚刚意识中的南雨反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
  “爷爷,南雨被抓走了,沉到河里去了。”
  爷爷叹了口气,低低的说了一声,
  “天意呐,天意。”
  这一瞬间,爷爷似乎老了很多,语气之中带着些无可奈何。三叔小声的骂了一句:“狗日的,功亏一篑。”
  我有些虚弱,三叔将我从水缸中抱了出来。就在这时,爷爷弯腰一件一件的捡起了我之前脱下的衣服,然后递给我。
  看着爷爷高大清瘦的身影,弯腰捡起我的衣服,然后反复的帮我拍着上面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灰土,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拿过衣服就开始穿了起来。
  南雨的父母依旧站在一旁,水缸里的水溅出来已经是将周围的一大片地都打湿了。
  地上放着一根已经断成了几段的红线,其中一段的一端还接在了空地的桌子上面,线的另外一头,是一个放在罗盘上面已经碎了的鸡蛋。
  三叔点了根烟,然后走到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是一个铜钱,上面还连着一点红色的线茬。看到这些东西,我想起了先前的情况,赶紧又是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上面,一个很深的勒痕清晰可见。
  我将一系列的事情联系了起来,明白了什么。刚刚似乎已经快要成功了,就要把南雨拉出来了,谁知出现了我手上的那个牙印。我不知道为什么南雨在梦中咬了我手腕一口会造成这种结果,更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我不断的对自己说着,为什么,我家是来救你的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钩子一伙人从竹林的四处纷纷走了回来,看到了这里的情况。
  其中一个汉子开口问道,
  “老爷子,情况怎么样?”
  爷爷没有说话,反倒是三叔丢了几根烟给他们,接着摇了摇头。
  南雨的父母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她妈一副焦急的神色,
  “王老爷子,王三爷,这,是不是法事不顺利,小雨出了什么事情?”
  爷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向着几个汉子稍稍摆了摆手,几个大汉就开始收拾起空地上面的东西来。
  倒是三叔过去安慰道,
  “没事,今晚不是小雨头七么?我爹想帮她引一下魂,结果还行,不信你看看,刚刚的那些线都断了,不断反而有问题呐。”
  三叔说这话的时候,我怎么都觉得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别扭,而且这货几乎是瓮声瓮气的把刚刚的那番话说出来的,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实模样。我明白事情的结果怎么样,不过却没有开口。
  “三爷,真的没事?今晚是小雨的头七,她的身子还在家里呢,我们家没问题吧,能住人么?还是等下葬之后才能回去住?”
  “你们可以回去睡的,不用害怕,哦,你家那女娃子下葬的地方,我明天就去整好,到时候你们按日子把你家女娃子送上山就行了。”
  虽然因为感觉到了氛围不对依旧有些怀疑,但南雨的父母还是感谢了几句之后就走了。几个大汉几经将东西都收拾好,只不过桌子上的那一盆灰,并没有被收起来,而是其中一个汉字一点一点的将灰尽数的洒在了空地周围。
  月色下我们一行人也往回走了,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却不知道从何问起,爷爷走在我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三叔在我身后一口一口的抽着烟,突然,爷爷说话了,
  “你给老子记着,以后在小澈面前少抽点。”
  我身后的一群人都赶紧把手里的烟丢了,然后踩灭,三叔弱弱的念了一句。
  “我不也是被你的烟熏大的么?”
  我听三叔说过,爷爷年轻的时候是要抽烟的,只不过现在抽的少了,而且在我面前,他却一次都没有抽过。
  悠悠的月色下,大家似乎都有着心事,几个大汉相继离开了,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我爸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爸没有问什么,而是说了声“爹,回来啦。”就和我们一起进屋了。
  回屋之后,爷爷说了句,
  “文仲,带小澈去睡觉吧,今天他也累了。”
  然后就要朝书房走去,这时我心中有点东西似乎再也憋不住一般,我觉得自己一定要问出来。
  “爷爷,先前睡着的时候,看到和黑影和南雨在一起,那黑影长的和南雨一模一样,这时为什么咧?”
  哗的一声响,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三叔正拿杯子喝水,听了我的话,直接就把水喷了出来,
  “小澈,你说什么?”
  三叔的表情很是郑重,就差点过来抓着我问了。
  “就是那个影子,和南雨一起沉到水底下的影子,长的和她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是个什么板板?还可以变成南雨的模样。”
  问出这话的时候,我心中其实很紧张,但也很希望可以知道答案。
  三叔脸色变了,眉头紧锁,这时候爷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跟你爸回去睡觉。”
  三叔看了看爷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这时爷爷已经向着书房走去,三叔叹了口气,对我说了声睡觉吧,然后也回房了。
  我心中有些不甘,我爸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躺在床上,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腕,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因为此时,那个牙印又消失了。


  谁知,这汉子一提这鸡都到坑边,这鸡就开始了死命的挣扎和乱叫,三叔走上前去,双手也不知涂了点什么东西,往鸡的两个眼睛上一抹,这只公鸡就又安静了下来。接着汉子拿起手里的刀子,在这只公鸡的冠子上割了一刀,接着就把这公鸡放在了坑边。
  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这被割破了冠子的公鸡在地上走了起来,鸡血不断的顺着冠子流到了地上,然后渗进土里,这只鸡像是喝醉了一般,就围着南雨下葬的坑跌跌撞撞的走着,样子看起来依旧有些挣扎,不过却像是在沿着一条固定的道一般。
  在走了两圈多的时候,这公鸡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两只脚不断的蹬着,似乎有些什么压着它一般,不一会儿,这公鸡嘴里都流出了鸡血,然后彻底的死透了。
  我已经是惊呆了,这玩意又没有被抹脖子,那鸡冠子的血怎么就比被抹了脖子还冒的厉害?我看了看爷爷和三叔,发现他们依旧静静地看着先前看的那个地方。
  我也往那一处坑壁看了过去,就在这时,那湿淋淋的泥巴壁居然是有些丝丝红色,突然,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看见,一只手的印子,出现在了那个壁头上面,而且这手印子还带着黑色。
  PS:少发了一段,补上。
  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今晚的气氛太过压抑,我鼓起勇气只问出了那个我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可依旧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钻心的疼痛和牙印就出现在这个位置。我心中开始乱想,和黑影在一起的明明就是南雨,为什么会从始至终都是呆滞的表情,如果我在那个梦里看到的真的是南雨的魂魄,那她到底要去哪里?那个黑影为什么又和她长的一模一样,我总觉得那黑影最后转头对着我咧嘴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仔细的回忆,那一个笑容,虽然诡异,但似乎不像是在笑,咧开了嘴巴,倒是像是在说话。我不断的想着,那一幕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我想不通。
  爷爷和三叔的表现也有些奇怪,他们好像拼了命的都要把南雨给拉回来。我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张大春,不就是被那个板板给吞了之后,那个板板就成了张大春的样子?想到这里,我只觉得浑身发冷,难道南雨已经快?我心里只觉得难过的不行,堵的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三叔说过,要是死后的鬼魂都被吃了,那就是彻底的烟消云散,南雨,那个拿着扫帚追着我打的女孩,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就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下,我睡着了。
  第二天我又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又到了周末,昨天因为要给南雨做法事,请了一天假没去上学,起来之后就被我母亲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你老师已经跟我说过好多回,你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面,我要看你是要疯,干脆不读书算了。”
  我不敢顶撞她,甚至现在我觉得我妈即使打我我都生不起半点的抵触情绪,我心思依旧在昨天的事情上面,不敢接受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结果。
  “你爷爷一大早就给你煮好了面条,睡到中午才起床,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学生的样子。”
  我抓了抓脑袋,低着头走到桌子边,刚要吃,就看到爷爷从店子里来到了客厅,
  “小澈,面都冷了,别吃呐,快去洗脸刷牙,等会就吃午饭了。”
  爷爷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看着我脸上一副和蔼的笑容。我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嗯了一声就朝厨房跑去。
  “爹,你老是这样惯着他。以后怎么能行啊?”
  爷爷笑了笑,随后对我妈说道,
  “你待会给文仲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吃饭,待会我有些事情要说。”
  到了中午,三叔也回来了,刚进门一个破锣嗓子就叫了起来,
  “哟呵,今天中午吃鱼?”
  我赶紧跑了过去,然后问他事情怎么样,
  “你小子倒是很上心啊,没问题,已经把地给占了,上午就把坑挖好了,锤子东西,老子等了半天,什么人都没等到,那狗日的估计知道了这事,就装王八。”
  我心里想着,南雨总算是有一个好的地方入土为安。
  不一会儿我爸也回来了,一家人就开始吃饭,刚吃不久,爷爷就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决定了,把小澈送到文蓉那里去读书。”
  我爸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的,爹,我吃完饭就去办这个事情。”
  三叔没有说话,似乎早就知道这事一般,倒是我妈,顿时就不干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爹,小澈在这里待得的好好的,怎么说送走就送走啊,大姐家自己也有孩子,我怕到时候她没有时间来管小澈,况且小澈从小就在这乡里头,出去我怕她不习惯。”
  我妈的表情这时已经颇有些着急,拼命的试图说服爷爷,但爷爷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我爸。
  我爸连忙把筷子一放,
  “慧淑,我们进屋说。”
  之后我妈就跟着我爸去了屋里,不一会里面传来我妈争吵的声音,这时候我早已经是没有吃饭了,还在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爷爷居然要让我到大姑家去读书。
  下午我没有出门,就和三叔在店子里待着,我妈和我爸闹得不可开交,但是一旦爷爷决定了的事情,在这个家中,没有人可以更改。我妈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要和自己分开,估计她心里难受的不行,我心里也有点不知所措,最后我爸几乎是黑着脸去公社的,只剩下我妈在房里一个劲的哭。
  胖子和奉宇到了下午点的时候就来了我家店子,说是下午一起出去洗冷水澡,这两货眼睛从刚来到店子就盯着那个装冰糕的箱子,脸上不停的笑着。
  我从箱子里拿了两根冰棍,甩给他们,三叔瞄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然后继续抽着自己的烟。当天下午我跟胖子他们说了我要走的事,一时间就把气氛搞的伤感起来,胖子捏捏诺诺的说道:“老大,你可要想我啊。”
  然后就被我在头上扇了一下,
  “老子想你个仙人,肉麻不。”
  奉宇脸上也露出愁苦的神色,这货其实是有些结巴,所以平时几乎不说话,半天憋不出来几个字,
  “老。。。老大,你的地盘我们给你把着,等你回来。”
  这句话我倒是很受用,狗日的,这吃水乡,我还低调不得,前面有好一阵没有出去立威,最后就连班上的一群小锤子都敢骑到我头上,以后还了得。我心里想着,幸好老子收了两个好小弟。
  我们三个找了一个离街村不远的一个河沟,在里面洗的那叫一个爽,洗着洗着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耳朵。
  接着就看到一群六七的屁娃娃一窝蜂的跑到了我们上游,然后脱了衣服就下了水。
  胖子有些不爽,念了一句,
  “这群娃子不懂事啊。”
  我没有开腔,但是我心头也有些疙瘩,我们三个在他们的下游,确实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胖子朝着吼了一声,
  “给老子听着,谁敢在里头撒尿,老子就立马收拾他,别想着蒙混过关,你老子我鼻子灵着呢。”
  那一群小娃一时间都看向了我们这里,不过倒是没有谁接嘴,然后又接着玩水了,看着那群小孩的欢乐模样,胖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奉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些无聊的划着水。
  我有些不想玩了,就上了岸,在河沟边上晒着太阳。胖子对着我喊了一声,
  “老大,要不我们跟他们换个地方?我们到上头去?”
  我点了点头,接着就要往上面走去,谁知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一坨东西顺着水漂了下来,一下子就碰在了胖子背上。
  我看了眼奉二,发现他的眼睛也盯着胖子的背,奉二反应极快,二话不说就爬上了岸,然后一咕噜的跑到了比那群孩子还上边的河沟里面,跳下去就开始使劲洗自己身上。
  下一刻,胖子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X尼玛,敢在这河沟里拉大的?”
  过了一阵,一群小孩已经是在河沟的岸上站成了一排,全部都光着屁股,一个个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胖子气急败坏,奉二一个脸也憋得通红,我在旁边使劲忍住不让自己笑。
  “说,到底是谁?”
  “说,今。。。今天不说谁都别想走。”
  胖子和奉二在那群小孩面前走来走去,活脱脱就像两个进村的鬼子。
  最后还是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胖子看着都快哭了的样子,我心中骂,这傻×,做起那么凶的样子,那些小孩谁敢说了,明显说了就着暴打,他们脑壳又不是瓜的。
  我们没了办法,这玩水也玩不下去了,胖子还觉得自己身上不够干净,又向着上游跑去,然后扎进水里使劲的搓着自己身上的肥肉。
  我和奉二就在岸边等他,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背心有些发麻,一股凉气升起,我心中一惊,赶紧到处看。这时候,我看到水中似乎有个黑影,从河沟的下游游了上来,这河沟也有些深,一坨黑色的影子在深绿色的河水里面若隐若现。
  胖子还在上游边骂边搓自己身上的肉,我已经是连忙站了起来,然后就向着上游跑去。奉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见我表情有些焦急,也是赶紧跟着我就跑。
  “胖子,给老子赶紧起来,水里有东西。”
  我喊的极其大声,胖子一听,也是慌了,连忙就向着岸边游了过来,一堆肥肉在水里使劲的拍打,激起一阵又一阵难看的浪花。


  胖子使劲的往岸边游着,估计现在正后悔为什么洗个肥肉还要扎猛子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个水底的黑影越来越近,胖子拍水的时候后头看了一眼,看到那水底的黑影窜了过来。
  “妈呀,老大,他过来了。”
  我心中也是万分着急,我和奉二跑到岸边,准备扎下去救胖子,说实话当时我已经慌了,忘记了如果真是板板的话,自己即使下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就在我和奉二跑到胖子那一处的岸边的时候,我还没来及跳,胖子这货就已经扒到了岸边的埂子上,不过下半身还没有从水里出来,一个劲的趴在那里喘气。
  胖子不敢回头看,此时已经是差点哭了出来,我和奉二都是吃了一惊。因为这时,一件衣服漂了上来,就围在胖子屁股的位置。我抓了抓头,因为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心里发麻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老大,有东西在摸我。。”
  “你。。。你慌个求,你回头看看,不。。不就是件衣服么?”
