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在做梦,而这个女人,正是我之前梦见过几次的那一个,也就是陈叔所说的住在我身上的那女鬼。前两次在梦里遇到她,我都不知道是在做梦,现在我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在梦境,我把它归结于我长期练习闭目回神法的功效,因为自打学会了闭目回神法,每次在睡梦中去到地下迷宫的右边通道,我都明白那是在梦境中。
这一次,女子很安静,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又是对我挥手又是张嘴说着什么。我心里好奇,她还真是一反常态啊。她就站在我前方不远处,与我面对着面,我也终于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她的长相。毫不夸张地说,她是一个美女,并且,她的美丽应该不在依然之下,要不是我先入为主爱上了依然,我想我会对她一见钟情的。
长发女子是瓜子脸,但下巴也不是很尖的那种,是有弧度的。有些女的,那个瓜子脸,下面太过于尖了,会给人一种尖嘴猴腮的感觉,而她就不会,看着很舒服。脸上很光滑,没有一丝斑点。看到这幅容颜,我更不愿意把她叫女鬼了。让我惊奇的是,她的脸色竟然没有上两次那么苍白了,这让我心里一跳:难道她吸了我的精血?可我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啊。
上两次,女子拼命地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而现在,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我,反而让我有些不习惯,就好比一个陌生的美女,与我四目相对,总会让我心虚的。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却想起她无法和我沟通,也就只有闭着嘴。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立着。我只知道我现在身处梦境,却不知道如何退出去,前两次梦见她,要么是她消失了,要么是我被外界的事情弄醒了。我傻傻地站在那,虽说她长得漂亮,可我心里还是明白,她是一只鬼,时间长了,我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一害怕,我就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她。为了消除我的害怕,我又默念起了静心诀,让我没想到的时,我刚念了两遍,就听见一个女子在喊“别念。”我吓得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的女的皱着眉,很是难受的样子。
我心里惊奇,难道刚才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可是,之前两次,我明明都无法听见她的声音啊。我有点不敢相信,为了验证这件事,我又默念起了静心诀,这一次,我是睁眼看着她念的。果然,我刚念了几句,她就抬头看着我,用哀求的口吻说道:“求你了,别念。”
我这才确认,我果然是可以听见她说话了。她的样子楚楚可怜,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依然。看这情形,我念静心诀似乎是会让她很难受,没想到这静心诀不仅可以静心,还可以让鬼怪产生不良反应啊。不过,我想起她在我身上这么久,也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便听了她的话,没有再念。
“你是谁?”尽管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可最让我好奇的,还是她的身份问题,她究竟是谁的亡灵,又为什么会进入到我的身体里。
“我叫何玉玲,我爸是何志杰。”我停止了静心诀后,她的神色慢慢又恢复了过来,待我问出问题,她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脑海。
“什么?”她的这个回答,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我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那一刹那,意识突然就模糊了一下。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我在梦里受到了刺激,差点醒过来。
关于我腿上的这个女鬼,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胖强也给我分析了好几种。胖强先是说怪老头是神仙,让我长高又送我个美女;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又说怪老头一定是“活死人”,就是一具死尸,因为我告诉他当初我在厕所看见怪老头身上的衣服像是寿衣,他说怪老头把女鬼弄进我身体,就是想通过女鬼吸食我的精血,再把这精血回传给怪老头,以达到怪老头明明是尸体,却可以常年不腐的目的。
而我心里其实最偏向于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怪老头把这女鬼弄进我身体,与他当日说的会那句“不会无偿帮我”有关,或许这女鬼是他的什么亲戚,比如女儿什么的,他让我长高,代价就是把这女鬼藏在我体内,这样女鬼就可以逃脱阴差的搜捕。
然而,我和胖强、甚至连陈叔,都从来不曾想到过,这女鬼竟然会是何局的女儿。难怪我在何局家里只见到了他一个人,原来女儿已经死了。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之前的一幕幕都重现了出来。怪老头把她弄进我的身体,我可以肯定的是,当初我在厕所见到的怪老头,一定不是何局。那么,这怪老头究竟与何局是什么关系?
