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自那以后人心惶惶,一到了晚上,别说睡觉,看着家里闹鬼不害怕逃跑都不错了。
家里早已死去的先辈频繁出现,到了最后,甚至还能和人对话。
最后实在没办法,大家都担心这样长此以往会出什么事,所以趁着白天,翻山越岭在隔着两个山头的现周家村盖了房子。等房子盖好,整个周家村的人就一起搬了过来。
我们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四下打望,怪不得先前觉得这边怪怪的,原来闹过鬼……
周家村的人搬家之后,因为担心出事,所以连祖宗的牌位都不敢带——谁知道是不是把这些牌位带过来了,他们也会跟着来?
虽然搬是搬了,但是大伙并不甘心,凑钱请了道士来看,道士到了周家村旧址,却站在村口死活不愿意进去,说里头闹太厉害了,还得另请高明。
那时候还是个大白天,那道士就怕的不敢进去。
但他到底是收了钱的,虽然看不出问题出在哪,还是给了村民们一点建议。原先那地方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人了,于是让他们把现在村子的格局弄成一张嘴的模样,所以周家村才有了周口村这另外的一个名字。
周口村周口村,顾名思义,就是整个村子的格局看上去就像一张嘴。
那道士说,嘴吞四方,只要把村子这样弄了,四方之气一聚,那些脏东西肯定就不会继续找上门。要不然迟早还得再搬几次家。
因为闹的鬼都是他们自家先辈,要找到他们并不太难。
我大吃一惊:“这是风水?”
大爷爷摇摇头,让我不要继续追问。
胖子麻利啃完兔子腿,擦了下油,往四处看一眼:“没见着鬼啊?”
大爷爷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我们就着这个事儿又聊了好多,我盯着面那团篝火,心想,既然这个村子这么邪门,为什么大爷爷要住在这边?
想着想着,总觉得事儿有点不对,这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吓一大跳,这村子是没有人的,谁会来敲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身发凉。扭头看其他人,发现他们跟没有听见似的,就一直在那边闲聊。我喊了两声,大爷爷只是挥挥手让我安静。
罗胖子和周师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搭理我。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重,我心跳也跟着加快。
又喊了他们几声,他们却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最后没办法,我硬着头皮走到门前,问:“谁啊?”
这一问,外头立刻安静了下来,五秒之后,忽然被反问了一声:“你谁啊?”
我吓的一个哆嗦,这声音是个男人的,很熟悉,绝对是我认识的人,但死活想不起来外头这人是谁。我又问了声:“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门那边立刻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浑身汗毛乍起,身子跟泡在冰水里面一样。扭头看了看院子中间的大爷爷他们,心想有他们在应该没事,于是准备开门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手刚摸到门把上,忽然一声诈响在耳畔响起。
太爷爷一个响指打在我耳畔,揪着我的耳朵往回扯:“你干啥啊!”
整个世界忽然从朦胧变得清晰,我一扭头,看见胖子和周师傅在后头惊诧盯着我。
胖子手中还拎着半个兔腿,说:“吓死老子了……刚才你站在门边上,怎么喊都听不见……”
周师傅点点头。
大爷爷揪着我的耳朵拖到篝火边上坐下,语重心长说:“着魔了啊,这熊孩子,体质太差,跟你爷爷小时候一样,估计你爹小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你奶奶没让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他一直掐着我的耳垂,这一掐,本来还浑身冰凉的,结果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
胖子三两口把兔腿吞下,吐出骨头,说:“刚才你突然就站起来往门那边走,隔着门喊‘谁’喊了半天。”
我这才知道,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聊得好好的,我自个就站了起来。胖子以为我要撒尿,没管我。结果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我就站在门边朝外头连喊了几声。
这时候大爷爷慌忙过来揪着我的耳朵,打了个响指,我才清醒过来。
原来是我中邪了……
我心说,好好的坐着和其他人一起聊天也能中邪,这村子真是古怪的不像样。
大爷爷说:“你刚才要是开了门就糟了。”
我愣了一下,胖子也愣住了问:“开了门会怎么样?会看到狐狸精?”
这货说话没个正形儿。
周师傅也挺好奇的,凑过来听。
大爷爷接着说:“你刚才是不是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所以才到门边去看看的?”
我点点头。
他又问:“然后你不知道外面是哪个,所以问了几声是谁?”
我又点点头。
大爷爷说:“刚才看你连问两声‘谁’就知道不好了,你是不是还觉得外面那声音挺熟悉的?”
他竟然全猜中了,我点头如捣蒜。
“你再仔细听听你自己的声音。”大爷爷又说。
听到他这话,我忍不住从凳子上跳起来,浑身汗毛站立。现在细细想起来,刚才从门外传来的那声音,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怪不得当时觉得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的……
胖子说:“我日……大爷,你别吓唬人啊。”
大爷爷瞪他一眼:“说话注意点。”
胖子缩了缩脑袋。
周师傅忍不住抖了抖:“要是开了门会怎么样?”
大爷爷指着我说:“他是被迷了心窍,刚才如果开门的话,十有八九会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胆子小的直接吓晕,魂魄也会跟着被吓掉,然后那些脏东西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我听完,腿一直在打抖。
“所以我才在你耳旁打了个响指,惊醒你,帮你回魂。然后又掐你耳垂,帮你固魄。”
这些都是奶奶曾经做过的事儿。
胖子激动的喊:“你以后就是我亲大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捡回一命的是他。
我也搞不懂他激动个啥。
大爷爷摆摆手,说:“我出去看看,你们呆在院子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开门。”
我们忐忑在院子里等着,别说开门了,看都不敢看门那边一眼。
好在的是,一直没什么事儿发生。
过了一会,大爷爷从外头回来,说:“今天闹的比较凶。”他又给我们说了些事儿,我们才知道,先前大爷爷会把兔子的内脏都埋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是念在今天有生人过来,想用那些内脏,把村子里头的那些脏东西引远一点,免得对我们造成影响。
内脏本来就很脏,这东西确实能引邪用。
我们感激不已,一个个都忍不住往大爷爷身边靠了靠。
大爷爷笑了笑,扭头冲我说:“你知道刚才那脏东西为什么要隔着门喊话,骗你出去?”