  听了奉二的话,胖子也战战兢兢的把头转了回去,也看到了那件衣服。
  估计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劲,胖子一下就翻了上来,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可能是由于太累,这货声音都有些变声,
  “吓死额了。”
  我仔细看着那件衣服,然后对着奉二说了句,
  “把这玩意给我弄上来。”
  奉二有些犹豫,胖子也在旁边帮腔道,“老大,万一是死人穿过的衣服呢?这件衣服可是能够在水底动的呢,还是算了吧。”
  “你知道个求,万一是什么鱼拱着它在动呢?说不定里面就有鱼咧。”
  虽然嘴巴上面这么说着,但是刚刚那阵心悸的感觉绝对没有错,只不过现在可能那东西已经走了。
  胖子听了我的话,拍了拍自己脑壳,
  “我怎么这么笨啊,肯定是有鱼,大热天的,哪里来的板板。我这就去。。。。哎哟,有点累,站不起来,奉二,还是你去吧。”
  奉二脸色有些变了,然后看着胖子就狠狠的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狗。。狗日的。”
  不过也想着那衣服走去,手有些抖的把那衣服捞了上来,接着连忙往旁边一摔。
  “老大,你看,在动。”
  胖子走了过去,抓起那件衣服就往使劲的抖,两条白鲢被抖了出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有鱼咧。”
  我没有说话,而是走了过去,翻起那衣服,就在我右手碰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只觉的字迹手腕有些微微发烫。我心中一惊,麻起胆子把衣服摊开,看到眼前的情况,我吓的倒抽了几口凉气。
  这件衣服很奇怪,从大小来看应该是大人穿的,就那种比较薄的黑色的中山服,而且扣子还是扣着的。在我翻开衣服的时候,一股很特别的臭味从上面传来。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反正就是觉得难闻,不是腐臭,也不是腥臭。
  而吓了我一跳的,不是这味道,而是这衣服的肚子位置,隐隐有一个手印子。我看了看这件衣服,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但我却又说不上来。
  “胖子,把鱼丢回去。”
  胖子抓着两条鱼正乐呵,听我我的话有些吃惊,但看着我的表情,又是瘪了瘪嘴赶紧的把鱼丢回了河沟。
  “哥哥,你不要鱼可以给我们啊。”
  那群小孩一直在旁边看,此时嗡里嗡气的说道。
  “我给你娃两耳屎。你们以为就没事了?敢在老子洗澡的地方屙屎,老子弄你们这些狗日的。”
  那小孩有些委屈,但又不敢还嘴。
  “老大,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家老爷子在板板方面有些牛逼,估计你也有点造诣。那年橙子林里面你说不对劲,后来那刘东就出事了。”
  胖子有些疑神疑鬼,边说话的时候边拿手在旁边的树干上使劲的擦着,估计是刚刚拿了那鱼有些心理阴影。
  奉宇此时也是一副紧张的表情,因为他也摸了那衣服。
  我心里骂了一句两个蠢猪,但随后也是强行收拾起心情履行老大的职责,对他们进行了安慰,话语之中也难免夹杂一些哈儿,锤子,憨猪之类的话。
  不一会儿我们也决定回去了,走了二十多分钟,眼看翻过最后一个坡就到街村了,这就是我们家那条街后面砌着石头梯子的山坡。石头梯子顺着山坡就往下,快到坡地的时候拐了个直角。而那个直角的地方,就是我被胖子怂恿展示轻功摔的像个青蛙的地方。
  还在坡上的时候,胖子就叫了起来,
  “老大,你看,那不是你三叔么?”
  我往坡下一看,果然是三叔,此时正站在那水泥地里抽烟。我心中有些不解,三叔不守店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三个下了坡,三叔也看到了我们,
  胖子和奉宇规规矩矩的叫了声三爷,三叔狠狠捏了一把胖子的脸,
  “你们这两个屁有前途。”
  胖子使劲的揉着自己被捏的通红的脸,又不敢吱声,站在一旁很是委屈。
  “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三叔嘿嘿了一声,拍了拍我的头,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你大姑明天就来接你了,小澈,你就要到城市里面去了。以后不要就认不到老子了。”
  我的情绪有低落了下来,爷爷说的话,就是规矩,我们家任何人都违背不得。
  “给老子回家吧。”
  我坳不过他,跟着他就往回走,胖子和奉宇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三爷,你不知道啊,刚刚我抓到好大两条鱼,最后又把它们放了的哦。我也不是不敢烧来吃,我就是觉得这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胖子喋喋不休的说着,我看到三叔抽了口烟,嘴巴动了动,依稀可以看出来说的是“憨猪”两个字,一时我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家中。发现爷爷正在店子里面,爷爷看了看三叔,
  “老子叫你守店子,你跟老子跑到哪里去了?”
  三叔赶紧丢了手里的烟,不敢说话,爷爷脸色变得柔和下来,
  “小澈,爷爷今天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
  我已经十岁,但对于吃的依旧很馋,我跟着爷爷到客厅,桌子上面摆着一堆的零食,其中数巧克力最多。
  我冲的就过去,然后开始吃了起来,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沙发上,就坐在沙发上吃,爷爷摸着我的头,一个劲的在旁边笑着。


  当晚,我妈将我爸赶出了屋,然后抱着我睡了。我半夜醒来,发现她还在没有睡着,还在抹着眼泪。
  第二天,大姑就来到了我们家,还带来了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子,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堂姐。大姑见着爷爷却没有多少话,看她的样子也比较怕爷爷。她比我爸只大了几岁,但听三叔说,由于大姑是个女孩子,爷爷那方面的思想又比较重,所以小时候爷爷奶奶老偏袒这我爸,又由于我爸是长子,连带着三叔,小叔,都吃了不少苦头。
  表姐倒不是很怕生,不一会儿就跟我玩到了一起,不过老是抢我东西。我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小爷十来岁的人了,也不好跟自己的姐姐计较。
  只是她大大咧咧的蹲在沙发上那个我的固定位置上面,肆无忌惮的吃我的巧克力,这让我很不爽。
  终究爷爷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还平和,但被训斥的大姑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女娃娃家,怎么这么不像话,还和弟弟抢东西吃,你这个当妈的怎么教育的?”、
  我妈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堂姐听了这一句崛起了嘴巴,差点哭出来了,看她那样估计平时大姑也舍不得教训她,这一下可被噎的够呛。
  我只觉得这不关我的事情,巧克力也不想吃了,就从店子里顺了根冰棍,然后又回到客厅,吧嗒吧嗒的啃着,堂姐看了直流口水的样子。
  爷爷叹了口气,似乎也是一时间心软了,
  “三娃子,去给芸芸也拿一根来。”
  三叔起身就往店子里去了,回来的时候拿了个冰棍给堂姐。我一看,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我吃的是五毛钱一个的牛奶冰棍,而三叔拿的,是两毛钱一个的冰糖做的。三叔自顾自的点了根烟,
  “大姐,小澈以后就交给你了,嫂子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以后真的就要辛苦你了。”
  三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真挚,大姑听了表情柔和了下来,随后对我妈说道,
  “你就放心吧,就让小澈待我那里,没问题的。”
  我妈点点头,我看了看我妈,心中也不好过,指不定她现在心里难受成什么样子。
  当天晚上,我妈想再抱着我睡觉,当然,王文仲先生就被无限期额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面。可是爷爷让老爸进来将我带到了他屋子,说今晚我得到爷爷那里睡觉。爷爷的屋子我来过很多次,十分的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桌子上就一个砚台几只毛笔。其实爷爷的字也写的非常好,只不过听三叔说我爸似乎曾经遇到名师,从而“十年练一剑”,更加的青出于蓝。
  爷爷屋子里面几乎没有装饰,四周的墙空荡荡的,唯一挂着的是一副旧框照片。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端庄的坐着,三叔告诉过我,那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奶奶。
  我跟着我爸进爷爷屋子的时候,爷爷正在看着一本老旧的线装书,带着一副老花眼镜。
  “文仲,你回去吧。”
  我爸点了点头,恭敬的把门带上。
  “小澈,爷爷还有点事情要忙,你先睡觉吧。”
  我有些搞不懂,但也上了床铺就睡了,爷爷的床铺只有一张木板,一张毯子。连枕头都是用的以前的瓷枕,十分的硬,睡着十分的别扭,我索性就不睡那个枕头,将头直接搭在硬板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醒来之后,爷爷依旧坐在椅子上面,似乎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灯光依然亮着,这一晚我睡的十分的沉,似乎一闭眼睛然后一睁开就到了天亮。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就是那么一晚,爷爷为我做了多少事情。
  大姑在我家住了两天,之后,就带着我离开了吃水乡,我坐在车上,看了自己店铺,我妈已经是再次的哭了出来,三叔和爷爷也站在那里。爷爷站着朝我坐的车子挥手,一直到车子走了很远,视线已经逐渐模糊,最后到了拐角的地方,我看到爷爷似乎依旧在挥手。。。
  我来到的新的城市,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建筑,人群,还有生活方式。这时没有漫天遍野的油菜籽,没有河沟和堰塘给我洗冷水澡,我变得沉默寡言,用一个外壳把自己包围了起来,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参加着,但没有融入大姑家的生活。
  一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这是这边中学的楼顶,而我此时正站在楼顶上面,看着远处。那是火车站的方向,离开了吃水乡,再也没有一个小山坡来给我瞭望远方抒发情怀,我就找了楼顶这个替代。这三年里我还是会经常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到的最多的就是南雨和那种蓝色的火焰,一开始是分开的,后来或许这两个梦出现的频率太高,居然融合到了一个梦中。我往往在半夜就被惊醒,之后很难入眠。
  其实在这边也还过得去,除了没有零用钱和零食吃。我倒是学会了很多,比如隐忍,比如看开之类的,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的缘故,这里也不是我的地盘,也没有小弟整天呼来喝去的,反而让我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这是一个星期六,而我则刚刚被从辅导班里面赶了出来。我大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这学校为了多收点钱,就在周六日办了各种兴趣辅导班,说是教师子女可以免费上,我什么都不行,唯独数学猛的一塌糊涂,就到班主任那里就报了个数学班。大姑肯定是不会给我交钱的,即使愿意,姑爷那一关也不好过,所以我就怀着蒙混过关的心态跑去上了,才第二个星期,就被赶了出来,说我只是侄儿,我堂姐已经去美术兴趣班坐着了,我算不了数。
  当时小爷提着书包就走了出来,边走边小声的骂了句“龟儿子”,我想着自己怎么地也算是个教师子女吧(我妈确实是老师,只不过是在吃水乡)。我知道这些年爷爷每个月都会打钱给大姑家,让把我生活管好,谁知我没怎么长肉,堂姐倒是越来越胖,到了现在一个脸圆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胖娃。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除了想回家之外,自己过的乐呵就行,倒是很学会了一些精神胜利法。
  在楼顶吹了一阵风,我稍微有些火大的心绪平静的下来,楼下是一条街,人来人往热闹的不行。一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就蹲在街角,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这三年来,我没少看到板板,这家伙就是今天看到的一个。这玩意似乎也发现了我,一双眼睛悠悠的盯着我看,
  “呸。”
  我向着旁边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想的是壮一下胆子,但脑袋却不由自主的移了开来,不敢再继续看楼下的那个位置,我心中有些忐忑,骂了自己一句,以为自己不怕,终究还是在骗自己。
  总算到了放学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这个学校的学生像是一群蜜蜂一样一涌而出。我也离开了楼顶,向着大姑家走去。。。
  周六日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百无聊赖的打发着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又到了上课的日子,这天最后一节是美术课,我正在发呆,等着放学,想着自己何时可以回家,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想着爷爷,想着我父母还有三叔。就在这时候,一声惊天巨响将我惊的差点跳了起来,“锤子哟”就要冲口而出,但是被我硬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号称“猛男的”美术老师正在我面前,一把尺子稳稳的粘在我手旁边的桌子上,刚刚这玩意差点就打到我。这家伙真名“任蒙”,也不知道他老爸是怎么想出这个名字的,不过他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名字,上美术学生稍有不听话,就立马把那货的铅笔水彩笔尽数折断,或许他觉得一把塑料管子捏在手里折断的感觉很爽还是怎么的,不知道多少人的笔都遭了秧。
  这货一下子打开我的笔盒,随后面上也惊了一下,然后怒声问道,
  “你的画具呢?我不是说过每个学生都得准备画笔么?”