我想起了那个吸魂喝血的神秘人物,陈叔说他身上有亦正亦邪的力量,还说他是个厉害的东西。这样的存在,与怪老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成功长高三厘米的本事是相符的。同时,怪老头把何玉玲弄进我腿上,神秘人物与何局刘鹏是一伙,这一点,也可以强有力地证明,怪老头就是神秘人!
想通了这一点,我再次骇然了,白天的时候,我还在想何局当初面试我,到后面调我出巡警队,再到约我去他家喝酒,继而拿我的枪去杀了吴明是一场阴谋。现在看来,这是毫无疑问的了,甚至,可以再往前面说一点,怪老头在厕所蹲点等我,以长高为由吸引我的注意力,让我顺利当上警察,再牵扯进这一系列案件中来,从我遇到怪老头的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了这场阴谋。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分管刑警队的何局会指定我们大队甚至指定我们中队去抓捕刘鹏了。表面上看,是他想要考验刑警队的人是否可以公私分明,实际上,他主要是想让我参与抓捕,从而有正当的理由给刚当刑警还在学习的我配上手枪。
他本以为我会对配枪一事很高兴,发到手里就不会交回去,岂料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执行完了任务,就把枪交回了枪库。所以,他又弄了一出刑满释放人员扬言要报复刑警的戏码,要求所有刑警必须全天二十四小时枪不离身,在我刚把枪揣到身上后,迫不及待地约我去他家吃饭。再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一眨眼的功夫,我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我都有点佩服自己思维敏捷了。我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名叫何玉铃的女子,心情很是复杂。她的老爹,为了嫁祸于我,可谓是想尽了办法、费尽了心思,也算是阳谋阴谋一起上了。而她,长期在我体内,从未害过我分毫。
不过,另一个想法又出现在脑海,别看她长得漂亮不像是恶鬼,说不定与她老爸一样,看着和蔼可亲,背地里却阴险狡诈,算计无数。她没有害我、没有吸食我精血,说不定是因为她还没有这个能力。这样想着,我的警惕心增强了几分。
“是的,我知道我爸害了你,我也不想他这样。”何玉玲回答我说。
“你知道他害我?”我反问了一句。
“对,昨晚的事,我一清二楚。”
“等等,是不是说,所有我经历过的事情,你都知道?”听何玉玲说她知道昨晚的事,我很是好奇。她不是一直在我腿上么,既然昨晚的事她能作为旁观者看清,那但凡是我参与的事情,她都应该知道啊。
“不是,你念那些话时,我会很难受,还有,平时你那个手机里也有种力量让我难受,都会削弱我的感知。”何玉玲如是回答。
她的回答,让我想了起来,昨天晚上,我几次想要念诵闭目回神口诀,都没有成功,而陈叔和依然都说给我打电话打不通,想必是何局的家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压制了这两样正气,也正是如此,何玉玲昨晚才刚好能感知到在她家里发生的一切。同样的,今天也是因为我的手机被搜走了,她才能顺利地再次闯入我的梦境。
“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既然何玉玲说她一清二楚,我还是想亲耳再听一听。
“与你想的几乎一样。”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何玉玲的这句话再次让我震惊了,她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不过话说回来,蛔虫是种低等生物,没有思想的,当然比不上这通灵的鬼魂。
“你想的不就是我爸趁你睡着了,从你腰上拿走了你的枪,悄悄离开家里,接着出去用这枪杀了人,再回到家里,把枪放回你身上,然后回房去睡觉么。只不过,我只知道我爸拿你的枪出门,过了一阵子又回来把枪还给你。至于他拿枪出去究竟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你在家里不动,我也没办法跟着我爸。”何玉玲说出来的,的确与我的猜测一致。
听她说完,我马上想到:这不是有了目击证人么!不过,我马上就摇了摇头,何玉玲现在是鬼啊,总不可能让她出庭作证吧,再说了,就算她是人,何志杰是她爸,她为会了帮我而指证她爸?
