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废弃的工地一直通到一个山凹的下面,在视线的尽头,已经被炸的黄白黄白的山壁边上,有着相当明显的一个大坑,我把嘴里的烟一丢,抬脚就朝着前头走。
“小爷,这里以前确实是个山缝,到后头硬生生被弄成这样的。”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坑底的位置,一条山缝就那么出现在这坑底,这缝有一个人宽的样子,侧着朝下看,两边都已经是被凿了相当多的坑,应该是用来放炸药之类的东西的,旁边的烂石堆里,随处可见废雷管。
二板又是回头瞅了瞅一边喘气一边朝着坑底爬的瘦子,狠狠的骂了句狗日的,然后才说道。
“这龟儿子果然没有吹牛,竟然真的硬生生的把深山里头的一个山坳弄成了这幅模样,小爷,不过有件事没错,看这地势,这下头确实是个坟,就是不知道埋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抖,这些年我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这些汉子说起来是长期在老鬼店里做工,其实他娘的平时还敢一些土贼“盗墓”的勾当,眼光相当的准。
二板捡了个石头朝着这裂口就丢了下去,然后仔细的听着什么,“小爷,这地儿估计还有个三十米深还不止。”我看了一眼周围,光这大坑就已经是吞进来了个七八米,这缝剩下的深度居然还远远不止。
“这瓜嘛批,以为这样就能偷了这坟,要是这孙子得手了,老子这名字倒着写。”
就在这时,我觉得这周围似乎有股若隐若现的奇怪味道,隐隐有些臭,此时周围相当的安静,只听得到瘦子踩在烂石头上的声音,底下黑漆漆的一片,看得出来相当的潮湿,而且方向竟然不是直接朝着下面的,而是朝着前头斜了过去,我顿时有些奇怪,说不出是直觉还是什么玩意,这缝给我的感觉,竟然是斜到前面的山尾的方向去了一般。
我还在盯着这条缝,突然,我听到了一点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就在朝着下面五六米的潮湿山壁上,一个什么东西正挂在那里,居然还在一点点的动。这是个什么玩意?那东西就挂在那壁头上面,我更加仔细的看了看,就在这时候,那声音突然没了,那玩意也停止了动,于此同时,我也终于看清楚了,之后我吓了一跳,黑暗之中,那缝壁上,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爷,小心。”
一旁的瓦罐直接把我扑在了地上,只见一个半人高的黑影瞬间就从山缝的壁头里面窜了出来,差点一爪就抓到了我脸上,然后快速的朝着大坑挨着的山壁爬了上去。
我摔在石头上,隔的我直抽气,那玩意动作相当的快,几乎是瞬间,就钻进了山尾的树林,然后不见了踪影。
“是只猴子。”
我一边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骂了句锤子。狗日的奇了怪了,猴子居然跑到了石头缝里头。瓦罐站在一旁,
“小爷,刚才那一下你算运气好,四川的猴子都快被整绝迹了,不过深山里头还是可以看到,一般进山看到猴子都是躲,刚才那玩意要是抓实了,指不定你脸上整块肉都已经被扯掉。”
这狗日的一边说一边笑,要是平时我早回了两句,这时候只是心头一个劲的后怕。
就在这时候,一个汉子咦了一声,却是一直在盯着缝里头看的二板,
“那石头壁壁上好像还有东西。”
我心中一惊,“小爷,你看,那里是不是个人?”我赶紧凑了过去,朝着二板指的方向看,正是刚才看到那猴子的地方。瓦罐从背上的夹包里掏出一把电筒,二板顿时骂了一句你狗日的有电筒不早拿出来,闷着做求。
电筒照了下去,四五米深的地方看得相当的清楚,这回我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二板说的不错,这他娘的确实是个人,不,应该说竟然是具尸体,就那么卡在那石头壁上,从穿的衣服上看,很明显就是山里头的人。我只觉得肉皮都有些发麻,因为这人别说样子,上半身的衣服连带着整个脸,都已经是完完全全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般。那周围的壁头,还蹭着一块块的碎肉。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猴子怎么会跑到这石缝里头,刚才的那只猴子,竟然是扒在那壁头上吃那具尸体。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我转头一看,站在我们旁边的瘦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失神了一般,嘴里一个劲的在念着什么。
“他。。。他就是二水。。。他外婆不是说他躲出去了么?怎。。。怎么死在了这里。”
瓦罐这汉子斜着眼睛看了这已经惊慌失措的瘦子一眼,“你说是就是?本身那地方光线就不好,那具玩意脸都被啃没了,你还认得出来?”