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既然是不好的东西,外头这门对他来说应该形同虚设才是。毕竟不管是哪里记载的鬼怪,破门穿墙都不在话下。
大爷爷说:“你奶奶和你说过么,门啊,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不管佛道,还是其他,在门上都下了很重的功夫。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说的就是这个理。
有些东西,是不会不请自入的。鬼为啥会找上你?你为啥会倒霉?又为啥总是碰到邪乎事情?这些难道都是无缘无故的么?都是因为你自己把那扇‘门’打开了。
所谓关门谢客,就是这个道理。
今晚我被脏东西迷了心窍,万一要是开了门,就相当于告诉外头的所有‘东西’,门打开了,大家自便。
外头很多人大晚上碰到有人敲门,就随便去开,这是挺危险的事情。
不管是碰到歹徒,还是什么,都够喝一壶的。
胖子听完,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最后硬是憋了回去。但我知道,他是想说‘卧槽’来表达现在心中的惊讶。碍于大爷爷在此,所以把这脏话憋了回去……
“哎,你们啊,以后小心点,特别是你。”大爷爷指着我。
我缩了缩脑袋。
大爷爷又说:“你奶奶给过你一块玉坠吧?”
我说是,问他怎么知道的。
大爷爷说:“这你爷爷的定情信物。”
我连忙把玉坠从衣服里掏出来,大爷爷接过看了会。那玉坠特别小巧,样式却不怎么独特,就是个普通的圆环。大爷爷接过玉坠,放在手心两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说:“你以后都贴身带好了,别辜负你奶奶的一番好意。”
我愣了一下,问:“啥?”
大爷爷没说什么,将玉坠递还给我,让我贴身带好。
然后和我们一起把兔子吃完,收拾了一下屋子,让我们挤着睡了。
大爷爷和周师傅一间房,我和胖子一间房。
我们躺着发呆,胖子说你爷爷真神。
我忽然记起小时候奶奶曾说过的‘礼门’,便和胖子说了那个事儿。
胖子一惊一乍:“敲三下门就成?”
我点头。
胖子爬起来想试试,我让他滚回来。
那一夜也没啥事发生,但我就是迷迷糊糊的睡不安稳。一大早起来看到胖子趴在床底下不知道鼓捣啥。
扭头一看,这胖子正趴在下面找鞋子,急急忙忙穿上,跑外头去吃早餐了。
大爷爷做饭非常好吃,一顿稀粥几个咸菜都吃的非常舒心。
吃过饭,大爷爷赶我们走,说这地儿不是我们待的地方。
临行之前,我问:“先前回乡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大爷爷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几十年没回去了,不好打扰你们。”
我说我会给爸妈说说您的。
大爷爷摆摆手,让我不必了。
我们挥手告别,周师傅带我们回周家村。
出去之前,我们回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已经被荒废的村落,这地方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种情况。
一路感慨着回了周家村。
还是周虎他们一家子招呼我们。
周虎他婆娘看到我们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我们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点破。在周虎家吃了顿午饭,但是胖子一直没怎么动筷子。
我们看他。
他把碗搁在桌上,说:“没大爷做的好吃。”
周虎他婆娘尴尬笑了笑。
周虎问:“哥,和韩大爷聊了什么?”
周师傅说:“没啥,就是一点村里的事。”
周虎他婆娘跑去收拾碗筷,周虎就和我们一直闲聊,说到了周家村以前事儿。他吃了一惊,他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胖子问:“村长知不知道?”
周虎愣了愣:“应该知道吧……”他有些不确定。
这时候村长正好从外头进来听到这些。他脸发白,这老头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你们知道了?”他看着我们。
我们点头。
“这事只在老一辈哪里传。”他说。
我和胖子不太爱搭理他,但周师傅不怎么介意。听他聊了许多才知道,大爷爷给我们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周家村的人都搬到这边来了之后,三令五申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后人,不然谁知道再往后会传成什么样?
于是这事儿到了周师傅这一辈,基本就没人知道了。
但是其中还有些隐情,村长叹了口气说:“有些事你们不知道。”
“其实当年我们刚搬到这边来的时候,还是在闹鬼。后来请来了个道士,告诉我们村子得建成一张嘴的格局。”
“我们这样做了,后来的确也就没有闹过鬼了。但是后来那道士又来了,说:‘既然是嘴,就得有舌头,不然迟早还得出事’要我们从村子里修一条路出去。”
听到这儿,胖子表情有些惊讶,转头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不知道干啥。
我们没搭理他,老村长接着说。
“但大家初来这边,还得开荒耕田,哪有那个精力去修路?”
“结果这事一再耽搁,到了我当村长才开始实施。”
村长说到这,忽然朝着周师傅跪了下来,他涕泪横流:“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光靠我们村子的人根本没办法修成这条路,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太多了。后来正好知道你在外面发达,就把你娘的尸体藏了起来,想趁机敲诈一笔,把路修了。”
周师傅尴尬扶他起来。
村长说:“这些天我一直良心不安,但我也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能活多久。我走了,就又少了一个人知道这些事,也少了一个把这些当回事的人。我怕不这样做,村子以后会出事。所以才这样做了。”
我看着老村长,觉得这老头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周师傅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表示其实这事儿他早知道。
老村长听罢,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他才失声痛哭。
周虎他婆娘收拾完碗筷,回头听见我们聊天,脸上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周虎也忽然跪了下来,原来这事他也有参与其中。
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再听他们说什么,于是转头找胖子。
胖子把我扯下来蹲着,指着泥巴地上,他刚刚画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像是‘鲍鱼’的玩意,上面毛茸茸的画了好些个毛,然后胖子画了一根棍状物从那‘鲍鱼’的中间伸出来……
我愣了一下,说:“我日……太下流了。”
胖子严肃看着我:“小六同志,你思想太猥琐了。”
我指着那副画,说:“放屁!”
胖子感觉自己的纯洁性受到了玷污,拉着我,一本正经准备讲解一下。
我这才知道,他这画的是周家村。
那椭圆形的其实并不是‘鲍鱼’,而是一张嘴。嘴巴上的‘毛’其实是牙齿,也代表了周家村的房子。我心想,这嘴长得也忒寒碜了……
胖子说:“你不要侮辱我的画工。”
然后他接着讲解。
那根棍状物,是一条路,就是周家村要修的路。
胖子问我看出什么没。
我想了会说:“你思春了?”
胖子说:“滚!”
再经过他一番描述,我才知道,周家村要修路是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本来整个周家村就是一张嘴的形状,这条路要是修的太长的,到时候会像是一根猩红的舌头从嘴巴里伸出两米多长……
我汗毛乍起:“有点像吊死鬼啊……”
胖子说:“是啊……哪个傻逼道士说要修路的。”
我和胖子都不太懂风水,但是光靠想象,就能感到浑身发凉。
胖子问我:“咋办?”