“怎么不会?我说了,我不想让我爸这样。你想办法让人去我家里,从客厅里那部老式录像机取出里面的录像带,上面记录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何玉玲又听见了我心里在想什么,直接消除了我的疑虑,对于不用我说话她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事,我还有点不适应。听她的说话,昨晚一定是她使了小手段,让她家里的录相机自动开启了录像功能,把她爸偷我枪的过程录了下来。
我心中一喜——只要弄到这录像带,我马上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解决了目前的难题,我心里轻松了许多,正准备再问她另外的问题。突然,我看到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似是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了?我没有念静心诀啊。”看着她的样子,我奇怪地问。
就在我等她回答的时候,周围的白光慢慢黯淡了下来,渐渐的,何玉玲的影子再次模糊了起来。我心想,难道是我要醒了?我知道一切都是梦,也不是很担心,就淡定地看着梦境的变化,甚至觉得这还蛮神奇蛮好玩的。
何玉玲消失了,四周慢慢变得昏暗起来,渐渐的,周围的情景浮现了出来。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地宫下面的右边通道,原来是刚才的梦结束了,我又开始做另一个梦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梦,也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再让何玉玲进到我的梦里来与我交流,只有摇了摇头,走到通道尽头,坐下来,默念口诀闭目回神。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鸡鸣弄醒了的,估计是看守所厨房饲养的公鸡。很久没听到公鸡的打鸣声了,听着是强劲有力,阳气十足。我睁开眼睛,精力十足。
我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回想起昨晚的梦。关于何玉玲的出现,我大致猜到是因为我的手机被收走了,没有了陈叔符纸的束缚,她能够比较容易地进入我的梦中。只不过,她比较害怕我念静心诀,也怕我做地宫下右边通道的梦。让我奇怪的是,以前她说话我都不能听见,这次却能与她很好地交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不明白,只有等出去后,求教于陈叔了。
我想起何玉玲告诉我的录像带一事,心情振作了起来,现在既然知道我身上的女鬼是何玉玲了,那等我出去后,沿着这个方向去深入查探,一定会有重大收获的。想着,我就走到监舍门口,大声喊警察,我想向他们提出打个电话的要求,我要让陈叔或是胖强过来一趟。
喊了三分钟吧,才过来了一个醒眼惺松的警察,一看就是值班时在偷着睡觉。警察被我吵了美梦,很不爽地问我做什么,我从他的样子就猜到现在时间一定还早,要不然他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在值班时间睡觉。为了不挨批,我只得换了一个说法,我说我内急,想要大便。这警察脾气倒还不错,也没凶我,就指着我监舍里面一处角落说道:“那里不是有桶么,屎尿都拉里面,你新来的吧?真是。”
说完,警察就走了。由于监舍里灯光昏暗,我之前一直没留意到在角落里的那个桶。警察走后,我走到角落一看,还果然有一个木桶,上面有一个盖子。我揭开看了一下,里面装了三分之一的液体,不过没有什么异味。我猜应该是在我住进这监舍前,刚给我换的一个桶,桶里面的液体,自然就是水了。
等吃了早饭,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再次叫了值班的警察。很巧的是,这次过来的是洋子。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想打个电话出去。他想了一下问我需要单独打不,我想我只是让陈叔和胖强来一趟看守所,让这的警察听见也没什么。再说,我也不想让洋子为难,便说不用。他就说没问题,等会就给我安排,让我在监舍里等着。
估摸着过了半个小时,洋子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另一个警察,这是规矩,带犯人出来必须要两人以上,这也是为了保证民警的个人安全。二人打开了监舍的门,让我走了出去。我跟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屋子前,洋子说里面有一部座机,让我进去打就可了。
我记不住陈叔的电话,就直接给胖强打了过去。胖强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你好,哪位?”我猜他是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不清楚来头。换作平时,我一定会装个腔调捉弄他一番,可现在这情形显然不允许如此,我老实地说:“强哥,是我,天童。”