  这种情况我已经炉火纯青,赶紧面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悔恨模样,
  “老师,我没。没钱买。”
  其实我也没说假话,我来这三年,衣服都是三叔来一趟给我买够,上美术课用的画具我在大姑面前提都没提过,懒得提,反正提了最多用堂姐用过的旧的,小爷干脆不用。
  “人猛”哼了一声,随后面色也缓和了下来,只是说了一句以后不许在这样之后没再跟我一般见识,
  今天放学后要跟着大姑和堂姐去堂姐爷爷奶奶家,一想起这个我就头痛,每个月都要去那么一次,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心理上的折磨。
  放学之后,我慢吞吞的走到校门口,堂姐和大姑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澈,快点啊,每次都这么磨蹭。”
  我憋了憋嘴巴,赶紧跑了过去。
  坐了十来分钟的公交,终于来到了堂姐爷爷奶奶所在的小区,我是极其不情愿进去的,因为她爷爷奶奶家不干净。
  这里是一间那种老式的住宅楼,不过里面住的还大多都是老干部,堂姐的爷爷听说以前也是当官的,姑爷是他的小儿子,不过她爷爷这些年一直都卧病不起,平时走不得路,就在家里的那一张大藤椅上面躺着。
  进了门,她奶奶一个脸都笑开了花,亲热的跟大姑和堂姐打着招呼,两双拖鞋早已经是提到了门口。我也早就习惯了,自己脱了鞋子然后踮起脚去柜子里拿了一双穿上。
  依旧有一些阴冷的,感觉,我一进屋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板凳上,眼睛到处瞟着,心中有些奇怪,那玩意肯定还在屋里,怎么看不到。
  终于,我感觉到一间屋子的门缝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心中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从我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在屋子里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堂,不过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从来不敢离得我太近。我曾经跟他们说过这个事情,但是他们一家人都不相信我,大姑还好,姑爷说我是不是跟我三叔混久了,也变成了个小神棍。
  大姑读中学的时候就被爷爷送出来了,之后便很少回来,我出生后只见过她少数的几次,以前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到她们家里生活。
  PS:不好意思哈,昨天卡壳了,想的脑袋疼,就没有更新,实在抱歉了。
  我一直安静的坐在板凳上面,堂姐在客厅的茶几上吃着零食。我看也没看她一眼,现在我对于零食是完全没有需求了。大姑一进门便和堂姐的奶奶坐在沙发上面说话。
  “文蓉啊,芸芸她爷爷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最近连床都很少起来了。诶,几个孩子都不听话。我们家毕竟是。。。”
  堂姐的奶奶从我进屋几乎就没有看过我,我也懒得去理这些,只是觉得待在这里浑身不自在。看着那客厅里的佛龛,以及从来都没有断过的水果和贡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的想法。
  听堂姐说她奶奶以前倒是信佛,所以客厅里至今留着个神龛,什么蒲团念珠啊那些是一应俱全,但是她家里就有一个板板啊,居然还不知道。我在心里揣测着,估计这些神侃之类的也只是个心里安慰,而且在在这屋子里面,我除了感觉到那个板板外,丝毫感觉不到以前在家里的那种平和和随意的气氛。
  吃过饭之后还在继续说,过了一会,似乎是说累了,居然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文蓉,芸芸他爹当时就跟我说了,说那边是乡下,教育不行,所以你家里硬是要接他到这边来寄读。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还野的很,不过你们两口子也算是对得起你家里面了。”
  大姑面色有些尴尬,
  “妈,其实我家每个月都给了钱的,小澈的生活费。”
  “看,你还在骗我,他们那旮旯里面能出得起什么钱?”
  我听了心里已经是气急,一个劲的跟自己说,小爷不和脑袋瓜的人一般见识。我对大姑其实有些感情,毕竟在这边待了三年,但我改变不了我是农村出来的事实,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当着大姑的面说出类似的话,我没见过水彩笔,没见过钢琴,没见过好多好多的东西,但是我心里不羡慕,我对水彩笔和钢琴本身并不排斥,但是我对那些人是嗤之以鼻的,往往在心里默念,小爷是看的少,但这些锤子知道怎么弹鸟么?知道怎么才能徒手抓青蛙么?好多小爷会的东西他们都不会,渐渐我的优越感也油然而生,他们不会,他们的孩子也不会,他们的孩子整天的打电子游戏,或者就是被父母强行要求学习钢琴啊之类的索然无味的东西。其实我也知道是自己过于的有些无知,但是我的快乐,我的世界,我当时在意的东西,并不在那些上面,虽然人在这些高楼大厦中,但我的心,依旧是在远方的那个小山村。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只听一阵咳嗽声从里屋传了出来,我心中一惊。堂姐她奶奶和大姑赶紧向着里屋走去。
  “老头子,你没事吧。”
  那是堂姐她爷爷的屋子,此时也是此时我最忌惮的地方,因为我知道那个玩意现在就在那里面,我通过打开的门看到,这时候堂姐她爷爷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咳嗽,而那个影子居然就坐在他的肚皮上,我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麻。这东西不是很大,像是个小孩的样子,而且是那种极小的孩子。
  大姑赶紧出来又是倒水又是拿药,她看了我一眼,此时我正瞟着堂姐她爷爷肚皮上面的东西。大姑很是焦急,只不过再进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把门给关上了。
  我心中其实很着急,跟他们说了他们又不相信,看这样子,这东西明显是要害堂姐她爷爷啊。我在心里乱想着,我肯定是不行的,难道下次三叔过来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他?
  一会儿之后,大姑和堂姐她奶奶就出来了,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姑就在那里安慰着这老太婆,老太婆也就一个劲的叹气。
  “姑,我刚刚看到。。”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姑打断了。
  “时候也不早了,妈,我们就回去了。”
  走在路上,我好几次都差点冲口而出,大姑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澈,少说话,男子汉贵在谨言慎行。”
  “可是,明明。。。”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听她这口气,她或许是知道那玩意的存在的。心中虽然很是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这时候我难得的主动挑起了话题,
  “姑,堂姐她奶奶信佛的么?是不是很厉害啊。”
  “你这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但随后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也是没有办法,老人家过的也很苦,总得找个心理安慰。”
  我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却有些怀疑大姑是否真的知道刚刚屋子里有个板板的事情。
  之后我就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生活,从那天以后,大姑再也没有带我到堂姐她奶奶家去过,我也不好问,只是堂姐有一次问起过,为什么不带我去了,要让我一个人在家自己热冷饭吃。大姑说她奶奶对我不是很待见,所以也算了,当时我就气得不行,心里一个劲的骂锤子。
  我本来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家里来接我,谁知在我就要满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情。
  因为不合群,我在这边的中学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叫张培的。
  为什么我能够和张培这货混到一起,其实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不是城里的孩子,是城边上的农村的,这货弹鸟游泳都是一把好手,我们之间也就有了话题。他能够来这里上学,据他说是因为他爸在城里的工地干活,在一次事故中救了老板的命,那老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就拖关系把他弄进了这所中学,每天这货上学五点就得起床,然后搭运沙石的货车进程,那叫一个悲催。
  这家伙平时比我还低调,上课独来独往,放学从不在学校多逗留一分钟,和他认识还是这哥们有一次一只壁虎跑到了教室里面,一群崽子硬是没有人敢上去收拾的,那些女的倒是难得的抓住了表现自己淑女的机会轮番大叫哎呀好恐怖之类的,分贝一个比一个高。就在小爷已经忍受不了要去处理了这玩意的时候,张培徒手把这四脚蛇抓了起来,然后没事一般的丢到了窗户外面,小爷顿时有了“惜才”的感觉,也就上去套近乎了。
  张培经常给我讲一些他们那里的事情,我倒是很喜欢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在保证一贯低调作风的前提下,我不免也跟他讲一些我以前的威风事迹。
  我和张培喜欢瞎逛,什么叫瞎逛,就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到处去走,找点自己的存在感和乐子。
  这一天是周末,而且难得是一个大太阳,我和张培约好去朱翠山公园玩,主要目的是看看有没有鸟之类的可以给自己“创收”一下。
  朱翠山是这座城市城里面的一座大山,被开发成了一个公园,由接近五公里满是植被覆盖的大山组成。说是大山,因为它比我们吃水乡的山坡高了不知道多少。
  我吃过早饭就和大姑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离开了大姑家,堂姐要去上她的美术特长班,倒是比我还先走一步,临走时还附和着大姑叮嘱了我几句早点回家之类的话,我瞟了一眼大姑塞进她零花钱的荷包,瘪了瘪嘴巴,面上也是满口答应,让他们绝对放心。
  小爷徒步花了半个来小时走到朱翠山脚下的时候,张培这货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提了两瓶用矿泉水瓶子装的白开水,看到我一个劲的招手。
  我跑过去拿起一瓶水就狠狠的灌了一口,
  “累死老子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还好,我就到十多分钟,搭车到城里然后走路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张培从一个兜里拿出两把弹弓,又抖了抖另外一个兜,哗哗的石子声音传了出来,
  “早准备好的,我昨天到我们那个砂石厂捡了两个多小时的石头,石子都是选过的,今天保准丰收。”
  接着张培有些犹豫,捏捏咄咄的说道,
  “王澈,你说我们弹鸟会不会被罚款啊,我听说和城里貌似都是保护雀雀的啊。”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给这没出息的货两巴掌,刚要骂他你个锤子懂个屁,但又考虑到这么多年没有弹鸟手都痒了,东西又都是他准备的,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就耐着性子安慰道,
  “鸟又不是他家养的,再说我们专往树林子里面钻,有谁看得到?”
  张培想了想,貌似也是这个道理,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我稍微喘了两口气之后,我们两个就带着渴望的心情顺着上山的梯子开始往上走,朱翠山当中有一条梯子直通山顶,大概走上去的话得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爬山,走到半山腰,找了处还算好走的地势,就向着旁边的树林钻了进去。

  我和张培顺着树林就往里面走,草丛不是很深,地上也铺满了各种树叶,依稀可以看出一条路的痕迹。这天上午太阳就已经比较大了,透过树林照在地上斑斑驳驳的,张培走在我前面,眼睛到处看着,耳朵也在仔细的听。我也东张西望的跟在后面,一个个光斑映在这货的身上显得特别滑稽,树叶影子中,依稀可以看到地上我们的影子在不断的穿行。看着我们两的影子,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张培的影子几乎是和树叶的影子连成了一片,颜色同样都是黑色,而我的影子则淡了很多,树叶的影子明显比我的深的多,在我的影子中间还可以看到树叶影子的形状。
  这是无意间发现的,我也就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去深究。就在这时,一阵鸟叫声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张培听了一下,随后我们都拿出了弹弓,包上了石子,然后悄悄地向着叫声传出的地方摸索过去。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一群“唧唧雀”在一棵树下上蹿下跳的身影,张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比我还先一步的出手了,一颗石子笔直的向着树杈上的一只唧唧雀击去,之后“浦”的一声,那玩意就掉了下来。由于这货已经得手,我瞄准的那一只瞬间就飞走的,导致我的一发弹药打空,我心里略微有些不爽,张培笑嘻嘻的捡起已经昏迷的麻雀拿到我面前,
  “王澈,这城里的雀雀还真是瓜的,飞那么低,比我们那块好打多了。”
  “你得瑟个屁,才一个就骄傲?刚刚起码十五六个雀,赶紧追。”
  那群雀雀向着一个方向飞走,我们连忙跟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从前面远处传过来,很是微弱,不过我和张培都肯定那群烧辣(就是用来烧菜的东西,我们那里吃的辣,所以就有了这称呼)就在前面。
  由于方向不对,我们不再踩着别人已经走过的地方走,而是换了方向。林中越来越难走,草丛也越来越深。
  我和张培虽说动作熟练,但速度也始终快不起来,不多时,而且最恶心的是,那群唧唧雀的叫声居然消失了,估计是飞走了。我有些不甘心,就和张培又慢慢的寻找了起来,由于已经没路,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培有些害怕,
  “王澈,我们会不会是迷路了?”
  我已经从对雀雀的劲头中缓了过来,这时候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常年在胖子和奉二面前的锻炼使得的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而是一副大哥的口气说道,
  “你慌个球,这朱翠山整个山都在市里头,能大到哪里去?”
  张培抓了抓脑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心里却开始了犯愁,这早就清不到回家的方向了,现在是锤子雀雀都弹不成的,一定要早点出去才是正理。
  我随意选了一个稍微好走一些的方向,然后就带着张培往前走。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一条用石头砌的小路出现在前方。
  “狗日的,总算看到路了。”
  我率先扑了出去,张培紧随其后。这条小路很幽静,是从山下延伸上来,一直去到山上,我不知道这时朱翠山的哪一处,心里只是想着可以下山就行。
  路人几乎没有人,周围安静异常,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算命,算命,可看从前以后,预测凶险顺福。”
  这声音却是从我们站的位置往上的一个大石头后面传出来的,由于周围太安静,听到的时候吓了我们两个一大跳。
  我指了指张培,又指了指那块石头。这货明白我什么意思,把头摇的和拨浪鼓差不多,我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想自己过去看看,一下子又有些犹豫,索性就小声的说,
  “狗日的,我们一起过去。”
  周围又是安静下来,我们慢慢往上走,石头后面的东西渐渐的映入眼帘,一张布,一瓶水,然后是一张笑眯眯的老脸一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妈呀。”
  我和张培都骇了一大跳,张培吓了一大跳是因为这时候他踩到一个香蕉皮,差点就要摔下去,然后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服。我吓了一跳是因为这狗日的那一声叫唤,还有拉我那一下,不就是个算命的老头么?这哈儿吓成了这样。
  我差点就是一巴掌就跟着耸货的脑壳扇过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娃娃,走路可要小心点哟。”
  正是坐在那个石头后面的算命的老头,这老头此时正看着我们两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在这块路边的大石头后面,我的猜想是估计坐累了可以有个倚的地方。再次看看这老头,我差点笑了出来,鼻子红红的,头上一个地中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歪着眼睛看着我们两个。
  “小娃娃,算命么?算算以后能不能考上好大学?”
  张培有些意动,我小声的说道,
  “先不说是不是骗人的,你有钱?”
  张培摸摸口袋,接着一张五毛的映入我眼帘,然后有些期盼的问我,
  “王澈,你有多少?”
  “拿这么点出来,你也不嫌丢人?你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半天看不到人,更别说生意了,这算命的要真有本事会来这里?算了,先下山再说。”
  我没有摸自己的口袋,反而岔开了话题。
  张培憋了憋嘴,又揣好那张皱皱巴巴的五毛,随后我们就准备下山。
  “小娃娃,别走啊,今天老子心情好,五毛钱我都给你们两个算。”
  我心里想着,看来这老头已经是没生意穷疯了,不过张培听了这句话倒是蛮高兴的样子,随后我们两个又回到了小摊前面。
  “先看手相。把左手拿出来。”
  张培赶紧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上面还捏着那张五毛的,
  “您,您算我,如果可以最好一起算算,算算我家里。”
  老头笑嘻嘻的收起钱,然后拿着张培的左手就看了起来。样子极为认真,嘴里还在煞有其事的念叨着什么,不过配上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首先,你不是城里的娃娃,我说的对不对?”