瘦子依旧一副惊恐的神色,坐在地上竟然一个劲的就想朝着后头躲,离这山缝越好越好,“我和二水从小一起长大,那衣服就是他,你们不信的话,他手上有块手表,是上回来成都找我我送的,现在都看得到。”
我赶紧叫瓦罐又照了下去,远远看过去,那人手上还真带了块表。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说话,这时候这瘦子就像是有些疯了一般,
“二板也死了,它不会放过我,它不会放过我。。。。”
这瘦子还在继续念,两眼无神,似乎什么恐怖的事情马上就要来了一样,我眉头皱了起来,旁边的一个汉子见了我表情,当即眼睛一瞪,直接吼了一句,“放过你妈个求,你他娘的再不起来老子就把你丢下去。挖都挖了还他娘的怕,老子整死你个仙人板板。”然后直接吐了一口唾沫。
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这瘦子,就在被吼了一句之后,易壮宽倒是不再发出声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恐惧,但是整个人跟来之前比起来,已经是变化的相当明显。
我心中一惊,又想了一遍这人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一直都肯定这瘦子绝对有什么瞒着我们。看了刚才的那一幕,我隐隐有个猜测,难道这瘦子来这里不仅仅是炸山?还做了一些别的什么事情,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么怕死的一个人会打死都不说?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不仅是我,就连另外两个汉子看这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两货长期挖坟,不挖坟的时候就混在老鬼店子里头,精的很,这两人应该也看出了点什么。
“小爷,这玩意有些不简单,我们去周边摸一下。”
我虽然心头好奇,但也点了点头,两个汉子顺着坑边就爬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就在二板和瓦罐走了之后,我没有理依旧发呆默念着什么的瘦子。抬头也是朝着这周围看了看,透过坑边缘,几乎四周都是山,突然,我心中一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大坑两边一两里以外的山,坡度都相当的缓,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个山坳,只是普通的某个山的山尾。直到看到两头的树林的时候,我终于是有了些感觉,这地势竟然相当的隐晦,这哪里他娘的什么山坳,而是一个相当不明显的谷地。
我站的地方,包括前头这山尾的相当的小,跟两边连绵平缓的大山看上去压根没关系。我心中一惊,又是朝着两边看了过去,这两边的坡度都相当的缓,视线的尽头,几乎是十多里之外用眼睛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地上,两边连绵的山脊梁上,看似随意出现的两个豁口,由于在视线尽头,看上去似乎压根就和我站的这大坑没有任何关系,大夏天的那淡淡的烟云竟然给我一种隐隐发黑的感觉,我估摸了一下光宽就有两三里的两个形状不同的豁口,竟然呈对称趋势的正对着我站的地方。
这地势我隐隐有些熟悉,但周边的风水实在太大,以我现在的水平别说定,就连口头上的断我都断不下来。然后猛的看向了正前方的这山尾,心头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这到底是什么山的尾巴,有些像三坎升阴,但绝对比那严重的多。。。这。。。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个坟,如果真的是个坟,谁敢埋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传来了一声害怕的吼声,我猛的回头一看,瘦子整个人显得极度惊恐,浑身战抖的指着一个地方。
“咯咯。。。咯咯。。。”
奇怪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一惊,看了过去,就在之前还安静的不行的烂石工地的远处,站着一个人,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咧着嘴巴在笑。