“啥,你越狱出来了?”胖强惊奇地喊道。听了他的话,我很是无语,这哥佬官太会想象了,《肖申克的救赎》看多了吧,我一没刀枪不入的本事强行离开看守所,二来我昨天才进来,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挖地道啊,怎么可能跑出来。
“拜托,这是看守所的电话。”下面还有一句“你这啥智商”,我没有说出来,还是觉得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什么事情?”胖强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主动打电话过去一定是有事找他,所以也不再贫,直接问了我重点。
“你今天再来一趟看守所,最好叫上陈叔一起,我有事当面告诉你们。”我言简意赅地说道,我这么说,胖强肯定能明白,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给他们说,电话里不方便。
“行,我马上联系师父。”胖强说完,我就与他道别挂了电话。
我出来时,洋子好奇地问我怎么这么快,我笑笑说也没啥好说的,就是让家里给带点东西过来。我和洋子的对话很平常,另一个警察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还没有吃午饭,我就被通知有人探视。我想胖强这次办事倒还算有效率,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通知到陈叔,因为去何局家里弄录像带这事,单靠胖强几乎是完成不了的,必须要陈叔出马。胖强没有让我失望,探视间里坐着他与陈叔两个人。
昨天他们看着我,眼里没有好奇,今天就不一样了,我突然打电话让他们回来,肯定是有事,他们的眼神里都有大大的问号,在等着我告诉他们我让他们过来的目的。我进来后,探视间的门就被关上了,洋子在外面,我比较放心。
坐定后,我直接把昨晚上做的梦说了出来。当我说到我身上的女鬼是何局的女儿时,不仅是胖强,就连陈叔也“嗤”地吸了一口长气,显然他也很吃惊。我没时间与他们过多地探讨这些问题,也不给他们机会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接着告诉了他们何局家里录像带一事,让他们务必想办法把这录像带取出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顺利进到何局的家里拿到那录像带。我把我在何局家里手机出问题以及无法运行闭目回神法一事说了,陈叔说房间里肯定有古怪,压抑住了我身上的正气,这古怪说不定与神秘人有关。这样的话,他是不能去的,因为他身上也有与我相似的正气,如果他贸然前去,惊动了神秘人,到时候得知了我们的意图,销毁了录像带就麻烦了。
我问那怎么办,陈叔说最好是让一个普通人,以小偷的身份潜入房间,偷偷拿走录像带。陈叔说完,我想了一下,在我们这几个人中,我、陈叔都不行,陈新生一直跟着陈叔在学习,身上肯定也有陈叔所说的正气。那么,知情者里面,就只剩下了一个人——胖强。他虽然是陈叔的徒弟,但陈叔只教了他实打实的腿脚功夫,没有涉及到玄学方面。
我转头看向胖强,恰好陈叔也看向了他。胖强瞪着眼睛说:“你们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贼吧?”
“强娃儿,只有你最合适。”陈叔说道。
“强哥,拜托了。”我也跟着说。
“我这么胖这么宽的身体,等会在何局房子里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那还不坏了大事!”胖强故意夸张地说。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老子教你的身手,你平时用得挺顺溜,要用的时候就装处啊。”说着,陈叔勾着手指磕到了胖强的大头上,我好久没看到陈叔这个动作了,还蛮亲切的。
“强哥,你哪里胖了,你这身材刚刚好,说是身轻如燕都不为过。”我堆着笑脸给胖强戴着高帽。
“唉,一个以师父的身份压我,一个又说话这么好听,我不去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谁让我没提前告知你何局去巴登酒店一事,算我理亏在先。真没想到,我当了十几年警察,现在竟要当一次贼。”胖强撇了撇嘴说。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我还在看守所,肯定是帮不上忙的,具体细节只有他们二人好好商量了。陈叔说他们会尽快把这事办了,等拿到录像带,确认了里面的内容,他会直接去找泽正老大,让我安心在看守所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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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录像带一事,我这才问陈叔,为什么之前我都不能与何玉玲交流,而这一次,却能如正常人一般沟通。陈叔沉思了一会,随即说道,应该是何玉玲刚到我身上时,受到了我身体的排斥,而在我身上呆的时间长了,渐渐地被我身体所接纳,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一听陈叔的这个说法,我就想起了中学时生物课上学到的免疫反应,当外在的细菌病毒闯入身体时,会受到身体免疫细胞的排挤甚至打压,而如果这些细菌病毒实力够强,就会杀死体内的免疫细胞,甚至长期寄居在体内。