  我心里骂了句锤子,城里娃娃能够穿成张培那样?只听那老头继续说道,
  “你家里最近有人生病,而且这个人还是七月初的生辰。”
  张培的脸色变了,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有些着急的问道,
  “对,对,是我妹妹,老爷爷您再看看,多说点,我妹妹到底怎么样。”
  这时候我心中也是一阵惊异,张培很少跟我说他家里的情况,他居然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而且也让我惊讶的是,这老头居然说准了。
  这老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脸,
  “小娃子,别光担心你妹妹,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张培的脸色有些变了,我心中也是一震,看了看张培有些着急的神色,我知道他已经被唬住了,
  “谁家每个感冒发烧之类的?你蒙对了就可以乱说?张培,我们走,这家伙骗人的。”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拉了一下张培,他却一动不动,反而依旧继续急切的问道,
  “老爷爷,您再多说点,我妹妹她到底怎么样?”
  这老头打了个喷嚏,然后就用自己的手抹了一把那红彤彤满是小洞洞的鼻子,接着手也没擦,又继续捏住了张培的左手。我看的心中直觉得恶心,张培也有些想把手缩回来,不过到底还是坚持住了。
  “你妹妹从小就体弱多病,而且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妹妹和你最亲,已经超过了你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
  张培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心里嘎嘣一下,完了,这下这货被忽悠的彻底的沦陷了。
  这老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随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出来。
  “碰上你也算有缘,这个你拿回去,我一般都卖20块的,今天心情好,收你十块钱。你把这个放到你妹妹睡的床底下。能够帮得了她,不过小娃娃,千万不能打开来看哟。”
  张培早已是对这个老头相信的不得了,我看他盯着那个小布包的眼神简直是渴望之极,张培有些迟疑,然后扭过身来问我,
  “王澈,你有十块钱么?”
  老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还别说十块,我想说小爷已经快连十块钱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索性摇了摇头。张培见此,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又对着那老头颇为着急的说道,
  “我,我没钱,以后我攒够了钱再来这里给您行么?”
  这老头面上露出颇为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把小布包给了张培,张培兴奋的不得了。看着他那样,我微微的叹了口气,那可是十块钱啊,十块钱。。。购买好多根。。。
  张培一个劲的跟老头说着谢谢,然后我们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被牢牢的抓住了。
  我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我的左手,捏的我生疼。
  “娃娃,你不看看手相?”

  我心中一惊,猛的一下就把手抽了回来。这老头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这老头看着我,接下来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心中却是骇了一大跳。
  “小娃娃,你胸口的东西可以帮你朋友咧。”
  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我胸口带着东西?我的震惊简直是一时间都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觉得越来这老头越诡异,战战兢兢的问道。
  老头依旧是笑容满面,又是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使劲的搓了搓自己的鼻子,使得他那个红鼻子更加的红了。
  “小娃娃,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心中有些犹豫,直觉告诉我这玩意不是个什么好鸟。这老头长的衣服猥琐相,而且不明不白的就把我的玉佩说了出来,一时我心里已经是起了极强的戒备心。
  “锤子才稀罕知道你的名字,你是谁关我什么事情。”
  我拉了拉张培,然后转身就准备走,心中已经下定决心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这老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我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娃娃,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变淡了?”
  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打在了我的心口,我停下了脚步,不过却依旧没有回头。张培还是好奇的说了起来,
  “什么影子变淡了?老人家你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我没有说话,心中已经是乱成了一团麻,好几次想要回去问个究竟,不过终究是被我忍住了。其实先前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前或许是我没注意,但这时这老头把这事说了出来,无疑是在我心里激起了一层浪花。
  此时依旧有光线透过树叶缝缝照下来,地上依然可以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参杂在树叶影子中间,淡得很明显,我又看了看张培的影子,和树叶影子几乎没区别。我心里其实已经彻底的乱了,三叔和爷爷此时都不在我身边,我很想回头问问,但直觉告诉我应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几乎是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话,
  “谢谢你,老人家。”
  然后就和张培顺着石头路往山下走去。
  “小娃娃,以后记得少说话哟。”
  我不再理睬身后的声音,拉着王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山下走着,走了很远,我似乎依旧可以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就那样站在石头边,默默的看着我。
  就这样,我和张培谋划的第一次弹鸟大计,最终以张培1比0完胜我,要是平时,我肯定不爽很久,但回来之后,我的思绪却一点没有在这个上面。反复的想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石头边上的算命老头,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我玉佩是完全藏在衣服里面的,他居然知道,除了我吃水乡的家人外,连我大姑和表姐都是不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的。
  周六日很快过去,又回到了学校上学的日子。张培自从那天之后和我说话就渐渐的变得少了起来,每次打个招呼也就两三句话应付一下。
  我知道他家里有事情,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反正在这个城市中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着自己另类的生活,下课也不出去玩,就坐在座位上面,上课尽量听讲,实在要走神绝对不勉强自己不走神,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星期。
  我逐渐发现了张培的不对劲,这货开始变得越来越孤僻,每天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后半节课总是一副焦急的样子,似乎很想早点放学。而且精神也变得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两个黑眼圈颇为明显的挂在脸上,因为班上老师和学生几乎都知道张培的情况,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他,他的转变我却看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这家伙半天都没来上课,教室角落里的那个座位空着,老师问了问坐在那里的是谁,后来知道是张培以后也没有说什么,继续上课。整个班上似乎没有因为少了这个人有丝毫的改变,除了我。
  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瓜娃子最近搞什么名堂?突然,我想到了,似乎他发生改变就是我们一起去弹鸟开始的。我虽然之前隐隐有些猜测,但这时终于把这两者联系了起来,我不断的想,到底张培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我刚进教室又看了看角落的那个座位,依旧没人。我想着这小子到底究竟是怎么了?不来上课连家长也不来解释一下。我把书包塞进书桌,然后开始和一个班的同学格格不入的早自习起来。我旁边坐的是一个肥妞,用书砌了一道高高的长城以防我越界。我桌子上面空的很,除了自己拿出来的课本之外,参考书之类的那是一本也没有。我硬是靠着小爷在这方面的天赋,只用课本裸奔学习,成绩在班上也到了中游水平。我正在看书的时候,这胖妹不知道破天荒的发什么神经,
  “王澈,王澈,你看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不想理她,但她的那张大脸已经凑了过来。
  我转过了头,盯着她的脸,我想说除了肥肉还是肥肉,两个朝天鼻子就镶嵌在一堆肉中间。
  “啊。。啊。。切。”
  一个喷嚏打在了我脸上,我当时就怔住了。这肥猪和旁边的几个男女同学开始笑了起来。
  “我日死你仙人。”
  我冲的就站了起来,这对小爷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我在她桌子上抄起一本书,就要拍在这盘子脸上。然后想了想,又下不去手,这一下要是拍了,怕是得吃够。
  “你骂我什么?你再骂一次?”
  这肥猪开始了乱叫,我那句话似乎一下把她的情绪点燃了,开始各种乱骂我。
  我手已经发抖了,我一个劲的对着自己说,老子忍,老子忍。好,我忍,正当我要放下书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传进我耳朵,
  “看吧,我就说他不敢怎么样,平时嗫嗫道道的不说话。这一喷嚏怕是味道好得很。估计这一家人都是这种软货。”
  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手里的书就向着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丢去,然后一脚踹在了面前的肥女身上。。。
  办公室里,班主任对着闻讯而来的大姑说道,
  “王老师,你侄儿把同班同学给打了,他是靠着你的关系才让进的我们学校。我已经跟那几个学生的家长说了,用学校来压的,问题倒不是很大。只是他毕竟是转学生,又是农村来的,长期跟班上的同学相处不到一块去,这次又出了这种打架的事情。。。诶。。。”
  大姑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低头,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办公室里,听着班主任对着大姑发闹骚。
  出了教室,大姑声音有些严厉,对着我说,
  “小澈,你怎么敢打人?这么久了那股子还在使那股子野性子?我平时跟你说,要多谦让,谦让,你现在倒好了,在教室里就敢打同学。”
  我转过了头,然后仰起头盯着她,我当时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只觉得我好想吃水乡,而这里的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
  “那你叫三叔来接我吧。”
  “你还不认错?”
  大姑声音有些急了,扬起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看着她,声音依旧不温不火,这几年压在心里的东西我早已经消化掉了,有的只是那种莫名的不甘心,但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爷爷,想起了吃水乡的时候,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手里怕碎了的日子。我不是怀念那种日子,我也不是贪图那种对于我的娇生惯养,毕竟这么久了,性质内敛的我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只是单纯的想念爷爷,想念家。就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下,我仰头看着大姑,微微的有些心酸的说了一句。
  “你敢打我么?我是长孙,王澈。”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看到大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浑身像是突然就失落了,然后把手放了下来。我听到她喃喃自语,
  “长孙,长孙,男女之别就那么重要?”
  看着大姑,我突然有些后悔,但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当时我的脑筋很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也是三叔教我的,我还记得在吃水乡的时候,这货一脸“贱笑”的说要教育我人生哲理,说我没错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认错。
  大姑走了,回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我没有对这件事做解释,刚刚那个提到我家人的男孩已经被我揍的两个眼睛都肿了,锤子的打架那么孬,如果是胖子或者奉宇,我已经不敢想象他会被锤成什么样子。
  我回到了教室,那几个憨货用一种忿忿的眼神看着我,肥妞想说什么,被我扫了一眼,就赶紧闭嘴了,然后我和她桌子中间的长城又是加厚了很多。
  我坐在教室里,心情很是不好,有些低落,老师将的什么我也没听进去。第二节课的时候,我正在出神,突然一阵阴冷的感觉传到心头,我心中一惊,之见张培背着书包来到了教室门口,
  “报。。报告。”
  张培脸色很差,老师看了他一眼,看到是张培,然后狠狠的叹了口气,张培想开口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然后就低下了头。老师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进来吧,回座位上课。”
  那种冰冷的感觉更加的明显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培默默的走到教室角落里坐下,我心中一阵惊疑。
  突然,我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在看着我。
  我回头一看,张培埋头在桌子上把书翻开,而他旁边,一个女孩正冷冷的看着我。我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我觉得背上都开始发麻,张培的座位在教室最边角的地方,那个女孩还在他边上一点,而且班上从来都没见过这个女孩,加上心里的那种阴冷的感觉,我知道了这女孩是个什么。

  我上课依旧没有怎么听进去,这次不是因为心情失落。而是身后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此时我心里直骂锤子,这么多人你不看,一进来就看老子,同时我也很后悔,怪自己眼睛尖,而且表情也一点都不含蓄,我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让你觉得不对就到处看。我总结了一下,看到张培旁边的那个女孩的时候我露出的神色好明显,而且还和她对视了,搞得现在连头也不敢回,只觉得背上发麻。我心里不断的想着,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肯定知道我已经看到她的。
  后面有个板板之类的东西一直注视着自己上课,那种感受完全是煎熬。不过我同时却也担心张培,心里谜团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跟着他。
  整个一节课我心里都在挣扎,终于下课铃声响了,我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我站了起来,慢慢的向着张培走了过去,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其实腿都有点在打抖抖。
  “你。。你小子最近是怎么了?跟老子还玩起了翘课?昨晚没睡好?”
  我来到张培桌前,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往他旁边看,心中那股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睛余光可以瞟到,那女孩和张培差不多大,此时已经是静静的站在了张培旁边,一张脸透出青黑,时不时的看我一眼,每次看我的时候,那目光就渗的我心里一阵发慌。
  “王澈,没什么,就是家里最近有点事情。”
  我眉头一皱,这小子家里出事了?我心里有些慌,语速也变得有些快,声音极为小声但是很急切的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哥们就赶紧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念头问出的这句话,或许是对于这个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比较珍惜。
  张培依旧将头埋在桌子上面,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绝对是不正常的白,两个眼睛早就失去了平时的神采。
  “没什么大事。你就别问了。”
  听了这句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憋的慌,这个狗日的,出了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藏着掖着,到底有没有当我是朋友?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即使我知道了又能如何,三叔和爷爷都不在这里,我能帮张培?
  我心中有些失落,叹了口气,声音很低的说了一句,
  “不说就算了,亏我还当你是我朋友。”
  我说了这句话之后,看到张培埋在桌上的脑袋动了一下,我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回走,就在这时,我正好与张培旁边的女孩四目相对,这玩意及其凶狠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震,接下来我差点吓的摔倒了地上,因为,她就那么在我的眼前突然消失了。
  我身子一阵僵硬,尽全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突然,身后传来张培有些颤抖的声音。
  “王澈,你真想知道的话,放学在校门口等我。”
  我回头一看,他正抬头看我,而且面上全是无奈和迷茫。我摸了一把自己胸口,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小声的骂了一句锤子,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很多年前某货说过的一句话,“就让老子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歪乎名堂。”
  剩下的几节课,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不过我总觉得依旧心里渗的慌。张培旁边的那个女孩自从在我面前消失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只剩他一个人在教室角落里没精打采的坐着。
  终于等到了放学,我几乎是提着书包就冲出了教室,然后就在校门口等着张培。
  学校的学生像是出窝的蜜蜂,一股洪流一般的冲出了学校的大门,我肯定不敢这时候去做什么中流砥柱,而是闪到了一边,眼睛则不断的在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寻找着张培的身影。
  终于,那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我喊了他一声,同时挥了挥手,他也看到了我,就向着我走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仔细的看着他的四周,看看那个东西是否依旧在他身边。还好,都是一些比较正常的学生。
  “王澈,你真的想知道。”
  这货走到我面前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我叉,你不会后悔了吧,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
  张培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边走边说。”
  说完我们就要一起朝着他打沙石车的地方走,突然,张培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脸上露出及其不自然的神色。
  我心中一慌,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顺着他的目光就看了过去,熙熙攘攘的人流,全是放学回家的学生的背影。
  我有些弄不明白,说道,
  “赶紧走吧,路上跟我说说。”
  就在这时,我眼睛一瞟,似乎前面人群中的一个女孩回头对我咧嘴笑了一下,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就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心里又是微微一抽,过后又想着是否是我眼花了。
  “王澈,走吧。“
  我和张培走在街道上,我故意把速度拖得很慢,同时也在等着他开口。
  “王澈,你相信有鬼么?”