“告诉他们?”我说。
胖子四下看了看:“你不怕被打?别人修了半辈子路,结果你个什么都不懂的跑过来说这路修的有点古怪……”
我一想也是,我和胖子都是非专业人员,就这样贸然指指点点说不过去。
况且这路修出来到底会不会出事,我和胖子都不敢确定,毕竟我们完全不懂风水,万一我们的猜测都是瞎扯的呢?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准备把这事告诉别人。
这时候,村长他们续完旧,周师傅、周虎叔、村长三人在一起,一脸冰释前嫌的表情。
他们不计较,我和胖子也没啥好说的。只是不动声色把地上那副下流的画给擦了。
周师傅说他还想在这边呆两天,问我们是怎么想法。
胖子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傻子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当天,我们在周家村住下,吃过饭,天还没黑,这胖子就一咕噜在床上睡下,说是早睡早起,明天大白天好去大爷那边蹭吃蹭喝。
由于周虎家的客房不多,于是周虎和他婆娘还有周师傅就去了原来周母住的那个房子睡。
我和胖子则呆在周虎家里。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反正家里的东西还没我和胖子一双鞋值钱,丢了也不可惜……
其实我心里头还是对胖子的那些猜测有些顾虑的,周家村本来就有点儿邪乎,胖子那样一说,搞得我心神不宁。
还好,一整夜都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刚亮就被胖子拽起来。这狗日的跟周师傅打了个招呼,拉着我漫山遍野飞奔。
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周家村旧址。
我吃了一惊。
每个胖子只要碰到好吃的,都能迸发出无穷的潜能。明明昨天来回加起来才走过两次的山路,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胖子扯着我熟门熟路的到了大爷爷门前。
大爷爷这会儿也正起来准备生火做饭,见到我们站在门口,呆了一下,嘴巴动了动,但没声音发出来。但光从嘴型来看,估计也吓得不轻,肯定是没想到胖子还会过来……
胖子热情说:“大爷,我们来看您了。”
大爷爷苦笑。
胖子这饭蹭的忒没水平了,连点儿礼物都没带……大爷爷无奈给我们做了顿早饭,到了中午,又不知道去哪儿摸了两条鳝鱼回来,炖了汤。
鳝鱼和豆腐一起炖了快一个小时,里头放了点儿香油,几片生姜,最后把葱花切了往上一撒。
汤是乳白的,豆腐是乳白的,鳝鱼是黄的,葱是绿的,那味道,胖子说他不想走了。
大爷爷翻了个白眼,指着天说再不回去就晚了。
胖子是想在这边住一晚的。
但是大爷爷指了指我说:“小六不适合住这边,容易出事。”
胖子想也不想,又带头往周家村赶。
我被他搞的心力憔悴,路上胖子问:“明天再来?”
我说,滚,打死都不想再动了……
这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每天往返两个来回,能累死人。
回到周家村,我们径直去了周虎叔家,往里头一瞅,却发现人都不在。这会儿还有一段时间才天黑,正是各家各户做饭的时候,人跑哪儿去了?
而且不仅是周虎叔家,其他各户人家也没有炊烟。
然后我俩急急忙忙在村子里找了个遍,才发现村里的人基本都聚集在村长家门口,气氛非常沉重。
屋里头传来哭声,胖子探头往里瞄,转头告诉我:“村长过世了……”
我惊诧往里看,只见村长安静的躺在堂屋里,一男一女正趴在他身上哭。
我指着堂屋房梁上的一根麻绳问胖子:“看到那个没?”
胖子抬头看:“荡秋千的?”
农村里头,小孩儿没什么游戏玩,经常就会在房梁上面弄一根麻绳挂着,下面放个木板荡秋千玩。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
村长应该是上吊死的……
我们往里头看,只见到周师傅和周虎叔一脸沉痛的在屋子里头。胖子喊了声,大家这才发现我们两个,让出一条道让我们进去。
周师傅看到我们,走过来,拉着我们去外面说话。
胖子看到气氛很沉重,也不太好意思开玩笑了。
周师傅说:“村长上吊死了。”
我们点点头表示已经看出来。
周师傅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看不出是伤心还是什么。他沉默了数秒,告诉我们:“是下午去的,他早上还说做梦梦到我妈。”
我和胖子吃了一惊。
周师傅大概把事情给我们说了一下,原来村长今天醒得很晚,快到中午才醒来,大家都没把这个当回事。但是村长醒来之后,忧心忡忡的找到了周师傅,说昨晚梦到了周师傅的母亲。
梦里是什么内容?村长说他记不太清。说完这些,村长就开始痛哭。周师傅安慰了几句但是没有效果。之后老医生知道情况过来,说要不要去给周母上个坟,烧点纸钱。
村长同意,然后几人一起上了山。
村长在周师傅母亲的坟前又是磕头又是道歉,足足弄了一个钟头才下山。
下山之后,村长说他累了,要回去睡觉。
大家也没有在意,于是就各忙各的。
可是等到刚才快要做饭的时候,村长的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一开门,就看到村长吊死在了房梁上,张大眼睛直勾勾对着大门……
周家村本来就不大,村长儿子、儿媳的惊叫立刻喊来了村里的所有人。
大家看到这个场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然后就是我和胖子看到的了。
胖子瞅着我,小声问:“这怎么搞……”
我让他先不要声张。
和周师傅到了堂屋内,这时候一行人忙前忙后准备丧礼。
我问:“不去叫我大爷爷过来?”
周虎叔指了指外面:“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怕出事,明天早上再去吧。”
想了想也是,大爷爷那边晚上要比这边危险多了,就这样过去,显然是不行的,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说。
我和胖子在边上帮不上忙,就看着他们忙前忙后。
周家村的丧事举办的和外头差不多,我和胖子看了一会,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这人上吊自杀了,也能和普通人一样办么?
胖子问我,我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这事儿还得问大爷爷,不过谁敢趁着夜色跑到大爷爷那边去?