虽然这样类比不是很恰当,但我还是很好地理解到了陈叔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何玉玲现在能够与我正常交流了,很多的事情,我就可以直接问她了,总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线索强啊。
我想起昨天看到刘鹏一事,把这事也告诉了陈叔和胖强,他们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因为我们一直都知道刘鹏被关在看守所的。陈叔叮嘱我,在里面别与刘鹏接触,胖强也随声附和着说不接触是对的,当心他使坏。
虽然探视间的监控仍然是关了的,但这里总归不是说事的地方,把主要事情交待清楚后,陈叔和胖强就要走了,他们要尽快去落实录像带一事,其他的问题,等着我出去后再商定。临走时,胖强给我塞了两千元钱,我问他这是做什么,胖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有洋子照看着,但洋子也不是天天值班,这钱可以拿来应急。
胖强没有说明,意思我却是懂了。我也没有推迟,将钱揣进了包里,我怕我再想打电话时,万一不是洋子值班,其他警察刁难我,可以派得上用场。但我也说了,钱算我借的,出去了还给他。胖强“呸”了一声,就和陈叔走了。
下午仍旧有二十分钟的放风时间,这一次,我没有碰上刘鹏,却看见了一个让我很是愧疚的人,张瑶。昨天,是我在放风结束回监舍时,与正好出来放风的刘鹏撞上。今天相反,是我要出来放风时,上一批放完风的人往回走时,我看到了张瑶。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昨天我看到了刘鹏,刘鹏没看见我,而今天,我和张瑶是对视,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我们没有机会交谈,直到走过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瑶也正回头在看着我。
在得知张晓一事后,我就一直想来看守所见见张瑶,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子。自己含冤进来不说,亲姐姐也因为自己的事而搭上了性命,甚至有可能,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那天白天都是洋子值班,趁放风的机会,我随意地挪动到了他旁边,然后问他知不知道张瑶。他问是不是杀了吴明女儿的那个新警,我恩了一声,他说知道,看守所的人都知道,因为吴明的身份特殊,杀他女儿的人自然比较容易惹人眼。
洋子一口一个杀吴明女儿,虽然我听着很不舒服,但他毕竟不知道案子的详情,我也没法怪他什么。他的话也让我想起,张瑶只是杀吴明女儿的嫌犯,都这么惹人眼,那我这个杀吴明本人的嫌犯那不是更惹人眼了。
我问洋子,明天放风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和张瑶安排到同一批次。洋子问我要做什么,我说我与张瑶都是一起考上警察的,培训期间关系还不错,我们培训结束后她就关了进来,我再也没见过她,想与她聊几句。
洋子说每天放风的人是固定的,都有名单的啊。我看了看四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千元钱全塞进了他的裤包,他问我这是干什么,我说让他一定帮帮忙,这些钱拿去给我打点一下,放风只有二十分钟,临时换一个人问题应该不大。洋子沉默了几秒才答应了下来,我想他是考虑到陈叔的关系才答应的,不过无所谓,只要我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吃完了晚饭,洋子来查房,我听见他的声音,老早就站在了监舍的门后等着,我想问他明天的事安排好了没有。洋子走到我监舍外时,说了句:“明天的事办好了。”说完,他从门缝里扔了个东西进来,我扭头去找东西的功夫,他已经走过了我的监舍。这人还真是小心,每次与我接触都很谨慎,生怕被其他人看出什么似的。
洋子走了,我想起刚才他扔进来的东西,便趴地上找了起来。找了好一会,才在尿桶的旁边找到了,这是一叠钱,我拿起来数了一下,刚好是一千元,应该是洋子只用了一千元帮我打点,把剩下的钱给我退了回来。
想着可以见到张瑶,我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把要和她说的话缕了缕。晚上,临睡前,我又想了一些准备问何玉玲的问题,我想当然地觉得我还会梦见她的,因为我的手机还是没在身边啊,为了让她顺利进我梦境,我甚至刻意没让自己念静心诀,只不过,闭目回神之法是我每次睡着后自动运行的,我没法控制。
然而,我一整晚都没有梦见何玉玲,而进入地宫下面右边通道的梦,我还是正常地做了一遍,在通道尽头我也继续了两次闭目回神之法。天亮时,我好生困惑,这个何玉玲,我想梦见她时,她竟然就不来了,难道是她昨晚心情不好不想见我?这么想着,我自己都觉得很是荒唐。