  这货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心里一跳,不过瞬间我就点了点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征程。
  “我相信,狗日的肯定有那些东西,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张培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接下来似乎很是疲倦的说了一句,
  “我家可能遇到鬼了。”
  接下来张培就给我说了他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张培是他爸爸的大儿子,但他没有妈妈。
  或许我是他在这学校里唯一的朋友,他把自己的出身告诉了我,他是他爸爸出去混的时候跟村子里的一个窑姐生的,他妈生了他就把他丢在了他家门口,然后走了。他从小没有吃过一口他母亲的奶水,所以现在看起来头发都还是焦黄的,明显的营养不良。没有妈他从小就过得很苦,张培说出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平稳,似乎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情一般,但是我却看到了他的手,自始至终都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索性没有说话,就继续听了下去。
  这事还得从他的妹妹说起,也就是我之前听说过的那个。

  张培的妹妹是他爸后来又找了一个生的,就像那个算命老头说的一样,他妹妹出生在七月间。张培说他妹妹比较怪。出生后几乎就没怎么哭过,而且后来有些大了也不爱说话,一家人也都觉得奇怪,一开始以为是自闭症,也带去检查过。医生说这不是自闭症,可能就是有些内向。
  说来也奇怪,他妹妹学会说话叫的第一声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而且没事就喜欢往张培身上粘,张培从小就没有妈,他爸要长期到城里来做工,几乎是由他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后来的后妈对他也不是很待见,他后妈嫁给他爸之后也是长期跟着他爸在城里做工,就把妹妹丢在了家里,由张培和奶奶带着。所以张培很是宝贝这个妹妹,但却一直有怪事发生在他妹妹身上。
  他妹妹经常不见,害的一家人都到处找,每一次都是在屋里或者屋子周围的某个很隐蔽的角落里面蹲着,也不说话,听到叫声也不答应,家人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说,只有一回张培用自己不理她来让她说,她才告诉张培,说躲起来是因为有人要打她。
  他妹妹从小体质就弱,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烧之类的,有一次她妹妹晚上高烧,张培和他奶奶赶紧送她出去输液,半夜回家的时候,她硬是不肯进门,不管张培奶奶怎么说她都不进去,张培她奶奶要把她抱进屋甚至还被这孩子咬了两口,又气又急,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说话。
  后来他妹妹长到了五六岁左右,有一次在街上玩,被摩托压断了腿,张培一家人那是彻底的慌了,她妹妹被送往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神智极为的不清醒,一个劲的说着胡话,张培和他奶奶陪在她的担架车旁边,跟着医生把她往手术室推,她一个劲的挣扎,不断的指着走廊说,“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
  当时他妹妹的腿已经被压断了,折弯的很恐怖,张培很是心痛,医生说他妹妹已经是精神恍惚,情况十分危险,他看了看他妹妹指着的前面走廊,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谁知这时他妹妹突然抓住他,
  “哥哥,那几个老头要打我,姐姐不让,他们就打姐姐,姐姐打不过他们。”
  因为听了医生的话,张培没有在意,只是不断的安慰着她,然后和他奶奶目送着她进了手术室,他爸妈已经是离开去借钱了,就只剩他和奶奶两个焦急的等在手术室门口。
  半夜的时候,张培是被冷醒的,他奶奶已经是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于是就把一副脱下来盖在了自己奶奶身上。想着妹妹还在里面抢救,再加上冷,张培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突然,他似乎听到一阵哭声,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蹲在走廊上哭。张培说他感到很奇怪,也就走了过去,问那个女孩为什么哭,那个女孩没有理张培,只是把埋在两个膝盖上的头一边摇一边继续哭。
  就在这时,张培觉得自己背后似乎有人,然后就转身,只见几个面色阴冷的老人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几个老头穿的衣服,都是那种死人才穿的寿衣。张培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才发现他刚才是做了一个梦,而自己一直都睡在医院的椅子上,奶奶也睡在他旁边。
  张培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梦实在恐怖,背心都被冷汗打湿了,张培反过手去擦了擦自己背心,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原来他的衣服此时正盖在睡着的奶奶身上,而自己却只穿了里面的背心,想到刚刚的那个梦,看着幽静的走廊,张培只觉的背心发麻。连忙把奶奶叫醒,也不多说话,拉着迷迷糊糊的奶奶就到值班护士的窗口前面,然后在那里坐了一晚上。
  后来他妹妹的腿被接上了,他家里也因此欠下了一笔钱,不过一家人倒是觉得人比钱重要的多,那个撞了他妹妹的摩托车已经跑了,不过能够他妹妹救回来,他爸和后妈虽然心里难过,但也是谢天谢地的。
  他妹妹已经清醒了,张培就在医院照顾他妹妹。因为他老想着那天晚上的那个梦,又联想起她在担架车上说的话,就挑了个时候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她不开口,后来张培问的多了,隔段时间就问,他妹妹也慢慢的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说她经常都看得到有不认识的人要来抓她,然后那个“姐姐”每次都陪在她身边,就和那些人打,每次那些人来的时候,那个姐姐就带她躲着,让她别说话,要不然就会被抓走。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医院有几个老头,就要来抓担架车上的她,那个姐姐拼命的和他们对打。
  张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以前就从来没有说过慌,这是现在她清醒时候说出来的话,那???联想起自己那天的那个梦,还有莫名其妙到了奶奶身上的衣服,张培说他完全都已经是吓的说话都打抖抖了,
  “那。。那。。你说的那个姐姐现在就在这屋里?”
  张培几乎是麻着胆子问出了这句话,他妹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对,就在门那里站着,从哥哥你一进来,她就一直看着你呢。”
  张培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发现妹妹说的门附近什么都没有。但也许是心里作用,又觉得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张培吓的不行,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奶奶,他奶奶不怎么在意,说小孩子乱说话很正常,而且她之前就请过仙婆来家里看过,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他妹妹出院后依旧是那样,不过有了张培为她分担,虽然每次他妹妹一说有人张培就吓的要死,不过还是依旧坚持的陪在妹妹身边,也逐渐习惯了那种生活,直到后来有一个穿的很破烂的叫花子路过的他家门口。
  当时张培正在屋外的坝子(就是农村门口晒东西的那一块地)陪着妹妹玩,这叫花子从坝子下面的小路过,看到了张培他们两个,然后拿出一个烂碗就过来了,说随便给点吃的就行。
  张培看这叫花子穿着实在是可怜,一时也起了同情心,接过这烂碗就到厨房先是给它洗干净了,然后就打中午的剩饭,生怕不够,使劲的把松的饭狠狠的压实,反复又装了一些,最后拿了满满的一碗出来给那叫花子。
  这叫花子像是几天都没有吃饭了,拿过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最后吃完还把那烂碗舔拉了个底朝天,之后这和尚的话却让张培吃了一惊,
  “小娃,你旁边这女娃娃有些不对劲啊,天生少了一条魂,投胎的时候就没有投全,一条魂跑了出来。”
  这和尚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坝子的一个角落,张培这时已经是通过和妹妹的相处变得对这些相信了很多,于是就连忙问那个叫花子改怎么办。
  那叫花子憋搭憋搭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饭的香味,没有回到张培的问题,反而问了张培和他妹妹的生辰八字。
  张培赶紧说了出来。
  这叫花子听了八字就开始掰着指头算着什么,最后表情变得很是奇怪,连说了三句“苦命的人啊。”
  张培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妹妹,冲上去也不怕脏,拉着那叫花子的衣服就不让他走,
  “求求你了,叔叔,帮帮我妹妹吧。我再给你打饭。”
  这叫花子使劲甩着这衣服,却怎么也也挣脱不了死死拉着自己的张培,然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起来,
  “就为你这句话,我帮你的忙了,不过我的碗小,装不多,你给我找个大点的口袋来给我多装点饭。”
  之后这叫花子从一身烂衣服里面拿出一枚铜钱,穿了根绳子就给他妹妹戴上了。然后把张培家的饭桶舀了个底朝天就走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过后,张培的妹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张培以为这样就已经没事了,谁知道半年前前,张培上学来了,晚上回家发现奶奶很是着急,说妹妹不见了,最后在屋子后面的柴堆里面找到了她,浑身冰冷,嘴里面在不断的说着胡话,自那以后,他妹妹的情况更严重,每天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有时候还会突然的大笑或者大叫。家里面的人都以为他妹妹精神失常,也就把她锁在了屋子里面。
  张培想到了什么,趁着他妹妹发呆的时候把她带着的那个铜钱拿出来一看,结果吓了一大跳,这铜钱已经完全是变成了黑色的。
  虽然他妹妹变得神志不清,但是家里的生活还得继续,张培除了把痛苦憋在心里之外,别无他法。自己在城里读书,考大学他是想都没想过,只盼着早点初中毕业读一个高职之类的,先帮家里分担负担再说。
  后来他就和我一起上山弹鸟,遇到了那个算命老头,所以那算命老头一说起那些话,张培才会那么着急。
  那天和我分开之后,张培急急忙忙的赶回家,把那个价值“十块钱”的布包放到了妹妹的床底下,以为会有一些作用。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家人吃过饭,他奶奶正在厨房洗碗,张陪家是那种泥巴房子,厨房是修在外面的一个单独的小屋,张培正在堂屋里收拾玉米棒子,谁知他奶奶突然走过来,
  “培培,刚刚你有个女孩子找你,十分着急的样子。我觉得应该是你同学。”
  张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家在农村,就算是城里的同学也绝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啊,
  “她在哪里啊?”
  “就在厨房外面呢,我让她等着,就来叫你了。你同学要来怎么不早点跟家里说?这饭都吃过了。诶。。。你这孩子。”
  张培走出去一看,哪里有什么人?
  当晚他妹妹就发了高烧,一家人着急的不行连忙又送出去治。后来他妹妹烧倒是退了,只是床都起不来。从那天开始,张培就没晚上都做梦,到醒来就忘记了自己梦到的是什么,而且每天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累,饭也吃不下。经常觉得似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后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就想把放在妹妹床底下的布包拿出来,谁知刚钻进床底下,看到那里的情况,吓了一大跳。
  那布包像是已经融化了,粘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怎么弄也弄不掉,而且还隐隐有股臭味。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惊,那个算命老头给的东西怎么会?我仔细回忆着碰到那算命老头的经过。莫名其妙的藏在路边的大石头后面,只收了五毛钱就给张培算了命,而且虽然说是欠着,但也变相的等于白送将那个小布包给了张培。我想起了那个老头拉住我的手的表情,说出我有玉佩的事情。对,玉佩,他不是说我的玉佩可以帮张培么?
  单此时我又犹豫起来,因为那个小布包的变化,再加上张培妹妹的情况,我不敢再相信那算命老头的话。
  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恰恰又发生在我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朋友身上。我不断的想着,如果三叔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张培的情绪很低落,眼神中有些惊慌,语气也有些疑神疑鬼,他小声的跟我说,
  “王澈,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够感觉的到,随时随地我都不是一个人,有东西就一直在我的身边,不管我做什么,那双眼睛总是盯着我。”
  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我也觉得有些害怕,我是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存在的,青黑的脸色,狠戾的眼神,而且在教室里的时候就那么突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想到这里,我又用眼睛的余光到处看着,希望可以看到些蛛丝马迹,不过还是失望了。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想了一下,然后拿出书包里的笔,随便扯了一张作业本纸就把大姑家的电话写了上去,递给了张培,
  “你先别胡思乱想,这是我大姑家电话,有什么你就打这个电话,你的事情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张培接过纸,怔怔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张培捏捏咄咄的说了一句。
  “你能帮什么忙?要不你别管了,很吓人的,我这几天都不敢照镜子,我不想看到镜子里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他手里的纸,然后塞进了他的衣兜。然后问他家的地址。
  他起初不愿意告诉我,最后被我憋的没有办法,才说了。
  很快就要到张培搭沙石车的地方了,穿着粗旧衣服一步一步的向着远处的路口走去,瘦弱的背影居然有些蹒跚,与周围的城市建筑和行人显得格格不入。他走到路口,冲我挥了挥手,然后拐了过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只觉得心里憋的难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我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和人群,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在那个“陌生”的学校中,我几乎是将自己隔离了起来,直到遇见张培。我们都不属于这个城市,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从里面掏出一把弹弓,这弹弓形状极好,也不知道这货用刀削了多久,我小声的骂了一句,
  “狗日的,弹鸟比老子厉害,做的弹弓还比老子以前用的货色好。”
  随后转身就走,向着大姑家走去。在写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三叔,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张培有事。
  我来这里,只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其实我把家里的电话背的很牢,大姑家也有电话,按理按照我的性子,我应该经常打电话回去才对。
  我来不久,就打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三叔接的,当时刚到这边,想家的不得了,三叔也很是高兴,但那一次之后,我再打过去,家里的电话就没有打通过了。我问过大姑,大姑说没事别老跟家里联系,安心的待在这边就行了,家里估计已经换了号码。我心中虽然很是疑惑,但也有气,姑爷也在旁边说什么长途贵,农村孩子不知道节约之类的话。我也就几乎不碰大姑家的电话机了。
  到了后来,三叔有一次过来,又给了我一个号码,说若是有什么大事,可以打这个找他。我当时心里恨的直痒痒,这货,小爷怎么知道什么事才算是大事,那号码我也一次都没有用过,也许是出于那可笑的自尊心,自从听到姑爷那么说了之后,我觉得不管有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我也不会再去碰那个电话机。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脑袋中不断的思考着这些东西,张培家和他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家距离这里那么远,三叔真的会帮忙么?