在宾馆里头,这狗日的又不敢一个人睡,过一阵就来敲门,二板和瓦罐招子倒是比较亮,也跟着就过来了,最后成了开了四间房结果几个大老爷们最后挤在了一个屋子里头。晚上这瘦子倒是把这两天的事儿大概说了一下,由于已经搞成了这样,这次这狗日的说话倒是蛮老实的样子,不过说的时候又开始惊恐的不行。我算听出来了,原来那晚他把铁块丢在我这里的时候,确实存了“送神”的意思,只不过这瘦子说这层意思的时候表达的比较委婉。到了后来,这瘦子把嘴巴在医院搞了一下之后也就回家了,回去之后一开始倒是没事,易壮宽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心头还有些窃喜。谁知道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头,这回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出在他那个大胸老婆身上。
说之后的事儿的时候,这货表情相当的惊恐,语气也更加的小声,时不时的还看看周围,似乎生怕有什么听到。
“先生,你不知道咧,那婆娘自己都没发觉,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个什么来,那天半夜的时候,我觉得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睁开眼睛一看。我发现我旁边睡着另外一个人,那张脸简直。。。老子就日了,我吓得从床上翻了下来,又一看,好像是自己花了眼,床上头的又变成了我老婆。从那时候开始,我也说不清楚,我心头就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藏在我老婆的身体里头,白天的时候,两个人吃饭,吃的好好的,她突然人就停住了,不管我怎么叫,就是不理我,表情就像个呆子一样,还一个人就坐在那里傻笑。”
说这段话的时候这人语气都相当的小声而且快,只是中间有那么一个地方,就是说到那张脸的时候,这锤子货顿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发现我一直盯着他,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心里一抖,顿时就暗骂了句“还真是狗还得吃屎。”
“那天晚上我就应该跑的,兴许还跑得出来,我完全是瓜的,还以为可能是太累,加上前头的事儿出了幻觉。到第二天吃饭又发现问题,那个时候再想跑,都跑不出来了。”
按照瘦子的说法,他那大胸老婆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整个人会变的相当的诡异。
“不管她在做什么,也不管表现的有多正常,只要我一到门口去拉把手,她肯定就已经是站在了我后面,人变成了那个样子。好几次我都想直接冲出来,但我没胆子,我有种预感,只要我敢出这个门,那东西肯定立马要我的命。从那天开始,我不敢和她一起睡,连屋子都不敢出,精神越来越差,几天时间,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有一次,我甚至从门缝里头看到她。。。她半夜在外头吃香烛。我再也不敢出去,她正常的时候我就说我有点不舒服,饭菜都让她给我放在门口,吃完了再拿出去洗。还好这婆娘平时比较听话,正常的时候一直都没跟我闹。只是不管我找什么理由让她出去我好跑,只要我一说,这婆娘立马又会变成那玩意,它。。。它是想硬生生的逼死我啊。。。”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抖,难道这易壮宽是硬生生的被吓成现在这副模样的?这种日子还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不过我敢肯定,这人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一直不愿意说出来,我想不通,如果这货真的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还有什么事儿能让这么个自私自利的人在命都差点保不住的情况下依旧死死的咬着不肯说出来。
这瘦子把事情答应之后效率倒是高,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出门的时候,这货已经是联系好了一辆车子等在了外头。瓦罐和二板头天晚上没有回砖街,意思已经相当的明显,这回是要一起跟着去,我没说什么。这两人在瘦子屋里头的动作都被我看在了眼里,想了一阵,一群人也就直接上了车。