越是临近下午放风的时间,我越是紧张,一来担心出什么叉子,让我没法顺利与张瑶同一批去到院子里放风,一来是我对于即将见到张瑶一事本身就有点紧张。好不容易挨到了时间,我站在门口等着警察过来开门。
走出监舍时,各个房间出来的人已经排成了长列,我也排了进去。进了列子,我就发现这些人果然与我前两次出去放风时的人不一样,看来洋子是成功了。我向前张望,寻找着张瑶的身影,没有结果,我就往后望去,这一回头,刚好与张瑶的目光对上了,她眼中再次闪过惊讶的神色,她肯定想不通,我怎么突然与她成了同一批放风的人。
看到了张瑶,我就放心了,马上回过了头。因为在所有人都向前看时,我一个人长时间回头望着,是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到了院子里,警察们在外围站了一圈,三三两两的,各自闲聊着。其他的嫌犯也是抓紧着时间抽烟,张瑶一个人呆坐在一个角落。我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我,便装作随意地往张瑶那边挪去,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我的速度不敢放快了。等我移动到张瑶身边时,时间估计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
我一屁股坐在了离张瑶有两米远的地方,目光是看着院子里的。在我向张瑶移动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发现了我。所以,我刚坐下,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你怎么也进来了?”
“同你一样,也是被冤枉的。”我目不斜视,连说话都刻意控制着嘴唇的幅度,尽量不让其他人知道我在说话。
“什么意思?”
“你是被冤枉杀了吴君霞,我是被冤枉杀了她老爸吴明。”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她。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我故作平静,张瑶在听见这事后,还是抑制不住,情绪有些激动。
“你冷静点,别让人看见。”我赶紧提醒她说,之后,我继续说道:“这很可能是一起有蓄谋已久的谋杀案,你放心,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线索,大方向也有了,我相信我们都可以洗脱冤屈走出去的。”我劝慰她说。
“呵,我之前还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现在连你都进来了,还怎么洗脱?”张瑶有些颤抖着说。
“你要相信我,我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方便给你说。等我这次出去后,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了。”我当时想的是,只要有了录像带,我先出去。现在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当日吴君霞一案是刘鹏所为,等我沿着何玉玲的线再深挖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出刘鹏一伙的作案动机,到时候,张瑶自然就沉冤得雪了。
“出去?我进来这么久都没出去,你才进来几天,就想着可以出去了?太天真了吧。”张瑶再次对我表现出了失望与不信任,我却不怪她,因为之前的确是我几次让她看到希望,然而又让她一直苦苦等待没有结果。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内我应该可以出去,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今天没有胡说。”我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道。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这么快出去。”张瑶似是赌气一般。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张晓?”我话锋一转,问起了张晓的事。
“对,她去找你了?是我让她去的。”提起姐姐,张瑶语气里对我的一丝气愤马上就消失了,想必,她们姐妹感情一定很深吧。要不然,张晓也不会为了张瑶而对刘鹏言听计从了,也就不会平白无故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我又动摇了,张瑶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要告诉她张晓已经死了的事实吗?然而,只挣扎了一下,我就决定了,还是应该告诉她,她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再一个,我想的是我可以通过张晓的事,间接地告诉她刘鹏一伙的阴谋,让她心里提前有个底。殊不知,我的这个决定,却是好心干了坏事,间接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这让我内疚了好一阵子。