不过好在的是,他们忙前忙后搞了大半天都没啥事发生。
这边办丧倒不怎么流行随份子钱,毕竟就那么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本来就穷。办丧的时候一般都是大家从自家端几盘菜出来,拿点好酒,全村人凑在一起吃了。
花圈啥的也没有,就是临时找白纸扎花挂在灵堂上头。
我和胖子很好奇,这边物质不怎么丰富,一时半会他们上哪儿去找寿衣?等到村长的儿子、儿媳从柜子里翻出寿衣我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放在家里。
就是怕人突然走了,找不到衣服换。
寿衣也很简单,就是普通的样式。
丧礼办的很寒碜,不过以周家村村民的视角来说,已经挺不错了。
关于丧礼上的事儿,谁也定不下一个标准,所以才有以当地习俗为先的说法。
我和胖子静静看着,几个人拿湿毛巾把村长身上擦了干净,换上寿衣。但是因为条件所限,并没有和我们那边一样化妆,而是用湿毛巾反复帮村长清理了一下面部,让后整理仪容。
这个步骤看的渗人,村长本来就是上吊死的,死的不好看,帮忙整理仪容的人估计心里头也再怕,手一直发抖。
好容易把这些忙完,老医生指着房梁上的那根绳子,要人帮忙取下来。
是一个年轻人去取的,也不知道村长是怎么回事,那绳子挂的特别高,而且很短,踩着凳子也才勉强够到。那年轻人才在凳子上准备解绳头,另一个人在底下扶着凳子。
我和胖子心里发憷,干脆出去,等着他们忙完。
岂料这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我们回头一看,那个解绳子的小年轻不知道怎么回事,脖子忽然一下子挂在了绳子上头……
大家全惊呆了,上去取绳子的那个年轻人,本来站在凳子上好好的,忽然就脚一滑,脖子就蹭到绳套里头……
手忙脚乱把那小伙子救下来,其他人问他怎么回事。
那小伙子捂着脖子手脚并用比划了半天,也没比划清楚。半晌之后,他才开腔:“不清楚啊,就那样进去了……”
在地下扶着凳子的人手也没有抖,但这事儿就是这么发生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又陆续有两个青壮年自告奋勇准备把绳子弄下来,可是每次都有事情发生。不是凳子腿忽然莫名其妙断了,就是屋里的蜡烛忽然灭了,反正总是有七七八八的事儿发生。
整个周家村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再接近那边一步。
胖子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我来!”
我吓一跳,连忙拉住他,让他别瞎搞。
胖子拍着胸脯,信心满满,我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准备上去帮他把凳子扶着的。结果他找人要来一根竹竿,弄到个小锯子,把锯子绑在竹竿上,握着竹竿伸手想把绳子从房梁上锯下来。
其他人见着,猛然一拍脑袋,他们刚才怎么没想到这茬?
结果后来还是出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绑紧,那锯子锯到一半忽然从竹竿上掉了下来,差点把人弄伤……
“邪门了。”胖子心有余悸看着房梁上的那根绳子。
但这绳子不取下来,丧礼就没办法继续进行啊。
村长的儿子虽然伤心,但还没乱了分寸,说:“要不搬到别的地方?”
这的确也是个办法,但是搬到哪里去呢?
村长上吊自杀,死的邪乎,谁家愿意把自己的房子借给他们办丧事?而且就算肯借,这丧礼办起来也变了味。
周虎叔说:“要不去那里办?”
他指的是周师傅母亲原来住的房子,那边现在没人住,周虎叔也只把那边当成储物的地方。
老医生摇摇头说不行。
村长是做梦梦到周师傅母亲之后才上吊自杀的,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弄到那边去办丧事。
老医生咬了咬牙,让人去找来村长生前用的碗筷。
胖子说:“他肚子饿了?”
我看不太像。
后来才知道,这边丧葬,生前用过的碗筷是要跟着一起埋下去的。我问周师傅这是个什么理?周师傅说,周家村,每个人出生的时候,父母都要准备一副碗筷。这副碗筷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的,中途碗筷碎了,说明这人要糟劫难。
所以之前有立着筷子喊魂一说,周家村的东西可都不是乱来的。
胖子凑过来问周师傅那他的碗筷呢。
周师傅笑了笑,他的碗筷在他离家出门打拼的时候就带在身上了,记得当初他刚到城里的时候,不小心把碗摔了,结果后来大病一场,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周师傅陷入回忆,想来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
我和胖子的家乡都没有这种讲究,不过看周师傅所说,应该是真的。
这时候其他人端过来村长用过的碗,老医生接过,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霍地就把碗往地上一摔!
啪一声,那碗碎成几块,老医生捡起其中一块碎片,颤颤巍巍爬到凳子上。也不解绳子,而是用碗的碎片割,艰难把房梁上用来上吊的那根麻绳割断了。
我们面面相觑,老医生割绳子的时候没有其他事儿发生,他安安稳稳的把绳子割断。然后拎着绳子让人赶快把他丢到灶里烧了。
但没人敢接这玩意啊。
那老医生只能自个儿捧着绳子去了村长家的灶房,就这两捆草烧了。
胖子说:“技多不压身,看来不学点东西日子没法过了……”我点头表示同意,经历了这么多,我和胖子还是跟个白纸似的,啥都不懂,每次遇到点儿情况都手忙脚乱。
绳子丢到灶里烧完,老医生舒了口气,拍拍手走出来。
我看向那边,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一直跳。
结果下一秒,老医生在灶房门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
场间哗然!
几个胆子小的忽然大喊大叫起来。
一行人手忙脚乱把老医生扶起来,好在的是,他虽然流了许多血,但只是皮外伤。止血之后包扎一下就没事,不过老医生岁数大,身子虚,经过这么一闹,在丧礼上再也呆不下去,被人送回去休息。
自此之后,丧礼上再也没人敢大声说话了,大家各自从家里端出饭菜,一行人匆匆忙忙吃完饭就回了家,连酒都没敢喝。
最后只有几个人还留在灵堂帮忙守夜。
周师傅心里过意不去,也留了下来,让我和胖子先回去睡觉。
我说:“睡不着,在这边守一夜算了。”
胖子说:“革命从来都是在晚上进行的。”
我觉得这话有点耳熟,问他哪儿听来的,胖子说是在黄书上面。
“……”
我俩担心周师傅出事,所以准备留下来,可是最后还是被他赶了回去。
还是在周虎叔家里,今天床位够了,所以周虎叔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多了两个人,我心里头也不自觉的觉得安全不少。
当天由于才从外头赶路回来,就在丧礼上站了那么长时间,我和胖子都累,躺下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咋回事,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到什么也看不清,就是感觉身边有好多人。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之间有人推我,胖子说:“出事了!”