  还有最后一个巷子,拐过去就到了大姑家所在的小区,我一直在分心的走着路,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四个女孩子拿着一个风筝从前面走了过来,边走边聊天,我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她们就从我旁边走了过去。我心里想着,应该又是到附近的广场放风筝的。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像吃水乡时候的自己。
  阵阵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呀,准备的线没有拿。”
  “你怎么这么笨啊。走出来才想起。”
  “你们跟我回去拿吧,反正没多远,我请你们喝我家的冰冻西瓜汁。”
  然后她们又急急忙忙的从我身后回来了,三个女孩子边闹边想着前面的小区跑去。
  我笑了一下,心里想着,瓜货,放风筝线都能忘记。
  突然,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刚刚明明看到的是四个人啊,怎么回去的时候成了三个?我努力的回忆着刚刚看到她们的情况,三个女孩子在前面走着,一个女孩子跟在她们后面。
  也许是直觉,我猛的一回头,巷子里什么也没有,我心中一惊,只觉得心都有点凉了。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在心里骂了一句,“锤子哟。”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心中忐忑不已,如果真的是,为什么我会没有那种平时的感觉?但是那个女孩绝对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巷子很长,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跑了跑不出去啊。
  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进了小区之后,路边的草丛里有着一棵还算比较大的树。
  经过那棵树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心一横,然后直接跳到草丛中,在树的背后蹲了下来。与此同时,我手王裤兜里一摸,拿出一个小黑角就贴在了自己的额头。
  然后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蹲在树的后面向着四周到处看着。
  等了约两分钟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周围很是安静,除了时不时路过的居民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什么东西。
  就在我准备拿下黑角站起来的时候,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然后我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路中间,越来越清晰,我眼睛一瞪,这不是那个在教室里站在张培旁边的女孩么?一双眼睛此时居然已经变成了黑色,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
  我把黑角死死的按在自己的额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然后一点一点的顺着草丛向着大姑家埋头走去。
  我进屋的时候,大姑正在做饭,姑爷则坐在沙发上,他看了我一眼,没没有说话,然后继续看报纸。堂姐倒是还没有回家,我直接走到放电话的茶几面前,然后拿起电话就按了自己记忆中的号码。
  姑爷哼了一声,我没有理会。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找谁?”
  我心中一阵疑惑,又默念一遍,这号码没错啊。
  “我。。。我找王文秀。”
  “你是?”
  “我叫王澈,他是我三叔。”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就没有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我马上通知三爷,你先挂了吧。”

  我挂了电话,心中依旧忐忑不已,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如果不是我一直带着三叔给的黑角,然后藏了起来,还真的就看不到他。为什么那个女孩会跟着张培,现在居然又跟着我,我想不通。而且为什么三叔给的这个电话会是陌生人接的,我也不明白这里面的名堂,不过我确信号码没有记错,
  我就在电话旁边等着,大姑从厨房走了出来,
  “小澈,放学了?你要用电话?”
  我点了点头,
  “我跟三叔说点事。”
  姑爷有些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我心里骂了一句锤子,不过我已经早就习惯了姑爷的这种脸色,心里想着,小爷是理亏,不过也不在乎那么多,狗日的狗,周身都是毛。
  终于电话声响了,我连忙拿起电话,三叔的破锣嗓子就叫了起来,
  “小澈,找老子什么事情?过个把月你就过生了,老子肯定会过来的,你慌个锤子。是不是想陈小花了?”
  我心中有些激动,没有在意这货的话,赶紧说了一句,
  “叔,狗日的这次的恐怖片太猛了。”
  三叔一听,语气有些变,让我先别说话,把电话给了我大姑。大姑接过电话,先是一脸笑容,之后也不知道三叔跟她说了些什么,大姑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然后就叫姑爷跟她一起出门,
  “小澈跟他叔有话要说,我们先出去一会吧。”
  姑爷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大姑又拿起了话筒,听了两句,然后直接把话筒给了姑爷,
  “文秀让你接电话。”
  姑爷哼了一声,拿过电话,“文秀啊,最近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的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似乎想要骂人但又不敢说出口,一个脸憋的通红。
  姑爷还是跟着大姑出去了,然后我很是着急的把最近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觉得自己的语言已经够简练了,还是依旧说了五分钟。
  我话说完之后,三叔却沉默了,我听那边没了声音,有些着急,
  “叔,那个玩意已经跟着我了呀。而且张培他。。。”
  一会之后,三叔开口了,
  “你先别慌,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算命先生是秃子脑壳外加红鼻子?”
  我很想说大白天的你以为小爷的眼睛和你一样?会看错?
  “嗯,没错的。”
  三叔在电话那边念着,“没道理啊,难道真的是他?”
  接下来三叔的声音有些疲倦。
  “小澈,你记住,就待在家里,那里也不要出去,等着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大汉来接你,然后你就跟着他走。你明天别去上学了,记得不要出门,就等那大汉来你大姑家接你。你大姑那边我过后再跟她说。”
  我答应了一声,其实我自己刚刚也吓的不行,不过却还是很担心张培。我心中惊疑不定,听三叔的口气,似乎我学校都不能去的,而且这边还有人来接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有太多的疑问,但却没有问出来,我想了想,说道,
  “爷爷在么?我想和爷爷说两句话。”
  我听到三叔在话筒那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爷爷有点事情出门了,不在家。记住,千万别出门,有什么不对劲就把你爷爷给你的玉佩拿出来。”
  之后三叔就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消化了三叔刚刚的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三叔听了我讲的事情,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而且他还叫了人来接我?这城市离我家那么远,三叔在这边都认识人?
  不一会儿,大姑和姑爷就回来了,堂姐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估计是在路上碰到了。大姑似乎和姑爷吵了架,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堂姐的眼睛有些红,看到我坐在凳子上,一下就冲了过来吼着,
  “王澈,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还不够?你赶紧给我走。”
  我心中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面对这种局面,大姑拉着堂姐就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怎么说出这种话?赶紧给你弟弟道歉。”
  “你怎么打孩子?有什么冲着我来。”
  堂姐一下就哭了出来,然后扑倒了姑爷身上,
  “爸,妈打我,因为这个农村娃娃妈打我。”
  我没有说话,死死的抓着凳子的边缘,低着头,我也不知道我此时应该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好陌生,这就是我的堂姐,这就是我住了几年的地方,狗日的锤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那种没日没夜的孤独的感觉在此时显得那么的强烈和明显。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心丧若死这个词,我只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在我抬头的一瞬间,看到客厅里此时多了一个人。
  堂姐正扑在姑爷的怀里一个劲的哭,大姑在一旁,而有一个女孩,就站在他们中间,幽幽的看着我,裂开嘴巴,诡异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我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冰冷,这玩意居然进到屋子里来了?我一时间慌了,该怎么办?我想起了三叔说的话,有什么就拿出玉佩。
  我赶紧从胸口把玉佩掏了出来,紧紧的握在手中。眼睛在屋子周围到处看。
  “小澈,你姐姐他。。。”
  大姑走了过来,想摸一下我的头,我下意识的就躲开了,然后依旧到处看着。
  大姑看着我的表情,脸色也有些变了。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谁?”
  门外没有回答,但敲门声却更加的大声和急切,到了最后几乎成了锤门,整个门框都在打颤。
  姑爷有些强作镇定,大声的喊道,
  “你们找谁?在打门我就报警了。”
  终于,外面的人回答了,是一个声音很粗的男声,
  “我是老铲,来接王澈,赶紧把门打开。”
  “什么老铲,从来都不认识。”姑爷刚刚开口,谁知大姑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一震,然后直接去把门打开了,只见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大汉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眉角直接划拉到了下嘴唇,长得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后面还跟着两个汉子。我心中一震,这就是三叔说的人?
  姑爷看此情况,有些着急,对着大姑叫道,
  “你怎么把门开了?”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老铲却没有理会姑爷,然后直接向着我走了过来,
  “小爷,是三爷让我来的,他让你赶紧跟我走。”我有些懵,但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就要跟着走出门去。
  “你们要干什么?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姑爷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赶紧是护住藏到了他身后的堂姐,
  那叫老铲的大汉瞟了他一眼,然后带着我就往外面走,姑爷终究没敢上来拦,老铲经过大姑身边时,停下来抱手微微示意了一下,大姑有些想要跟着一起出去,谁知老铲摇了摇头,大姑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也就停住了脚步。姑爷看到这一幕,似乎气不过还想说什么,但老铲走出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我王家的事情,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老子亲手给你打进的存折。”
  之后三个人就带着我走下了楼道。
  姑爷在听到老铲临走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似乎被吓到了吗一下子就泄了气,在我走之后。他浑身气的发抖,对着大姑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姑此时眉头紧皱,看着姑爷一副青筋直冒的样子,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大姑自顾自的回到了厨房,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微微的念着,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老铲都来了?”

  老铲他们三个带着我就下了楼,就在小区里的路上走着,我心里有些纳闷,三叔叫我跟着他们走然后等他过来,他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跟着老铲他们三个出了小区,老铲一又高又壮的身子走在前面,两个汉子跟在后面,我就在他们中间走,出了小区,穿过那个巷道,又拐了几条街。最后在一家卖古董的门面外边停了下来。
  我心里有些奇怪,来这里做什么,这门面地势比较偏,这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这一带我也来过,只是不是特别的熟悉。此时这门面里却一个人也没有,里面的灯也没有打开,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黑黑的店中再往里就看的不是很清楚了。
  一个汉子骂了一句,
  “狗日的顺五,不是让他在店子里面等着么?跑哪儿去了?”
  然后就要走进去。
  “等等。”
  老铲神情有些变化,那汉子也随即停下了脚步。老铲皱了皱眉头,示意另外一个汉子护住我,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短刀,这刀说来也奇怪,整个刀身都被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而且样子也旧的不行,老铲把刀拿在手里,接着说了一句,
  “店子里有些不对劲。”
  我心中早已是吃惊的不得了,难道老铲他们几个就一直在这里开店?这里距离大姑的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我心中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跟着来这里,而且我以前都没见过这几个人,三叔的口气似乎对他们很是信任。
  听了老铲的话,另外两个汉子神情立马就变了,其中一个汉子似乎不甘心,又是向着店里面喊了一声,
  “顺五。”
  不过依旧没人回答。整个店铺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不正常,就是有些安静和昏暗,片刻之后,老铲没有进店子,而是走到店门口的台阶处,用手抠着,那台阶的一块石头居然是松的,老铲翻开石头看了看,接着脸色就变得及其的难看。接下来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额们马上走。”
  刚来这里居然就要离开?我心中十分的不解,不过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开口,心中想着,三叔让我跟着他们一定有道理,而且这几个人给我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有些像很多年前在吃水乡那些跟着爷爷的大汉。
  “铲爷,可是顺五。。。”
  “你知道个锤子,先走,一切等三爷来了再说。”
  接着他们三个就带我快速的离开了那个店子,走得时候我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老铲翻看的那块石头下面,一张纸映入眼帘,我心中一惊,因为那竟然是一张符,而这时,那张符居然已经变得漆黑。我有些明白了什么,想起那个先前已经是跟着我到了大姑家里的东西,我心中也有点害怕起来,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我一肚子的疑惑,有点想问问走在旁边的老铲,但看着他有些“恐怖”的脸,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四个人走在街道上,路上的店铺都还几乎没有关门,一个汉子问道,
  “铲爷?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不是先回去。”
  “你脑壳是瓜的?你的狗窝都被端了,走得掉?现在只有先找个住处,然后等三爷来。”
  “狗窝,你不也住。。。”
  这汉子的话没说完,就被老铲狠狠的盯了一眼,然后闭上了嘴巴。
  我终究是没有忍住,然后弱弱的问了一句,
  “铲。。铲叔,你们是不是吃水乡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和那种东西有关系。”
  我觉得我的话说的很有些水平,有礼貌而且委婉,想着他应该会告诉我点什么,关于那玩意的事情,现在我脑袋中装满了疑惑,张培家里出了事情,然后那个玩意就跟着我,跟三叔说了之后三叔似乎很紧张,接着老铲他们就来把我从大姑家带走。本来要回他们的店子,可是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那门口的漆黑的符纸,这一连串的东西早已是让我消化不了。
  听了我的那声“铲叔”,老铲似乎有些高兴,面色也“柔和”了下来,只不过因为脸上的那条长长的疤依旧看起来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小爷,不是额不告诉你,而是有人不让额说,你知道额们不会害你就是了。你三叔应该明天就到,到时候你去问他吧。“
  我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那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这个额倒可以告诉你,从你来这里读书的时候额们就来了,刚刚那店子就是额们开的。狗日的,没想到都到了最后了,还是出了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的时候,我心中还是猛的震了一下。
  就在这时,老铲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走在他的侧面,发现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而且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还晃了一下我的眼睛。老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过了身子,对着走在我们身后的两个汉子说道,
  “老子还差点忘了,三爷让老子带一样东西给你们两个龟儿子。”
  两个汉子走了过来,面上有些不解的神色,
  “铲爷?三爷还有东西给我们?”
  就在这时,我几乎快大叫了出来,因为老铲右手一抖,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把短刀,正是我先前看到的那把。然后就向着其中一个汉子狠狠的砍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幕我几乎已经是不敢相信,就在老铲的短刀就要砍在那个汉子的身上的时候,一股强烈的阴冷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只觉得自己背心都开始发麻,因为就在我的眼前,那汉子身子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向后折了过去,避开了老铲这一刀。
  老铲吼了一声,一把就抓住了那“大汉”的衣服,然后硬生生的把他拽了过来,接着刀口一变,直接就刺到了那个汉子的胸口。
  似乎是开水浇在烙铁上面的声音,接着我看到,那个大汉的表情几乎已经不是人类,面容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程度,接着整个人就那么“融化”了,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地上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老铲依旧拿着刀在我面前,我几乎会以为刚刚的一幕是错觉。
  我死死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时候另外一个汉子已经是不见了踪影。老铲望了望四周,表情很是凝重。
  就在这时,我发现,街上的灯光有些昏暗,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我和老铲之外,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街边的店铺依然开着,却没有人,氛围十分的诡异。我心中害怕,
  “铲。。。铲叔,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他就。。。而且现在周围为什么没人了?”