“她没有找我,她找到了刘鹏。”我没有马上告诉张瑶她姐姐的死讯。
“她找刘鹏做什么?她又不认识刘鹏,我让她去找你啊。”张瑶显然不明白她姐姐是怎么和刘鹏联系到一起的。
“这是刘鹏一伙人的阴谋,是他们主动去找的你姐姐,告诉你姐姐他们有办法救你出来。”
“等等,刘鹏的阴谋?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怎么你今天说的话我都不懂。”
“刘鹏也在这看守所里面,你知不知道?”我问她。
“知道,我见过他,但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就像我昨天见到你后,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难道他也是被人冤枉关进来的?”张瑶回答说。
“他当然不是被冤枉的,是我亲手抓的他。这么给你说吧,除了吴君霞和吴明,还有一个姓吴的也死了,这人叫吴君侠,侠客的侠,是吴明的儿子。而这一系列案件中,刘鹏都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我们抓捕刘鹏,凭借的是一份重要证据,而这证据的提供者,就是你姐姐张晓。”
“我姐姐提供的证据?你说我姐姐找了刘鹏,现在刘鹏已经被抓了,那我姐姐她人呢?”张瑶撇开了案子中的其他因素,首先还是问了她姐姐的动向,再次证明她很在乎她姐姐,当时的我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姐姐死了,不出意外的话,是被刘鹏推下楼摔死的,你姐姐死前留了一封信,信上把刘鹏找到她后的所有事情都写了出来,现在信就在我们手上。”我终于是说出了张晓的死讯,说完后,我把目光聚焦在正前方十来米远处一个嫌犯手上的烟头上,我必须要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如此才能不去面对张瑶。
“你说什么?我姐姐死了?你在撒谎!”我的余光瞟见,张瑶一下站了起来,这可吓得我不轻。我忙用手放在嘴巴前,提醒她说:“姑奶奶,你可要稳住,不然警察该过来了。”
张瑶听见了我的话,尽力控制着自己,即便有些困难。她一定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正是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才使得她不至于失控。
见她情绪控制住了,我继续看着前面那个嫌犯抽烟,缓缓说道:“对,刘鹏他们一伙人设计了一个阴谋,让张晓参与其中,张晓本来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救你,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没想到,却间接害死了吴君侠,你姐姐有些自责,同时也很气愤,去找刘鹏理论,在去之前,她想到会有危险,就提前写好了那封信,通过快递寄给了我。而你姐姐,在去找刘鹏的当晚,就从刘鹏住的酒店房间的窗户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我简要地把事情经过给张瑶叙述了一遍。
“那封信呢?我要看看。”张瑶听完,沉默了半分钟后说道。
“我当然不会随身带在身上,这可以重要证据,等我出去后,会来探视你,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了。”我回答她说。
“刘鹏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这话时,我感觉到张瑶的声音在颤抖,我快速地扭头看了一下,此刻的张瑶,两只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我本来想提醒她注意一点,别让警察看见了,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最爱的姐姐死了,难道连悲伤的权利也没有吗,我就想着,哭吧哭吧,要有警察过来问,也可以说是想家了呗。
“他们的真正目的我还不清楚,但是几起案子已经串连了起来。吴君霞的案子,拉你当替死鬼,吴君侠的案子,由你姐姐张晓促成,吴明的案子,又栽赃给我,这一伙人,真的是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啊。我这两天可能就要出去了,我把这些事告诉你的目的,就是提醒你,在看守所内,别和刘鹏接触,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钻进了他们的圈套。”我把陈叔和胖强提醒我的话讲给了张瑶。
“我知道了。”说这话时,张瑶的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取而代之的,传达出了一股深深的哀伤之情。初闻姐姐死讯,肯定是震惊与不相信,当得知是刘鹏一伙设计害死了张晓,她又很是气愤,到后面,终究还是归于了对姐姐离去的难过与忧愁。
“你一定要坚强振作起来,你家里就你们两姐妹,你姐姐走了,你可不能垮了,你家里还有父母呢。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我给她鼓劲说道。