车子直接出了城,然后上高速出了成都,司机一个劲的说我们放心,收了这么多钱肯定把我们送到位。在高速路上开了三个多小时,然后下了一条城乡马路。我看着窗子外头,这一带以前还真没来过,沿途山上的树子都不是很高,丘陵比川南那一截又要高上不少,只开垦了相当少的一部分,在一眼望过去,时不时的出现那么两三座光秃秃的山头,树子已经被砍了个遍,整座山就那么荒着,也没有人去开田。
在这种地段又开了那么两个小时,终于车子在一个小镇子里头停了下来。司机说地方已经到了,这回瘦子给钱倒是一点都没含糊。
这镇子相当的偏僻,听那瘦子说跟最近的县城都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家那村子还得走相当的一段山路。
易壮宽说去镇子里头买点东西,两个汉子一路上都有点看这货不顺眼,立马就骂了一句,“买个球买,直接走。”
我倒有点想看这货到底买什么,就点了点头,到现在这瘦子也看出点门道,三个人里头似乎两个汉子都比较顺着我的话,所以看我同意,连忙就在前头带路。
最后这货进了家香烛店,弄了两大包纸钱和香烛。
之后这瘦子带着我们直接出了小镇,朝着旁边的山路走去。这瘦子带的路路不仅不好走,而且弯弯绕绕特别多,一会是山道,一会又是田埂,只不过这一开始的地势跟在车上看到的又有些不同,周边的土地基本上还是种了个全,此时正是菜籽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金黄色,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水乡的情景。要说我什么是个土包子,后来我也见过不少花,但最喜欢的始终是菜籽花,开起来漫山遍野,小时候和胖娃和奉二在山头上疯跑,然后弄点菜籽花在嘴里头,嚼的整个嘴巴都变了颜色,就冲着最后那么一丁点儿的甜。
我心头有些奇怪,这样的路,当初这狗日的的一个炸山队伍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别说还有那么多挖石头的设备,就问了出来。
瘦子提着两个大包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花。。。花了我好多钱,请了个马队,用马给驼进去的。”
走在后头的二板叼着个烟,顿时又骂了一句,“这狗日还有点脑壳。”半个来小时后,地势突然就发生了变化,最后一个田埂的尽头是一座座山林。瘦子提着两个包包已经是满头虚汗,当先就钻进了上山的一条小路,后头的两个汉子又是一阵骂。
进山之后,周围瞬间变得暗了下来,整个山林就只有这么一条小路,幽幽的一直通向前头,也不知道翻过了几个山头,走在前头的瘦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我心里一抖,
“锤子哟。”
后头的二板和瓦罐立马就跑了上来,把瘦子反过来,只见这货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二板脸色一变,快速的用手掐他的人中(鼻子下面),然后从旁边扯了片叶子,塞到了这货的嘴里头。瓦罐则把衣服掀起来对着这瘦子扇风。
“小爷,这人体子太弱,走的路有点多,竟然他娘的虚脱过去了的。”
看着前头茂密的树林,我咬了咬牙,看着这两个行头,心头心头一阵毛躁,两个龟儿子,只知道打偏风,走个路还骂个求的骂。
两货忙活了好一会儿,易壮宽总算睁开了眼睛,不过看样子比起之前已经是虚弱太多,站都有些站不稳,二板和瓦罐这两个行头这时候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人直接把瘦子背了起来,另外一个提纸钱,四个人总算是继续朝着前头走。
之后的路上,瘦子在这汉子背上说了好几声谢谢,我有些奇怪,二板这时候的态度变得好了很多,两人走在前头,二板这狗日的还在笑,时不时的回头说着什么,而易壮宽则整个脸色相当的奇怪,一副紧张的神色,不断的看着周围。
我稍微走近了一些,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当时就差点呛了一口。
二板这货语气有些神秘,“兄弟,我跟你说,特别是这种深山老林里头,光线照不进来,孤魂野鬼多得很,所以赶路的时候特别忌讳一些东西。不是我开玩笑,你先前提着两包这玩意,指不定周围有多少那东西正盯着你。”
然后竟然还顿了一顿,“右边那坡后面,现在就有一个。”
瘦子脸一张脸吓的更白,战战兢兢的就要转头去看,二板又是低声的说了一句,“千万不要看,不然他知道你发现了他跟着你那就麻烦咧。”
“板爷。。。真的有?”