我吓了一跳,问什么事。
胖子指着外头让我看,只见到外头有人影跑动,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干啥。
周虎叔两口子可能也听到动静,批了衣服跑出去。
我和胖子跟上,黑暗中,一个中年庄稼汉哆哆嗦嗦说:“撞鬼了……”
详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守到半夜,守夜的那几个人眼看着村长的鬼魂从门外进来,坐在屋子里头朝他们讨东西吃……
“我草……”胖子吓的一个哆嗦。
一行人匆匆忙忙往村长家那边跑。
到了那边一看,只见到周师傅和村长的儿子脸色苍白坐在堂屋中,一脸的劫后余生的表情。
周师傅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个搪瓷茶杯,里头是刚烧的热水。他喝了两口,脸色好了许多。
他见到我们,表情舒缓不少。
老医生也被其他人扶着颤颤巍巍赶了过来。
这老医生今天晚上被折腾的不轻,又是受伤,又睡不好觉。
老医生一进来,问:“咋回事?”
村长他儿子说:“出去撒个尿,就出事了……”
根据周家村的习俗,女人不允许守夜,所以村长他儿媳妇后来回房躺下了。村长儿子后来出去撒尿,那时候堂屋里就只剩下了周师傅和另外两个中年人。
因为周家村没有通电,所以灵堂的光都是靠着蜡烛,整个屋子显得特别暗,外头是个啥样也看不太清。
村长他儿子出去撒尿,周师傅他们就坐在堂屋。过了一会听到外头有动静,抬头看,看到个影子在外面晃荡,他们还以为是村长他儿子回来了。结果那影子在外头晃了半天也不进来,于是周师傅站起来去看。
刚才由于光线太弱,坐在堂屋看不清。等走进了,周师傅吓的几乎坐在地上,只见到已经死去的村长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外头。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村长自顾自走进了屋子,喊:“杏红啊,饭还没做好呢?”
一屋子人全吓瘫了,手忙脚乱跑出去。
村长他儿子撒尿回来,在外面早看到他爹,吓的连门都不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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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概也会多更新一些,也是在六到七点之间,大家吃过晚饭再来看,天气已经凉了,千万注意身体。
一行人逮着周师傅问:“那人呢?”他们问的是村长的鬼魂跑哪儿去了。
周师傅说不见了。
原来昨天村长的鬼魂进屋之后,就坐在堂屋中间,朝着人喊了:“杏红啊,饭做好了没?”之后就不见了。
我们问杏红是谁。
村长儿子哆嗦告诉我们那是他过世的母亲。
我头皮发麻。胖子说:“周家村太邪门了……要不要把昨天的事儿告诉他们?”
我说算了,看看情况再说。
整个周家村人心惶惶,我和胖子要再添乱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好在的是,周师傅他们虽然看到了村长的鬼魂,但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老医生知晓情况之后,脸上变得苍白,他说:“你们等下多留两个人在这边守夜。”
但是谁敢答应他啊,虽然是邻里邻居的,但是碰到这种邪门的事儿,还不是自扫门前雪。
大伙在村长屋门前待了一会,见到没再有什么事发生之后,准备回去睡觉。
可正当这时候,外头有个影子晃晃荡荡往门里边走。只觉得一阵寒气扫过,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死去的村长从门外走进来,自顾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朝着外面喊:“杏红啊,饭做好了没?”
正是村长!
大家都呆住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一行人忽然啊的叫起来,疯了样往门外挤。
周师傅都吓傻了,我和胖子见到不对,一人一边驾着周师傅往外头跑。
几十号人一瞬间都冲出门外,但是不敢跑远,就站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往里看。
我们都看见村长就这样坐在堂屋中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胖子说:“卧槽……还会飞天遁地?”
这胖子净胡扯。
我们又往里头瞄了几眼,村长就这么不见了,但是那尸体还好好的躺在灵床上。
大家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村长他儿子已经快崩溃了,蹲在外面哭:“爹……”
可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门前有个影子又忽的一闪,村长的鬼魂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出现了,然后和刚才一样,还是走到屋里,然后端正坐好,朝其他人喊:“杏红啊,饭坐好没?”
村民们哄一声,一秒都不愿意停留,瞬间跑了个没影。
只留下了我、胖子、周师傅、老医生还有村长他儿子那两口子,连周虎叔他们都吓的跑了回去。
村长的鬼魂喊完那句话之后,四下打望了两眼,忽的又消失不见。
胖子打着抖说:“看电影回放呢?”
这样一说,是有点儿像。他每次出现,都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就跟电影回放似的。
我们守在外头不敢进去,村长的鬼魂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次,每次都是老样子坐在堂屋喊:“杏红啊,饭做好了没?”
壮着胆子在里头看了几次,胖子拉着我说:“时间越来越长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村长的鬼魂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
根据周师傅所说,村长的鬼魂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喊了那么一声之后,立即消失不见了。但是随着他出现的次数增多,现在已经明显可以看到他喊完那句话之后,还能在堂屋里坐一会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有种错觉,村长渐渐的开始会把眼神往我们这儿飘……
后来我们又等了一会,随着村长出现的次数增多,这种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不仅是我,连胖子他们也感受出来了。
村长他儿子和儿媳妇忽然一下哭出来:“爹!你这是为啥啊……”
可是他们这一哭,我们明显看到正坐在堂屋里的村长鬼魂脑袋转向了我们,嘴巴张张合合,但是没有声音发出……
但是我们都能看出来,他想说的话是:“快……跑……”
我浑身直泛鸡皮疙瘩。
胖子忍不住爆粗口:“麻辣隔壁的……”
我说:“走吧?”
周师傅犹豫了一下。
村长儿子和他儿媳妇就抱头在门前哭:“爹不会害我们的!”
情况越来越古怪,胖子说:“去找大爷算了。”
我看了看外头,离天亮还早着,外头黑漆麻黑的,别说走山路了,就是在村子里走路都要费一番功夫。
现在去赵大爷爷不太靠谱。
这时候村长的鬼魂又从外头进来了,依然还是老样子,一进屋就喊:“杏红,饭做好了没?”
我们在外头傻愣愣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看着村长的鬼魂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刚才的动作,一次,两次,三次……
“杏红,饭做好了没?”
“杏红,饭做好了没?”
“杏红,饭做好了没?”
“……”
“你们把我的碗筷拿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长说的话忽然变了。
“你们把我的碗筷拿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转头看着我们,我浑身发凉。
那碗早被老医生砸了,我们上哪儿给他找去?那老医生在边上看着脸发白,哆哆嗦嗦的说:“造孽啊,造孽啊……”
胖子骂了声,二话不说,拉着我和周师傅往外跑。
村长儿子和儿媳妇还在门前抱头痛哭:“爹啊!爹……”
我咬咬牙,那老医生和村长儿子儿媳被我们拉着在村里头慌张乱窜。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村子都不太安全。
村长的鬼魂明显不一样了,这样子下去,谁知道会变成咋样?