  老铲看了看周围,骂了一句狗日的,脸色显得阴沉可怕,他向着地上使劲吐了一口唾沫。接着拉着我的手就往回走。
  突然我看到前面地上似乎躺了两个人,老铲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们走过去一看,这不就是跟着我们那两个汉子么?我被骇的不行,他们刚刚不是?
  老铲没有管那么多,把手伸了出去,拿着个什么东西对着那两个躺在地上的汉子,我看清楚了,那是一面很小的镜子,不过却不是玻璃的,看起来是个铜镜,表面被打磨的极其光滑。我明白过来,先前老铲手里晃我眼睛的东西就是这玩意。
  老铲拿着这铜镜,对着两个大汉照着,眼睛看了看铜镜里面,然后舒了一口气,接着就走上去蹲了下来。
  此时,这两个大汉双眼紧闭,似乎是睡了过去,老铲把手放到他们眉心按了按,之后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我心中不断地猜测着,刚刚我几乎是半点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老铲突然动手,我还不知道走在后面的已经不是那两个汉子了。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老铲从兜里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我仔细地看了看,似乎是两颗什么动物的牙齿,半寸长的样子,然后老铲又抹了点什么东西在那牙齿上面,我只觉得一股很是刺鼻的味道从老铲的手中穿了出来。他接着就用其中一颗往汉子的眉心使劲的划了下去。
  我看到,那颗弯牙几乎一下子就变成了黑色,而那个汉子浑身也开始了抖动,不过依旧双眼紧闭,一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老铲又拿着剩下的一颗牙朝着另外一个汉子的眉心画着,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已经是忐忑不已。
  之前老铲往那两颗牙齿上摸东西的时候,老铲把那个铜镜顺手就放在了一旁的地上。我就站在一旁,眼睛向着周围不断的看着。
  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把目光转回了刚刚扫过的地方,赫然就是老铲旁边的铜镜,让我吃惊的不是这面镜子,而是此时这镜子中的情况。
  我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那镜子虽然小,但我依旧可以看到里面有着一张陌生的诡异的侧脸,面容极其扭曲,和之前看到的那个东西几乎是差不多。
  我吓了一跳,不过却一下子捂住了自己嘴巴,镜子太小,我只看到了这东西,却看不到它在哪里?老铲依旧蹲在两个汉子面前在做着什么。我没有说话,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的移动着,想要看清楚这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
  下一刻我一下就叫了出来,因为我看到,这东西,竟然就趴在老铲的背上。
  “铲叔,你背上有东西。”
  老铲没有回答,我觉得事情已经有些不对了,这时候,又是刚刚那种感觉从心头升起,老铲蹲在地上,低着头,而刚刚的两个牙齿,被随意的丢在了一旁。
  我只觉得冷气就往自己身上冒,难道?我此时几乎已经不敢正视自己心中的想法,周围的店铺依旧发出昏暗的灯光,整条街依旧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老铲低着头蹲在我前面,我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似乎极其痛苦的样子。
  就在这时,我骇了跳,因为老铲突然抬起了头,然后扭过了脖子看着我。两个嘴咧了起来,冲着我笑着。
  我几乎已经绝望,赶紧把胸口的玉佩又是逃了出来,然后紧紧的握在手中。
  突然,面前的老铲大吼了一声,面色又回复了正常,只是浑身开始在不断的抖动着,,
  “老子日你先人。”
  老铲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掏出了腰间的短刀,脸上的神色显得狰狞而且愤怒,那条跨越整个脸的长疤随着他狠厉的脸色似乎就要裂开来一般。
  老铲拿起刀,骂了一句,之后像是极其吃力一般,但又像是不可阻挡一般,狠狠的把刀插在了自己的肩上。鲜血喷的就出来了。
  然后老铲的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像是一只野兽一样拼命的嚎叫着,弯下了身子,另外一只手拼命的拉扯着拿刀的手,在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什么。突然又是一声暴喝声传来,
  “老子弄死你个锤子。给老子死。”
  与此同时,只见老铲猛的直起了腰,拿着短刀的右手又是向着自己肩膀狠狠的一插,接着,我意识之中,似乎听到一声疯狂的惨叫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被打散了一样。然后我就看到老铲仰面倒了下去,高大的身子摔在地上轰的一下,拿刀的手也垂了下来,那把短刀依旧插在他的肩膀,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肩膀。
  “铲叔。”
  我大惊失色,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我反应了过来,然后几步就冲了上去,
  “铲叔,你没事吧。”
  毕竟电视看得多,我第一反应就是拿手去探他的鼻子。
  突然,他的手又微微的抬了起来,然后一把扇开我的手。我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老铲的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爷,额哪有那么容易死咧。你铲叔我硬气着呢。”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胸口还在不断的起伏着,很累一样的在呼吸。我差点哭了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他没事,我心中的恐惧也被那股庆幸和喜悦冲淡了不少。
  老铲笑了笑,然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小爷,你能不能帮额个忙,去把躺在那里的两个瓜娃子随便哪个的衣服扒一件给额拿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够呛,也就去扒其中一个汉子的衬衣。这汉子依旧昏迷不醒,我顺手战战兢兢的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这汉子太重,脱他衣服的时候要用手扶着给他翻过身来对于我来说稍微有些吃力。
  “小爷,你太温柔了,直接用脚把他踹翻过来就行了,对对,就是那样,这两个龟儿子经打的很,不要留力。”
  我拿着那件衬衣走回来给了老铲。
  老铲结果衬衣,二话不说,一口就咬在了衬衣上,然后用手一撕,哗的一声就把这件上好的衣服撕成了两块布。
  还在我终于觉得自己想通了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直接用手拿着肩膀上的刀把,然后一扯,就把刀扯了出来。老铲浑身也一震,身子都开始有点打抖,闷哼闷哼的叫着,
  “日他锤子的真痛。”
  接着老铲就用半边衬衣把受伤的肩膀给包了起来,过程当中我想上去帮忙,但看他动作很是老练,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终于,包好了肩膀的老铲站了起来,我赶紧过去扶他,老铲嘿了一下,接着沉沉的说了一声,
  “小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条街不对劲?”
  我心里早就已经很着急的,这条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个人也没有了,看上去周围似乎很正常,但没人啊,我往街道的两头看了过去,只觉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心中害怕,总结了一下自己那点少的可怜的知识,然后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
  “铲叔,我。。。我们是不是被迷住了?”
  就在这时,似乎有什么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声音从街道尽头的黑暗处传来,我听清楚了,是脚步声,一个人的脚步声。似乎在来来回回的走着。老铲再次把短刀握在了手中,将我护在身后,眼睛盯着街道的一头。突然,老铲把我拉到了他的旁边和他隔得很近的距离。
  接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口袋,把口袋举过头顶一扯,口袋就被扯烂,我看到一堆粉洒了出来,像是下雨一样的落到了我们两个的身上,我有些奇怪,但没有问出口,心里想着这东西肯定有用,老铲对我说了一句,
  “小爷,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行头,锤子的,只要他不出来,我们就等在这里别动,拖的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我就和老铲待在了原地,那个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老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除了盯着发出声音的街道尽头之外,也时不时的朝着周围看着。
  “铲叔,不如我们进街边上的店里去吧,那里有灯。”
  听了我的话,老铲粗粗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爷,这里肯定不是什么街上,不能凭着眼睛看,狗日的东西,老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着的道。”
  说出这话的时候,老铲的神情凝重无比,但却带着很是明显的狠色。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个声音停了下来,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我看见这时他握刀的手青筋都凸了出来。
  一小会,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不过此时有了变化,街道的尽头黑乎乎的看不到,不过可以听得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竟然是向着我们这里走了过来。
  我觉得我的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近,此时这条街道诡异的异常,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时候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影子出现在视线中,由于灯光太昏暗,看的不是很清楚。慢慢的,街边店里的光照在了那个“东西”的脸上,我终于看清了,看清之后,我身子一僵,居然是张培。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他?他不是应该在家里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会在这里?想到这里,我的心沉了下去。
  张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样一步一步的向着这边走来,身子很不自然,每走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就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脚踩在地上在街上荡起幽幽的回声。
  突然,张培在距离我们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把手向前伸了出来,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心中一急,
  “张培,你怎么了?”
  接着我就要跑过去,已经有些不管这时候的情况,老铲一把拉住我,
  “小爷,这娃娃有问题,你先别过去。”
  老铲的手十分的有力,拉着我的胳膊我一点都不能挣脱。我挣扎了一会也就只有作罢,我能够感觉到,此时张培的双眼是看着我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很是僵硬,而且泛出一股青黑色。
  “小爷,你忘了刚刚那两个龟儿?”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我身上,对,刚刚那两个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在了地上,而跟在我们身后的两个东西我是一点都没有看出端倪,如果不是老铲,说不定之后都会被蒙在鼓里,之后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我冷静了下来,心中一下子又被害怕给占据了,不过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玩意看起来像是张培,但是听了老铲的话,又经过我片刻时间“冷静”的分析,觉得应该不是他。害怕之余又有些患得患失,为了我这在这边那个唯一的朋友。
  老铲把我向后一拉,我根本阻挡不了的又是向后踉跄的退了几步,
  “狗日的,装你X个蛋。“
  随后向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拿着刀就走了上去,又高又大的身材和张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老铲走了几步,然后瞬间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刀口向前,直指“张培”的前胸。
  就在老铲扑向张培的时候,我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张培的肩膀上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一只手从张培的背后伸了出来,不,应该说已经不知道是手还是爪子了。我浑身一激灵,连忙大喊道,
  “铲叔,他背后有东西。”
  老铲已经扑到了张培的面前,听到我的话,我看到他的头瞬间偏了一下,然后一把就抓住了张培的领口,向着边上一掰,张培就像个破麻布袋一样向着一边摔出去两三米,倒在了地上,
  老铲的刀口不变,依旧直直的刺向了张培之前身后的地方。
  我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冷的不行,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不就是那个跟着张培的女孩么?这女孩此时又是起了变化,浑身黑气萦绕,两只眼睛连同嘴唇都变成了黑色,一只手躲也不躲的就直接抓向了老铲的短刀。
  老铲手里的短刀就那样被抓住了,再也不能前进一点,那女孩看着老铲,之后似乎又看了看我,咧开了嘴巴笑着,我赶紧把视线转了开来。
  老铲大吼一声,接着硬生生的把刀又从那女孩手里抽了回来,我看到,那画着很多东西的刀身此时竟然在往外冒着热气,似乎滚烫的不行。就在这时,那女孩的嘴里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手就朝着老铲抓了过来。
  老铲向着地上一蹬,不敢相信那么高大的身子也能做出这么灵巧的动作,而且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那女孩的侧面,然后挥刀再次砍了下去。
  就在老铲和那女孩争斗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那一块地方逐渐变得昏黑起来,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多了一个虚影,模模糊糊的,我看的不是很真切。那个虚影晃晃悠悠的转了转,然后一下子就朝着老铲的背后冲了过去,老铲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要大叫出来,就在这时,那虚影已经撞到了老铲的背上,然后我意识之中,似乎看到老铲的背上有一层什么东西亮了一下,那黑影就被弹了开来。
  就在我紧张的盯着前面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视线之中有什么不对,我眼睛向着地上一看。
  刚刚被老铲摔在一边的“张培”此时已经不见了。我只觉得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那地上空空如也,他会去哪里?