瘦子赶紧把头又转了回来,声音都有些抖,“老子还骗你不成,嘘,小声点,让他听到你就麻烦咧。”
瘦子赶紧又是闭上了嘴巴。听到这里,我被噎了一口,要是老铲在,肯定两个大嘴巴子就跟这狗日的扇过去了就在这时候,我再次瞟了一眼一个方向,早在听到二板说话之前我就看到,那和我们这里隔的相当远的一个土坡上头,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远远的看着这边,一路上已经看到了七八个这种玩意,应该都是死在这山里头的孤鬼,不过一直没去在意。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头的二板,这货还在吓唬瘦子,瓦罐则在后头边抽烟边一个劲的笑。我皱了皱眉头,仔细瞅了一下,后头的瓦罐眼皮颜色明显有些不对,我总算是明白过来,只不过明白过来后有些吃惊,这两货这回小心的有些过头,居然连白天走路都开着鬼眼。
一直走了个把小时,最后还过了一个修在山壁壁上的栈道,从古至今都说蜀道难,不过由于老家的地势原因,我还一直没见过这玩意。用木头架子硬生生的敲进山中腰,下头就是高的不行的坡,走在上面腿有些发软。走在我后头的瓦罐看出了我有点闪,一边嘿嘿笑一边说了一句,“小爷,这玩意结实着呢,估计修了好几百年,以前拿来过马的,绝对没问题。”
我在心头骂了一句就你狗日的机灵,瓦罐说完直接冲着前头吼了一声,“那哥们,还有多远?”这时候那瘦子的脸色好了很多,之前已经是从二板背上下来自己走,赶紧扭过头来,“罐哥,再绕两座山就到。就到。。”我不禁有些佩服这货,一路上被从头骂到尾,时不时的还被吓一跳,始终能保持这幅笑脸,能从这偏僻的村子里头到成都混出名堂还是有些原因的。
终于,这栈道开始下坡,远远的几座山之间,地势相对比较平,一片瓦房出现在当中,正是一个村子,村子周围倒是看得到一些耕地和果林,一片片黄色的菜籽花再次出现在面前。
“那儿就是咧。”
这时候我们已经下了山,走到了相对较平的地势,上了一条比之前宽得多的泥巴路,两边都是梯田。村子越来越近,远处的田土里头还看得到有不少人在忙活。这时候都是远远的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看这架势,这村子确实太偏,狗日的来点陌生人就被看稀奇。
在“众目睽睽”之下瘦子带我们进了村,看到的人顿时就多了起来,这地儿和四川其他地方的农村倒是没什么区别,泥巴瓦房的门口大多都修了个坝子,拿来晒谷子玉米之类的玩意,有些房子门口倒是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老太太,以相当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具体说应该是看着走在前头的瘦子,一边指着这边一边还在低声的议论着什么,一个个瞪眉瞪眼的,隔得老远就听得到嗡嗡嗡嗡的声音。“这狗日的没良心。。。”“这烧辣瘟又回来了,心子被狗吃了的种。。。。
“先生,别管他们,狗日的这些老婆娘就嚼舌根,见不得来个人。”
易壮宽说话的时候有些虚,我估摸着那些人主要是见不得他所以在骂,这孙子自己说过,修路的钱没给全。
瘦子加快的脚步,带着我们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个泥巴房子面前,这房子相当的落破,外头的墙壁上堆满了旧柴,一个老大娘正坐在门口,瘦子一脸笑容的走了上去,
“李大娘,二水在屋头没有?”