胖子边跑边吼:“出去吧?!”
周家村在深山野林之中,的确是有一条路通往外面,但这路没有完全修好,山路十八弯,再加上又是晚上,很容易走错。
这一错,天知道会在林子里碰到什么。
就算要跑,也不能往外跑。
胖子说:“真逼急了的话,就只能去找大爷了!”
这的确是最后的选择。
老医生跑不动了,停下来踹粗气:“那边晚上不能去!”
我说我们知道那边的事儿,老医生愣了一下,忽然又哭起来:“造孽啊……”
我觉得其中有内情,刚准备问什么。
周师傅指着前边说:“再走就到村口了。”
我们在村口停下,胖子说:“要不咱拼了吧?”
我们愣了下,胖子接着说:“把村长烧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火葬一直都在佛教中比较流行。
大多数普通人对这个的理解是,烧掉尸体之后,就相当于烧掉了一生罪恶,容易得到解脱。但火葬在农村之类的地方并不流行。
印光法师曾说:“自佛法东来,僧皆火化。而唐宋崇信佛法之高人达士,每用此法。以佛法重神识,唯恐耽著身躯,不得解脱。焚之则知此不是我,而不复耽著。又为诵经念佛,期证法身。”
所以火葬也是一种超脱法门。
我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但知道,一切应该以当地习俗为先,除非被逼急了。
村长他儿子和儿媳拉着我们痛哭流涕:“死活不同意这种方法。”
我们缩在村口,心里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村里头忽然亮起了一些微弱的光,光芒一闪而逝,是村长他们家的方向。远远看到,有好多影子往那边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是不过就是那么一会,只听到那边忽然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我们看到整个周家村的人疯癫了似的往村口方向逃……
我和胖子都傻眼了,眼看着他们跑过来,其中有几个一路狂奔,头也不回的出了村……
有些人看到我们站在村口,停了下来,他们表情慌张,仿佛刚才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
我们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村民其实都一直没有睡,全躲在家中害怕出事,准备等白天再出来看看情况。
结果忽然听到村长家方向有动静,担心出事,于是爬起来准备远远看下。看到老村长坐在堂屋里头,朝着外头笑,指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招呼大家:“饭菜都做好了,你们来吃啊……”
我们听完,吓的发抖。
老村长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村民们跑到村口,又发现家里还有小孩没带出来,慌慌张张跑回去把小孩抱着,然后七八十号人站在村口商量该怎么办。
村长死了,现在村里头暂时没个主心骨。
几人商量了半天,都没主意。
大家总是无意识往村长家那边看,生怕黑暗之中,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不然一起去镇上吧?”有人提议。
我们想了会,七八十号人一起走,应该不会出事,干脆同意了。
周师傅也和我们是一样的看法,只有村长他儿子和儿媳妇哭天抢地不愿意离开。
后来没办法,我们也不能让他们两单独呆在这里,于是一行人轮流驾着他们往外逃。
结果我们刚准备往外走,先前已经跑出去的那七八个人迎面撞了上来。他们看到我们先是一愣,再是一惊,喊:“咱们跑回来了?”
一了解才知道,他们跑着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回来了。
我们听完冷汗直冒,几个人还是不信邪,决定出去看看。
我和胖子就跟在后头,一行七八十号人浩浩汤汤往外走,走的异常小心。
天很黑,山路难行。村里头的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就一直哭。
我们每走一段时间,村民们就会仔细确认一下方向,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绕过一道山梁,周家村忽的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胖子说:“邪门了……”
后来我们又硬着头皮往外走,可是不管走几遍,最后还是得回到周家村来。
我们站在村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咬了咬牙:“去看看。”
胖子说好,跟上来。
周师傅其实胆子并不小,不然他身上纹身白纹的?这会儿醒过味来,打头往前走。
村里头几个胆子大的也跟我们一起往村长家方向走。
到了门口,发现里头蜡烛依然还点着。
记得没错的话,离开的时候,里头应该就点着两根蜡烛,一盏油灯,我们离开这么久,这蜡烛应该早烧光了。
我们对视一眼,胖子小声喊了句:“人呢?”
里头没动静,我和周师傅进去,其他人在外头殿后。
村长的鬼魂似乎不见了,只有尸体静静的躺在灵床上。尸体脚边点着一盏油灯,油灯噼里啪啦的跳,看上去非常不安生。
胖子又喊了两声,村长的鬼魂跟不见了似的,都没有出现。
我们面面相觑。
周师傅一直仰着脑袋往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说:“总觉得上头邪乎的很。”
我和胖子也往上瞄,抬头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就觉得脖子一阵阵的发凉。
我觉得有点不对,让他们赶紧算了。
我对这方面懂得不太多,只能根据自个儿知道的那么一些来解决问题。人身上是有三盏灯的,两肩各一盏,头顶一盏,夜间行路,倘若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回头一回头,左右两盏灯就灭了,就容易惹来问题。
这事儿应该许多人都知道。
胖子也是知道这个的,他捂着后颈,说:“总感觉脖子上有套啊……”
我们让他别乱说话,他这一说,搞得我们心里都直发毛。
“你们把我碗弄哪去了?!”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们吓了一大跳,慌张转身往后看,老村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站在我们身后,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胖子吓的一脚踹出去……
我还很好奇他们这是要干啥,后来才知道大爷爷这是在帮他们检查是不是丢了魂。
我在边上好奇看着,大爷爷就跟个医生似的,挨个挨个扒大伙的眼皮子看,全部检查完一遍之后,发现没啥事,这才放下了心,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又自顾自忙活起来。
这时候胖子也起来了,端着一碗面看着大爷爷出神,他看了一会,忽然转头严肃盯着我说:“小六同志,有吃的为什么不喊我起来?”
我心想,吃的都堵不住他的嘴。
大爷爷看着我们笑:“村长……幸好你们没事。”
我们问他昨天是怎么回事。
大爷爷说:“要不是周师傅最后发狠,把菜刀逼到村长脖子边上,你们就糟了。”
随后,大爷爷又断断续续给我们说了,我们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昨天村长上吊自杀是什么原因暂且不提,昨晚要不是周师傅,我们直到现在估计连周家村都还出不去。
我和胖子犹豫了一下,把这个村子的格局说了出来。
大爷爷摆了摆手,表示他早知道。
这村子的格局非常古怪他在第一次来到周家村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大爷爷才想着要住到周家村旧址去,并不仅仅是不想盖新房。以后这边有什么麻烦,也好照应一下。
我问大爷爷,既然他早知道,为什么不帮着解决一下。
大爷爷苦笑说:“这风水是说能变就能变的?周家村在这边住了百多年才把村子建成这样,随便拆两个房子就能行的?”