这一次,张瑶没有吭声,也不知她是否听见了我说的话。这个时候,警察吹响了哨音,放风时间结束,我缓缓站了起来,不再看张瑶,慢慢走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洋子值班,吃了早饭没多久,他就来到了我的监舍门口,我一看是他,连忙走过去,再次感谢了他。他却问我昨天给张瑶说了些什么,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他早上接班时,听昨天值班的警察说,张瑶一个人在间舍里面哭了一整晚。
听了洋子的话,我知道张瑶是因为张晓的死而难受。洋子帮了我忙,加上我只是给张瑶说了她姐姐的死讯,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就如实告诉了洋子。洋子一听,叹了口气说,张瑶在看守所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时而大吵大闹、时而静如湖水,我给她说了这么一件事,也不知会不会刺激到她。
说完,洋子就走了。我回味起洋子的话,在心里反问自已:难道我做错了吗?不过我马上又安慰自己,任何人听到至亲离开的消息,都会有张瑶这种反应吧,她应该不算是受到刺激后反应过度,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上次陈叔和胖强走后,我就一直等着他们拿到录像带后把我“弄”出去,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我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刚好今天是洋子值班,我很想再去给胖强打个电话,最后还是放弃了,陈叔说过让我安心地等,我还是别太心急,毕竟要去一个副局长家里偷东西,还是要讲究个时机的,不是马上就可以办到。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晚上睡觉,我同样没有再梦见何玉玲,等我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已经是我来到看守所的第五天了。我在这里过了四个夜晚,只有第一天晚上梦见了何玉玲,后面三天都没有梦见,而第一天晚上她刚好又告诉了我很重要的消息,我就在想,难道只有她想告诉我事情的时候才会来找我?那我想问她事情的时候又如何找她呢?
吃完早饭,我再次想起录像带一事,也不知胖强和陈叔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潜入何局家中去。正想着呢,监舍的门响了起来,我看过去,是两个不认识的警察在开我的监舍门。我问他们什么事,他们让我带上自己的东西跟他们走。
我看了一下监舍里面,也没啥东西可以带的,便直接走了出去。他们没有带我到探视间,也没有带我到审讯室,而是把我带到了一间办公室。进去后,我看到了陈叔和胖强。一个警察让我在一张表格上面签字,我瞟了一眼,是“离所确认表”,我知道,胖强一定是得手了,他们已经帮我办好了出所手续。
我激动地签了字再按了手印,然后,一个警察带我去储物室,打开了写着我名字的一个柜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了我。这是我进所时穿的衣服,以及当时的随身物品。我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的囚服换了下来,再把手机钥匙什么的揣好,长舒了一口气。
再走出来时,陈叔和胖强已经在看守所大门口等着我了。我刚出来,就看到胖强满脸都堆着笑,等我走近,他问我重获自由的感觉如何,我抬起头,仰望蓝天,伸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动作,大声喊道:“感觉好极了。”
“走吧,回我院子,我让陈新生买了些酒和菜,中午给你接风洗尘。”陈叔在一旁淡定地说道。
“啥?回院子啊?强哥,不是说吃海鲜么?”我故意提起这一茁,胖强听了马上转移话题说:“你们等着啊,我去把车开过来。”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坐上车,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们是不是已经拿到录xiang带了,是怎样拿到的。说起这事,胖强就来了精神,边开车,边手舞足蹈地说:“天童啊,为了你,我可是吃了大苦了,你看看,手都弄伤了。”
“gui儿子,好生开车!”陈叔看到胖强双手都开了方向盘,毫不留情地骂了过去。
胖强嘻皮笑脸地说:“师父,放心吧,技术好着呢。”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听话地把双手放回了方向盘上面。
“强哥,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奇地催着他,同时也看到胖强右手的小臂上的确是有一道七八厘米长的伤口,已经结疤了,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