这家老太婆穿的很破旧,脸上的皱纹把眼睛都搞成了一条缝,其实老远就看到了我们,不过一开始并没有搭理这货,似乎对瘦子相当的不待见。我瞅到瘦子悄悄的塞了几张票子到这老太婆的手里,这老太婆终于是露出了笑脸。
“我说癞子娃,你咋子又来了咧?你不晓得这村子头现在什么情况,他们说再看到你就非打死你不可。二水早就躲出去咧,那群老批昨天还找我吵架咧。”
那一声癞子娃叫出来,旁边的二板猛咳了一下,就连我也有些忍不住,这瘦子人模狗样的,居然在这村子里头有这么外号。
瘦子一听何二水不在,明显有些失望,又和这老太婆说了一阵,直接又给了几张票子,然后几个人转身就走。我心思没有在这上头,一心想先去看看那山缝。这一路上我问了这狗日的好几遍,除了我兜里这块到底还有没有其他铁块,瘦子说这玩意就是当初何二水带到成都给他看的玩意,过后工地掏出来的碎石块中倒是有几块类似的,不过那时候已经开始死人,一群人觉得邪乎,最后一咕噜的又给丢回去了。只剩下我兜里的这一块,本来这货也悄悄的跟着丢了,就在他在工地里头醒来的那天早上,回成都才发现这东西莫名其妙又到了自己口袋里头。
这回是朝着出村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逐渐开始有人隔着很远的就跟着我们,直到目送我们出了村。
沿着一条小路又朝着另一个进山的方向走,走出了周边的耕地地带,然后开始爬坡进了密林,这是一条相当隐蔽的“路”。地上全是干瘪的杂草,很明显是最近才被人硬生生的给踩出来的,弯弯曲曲格外的难走,易壮宽低着个脑壳走在前头。还好我穿着中山装,这他娘的完全是在深丛丛里窜,两边的杂草几乎有一人高,草上还绕着相当多的锯锯藤,划在中山装上哗哗响,几个人就沿着那么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不断的朝前走。
最后我已经完全没了方向感,只在心里琢磨着应该是又翻了几座山,最后到了一个山坳的位置,易壮宽停了下来,回过身子朝着我们说了一句,“先生,就在前头,看到中间那个岭的尾子位置没有,吞进去那块,就是那缝缝。
我在心头算了一下,这时候距离我们出村差不多已经走了十来里路,加上这一路上的地势,可以说偏的不能再偏。
这时候瘦子又开始继续朝前走,“先生,这夏天草长的快,我带人来的时候这脚底下本来已经被踩出来了,狗日的,现在差点都又看不到。
我没有说话,瓦罐骂了一句,让这孙子走快点,他和二板两个人都是穿的短褂子,叼着烟身上被整的有点惨。
最后总算是到了那山坳,草变得稀疏起来,看得出有明显被铲过的痕迹,前头是一个山壁的样子,看上去压根就没路,直到拐过一个弯,脚底下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的碎石块,就在前头,一道围墙拦在了已经比较稀的草丛前头。
瘦子一屁股坐了下来,连忙喘气,脑壳上的汗水一个劲的朝外冒,这时候我也有些累,弄了一根烟,想着“歇把稍”(缓一下的意思。)突然,身后的一个汉子拉了拉我,我回头一看,正是瓦罐,
“小爷,你看后面。”
我眯了眯眼睛,朝着二板示意的方向看了回去,山坳对面的草丛里头,看得见晃晃的人影,很明显的有人。我和二板看了一阵,这群人索性一个个隔着山坳直接走了出来,竟然有一二十个,一个个手里头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东西,远远的看着我们,我心头一惊,竟然是那村子里的村民,一路上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二板和瓦罐脸上露出狠色,随后二板从身上摸了个什么东西给我。这货递过来的是一把短刀,这货见我接了过来,嘿嘿的笑了一下,狠狠的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一个玩意,我看了一眼,狗日的,这两货腰上光露出来那刀把,就他娘的比给我这把厚实了不少,我不自觉的又瞟了一眼瓦罐褂子背后有些鼓的夹衣包。
我一心想看那山缝有什么名堂,直接走了过去,跳起来,两个手扒住围墙边边,然后直接朝里头一翻。两个汉子快步跟上,干净利落的爬了上来,在另一边比我还先落地。
一进到这围墙里头,都第一反应就是,这他娘的到底有多少石头?在方圆五六十米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几乎全是烂石,一眼望过去,四周随意的摆放着吊具,绳索,铁架之类的玩意,看上去都不是很旧的样子。