换一个比较通俗的解释就是,周家村在荒山野岭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百多年,就和一个墓室一样,就算你想破这边的风水,你也得把墓室打开,然后等里头通了气才能下去。
大爷爷捡来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画了半天,整个周家村就粗略的出现在了地上。
胖子一看,忍不住叹服:“大爷你画的真好!”
我心想,这世界上应该没两个画的比他差的。
大爷画完之后,指着问我们:“你们都知道吧,周家村长得像一张嘴。虽然我对风水方面不太了解,但是那个道士这样做倒也没错。”
周家村建成这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确也并没有出事。但是那个道士回去之后,发现这样只能解决一时,救不了他们一辈子,于是临时回来又告诉他们还要往外修一条路。
为什么要修路呢?其实并不是村长他们知道的要弄一条舌头出来。
周家村呈一张嘴,吸纳四方之气驱赶邪祟。但是凡事都有个度,长此以往,周家村只吞不吐,迟早还是要出事。那道士后来也是发现这点,于是那回来告诉他们还得修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把周家村的里聚集的那些气稍微泄出去一些,并是不他嘴上说的舌头什么的。
那道士那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说实话。
胖子恍然大悟,拉着大爷爷说:“大爷,今天晚上你做饭吗?”
我让他死开,这么严肃的时候,这胖子还想着吃。
大爷爷笑了笑:“周家村的人没搞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这条路就一直没修,直到村长这一辈想修,但是已经晚了。”
“我年轻时候还经常在这边晃,岁数大了之后也就懒得过来了。期间我委婉催过村长修路的事,不过村子穷,没那个钱,再加上之前修了一小段,我想着应该没事,所以就没管那么多。”
我们问村长那是怎么回事。
大爷爷刚才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把昨夜的事情弄清楚了。
他说:“这是命。”
经过大爷爷一番解释,我们才知道,村长的死,的确是和周师傅的母亲有关。先前村长藏尸,周母的尸体就一直留在他们家,村长和尸体朝夕相对,再加上年纪大了,体内积累了许多阴气。
大爷爷回到周家村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村长身上阴气很重,当时大爷爷只让他最近好好调理一下,也不知道村长放在心里头没。
我突然想起来了周师傅从村长家拿出来的那把菜刀,上头生姜味道特别重,想来村长也没有忘记大爷爷的话,一直在喝生姜水驱阴,但效果不大。
估计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沾了许多生姜味的菜刀才救了我们一命。
之后正好周师傅又返回了周家村,村长为了周母的事情本来就茶饭不思。见到周师傅之后,精神很不稳定,虽然最后冰释前嫌,但也导致了之后他晚上做梦梦到周师傅的母亲,以为周母还没有原谅自己,矛盾之下,所以自杀。
胖子说:“那不是托梦么?”
大爷爷摇摇头。
我这才忽然想起来,村长那时候说的是,梦里的内容都不清楚,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是周师傅的母亲。
这应该就不是托梦了,而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大爷爷又摇摇头:“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最好不要妄下断言,不管是不是周母托梦,最后都间接导致了村长自杀。而且猜得没错的话,村长以前藏着周母尸体的时候,应该也经常做梦。”
再后来村长一时精神崩溃,想不开,上吊自杀。整个周家村乱了套,大家忙前忙后准备葬礼。然而直接引起村长闹鬼的,应该是老医生为了割下村长上吊用的绳子,把他生前用的碗摔了这回事。
怪不得老医生先前一直在那里喊造孽、造孽的。
估计那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些问题,但没好意思对别人说。
胖子问:“那村长怎么又像电影回放似的,一直坐在堂屋说‘杏红啊,饭做好了没?’”
我也挺好奇这个问题的。
大爷爷说:“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周家村以前的事情吗?”
我们想了会,应该是旧周家村闹鬼的事情。
大爷爷说:“以前周家村就是这样子的,祖辈的鬼魂忽然出现,就跟生前一样,一到晚上,就重复着生前做过的事情,有的坐在堂屋等饭,有的可能会去做农活,有的则坐在一起闲聊。这时候外人是影响不到他们的。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他们会渐渐的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语:“回魂路?”
回魂路是我们那儿的词,说的是老人死后,会重新走一遍生前走过的路,就想走马灯一样,把整个人生再过一遍。
大爷爷点点头表示我说的没错。
村长上吊自杀,绝对是哀丧。自杀之人怨气大,后来老医生又把他的碗个砸了,最后再算上村子的这个格局,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村长不断的重走回魂路,等到整条路走完,就会变成非常恐怖的东西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村长是在我有意识的情况下,通过眼睛真正见到的第一只鬼。
没想到还是这么回事。
“你们那时候直接杀一只公鸡,直接把鸡冠血浇到绳子上,就能把房梁上的绳子取下来的,又何必砸那个碗。”大爷爷说。
我哪儿知道还有这种办法啊。
当时我们都傻眼了,只能听老医生的话。
大爷爷笑了笑,没再说啥,一直忙前忙后,忙活到了晚上。
胖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头,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那天大爷爷准备了很多东西,除了碗筷之外,还找了好些个泥巴用步包起来,做成了一个枕头的形状。我问这是干啥用的,大爷爷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然后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我和胖子帮他提着东西去了村长家帮忙。
村长他儿子和儿媳情绪依然不太稳定,经过昨天一事,其他人也挺害怕再过来,只是远远看着。
周师傅一早就在这边了,见到大爷爷过来,恭敬打了声招呼。
然后大爷爷才开始帮忙办丧。
这丧怎么办?
吊死之人的丧礼其实挺不好弄的,主要是你上吊,上不接天下不挨地的,这算个啥呢?