  我的心慌了,怎么可能?就在我侧前方的位置,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老铲还在和那个女孩争斗着,那女孩的手又是向着老铲一抓,老铲用刀挡了一下,虽然竟然被打的向后摔了回来,在地上滚了滚了两个圈。
  几乎片刻时间都没到,老铲就站了起来,然后向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看到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小爷,快跑。”
  我没有反应过来,我瞟了瞟了地上,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我的影子,淡的出奇,只不过在我的影子后面还有一个影子,映在地上漆黑漆黑的,我只觉得腿有点发麻,我身后有东西。
  我不敢回头看,就要向前跑去,谁知道这时我只觉得自己的衣服被什么抓住了,我怎么也挣脱不得。
  老铲的表情已经是可以用目眦欲裂来形容,再也不管他身后的女孩,朝着我这里就冲了过来。
  突然,我看到他的身子震了一下,接着像是再也迈不动脚步一般,张口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然后一下子就扑倒在了我前面。老铲身子倒下之后,那个女孩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咧着嘴吧笑着,两个漆黑的眼睛看的我心里发麻。
  那女孩就站在我前面,而我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张培”,我似乎已经进入了绝境,大脑突然之间一片空白,就在这时,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老铲,老铲已经没了动静,我心里一慌,喊了一声:“铲叔。。。”之后,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我没忍住,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然后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又看了一眼老铲倒在地上,我只觉得一股邪火就往头上冲。
  “老子日死你先人。”
  我一把把手伸进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然后把那个我十多年都没有取下来的玉佩扯了下来,握在手心。向着身后的东西反手就打了过去。



  我的手一下就打在了我身后那玩意的头上,我已经转过身子,一看,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的“张培”。
  就在我的手碰到他的头的时候,意识之中,我面前似乎一道青光亮起。然后,我看到“张培”的五官就扭曲在了一起,似乎极度痛苦。
  我没有管这些,我此时已经是有些被逼的冲昏了脑袋,按在他头上的头又是加了几分力道。“张培”不断的后退着,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我似乎想要把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出来一般,使劲的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向后推,吼了一句,
  “你给老子去死。”
  “张培”的身子终于是好像抖到了极点,然后我耳中似乎一声炸响,只见“张培”像是被一股巨力打中一般,一下就往后飞了出去,脑袋和我手碰的地方已经是被打破了,重重的摔在了远处的水泥街上。
  就在这时,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声响起,我转过头一看,那个女孩子竟然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抓着,很是痛苦的样子,在不断的嚎叫着。声音叫的我脑袋都有些晕乎。
  就在这时,她突然把头抬了起来,脸上变得极其愤怒,整个脸抽搐着,我心里崩了一下,因为黑红色的液体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流了出来,样子比之前恐怖了不止一倍。她看了一眼躺在我身后的“张培”然后又是凄厉的嚎叫了一声,接着背拱起,双手按在地上,有些别扭和难受似得,一点一点的向我爬了过来,那红黑色的液体也滴在了地上。
  我心中又是有些害怕,但随即也是把心一横,把玉佩攥在手里,心里想着,小爷就算是死,也得给你个狗日的来一下痛的,日一下这龟儿的仙人。
  我背上全是汗,手心也被汗打湿了,随时准备冲上去跟这个“锤子东西”同归于尽,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起,只见躺在地上的老铲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嘴角还有着血,手里拿着那把短刀,然后几乎是一步就扑到了那个玩意的旁边,拿着短刀使劲向下一插,整个刀身都没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喜极而泣,老铲居然没有死。
  那东西开始了疯狂的挣扎,叫声更加的剧烈和凄厉,老铲来了这么一手之后,一下子就退到了我面前,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
  “铲叔。”
  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我的声音都有些变声。老铲把手背过来拍了我一下,依旧看着那死命挣扎的东西。
  此时地上已经是流了一大滩黑水。那个女孩的身影就在我们的面前变得有些模糊,对,就是模糊,就在下一刻,那嚎叫声几乎都还没有消失,面前的女孩突然就不见了,然后我就看到一团黑气裹着什么东西,直接朝着空中飞去,然后消失不见。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是脱力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一下子松弛下来,我直接坐在了地上。念了一句,
  “狗日的,终于解决了。”
  老铲也一屁股杵在了地上,往旁边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因为有那条疤存在,看起来依旧是凶的不得了。
  “龟儿子,要不是有三爷给的罡粉,老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铲叔,没想到你还装死啊。”
  “小爷,你是不知道,这玩意太猛了,额这把刀还是老爷子当年用过的东西,连她的爪子都砍不透,要不然哪用得着偷袭?其实小爷才是真人不露相,一个照面就是那个男孩解决了,这玩意似乎和那个男孩有什么关联,那男孩一嗝屁,这玩意就好像受了重伤一样,狗日的,才让我给得手了。”
  听了这话,我点了点头,想起刚刚那一股山穷水尽时候的拼命劲头,现在居然有些后怕,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想起了爷爷。
  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张培”依旧躺在地上,头上血肉模糊,往地上已经是流了一地的黑水。
  我心里想着,狗日的那个女的都消失了,这玩意怎么还不消失,就在这时,我眼睛看到了“张培”旁边的一个东西,就在他的手边,一把木头做的弹弓静静的躺在地上。
  我心里一颤,赶紧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培?”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我几乎是连走带爬的踉跄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又是着急的向着老铲喊道,
  “铲叔,这是我同学,他不是板板。”
  老铲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而是到远处去捡那个铜镜子,然后对我说道,
  “小爷,你让开,额来看看。”
  我赶紧让开,张培依旧躺在地上,脑袋上这时已经是开始流出红色的血,和地上的一滩黑水形成鲜明的对比,老铲用手抹了抹他的胸口,又掐了掐人中。
  我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心里早已经乱了,不断的念着,怎么会真的是他,怎么会真的是他,
  “小爷,他应该是脑壳受了撞击,又流了这么多血,昏了过去,至于其他方面,额看不出来,只有等三爷来了之后才知道。得先帮这娃娃把头包起来。”
  听了这话,我赶紧跑到一旁,把另外的半边衬衣拿了过来,
  “铲叔,我三叔什么时候能够到啊。”
  老铲一边帮张培包头,一边回答,
  “这里是川中,吃水乡离这里差不多五个小时车程,额一直在拖时间,三爷应该快到了。”
  就在老铲说话的时候,我眼睛无意中瞟了一下周围,心里一抖,街道的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多了一个人,
  “铲叔,那里有人。”
  老铲二话不说,那把短刀又是已经到了手里,然后噌的一下站起来,静静的看着街道尽头,我有些奇怪,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异常感觉。
  就在这时,周围的环境开始变了,我只觉得自己头晕,似乎整个周围都开始旋转起来,然后似乎是什么迷雾散开一般,下一刻我一看,我们竟然是在一个空地上,而周围都是一座座的坟,远处的灯光依稀亮着,可以看到城里的高楼。
  我吓了一跳,我们竟然在城边上的坟地里。
  那个人没有走过来,就站在坟地的一头,老铲挡在我前面,似乎没有在意周围景色的变化。
  “小娃娃,又见面咧,王家的人什么时候被这惑阵困住,搞的这么惨淡哟。”
  我逐渐看稍微有些清楚了,依稀可以看到,秃秃的脑壳,红红的鼻子,这不就是在朱翠山上给张培算命的那个老头么?
  老铲眉头紧皱,然后向着那个老头抱了一拳,
  “额是龙铲,不知道老人家来自哪处?”
  夜色还有些朦胧,有点看不清楚那老头是什么表情,不过还是我听过的那个笑声,
  “呵呵,龙铲,就是当初跟在王邪身边的那个娃娃?”
  听了这话,我注意到老铲的手有些发抖,我心中也是一震,因为王邪,就是我爷爷的名字,这老头居然认识我爷爷?
  老铲低低的对我说了一声,
  “小爷,小心一些,这老玩意来的奇怪。”
  就在这时,对面老头再次说话了,依旧是那个难听的笑声,听得我莫名其妙,
  “小娃娃,记得不要乱说话咧。”接着夜色下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消失在了坟地的尽头。与此同时,一阵铃声响起,远远的一群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家办事,诸邪退避。王家办事,诸邪退避。。。”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看到老铲面色终于一松,我也明白了什么,
  “小爷,三爷到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三叔带着五六个人几乎是跑了过来,跟着他的大汉人手拿着个铃铛,老铲手里的铜镜子晃了晃,然后快速的收进袖子里面,我看到他的脸色是彻底的松了下来,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又是几乎一年没有见面,三叔这货的胡子又深了一些,估计是没有刮的缘故,直接大步走到了我面前,
  “小澈,没事吧。”
  老铲叫了声三爷,三叔点了点头。看到三叔,我激动异常,想起先前的情况,差点哭了出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情复杂的我脸上憋的有些难受。
  三叔摸了摸我的头,
  “狗日的,又长高了,给老子的让陈小花又当了一年怨妇。”
  我有些无语,这个时候了,这货还是这样。接着,他看了看老铲肩头的伤,面色有些变,
  “老铲,你没事吧。”
  老铲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短刀,
  “三爷,额没事,就是差点着了道,自己的家伙伤的,我下手知道分寸。”
  三叔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就问起了今天晚上的情况。我没有开口,全是老铲把事情说了,说到张培的时候,我一时想了起来,赶紧在旁边插嘴,
  “三叔,我同学还在那边。”
  三叔来到张培面前,摸了摸他的眉心,
  “伤倒是皮外伤,不过少了东西,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听了这话,我心中有些着急,到底少了什么东西?难道就像当年的刘东一样?魂魄被勾走了?我问了问三叔,谁知三叔摇摇头,
  “他和刘东不一样,灵台虽然有些淡,但是还烧着,丢的东西应该没什么事情,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回不来。”
  然后又看了看旁边被扶着的两个大汉,三叔带来的人已经是将他们扶了过来,两个大汉眉心被老铲画的口子已经是干了,先前流到了脸上,现在脸上有些花。三叔掏出两张符纸,然后点燃,拿到两个大汉的嘴巴面前晃了晃,接着又把燃着的符纸放到了自己嘴边,点燃了那根早经含在嘴里的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后对着老铲点了点头,
  “先前救的及时,不错。”
  老铲嘿嘿了一下,接着一巴掌就给其中一个大汉扇了过去,这个大汉悠悠的醒了过来,
  “哪个龟儿子打老子,真锤子痛,老子。。。”
  话还没说话,脸上又是着了一巴掌,这汉子终于看清了,看到老铲还要打,赶紧说道,
  “铲爷,我真不知道是你老人家呀,我这张嘴巴就是锤子。”
  之后又是看到了三叔,连忙叫了声三爷。之后另外一个汉子也被老铲扇醒了,见过老铲和三爷之后说冷,要找衣服,结果同样被结结实实的多扇了一巴掌。
  接着三叔叫人抬起了张培,然后一行人就朝着城里走,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刚说没两个字,三叔就叫我回去再说。我有些不明白,这是要去哪里,不过也没有开口问,只是跟着他们走着。
  老铲走在前面,不一会儿就进了城,然后就在街上走着,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这些平时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已经是看不到什么人,店铺的门也已经差不多关了,只有少数的还在营业。
  走了二十几分钟,穿过不少街道,来到了之前老铲那家古董店,谁知这时这里店里的门却关了。老铲皱了皱头,然后跟旁边的一个汉子说了点什么,那汉子听了之后就冲到隔壁的一家已经关了的店铺面前去狂捶门。
  “谁作死咧,这个时候早关门了。”
  之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大妈把店铺门打开了,看到是那汉子,第一句话就是,
  “你去哪里啦?你店里的顺五被人发现晕过去了,已经叫救护车给运走了,你店门还是我给你关的咧。。。”
  接着又看到了我们这里的一群人,脸上有些害怕的样子。
  老铲低低的对着三叔说了一声,“三爷,没什么问题吧。”三叔想了想,然后把老铲拉到一边,也不知道给了个什么东西给他,然后我就看到老铲最后点了点头。
  之后三叔就带着我单独走了,我看了看依旧被两个大汉扶着的张培,有些不放心,三叔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张培没事,明天再来解决这个事情。
  我问他到底去哪里,他说回去啊,回去?回哪里去?我赶紧问他,这货吸了口烟,贱笑了一下。,
  “当然是去你大姑家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我不是很愿意去那里,一想起傍晚的事情,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三叔看我脸色有点黯然,微微的问了一句,
  “小澈,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另外一句话,“叔,我不想在大姑家住了,你带我回去吧。我想回吃水乡。”
  三叔脸上露出异色,随后叹了口气,我们继续朝着大姑家走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我们进了小区,很快就到了大姑家门口。三叔直接就敲门,开始没人应,这货最后干脆就拿脚踹。姑爷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里面说什么大半夜的是谁,语气很是不好。三叔又是踹了门一下,接着比较温柔的说了一句“王文秀。”
  之后门很快就打开了,大姑也起来了,看到是三叔,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文秀,怎么回事?早些时候老铲带人把小澈接走了,出了什么事情?”
  三叔叼着烟,含含糊糊的哦了一声,也没回答,直接带着我就走了进去,姑爷站在一旁,脸色有些怪异,似乎很怕三叔的样子,笑的很是勉强。
  三叔从兜里掏出一个罗盘,大姑却说了一句,
  “文秀,我看过了,没什么。”
  三叔没有回答,继续看着手里的罗盘,一分多钟后才把这东西收了起来,然后脸色很是不好看,姑爷已经是坐到了沙发上,三叔冲了过去,一把把他扯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三叔没有理会,直接一脚把沙发踢翻了,姑爷吓的够呛,脸都开始抖了,三叔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沙发下面的地上。
  我有些奇怪,顺着三叔的眼睛就看了过去,地上似乎有一个很小的点,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我走过去了一点,接着看清楚了,是一枚钉子,已经一整根的都钉进了地里面。三叔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随口说了一声,
  “姐,你还是不行。”
  大姑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三叔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铜钱,然后直接盖在了那根钉子上面。然后用手捏着铜钱,就那样的把那枚钉子连着铜钱一起拔了出来。
  姑爷在一旁已经是看呆了,这钉子全部都钉进去了的,此时三叔连撬子,矬子这些东西都没有用。就直接拔了出来,此时,那钉子好像已经死死的粘在了铜钱上面。我看了一眼,整个钉子上面似乎画了一些花纹。
  三叔狠狠的吸了口烟,然后用一张纸把钉子包了就放到了兜里。
  大姑已经是有些呆了,就那样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的念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三叔此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这玩意才钉在这里不久,只钉死一小块地方,你家里又在楼上,接不到地气,就这个东西还改不了这屋子的地势,只是聚阴,看来这里最近已经被盯上了。这东西其实更像是一个标记,让什么东西记住这件屋子,至于会不会影响到人,只要不坐这个沙发就没事。”
  听到这里,姑爷脸色稍稍有些变化,那里是他经常坐的位置,他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三叔,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文秀,这,坐在那里对人会有什么影响?”
  三叔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大姑,
  “我这次是来带小澈走的,顺便看看你家有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你照顾了小澈这些年,也算是感谢了。”
  大姑脸色一下就变了,
  “文秀,说那些做什么?一家人谈什么感谢的话。”
  这时姑爷也一本正经的跟着说,“文秀,孩子还小,那边教育也不行,带回去做什么,不过他在这边也不是很快乐,总想家。”
  我心中有些悬吊吊的,却是没有注意姑爷话里还有话,只是生怕三叔又把我留下来。
  三叔嘿嘿的笑了一下,又是点了一根烟,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没事,回去读书也是一样的,而且十四岁了,也不好继续放在这边。”估计三叔平时和姑爷就不是很对付,所以一进来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姑爷还想说什么,三叔一下子青着脸就喝了一声,“你给老子闭嘴。”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
  “三舅,大半夜的来我家还骂我爸爸,你是什么意思?还在我家里抽烟,都飘进我房间了。有你这样的三舅么?真的是我家欠你们的么?”
  原来是堂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两个眼睛已经红了,冲气说道,
  三叔嘿嘿两声,不过却没有把烟丢了,只是对堂姐一声,“芸芸醒了啊。”
  谁知堂姐看了看我,似乎一下子就气炸了,一个大盘子脸已经是哭的泪水横流,指着我就骂着,
  “王澈,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滚了么?你和同学打架,还把我妈气哭了。还有,不交钱跑也好意思去上数学辅导班,然后被人赶出来,都知道你是我弟弟,你知道我同学笑了我多久。你还有没有家教,脸皮怎么这么厚?乡下孩子都是你这样的?我求求你,快走吧。”
  “你给我闭嘴。”
  大姑已经是气急,就要冲过去打她,
  “你打啊,你打我啊,我就是要说,王澈在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早就烦了,下午你才因为这个野孩子打了我,现在你又要打,好不容易他才走了,现在三舅又把他带回来,我就是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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