整个废弃的工地一直通到一个山凹的下面,在视线的尽头,已经被炸的黄白黄白的山壁边上,有着相当明显的一个大坑,我把嘴里的烟一丢,抬脚就朝着前头走。
“小爷,这里以前确实是个山缝,到后头硬生生被弄成这样的。”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坑底的位置,一条山缝就那么出现在这坑底,这缝有一个人宽的样子,侧着朝下看,两边都已经是被凿了相当多的坑,应该是用来放炸药之类的东西的,旁边的烂石堆里,随处可见废雷管。
我吓了一跳,围墙里头此时就我和瘦子两个,突然多了这么活人,笑的咯咯咯咯的,猛的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狗日的见了鬼,因为这玩意长的相当的奇特,两个眉毛又短又分的开,穿着件烂衣服,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的,眼睛看起来像个八字,鼻孔向上翻的特别厉害,最让人心头渗的慌的是,这玩意嘴巴扯向一个方向,边笑边流口水。
我稍微稳了一口气,这人依旧还在笑,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声音,只见五六个拿着锄头的村民从围墙外头翻了进来,奔着这痴呆的人就跑了过去。
“快把这杀刀的哈二给我打回去。这瘟货怎么跑来了。”
几个村民根本就没有看我这边,直接抓着这痴呆就开始朝着外头拖,那之前还在笑的呆人看到村民露出没有再笑,而是一时间变得害怕,拼命的挣脱着。嘴里头还在乱叫,
“要死人咧。。。要死人咧。。。唔。。。。”
“别让这瘟货说话,把嘴巴堵住,打死这狗日的。。。”
两三个村民依旧在拖呆子,另外几个拿着家伙就朝这人身上胡乱的招呼了下去,边打边拖,阵阵惨叫声越来越远,最后一群村民总算是把这人给丢到了围墙外头。
听着围墙外头传进来的声音,我敢肯定这群人依旧没有走。也不进来,就他娘的远远的跟着我们。
我没有说话,直到现在,这村子给我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我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转头瞅了瞅依旧坐在地上的瘦子,让我心头微惊的是。那群村民已经翻出了围墙,根本就看不到,这人依旧一副惊恐的神色,嘴里语无伦次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经过那突然出现的呆子打岔。我没有再朝那裂缝下面看,心头开始了琢磨,之前我不敢确定,但是看了这地势之后,事情已经变得相当的复杂,两边的相当远的大山看似和我站的小地方,从出发开始第一次竟然从心头升起一种畏惧的感觉。
过了不久,两个汉子回来了,两货的动作倒是快,二板脸色有些难看,看上去噎着些话,只听瓦罐骂了一句,“你个耸货,直接说咧。”
“你叫个求,你他娘的怎么不说?”然后二板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我就开口了,
“小爷,我们刚去看了一下,没有看到盗洞之类的东西,这斗应该是全的,指不定有什么好玩意在底下,值得倒。。。”
说到这里,我想了一下,我有意识的并没有把事儿都说了,这两个汉子并不知道我是冲着什么来的,我兜里的铁块也一直没露头,不过说的话正好和我心头琢磨的有些不谋而合,谁晓得这狗日的接下来一句话直接噎的我够呛,
“小爷,我知道这回你肯定是起了心思,即使外头的村民看见了也算个逑,但这地势有些邪乎了,我和瓦罐刚才找了找这地的走向,摸到了打洞的位置,准备拜了个魂头钱当个比准(准头)晚上好下手,谁晓得成了这样。”
说完从身上摸了一个旧铜钱出来,我一看,那铜钱的半截已经黑了,我心头一震。
“小爷,现在还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有些辣手,那村子里头也有些不对头,我们先等等,摸清楚之后再下手,你觉得怎么样?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这山里头的水汽就已经有些重,我们还是先回去,这次出来没有带大家伙,等会去村里头出钱简单的搞点工具。”
两个汉子都看着我,我想了想,然后转头朝着坑外头又看了看,六七个脑壳正好从围墙外头冒出来,一直盯着我们这里。就在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正是一直没空理的瘦子,“怎。。。怎么,你们要下去?”