大爷爷做的这个泥巴枕头,就是为了垫在村长脚底下,让他挨着地气。
然后他让我们到屋子上头,正对着村长脑袋的地方,把房顶的稻草都取下来,垫在他脑袋下面。
随后把碗放在村长边上,问了下村长儿子他爹生前喜欢吃什么。最后让他们照着这个做,做好就盛在碗里头,并且要保证碗里面的东西每时每刻都要是热乎,一凉了,就得换新的。
一行人忙前忙后,打点妥当。
大爷爷坐在村长身边眼睛一直盯着脚边的油灯,那油灯还是噼里啪啦的跳。
我记得这应该是说明死者的路不好走,要多找一双鞋子给他带上。
大爷爷说不必了,然后把村长的鞋子脱了比划了一下,不知道往里头塞了个什么东西。这东西一塞,接下来那油灯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正常起来。
我们都觉得很神奇。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啥不同的了,就是普通的守夜。
我们陪着大爷爷守在堂屋里,啥事都没有再发生。
第二天大爷爷笑了笑,让我们回去睡觉,说接下来才有的忙。
由于周家村的传统,人死后要在家里停上七天,所以下葬是在七天后。
这七天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周家村的丧葬程序来,没啥好说的。但这七天之中,有一件事最为辛苦,就是要砍树。葬村长的地方不能有树,说是树对吊死之人挺不好的。
我们忙前忙后,总算在下葬前一天把事儿全部干完。
最后直到村长完全葬下,我们才舒了一口气。
胖子说:“就这么简单啊?”
我也有这种想法,光是这样的话,感觉我自己也行。但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大爷爷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做了许多事。
大爷爷笑了笑:“真以为很简单啊?”然后他又接着说了四个字:“望闻问切。”
我和胖子问这是啥。
大爷爷说:“中医听过没?”
我和胖子肯定是知道这个的,只是搞不明白这和办丧有什么关系。
大爷爷说:“中医以阴阳五行作为基础理论,望闻问切,就是观人阴阳五行的一个过程。白事知宾久处一地,对办丧对象大多都有所了解,所以很多时候都可以省略这个望闻问切的过程,直接帮人办丧。然而我们行宾不行,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得通过‘望闻问切’来了解当地习俗,死者生前状况,办丧家族的情况,才能真正下手帮忙办丧。而且,这一切都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我们这才知道了,大爷爷口中的望闻问切,并不是说的中医里的望闻问切,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大爷爷笑了笑说;“只要知道了问题的根本,要解决起来就很简单了。别看我们做起来很简单,其实难得还是一个望闻问切的过程,这就像衣服的扣子,一步扣错了,就步步错。”
我们想到了周家村的那个老医生,也是个半吊子,自以为做对了事儿,其实步步错。
不过这样看起来,行宾似乎比知宾厉害多了。
大爷爷摆了摆手:“一个研习当地风俗人情,一个要走南闯北,没可比性。”
“而且要成为一个知宾,比行宾要难上许多。知宾往往是需要年纪大一点的、有威望的人来做。行宾因为需要闯南跑北,许多时候都是青壮年。”
一个要熬到一定岁数,一个要身体好,两者之间确实没什么可比性。
我看了下大爷爷,心想,怪不得大爷爷这么会吃,不会吃的人身体怎么能好?
村子里头应该没事了,我们随着大爷爷去了他家。
周师傅则留在了周家村并没有和我们一起。
我们问大爷爷周家村的事情是不是彻底解决了。
大爷爷摇摇头:“还得等路完全修起来再看看。”
周家村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真没办法解决。
胖子眼咕噜直转,一直没说话,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问:“大爷,您收徒弟吗?”
大爷爷愣了一下,看着胖子,几秒过后,忽然笑了起来:“你当行宾倒是个好材料,人傻,但是命硬。胆子大,但是心又不太粗。想拿锯子锯村长上吊用的绳子是你吧?我看了下,房梁上头有锯子的痕迹,你当时是想从上面锯断绳子?”
胖子愣了愣,说是的。
大爷爷嘿嘿的笑:“你想法倒是不错,但是人上吊,怨气最重的是绳套那地方,锯子是尖锐物,可以破煞,你直接拿锯子锯绳套,这事儿估计有一定几率成。”
胖子猛一拍脑门:“还有这回事?”
我看着胖子,这家伙有时候看起来是傻了点,呆逼了一点。但胆子是绝对大的,周家村的格局有点古怪,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算不算真傻。
大爷爷说:“最重要的是,他能吃。我以前去别的地方帮人办丧的时候,经常连着几天赶路,路上没吃的,都是逮着什么吃什么。”
想来大爷爷的厨艺就是那个时候练成的。
不过我有个疑问,别的地方就没有白事知宾么?非得请行宾四处乱跑?
大爷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到屋中把那身中山装换下,换了普通的平角短裤和无袖白汗衫,拿着一个陶瓷茶缸跟我们聊天。
大爷爷换上这身衣服之后,完全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大爷模样。
他说:“我们也不是有了活儿干才到处跑,我们是到处跑找活干,不然得饿死。就跟行脚商人一样,你会问他为啥不留在一个地方买东西,非要到处跑着卖东西吗?不会吧?”
我和胖子挺好奇他们是怎么找活干的,难道到了一个地方就问,这里死人了么?
大爷爷哈哈笑起来:“以前,我们到了各地之后,都有个固定的聚集地儿,附近十里八乡如果没有人能帮忙主持丧事的话,就会过来,站在门边上敲三下门,喊一个名号,被喊到名号的人,就会过去帮忙了。”
胖子问是什么名号。
大爷爷不说话,在地上画出了一份我国的地图,他拿着棍子依次指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你看,这边是武当山,这是龙虎山,这是齐云山,这是青城山。”
“这座山里头的道士出来都自称什么?武当山会自称武当山的道士,龙虎山会自称龙虎山的道士,齐云山和青城山也是一样。这就是他们的名号。”
“我们行宾也是一样,师从一方之后,就得继承这个名号,再往上数过去几辈的普通百姓当中,知道这些名号的就多了嘞。”
大爷爷笑呵呵的说。
我和胖子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回事,感觉有点像武侠小说的感觉。
大爷爷接着说:“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你把我们当成扯着大旗跑镖的就行了。镖局的名声越响亮,镖师的生意也就越多。我们行宾也是这样。”
我和胖子听得如痴如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大爷爷所说,忽然就有种想仗剑行天涯的冲动。
大爷爷说:“你们也别想的这么好,里头要吃的苦头多着呢。”
我问大爷爷是什么苦头。
大爷爷苦笑了两声说:“你……见过你爷爷么?”
我愣了一下。
大爷爷接着说:“行宾常年在外混饭吃,少有回家,家人聚少离多。”
我和胖子听完有些唏嘘。
我想了想问:“那我……爷爷现在在哪?”说实话,我心里头有些怨恨,从小就没见过爷爷的人,只知道是奶奶把老爹拉扯长大的,要不是爷爷,奶奶也不会过的这么苦。
大爷爷沉默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有时间再告诉你把。”