听了这话,瓦罐差点一耳光就给这狗日的扇了过去,“老子做什么你管个求。”
此时天已经有些乌,眼看着远处一片乌云已经从山岭那头翻了过来,估摸着两三个小时就有水下来。我在心头骂了一声狗日的狗,“先回去,等晴了再来。”
几个人就开始往回走,翻墙的时候我停了一下,等这几个货都出去之后,悄悄的在围墙边的石头缝里丢了张符纸。
回去的路已经被踩的有些宽,两个汉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前头,远处的山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其中一个还在呜啊呜啊的乱叫,应该是被一群村民拖着走在我们很前头,由于草丛和树林都有些密,倒是看不见人影。
瘦子一直没有说话,我心里头则在盘算,两个汉子是老鬼店里头的,绝对没问题,即使心头有点小九九,这次出来也肯定懂规矩。二板说他们已经是摸到了那打洞的位置,这句话的意思相当深,外行人绝对听不出来,摸到了打洞的位置只能是一种情况,也就是说那底下确实是个墓,而且有墓门,绝对不会是顶头的裂缝的位置。这群货轻易不会出手,一下铲应该就**不离十,这和瘦子当初用炸药蛮干明显不同,
二板走在我前头,我直接碰了碰这汉子,然后问了一句,二板回头递了根烟,小声的对我说道,
“小爷,那地儿修在二三十米的山石下面,原先上头肯定是合拢的。后头因为什么原因山体裂开了,才成了那样。我和罐子合计了一下,别看那下头青苔溜丢的,这玩意裂开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二十年。”
我心头一惊,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那口子起码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年份,没想到这汉子说那地儿居然不超过二十年?二十年这山自己开出个那么宽的缝,要是换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我肯定会以为是在侮辱老子的智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按照这货的说法的话,有些对不上,
“板哥,我也是常在店里混的人,你可别蒙我。那瘦子说从刨出来的烂石头里头发现了一些碎片,要是说的是真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山裂开之后,下面的地方已经被破了顶,两边的土倒了进去,把里面的东西给涨了起来。但那缝里头又完全看不到泥巴?”
我说完就看着二板,二板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瘦子,之后的声音更加的小声,
“小爷有见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被坡顶了,骇了老子一跳,以为被哪里的龟儿子早一步给断了。后来我才看出点门道,接下来我告诉你你别不相信,所以我才说那地方邪乎,那条缝是硬生生被拱出来的,下头的整个墓穴都在朝着上面长,有些部分拱进了顶头的石头里头,才成了这样。”
我一口烟直接呛到了,这话已经是完全颠覆了我的观念,整个墓穴朝着上面长?以我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那会是个什么情况。看我一个劲的咳嗽,二板有些不好意思,
“小爷,别激动,我以前也只是听过这种邪乎玩意,万一我猜错了咧?”
这狗日的这句万一让我心头有些抖,那地下的东西已经成了我心头最关注的玩意。要是狗日的真的是个地墓,会是谁的?如果不是,那么那地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还有一点,九只之前在店子里头还有易壮宽屋里头遇到的那种玩意。我有种感觉,那东西肯定已经跟着我们来了这里,指不定现在就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那东西太过邪乎,我如果不是又准备几乎感觉不到,那东西和我兜里的铁块到底有什么关系,那地下又藏着些什么?我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几个人,眯了眯眼睛,最重要的一点我一直没说,那就是为什么老子折腾这么久生拉硬拽的要跑来,都是因为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有个货已经不见了三年,我极度的想知道,那铁块上头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黑,雨倒是还没落下来,瘦子直接引我们去了下午那大妈的地儿,到了的时候那老太婆就在门口等着,瘦子又是几张票子递了过去,说了几句。
老太婆本来就眯着的眼睛顿时更笑成了一条细缝,一个劲的点头,“没问题咧,没问题咧,癞子娃,你们就歇我这儿,反正二水不在,屋头也睡得下。”
说完赶紧把我们迎进屋子,提到二水的时候,瘦子本来已经好了很多的脸色又是一变,却没有说话,几个人跟着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